《重生后，太夫人她只想摆烂》 第1章 重生摆烂 “祖母，您素来最疼孙女了。您忍心看着孙女嫁给路明那个破落户，一辈子穷困潦倒，吃苦受罪吗？” 宣平侯府，太夫人闵乔氏居住的松鹤堂中，侯府大小姐闵悦希正苦苦哀求着太夫人：“祖母，孙女求您了，您就帮孙女退了这门亲事吧！” “母亲，您就心疼心疼希儿，答应了吧！” 闵悦希的母亲，宣平侯夫人吴氏也在一旁劝说道：“咱们家是百年侯府，那路家如今不过是个破落户，连个官身都没有！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希儿嫁过去，岂不被人笑话？” 太夫人闵乔氏淡淡的看了侯夫人吴氏一眼，心中却是冷笑。 嫁过去会被人笑话？ 放屁！ 退婚才会被人笑话！ 十多年前，宣平侯府遭遇祸事，面临削爵的危机。 老侯爷舔着脸攀上了当时炙手可热的路阁老，上门求着跟人家路阁老的大孙子路明定了娃娃亲。 两家联姻后，路阁老也不负所托，出面转圜，帮助侯府逃过一劫。 可也正是因为侯府的事，路阁老惹了先皇不快。 事后没过多久，路阁老就被迫告老还乡了。 返乡后，没两年路阁老便抑郁而终。 路阁老是个能干人，可他的几个儿子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路阁老死后，路家就分崩离析，彻底落魄了。 时过境迁，先皇病天，新皇上位，宣平侯府重新得到了重用，现在声名显赫，风光无限。 反观路家，却是已经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现在，路家的大孙子路明十七岁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所以今日上门提及两家的亲事。 可偏偏闵悦希却嫌弃路家落魄，配不上她，想要退亲！ 目光短浅的吴氏非但不阻拦，反而助纣为虐，纵容女儿任性胡闹。 可她就不想想，侯府若是真的退了这门亲事，别人会怎么看他们宣平侯府？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以后闵悦希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呵，做梦还差不多！ 闵乔氏一眼就看出了退亲对侯府名声的损害，也看出了退亲对闵悦希来说，并非好事。 所以，上辈子的她，竭力阻拦，最后更是搬出了老侯爷的牌位，这才压下了退亲的事。 后来，她又强迫闵悦希嫁给了路明。 作为补偿，她将自己半数的身家拿给闵悦希做了嫁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这桩亲事，宣平侯府在京城博得了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美名，更是被当今圣上高看一眼，侯府也愈发得到重用。 而路明也在来年的会试中夺魁，殿试更是被圣上钦点为状元。 之后，路明的仕途便像是开了挂一般，一路高歌猛进，最后和他祖父路老爷子一样，官拜一品。 而因为闵家的不离不弃，路明对闵悦希也是敬爱有加，有求必应，一辈子都没有纳妾。 然而，诰命加身，风光无限，生活幸福美满的闵悦希，却始终对当初的迫嫁之事耿耿于怀，对她这个祖母更是恨入骨髓。 处处败坏她的名声不说，后来还联合侯府的其他人，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最后更是在她的病床前活活气死了她！ 重生一次，闵乔氏决定摆烂了！ 想退亲？ 那便退！ 这一次，她绝不插手！ 她倒要看看，和路明退亲之后，闵悦希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侯府又能落下个什么好名声！ 就在闵乔氏思绪翻飞之际，闵悦希见她始终沉着脸不说话，于是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抱着她的腿，不顾形象的哭求道： “呜呜呜，祖母，我不要嫁给路明！我死也不嫁路明！祖母，求求您了，您就帮我退了这门亲事吧！” 吴氏心疼得红了眼眶，苦苦哀求道：“母亲，您就帮希儿退了这门亲事吧！儿媳也给您跪下了！” 说话间，吴氏也跪在了地上。 闵乔氏见状，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些事，上辈子也发生过。 可她上辈子是怎么做的呢？ 果断拒绝！严肃呵斥！最后还狠狠地训斥了她们母女一通！ 骂她们目光短浅，自私自利，不顾大局，败坏侯府名声…… 或许，她们母女对自己的恨，就是在那时候开始的吧。 这一次，闵乔氏没有呵斥，也没有拒绝，反而责备的瞪了一眼自己的管事嬷嬷方杏，吩咐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侯夫人扶起来！” 方嬷嬷连忙上前扶人。 吴氏也没拒绝，顺势便站了起来，“多谢母亲。希儿退亲的事……” 闵乔氏抬手打断了吴氏的话，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来，“此事，乃是老侯爷亲自定下的。我说了不算。” “祖母！” “母亲！” 母女二人情绪激动，以为闵乔氏要拒绝。 闵乔氏却是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想要退亲，须得侯爷同意才行。” “祖母，您说真的吗？只要我父亲同意，您就答应退亲？”闵悦希惊喜的仰起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这是自然。”闵乔氏笑了笑，“现在你父亲才是侯府的当家人。侯府的事，自然也是他说了算。” 让她的好大儿宣平候闵荣出头退亲，等将来路明飞黄腾达了，这母女俩后悔的时候，也赖不着她！ 吴氏也是满脸喜色，语气笃定的说道：“侯爷一定会答应的！” “太好了！”闵悦希欢呼着扑进闵乔氏怀里，“祖母，您真好！希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闵乔氏心中不屑，面上却是笑容和煦的说道：“等你孝顺，我是不指望了。我只盼着你将来别怨恨我才好。” “不会的！祖母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怨恨祖母呢？” 说着，还亲昵的在闵乔氏怀里蹭了蹭。 看到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大孙女，又想到上辈子站在自己的病床前，居高临下，满眼怨毒，言词诛心的闵悦希，闵乔氏心里膈应得不行。 “行了，都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也没一点端庄娴静的样子。” 闵乔氏抬手将人推了推，“还不去你娘旁边坐好？” 闵悦希吐了吐小舌头，起身走到吴氏身边坐下。 闵乔氏这才转眸看向吴氏，“和路家的亲事，到底是老侯爷亲自定下的。现在要退亲，我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这事，我就不掺和了。你们两口子看着办就好。” 第2章 摆烂从放权开始 “哎，母亲放心。我和侯爷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的。” 得到闵乔氏的准话，吴氏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现在，侯府是你们两口子当家，也别什么事都推给我。” 闵乔氏继续说道：“尤其是你，吴氏，你现在是侯夫人了，你才是侯府的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你也该拿出些担当来才是。别什么事都来寻我拿主意。” “我现在老了，也是时候享几天清福了！” 此话一出，吴氏眼底的笑意瞬间被震惊取代。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母亲此话何意？” 她从嫁进侯府到现在，整整十七年，侯府里的大情小事从来都是闵乔氏说了算。 即便她现在成了侯夫人，成了侯府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名义上也接管了侯府中馈。 可闵乔氏却从未真正放过权，侯府实际上说了算的，还是闵乔氏。 这会儿听到闵乔氏亲口说出类似于放权的话，吴氏不震惊才奇怪。 一旁的闵悦希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以后，侯府的事我就不管了。” 闵乔氏也没心思和这对母女废话，干脆利落的说道：“回头我让方嬷嬷去各处知会一声，让那些管事有事都去寻你。以后，我就不插手侯府的事情了。” 吴氏又惊又喜，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还是闵悦希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将她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多谢母亲信任！” 吴氏神情激动，语气高亢，眼眶也红了，眼泪珠子都跟着落了下来。 “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会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将侯府打理妥当。绝不让母亲再为琐事烦心。” 看着情绪激动，满眼感激的吴氏，闵乔氏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志大才疏，说的就是吴氏。 上辈子，她始终没有放手侯府的权利，不是因为她贪恋权势。 而是因为，通过多年的考察，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吴氏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侯府女主人！以吴氏的见识和品行，能力和手段，也根本不足以掌控侯府！ 若是真的将侯府交到吴氏手上，只怕不出几年，侯府就会变得一团糟！ 上辈子，为了侯府的安稳，为了让三个儿子没有后顾之忧，专心仕途前程，她劳心费力、不辞辛苦的统管着侯府的大小事务。 可换来的却是吴氏对她的怨恨。 上辈子，给她下毒的人里面也有吴氏！ 在她的病床前，奚落她、讽刺她的人里面，也有吴氏！ 而吴氏，为的便是这侯府的管家权！ 既然吴氏想要，那她给她就是！ 至于侯府会不会变得一团糟？ 呵！与她何干？ 她只要管好自己的松鹤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 “行了，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闵乔氏开始不耐烦的打发人了。 听到闵乔氏赶人的话，母女俩非但没气恼，反而笑呵呵的站起身，恭声告退离开。 出了松鹤堂的院门，吴氏就将笑容收了收，满脸疑惑的问闵悦希：“希儿，你有没有觉得你祖母今天怪怪的？” 闵悦希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有点奇怪。祖母今天太好说话了！” “我还以为退亲的事，祖母不会答应呢。没想到，祖母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吴氏微微蹙了蹙眉，附和道：“就是说啊。依照你祖母的性子，退亲这事怕是千难万难的。” “我都做好了准备，等她拒绝了，回头就让你父亲来求她。若是你父亲来求都不管用，我都准备让你假装寻短见了。” “没想到，我这些准备都没用上。她就同意了！当真是让人费解！” 闵悦希深以为然，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闵乔氏为何会突然转了性子。 想不通，便也不再多想。闵悦希又重新欢喜起来。 “哎呀，这不是好事吗？反正我和路家的亲事可以退了！母亲也能如愿拿到侯府的管家权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说得对！” 吴氏也重新换上了笑脸，“不管你祖母为何转性，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母女俩高高兴兴的走了。 松鹤堂中，闵乔氏却是瞬间收起了笑容，开始闭目养神。 她重生了。 就重生在刚刚听说，路明找来侯府，还没进门，就被吴氏母女派人赶走的事，正兀自发火的时候。 然后，吴氏母女就来求她退亲了。 上辈子，为了侯府的名声，为了儿孙的前途和将来，她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可换来的却是儿孙们的怨恨和仇视，背叛和伤害！ 他们联合一气，收买她身边的下人，谋算她的钱财，架空她的权利，甚至给她下毒，让她一无所有，病痛缠身。 更是在她垂死病中时，羞辱她，刺激她，活活气死了她！ 重生归来，她决定摆烂了！ 儿孙要作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 只要她自己活得开心快活就好！ 至于说侯府的名声？儿孙的将来？那关她什么事？ 这辈子，她只想做个万事不管、随心所欲的逍遥老祖宗！ 心里有了决定，她便不再犹豫。 睁开眼，吩咐方嬷嬷道：“阿杏，你去各处知会一声，就说我以后不管事了。让她们有事都去找吴氏。” 闻言，方嬷嬷一惊，连忙急道：“太夫人，您怎么能将管家权交给侯夫人呢？” 犹豫了一下，方嬷嬷还是说道：“这话，老奴本不该说的，可侯夫人实在不是个能担事的人啊！” “将侯府交给侯夫人，太夫人就不怕侯府变得一团糟？” “到时候，出了事，还不是得太夫人出面收拾烂摊子！与其如此，还不如太夫人自己管着呢。” 侯夫人吴氏进门的时候，正是宣平侯府风雨飘摇的时候。 那时候，门当户对的人家根本就不乐意将女儿嫁到前途未卜的宣平侯府。 于是，闵荣的亲事只能往低了寻。 可即便往低了寻，好人家也不愿意将女儿推入火坑。 可想而知，在那个时候还愿意将女儿嫁过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好姑娘？ 做梦还差不多！ 于是，出身五品工部主事家，容貌、才干、人品、学识皆平平无奇的吴氏，就这样捡漏似的嫁进了侯府。 谁能想到，三年后，宣平侯府攀上路阁老，奇迹般的逃过一劫。 现如今，更是重拾往日风光，坐稳了一等勋贵的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吴氏的平庸无能就暴露了出来。 出身和教养注定了吴氏没有掌控侯府，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的本事。 也正是因为看清了吴氏的本质，闵乔氏这些年才一直没有放权。 这些事，方嬷嬷一直都看在眼里。 所以，她不明白闵乔氏现在为何又突然放权给吴氏。 第3章 肃清松鹤堂 “无妨。侯府迟早是要交到他们手上的，是好是歹，都是他们的事。我总不能替他们操心一辈子吧？” 闵乔氏拉住方嬷嬷的手，拍了拍，安抚道：“我现在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得多了，他们也未必领我的情。” 方嬷嬷叹了口气，情绪也有些低落，“太夫人说的是。现在府里就有不少人背地里编排太夫人。说太夫人太过强势，霸着侯府的管家权，迟迟不愿交出来。” 闵乔氏不以为意。 上辈子这些流言也出现过。 只不过，上辈子流言在传到她耳中之后，她就用雷霆手段，将最开始传谣的人找了出来，当众杖毙。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乱说话了。 但她知道，那人也不过是被人指使的。 至于指使的人，不用说，绝对是吴氏。当然，里面也有她亲儿子闵荣的手笔。 上辈子，为了将侯府牢牢掌控在手里，她行事强硬，手段狠辣，从不轻易给下人留情面。 所以，后来这些下人也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可现在，她不在乎了。 什么管家权，什么流言蜚语，她统统都不在乎！ “随他们说去吧。我既然已经放权了，这些流言以后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我就是心疼太夫人。”方嬷嬷真心替闵乔氏感到委屈。 “行了。我都不觉得委屈，你替我委屈什么？” 闵乔氏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道：“以后不管事了，我就可以吃喝玩乐，安享富贵了。岂不是好事？” 方嬷嬷想了想，也渐渐露出一个笑容来，“说的也是。太夫人以前就最喜欢听戏了。可惜，这些年太夫人一直在为侯府操劳，都没时间好好听几场戏。” 闵乔氏点头，“这些年，我没有松快过，你也跟着我受了不少累。以后，咱们主仆就轻轻松松，快快活活的过悠闲日子。” “你回头让人打听一下，看看京城有哪些戏班子。不管有名没名的，都打听清楚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一家的听。” 见闵乔氏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方嬷嬷笑着应声“哎”，语调都高了两分。 方嬷嬷是闵乔氏的陪嫁丫鬟，也是闵乔氏最为信赖的人。 上辈子，闵乔氏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方嬷嬷始终站在她身边，坚定不移的护着她。 也正因为如此，方嬷嬷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 等她后期因为中毒，身子一天天垮下去，失去对侯府的掌控权之后，方嬷嬷便成了那些人第一个打压针对的对象。 那时候的她，连自己都护不住了，更无力护着方嬷嬷。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方嬷嬷被折磨，被羞辱，直至丢掉性命。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自己再落入那样的境地，更不会让方嬷嬷遭受池鱼之殃。 闵乔氏眼睛微眯，意味深长的说道：“权利可以交出去，不过，咱们也不能真成了聋子、瞎子，任人糊弄。” 方嬷嬷点头，心领神会的说道：“太夫人放心，门房、后廊之类消息灵通的地方，我都会安插人手。保证侯府各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漏下。” “那就好。”闵乔氏笑了笑。 将侯府交给吴氏，乱，是迟早的。 而她想要在这乱七八糟的侯府活得滋润，就必须保证侯府的乱不会波及自己的松鹤堂。 掌握消息，提前预防，才能淡定应对，泰然处之。 方嬷嬷去各处传话了。 闵乔氏则是将松鹤堂的所有人都叫到了跟前。 想要以后的日子顺心，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清理清理。 松鹤堂的人员配置是侯府最多的。 有两个管事嬷嬷，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以及数名粗使丫鬟。 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三十多号人。 深冬时节，天寒地冻。 看着站在院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的一群下人，闵乔氏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已经决定将管家权交给侯夫人了。如此一来，我这松鹤堂便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了。” 这些人里面，有些是专事伺候她生活起居的，有些则是协助她管理整个侯府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随即，有人面露喜色，有人面色凝重。 尽管神色各异，可众人依然没有妄动，更不敢肆意说话。 闵乔氏的厉害，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稍有不慎，轻则受罚，重则丢命。这些人自然不会因为闵乔氏说放权，就掉以轻心。 闵乔氏不在意这些人什么想法，继续说道：“以前协助我管理侯府的人，都站到旁边去。” 三十多号人，瞬间站出来十几个。其中包括另一个姓周的管事嬷嬷。 “周嬷嬷，回头你带着这些人去海棠居。以后你们就听从侯夫人派遣了。” 周嬷嬷神色犹豫，可还是乖乖点头应“是。” 紧接着，闵乔氏又随手点了七八个人出来，多是二三等的丫鬟。 “你们几个回头也跟着周嬷嬷一起去海棠居，让侯夫人给你们重新安排去处。” 在上辈子的时候，这几个后来都被其他各处收买了。 所以不能留。 两拨下来，松鹤堂就只剩下两个一等大丫鬟，和两个三等丫鬟，以及七个粗使丫头了。 刚好十人。 闵乔氏的目光在剩下的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两个一等大丫鬟身上。 一个十九岁，叫绿梧。她准备过完年就配人。 上辈子，绿梧也是二十岁的时候嫁人的。之后便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并没有再回她身边当差。所以，后来也没有背叛她的机会。 这一次，她也不准备改变绿梧的人生轨迹。 另一个十五岁，叫飞絮。模样娇俏，性格活泼，是个讨喜的丫头。 年初的时候，闵乔氏才将她提到了一等的位置上。 上辈子，闵乔氏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的。 上辈子的她，虽然大权在握，前呼后拥，可每天都在为侯府的事务烦心，日子过的十分沉闷。 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方嬷嬷之外，又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个个都十分怕她。 只有飞絮，性子活泼，虎里虎气的，在她面前也能有说有笑，轻松自在。 所以，特别的飞絮，也得到了她特别的厚爱。 她破格将她从三等丫鬟提拔到了一等的位置上，近身服侍自己。 然而，她的喜爱也为飞絮招来了算计。 飞絮在被提拔为一等之后不久，吴氏就让她身边管事的儿子吴城制造偶遇，蓄意接近飞絮。 这吴城长相十分英俊，能说会道，才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是个小管事了，未来可期。 面对吴城的刻意讨好，不谙世事的飞絮几乎很快就沦陷了。 不出半年就跟她提出想要嫁给吴城。 可却被她严肃拒绝了。 之后，飞絮又求过她两次，她依然没有同意。 闵乔氏不让飞絮嫁给吴城，不是她舍不得放人。 而是因为吴城居心叵测，心机深沉，并不适合单纯的飞絮。 更何况，吴城根本就没想过要娶飞絮。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准备娶飞絮的。 他费尽心机勾搭飞絮，为的可不是将飞絮娶回去当黄脸婆。 而是要让飞絮在她身边给吴氏当奸细。 闵乔氏看穿了一切，也将她的猜测告诉了飞絮。 听完她的话，飞絮便再也不提嫁给吴城的事了。 她以为飞絮是明白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也看清了吴城的险恶用心。 然而，事实却是，从那之后，飞絮始终没有嫁人，一直留在她身边尽心尽力的服侍她，然后利用她的信任，悄悄在她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 经年累月。 等她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病入膏肓。 第4章 成全飞絮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飞絮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的话，也从来没有断了和吴城的往来。 从她再三阻拦她嫁给吴城开始，飞絮就默默的恨上了她。 直到她用最大的恶意诋毁吴城的时候，飞絮对她的恨更是达到了顶点。 在吴城的诱惑和怂恿下，她义无反顾的给她下了毒。 脑海中闪过上辈子的过往，闵乔氏看向飞絮的目光也愈发冰冷。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飞絮缓缓抬眸朝她看来。 闵乔氏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扫视剩余的几人，高声问道：“剩下的人，还有想要离开松鹤堂的吗？想走的，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走。我绝不为难。” “过了今天，再想轻易离开，怕是不能够了！” “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想离开的就站到那边去，一会儿跟着周嬷嬷她们一起去找侯夫人。” 剩下的六个粗使丫鬟都没什么反应。 “一。” 两个三等的丫鬟互看一眼之后，也没了动静。 “二。” 绿梧也没反应。 “三。” 闵乔氏数到最后一声，飞絮果然按捺不住，站了出来。 “太夫人，奴婢想嫁给吴城。” 她神色急切的说道：“求太夫人成全奴婢！” 上辈子的这个时间点，闵乔氏已经拒绝过飞絮一次。 显然，飞絮并没有死心，也不可能死心。 这一点，闵乔氏上辈子就知道了。 似乎是怕闵乔氏不同意，飞絮恳求的跪在地上，给闵乔氏磕了一个头，再次说道：“太夫人，奴婢和吴城是真心喜欢彼此的。求太夫人成全我们。” 闵乔氏笑了笑，抬抬手，示意人起来。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成全你便是。” “多谢太夫人，多谢太夫人！” 飞絮又给闵乔氏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身。 见飞絮一副喜上眉梢的兴奋表情，闵乔氏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随即，意味深长的说道：“吴城是侯夫人的人，你和吴城的事，还得侯夫人说了才作数。这样吧，你也跟着周嬷嬷一起去海棠院。以后你就是海棠院的人了。” “多谢太夫人！”飞絮再次道谢。 侯夫人待下人最是宽和了。侯夫人一定会同意她和吴城的亲事的。 闵乔氏不再管飞絮，看向其他人，最后问了一遍：“还有要离开的吗？” 无人应声。 “既然没人要离开了，那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闵乔氏摆摆手让剩下的九个人退下后，这才对周嬷嬷道：“你带着她们去海棠院吧。回头我就让方嬷嬷将你们的卖身契给侯夫人送过去。” “是。老奴这就带着人过去。”周嬷嬷应声行了一礼。 一群人跟着周嬷嬷浩浩荡荡的离开松鹤堂。 闵乔氏一直站在廊下看着，二十多个人，竟然没有一个回头的。 可见，她多不得人心！ 闵乔氏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她只是商户女！当初嫁进侯府的时候，也只是贵妾！并不是侯夫人！ 她是在原来的侯夫人死后，才被抬上来的。 她那样的出身，本就容易被人诟病，又是从妾室抬正的，再不使出雷霆手段，如何压服众人？ 闵乔氏不知道在廊下站了多久，直到看到方嬷嬷风尘仆仆的进了院门，她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哎哟，我的老祖宗！这大冷的天，您怎么在这廊下站着？” 方嬷嬷大老远的就叫了起来。 等她快步上前，见到闵乔氏手里没有暖炉，身上没披斗篷，顿时魂儿都要吓掉了。 “哎哟，您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怎么也不披件斗篷？身边伺候的人呢？都死了吗？” 方嬷嬷吆喝着，就要上来扶人进屋。 可到了近前，才想到自己刚从外头回来，满身的寒气。连忙又后退了两步，催促道：“太夫人，快进屋暖暖。” 闵乔氏笑着上前搭上方嬷嬷的胳膊，拉着人一起进了正堂。 正堂中，暖烘烘的，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气。 方嬷嬷拉着闵乔氏到暖炉旁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奇怪的问道：“伺候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闵乔氏喝了口热茶，又亲自动手倒了一杯，递给方嬷嬷。 方嬷嬷见状，吓了一大跳，惊呼道：“哎哟，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让太夫人给老奴倒茶呢？” “行了，你也坐下喝吧。” 闵乔氏笑了笑，“以后我不管事了，也不用刻意端着严肃装强势了。” “以前在家那会儿，我可从来没把你当丫鬟看。以后，我们也当老姐妹处着。少些规矩，我们彼此也自在些。”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方嬷嬷，闵乔氏的话说完，方嬷嬷的眼眶也红了。 闵乔氏拍了拍方嬷嬷的手背，将松鹤堂裁撤人手的事说了一遍。 这才说道：“现在，只剩下几个人了，肯定是不够使的。我的意思是，直接从官伢买几个回来。就不在府里挑人了。” “这样也好。” 方嬷嬷点头，“太夫人管家几十年，积威甚重，府里的人都怕太夫人。别处挑来的，只怕也是死气沉沉的，倒不如去外头买几个活泼的回来。也叫咱们松鹤堂添添人气。” “刚刚给你倒杯茶，你就呼天抢地的说使不得。怎么这会子倒是敢拿我取笑了？” 闵乔氏佯装生气的瞪着方嬷嬷。 方嬷嬷也不害怕，笑着道：“咦？不是太夫人让我自在散漫些的吗？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不信您满府问问去，看看有谁不怕您的？” 闵乔氏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方嬷嬷，想了一圈，竟然只想到了一个人。 飞絮。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至少，飞絮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畏惧的情绪。 想到飞絮，闵乔氏嘴角就抑制不住的露出一抹嘲讽。 这一次，她成全她了。只是，她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与此同时，海棠院中。 吴氏刚回来不过半个时辰，还没从闵乔氏答应女儿退亲和自己即将掌家的喜悦中冷静下来，就见到周嬷嬷带着松鹤堂的一群人来了。 刚见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吴氏还吓了一跳。 等问清楚了周嬷嬷等人的来意，吴氏顿时喜形于色。 老太太连协助管家的丫鬟婆子都给她送来了，可见是真的要放权给她了！ 当然，以后还是要换成自己的人的。 在理顺府中事务之前，这些人还能凑合着用用。 于是，吴氏高高兴兴的让人带着这些人下去安置了。 至于被闵乔氏撵出来的几个丫鬟，吴氏也交给杂务处的管事婆子领走了。看看哪儿缺人，再往哪儿安置。 最后剩下一个飞絮。 吴氏自然是认识飞絮的。 老实说，当她第一眼在人群中看到飞絮的时候，还惊了一跳。 闵乔氏最喜欢的丫鬟就是飞絮！ 飞絮这时候不在松鹤堂伺候，跑她这儿来做什么？ 第5章 吴氏主仆 待打发走了其他人，吴氏这才满心疑惑的询问道：“飞絮姑娘，是太夫人有事要吩咐吗？” “有事派个小丫鬟过来知会一声便是，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啊？” “你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太夫人该急着寻你了吧？” 吴氏笑容满面，态度客气，可话语中处处透露着试探。 单纯又恋爱脑的飞絮哪里听得出吴氏话里的意思，只当吴氏是正常的询问。 当即红着脸，将自己求闵乔氏成全自己和吴城的事说了。 “太夫人说了，以后奴婢就是海棠院的人了，奴婢和吴城的亲事都由夫人做主。还请夫人成全我们。” 飞絮羞答答的望着吴氏，满眼期待。 夫人和气宽容，体恤下人，在府里是出了名的。 她一定会成全自己和吴城的！ 飞絮心里坚定的如此认为。 然而，原本还客客气气的吴氏，却在听完她的话后，变了脸色。 “飞絮姑娘，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吴氏蹙着眉，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恼火。 “你可是太夫人最喜欢的大丫鬟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吴城，就丢下太夫人，跑海棠院来呢？” “你满府瞅瞅，谁能像你一样讨太夫人欢心啊？” “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竟然不知道好好珍惜？” “太夫人对你那么好，你不想着怎么回报太夫人，竟然为了一个吴城，说背弃太夫人，就背弃太夫人？” “太夫人这些年对你的好，难道都白费了？” 吴氏话语中满是指责，噼里啪啦一大堆，说得飞絮脸色惨白。 侯夫人说得对，太夫人确实对她很好，她这样离开似乎是不太好。 可是，“夫人，我离开，是太夫人应允的。我和吴城的亲事，也是太夫人亲口答应的。” 飞絮依然坚持。 太夫人对她再好，也管不了她一辈子啊！ 太夫人对她再好，她以后也还是要嫁人的。 她才十五岁，按照府里的规矩，她至少要等到二十岁才能嫁人。 到时候，吴城都二十三了，怕是连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这次，好不容易求得太夫人的同意，她怎么能轻易放弃吴城呢？ “飞絮你糊涂啊！太夫人同意，你就能弃太夫人于不顾吗？” 吴氏语重心长的劝道：“府里丫鬟的配婚规矩，你不懂吗？等你到了二十岁，自然就能嫁给吴城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就不想想，太夫人能破例同意你和吴城的亲事，可见太夫人对你有多好？” “趁着现在还不晚，赶紧回到太夫人身边去吧。” “你是太夫人的开心果，太夫人身边最是缺不得你了。” 吴氏心里已经烦躁到了极致，能够耐着性子跟飞絮说这么多，还都是因为飞絮回到闵乔氏身边之后，对她还有用。 如果不是因为太夫人只喜欢这么个蠢丫头，而她当初在飞絮身上又花了不少心思，这会儿她都想将人拖出去打一顿了。 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嫁人！好好的一等大丫鬟不当，竟然为了个小管事，连太夫人的宠爱都不要了！ 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到这会儿，飞絮也看出来了，她和吴城的亲事，吴氏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乐见其成。 她脸色又白了几分，嘴唇微颤，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松鹤堂我是回不去了。出来的时候，太夫人就说了，叫我不必再回去了。” “求夫人成全我和吴城吧。吴城说了，只要太夫人同意，他就娶我。吴城还说，夫人最是和善，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听到飞絮的话，吴氏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气，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 只听“啪嚓——”一声脆响，茶杯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茶水溅了飞絮一身。 “夫人……”飞絮惶恐的看着吴氏，眼底心里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为什么夫人不同意她和吴城的亲事？连素来御下严苛的太夫人都同意了，为什么反而是待人宽和的侯夫人不答应？ 发泄了一通，吴氏的怒气也稍稍压下去了一些。她沉着脸，眼神不善的看着飞絮，“这么说，你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太夫人那儿去，一心一意要嫁给吴城咯？” “是。还请夫人成全。”飞絮咬着唇，态度坚决。 吴氏眼神犀利，嘴角挂着讽刺，语气却是一转，“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就将吴城叫来，问问他的意思吧。” 听到吴氏松口，飞絮心中一喜，连忙福身行礼道：“多谢夫人！” 吴氏朝身边的大丫鬟翠香使了个眼色，翠香便出门吩咐小丫鬟去叫人。 不多时，吴城就来了。 吴氏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才询问他的意见道：“吴城，你可愿意此刻和飞絮成亲啊？” “我不愿意。”吴城果断拒绝。 进门之前，翠香就将事情简单的跟他说了一遍，又将吴氏的态度也一并说了。 此刻，吴城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回话。 他话音刚落，飞絮就满眼震惊的看着他，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同意？你不想娶我？……你明明说，只要太夫人同意我们的亲事，你就娶我的啊？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飞絮飞絮，你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 吴城连忙安抚道：“你现在还年轻，还不是成亲的年纪。我虽然想要娶你，可也不能违背侯府的规矩啊！”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有夫人栽培，我以后肯定是要当管家的人，怎么能自己带头破坏侯府的规矩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先回太夫人身边去伺候。等过几年，你满二十了，我们再成亲。你看如何？” “真的吗？”飞絮擦了擦泪，满眼爱恋的看着吴城，“可是你都十八岁了，再过几年，你都二十多了，你会等我吗？” “当然！”吴城毫不犹豫的承诺道：“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别说五年后，我才二十三岁，你就是让我等到三十岁，四十岁，我也一定会等你的！” 听完这话，飞絮惨白的脸上瞬间飞满了红霞，望着吴城的双眸中写满了赤果果的爱意。 她擦干净眼泪，重新挂上笑脸，乖乖巧巧的说：“那我，都听你的。” 听到这话，吴氏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她重新挂上和煦的笑容，对飞絮说道：“刚刚冲你发火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为太夫人痛心，这才控制不住脾气，朝你发火的。” 飞絮摇摇头，“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太夫人对我的好。夫人这是替太夫人抱屈。我不怪夫人的。” “那就好。”吴氏笑了笑，责备的瞪着吴城，“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送飞絮回松鹤堂去？” “是。我这就送飞絮回去。” 吴城和吴氏交换了一个眼色，连忙领着飞絮出了门。 第6章 闭门羹 从海棠院回松鹤堂的路上，吴城又好言好语的安抚了一阵飞絮，让飞絮彻底打消了疑虑，也坚定了飞絮回到闵乔氏身边安心伺候，等着五年后吴城娶她的信念。 然而，两人回到松鹤堂的时候，等待两人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原先看门的小丫头被闵乔氏赶走了，现在松鹤堂人手紧缺。 方嬷嬷和闵乔氏商量了一阵，闵乔氏不想从别的地方挪人过来应急，便直接下令将院门给锁了。 有事再去应门。等过两天买了人回来就好了。 两人在门外敲了好半晌的门，才有个小丫鬟来应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啊？”门一开，飞絮责备的瞪了那小丫鬟一眼，抬脚就要往里进。 谁知，小丫鬟却把着门不放行。 “飞絮姐姐，你暂时不能进去。等我先去禀报太夫人，太夫人应允了，我再来叫你。烦请你先在门口等等。” “你说什么！？”飞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我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不认识我是谁了吗？我是飞絮！我可是太夫人最喜欢的丫鬟！你竟然拦着不让我进门？” 小丫鬟也很为难，可还是坚持道：“飞絮姐姐，这是方嬷嬷亲口吩咐的，嬷嬷说了谁来也不准放行，除非征得太夫人的同意。” 飞絮还想争辩，一旁的吴城却是拿眼神制止了她。 “那就劳烦这位小姐姐进去通报一声了，就说外院吴城封侯夫人的命令将飞絮姑娘给太夫人送回来。” 小丫鬟看了吴城一眼，点头道：“那你们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通禀。” 小丫鬟转身往正屋去。 “我刚刚在路上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小丫鬟一离开，吴城就压低了声音告诫飞絮，“你之前离开，肯定伤了太夫人的心了。” “现在回来，你得放低姿态，求得太夫人的原谅，重新讨得太夫人的欢心，以后你在松鹤堂的日子才会好过！” 飞絮噘着嘴，声音闷闷的说：“我知道了。我刚刚就是太生气了！我才离开多久啊，一个没名没姓的小丫头就敢把我拦在门外！” “还不是怪你一意孤行？你之前要是没求着离开松鹤堂，现在能被拦在门外吗？” 吴城没好气的责备了一句，眼见着飞絮脸色不好看，吴城连忙又转换了语气，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飞絮瞪了吴城一眼，脸上飞上红霞。刚生出来的些许不忿，也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两人说话间，小丫鬟去而复返，身边还多出来一个人。 方嬷嬷。 见到方嬷嬷，飞絮不敢拿乔，连忙恭敬的叫了一声：“方嬷嬷。” 吴城也跟着叫了一声：“方嬷嬷。” 方嬷嬷站在门内，神色淡淡的看着两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来了？” “方嬷嬷，我是奉侯夫人的命令，送飞絮姑娘回来的。” 吴城客客气气的回答道：“侯夫人知道太夫人身边离不开飞絮姑娘，所以赶忙让我将人给太夫人送回来。” 方嬷嬷冷冷的瞥了吴城一眼，没说话。 飞絮也连忙恭恭敬敬的说道：“方嬷嬷，我知道错了。麻烦你跟太夫人说一声，我还想回来伺候她老人家！以后，我一定……” “不用了。” 飞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嬷嬷打断了，“太夫人说了，从松鹤堂出去的下人，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松鹤堂伺候了！” “飞絮姑娘离开的时候，太夫人就说了，以后你就不是松鹤堂的人了，而是海棠院的人。所以，请你回海棠院去吧。松鹤堂不收！” “不，不可能！太夫人最喜欢我了，怎么可能不要我？” 飞絮不敢置信的瞪着方嬷嬷，眼中渐渐盛满了怒气，“是不是你曲解太夫人的意思？刻意难为我？” “还是说，你在太夫人耳边说了什么？故意让太夫人厌弃了我？” “我不相信，太夫人会对我这么绝情！” 方嬷嬷撇撇嘴，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稀罕宝贝啊？ “太夫人说了，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离开了，就没有再回来的必要。松鹤堂也不是酒馆茶楼，岂是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的地方？”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芳儿，关门。” 话音落，方嬷嬷转身就进去了。 芳儿也不敢迟疑，连忙将门关上。 留下满脸震惊的吴城，和一脸不敢置信，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的飞絮。 看着飞絮失魂落魄的模样，吴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不是说飞絮是太夫人这几十年里最喜欢的丫鬟吗？ 太夫人怎么会这么绝情？ 最喜欢的贴身大丫鬟，说不要就不要了！？ 呵！看来太夫人对飞絮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城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太夫人不要我了！太夫人不要我了！” 飞絮好半晌才醒过神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吴城，“我现在只有你了，城哥！你不会也不要我吧？” 吴城很想说，太夫人都不要你了，我还要你干嘛？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住了。 “我们先回去找侯夫人拿主意吧。” “嗯，好，我们回去找侯夫人。” 飞絮眼睛又亮了起来，“太夫人说我以后就是海棠院的人了。那我回不了松鹤堂，还可以待在侯夫人身边伺候啊！以后我们见面岂不是更方便？” 吴城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抬脚就往海棠院走。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飞絮这么蠢？ 搞得他现在恨不能离飞絮这个蠢货八丈远！生怕飞絮的愚蠢会传给自己。 “城哥，你等等我啊。” 见吴城走远，飞絮连忙跟了上去， “人走了？” 方嬷嬷回到屋里，闵乔氏就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走了。”方嬷嬷应了一声，疑惑道：“你不是很喜欢那个丫头吗？怎么这次这么绝情？” 闵乔氏讽刺的笑了笑,低声呢喃道：“我这点绝情哪及那丫头的万一？” 上辈子，她明明是为了那丫头好，可那丫头却整整给她下了十年的毒！ 慢性毒药，从一月一次，到一天一次，经年累月，从未间断！ 直到她毒入五脏，药石无罔，那丫头的狠毒和绝情才被暴露出来！ “你说什么？”方嬷嬷没听清。 “没什么。走了就好。”闵乔氏又叮嘱道：“你再跟底下人交代一声，以后那丫头要是再找回来，不必禀报，直接撵走了事。” 离开了松鹤堂，离开了她的宠爱，飞絮就失去了她的价值。结局不难预料。 闵乔氏也没再将心思放在飞絮身上。 她现在要做的是，买几个得用的人回来，填补松鹤堂的空缺。 然后盘点一下自己的身家，开始享受人生。 第7章 阴险自私的闵荣 晚上，宣平候闵荣回府后，从吴氏那儿得知闵乔氏不仅同意了闵悦希退亲的事，还干脆利落的将侯府的管家权一起交给了吴氏。 对于这些，闵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他又忍不住担心，这是不是闵乔氏对他的试探？ 于是，用过晚膳之后，他就独自来了松鹤堂。 他过来的时候，闵乔氏正和方嬷嬷一起坐在暖阁里写东西。 “母亲，儿子来看您了。” 进了门，闵荣就笑着走上前来，“母亲和方嬷嬷这是在写什么呢？需要我帮忙吗？” 方嬷嬷连忙站起身给闵荣行了一礼。 “侯爷快坐，老奴给您泡茶去。”说着就出了门。 “坐吧。” 见到亲儿子来，闵乔氏一点都不觉得欢喜，反而满心的厌恶。 这个人，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儿子！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 然而，上辈子，伤她最深的人，也是他！ 作为宣平候，闵荣才是侯府真正的话事人！ 没有他的允许，谁能，谁敢，给她下毒？ 没有他的纵容，谁能，谁敢，让她从高高在上的超一品太夫人，变成任人欺凌，任人羞辱的脚下泥？ 她是他的亲娘啊！ 他却任由那些人将她推上绝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 闵乔氏连头都没抬一下，干巴巴的问道：“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闵荣似乎是感觉到了闵乔氏语气中的不耐烦，心中一凛，连忙收起散漫的态度，小心翼翼的说道：“儿子听吴氏说了白天的事情，怕母亲心里难过。” “我难过什么？”闵乔氏斜了闵荣一眼，不解的问道：“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啊？” 闵荣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母亲为了侯府辛苦操持几十年。如今，侯府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些，吴氏就从母亲手里把权利抢了过去。实在是忤逆不孝之举。 “儿子听说后，十分恼火。来之前已经将她训斥了一通。回头我就让她将母亲的人送回来。” “以后，还是母亲管家吧。” 闵乔氏默默地听他说完，这才轻笑一声，开始阴阳怪气的揭他脸皮。 “行了，你就别来试探我了。也别把什么过错都推到吴氏头上。” “你不是早就想让我把侯府的权利交给吴氏吗？” “这回，我放手了，你又何苦来装腔作势？” “母亲，我没有……”闵荣还想分辩。 闵乔氏却是不给他机会，“行了，你也别解释了。反正这些年，我管家也管够了。正好，你和吴氏想接手，你们拿去就是。我还省得轻松呢！” “母亲，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事情就这样定了。” 闵乔氏半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闵荣，就把事情给敲定了。 “以后，侯府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们两口子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撑起侯府这片天，想来也不难。” 闵荣的话接连被闵乔氏堵了回去，他虽然有些恼火，可听到闵乔氏决绝的话，他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起来。 他知道，闵乔氏这些年将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劳苦功高。 可是，闵乔氏偏偏又将侯府管理得太好了，让他想要做点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这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闵乔氏已经亲口说了要将权利交给吴氏，那他就不会让侯府的权利再次回到闵乔氏手里。 闵荣心里乐开了花，可面上却是一副颓然又坚定之色。 “母亲受累了。以后儿子会帮着吴氏管好侯府的。” “嗯。”闵乔氏淡淡的应了一声。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吧？现在说清楚了，没事就回去吧。我和方嬷嬷还有事情要忙呢。” 闵乔氏开始不耐烦的赶人。 闵荣还有事没说完，走，是不可能走的。 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母亲，希儿和路家的亲事，真的要退吗？” 闵乔氏放下手中的笔，第一次抬眸正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闵荣。 三十岁出头的闵荣，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模样和死去的老侯爷十分相似。 只可惜，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她能以商户女嫁进侯府为贵妾，又能以妾室的身份被扶正，她的亲儿子还能越过原配嫡妻的儿子，被请封世子，最后承爵……这些都多亏了老侯爷果敢坚毅、雷厉风行的性格！ 老侯爷一生光明磊落，便是利用，便是有所图谋，也都摆在明处。 好比，当初为了让侯府摆脱困境，他放下脸面求到路阁老头上，更是利用联姻，达成目的。 又好比，当初老侯爷娶她这个商户女进门，不过是因为侯府陷入危机，需要一大笔钱填补窟窿。于是，她带着五十万两的嫁妆，被抬进了门。 这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可是，闵荣的性格和老侯爷却恰恰相反。 什么事都喜欢躲在背后！ 好比，他明明想要从她手里将侯府的管家权接过去，结果却怂恿吴氏出头。 好比此刻，他明明想退亲，却又不想出面，想将难题丢给她去解决！ 既不希望她掌管侯府的权力，却又希望她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出来给他解决麻烦！ 又好比，上辈子，她众叛亲离，被众人联手毒害，明明离不开闵荣的纵容和推波助澜，可偏偏到她死的那一刻，闵荣都依然置身事外。 所以，自私和阴险才是她这个亲儿子的真面目！ 想要不被他套路，不被他坑害利用，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来直往。 不管他打什么主意，耍什么心机，统统不闻不问，直接拒绝就好！ “亲事是你父亲在世时定下的。现在你才是侯府的主人。退不退亲，应该你说了算。”闵乔氏可不想背锅。 闵荣面色为难道：“此事，我听母亲的。还是由母亲做主吧。” 闵乔氏嗤笑一声，目光直直的落在闵荣身上，她语气生硬的问道：“你就说，这门亲事你想不想退？” 闵荣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以侯府现在的声望和权势，完全可以给希儿找一门更好的亲事。” “这么说，你是有人选了？”闵乔氏试探问道。 “是。工部孙尚书跟我提到过他的小孙子，言语中曾透露出想要与我们侯府联姻的意思。” 闵荣语气中透露出满意来，“我私下里也查过那孩子，人品相貌都不差。十六岁，和希儿年纪相当。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闵乔氏冷笑道：“你这不是已经有决定了吗？还说什么让我做主？” 闵荣面露尴尬。 总觉得今天的闵乔氏有点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虽然闵乔氏以前也很严厉，可说话做事时刻掌控着分寸，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阴阳怪气，让人下不来台。 “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让我出面退亲吗？”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闵荣。 目的被看穿，闵荣尴尬不已，可还是强作镇定道：“这亲事到底是父亲定下的。我这个做儿子的出面退亲，传出去不好听。” “我呸！你怕自己名声不好听，就想让我替你背锅？” 闵乔氏面色冰寒，语气果断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亲事，你们爱退不退！反正我不管！” “想让我出面，那是做梦！” 第8章 威胁 “母亲怎能如此说话？” 闵荣心中大骇，惶恐辩解道：“我们是一家人啊！您是儿子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儿子依赖您，仰仗您，不是应有之义吗？何来背锅一说？” 闵乔氏冷冷的看着闵荣。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可很显然闵荣并不打算放弃。还想用母子亲情绑架她？ 似乎是看到了闵乔氏眼底的冷漠，闵荣眸光一沉，神色悲戚道：“母亲如此决绝，对儿子如此不留情面…… “我知道，从小到大，在母亲心里，三弟才是您的儿子！我不过是您和王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即便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即便我才是侯爷，可您的心依然偏着三弟！ “在您心里，我始终比不上王夫人对您的恩情，比不上王夫人对您的临终嘱托！ “我知道，您感激王夫人让您嫁进侯府，感激王夫人让父亲在她死后将您扶正。也愧疚于父亲越过三弟，让我当了世子，有负王夫人的嘱托。所以，您处处偏帮三弟。这些我都认了。 “可您终究是我的亲娘啊！在我需要您的时候，您就不能为我着想？站出来帮帮我吗？” 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闵荣。 闵荣有一点没说错，当初若不是因为乔家是挂靠在王家名下的商贾，作为江南的商贾之女，闵乔氏根本没机会越过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商贾，嫁进侯府。 若不是原配侯夫人王氏的帮扶，闵乔氏也不能越过老侯夫人扶持的林姨娘，抢先一步生下长子闵荣。 而且，因为王氏身体不好，又一直未能有孕，闵乔氏进门后，王氏就将管家权交给了闵乔氏，自己则是专心调理身体，直到十多年后才生下嫡子，也就是排行老三的闵辉。 可惜，生下老三之后，王氏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子也彻底垮了。不出两年就去了。 临终前，王氏当着众人的面，恳求侯爷在她死后，将闵乔氏扶正。随后又将老三闵辉托付给了她。 可闵乔氏被扶正后，不出一年，侯爷就为她生下的长子闵荣请封了世子。 上辈子，因为这些事，闵乔氏一直觉得自己愧对王氏，愧对老三闵辉，所以事事偏帮着闵辉。 可换来的结果却是，闵荣怨她，闵辉也恨她！ 最后出现在她的病床前指责她，羞辱她，折磨她的人里面，也有闵辉！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欠王氏的，该还的上辈子也还完了。 这辈子，她不会再因为那些亏欠，优待和纵容老三了。 心里有了决定，面对闵荣声情并茂的一大通指控，闵乔氏也丝毫不为所动。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出面退亲吗？” 闵乔氏面露冷笑，语气依然决绝，“我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以后，我都不会再管侯府的任何事！你的，你妻子儿女的，老二的，老三的，我统统不会管！” “你们爱怎样都随你们！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个老封君！” “如果这都不能满足我，我大不了还有一死！” 闵乔氏戏谑道：“就是不知道等给我守孝三年之后，你们现在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也不知道，到时候圣上还会不会继续重用你们。” “母，母亲……”闵荣直接跪了，“您何苦要说这种话来刺儿子的心啊？儿子依着您便是！” “您不想再管侯府，儿子让吴氏管着便是。” “您不想出面给希儿退亲，儿子自己去办便是。” “儿子只求您长命百岁的活着。” 这次，闵荣是真的怕了。 他没想到，闵乔氏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今天的闵乔氏太奇怪了！ 他完全猜不透闵乔氏的心思！ 以前，他几乎毫不费力就能知道闵乔氏心里在想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因为，以前的闵乔氏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是宣平侯府！ 她所做的一切，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侯府好！即便在某些事上偏着老三，也会有个度。 只要按照她的思路去想，就不难猜出她会怎么做。 可今天的闵乔氏，他根本就猜不透！ 退亲对侯府的名声不好。照理说，闵乔氏不该同意的。可她同意了！ 将中馈交给吴氏，对侯府也非好事。可闵乔氏还是同意了！ 还有退亲的事，他代表的是侯府，他出面对侯府的伤害最大。照理说，闵乔氏应该代替他，背下这个坏名声的。可是，她拒绝了！ 甚至，在明知道现在是侯府得到圣上重用的关键时候，闵乔氏竟然还能说出以死相逼，毁掉侯府前程的话！ 这简直不可思议！ 现在，他已经不知道，下一刻闵乔氏会不会真的上吊自戕了。 “想让我长命百岁的活着，你就管好侯府，别让我烦心。” 闵乔氏毫不留情的冷声赶人，“走吧，没事别来烦我。” “是。母亲早些歇息，保重身体。儿子告退了。” 闵荣失魂落魄的出了松鹤堂。 方嬷嬷端着热茶进了暖阁，一脸复杂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对侯爷说的话，未免太过绝情了些。” 她刚刚在屋外都听到了。 闵乔氏苦笑了一下，“阿杏，你不懂。” 闵荣可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不把话说得狠绝一些，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而且，她觉得，就算她已经把话说得这样狠绝了，闵荣也不会让她消停的安享晚年的。 “一会儿，夜半时分你去找人给我请大夫，动静给我闹大点，最好是闹得附近的几家都知道我生病不好了。” 她必须要未雨绸缪。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还有，明儿一早就递牌子进宫，给我请个太医回来。总之一句话，把我生病的事闹大，越大越好。” “太夫人，您这是……”方嬷嬷心中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闵乔氏也没多解释。 方嬷嬷虽然疑惑，却还是郑重的答应下来。 *** 从松鹤堂出来的时候，闵荣眉头紧蹙，脸色阴晴难定。 今天的闵乔氏好陌生！ 言词激烈，话语决绝，冷嘲热讽，不留情面！ 关键是闵乔氏今天的话里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侯府，对他，对未来……毫不在意的态度，着实令他心惊！ 以前的闵乔氏，凡事种种都以侯府为先，时时刻刻都在为侯府计将来，谋长远。 而今天，他却在闵乔氏的话语中听出了漠然。 他有种直觉，闵乔氏这次是真的不想再管侯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闵乔氏，一夕之间态度大变？ 第9章 生病 闵荣心情复杂的回到海棠院。 刚进门，吴氏就一脸急切的迎了上来，“老太太怎么说？她答应帮希儿退亲了吗？” 刚说了两句话，见闵荣脸色不大好，吴氏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的问道：“难道她反悔了？不想给希儿退亲了？还是说，她不想将管家权交出来了？” “她怎么能这样呢？白天说得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反悔了？” “哼，我看她就是舍不得侯府的权力！” “她掌管侯府三十多年也该够了吧？怎么到现在还舍不得不撒手？” “侯爷，这事你不能不管啊……” 闵荣本就是多思多想的性格，从松鹤堂回来的一路上都在琢磨闵乔氏今天的怪异举动，究竟所为何来。 此刻见到吴氏这下意识的反应，他突然就明悟了。 一定是吴氏白天的时候在闵乔氏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彻底惹怒了闵乔氏。 否则，闵乔氏也不会丝毫面子都不给他留。 他眸光阴沉的盯着吴氏，吓得吴氏慢慢住了嘴。 “侯，侯爷，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怪吓人的！ “老太太为侯府辛苦操劳半辈子，就换来你如此诋毁？” 闵荣怒声训斥道：“老太太再不好，她也是我亲娘！没有她，就没有我！以后，你对她尊重些！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你……”吴氏莫名其妙的看着闵荣，“我对老太太还不够尊重？你满京城问问，谁家的儿媳妇能像我一样，嫁进门十多年，还沾不到管家权的？ “咱们若是小门小户的，没家可管，或者说我是小儿媳妇，不需要管家也就罢了。可咱们这是侯府！我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我这侯夫人都当了快十年了，结果呢？满府的下人，还是只认太夫人，不认我这个侯夫人！ “你还说我不尊重她，我冤不冤呐我？” 吴氏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心里更是对闵乔氏恨得咬牙切齿。 不用说，绝对是闵乔氏后悔交出管家权了，所以才在闵荣面前说了什么。 “说到底，不就是老太太想把管家权收回去吗？我还给她就是了！她用得着这样编排我的不是吗？” 说到最后，吴氏终于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闵荣眉头紧蹙，知道吴氏没说假话。 既然吴氏没有对老太太不敬，那老太太今天的异常所为何来？ “行了！老太太没有要收回管家权的意思。” 闵荣心情烦躁的说道：“希儿退亲的事，老太太也没有反悔。不过，这事老太太不准备出面，我也不能出面……” 吴氏愣了一下，这才擦了擦眼泪，惊喜的看着闵荣：“你说真的？老太太没反悔？” “没有。” “那你刚刚那态度……”吴氏嗔怪的瞪着闵荣。 闵荣解释了一句，“老太太今天太反常了，我以为是你做了什么。” “老太太今天确实有点反常。” 吴氏也点了点头，回忆起白天面对闵乔氏时的怪异感觉，“我和希儿几乎没怎么求她，她就同意退亲的事了。还有管家权的事，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闵荣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吴氏，见她所言非虚，心中疑惑更甚，“那就奇怪了。” “可不是奇了怪了。”吴氏也深以为然，“老太太就跟突然转了性似的。以前把权力把得多紧啊。今儿个倒好，她突然就主动撒手了。搞得我也是一头雾水。” 闵荣沉默了一会儿，“这事以后再慢慢探究吧。总归不是坏事。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希儿和路家的亲事退了。” “侯爷说的是。”吴氏笑着附和。 “这事，我就不出面了，你去办。”闵荣叮嘱道：“把事情办得漂亮些，别叫人说出闲话来。” 吴氏笑着答应：“我明白，侯爷放心。” “行了，我去柳氏那儿了。” 说完，起身去了柳姨娘那儿。 看着闵荣出门，吴氏脸色沉了沉，可想到管家权和女儿退亲的事，随即又高兴起来。 ***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站在廊下吹了风的缘故，等到半夜的时候，不等闵乔氏装病，她就真的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人事不知。 昏昏沉沉间，一会儿是上辈子众叛亲离的画面，一会儿又是耳边传来的方嬷嬷焦急呼喊的声音，间或还有一些别的人的说话声。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见到她醒来，方嬷嬷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太夫人，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方嬷嬷伸手扶她坐起来，见她看了一眼桌子那边，连忙会意，过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喝了水，喉咙的干涩得到了缓解，闵乔氏这才问道：“我这是真的病了？” “可不是病了？”方嬷嬷抹了抹眼泪，神情复杂的说：“您以后可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说装病，结果竟然真的病了。可见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闵乔氏也不接话，转移话题道：“我这是躺了几天啊？” “三天。” “这么久？”闵乔氏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嘛。这几天宫里的太医都来了好几回了。侯爷和二爷、三爷也都告了假，留在府里，等着您醒过来呢。” “呵，他们这是怕给我守孝，耽误他们的前程呢。”闵乔氏倚在床头，满脸不屑。 “太夫人，您说什么呢？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嘛？” 方嬷嬷责备的瞪了闵乔氏一眼，“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得长命百岁的活着！” “对，我还没有好好听上几场戏，尝尝各色美食，看看各地风光呢，怎么能轻言生死呢？” 闵乔氏笑着安抚方嬷嬷，顺便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她还没看到上辈子让她去死的这些“孝子贤孙”在离了她的“多管闲事”之后，会落得个什么结局，她确实不该轻易说死。 “这才是呢。”方嬷嬷笑着说：“这几天三位爷都为您担心不已。这会儿您醒了，我得派人去通知一声。” 也不等闵乔氏回应，方嬷嬷连忙吩咐人去各处传话，又让绿梧去给闵乔氏端易消化的米粥和鸡汤之类的吃食来。 不多时，三房得到消息，都赶了过来。 先来的是离松鹤堂最近的老三闵辉。 第10章 赶人 一进门，闵辉就跪在床边，紧紧的抱住了闵乔氏，声泪俱下。 “母亲，您终于醒了！孩儿还以为您要丢下孩儿一个人呢！母亲！您吓死孩儿了！” 闵辉，排行老三，是原配王氏生下的嫡子。王氏死后，闵辉就一直养在她的膝下。 那时候，闵辉才两岁。 而老大闵荣那时候已经十四岁了，一直跟在老侯爷身边教养，与她并不亲近。 所以，她将满腔的母爱都给了闵辉。 只可惜，上辈子的事实已经证明，闵辉对她只有恨！ 眼前的担忧、依恋、亲近不过是他刻意伪装的虚情假意。 “你勒疼我了。” 闵乔氏蹙着眉，语气淡漠的说道：“快松开。” 闵辉连忙松开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母亲，您没事吧？对不起，孩儿见到您醒过来，太激动了，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您别生气。” 闵辉眼眶红红的，神色十分懊悔，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模样。 如果不是有上辈子的经历，闵乔氏或许就真的心软了。 “行了，都是及冠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 闵乔氏不耐烦的说道：“我现在没事了，人你也看到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闵辉一愣，闵乔氏这是在赶人？ 闵乔氏确实是在赶人，不过不等她再说什么，方嬷嬷就笑着帮她找补道：“三爷，太夫人的意思是，让您以圣上的差事为重。之前我跟太夫人说您这些日子都告假在家侍疾，太夫人这是在替您着急呢。” “是这样吗？”闵辉恍然，总觉得闵乔氏的态度不像是那么回事。 去看闵乔氏，闵乔氏却并没有驳斥方嬷嬷的话。 闵乔氏现在一点也不想应付闵辉。 之前她连闵荣都懒得应付，这会儿又怎么会想应付闵辉？ 不过，方嬷嬷既然替她找补了，她也不好驳了方嬷嬷的面子。就这么着吧。 “可不是这样？”方嬷嬷继续说道：“三爷您还不了解太夫人吗？太夫人最在乎的就是侯府了，三位爷的前程可不就是最最要紧的事？” “嬷嬷说的对。”闵辉被说服了。 他转头一脸儒慕的看着闵乔氏，柔声道：“母亲好好养身子，孩儿这就回去好好当差。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去吧。”闵乔氏点点头，目送着闵辉出门。 等人一走，方嬷嬷就奇怪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刚刚怎么对三爷这个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有多不待见三爷呢。” “我确实不待见他。”闵乔氏也没隐瞒方嬷嬷。 方嬷嬷诧异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说什么？” “阿杏，你相信我吗？”闵乔氏不答反问。 方嬷嬷想也不想便道：“当然。” 闵乔氏沉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死了。被我的这些儿孙们折磨羞辱而死。闵荣、闵辉、吴氏、闵悦希……他们所有人都恨毒了我。” “这，这不可能！”方嬷嬷脸上满是震惊与错愕。 她下意识的反驳道：“侯爷可是您的亲儿子，三爷也是您从小养大的，还有大小姐、侯夫人，您待她们都不差，他们怎么可能恨您？又怎么可能会置您于死地？” 等说完了，方嬷嬷才意识到什么，胆战心惊的自我安慰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梦而已。太夫人一定是操劳太过，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闵乔氏拉住方嬷嬷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别担心。这次我会护好我们的。” 听到闵乔氏的话，方嬷嬷忽然就笑了。 她长出一口气，语气诙谐道：“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儿。竟然被太夫人一个梦给唬住了。 “不管那梦是真是假，我都会护着太夫人的。” 两人说话间，屋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两人连忙打住话头，收敛情绪。 很快，闵荣就带着吴氏和三个儿女进来了。 “母亲！您终于醒了！” “母亲，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祖母！您吓死孙女了！孙女这几天担心得夜不能寐！” “祖母……” 一群人扑到床边表达着他们的孝心，或嘘寒问暖，或泪眼婆娑，吵得闵乔氏头痛不已。 见闵乔氏皱眉，方嬷嬷连忙笑着开口道：“侯爷，侯夫人，少爷，小姐，太夫人刚醒，还需要静养。” 方嬷嬷话音刚落，大房几人都微微沉了脸。 见状，闵乔氏语气不善的讽刺道：“连方嬷嬷都明白的道理，你们不明白？一来就吵吵嚷嚷的，显得你们多有孝心似的。” “呵，真有孝心，怎么我醒过来见到的人不是你们？” 说是侍疾，结果一个守在她病床前的人都没有。 呵，这会儿倒是来表孝心了？ 呵，还好意思怨恨方嬷嬷打断他们！ 呵，哪儿来的脸？ 闵乔氏这话是真不留情，顿时说得几人又羞又窘，却又无力反驳。 还是闵荣最快反应过来，一脸讪讪的说道：“母亲，吴氏和孩子们都是太激动了，所以说话才大声了些，吵着您了，您别生气。” “这几日，吴氏和孩子们虽说不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您，可也是日日都过来看您，并非此刻才来装模作样表孝心的。” “您这样说他们，他们该伤心了。” 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闵荣，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损。说句话都把自己给摘出去了，还把锅都扣自己头上。 她都能想到，处在吴氏和几个孩子的位置，听到闵荣这话，一定都对闵荣感恩戴德，也都会怨她闵乔氏小题大做，心胸狭隘，没有长辈的容人之量。 “正所谓‘上行下效’，孝不孝顺不该看吴氏和孩子们，而该看你这个做人夫君，做人父亲的。” 闵乔氏目光直直的看着闵荣，“你觉得，你孝不孝顺呢？” 闵荣一怔，顿时面红耳赤。 不等他回答，闵乔氏已经不耐烦的摆手：“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我这儿有人伺候，用不着你们。” 闵荣怔怔的看着闵乔氏，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眼前这人，真的是他的母亲吗？为何如此陌生？ 第11章 二房的怨愤 “母亲生病这几日，儿子左肩上的胎记也时时隐隐作痛。可见，母子连心，并非虚言。” 面对闵荣莫名其妙的话，众人皆是满脸疑惑。吴氏更是目露诧异。 唯有闵乔氏面露不屑，嗤笑道：“你左肩上并没有胎记。你刚出生时，屁股上倒是有一片青色的胎记，可不到三岁，那片胎记就自己散了。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胎记。” “这些无谓的试探就省省吧。你老娘我没换人，我也没被孤魂野鬼占据身体。我只是累了，不想再管事了，也不想再装腔作势的委屈自己了。” “所以，以后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的，小心我怼得你下不来台。就像刚刚那样！” “还有，以后有事没事都别来烦我。我不会再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也不稀罕你们来给我请安问好！都听清楚了吗？” 闵荣面如死灰，吴氏胆战心惊，几个孩子都一头雾水。 尽管心思各异，可几人还是纷纷点头，恭恭敬敬的应声道：“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赶紧走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就别往我这松鹤堂来了。” 闵乔氏毫不留情的赶人，“回头把话传下去，不是我松鹤堂的人，就别往我这儿来了。” “是。”吴氏连忙应声。 一行人战战兢兢的行礼告辞，刚转身，吴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连忙停住了脚步。 她朝着门口那边使了个眼色，守在门口的婆子会意，连忙叫了飞絮进来。 等飞絮走到吴氏身边，吴氏这才领着人回转身形。 “母亲，您病了我们也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不如就让飞絮回来伺候您吧。到底是在您身边伺候惯了的人，您用着也顺手些。” 说着，吴氏给飞絮使了个眼色。 飞絮连忙跪在床前，“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这才诚心悔过道：“太夫人，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求您让我回来伺候您吧！” 闵乔氏连看都没看飞絮一眼，语气冷漠而平静的对方嬷嬷说道：“我说过了，从松鹤堂出去的人，一律不准再放进来。回头查查是谁放她进门的，一起赶出去。” “是。”方嬷嬷嘴角抽了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飞絮。 吴氏脸色黑沉沉的，眼底更是压抑着怒火。 飞絮是她带进来。 闵乔氏说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的飞絮吴氏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丫头算是彻底废了！ 好好的贴身大丫鬟，现在彻底被闵乔氏厌弃了。 当真是愚不可及！ “还愣着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 吴氏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飞絮，转身快步出了屋。 等在门口的闵荣自然看到了这一切，眸色也不由得沉了沉。 吴氏今天带飞絮过来，他是知道的。他和吴氏一样，觉得应该在闵乔氏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所以，这件事他也是默许的。 只是没想到，闵乔氏如今的性子越发的难以捉摸。好好地大丫鬟，说不要就不要了。当真是干脆。 送走大房一行人，方嬷嬷这才一脸唏嘘的说道：“飞絮那丫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闵乔氏没接话。 方嬷嬷便又继续说道：“您生病昏迷这几日，飞絮每日都来，院门进不来，她就在门口跪着。每天早上她都会来跪上一个时辰，再离开。” “院儿里的小丫鬟始终记着您的吩咐，一次也没给她开过门。今儿个，也是侯爷和侯夫人带着，不然也不能叫她进来。” 闵乔氏觑了一眼方嬷嬷，没好气的问道：“你到底是想说飞絮可怜呢？还是想替放她进门的小丫鬟说情啊？” “我能说，我都想吗？”方嬷嬷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飞絮那丫头到底哪儿得罪您了，可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吧。” 闵乔氏面沉如水的看着方嬷嬷，“如果我说，在梦中，飞絮那丫头因为我阻止她嫁给吴城，她就对我恨入骨髓，十几年如一日的给我下毒，让我毒入五脏，生不如死。你还要让我原谅她吗？” 方嬷嬷一怔，随即不知所措的笑了笑，半晌才无奈的辩驳了一句：“您也说是梦里了。” “所以，我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是吗？” 闵乔氏意味深长的轻笑道：“她想嫁给吴城，我不是同意了吗？她要离开松鹤堂，我也没有拦着。现在她求着想回来，我就必须要收留她吗？” “太夫人说的是。是我想岔了。”方嬷嬷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路是那丫头自己选的，是好是歹，都该她自己受着。” “飞絮的事情不说，看门的小丫头就不必撵出去了吧？” 方嬷嬷转移话题道：“你生病这些日子，卖下人的事也耽搁了。松鹤堂的人都是一个当做两个使，也是辛苦她们了。这么点子小事就算了吧。再说，没有侯爷和侯夫人在，那小丫头是万不敢放飞絮进来的。” “我话都说出去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闵乔氏一口否决了方嬷嬷的求情。 见方嬷嬷还要再说，闵乔氏却是抬手阻止了，“你说得虽然是实情，那小丫头也确实情有可原。可我的松鹤堂要的是只听我的话，只忠心于我的人。 “侯爷又如何？侯夫人又如何？进我松鹤堂的门，就得守我松鹤堂的规矩。 “她既然畏惧闵荣两口子，不敢阻拦，就不适合再留在松鹤堂了。” 见闵乔氏态度坚决，方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多劝。 闵乔氏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你既说我生病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那回头赏她们一个月月钱就是。” “是。” 闵乔氏继续吩咐道：“还有，买人的事这两天也给办了吧。回头你让杨安跑一趟官伢，让她们挑几个伶俐的来。” “是。我一会儿就去跟杨安说。” 主仆俩说着话，小丫头来通禀，说二爷闵耀带着二房的人和林姨奶奶来了。 这已经是闵乔氏醒后，第三波来探病的了。 这一次，闵乔氏人都没见，直接就让方嬷嬷去将人打发了。 至于理由，纯粹就是懒得应付。 现在闵乔氏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从松鹤堂离开的二房一行人，个个面色难看。 二夫人杨氏更是气得睚眦欲裂，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欺人太甚”。 “住嘴！”二爷闵耀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只是在杨氏口出怨愤时，还是忍不住厉声呵斥。 “我住嘴？我为什么要住嘴？”杨氏不服气，“老三进去了，老大一家子也进去了，就我们二房被拦在院外，不给进门。她什么意思？” “她既然如此嫌弃我们一房的人，当初公公过世的时候，她为何还要装模作样的留着我们一房，不让我们分出去？” 就在杨氏喋喋不休，抱怨不停地时候，被闵耀搀扶着的林姨奶奶骤然驻足，转身瞥了杨氏一眼。 那一眼，冰冷而犀利，充满了浓浓的警告。 只一眼，杨氏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ps：侯府三兄弟：闵荣（吴氏）、闵耀（杨氏）、闵辉（未娶）。 第12章 新来的丫鬟 松鹤堂新买的丫鬟进府了，一共十二个，都是八到十五岁的小丫头。 人是方嬷嬷的丈夫，侯府的大管家杨安亲自带进来的。 “奴才给太夫人请安。” 杨安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身高腿长，精神矍铄，虽然上了年纪，可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的好相貌。 “起来吧。”闵乔氏笑着抬手。 “这些是按照太夫人的要求买回来的丫头。”杨安侧身，让出身后的十二个小姑娘。 “见过太夫人，祝太夫人福寿安康。” 十二个小姑娘跪在地上，齐刷刷的高声问安。明显就是提前被人教导过了。 闵乔氏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这群小姑娘道：“都抬起头来。” 十二人连忙抬起头来，懂规矩的都低眉敛目，活泼些的则是好奇又惶恐的直接盯着闵乔氏看。 “太夫人，这五个年纪正当用，都是十二岁到十五岁。这六个稍小些，只有八到十二岁。还有这个年纪稍微大些，今年十六了。” “按照太夫人的要求，这些小丫头，有的擅长梳头，有的擅长女红，有的擅长捶肩捏腿……” 闵乔氏在一一打量这些小丫头，杨安则在一旁仔细介绍这这些小丫头。 倏然，闵乔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你，站出来。” 闵乔氏指着跪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身形瘦高，跪得身姿笔挺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子正是杨安之前介绍时提到的十六岁的那个。 女子起身出列，在队列外重新规规矩矩的跪下，这才恭声回答道：“过去叫什么不重要，以后叫什么，还请太夫人赐名。” 女子语气恭敬，可话却说得不怎么恭敬。 再瞧瞧她挺直的脊梁，冷肃的面容，眉宇间难掩的傲气……啧啧，这哪里是丫鬟？说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都不会有人怀疑。 也正因为如此，女子现在这不卑不亢的模样完全颠覆了她在闵乔氏记忆中的形象。 上辈子，这个女子是翠红轩的头牌清倌人，倚眉。 也是她的大孙子、闵荣的长子闵昌忠吵着闹着想要娶回家当正头娘子的女人。 闵乔氏印象中的倚眉是一个娇柔清冷仿若小白花一样的女子。说话的时候，声音轻轻柔柔的，似嗔似怨，能叫人酥到骨子里去。 上辈子的倚眉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青楼楚馆勾栏妓子的做派，叫闵乔氏很是嫌恶。 但不可否认的是，记忆中的倚眉确实长了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上辈子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可这辈子却能让闵乔氏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她来。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上辈子后来出现在青楼的倚眉，这辈子却出现在了自己的松鹤堂。 “太夫人？” 见闵乔氏看着人家小姑娘发呆，方嬷嬷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闵乔氏被拉回思绪，连忙收敛心神，说道：“未佳，倚眉，入云，秋水，你挑一个做名字吧。” 女子几乎没有犹豫便说道：“未佳。” 闵乔氏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诧异，她以为她会选出她上辈子的名字。 “确定好了？” “是。” “你会什么？能做什么？”闵乔氏不错眼的打量着女子。 能成为翠红轩头牌的女子，除了容貌，琴棋书画想来也不会差。 这样一想，闵乔氏突然就悟了，难怪倚眉，不对，现在叫未佳了。 难怪未佳会被杨安买回来。 买人之前她还和方嬷嬷商量过买人的要求。 一个负责伺候起居，一个负责衣服，一个负责首饰，一个负责饮食，一个负责出行，一个负责给她找乐子。 还要买几个读书识字，会算数的。一个给她管账，一个给她管钱，一个给她读话本子…… 未佳很明显就是杨安买来给她找乐子的最佳人选。 然而，出人意料的，未佳的回话却与闵乔氏想的大相径庭。 “回太夫人的话，奴婢读书识字，也会算数。可以给太夫人做账房，也可以给太夫人读话本子。奴婢对衣料首饰也有所涉猎，可以为太夫人打理衣冠。若是太夫人有需要，奴婢对古琴、琵琶、笛子、埙也都略通一二。” 未佳说话的语气平静无波，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他小丫鬟看向未佳的眼神，又是震惊又是惶恐。 这人把什么都做了，那她们做什么啊？该不会还没开始上工，就被送回伢署吧？ 闵乔氏也忍不住心中惊诧。 她转头看向杨安，杨安连忙解释道：“太夫人，这姑娘以前是官家小姐，因家中犯事，男子抄斩，女子发卖。她家原是外地的，朝廷规定犯官家眷发卖不能在原地。这才被卖到了京城。” “原来如此。”闵乔氏点点头。 原来是犯官家的小姐，难怪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了。 就在这时，杨安却犹豫着继续说道：“太夫人恕罪。这姑娘乃是犯官之后，在伢署多时，一直没人敢买。 “老奴本来也不准备买她回来的。可听伢署的人说，再过几日，若是还没人买，就要将她卖去勾栏院了。 “老奴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加上她会的确实很多，所以老奴这才斗胆将人买了回来。” 杨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生怕因此给府里、给太夫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闵乔氏却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打紧。犯官之后也是人。再说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能因为我们买个下人回来，就找我们麻烦不成？更何况，以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谁敢来侯府没事找事？” “太夫人说的是。是老奴多虑了。”杨安连忙躬身应是。 闵乔氏没再管杨安，重新将目光落在未佳身上。 “既然你什么都会，那以后你就负责统管松鹤堂的大小事务吧。这些丫头我也都交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太夫人请讲。”未佳腰背挺得更直了。 “让我在松鹤堂的日子顺心遂意。”闵乔氏笑了笑补充道：“除了松鹤堂的事，就不用你管了。能做到吗？” “太夫人请放心，未佳一定不负重托。”未佳言辞凿凿，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闵乔氏兴趣盎然的看着未佳。 上辈子的楚馆头牌，这辈子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呢？ ps： 闵乔氏：未佳=不够好。 未佳：我姓何，叫“何为家”再合适不过了。 第13章 很会花钱的未佳 闵乔氏想看看上辈子的倚眉，这辈子的未佳，到底有什么本事。 本来以为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毕竟，她提的要求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千难万难。 然而，不消一日的功夫，她就看到了未佳给她带来的惊喜。 未佳是一大早进府的，说书人是半上午的时候被请进来的。 一男一女，一老一小，一瘸一瞎。 这是一对父女，父亲是个五十多岁的瘸子，负责拉二胡配乐。女儿是个十四、五岁的瞎子，负责说故事。 女儿说的故事新颖不落俗套，声音更是清脆悦耳，抑扬顿挫。 父亲的二胡又拉得恰如其分，和女儿的故事配合起来相得益彰。 七分的故事，愣是被父女二人讲出了十二分的精彩。 闵乔氏就这样在父女二人的故事中沉浸了一整天。 等傍晚时分，送走了说书二人组，闵乔氏才发现，未佳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松鹤堂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有人不仅仅局限于今天新来的小丫鬟，还有以前的那些人，甚至连方嬷嬷都被未佳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看着方嬷嬷一脸哭笑不得，万分复杂的神情，闵乔氏很是好奇。 “我不就听了一天的故事吗？你怎么这副表情？” 方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难过，又像是松了口气的复杂语气说道：“我被夺权了。” “啥？”闵乔氏不解。 方嬷嬷嘴角抽了抽，“您让未佳那丫头统管松鹤堂的事务，她就真把我给挂起来了。让我以后就负责陪在您身边，跟着您听书看戏，喝茶玩乐。说是，以后我就专职给您陪玩了。” “哈哈哈，我看她这安排挺好的！”闵乔氏难得笑出声来，“以后你就跟着一起乐呵乐呵。” “只是，未佳才来，能把松鹤堂给管明白吗？” 闵乔氏话刚出口，方嬷嬷就撇撇嘴，语气幽怨的说道：“那丫头厉害着呢，别说咱们小小的松鹤堂了，给她几天时间，她能把整个侯府都捋顺了。” “这么说，倒是比你厉害些。”闵乔氏忍不住打趣道。 方嬷嬷是她的陪嫁丫头，最得她的信任。若不是方嬷嬷本事有限，当初她也不会让方嬷嬷只管着松鹤堂，又重新找了个婆子帮着她打理侯府了。 方嬷嬷点点头，不得不承认，“那丫头确实很厉害。” “不过，”方嬷嬷话音一转，眼神怪异的看着闵乔氏，“那丫头太能花钱了。” 此话一出，闵乔氏顿时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她给您请说书人，花了十两银子。” 有点小贵。但也还好吧。算不上能花钱吧？ 闵乔氏示意方嬷嬷继续。 “她还吩咐人，找工匠回来，在院子东南角修建三间大厨房。说是以后，太夫人的所有吃食都在院儿里自己做。” “还说要给太夫人寻几个厨子回来。京城本地的，江南的，广东的……擅长炒菜的，擅长煲汤的，擅长做糕点的……反正什么样的厨子都得有。” 闵乔氏点头，修厨房，添置器具，请厨子，还有日后的食材、调料……林林总总，确实要花不少钱。 方嬷嬷见闵乔氏点头，连忙又说道：“您以为这就完了？啧啧，这才开始呢！” “她趁着您听书听得无暇他顾的时候，把您的衣服和首饰全都翻了一遍。一多半儿的衣服都被她挑了出来，不是说颜色太暗沉，穿着影响太夫人的心情，就是说衣服花样太老旧，穿出去被人笑话。” “还有您的那些首饰头面，不是款式过时，就是太重了，压头，说您戴着不舒服。” “然后，她就说大部分首饰都要拿出去翻新，或者融了重做。衣服也要选料子，选颜色，选式样重新做。” “哎哟，我的老天爷。照她这样花钱，那多少钱够她花啊？” 方嬷嬷一个劲儿的在心疼钱，可闵乔氏却从中听出了别的东西。 “叫未佳来见我。” 方嬷嬷连忙点头：“我这就去。” 很快，未佳来了。 闵乔氏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听说你很会花钱？还准备使劲儿花我的钱？呵，胆子很大嘛！” 未佳施施然福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太夫人说想要以后的日子顺心遂意。奴婢不过是投您所好。” 闵乔氏微微眯眼，“我可不知道我的爱好是疯狂花钱。” “以前或许不是，但从太夫人买回奴婢开始，就是了。” 未佳一点都不怵，条理清楚的说道：“太夫人买人时，言明一个管起居，一个管衣服，一个管首饰，一个管玩乐等等，能将下人的职责细化至此，而并不在乎人数多少，是否浪费人力物力，可见太夫人并不缺钱。而找人专职管玩乐的要求，又说明太夫人醉心于享乐。” “在得到太夫人的放权之后，我又同院儿里以前的几个丫头打听了一下太夫人的喜好，以及最近发生在太夫人身上的事。” “最后，奴婢得出一个结论：太夫人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过苦闷，现在准备安享晚年了。” “既然，太夫人想要舒坦的过日子，那衣食住行这些物质上的东西，自然是最容易改善的。奴婢也便从这些东西开始着手，力求为太夫人打造出最舒适的养老生活。” 闵乔氏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果然是个人才！ 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摸清了她的心思，还按照她的喜好，做出了对应的改变。 果然，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上辈子沦落到青楼，也能成为头牌，还能哄得侯府世子闵昌忠为她赎身，誓言要娶她进门当正头娘子。 只可惜，上辈子的她强势的斩断了闵昌忠的念想，也断送了倚眉的未来。 没错，闵乔氏自己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上辈子，为了维护侯府的名声，她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为了彻底断绝闵辉的念想，她让人毁掉了倚眉的容貌。 闵昌忠也不出所料的抛弃了倚眉。 后来，她给了倚眉一笔足够她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的钱，送她离开了京城。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倚眉。 这辈子，翠红轩没了倚眉，松鹤堂却多了一个未佳。 第14章 赌约 闵乔氏心里高兴，可面上却是不显。她眼神挑剔的看着未佳，“有点本事。可你觉得，我有多少钱，能让你如此花费？” 未佳正色道：“奴婢可以为太夫人赚钱。多的不敢保证，赚回太夫人每年的花费，还是不在话下的。” “口气倒是不小！”闵乔氏嗤笑，“依照你今日之策划，我一年下来，花费怕是不下千两。你确定你能赚得回来？” “口出妄言可非明智之举。”闵乔氏好心提醒。 老实说，现在的未佳已经让她很满意了。可若是未佳夸下海口，却做不到。她会对她失望的。 未佳福身道：“奴婢自小学习掌家理事，打理庶务。虽非商贾出身，却有经商之天赋。太夫人若是不信，奴婢愿与太夫人打个赌。” “打个赌？”闵乔氏眼睛微眯，突然有种掉进这丫头的陷阱的错觉。 从会花钱，到会赚钱，再到与她打赌…… 她就说，谁给这丫头的胆子，刚来第一天就敢谋划着帮她花钱。 现在想想，除了花费十两银子请了两个说书人之外，不论是修厨房，还是请厨子，亦或是做衣服，打首饰，不过都是口头说说，并没有实行，钱也没有真的花出去，不是吗？ 所以，从头到尾，这丫头想要的不过是与她的赌约？ “是，奴婢想与太夫人打赌。”未佳郑重点头，“太夫人给于奴婢一些本钱，奴婢在一年之内，赚回本钱，并赚回太夫人一年的花销。” “这话就有意思了。”闵乔氏轻笑道：“一些本钱是多少本钱？一两也是一些，十万两也是一些。呵呵，你可别说你口中的一些是十万两。” “只要不是太蠢，十万两放出去，怎么也能赚回千儿八百的银子回来了。” “再说了，我怎么相信，你不会拿着我的银子跑路？” 面对闵乔氏的质疑，未佳却丝毫不慌，“只要一百两，不，五十两足以。太夫人只要给我五十两银子的支配权，我保证一年时间，一定给太夫人赚回来一千两。” 二十倍的回报率！？ 闵乔氏这回是真的惊了！ 她可是商女出身，也自问从小耳濡目染之前，对经商颇有些见地。可用五十两赚回一千两的事情，她自问自己做不到。 心惊过后，闵乔氏对未佳要跟自己打赌的内容产生了浓浓好奇。 “夸下如此海口，想来你所求之事，必然不会简单。说说看。” 从进门开始就只是给闵乔氏福身行了几个礼的未佳，此刻却是突然跪在地上，朝着闵乔氏磕了个头，这才说道：“恳请太夫人帮我寻回胞妹。” 简单的一句话说完，未佳却是红了眼眶。 一直从容淡定的未佳，此刻才真正显露出一丝真性情来。 闵乔氏无言沉默。她以为未佳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却是这个。 不过，这个要求似乎也挺过分的。 毕竟天下之大，她要去哪儿给她找妹妹？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我也不敢求太夫人动用侯府的力量帮我，我只希望，太夫人能让我用赚到的多余的银子去打听我妹妹的下落。” 未佳再次给闵乔氏磕了个头，然后便默默地等待着闵乔氏的回答。 闵乔氏心中百感交集。 上辈子的经历让她明白，她没有亲缘，身边的儿孙没一个有良心的。 乍然听到未佳的请求，她是动容的。 可动容之后，她更多的却是对未佳的纳罕。 听未佳话里的意思，她不仅要用五十两赚回一千两给她。还要多赚出一笔钱来，用于打探她妹妹的消息。 这得是多大的自信，才能夸下如此海口？ “我同意了。” 闵乔氏松了口，“我给你一百两银子的本钱，明年这个时候，你还我一千两。多出来的部分，你尽可拿去找你妹妹。若是找到了人，你告诉我一声，我派人去将她接回来，让你们姐妹团聚便是。” “多谢太夫人！多谢太夫人！多谢太夫人！……” 未佳终是落下泪来。她一边磕头，一边道谢，激动的情绪显露无疑。 见此情形，方嬷嬷也不由得跟着抹眼泪，哪里还有半点之前抱怨未佳太能花钱时的别扭？ 闵乔氏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终究是比常人更心硬些。 “我丑话说在前头，做生意是你私下的事情，松鹤堂的管理才是你的正经差事。你可不要本末倒置。”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将松鹤堂管好，绝对不会让太夫人为松鹤堂的杂事烦心！”未佳连忙保证。 “嗯，那就好。”闵乔氏点点头，随即勾了勾嘴角，吩咐道：“你今日的提议不错，接下来就按照你说的去操办吧。” “是。”未佳应声。 一旁的方嬷嬷却是目瞪口呆。这，这……太夫人的意思，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修厨房？请厨子？做衣服？打首饰？……全都按照未佳说的来？ 哎呀我的天老爷哟！之前还只是嘴上说说，这回是来真的啊！ 方嬷嬷下意识的做出了捧心状。 *** 是夜，海棠院中。 闵荣刚回府，还没来得及换身便服，吴氏便拿着账本向她诉起苦来。 “侯爷，不是我不对老太太不敬，也不是我故意搬弄是非，在侯爷面前说老太太的不是。实在是老太太这些日子行事愈发的任性肆意，我才不得不跟侯爷说道说道。” 闵荣累了一天回来，连口热茶都没喝上。不管吴氏说的事有多要紧，闵荣心里首先就给吴氏定了个不懂体贴为何物，枉为人妻的罪名。 虽然对伍氏心生不满，可闵荣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老太太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小题大做？” “侯爷您瞧瞧。” 吴氏没注意到闵荣语气里的不耐烦，只是将手中的账册翻到事先折好的几页，递给闵荣看。 “前些日子老太太病了一场，又是请大夫，又是请太医，又是修方配药，又是人参鹿茸的进补，很是花费了一笔银子。” 听到这话，闵荣心中大怒。 尽管他心里对闵乔氏有诸多不满，可闵乔氏到底是她的亲娘。没有闵乔氏，就没有他闵荣。 他可以对闵乔氏不满，可吴氏算什么东西？也敢对闵乔氏指手画脚？ 更何况，闵乔氏若是真的一病不起，有个三长两短什么的，那他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第15章 半夜上门的飞絮 闵荣眼神凌厉的斜睨了吴氏一眼，“你是想说老太太的病不该治？还是想说老太太吃不得人参鹿茸这些珍贵之物？” 吴氏连忙解释道：“侯爷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闵荣心中愈发的不耐，也不看手里的账册了，随手将账册往桌上一丢，冷冷道：“那你想说什么？” 吴氏连忙说道：“老太太病好之后，就以松鹤堂下人侍疾辛苦为由，给松鹤堂所有下人都赏了一个月的月钱。” 就这点小事？ 闵荣刚皱了一下眉头，就听吴氏紧忙说道：“还有。之后老太太又以松鹤堂人手不足为由，买了十二个丫头进府。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可府里别处丫鬟、婆子多得是，老太太缺人也不说从别处挪人，非得多花这么一笔冤枉钱。” 吴氏碎碎念叨，见闵荣不以为意，她又赶紧跳过这桩，继续说道：“这也就算了，可老太太让人给我传话，说以后松鹤堂的丫头月钱都照着等级往上提三成。这又是一笔开销。现在松鹤堂有二十个丫头呢！月钱本就不少，每个人还要多给三成的月钱……” 听到吴氏这无关痛痒的抱怨，闵荣嘴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讽刺。 吴氏这个蠢妇，难道就只看到松鹤堂的丫头月钱比旁人多？ 难道就没发现，如果真的如此实行，侯府其他下人会不会心生不满？就不担心侯府下人会不会生乱？ 闵荣一眼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可他有自己的盘算，所以并没有提醒吴氏的打算。 就听吴氏继续说道：“还有，白日里老太太不知从哪儿招了两个说书的进府，又花掉了十两银子。” “这零零总总算起来，不过几日的功夫，老太太就额外花费了三十多两银子。加上老太太病这一场，前前后后花了三百多两银子！” 吴氏语重心长的说道：“侯爷，咱们侯府是真不宽裕，账上现在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了。您就劝劝老太太，让她俭省着些吧。” 闵荣一惊，偌大一个侯府，账上居然拿不出一百两？ 闵荣有些不信。可想想闵乔氏的出身，再想想侯府早些年的艰难，他也就释然了。 想了想，闵荣这才说道：“眼瞅着就到年底了，再过些日子各处庄子、铺子的进项也该送来了。” 听到这话，吴氏面色也是一喜，可还是坚持道：“那老太太那儿……” 闵荣不耐烦的摆摆手，“三十多两也不是什么大数目，老太太现在不管事了，乐意花些银子消遣，你顺着她就是。难不成，你还想让老太太管家？” “侯爷说的是。”吴氏讪讪的说道：“那我依着老太太的意思便是。大不了，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就委屈些吧。” 这话，分明就是准备要克扣二房三房的意思。 闵荣不屑的撇了撇嘴，吴氏也就这点格局了。 闵荣转身准备进内室，刚抬脚，又转身回来，“希儿退亲的事，赶紧办了。今天碰到余尚书，他又跟我提起了他的小孙子。” 听到这话，吴氏面露喜色，连忙笑着应道：“侯爷放心，我明儿就把这事办了。” 闵荣没再接话，径直进了内室。 吴氏则是琢磨起了退亲的事。 *** 子时，夜深人静。 飞絮只身来到松鹤堂，偷偷敲响了松鹤堂的院门。 专职看门的小丫鬟阿九在听到门响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阿九是新买来的十二个小丫鬟中的一个。 因为太夫人除了给未佳取名字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单独取名。未佳便按照她们的年纪大小，依次给她们排了序。 阿九这个名字便由此而来。 上一个看门的小丫鬟被撵到别处当差去了。由她顶替了看门的差事。 能得到这个看门的差事，全因她睡觉警醒，还喜欢和衣而睡。 所以，门刚响她就醒了，都不用穿衣服，被子一掀，趿着鞋就出门开门去了。 打开门，见到门外衣衫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陌生女子，阿九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谁啊？怎么这么晚来敲门？” 阿九并没有见过飞絮，所以并不认得她。 可，不等飞絮回话，阿九就反应过来了，试探性问道：“你不会是飞絮吧？” 飞絮早已冻得浑身哆嗦，只恨不能快点进屋暖和暖和。当即下意识的点头道：“我，我是，飞絮。麻烦，让我进去，我有，有要紧事，要禀报太夫人。” 飞絮冷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一边说着，一边就想往里进。 阿九撇撇嘴，伸手将人拦住，“太夫人发了话，不准你进门。” “我，我真的有急事，找太夫人！”飞絮一咬牙，伸手就要推开阿九强行进入。 她相信，只要她把事情跟太夫人一说，太夫人肯定就会原谅她，让她回来了。所以，现在要紧的是见到太夫人。 在她看来，阿九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瘦瘦小小的，难不成还真能拦得住她？ 然而，现实却是，她伸手去推阿九，阿九却是不动如山，等她卸了力，阿九轻轻一推，就推得她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飞絮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阿九。 阿九却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看着飞絮，“想越过我？做梦！” “你不会不知道，松鹤堂上一个看门的人就是因为放你跟着侯夫人进门，所以才被赶出松鹤堂的吧？” 阿九不耐烦的说道：“太夫人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你干嘛还要来啊？尽给人添乱！” 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 飞絮呆坐在地上看着紧闭的院门，心中翻江倒海。 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夫人说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大声喊叫，将太夫人引来的时候，门突然又开了。 就见阿九探出头来看着她，恶狠狠的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敲门，我就将你丢到湖里去。不信，你试试！”说着还挥了挥胳膊。 放完狠话，阿九再次关上了门。 飞絮则在冰冷的地上坐了很久，才慢慢爬起身，朝着海棠院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她倏然停住脚，回头望着松鹤堂的大门，恨声低喃道：“太夫人，这都是你逼我的！你对我如此狠心绝情，就别怪我不念主仆情谊了！” 第16章 退亲谣言 几天之后。 松鹤堂的小厨房已经修得七七八八了。找厨子的事，也被提上了日程。至于新的衣服首饰，也都在制作中。 当然，这些事自有未佳操持。闵乔氏就只管安心养病，闲暇无聊时就听听故事，听听小曲儿，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没错，自从未佳来了之后，闵乔氏就没有无聊过。 今天听听瘸腿瞎眼父女二人组说故事，明儿就听听翠红轩清倌人弹琵琶唱小曲儿，后儿再请个角儿进来唱戏听。 饿了，手边有每日不重样儿的糕点水果。渴了，三步开外的暖炉子上就煨着茶水、甜汤，爱吃啥吃啥，爱喝啥喝啥。 一个人没意思？ 别急，每日都有方嬷嬷陪着一同享乐。 要是还觉得人少，那不还有轮休的小丫头陪着一起听戏听曲儿吗。 你问小丫头能听懂啥？ 呵，听不听得懂有什么要紧？只要太夫人鼓掌叫好，大家伙儿只管跟着鼓掌叫好，把场子热起来也就是了。 这日午后，闵乔氏和方嬷嬷并三五个小丫鬟正在西厢暖阁里听翠红轩的柳眉姑娘弹琵琶。 突然进来个小丫头，悄声将方嬷嬷叫了出去。 闵乔氏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那个小丫头，眼熟，好像是新来的负责看门儿的小丫鬟。 闵乔氏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听曲儿赏美人。 没错，听曲儿的同时，闵乔氏也学会了赏美人。 今儿来的柳眉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唇红齿白，杏眼桃腮，妆容浓淡相宜，看着养眼得很。琵琶弹得不错，唱的小曲儿也好听。 等柳眉姑娘一曲唱罢，又换了一曲，唱到尾声，方嬷嬷才阴沉着一张脸回来。 见到方嬷嬷这模样，闵乔氏心知有事。于是抬手打断柳眉姑娘,“今日就到这儿吧。” 柳眉姑娘起身行礼，抱着琵琶退出了暖阁。 其他作陪的几个小丫鬟也乖觉的退了出去。 等暖阁中只剩下主仆二人，闵乔氏这才问方嬷嬷道：“怎么出去一趟就这副表情？谁给你气受了？叫你气成这样？” 方嬷嬷气鼓鼓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又放下。 闵乔氏也不着急，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甜汤。 这几日也不知是哪个厨子给她炖的甜汤，清香润口，甜而不腻，很合她的口味。回头给赏。 方嬷嬷冷静了片刻，心中仍是郁气难消。可见到闵乔氏一点都不好奇，她突然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太夫人，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生气吗？” 闵乔氏闲闲的看着她，语气散漫的说道：“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遇到点事儿就着急上火呢？” 方嬷嬷讪讪的笑了笑，悻悻道：“我这不是替太夫人着急吗？” “说吧，到底什么事？” 方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快速说道：“大小姐退亲的事，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刚刚孙婆子来跟我说，她男人这几天出府采买的时候，碰到不少人都在议论咱们府上呢。” “哎哟，那话说得一个难听啊！”方嬷嬷拍了一下腿，语气愤然的说道：“说咱们宣平侯府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这些也就罢了，还说咱们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强迫路家退亲。 “还有人说咱们府上为了退亲，不惜让家丁私闯民宅，抢夺婚书，还把那路家公子给打了。当真是无法无天。” 闵乔氏无声冷笑。这一天，她早就预料到了。 宣平侯府当初承了路阁老多大的恩情，如今退亲，就必然会遭受多大的非议！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闵荣两口子都没脑子吗？怎么将事情闹得这么大？”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奉上厚礼，再许之以重利。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放低姿态，待之以礼！ 最好是闵荣两口子亲自上场，把自责、愧疚又无奈的姿态给做足了。 如此一来，外人即便是骂宣平侯府背信弃义，怕不是也要勉强夸一句还算厚道。 方嬷嬷叹了口气，说：“事有凑巧，夫人派人去退亲的时候，正好碰到路公子的好友上门探访。” “加上派去的人说话行事都有些张狂，这才叫人拿住了话头，传扬开来。” 闵乔氏摇摇头，轻嗤一声，“也是他们倒霉。” 方嬷嬷痛心疾首的说道：“唉，咱们侯府这名声太夫人辛辛苦苦维护了几十年，这下算是全完了！” “行了，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我都不在乎了，你这么在乎做什么？” 闵乔氏现在是真不在乎了。老实说，她还巴不得看到闵荣和吴氏焦头烂额的模样呢！ “唉！我就是替太夫人不值！”方嬷嬷还是觉得难受，“这侯府才交到夫人手上几天啊？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当真是，当真是……唉，算了！我一个下人……” 见到闵乔氏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方嬷嬷终究还是住了嘴。 *** 海棠院中。 得知退亲一事被闹得人尽皆知的吴氏，此刻正怒气翻腾，她叫来飞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完了还不解气，甩手就将一杯热茶连杯子带茶水砸到了飞絮脸上。 飞絮额头立时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大半张脸也瞬间被热茶给烫红了，还好天气冷，茶水冷得快，不然，一杯滚水浇下去，飞絮就该彻底毁容了。 不过，现在这模样也没好到哪儿去就是了。 “夫人息怒，奴婢也不知道路公子的朋友会凑巧在那个时候去探访他。还请夫人明察。” 飞絮跪在地上，低垂的眼睑中充满了恨意。 从太夫人接二连三拒绝让她回去开始，侯夫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直到那天侯夫人带着她跟着侯爷去探病，太夫人当众绝了她重回松鹤堂的机会，侯夫人在她面前就彻底不装了。 曾经的亲切和善仿佛是她在做梦。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厌恶，和毫无理由的喝骂。 而那个扬言要娶她的吴城，却在遇到她时视而不见。甚至在她要主动上前的时候，故意绕开。 她伤心，她难过。她疑惑，她不解。 直到侯夫人身边的翠香的一番话才叫她彻底醒悟过来。 翠香是怎么说的？ 哦，她说：“离了太夫人，你还把自己当根葱呢？你若不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宠的一等丫鬟，夫人凭啥对你和颜悦色？吴城又做什么娶你？呵，真以为自己是仙女儿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第17章 飞絮的报复 到了海棠院，飞絮才发现，原来想要嫁给吴城的丫鬟比比皆是。 翠香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有可能会嫁给吴城的人！因为，翠香一家子和吴城一家子都是侯夫人的陪房，是侯夫人最信任的下人！ 因为看清现实，所以，她愈发的想要回到松鹤堂，回到太夫人身边。 她要重新成为太夫人最喜欢的第一大丫鬟，让侯夫人和吴城后悔这样对待她！ 然而，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松鹤堂的大门都永远朝她紧闭着。 直到那天晚上，侯夫人吩咐她第二天带上几个家丁去找路公子，帮大小姐退亲。她才找到了重新赢回太夫人信任的机会。 或许在侯夫人看来，她是个蠢丫头，蠢到不把话说明白，她就听不懂的那种。 所以，侯夫人明确的吩咐她，让她以太夫人贴身大丫鬟的身份，打着太夫人的名号去退亲。美其名曰，老一辈的约定，还是老一辈的人出面解除比较好。 还说，只要她把事情办好了，以后她就是海棠院的二等丫鬟。 呵，二等丫鬟！？何其可笑！！ 她以前可是太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所以，那天晚上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去松鹤堂。她要将侯夫人的谋划告诉太夫人！ 只要太夫人知道了侯夫人想让她老人家背负退亲恶名的歹毒用心，一定会感激她，让她回到松鹤堂。也会收回侯夫人的管家权。 到时候，太夫人还是那个掌管侯府，说一不二的太夫人！ 而她，也依然还是那个人人羡慕，人人敬着的飞絮！ 为了博取太夫人的同情，她甚至故意衣着单薄，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也在所不惜。 然而，她一切的幻想都在松鹤堂门口被粉碎了！ 她连松鹤堂的大门都进不去！ 以前看门的小丫鬟还会进去帮她通禀。可现在的小丫鬟，连通禀都省了，直接就敢对她动手，甚至还出言讽刺她，威胁她！姿态之傲慢，态度之嚣张，仿佛她不过是只令人讨厌的苍蝇！ 那一瞬间，她突然就醒悟了，看门小丫鬟的态度，就是太夫人的态度！ 从她踏出松鹤堂大门的那天起，太夫人就不要她了！ 可是，为什么啊？ 太夫人明明那样喜欢她，那样宠着她，纵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太夫人的掌中宝，不管自己做错什么，太夫人都会笑着原谅她，接纳她。 可现实却告诉她，太夫人的心比谁都狠，比谁都硬！ 那一刻，她恨毒了太夫人。 是太夫人将她高高捧起，让她忘乎所以。现在太夫人又轻易的将她弃如敝履。 这叫她如何能不恨？ 所以，她奉命去帮大小姐退亲的时候，她将一个狗仗人势、嚣张狂妄的大丫鬟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骂路明没有自知之明，她勒令路明将婚书和订婚信物拿出来，她下令让家丁翻箱倒柜自行寻找…… 即便后来路明的朋友上门，她也丝毫没有收敛。还扬言，她是宣平侯府太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是太夫人派她来的…… 她还张狂的叫嚣着，让那人别管闲事…… 太夫人最在乎侯府的名声，那她就毁了侯府的名声！ 侯夫人巴望着给大小姐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那她就让大小姐嫁不出去！ 这就是她对她们的报复！ “夫人，奴婢去退亲的时候，亲口说了奴婢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是太夫人派奴婢去退亲的。” 飞絮眼神阴毒的怂恿道：“夫人大可将事情推到太夫人身上。若是有人来问，奴婢也会说是太夫人指使奴婢的。” 吴氏错愕的看着飞絮，虽然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这话从飞絮这个蠢丫头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有些异样。 “太夫人以前对你可不薄。”吴氏微眯着双眸，目光探究的打量着飞絮。 飞絮却是迎着她的目光，怨毒的说道：“奴婢低三下四，苦苦哀求，太夫人都不肯让我回松鹤堂。她对我不仁，我自然就对她不义了。 “更何况，现在夫人才是我的主子，对夫人忠心，为夫人排忧解难，才是我的本分。” 听到飞絮的这番话，吴氏顿时顾虑全消，笑着抬手示意人起来，“好丫头，难怪太夫人以前喜欢你呢！我现在都要开始喜欢你了！ “刚刚我也是一时失了手，这才伤到了你，你别放在心上。快下去休息吧。我让翠香去给你找个大夫瞧瞧，可别留疤才是。” “多谢夫人！奴婢告退。” 飞絮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捂着额头退了出去。 吴氏叫来翠香，“你亲自跑一趟，拿着侯府的帖子去将安南伯夫人王氏请来。就说我这两天心情不好，请她来说说话。” 安南伯夫人是个八卦的性子，最喜欢嚼人口舌。 这几天宣平侯府退亲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王氏怕是巴不得过来听上一耳朵的八卦内幕呢。铁定一叫就来。 “是。”翠香连忙应声，拿了帖子就要出门。 “等等。”吴氏叫住了人。 “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吴氏张了张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算了，你去吧。” 本来她是想让翠香出门的时候顺便给飞絮请个大夫的，想了想随又作罢。 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哪儿来那么娇贵？一会儿使人给她拿些药膏去擦擦也就是了。何必将钱花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侯府现在可不宽裕。 *** 与此同时，晋国公府的太夫人郑氏也正在同贴身的嬷嬷说着宣平侯府闹出来的风波。 “哈哈哈，这次我倒要看看闵乔氏还有什么脸说我没脸没皮没规没矩了！” 郑氏是闵乔氏的死对头。两人一直都不对付。这次见宣平侯府跌了这么大个跟头，郑氏当真是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凑到闵乔氏跟前去看热闹。 “过几日，不是长安郡王府老王妃的寿诞吗？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长安郡王府有没有给宣平侯府下帖子。” 因为是老王妃的寿诞，所以请的都是各家各府的老太太，一来寓意好，二来都是一辈儿的同龄人，老太太们也好陪着老王妃说说话。 作为现今唯二的国公府，晋国公府自然早早就收到了请帖。 就是不知道宣平侯府有没有收到。 照理说宣平侯府是必然在受邀之列的，可出了退亲这档子事，长安郡王府还请不请他们府上，这会子还真不好说。 第18章 闵乔氏的死对头 看着自家太夫人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关嬷嬷就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劝了一句：“太夫人，您还是悠着点吧。乔太夫人可不是好惹的。您要是当着她的面幸灾乐祸，她可是要发飙的。” “就她？还当众发飙？” 郑太夫人不屑的撇撇嘴，“她就是个老古板，宣平侯府的脸面和勋贵世家的规矩比她命还重要。她能当众和我大吵大闹？嘁，我看啊，她顶多也就瞪我两眼。” 关嬷嬷被自家老太太的话逗笑了，“您知道，您还总撩拨人做什么？我看啊，您就是欺负人家乔太夫人太要脸，不敢跟你闹。” 郑太夫人再次撇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总是端着的做作之态。明明就是商女出身，还是小妾扶正的，偏偏装得跟世家小姐明媒正娶出身似的。还好意思趾高气昂的跟我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我呸，我们晋国公府的事，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郑太夫人越说越气愤，话到最后，险些气得跳脚。 关嬷嬷也是无奈。 想当初，老国公爷去世之后，国公府很是混乱了一阵。 因着早些年几个妾室和郑太夫人这个正妻争斗得厉害，害了郑太夫人独子的性命。 老国公爷心怀愧疚，这些年一直压着几个妾室，没有嫡子，也没给任何庶子请封世子。 前几年，老国公爷因为一场风寒，突然就去了，也没留下个只言片语的。 老国公一死，几个庶子就开始争抢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业。几个妾室更是联合一气，妄图置郑太夫人于死地。 如此一来，等她们的儿子当上国公爷，她们就能当上国公府的太夫人了。 朝廷律法不认没关系，没有诰命也没关系，只要郑太夫人死了，她们就能在府里享受到太夫人的待遇。 郑太夫人自从儿子死后就收起了心底的软弱，对府中的几个妾室和那些庶子庶女早有提防，没叫人得手。 转过天，她就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扬言要敲升龙鼓，状告家中庶子不孝。 之后又联络老国公爷的胞弟那一支，提出将那一支的一个小孙子过继到她的儿子名下，承袭国公府的爵位。 那一支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应了。然后就帮着郑太夫人联络宗亲，打压庶子庶女和几个妾室，最后裹挟宗族大势，将那些庶子庶子全部赶出了国公府。 然而事情到这里却还没完。 郑太夫人如愿赶走庶子之后，也信守承诺将那一支的小孙子过继到了她的儿子名下，还爽快的上了折子请封那孩子为国公府的世子。 郑太夫人留了个心眼儿，只请封了世子，没有一步到位。 给那一支的解释是，孩子才三岁，还没完全立住，这年头小孩子夭折的不在少数。说怎么也要等孩子长到六七岁才能正式袭爵。 要是直接让个三岁奶娃娃当国公爷，命不够硬的，怕是当真承受不住。 大家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这事也便暂且这么定了下来。 然而，不到两年的时间，那奶娃娃还没当上晋国公，奶娃娃的父母，郑太夫人的侄儿侄媳妇两口子却已经对国公府指手画脚，俨然将国公府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在郑太夫人多番警告之下，两口子仍不收敛，反而劝郑太夫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还说，反正国公府迟早都是他们儿子的。他们儿子的，也就是他们两口子的。 郑太夫人也不争论，当即上折子废了那奶娃娃的世子之位，重新在宗族里过继了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不受待见，但品行良好的侄儿到自己名下。 老国公爷弟弟那一支这才急了眼，一大家子跑来闹。 郑太夫人当时就说了，要么让那侄儿过继到她名下承袭侯府，要么她就上折子，请圣上收回国公府的爵位。让他们连国公府的边儿都挨不到。 宗族族老见郑太夫人态度强硬，生怕郑太夫人真把国公府的爵位弄丢了，这才出面帮忙压下了老国公爷弟弟那一支。 有了宗族的帮忙，过继的事情还算顺利，这一次郑太夫人也没再多做什么，直接请封了那个孩子为新一任的晋国公。 好在这一次，郑太夫人没有看走眼。 小晋国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为人忠厚，对郑太夫人也是十分的孝顺。 后来郑太夫人帮着给他娶了一个贤惠的妻子，之后又生了两个聪明可爱的儿子。 郑太夫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经过这么大两场风波，郑太夫人也算是彻底出了名。 以前不显山不露水，连亲儿子都护不住的软弱妇人，摇身一变，成了彪悍、泼辣的代名词。 京城上层圈子里的人都对她为达目的，家丑外扬的行径嗤之以鼻。可私心里又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郑太夫人在京城的上层圈子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背后说她的人很多，可真正和她交恶的却只有一个。 那个人就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闵乔氏。 和郑太夫人为了自己痛快，不顾世家大族的体面，肆意妄为，随心所欲不同。闵乔氏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 她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丝毫过激的情绪，时刻保持着勋贵之家的体面，微笑，淡定，谦和，从容，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肯出。 宣平侯府稍微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站出来粉饰太平。仿佛听不得别人对宣平侯府的半丝诋毁。 本来两个人也可以相安无事的。可偏偏当初晋国公府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闵乔氏亲自登门，跟人家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郑太夫人被气了个半死，从那之后就和闵乔氏杠上了。 每次在宴席上碰到了，郑太夫人都忍不住阴阳怪气的针对闵乔氏。 时间一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两人不对付了。 可在关嬷嬷看来，当初乔太夫人能在所有人都对晋国公府，对郑太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登门，分明是抱着善意来的。 偏偏那个时候的郑太夫人神经敏感，没体会到闵乔氏的善意，只记住了闵乔氏对她说的那句“家丑不可外扬”的教训之语。 其实这么些年下来，关嬷嬷也看出来了，她们家太夫人早就已经醒悟过来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同乔太夫人和解罢了。 嘴里说着乔太夫人的不是，可心里却是担心人家的。 这不，刚刚还气得想跳脚，扭过脸又忍不住问她：“你说，闵乔氏这次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退个亲嘛？怎么跟死了人似的，闹得满城风雨的。 “闵乔氏那么能干的一个人，怎么就让事情闹成了现在这样？” 关嬷嬷语气唏嘘的说道：“这谁知道啊？” “别忘了派人去宣平侯府问问，看长安郡王府给他们府上下请帖没有。”郑太夫人又提醒了一句。 到时候她要亲自问问闵乔氏，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嬷嬷看着自家别扭的太夫人，忍不住笑了笑，“我这就安排人去侯府。” 明明就是关心人家，想派个人去宣平侯府打探打探消息，却非要找个一听就是幸灾乐祸，往人伤口上撒盐的破借口。 啧啧，别扭！ 第19章 门房传话 “太夫人，门房处来报，说侯夫人请了安南伯夫人来府上。” 方嬷嬷忧心忡忡的道：“侯夫人这个时候请安南伯夫人来，是想做什么啊？嫌外头的谣言还不够热闹吗？” 满京城的都知道安南伯夫人是个大嘴巴，不知道有多少八卦是非都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若不是她身份贵重，又有个当宠妃的手帕交护着，怕不是早就被人套了麻袋了。 当然，有人讨厌安南伯夫人，自然就会有人喜欢安南伯夫人。比如说，那些想要利用安南伯夫人那张破嘴的人。 像是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当初能把自家府上的事闹得满城皆知，这里面就上不了安南伯夫人的功劳。 而这次，吴氏请她来府上，不用说，也是想利用她那张嘴说点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她想做什么，还不够明显吗？” 和方嬷嬷的担忧不同，闵乔氏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你忘了退亲的事，吴氏派谁去的了？” “是飞絮。” 这件事之前就有人报到松鹤堂来了。 方嬷嬷恍然，随即便是一怒，“难道，难道侯夫人想将退亲的事情都推到您头上？” 闵乔氏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道：“她可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这怎么能行？”方嬷嬷急道，“飞絮早就从松鹤堂出去了，怎么还能赖到太夫人头上呢？” “我们自己知道飞絮去了海棠院，可外人不知道啊。” 方嬷嬷愤愤道：“那，谁让飞絮去的，飞絮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数吗？” “呵呵，你猜飞絮会维护我吗？” 方嬷嬷蔫了，摇头道：“怕是不能。” 自从飞絮离开松鹤堂，太夫人就禁止她再回来了。任凭飞絮如何苦苦哀求，太夫人都没有松过口。那丫头怕是已经心怀怨恨了吧？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方嬷嬷忧心忡忡。 好好地日子，突然天降一口锅，闹心不闹心？ “行了，你别着急，我心里有数。”闵乔氏安慰了一句。 想让她背锅，那也要看她乐意不乐意。 “我记得之前长安郡王府送了请帖过来？” “是。说是老王妃的五十寿诞，各家各府的老夫人都请了。”方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将请帖翻出来。 因为老王妃的寿辰在冬日里，所以往年都是不办的。 今年因为是整寿，这才办了寿宴。 想来是因为几年才办一次的缘故，长安郡王府特别积极，请帖提前半个月就送到了各家。 方嬷嬷将印着寿字的请帖送给闵乔氏，语气犹豫的说道：“这宴席，您还是别去了吧？” 去了也只会被人看笑话。 说到这个，方嬷嬷又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门房让人来通报安南伯夫人进府的消息的时候，顺便还说了另一件事。 说是晋国公府的小厮专程过来打听，问他们侯府收没收到长安郡王府的请帖，还绕着弯子的打听他们家太夫人到时候会不会去参加寿宴。 方嬷嬷听到门房传话的时候，气了个半死。 晋国公太夫人是什么意思？专程上门来看热闹还不够，还想在长安郡王府的寿宴上看他们家太夫人的笑话？ 京里谁不知道晋国公太夫人最是和他们家太夫人不对付啊？ 她能安什么好心？ 毕竟是从小相处到老的人，方嬷嬷神色变化，哪里逃得过闵乔氏的眼睛。 “怎么？有事瞒着我？” 方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刚刚门房的小厮还说了另一件事。说是晋国公府的太夫人派人来打听，太夫人参不参加长安郡王府的寿宴。” “这还没去呢，郑太夫人就想要看您的笑话了，要是真去了，您还不得被她挤兑得无地自容？”方嬷嬷又是气愤，又是担忧。 听到晋国公府太夫人的名字，闵乔氏有了片刻的愣神。 当初她上门是怀揣着好心，想让郑太夫人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多少给自己留条后路。同时，她的上门也是一种态度，让别的人看到，晋国公府并不是孤立无援。 谁曾想好心当作驴心肺，好心上门相劝，却给自己弄了个仇人出来。 上辈子的她虽然每次在公开场合被郑太夫人针对时，都表现得豁达淡定。可每次回去都要憋屈的气个半死。 时间长了，也对郑太夫人生出了浓浓的恨意。后来，还暗中给郑太夫人使过不少绊子。 可谁能想到，最后她病入膏肓的时候，郑太夫人却成了那个唯一上门来关心她的人！ 郑太夫人看出她的病有古怪，想要帮她请太医，她拒绝了。 因为她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宣平侯府的脸面就没了。闵荣几个也会惹上麻烦。 为了维持侯府的体面，保护几个儿子的前程，她丝毫不敢声张。 上辈子的她，那真是全心全意在为侯府和儿孙着想…… 嗯，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患难见人心！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郑太夫人心里是感激自己的，也明白自己当初的一番好意。她也并不是真的厌恶自己，也不是真的想要与自己交恶，她只是拉不下脸来和自己和解而已。 重活一次，她才发现，其实她更想活成郑太夫人那样的人！ 所以，重生这段时间，她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狠和独，不给别人留情面，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现在想想，她重生后的行事作风可不就是奔着郑太夫人的风格去了？ 思及此，闵乔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嬷嬷被笑得莫名其妙，“太夫人，您乐呵啥呢？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闵乔氏摇摇头，渐渐收敛笑意，“你让未佳给我准备准备，过几天，咱们去长安郡王府参加老王妃的寿宴。” 方嬷嬷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再多劝。 “是，我这就去跟未佳说。” *** 海棠院中，吴氏淌眼抹泪的拉着安南伯夫人王氏的手，委委屈屈的说道：“我这些日子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也不知道该同谁说。你我素来交浅言深，我也从不拿你当外人，这才请了你过府，听我说说心里话。” 王氏眼睛发亮，也回握着吴氏的手拍了拍，“哎呀，我也是在心里把你当妹妹看的。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便是。” 第20章 谣言的风向变了 吴氏抽回手擦了擦眼泪，这才说道：“最近外头不是疯传咱们侯府退亲的事吗？天可怜见的，这哪里就是我们过河拆桥了？分明是路家十多年不上门，我们还以为他们忘了这门亲事呢！ “可怜我们希姐儿都十五岁了，亲事还没说定。” 说着吴氏又擦了擦眼角，“姐姐也是知道的，这女孩子过了十五岁还不说亲，人家还以为你有什么不好呢。” “我们家也是心慌着急，这才想着相看人家。” “这不，刚相看好了人家，路家公子就找上门来了。你说这事闹的。” 王氏点点头，“说的也是，路家若是有心就该早早上门议亲才是。” “可不是嘛！”吴氏又道：“你不知道，那路公子上门也不提前递张拜帖，悄无声息的突然就来了。还挑在下午上门，头一遭上门，手上也没拎个礼物啥的。不是我眼皮子浅，盯着人那点礼物……” “哎呀，我懂，我懂，这上门不拿礼物，拜访不递拜帖，还挑在午后上门，这可太不尊重贵府了。”王氏不甚唏嘘，“若是我女婿敢这样上门，我也要撵人！” 登门前先送拜帖，这是礼仪。同样，拜访选在上午也是规矩。 “谁说不是呢。”吴氏颔首。随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说，这还没成亲呢，就这样慢待咱们家。若是，真让希姐儿嫁过去，还能有个好？ “希姐儿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心疼啊……” 这回，王氏只点了点头，没接话。 吴氏的话，她也认同，可终归只是细枝末节，也不到暴力退亲的地步吧？ 说到底，还是宣平侯府不占理。 见王氏不接话，吴氏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这退亲的事，也不是我说的算了。” 王氏眼睛再次发亮，“难不成是宣平候的意思？” 吴氏连忙摆手，“不是，当然不是。我们家侯爷正得圣上重用呢，哪里是那样轻狂不知分寸的人了？” “那是……？”王氏已经猜到吴氏要说什么了，可她就是等着吴氏亲口说。 果然，吴氏沉默了片刻，这才神情委屈的说道：“姐姐知道我们府上的情况，我婆婆素来强势，这几十年来，侯府都是我婆婆在当家做主。大事小情，都是她老人家说了算的。” 王氏同情的拍拍吴氏的手背，“我明白。谁家还没个爱管闲事的婆婆啊！” 王氏安慰了吴氏一句，随即兴致盎然的追问道：“这么说，退亲这事，是你们家老太太的主意咯？” 吴氏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含糊的说道：“去退亲的不是旁人，正是我们家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飞絮。” 说完，吴氏又问王氏：“姐姐应该见过吧？就是今年我婆婆出席宴会都会带在身边的那个丫头。” 王氏想了一下，“就是那个模样娇俏，性格活泼的丫头？” 有好几次，她都远远地看到那丫头眉开眼笑的凑在宣平候太夫人耳边说话。 别人家的贴身丫鬟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活泛。 吴氏应道：“正是那丫头。” “这么说来，退亲的事，还真是你家老太太的意思啊！？” 王氏有些惊讶，“可你家老太太也不像是这么糊涂的人啊！” “这谁知道呢？”吴氏含糊其辞。 之后，两人又拉拉杂杂说了些闲话，王氏坐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吴氏亲切地拉着人将人送到了垂花门，这才返回。 *** 转过天，京城关于宣平侯府的谣言又添了新说词。 说是退亲的事，原来是侯府老太太的意思，并非宣平候夫妻的本意。 听到这消息的人，又把闵乔氏的出身背景，过往经历翻了出来。 于是，闵乔氏商女出身、妾室扶正的事又被大肆宣扬了一番。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闵乔氏是个商女出身，难怪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 当初妾室扶正，她就忘恩负义，不念着原配的恩情，让自己的儿子越过正妻嫡子，当了世子。 现在背信弃义，为了让孙女攀高枝，退掉路家的亲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和闵乔氏有往来的，知道闵乔氏为人的那些上层人家，是不信闵乔氏能做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来的。 可她们也没有去替人解释的义务，不是吗。 于是，退亲的事情，从声讨侯府忘恩负义、过河拆桥，逐渐演变成了对闵乔氏的诋毁和谩骂。大有一副闵乔氏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的架势。 派人去打探了消息回来的吴氏，在听到外头的这些谣言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安南伯夫人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说了，退亲的事，责任在路家吗？怎么半句说路家不是的话都没有？” “还有，我也只是暗示了一句，退亲的事是老太太的意思。怎么这矛头全都朝着老太太去了？还把老太太的过往都给扒了出来！” “老太太真要有什么不好，侯爷这个做人亲儿子的可如何是好？” 谣言的风向完全没按吴氏设想的来，吴氏也是真心有点着急了。 她是想把锅推到老太太身上，将自己和宣平候摘出去，可也没想过真把老太太怎样。 谁能想到外头的谣言会传得这样漫无天际啊？ 翠香也有点着急，倒是飞絮神色淡定的安慰道：“夫人别急，您往好处想想。太夫人背了这黑锅，现在不就没人指责您和侯爷的不是了。” “外头人深挖太夫人的过往，也不打紧。那样正好能说明退亲的事确实是她老人家的意思。” “再说了，老太太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侯府或许短时间内会有不妥，可往长远了看……夫人，您就真的希望头上一直有座大山压着？” 吴氏心头一惊，看向飞絮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错愕。 这丫头，好狠的心！ 翠香也被飞絮的一番话吓到了。飞絮……她居然盼着老太太去死！？ 吴氏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神色恍惚的朝飞絮摆摆手，“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想想。” “奴婢告退。”飞絮福身行礼退了出去。 翠香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确认飞絮离开了，这才折回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吴氏，颤声说道：“夫人，飞，飞絮她……” 吴氏也有些后怕，“谁能想到啊，当初那个单纯愚笨的小丫头，竟然如此狠毒。我被老太太压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想过要对老太太怎么样，她一个小丫头，竟敢起这样的心思。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那飞絮……” “飞絮留不得了。”吴氏叹了口气，“等风波过去，再寻个借口将人发卖出去。” 殊不知，出了门的飞絮转了两个弯就绕到了屋子的后窗下，一字不落的将主仆二人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第21章 贺礼引出来的过往 与此同时，松鹤堂这边也听到了风声。 方嬷嬷气得当即就要去海棠院同吴氏理论，却被闵乔氏叫人给拽住了。 “太夫人，您就不生气吗？”方嬷嬷双目赤红，语气中满是愤慨，“这肯定是侯夫人那边放出来的风声！她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都推到您头上来！” 闵乔氏心中感动，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只要她有事，方嬷嬷永远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抱不平的人。 她摆手让未佳和绿梧松开方嬷嬷，亲自拉了方嬷嬷的手，到一旁的小桌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这才说道：“你别急。我心里都有数。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见方嬷嬷还要说什么，闵乔氏摆手制止，继续说道：“你忘了，后天就是长安郡王府的寿宴了。” 方嬷嬷一怔，这参加寿宴和赵侯夫人质问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未佳笑着帮她解惑道：“方嬷嬷，太夫人的意思是，现在去找侯夫人也于事无补。有什么谣言等到了寿宴上，当着满京城的老夫人、太夫人们说清楚，岂不是更能解决问题？” 方嬷嬷也醒悟过来了，连连点点头道：“对对对。不过，就这样饶过侯夫人不成？她才接手侯府多久啊？就敢这样污蔑太夫人！这次若是不叫她吃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要爬到太夫人头上去了？” 闵乔氏笑了笑，嗤声道：“你觉得，等寿宴过后，她还能有好日子过？更何况，没有钱，侯府的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方嬷嬷还有点懵，可闵乔氏已经转移了话题。 “寿宴的准备事宜都做好了吧？”闵乔氏将目光看向未佳。 未佳正色道：“已经准备好了。太夫人当天要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饰，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出行的马车也提前安排好了。” “出行当天，由我和方嬷嬷贴身跟着太夫人。我还预备了一个小丫鬟跟着，紧急的时候让她跑跑腿儿，传传话儿什么的。” “至于，送给老王妃的寿诞贺礼，我给太夫人准备的是半米高的红珊瑚摆件。侯府的库房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物件儿了，所以从太夫人的私库里找了这件摆设。” 闵乔氏听得连连点头。 然而，方嬷嬷在听到贺礼送什么的时候，顿时惊得跳了起来。 “你，你说你要让太夫人送什么？红珊瑚的摆件！？这怎么行！那可是太夫人所有陪嫁中最值钱的东西！ “想当初，老太爷刚得到这摆件的时候，有人出价十万两，老太爷都没卖。宝贝的放在书房里，谁都不给碰。 “最后因为太夫人要嫁到侯府来，老太爷怕太夫人在侯府被人轻视，这才将这红珊瑚给太夫人做了嫁妆。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方嬷嬷看着闵乔氏，“太夫人，这是老太爷对您的一片真心！虽然后来乔家……” 说到这儿，方嬷嬷突然住了嘴，眼神有点发虚。她小心翼翼的看了闵乔氏一眼，见闵乔氏并没有生气，这才稍稍安心。可也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见到方嬷嬷这副模样，闵乔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她知道方嬷嬷在忌惮什么。 当初她嫁进侯府的时候，乔家人是真心为她高兴，给她准备嫁妆的时候，也是诚意十足。 当初宣平侯府需要一大笔钱填补窟窿，所以，在当时的宣平候夫人王氏给乔家拉线的时候，就透了底。说，嫁妆不能低于五十万两。其中，现银不能低于三十万两。 乔家当时可是江南最大的几家商贾之一，立足丝绸行业的同时，连盐务和海运也都掺了一脚。 所以，给闵乔氏准备嫁妆的时候，单是现银就准备了五十万两，其他珍宝、首饰，屏风、摆件，绫罗绸缎，庄子、铺子，更是不计其数。 闵乔氏事后算了一下，乔家给她准备的嫁妆，超过了八十万两！别的不说，单是那个红珊瑚的摆件就价值十万两！ 闵乔氏本来对家里人还有些埋怨，气他们让她去给人做妾室。 可在看到那些嫁妆的时候，尤其是看到那个红珊瑚的摆件的时候，她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对家里人的感激和对远嫁的彷徨。 然而，事实证明，乔家给她的嫁妆有多丰厚，等她在侯府站稳脚跟之后，乔家想从她身上得到的回报就有多大。 尤其是在王氏死后，她被扶正，当上侯夫人之后，乔家的野心才彻底暴露在闵乔氏眼前。 只能说，乔家的胃口太大，小小的宣平侯府根本就不够给他们背锅的。 所以，足够狠绝的闵乔氏和行事果断的宣平候一起出手，斩断了乔家的大部分手脚，让乔家元气大伤，从江南大商贾的行列中掉了出去。 从此之后，乔家就和闵乔氏断绝了关系。 算算时间，闵乔氏差不多有二十年没和乔家联系过了。 “算了，重新换一个。”闵乔氏叹了口气，吩咐未佳。 “好的，太夫人。”未佳应声。 “方嬷嬷，等明年开春，我们去一趟江南吧。”闵乔氏不无怀念的说道：“我都三十多年没回去了，突然有些想念江南的好物和风光了。” 上辈子，她到死都没有再回过江南，也没有再和乔家联系过。也不知道，她的死讯传回乔家，乔家人是高兴的多，还是难过的多。 想来，应该是高兴的居多吧。 毕竟，乔家生她，养她，还给她铺路，让她成了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宣平候夫人，而她却害得乔家元气大伤，声势倒退。 别说乔家肖想了几代人的江南第一商贾的名头没得到，就连原本的地位都没能保住…… “真，真的吗？太夫人，您说真的吗？” 方嬷嬷不敢相信的耳朵，眼含期待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我没有听错吧？您是说，明年开春回江南吧？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我们明年就回去。”闵乔氏肯定的回答。 “太好了！小姐，太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方嬷嬷激动的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闵乔氏。 这一刻的方嬷嬷激动得像个孩子。 回家，吗？ 闵乔氏突然觉得鼻子有点泛酸。 未佳朝绿梧招了招手，领着人退了出去。留下闵乔氏和方嬷嬷感怀江南，感怀往昔。 第22章 出门赴寿宴 两日后，长安郡王府老王妃的寿诞之日到了。 闵乔氏带着方嬷嬷、未佳以及阿九出门了。 没错，就是负责看门的那个阿九。 一开始闵乔氏将松鹤堂交给未佳管理的时候，未佳也并不了解大家，所以都是询问过各自会些什么，然后再视情况而定下各自的差事的。住的房间也是根据差事的性质来分配的。 这里面有个特例，那就是阿九。年纪小，除了会吃，唯一算得上优点的就是力气大。 于是未佳给她安排的都是一些力气活儿。比如打扫院子，挑水浇园子之类的。 给她安排的房间也是和几个粗使丫头一起的。 结果，当天晚上，跟她睡一屋的几个粗使丫鬟半夜都被阿九吓了个半死。 几人好端端的睡着，突然有人被掐住了脖子，有人被踹下了床，有人被丢到了屋外，还有个差点被捂死…… 当时，松鹤堂的后罩房被闹了个人仰马翻。 未佳急匆匆的赶过去询问，才知道，阿九睡觉轻，稍有一丁点动静就容易被惊醒。 和她同屋的几个，有人磨牙，有人打呼，有人说梦话，还有人翻身…… 反正，只要弄出一丁点小动静，阿九就将人给收拾了，很有点暴力狂的征兆。 未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消片刻就安抚了众人，又把阿九挪去了门房处的单间，让她以后专职看门儿。 这么警醒的一个人，看门，正合适。 阿九就这么成了上头的看门丫头。 然后，未佳慢慢的又发现，让阿九看门简直是大材小用。 阿九说自己力气大，那真不是吹嘘的。 之前有一次，她带着阿九出门，在街上遇到登徒子，三个大男人，愣是被阿九一脚一个踹出了好几米。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阿九拉着她就钻进了人群。那叫一个滑溜。 从那之后，未佳只要出门都会带上阿九。 闵乔氏出门，自然更少不得要带上阿九了。 一行人刚出门，海棠院就得到了消息。 “夫人，太夫人不会真要去参加长安郡王府的寿宴吧？”翠香忍不住和吴氏嘀咕起来，“现在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太夫人怎么还敢出门啊？” 吴氏也很疑惑，前几天她就得到消息，说松鹤堂那边吩咐马房准备了出行的车马。 因为心虚，这段时间她也不敢登松鹤堂的门。自然没有求证过。 不过，在她想来，外头谣言四起，如果是她，她是不敢出门的。本想着老太太应该也就是提前预备着，不一定会出门。谁知道，老太太今儿个竟然真的去赴宴了。 要知道，经过这两天的发酵，关于老太太的谣言已经完全盖过退亲的谣言了。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是我们能比的。”吴氏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翠香认同的点点头。 *** 两刻钟后，侯府的马车在永平巷长安郡王府门口停下来。 他们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未佳和阿九扶着闵乔氏和方嬷嬷下了车。一行人朝着门口的接待处走去。车夫赶着马车跟着其他府上的马车走了。 “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啊！” 一行人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闵乔氏转过身，见到来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来人是王家的老夫人，章氏。 这个王家，就是之前乔家依附的那个王家。也就是闵辉的舅舅家。 眼前的人正是闵辉的大舅母，王章氏。 王家是百年世家，根基在江南。 王家先逝老太爷，也就是闵王氏的爷爷，曾官职中书省参政知事，二品的重臣。 闵王氏的父亲则只做到了正四品的知府，连京城的门槛都没跨进来，就告老还乡了。 倒是闵王氏的大哥留在了京城。不过也只是在礼部混了个正五品的郎中。 尽管如此，可谁也不敢小瞧了王家。 虽然王家主家这一支不太行了，可王家老太爷留下的人脉还在，王家旁支也还有不少做官的家族子弟，再加上宣平侯府这门显贵的姻亲，王家依然不容小觑。 或许是因为闵乔氏是靠着闵王氏的关系才有的今天，所以王章氏一直不太把闵乔氏放在眼里。 而上辈子的闵乔氏也因为惦念闵王氏的恩情，所以一直都对王章氏多有忍让。 只可惜，这辈子的闵乔氏不想再忍让任何人了。 “原来是章宜人。” 闵乔氏上来就直戳王章氏痛脚。 五品的宜人，若不是因为王家的人脉，以及和宣平侯府的关系，王章氏根本就机会出现在这种最上层的宴会上。 果然，宜人两个字落在王章氏耳中，王章氏瞬间黑了脸。 “不过是个卑贱的商女出身，还是个妾室扶正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若没有我那小姑子，哪有你的今天？也不知道猖狂什么！” 王章氏开口就是揭短。 她对着闵乔氏趾高气昂惯了，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错。 以往，王章氏也不是没说过。只不过，以前都是冷嘲热讽，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尖锐刻薄，不留情面。 稍迟闵乔氏一步到来的，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也来了。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的热闹。 这也是惯例了。 以往每次遇到有人刁难闵乔氏，郑太夫人都是乐呵呵的凑到一旁看热闹。 等热闹看完了，自己再上去踩闵乔氏两脚。 可这次，郑太夫人是真给气着了。 闵乔氏是不是没脾气啊？这都能忍？ 一旁的关嬷嬷见她神色有异，连忙紧紧的拉着她，“太夫人，您想做什么？” 现在乔太夫人就是浇了油柴火堆，一点就着。谁上去都得被烧着。 在宣平侯府的风波没有平息下去之前，她可得把她们家太夫人拉紧喽。 郑太夫人有些不满的瞥了关嬷嬷一眼，“你不是对闵乔氏挺有好感的吗？怎么拉着不让我上去帮忙？” 关嬷嬷尴尬的笑了笑，“此一时彼一时。我是觉得乔太夫人人不错，可也不想让她搅了您好不容易才过上的安稳日子。” 郑太夫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尽管她知道关嬷嬷说得有理，可她这会儿就是看下去了！ 一个小小的五品宜人，哪儿来胆子竟敢公然挑衅一位超一品的诰命太夫人？ 她非得叫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贵贱！ 郑太夫人挣开关嬷嬷的手，迈步就要上前。 然而，不等她帮忙，闵乔氏已经扬着下巴，吩咐方嬷嬷道：“上去告诉她，什么叫真正的猖狂。” 方嬷嬷一愣，没反应过来。 还是未佳反应快，她朝着阿九使了个眼色。 阿九走上去，一脚踹在王章氏腿弯上。 阿九看着小，可力气却不小，一脚直接把王章氏给踹得跪在了地上。 方嬷嬷吓了一大跳，何曾见过自家太夫人在王章氏面前如此硬气过？ 见她愣着迟迟不动，未佳便代替她快步上前，左右开弓，甩了那王章氏两个大耳巴子。 霎时间，现场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这，这，这……忍让了几十年的乔太夫人，这是终于忍不下去，要开始发威了啊！ 第23章 你退吧，我不退 王章氏被打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挣扎着站起身，同样被吓傻的贴身婆子这才赶忙上来搀扶。 刚刚挨打，身边的婆子没反应，这会子倒是想起来扶她了？ 王章氏“啪啪啪”，甩手就给了那婆子几个耳光，“没用的东西！” 那婆子也不敢辩驳。谁能想到啊，一向对自家老夫人忍让的闵乔氏会突然叫人动手啊？ 发泄了一通，王章氏这才恶狠狠的指着闵乔氏，一脸不敢置信的质问：“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语气中满是愤怒和震惊。 “打你又如何？”闵乔氏不屑道：“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就凭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这打就挨得不冤。” “乔秋娘，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王章氏出身虽不见得有多显贵，可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比闵乔氏这个商户女出身可高贵多了。 “你这个贱人！想当初，你不过是我们王家庇护下的下贱商女！进了侯府也不过是个对着我家小姑子摇尾乞怜的小妾！如今一朝得势，就忘了主子是谁了？？ “可怜我家小姑子死得太早了，叫这贱人得了势，竟然欺负到我王家人头上来了！ “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啊！” 闵乔氏嗤笑一声，“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章宜人跟个市井泼妇也没什么两样嘛。还大家来评理？ “嗤！我乃是先皇钦封的超一品诰命太夫人！你不过是个区区五品的宜人！就你，还想跟我讲理？ “更何况，今日这事难道不是你出言辱骂我在先？ “要不，咱们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说道说道？” 这个时候，长安郡王府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天寒地冻，大家也不嫌冷，纷纷围在一起看热闹。愣是没人进府。 有人是后来的不知道情况，就问怎么个事？有了解经过的就将事情简单的说了。 说到底就是王章氏欺负闵乔氏习惯了，今天见了面就上去挑拨人。没想到，人家闵乔氏转性了，不想忍了。这不两边就闹起来了吗。 眼看着事情闹大，已经有人进府通报主家去了。 听到闵乔氏的话，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王章氏也有些发虚。 随便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看到好几个二品三品的官眷，就连晋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在。 想到郑太夫人和闵乔氏的过节，王章氏眼睛一亮，就想上前请她出面主持公道。 一旁的礼部尚书夫人杨氏见状，眉头就是一皱，生怕郑太夫人真的出面帮着王章氏对付闵乔氏。 郑太夫人和闵乔氏不对付，那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要是也搅和进来，这事情还能轻易收场吗？ 于是，杨老夫人抢先一步站出来劝和道：“乔太夫人，章宜人，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两家又本就是姻亲，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更何况，今儿是老王妃的寿辰，你们也不想惹了主人家的不快吧？ “不如，我给你们做个和事佬，咱们大家各退一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觉得如何？” 王章氏这会儿也不想闹了，可刚刚吃亏的人是她，心中自然气不过，当即愤然道：“老夫人，我知道您说的在理。您家尚书大人又是我家老爷的顶头上司，您都出面了，我也该卖您这个面子，就此作罢才是。 “可我实在委屈啊！我有错在先，恭声给乔氏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可您瞧瞧我这脸，难道我这打就白挨了不成？ “您给我评评理，我不过就是挤兑了乔氏几句，她就叫人当众打我！我虽身份低微，可好歹也是官眷吧？ “现在，两个小丫鬟就敢动手打我，那以后是不是谁家的官阶高，底下的下人就敢对官阶低的人家动手啊？长此以往，咱们大衍朝还有律法、规矩可言吗？” 王章氏这番话，分明就是不想轻轻接过此事。 杨夫人心中不悦，可还是耐着性子询问道：“那你想如何？” 王章氏这个时候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她的目的是找回面子。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乔氏位尊，我自然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她身边那两个小丫鬟，之前竟敢动手打我。怎么也要让她们吃点苦头，才能消了我心头这口气。” “你待如何？”杨夫人蹙眉追问。 “之前她们打了我两个巴掌，我也不过分，就赏她们一人四个巴掌吧。”王章氏看着杨夫人，“老夫人，您说呢？” 杨夫人微微颔首，确实不算过分。于是转头看向闵乔氏，“乔太夫人，你意下如何？” 闵乔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什么意下如何？杨夫人在说什么？” 杨氏微微皱了皱眉，“我的意思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章宜人既然已经同意给你道歉了，那你也让你那两个打人的小丫头出来受罚，就此了结此事吧。” 听到杨氏的话，人群中有人点头，有人蹙眉，也有人义愤填膺，各人态度不一。 不过，大家都觉得，闵乔氏多半会接受杨氏的意见。毕竟，杨氏乃是礼部尚书的夫人，最是讲理。她都觉得没问题的提议，想来闵乔氏也不会有太多意见。更何况，闵乔氏素来就是忍让谦和，喜欢息事宁人的人。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闵乔氏却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哦，那你退吧，我不退。毕竟我是超一品的太夫人，杨氏你也不过是个二品的诰命夫人，你敢让我退？”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敢说了吧？ 虽然这是事实，可有实权的二品尚书，和没有实权的一品侯爵，还真不好说，谁更尊贵。 不过，宣平侯府这几年也起来了，可不是没实权的落魄侯府！ 当然，退亲的风波还没过去。 宣平侯府会不会收到影响，以后圣上还会不会重用宣平侯府，都还是未知数。 所以，不管怎么说，闵乔氏顺着杨氏的梯子下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杨氏被这话气得不轻，可自恃身份，不想跟闵乔氏当众骂街，于是黑着脸，冷声道：“好好好，你品阶高，你尊贵。我不配当这个和事佬，是我多管闲事！我就不在这儿碍着你和章氏闹腾了！” 说着，一甩袖子，抬脚就要退出人群。 众人见状，连忙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郡王府中出来。 第24章 果然是个大嘴巴 打头的正是长安郡王妃。 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众人只当那小姑娘是郡王府的小县主，谁料，走近一看，却是当今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李三七，封号蕉阳。 众人连忙福身行礼：“见过蕉阳公主。” “免礼。”蕉阳公主淡声叫起，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闵乔氏和王章氏两人身上。 “我当是谁在我堂兄的府门口闹事呢，原来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宣平候太夫人啊？” 蕉阳公主的语气明显带着不善。 “只是不知道，另一位是哪家的？我怎么不认识？” 她又扫了一眼王章氏，确实眼生。 长安郡王妃也不认得王章氏，于是小声询问身后的管事婆子。管事婆子连忙附耳告诉长安郡王妃。 长安郡王妃一听就忍不住皱了眉，又小声的将王章氏的来历告诉了蕉阳公主。 “堂嫂说这位是谁？”焦阳错愕的看了一眼郡王妃，这才一脸嫌恶的看着王章氏，“皇家人的寿宴，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请啊？” 郡王妃尴尬的陪着笑，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今天来的人都是三品以上的官眷和公侯伯府之类的勋贵人家，而且请的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和太夫人。 谁知道人群里怎么就混进来一个王章氏？ 郡王妃身后那位管事婆子这会儿已经浑身冒汗了。 寿宴的请帖是她发出去。其他人的都是提前拟定了名单，然后写好帖子送出去的。 只有王章氏这张是太子詹事府的人上门来帮忙要的。 太子府刘詹事的夫人正是王家出嫁的姑娘，也就是王章氏的小姑子，宣平侯府过世的侯夫人闵王氏的妹妹。 太子府詹事官职虽不算太高，可分量却不轻。等到太子登基，那就是太子近臣。 所以，詹事府的人来要请帖的时候，那婆子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帖子送了出去。 这会儿，詹事夫人刘王氏正躲在人群中，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她和她嫂子王章氏是一起来的。王章氏的马车走在前面，她也就是晚一步下车的功夫，王章氏就和闵乔氏闹了起来。 她不想夹在王章氏和闵乔氏中间左右为难，更不想搅和进去，被人围观。所以一直躲在后面，默不作声。 这会儿听到蕉阳公主的话，顿时就有些无地了。 自家大嫂什么性子，她是知道的。可她想着这寿宴规格高，来的都是顶层贵族，她大嫂就是再能惹事，也该掂量掂量，她惹不惹得起。 可，谁知道，这种场合她都能跟闵乔氏闹起来啊！ 当然，她事先也没想到闵乔氏这个时候还敢出席公开场合。更没想到闵乔氏居然一改往日息事宁人的作风，竟然当众就跟她大嫂闹了起来。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今天出了太多意料之外的状况了。 王章氏这会儿是真的慌了，脸上讪讪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在人群里找人。 詹事夫人刘王氏见状，连忙又往人群里缩了缩。 没找到人，王章氏又把目光落在了礼部尚书夫人身上，眼神中满是求救的信号。 礼部尚书夫人蹙了蹙眉，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公主，到底是官眷。” 那意思就是说多少还是给点面子嘛。 焦阳公主却是不屑道：“行了，章宜人是吧？这里不是你这样的身份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王章氏顿时整个人都像是熟透了虾子，仓皇的福身行了一礼，转身落荒而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对圣上膝下唯一的嫡出公主有了新的认识。 以前只听说这蕉阳公主深受圣上宠爱，一出生就有了封号。 如今看来，这蕉阳公主似乎还有点霸道，颇有点说一不二的味道。 王章氏走了，闹事的当事人就剩下闵乔氏一个了。 “乔太夫人，您不在侯府躲清静，怎么也来参加寿宴了？” 蕉阳公主开口就是阴阳怪气，这是撵走了一个，还准备把剩下那个也气走的节奏？ 闵乔氏一点都不虚，福身一礼，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收到了郡王府的请帖，自然也就来了。若是不来，世人岂不是要说我狂悖，连皇家的邀请都敢不来？” 蕉阳公主诧异的看着闵乔氏，这是解释，还是在跟她抬杠？ 印象中的乔太夫人可不是一个敢在人前挺直腰杆儿，跟人起冲突的人。 “乔太夫人说得有理。可乔太夫人难道就没听到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连我在宫里都有所耳闻，乔太夫人可别说，你不知道。” 蕉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闵乔氏，“顶着那样糟糕的名声来参加我皇婶的寿宴，怕不是故意来碍人眼的吧？” 闵乔氏微微一笑，淡定道：“公主自己都说是谣言了，既是谣言，我又何须在意？”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夫人杨氏插嘴道：“乔太夫人此言差矣。正所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乔太夫人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就是，乔太夫人，你们侯府当年可承了路家不少恩情，如今过河拆桥，难道不觉得亏心吗？”有人在人群中附和。 “乔太夫人，退亲的事，真的是你的意思吗？宣平侯夫人可亲口说了，宣平侯府是你当家，退亲也是你拿的主意，就连去退亲的丫鬟也是你身边的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这话是安南伯夫人说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安南伯夫人身上。 好家伙，果然是个大嘴巴。这就把宣平候夫人给卖了？ 不过，很快众人脸上都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来。 宣平侯府这是要婆媳内斗啊？ 安南伯夫人还一副无所察觉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撇嘴道：“你们看我干嘛呀，本来就是宣平侯夫人特意请我过去跟我说的啊！” 众人都无语了。 安南伯夫人这下可把宣平侯夫人坑得不轻。 感情宣平侯夫人还不是不经意说漏了嘴，叫安南伯夫人听了去的。而是特意请了人上门，刻意说这些话的？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品，你细品！ 第25章 澄清谣言 众人都有些同情闵乔氏了。 京城上层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往往基本上也就这么些人，谁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别的不说，就闵乔氏这几十年竭尽所能维护宣平侯府的名声，将宣平侯府看得比命还重的架势，就不可能干出退亲这种事有损侯府名声的事。就更别说什么暴力退亲这种明显会被人唾弃的事了。 再联系到安南伯夫人的话，这分明就是宣平候两口子办坏了事，还想把祸水引到闵乔氏身上去啊！ 思及此，众人纷纷好奇，闵乔氏是要为了侯府的名声，继续忍气吞声背下这口黑锅呢？还是像之前和王章氏针锋相对一样，再硬气一回？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闵乔氏也没让大家失望。只听她缓缓开口道：“最近的谣言我都听说了，可我以为谣言止于智者。没曾想，大家却还当众拿那些谣言来质询我。唉！” 众人一愣，闵乔氏是不是在讽刺她们？ 不等众人想明白，就听闵乔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大家好奇，那我就跟大家解释几句。” “关于那些说我忘恩负义，过河拆迁的，无非就是说我当年成为宣平侯夫人之后，就让自己的亲儿子越过原配夫人的儿子当了侯府世子。 “我想说，咱们这些有爵位要继承的勋贵世家，让谁当世子，难道是我们女人说了算的吗？” 话到此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了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身上。 这位可不就是，说谁当世子，谁就当世子，说谁当晋国公，谁就当晋国公吗？ 闵乔氏也注意到了郑太夫人的存在，歉意冲她点了点头，这才接着道：“晋国公府是特例，那会儿老国公爷都不在了，情况自然有所不同。” “我们侯府请封世子的时候，老侯爷还健在呢。那些说我忘恩负义，捧自己儿子上位的，我不敢苟同。 “毕竟，知道我们府情况的都清楚。宣平候是由老侯爷手把手亲自教养长大的，和我并不亲近。反倒是原配夫人的儿子自小养在我膝下，与我更像是亲母子。” 现在的宣平候闵荣是老侯爷亲手养大的，而且请封世子的时候，闵荣都十几岁了，而闵三公子那会儿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奶娃娃。 所以，老侯爷会选闵荣为继承人，一点都不奇怪。 只有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才会故意揪着不放。 澄清了这一桩旧事，闵乔氏又继续说道：“对于那些说我出身卑贱目光短浅，从而侧面证实是我一力主张退亲的人，我只想说，对，没错，我是商女出身，我是妾室扶正，我是出身卑贱，可我何曾目光短浅，不顾大局了？” “宣平侯府能平稳过渡，能有今日复起之兆，难道不是我掏心掏肺竭力维护的功劳吗？” “怎么出了一点事，就全成了我的错？” “呵，我也不怕大声告诉你们，退亲的事，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沾过！” “从头至尾都是我儿子和儿媳妇在操持。至于去退亲的那个丫头，以前确实在我身边当差。可在一个月前就从我那儿离开，去了我儿媳妇身边。” 闵乔氏滔滔不绝的一番话令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以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有事都只会憋着、忍着的闵乔氏，怎么突然就口齿伶俐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以前最在乎侯府脸面的人，今儿怎么什么都往外秃噜？难道转性了，突然就不在乎侯府的名声了？ 晋国公夫人也是一脸古怪的问身后的关嬷嬷：“闵乔氏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关嬷嬷也被闵乔氏今天的举动吓得不轻。今天的乔太夫人可太吓人！不过，乔太夫人现在这慷慨陈词、义愤填膺的模样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就在这时，安南伯夫人突然插嘴道：“乔太夫人，你儿媳妇可说了，你们宣平侯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在当家做主。退亲这么大的事，你不同意，小辈儿敢做主吗？” 众人纷纷点头。谁家的大事不是先征得家中长辈的同意？ 总不能闵乔氏不同意退亲，宣平候两口子自己就把事情给办了吧？ 闵乔氏长叹一口气，神色悲凉道：“孩子大了，老人的话说了也不稀得听。管家时间一长，人家也不记得你的辛苦，就记得你手太长，管太宽了。 “哎！不瞒诸位，一个月前，我就把管家权交给我那儿媳妇了。” 退亲的事发生时间不到一个月，所以跟闵乔氏无关。 “可这么大的事，太夫人就真的不知情？”安南伯夫人不依不饶，誓要扒出个真相来。 “知道，我怎能不知道呢？”闵乔氏苦笑，“我不但知道，我还气得大病了一场。当时还请了太医。” “这事我知道。”住在宣平侯府旁边的永安候府太夫人出声证实道：“前段时间，乔太夫人确实大病了一场。 “我记得宣平侯府那天是大半夜去请的大夫，闹得附近几家都知道了。 “本来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打听才知道是乔太夫人病了。 “之后接连三天，每天都有太医来诊脉。这事，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还说，乔太夫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得那么严重。原来竟是被宣平候两口子给气得啊？” 永安太夫人的话说完，又有两家住在宣平侯府的人家出来证实，确有此事。 听得事情原委，众人皆不甚唏嘘。 闵乔氏这辈子都在为宣平侯府而活，结果到老了，竟是被儿子儿媳妇给夺了权，还险些被气死！ 难怪闵乔氏如今性情大变，人变得厉害了不说，也不在乎宣平侯府的名声了。 经此一遭，宣平候两口子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没了。 果然，长安郡王府的寿宴还没结束，闵乔氏在郡王府门口的一番话就传遍了各家各府。 就连还在大理寺当差的宣平候闵荣都听到了风声。 本来一开始风声传过来的时候，底下人都刻意瞒着闵荣。可架不住人家工部尚书亲自派人来说道啊。 来人怎么说的？ 第26章 双标的蕉阳公主 来人说：“我家尚书大人说了，我们李家虽不是世家大族，但也勉强算得上书香门第，祖祖辈辈素来都奉行百善孝为先的原则，实在不敢与贵府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议亲之事，就当我们家尚书大人没提过吧。毕竟咱们两家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定下来。如此也不算毁约。” 等工部尚书家的小厮传完话离开了，闵荣还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之前闵家和路家退亲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工部尚书都没说什么，后来闵乔氏为退亲的事背了锅，工部尚书见到他的时候，依然是和蔼可亲的。他当时瞧着，两家的亲事应该是铁板钉钉的才对。 这才几天工夫啊？工部尚书怎么突然就态度大变了？ 闵荣百思不得其解，叫了心腹来问，一开始心腹还支支吾吾，在他的厉声追问之下，心腹才将闵乔氏今天在长安郡王府门口的一番话讲了。 听完心腹的复述，闵荣只觉得脑袋一懵，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官帽椅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女儿的亲事完了！他的名声完了！他的前程也要完了！一切都完了！ *** 长安郡王府门口。 闵乔氏的一番话对近来甚嚣尘上的谣言做出回应的同时，也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悯。 而少数几个依然觉得闵乔氏碍眼的人里面就有蕉阳公主。 长安郡王妃出来打了圆场，三言两语将事情收了尾，又亲自邀请大家进府里说话。 蕉阳公主站在长安郡王妃身边，看着众人往里走。 等到闵乔氏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蕉阳公主突然出声道：“乔太夫人好手段！” 语气一听就不善。 郡王府拉了蕉阳公主一把，朝她摇了摇头。 闵乔氏福身行了一礼，笑了笑，径直跟着其他人进了府。 “堂嫂，这闵乔氏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敢说，从她和王章氏针锋相对，引起众人围观，到后来装模作样的那那番话，博得众人的同情，全都是事先有预谋！” 蕉阳公主愤愤的说道：“拿长安郡王府的寿宴做跳板，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她怎么敢的？” 郡王妃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女儿都已经嫁人了。 看着比自家女儿还小的蕉阳公主替自家抱不平，郡王妃忍不住笑了笑。 她伸手在蕉阳公主头上摸了摸，一脸慈爱的耐心开解道：“堂嫂知道你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你觉得乔太夫人利用了我们郡王府。可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乔太夫人这么做，也只是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而已。” 蕉阳公主还是不高兴，噘着嘴抱怨道：“可她搅和了婶婶的寿宴。” “哪里搅和了？寿宴不是还没开始吗？而且，这还没进府呢！” 蕉阳公主哼了一声，愤愤道：“幸而她只是在门口闹事。她要是敢在王府里面闹事，……哼！”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可态度却表达的很清楚。 两人说话间，晋国公夫人也混在人群中走到了两人跟前。 见到晋国公夫人，蕉阳公主眼睛一亮，“郑太夫人，您也来啦！最近都不见您进宫陪皇祖母说话，我也好久没见到您了。” 说话的语气中都透露着亲切和欢喜。 郑太夫人笑着说道：“老身也想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来着。可这冬日里日头短，我怕进了宫，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又要急匆匆的赶着出宫了。没得扫了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的兴致。倒不如等开了春，日头足了，我再进宫陪她老人家说话。到时候公主也来。老身给公主说故事。”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叫人多准备些太夫人爱吃的点心。”蕉阳公主脸上的笑容热忱而真挚，和面对闵乔氏氏，简直是两个极端。 “那老身可就等着了？”郑太夫人笑着玩笑道，语气同样亲近。 郡王妃见两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笑着说道：“太夫人里面请，这外头冷，别冻着您老。” “好好，那我就先进去了。”郑太夫人笑着往里去了。 等人走了，郡王妃才奇怪的看着蕉阳公主，“你竟然这么喜欢晋国公太夫人？” “那当然了！”蕉阳公主满脸崇拜的解释道：“郑太夫人可是我从小开始就崇拜的对象！晋国公府那些事，我从小都是当故事来听的。每次听完了，我都觉得郑太夫人好厉害，好了不起！简直就是女中豪杰！” 郡王妃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蕉阳公主，“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堂堂大衍朝的嫡公主，别让那些话本子移了性情。” 蕉阳公主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茬。 “你既然这么喜欢郑太夫人，怎么又那么讨厌宣平候太夫人？”郡王妃故意问道：“照说，乔太夫人之前的行事，岂不是也颇有几分郑太夫人当年的风采？” 蕉阳公主撇撇嘴，反驳道：“她们才不一样呢！宣平侯太夫人为了洗掉自己的污名，全然不顾忌儿子儿媳妇的感受，也不顾全宣平侯府的名声！那叫自私自利！ “郑太夫人就不一样了！当时，郑太夫人那是陷入绝境了啊！在不奋起反击，她就要死在晋国公府那群没良心的妾室和庶子手里了。这叫自强不息！” 郡王妃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蕉阳这明显就是双标。 *** 闵乔氏跟着人群进了王府，在宴客的暖阁找了个偏僻角落入座。 虽然之前在门口的时候，大家听了闵乔氏的话，都很同情她。 可等到入座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避开了闵乔氏。 没人凑上来，闵乔氏也乐得清静。反正她今天来参加寿宴的目的达到了。等着吃完饭揍人便是。 这会儿闲着没事，她才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人。 “咦？阿九呢？刚刚不是还在吗？” 之前和未佳打配合，收拾王章氏的时候，明明还在身边的。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方嬷嬷一听，也急了，“这孩子怎么乱跑啊？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惹出祸事来，可如何是好？” 未佳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第27章 和解与警告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就见晋国公府的太夫人带着人朝这边走来。 “乔太夫人，你今儿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也有如此豁得出去的一天？” 到了近前，郑太夫人开口就是嘲讽。 闵乔氏也没客气，站起身，笑意盈盈的回怼道：“让你见笑了。有你珠玉在前，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郑太夫人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嘿，你今儿是真转性儿了啊？” “死过一回的人，可不就活得通透了吗？”闵乔氏笑着伸手做出一个请坐的姿势，“要不要一起坐？” 郑太夫人还以为她说的死过一回是指之前大病一场的事，也没当回事。 见她邀请自己坐下，当下也没客气，爽快的在闵乔氏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到这会儿郑太夫人才想起自己主动过来找闵乔氏的原因，指了跟在关嬷嬷身边的阿九说道：“我进来的时候见到你家这丫头四处乱窜，怕不是迷了路，这才将人给你领过来。” “有劳了。”闵乔氏客客气气的跟人道了谢，“我刚刚还在寻思这丫头是不是跟丢了呢，可巧就叫你给撞见了。多谢！” “你可知，你今儿已经惹了蕉阳公主不快，长安郡王妃倒是个心胸豁达之人，不与你计较。可你这丫头若是再在郡王府中乱跑惹出祸端，怕是任郡王妃好性儿，也要记恨你了。” 郑太夫人好心提醒道。 闵乔氏笑着应了，“太夫人说的是。多谢你将人给我带来。” 郑太夫人心底痒痒的，今天的闵乔氏对她的态度也太好了吧？ 当然也不是说闵乔氏以往的态度不好。只是，以往面对她的时候，闵乔氏都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恭恭敬敬的，却透露着不容忽视的冷漠和疏离。 今天的闵乔氏不仅会客客气气的跟她说话，还会主动邀她同坐，面对她的时候，也带着股子前所未有的亲热劲儿。 郑太夫人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你这感谢未免太过敷衍了吧？说句话就完了？” 闵乔氏想了想，也试探性的说道：“要不，赶明儿我请你去画角楼听戏？” “哼，大冷天儿的，谁乐意出门啊？”郑太夫人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等我挑个晴好的日子，订好包间，再去接你。” “哼，我要你接？我们府上又不是没有马车。” “既是我谢你，自然要服务周到才是。” “那好吧。” 闵乔氏看着神情别扭的郑太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辈子没注意，重活一次，闵乔氏才发现，郑太夫人原来是个傲娇的老太太。 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居然还别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暖阁中的其他人，见到两人有说有笑的，都惊掉了一地下巴，还是捡都捡不起来的那种。 就在闵乔氏和郑太夫人说话的时候，未佳也拉着阿九到一边小声说话去了。只留了方嬷嬷在闵乔氏身边待命。 “你刚刚去哪儿了？”未佳沉着脸，压低了声音，肃声询问。 阿九摇摇头，一脸无辜的辩解：“我没去哪儿。我刚刚跟你们走散了，然后迷了路，叫那位老夫人给遇到了。” “不许说谎！”未佳眼神犀利的盯着阿九，“之前在门口，那位章宜人离开的时候，你就悄悄跟着离开了！你当我没发现？” 阿九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开裂。很快，她又装傻道：“未佳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之前就是提前离开去上了个茅厕而已。” “阿九，我在伢署待的时间比你长。你是怎么到伢署的，我一清二楚。之后，你几次三番被人买走，最后又都会被人退回伢署。这些事情，我也都看在眼里。” 未佳眼警告的看着阿九，“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情况，但是我警告你，你若是敢给太夫人惹事，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太夫人给了她栖身之所，更给了她寻找妹妹的机会，太夫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松鹤堂就是她的家，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和安宁。 “我才不会给太夫人惹事呢！”阿九咬着嘴唇，眼中满是笃定。 太夫人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只有太夫人会关心她吃饱了吗？吃到肉了吗？怎么干瘦干瘦的，不长肉？ 只有太夫人会在见到她碗里只有两个馒头和一筷子咸菜之后，吩咐厨房，让她每天中午有肉吃，每顿都能吃到饱。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在阿九的世界里，太夫人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所以，她怎么会给太夫人惹麻烦呢？她只会想方设法的报答太夫人。 见阿九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未佳也只得暂且按捺下心底的怀疑，又郑重其事的警告了阿九几句。这才收敛情绪，领着人一派云淡风轻的回到闵乔氏身边。 *** 长安郡王府的寿宴一直开到傍晚，用过晚膳，才姗姗结束。 而闵荣却是不等下衙的时间，就早早离开大理寺，返回了宣平侯府。 自从在心腹嘴里听到了闵乔氏在长安郡王府门口的那番话，他就如坐针毡，仿佛大理寺的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别说是看卷宗，查案子了，他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尤其是在大理寺卿让他早点回去的时候，他简直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的往家赶。 可等他出了大理寺的门，又突然觉得，大理寺卿该不会是准备借机针对他吧？ 毕竟，自从他来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卿明显对左少卿，比对他这个右少卿，更亲近。 闵荣就这样心情忐忑而又压抑的回到了宣平侯府。 “侯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吴氏在见到闵荣的时候，还惊了一下。 闵荣没心情搭理吴氏，默默地回屋换了身便服出来。 还没坐下，就听吴氏就说道：“侯爷，您不知道，今儿老太太居然出门赴宴去了。啧啧，这种时候，也真亏她还敢出门……” 吴氏的话，就像是点燃柴火堆的那把火。顷刻间，将闵荣满心的忐忑、彷徨、压抑、愁苦……全部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吴氏的话还没说完，闵荣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 第28章 夫妻干架，女儿中毒 闵荣打了吴氏一巴掌还不解气，又抬起一脚将吴氏踹倒在地。 吴氏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闵荣已经指着她的鼻子居高临下的怒声喝骂道：“都是你！你这个蠢妇！ “我把退亲的事交给你，让你给我办好。你就是这么给我办的？你不亲自出面，就让个小丫头去？” “你这不知所谓的蠢东西！” “出了事，你不正紧想办法弥补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想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主意，将祸水往老太太身上引？” “你个缺心眼儿的蠢货！” “你当那安南伯夫人是个什么好人不成？” “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你竟然还敢将人请到府上来说话！简直愚蠢至极！……” 吴氏被闵荣左一句蠢东西，右一句蠢货骂得怒不可遏。 她也不起身，就坐在地上和闵荣对骂起来。 “侯爷这会儿知道我蠢了？那你早干嘛去了啊？退亲这么大的事，老太太不出面，侯爷自个儿也不出面，倒好意思叫我一个蠢妇出面？” “现在出了事，侯爷责骂我不该让个小丫头去退亲。可当初我吩咐飞絮领人去退亲的时候，侯爷分明就在旁边坐着呢！侯爷当时怎么不反对？这会儿倒怪起我来了？” “呵，说什么我不该祸水东引！可这事早几天就发生了，侯爷之前怎么不说？这会儿倒是发起火来了。只是，这火发得未免迟了些？” 真要生气，还用等到今天？ 说到底，还不是觉得让老太太背锅比让他自己背锅，对他更有利！ 她算是看透了这个男人，虚伪、做作、自私自利！ 就是不知道今天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发这么大的火。 面对吴氏的讽刺，闵荣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你敢跟我顶嘴？” 吴氏冷哼一声，站起身，拍拍屁股，不屑道：“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侯爷自己不想出面退亲，想推给老太太。可人家老太太宁愿交出管家权，也不愿违背老侯爷的意愿。” “侯爷倒好，竟然把事情丢给我！我是什么人？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本事，没能力，还愚蠢！就这，侯爷也敢把事情交给我去办！现在事情办砸了，侯爷怪得了谁啊？” “要我说，侯爷最该怪的就是侯爷自己！侯爷要是不对工部尚书家的亲事动心，不想着用女儿攀高枝，又怎么会想着退亲？” “侯爷既然想要退亲，那就该自己去办啊？可偏偏侯爷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就把事情丢给我。怕不是还想着，出了事，让我背锅呢吧？” “呵，这回好了，闹出事来了，侯爷倒是想着拿我撒气了？” “你……你……”闵荣瞠目结舌的指着吴氏，半天说不出话来。 被气的！也是被噎的！ 因为，吴氏说的都是真的！ 他确实是想要用女儿的亲事，和工部尚书搭上关系。 也确实是出于名声的考量，才不愿出面退亲。本来想着老太太办事稳妥，由她出面最合适不过。 可偏偏老太太不如他的愿！甚至还说出宁愿一死的威胁之言。无奈之下，他才不得不把事情交给吴氏去办。 虽然知道吴氏不堪大用，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吴氏的愚蠢。 好好地退亲也就罢了，怎么就能传出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私闯民宅、抢夺婚书的恶名？ 最后为了掩盖恶名，又将事情推到老太太头上…… 而老太太也一反常态，丝毫不加掩饰的将所有事情大白于郡王府门前…… 闵荣只觉得自己努力了半辈子，到头来却是一朝成空！ 不！不是他的错！都是吴氏这个蠢货！都怪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闵荣伸手揪住吴氏脖领子，双目赤红的瞪着吴氏，“都怪你！都怪你！……是你毁了侯府的名声，毁了我的前程！” 吴氏使劲的扒拉闵荣的手，“你干什么？你松手！松手！” 闵荣不但没松开，反而一只手揪住吴氏衣服的脖领子，一只手缓缓掐上了吴氏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婆子惊慌失措的呐喊声。 “夫人，不好了！夫人，大小姐中毒了！大小姐吐血了！夫人！您快去瞧瞧吧！” 婆子惊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闵荣也及时恢复理智，松开手。 吴氏惨白着一张脸冲出房间，抓住那婆子就问：“你说什么？你说大小姐怎么了？” 那婆子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小姐吃了大厨房送来的甜羹，中毒吐血了！您快去瞧瞧吧！” 吴氏也顾不得其他了，撒腿就往闵悦希居住的入云轩跑。 闵荣虽然自私，可闵悦希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小也得到了他不少的宠爱。 这会儿听到闵悦希出事，闵荣也收拾收拾情绪，快步跟上了吴氏。 *** 等闵乔氏晚上回府的时候，入云轩那边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说是下在饮食中的原不是什么剧毒，本不该被轻易察觉的。只因与闵悦希的药起了冲突，这才引发了中毒吐血。 自从退亲的事闹出来之后，闵悦希就病了。看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好。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调养。 一药一毒一冲突，可不就出事了吗？ 还好，闵悦希胃口不大好，没有多吃。 人算是救回来了。可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怕是会子嗣艰难。 闵乔氏听说了消息，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去了入云轩。 见到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如破布娃娃一般灵动全无的闵悦希，闵乔氏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上辈子站在她的病床前，那样骄傲，那样光彩照人、气势不凡的大孙女，这一世，就因为她的放任自由，还没出嫁，就落得名声有损，身心俱伤的地步。怎不叫人唏嘘？ 闵乔氏从闵悦希的屋子出来，往堂屋中央的椅子上一坐，冷冷的看着闵荣和吴氏，“好好地，人怎么就中毒了？” 吴氏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闵荣则是眉头紧皱，语焉不详的说道：“暂时尚未得知。已经派人去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间或还伴随着一个婆子的大声呵斥声：“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将人带进去！” 第29章 杖毙飞絮 不消片刻，就见一行四人进得堂中。 打头的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松鹤堂分去吴氏那儿，帮着打理侯府内务的周嬷嬷。 吴氏身边也有自己的婆子，可闵悦希出了事，那婆子完全不顶用。周嬷嬷到底是帮着闵乔氏管理侯府十来年的老嬷嬷了，对府里的情况门儿清。 于是，闵荣直接越过吴氏，让周嬷嬷去查。 这不，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将下毒之人揪出来了。 在周嬷嬷身后，两个粗壮的婆子一人一边拖拽着一个双手被绑，嘴也被堵着的丫鬟。 到了近前，两个婆子将那丫鬟往地上一丢。 那丫鬟就抬起脸恶狠狠的瞪了那两个婆子一眼。 直到这时，闵乔氏等人才看清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飞絮。 周嬷嬷福身一礼，将飞絮下毒的事情讲了，“太夫人，侯爷，夫人，我们在飞絮房中找到了一包药粉，让大夫看过了，确实就是被下到大小姐的甜羹里面的毒药。” “大夫说，那药粉毒性轻微，单独吃一点是不会出事的。需要长年累月的服用，才会显现出效果来。可等发现的时候，只怕已经毒入五脏，药石无罔了。” “大夫说，若非大小姐最近服用的药跟这药粉中的某些成分起了冲突，怕是，很久都发现不了有人在府里投毒。” 话到此处，周嬷嬷顿了顿，神色犹豫的看了闵乔氏一眼。 闵乔氏阴沉着脸，呵斥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周嬷嬷不敢再耽误，连忙说道：“经过查证，我们在太夫人和侯夫人的食物中也发现了这种毒药。” “所以说，这丫头是想连我和侯夫人一起毒死？”闵乔氏冷笑一声，“不，说不定，飞絮一开始就只想给我和吴氏下毒，希儿反倒是被连累的了。我猜得对吗？” 闵乔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飞絮。 飞絮被堵了嘴说不出来，可她还是呜呜咽咽的想要说什么。一双眸子像是啐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瞪着闵乔氏。 听了周嬷嬷的话，闵乔氏还算淡定。 可吴氏却是忍不住了。她惨白着一张脸，蹭的一下站起身，两步上前，“啪啪啪”连续甩了飞絮几个大耳刮子。 “好狠毒的丫头！好歹毒的心思！我之前就知道你不怀好意，妄图挑拨我对付太夫人，没想到，你竟然给我和太夫人下毒！可怜我的希儿遭受了无妄之灾！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吴氏越说越伤心，越说越难过，抬起手又给飞絮来了几巴掌。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氏这十几个巴掌的缘故，飞絮嘴里的布团被她吐了出来。 “活该！你们都是活该！是你们对不起我在先！我凭什么不能报复？” 飞絮咬牙切齿的瞪着吴氏，“你让吴城勾引我，让他允诺会娶我，引得我自毁前程！结果呢？结果，你们根本就是在骗我！你们不过是想要我在太夫人身边给你们当内应！” “我被太夫人赶出来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你打我，骂我，还想将我发卖出去！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我可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我可是府里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一等大丫鬟啊！往日，连侯爷见了我都要亲切的叫一声‘飞絮姑娘’的啊！” “是你，是你和吴城毁了我的一切！” 飞絮一副想要将吴氏生吞活剥的表情，吴氏又何尝不是对飞絮恨之入骨呢？ 吴氏狠狠的一把将飞絮推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道：“对，是我做的！是我让吴城你引诱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可这一切跟我的希儿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怨什么恨冲我来便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希儿？” “她现在被毒伤了身子，这一辈子都完了啊！” 吴氏哭得伤心欲绝。 闵悦希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的三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 现在，闵悦希落到如此境地，简直跟剜她的心没两样。 吴氏越伤心，飞絮就越开心。 吴氏在哭，她却是在笑。 笑着笑着，她突然又哭了。 她转过头看向闵乔氏，“太夫人，您从一开始就知道夫人和吴城目的不纯吧？所以，您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我和吴城的亲事？” 闵乔氏静静的看着飞絮，没有接话。 “可是，我想不通啊，您明明知道一切，明明一开始那么反对，为什么后来突然就同意了？您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请求？您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请求？” “你明明可以阻止我的！” “是你！都是你！你眼睁睁看着我掉进火坑，看着我因为失去你的宠爱，被夫人践踏，被吴城抛弃！都是你的错！” “我后来知道错了，我想回来的，想回到松鹤堂，回到您的身边的，可是，您却连门都不让我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绝情？” “太夫人，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飞絮哭得不能自已。她恨，她怨，可她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闵乔氏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的说道：“路，是你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并不觉得自己亏待了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闵乔氏叹了口气，对闵荣道：“人交给你处置吧。” 闵荣也已经对飞絮恨之入骨。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小丫鬟居然胆大妄为到敢给老太太和吴氏下毒！ 要是真让她得手了，宣平侯府岂不是要成全天下的笑话？ 好吧，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闵荣略一沉吟，“重打五十大板，若还有命在，明儿一早送到京州府衙门去，交给衙门依法处决。” 五十大板下去，基本上就是个死人了。哪儿还有命活到明天去衙门？ 说说而已。 侯府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丫鬟给主子下毒这种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捂死在府里的好的。 闵乔氏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闵荣“杖毙”的决定。 闵荣一招手，周嬷嬷连忙招呼婆子拖着人下去。 飞絮这才慌了神，连忙求饶道：“侯爷，饶命啊！太夫人，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太夫人！……” 第30章 临终遗言 很快，屋外传来棍棒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一棍又一棍。 飞絮的求饶声也渐渐变成了咒骂声，咒骂声中又夹杂着无意识的自白。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当初去退亲的时候，飞絮是故意以势压人，言辞激烈的。她根本就是故意想让路家仇视宣平侯府。她还想着路家要是有点骨气的话，肯定会把她暴力退亲的事情宣扬出去。这样也能让宣平侯府丢个大脸！ 便是路家没骨气，不敢和侯府作对，她事后也会找机会将事情传出去。比如说无意间与人炫耀，顺便再拉踩一下路家的软弱无能之类的。肯定会引起公愤！ 谁知道，老天爷都在帮她，她去退亲的时候，路明的朋友居然来拜访，正好将她把事情宣扬了出去。都不用她多做什么，一切就都按照她预想的来发展了。 听到飞絮的话，吴氏气得发抖，快步走到堂屋门口，怒声骂道：“贱人！贱人！……给我打，给我用力的打！打死这个小贱人！” 闵荣也气得半死。 他就说吴氏虽然笨，但也不会笨到，在他提前有叮嘱的情况下，还做出这种仗势欺人、为人诟病的蠢事来。 原来，问题竟是出在这个小丫鬟身上！ 闵乔氏也不甚唏嘘。 上辈子被她强行留在身边的飞絮，对她怀恨在心，于是不声不响的给她下毒，置她于死地。 这辈子，她放飞絮离开，成全了飞絮的痴心，却让飞絮更早的体会到人心险恶。 于是，这辈子的飞絮更加癫狂，给她和吴氏下毒，最后还连累了闵悦希。 等等…… 闵乔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上辈子飞絮给她下毒。毒药是闵悦希和吴氏她们给的。 这辈子，飞絮的毒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更重要的是，上辈子，他们需要她活着。所以，他们让飞絮给她下的是慢性毒药。 而这辈子，飞絮对她和吴氏的恨已经快要实质化了。 在这种情况下，飞絮不是应该直接给她和吴氏下剧毒，让她们命丧当场，以解心头之恨的吗？为什么还会给她们下慢性毒药？ 这根本说不通！ 就在闵乔氏心中生疑的时候，周嬷嬷快步进来禀报：“太夫人，侯爷，侯夫人，飞絮昏死过去了。” 闵荣开口询问：“只是昏过去了？没断气？” 周嬷嬷嘴角抽了抽，一脸讪讪的摇头，“没有。” 闵荣沉下脸来：“没断气就接着打。把五十个板子给我打足了，一个都不许少！” “是，是。老奴这就出去接着打。”张嬷嬷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闵乔氏将人叫住，“我跟你出去看看，我还有点事想问问飞絮。” 见闵乔氏起身，闵荣也连忙站起身。他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闵乔氏，“母亲，您不会在这个时候心软饶过那丫头吧？” “不会。我就是有点疑惑没弄明白，我去问问。” 闵乔氏解释了一句，跟着周嬷嬷快步出了堂屋。 出了堂屋，寒风一吹，闵乔氏冷得打了个哆嗦。 未佳连忙上来将怀里的披风给闵乔氏穿上。 闵乔氏紧了紧披风，走到角落行刑的地方。 飞絮被绑在长条凳上，腰臀处已经血肉模糊。映衬着昏黄的灯光，飞絮惨白的脸色也愈发显得骇人。 闵乔氏走上前，蹲下身，轻轻叫了一声：“飞絮？” 没反应。 “太夫人，人昏过去了。泼盆水就醒了。”一旁的周嬷嬷建议道。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闵乔氏站起身，准备退到一旁。 可就在这时，闵乔氏却感觉胳膊被人紧紧的拽住了。 低头看去，却迎上一双泪盈于睫、情绪复杂的眸子。 是飞絮。她醒了。 “太夫人！” 轻柔、虚弱、暗哑却激动的一声呼唤，却包含了太多太多莫名的情愫。 闵乔氏似是心有所感，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飞絮声音低哑而虚弱的说道：“对不起！太夫人，对不起！……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对不起！……是飞絮辜负了您，伤害了您……都是飞絮的错！……” 飞絮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弱，却也足够让闵乔氏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了。 在昏过去的这片刻时间里，飞絮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看到了生平过往。直到，她看到太夫人强行阻拦她和吴城的亲事，摊开了跟她讲吴城和侯夫人的算计，结果她却根本不信。最后还鬼迷心窍的给太夫人下毒。害死了世界上真正对她好的人！ 结果，太夫人一死，她就顶着因早年旧事（亲事被拒）而怀恨在心，愤而毒害主子的罪名，被杖毙了。 也是直到太夫人死后，她才知道，那个扬言要等她到三十岁，四十岁的吴城，早就娶了亲，生了子。而他那么多年对她的甜言蜜语，都是在诓骗她！多么可笑！ 难怪这辈子太夫人会放任她离开！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上辈子里，太夫人就曾阻拦过她了！ 可是，太夫人阻拦的结果是什么呢？是她的恩将仇报！是她十数年如一日的给太夫人下毒！ 所以，重来一次，太夫人放弃了她！ 而她却还在指责太夫人为何不拦着她！ 何其可笑! 然而，最可笑的是，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注定是个悲剧！！ 这一刻，闵乔氏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伸手在飞絮满是血污的手背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果还有来生，希望你能有个光明幸福的人生。” 飞絮笑了，笑得像刚进府初次见到闵乔氏时一般单纯。 那时候，她才八岁，还是个孩子。 进府那天，她被侯府的繁华气派所震惊。走路时东张西望，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在了闵乔氏身上。 所有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她捂着额头，仰着脸，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闵乔氏问：“夫人，我没撞疼您吧？” “我不是夫人，我是太夫人。” 闵乔氏纠正她的错误，临走还对她说：“你还是个孩子，没撞疼我。不过，下一次记得看路。” 她点着头，就那样笑着，目送着闵乔氏走远。 那就是管事和嬷嬷们嘴里谈之色变的太夫人吗？太夫人明明就很好相处嘛！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般可怕！ 或许是第一印象太好，飞絮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没怕过闵乔氏。反而觉得她和蔼可亲。…… “如果可以，我多想，多想回到我刚进府，初次遇到太夫人的时候啊！……” 飞絮笑着，说着，怀念着，声音越来越弱。 闵乔氏能感觉到，飞絮抓着她胳膊的力道也在渐渐变弱。 飞絮的醒来，原来不过是回光返照吗？ 这一刻，上辈子的飞絮，这辈子的飞絮，好的飞絮，坏的飞絮，笑着的飞絮，哭着的飞絮……她们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纷纷涌入脑海。 这一刻，闵乔氏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飞絮突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抓住闵乔氏的手，艰难的说道：“太，太夫人，小，小心，三，三爷和，大……大……大……” 飞絮耗光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却终究没能把话说完整。 三爷？闵辉？ 大……？大小姐？还是大公子？ 闵乔氏还没来得及听清飞絮最后说的到底是谁，就感受到飞絮握住她的手松开了。 飞絮的脑袋无力的歪垂在条凳外，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飞絮死了。 这辈子，飞絮死在了她的前头。 她终于不用再担心飞絮有一天会给自己下毒了。 只是，飞絮想告诉她的到底是谁？ 闵乔氏一时也无法确认。不过，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大小姐。 毕竟，上辈子，对她恨意最深的便是闵悦希。 等她卧病在床，彻底动弹不得之后，来奚落、嘲讽、诅咒她最多次的，就是闵悦希！ 第31章 解决流言的方法 从长安郡王府回来的时候，方嬷嬷和阿九就先回了松鹤堂。由未佳陪着闵乔氏来了入云轩。 方嬷嬷回去后吩咐人准备好了闵乔氏安置的一切事宜，却迟迟不见闵乔氏回来。 于是带了两个丫头，提着灯笼就来了入云轩。 进门的时候，正好就看到闵乔氏蹲在飞絮的尸体前发呆。未佳则是在一旁扶着闵乔氏，以免她不慎摔倒。 虽然闵乔氏没有哭，可未佳看得出来，闵乔氏其实很难过。 老实说，未佳是不太能理解闵乔氏的悲伤的。 她来松鹤堂之后，也听以前的那些丫头说过飞絮。 她们说，飞絮以前如何如何受太夫人喜欢，如何如何活泼爱笑，却又盛气凌人。 与此同时，她们也提到，飞絮其实是个很傻很笨的丫头。居然为了一个小管事，就抛弃大丫鬟的身份，主动求着太夫人离开了松鹤堂。 至于之后，飞絮哭着求着想要回来的事，未佳也是亲眼见过几次的。 对于这种目光短浅，没有追求，没有自我，还背主的人，未佳很是瞧不上。 所以，对于太夫人坚决拒绝飞絮回松鹤堂的举动，未佳是十分赞同的。 她以为太夫人也是厌恶飞絮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飞絮死了，太夫人竟然会为她难过。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护在太夫人的身旁，以防太夫人跌倒。 就在她束手无策之际，方嬷嬷来了。 “太夫人。” 方嬷嬷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搂住闵乔氏的肩头，轻声说道：“哭吧，哭一场就好了。” 方嬷嬷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红了眼眶，这会儿说话也带上了哽咽。 她和太夫人一样，是亲眼看着飞絮如何从刚进府的八岁孩童成长为一等大丫鬟的。 她比如何都懂飞絮对于太夫人的意义。 飞絮的热情、单纯，和她面对太夫人时不同于旁人的亲近与欢喜，曾是太夫人乏善可陈的苦涩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 每次看到飞絮简单澄澈的笑容，太夫人都会由衷的感到开心。 太夫人开心，她就会跟着开心。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纵着飞絮，宠着飞絮。 或许也是从一开始，她和太夫人就把飞絮保护得太好了，让她始终如一的单纯，才会让她轻易叫侯夫人和吴城的小伎俩骗了去。 闵乔氏一直寂静无声，反倒是过来安慰人的方嬷嬷大哭了一场，直到未佳提醒：“方嬷嬷，您快别哭了！这么冷的天，一会儿该冻着太夫人了！” 方嬷嬷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收起心底的悲伤，小心翼翼的劝闵乔氏道：“太夫人，人死不能复生。飞絮生前最是心疼太夫人了，她也不想看到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的。我们回去吧。” 说着，方嬷嬷又忍不住流下泪来。如果没有吴城那档子事，飞絮本该是太夫人身边最贴心的大丫鬟。 闵乔氏收回思绪，也收起心底那仅有的一丝悲伤，顺着方嬷嬷搀扶的力道站起身。 因为蹲得有些久，腿脚有些发麻，险些没站稳。 未佳连忙上前搀扶。待闵乔氏站稳后，她才弯下腰，力道适中的给闵乔氏按揉腿脚。 “行了，我们走吧。” 闵乔氏拉了未佳的手，抬脚往堂屋中走。 “太夫人，我们不回松鹤堂吗？”方嬷嬷看着闵乔氏走的方向不对，疑惑的问道。 “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闵乔氏解释了一句，半靠在未佳身上，缓步进了堂屋。 闵荣和吴氏都还在堂屋中坐着。 见到闵乔氏进来，两人连忙站起身。 只是，两人望向闵乔氏的眼神中有带着一丝心虚。 闵乔氏之前在院中守着飞絮的尸体待了那么久，还有方嬷嬷后来的哭声，他们也都听到了。 飞絮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有价值，可以利用的小丫鬟。 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扔掉就是。 可没想到，她的死会让老太太这么耿耿于怀。 当初吴氏让吴城区勾搭飞絮，闵荣也是知道的，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飞絮死了，老太太没了心爱的丫头，而他们也损失了女儿的健康。 谁也没能在这件事中占到便宜。 宣平候两口子心情复杂。 闵乔氏却不管他们怎么想，哭过一场之后，她已经冷静下来了。 “以前的事，我不想管，但现在，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你们准备怎么收场？” 闵乔氏冷冷的看着闵荣和吴氏。 吴氏眼神迷茫，脑袋空空，毫无想法。 闵荣想了想，说道：“现在，侯府唯有低调些时日，待时间长了，风波自然就过去了。” 闵乔氏不屑的瞥了闵荣一眼，“低调些时日？是低调多久？十天半月？还是一年半载？你觉得外头的闲言碎语多久能平息？” “还不是老太太您在郡王府门口的那番话，才将咱们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吴氏已经知道了闵荣发火的原因，也知道了闵乔氏在长安郡王府门口的那番辩驳和澄清之语。 这会儿听到老太太振振有词的质问，她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闵乔氏年纪虽然大了，可还没到耳朵不好使的年纪。 听到吴氏的话，她也不气恼，只冷冷的看着吴氏。 事情的起因，大家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吴氏找了安南伯夫人来传闵乔氏的谣言，闵乔氏也不会当众澄清…… “你给我闭嘴！” 闵荣眼含警告的的瞪了吴氏一眼。 吴氏撇撇嘴，神色讪讪的，可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 “母亲，儿子无法了，求您教教儿子。”闵荣一脸虚心求教的表情。 他知道，闵乔氏才是这个家里最有本事的那个人。 如果说，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救宣平侯府于水火，那必然是眼前的老太太！ 闵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提醒道：“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你们两口子欺负我这个老婆子的事，都在看咱们宣平侯府内斗的笑话。 “想要让大家将注意力从这件事上转移，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个新的话题。” 闵荣眼前一亮，可随即又是一暗，颓丧道：“现在，京城哪儿还有什么事比咱家这事更值得人说道的？” 闵乔氏犹豫了一下，又朝着闵悦希的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说道：“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为名声所累，服毒自尽。你觉得这个新消息能不能让他们转移注意力？” 第32章 闵悦希的态度 闵荣微微蹙眉，略一沉吟，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消息传出去，一来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二来也可以让希儿博得大家的同情，说不定希儿因为退亲而坏掉的名声，还能稍稍挽回几分。” 闵乔氏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那就是用这消息为希儿的身体健康做背书。因为中毒影响了子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外人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一来，希儿还能嫁得出去吗？”吴氏强烈反对。本来听到闵荣的话，她还觉得可行。可听到闵乔氏的话，她就坐不住了。 听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这是不准备隐瞒希儿伤了身子的事了？ 这叫希儿以后怎么说亲？怎么嫁人？ 闵乔氏没有管吴氏，而是看向闵荣，问道：“你怎么说？” 闵荣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说道：“要不，希儿伤了身子的事就别往外说了吧？这确实影响希儿说亲。” 闵乔氏冷笑一声，“希儿如今伤了身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便是隐瞒不说，待日后嫁了高门大户，天长日久的生不出孩子来，你觉得她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 “若是到那个时候再叫人查出今日之事，你觉得宣平侯府刻意隐瞒实情，又能得个什么好？ “倒不如现在大大方方的说与外人知道，别人先就要心疼上希儿两分。虽说姻缘会艰难些，可也正好能借机筛选一下，给希儿找个人品贵重，能真正待希儿好的人家。便是不嫁高门大户，希儿未必就过不上好日子。” 闵荣被老太太的一番说得汗颜至极。 老太太这是真正在为孙女的幸福着想，在为侯府的长远考虑。而他却只顾着眼前，只顾着用女儿去攀高枝。事到如今，还想着隐瞒女儿伤了身子的事，好让她嫁个高门大户…… 如果当初他不是起了用女儿联姻的心思，不与路家退亲，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这一刻，闵荣心中后悔不迭。 “我不同意！”吴氏依然坚持反对。 “老太太，不管您怎么说，我都坚决不同意！贫贱夫妻百事哀，希儿若是不能嫁个高门大户，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她可是金尊玉贵娇养着长大的，她怎么吃得了那样的苦？” “娘，您别说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闵悦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刻她身上披了件斗篷，趿着鞋，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堂屋侧门口。 “父亲，就按照祖母说的办吧。我相信祖母不会害我！” 闵悦希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一般，语重心长的说道：“父亲也该相信祖母才是！” 有了闵悦希的表态，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吴氏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闵悦希却是装作虚弱的模样，说身子不舒服。 吴氏担心女儿，于是急吼吼的扶着人回屋去了。 闵乔氏也站起身，伸手叫未佳扶着自己，抬脚准备离开。 闵荣却在身后，神情犹豫的说道：“母亲，要不，侯府还是交给您来管吧？咱们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您说了算？” 闵荣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可更多的还是犹豫和试探。 闵乔氏面无表情的冷冷斜了闵荣一眼，“我说过了，我不会再管侯府的任何事。刚刚我也不过是看在希儿无辜受累的份儿上，给你们出个主意罢了。按不按我说的做，你们自己拿主意。我不会插手。” “以后，我也照样不会管侯府的事。” “只是，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虽然不管事了，但你们也别拿我当废物老太婆看待。我可不会任由你们搓圆捏扁。” 闵荣神情一肃，郑重道：“儿子记住了。这次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闵乔氏看了闵荣一眼，没再接话，领着人回了松鹤堂。 *** 与此同时，皇宫。 安南伯夫人的手帕交赵贤妃正在替当今圣上孝昭帝宽衣解带，伺候就寝。 “圣上，臣妾听说今儿长安郡王府门口上演了好一场大戏！只可惜，臣妾没能亲见。” 孝昭帝垂眸看着正半蹲着身子给自己解腰带的女人，眸光晦暗不明。 “你消息倒是灵通。” 赵贤妃像是没听出孝昭帝话里的深意，头也没抬，语气轻松的说道：“圣上说笑呢？哪里是臣妾消息灵通？这事现在阖宫上下就没有谁不知道的。” 孝昭帝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都知道？” “可不是嘛。” 赵贤妃状似无意的说道：“蕉阳公主今儿代表皇后娘娘去了长安郡王府老太妃的寿宴，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宫。一回来，蕉阳公主就将宣平侯府乔太夫人在长安郡王府门口大闹了一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孝昭帝没接话茬，只是静静的看着贤妃，眼神中深藏着探究。 贤妃这是想在他面前给蕉阳公主上眼药，说蕉阳公主是个大嘴巴，有失公主体统呢？ 还是想说宣平侯府太夫人行事张狂，挑衅皇家威严？ 赵贤妃站起身一边帮孝昭帝换寝衣，一边嗔怪的看着孝昭帝，“圣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臣妾闲来无事，跟圣上唠唠家常罢了。” 赵贤妃说话的语气随意得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妻子对丈夫说话一般。 孝昭帝缓和了表情，可还是告诫道：“蕉阳有皇后看顾着，你就别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多看顾看顾六丫头吧。听说她这两日，身子又有些不好？” 孝昭帝嘴里的六丫头正是赵贤妃所生的六公主，李景月。 赵贤妃笑着应道：“景月那丫头前儿受了些风寒，这才请了太医给瞧瞧。今儿已经好多了。” “嗯。”孝昭帝明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和活泼可爱的嫡七公主李三七相比，自幼病病歪歪的六公主李景月并不讨孝昭帝的欢心。 “还有，宣平侯府事涉朝政，不是你能妄议的。” 孝昭帝语气中满是警告。 宣平侯府最近闹出来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不过，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小事。他现在还用得着宣平侯府，所以绝不允许后宫之人借机生事。 “臣妾不过是提了一嘴白天听到的事罢了，圣上就这么多训诫等着臣妾！圣上以后还是少来臣妾这清安殿吧，免得臣妾言语无状，惹得圣上不快。圣上不来，臣妾也乐得耳根清净。” 赵贤妃一点都没被孝昭帝严肃的语气吓到，反而像是平常夫妻闹脾气一般的耍起了小性子。 “好好好，朕不说了。朕就是提醒你一句罢了。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孝昭帝放软了语气，哄着赵贤妃道：“都多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一点就着？” 赵贤妃继续撒娇，嗔怪道：“圣上这是嫌弃臣妾年纪大了？哼，宫里年轻的妃嫔多的是，圣上去找她们便是，何苦来臣妾这里？” 孝昭帝略微不耐烦的祭出大招：“你若再不依不饶，朕可就真走了。” 赵贤妃立马缴械投降，一把抱住孝昭帝，“臣妾错了，圣上别走。” “哈哈哈！还收拾不了你？”孝昭帝大笑着搂住赵贤妃。 赵贤妃依偎在孝昭帝怀里，脸上挂着笑，低垂的眼眸中却满是怨毒。 第33章 王章氏摔断腿 随着闵悦希不堪谣言所扰，服毒自杀，虽侥幸被救，却又伤了身子的消息传出去，京城八卦的风向果然如闵乔氏所预想的一样，很快转变了方向。 而随着孝昭帝对宣平候闵荣的召见，一切对宣平侯府不利的流言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说到底，只要孝昭帝还愿意重用宣平侯府，一切针对宣平侯府的流言蜚语都是纸老虎，不足为惧。 几日后，流言渐熄，一切恢复平静。 闵乔氏琢磨着想出府去走走，顺便去画角楼踩踩点，为邀请郑太夫人看戏做准备。 当然，订包间、订戏、订茶点这些小事都可以让未佳或者方嬷嬷去做。但为表诚意，闵乔氏决定自己亲自去订，还能顺便看场戏。 出行的队伍照旧是闵乔氏、未佳、方嬷嬷，外加阿九。 本来从长安郡王府回来之后，未佳就打定主意，以后不叫阿九跟着出门的。 可过了这么多天，也没见阿九惹出什么事来。 再加上，太夫人还挺喜欢阿九的，夸阿九机灵，说以后出门都带着她。想来是阿九在长安郡王府门口踹王章氏的那一脚，给太夫人留下了印象。 回来之后太夫人又吩咐她再安排个小丫头和阿九一起看门儿。免得每次阿九不在，都要临时找人顶替。 于是，未佳也不得不放下成见，让阿九继续跟着。 只是，一行人还没出门，三爷闵辉就来了。 闵辉在城卫军任了个都事的官职，虽只是七品的官职，但却是握有实权的，管辖的事务还不少，平时都忙得人影儿都见不到。 别说今日不是休沐日了，便是休沐日，也很少能见到人。 见到人过来，闵乔氏奇怪的问道：“你今儿不当差吗？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闵辉笑着解释道：“昨儿个我舅舅让人给我传话，说我舅母这些日子病了，一直念叨着说想我。我舅舅也是被舅母念叨得没办法了，这才来叫我去一趟。” 闵辉的舅舅叫王勉，在礼部当了个正五品的郎中。这些年，一直没什么大的功绩，就这么不好不坏的混着。 闵辉的舅母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长安郡王府和闵乔氏大闹了一场的王章氏。 一听闵辉这话，闵乔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距离长安郡王府寿宴那天都过了好几日了，消息也早就传遍了京城。闵乔氏以为王章氏早该闹腾了，没想到居然忍到了现在。 似乎是怕闵乔氏误会什么，闵辉连忙解释道：“母亲，您别多想。舅母这回不是找借口让我过去，而是真的病了。” 闵辉顿了顿，尴尬的改口道：“其实也不是病了，而是摔断了腿。” “摔断了腿？”闵乔氏有些诧异。 老实说，她还以为王章氏又是跟以前一样，找个借口把闵辉叫过去，打着诉苦的名义，各种编排她的不是呢。 没想到，这回是真的出事了。 “是。说是当时从长安郡王府离开，上马车的时候，拉车的马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发了狂，将我舅母从车辕上摔了下来。”闵辉语气有些唏嘘。 他这舅母心思多，对他的算计也不少，可从小到大，对他还是不错的。 听到闵辉的解释，闵乔氏忍不住语气惊喜的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下来了？” 闵乔氏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听得闵辉嘴角直抽。 他素来知道他舅母和闵乔氏不对付，可一直以来，闵乔氏都对他舅母多有忍让。 自从那天在长安郡王府门口，两人彻底撕破脸之后，他就知道，闵乔氏变了，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容忍他舅母了。 只是没想到，转变来得如此快，太夫人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啊？ 闵辉心情复杂，可还是强装笑容的说道：“事有凑巧罢了。事后我舅舅也派人查了，从马，到马车，从赶车的车夫，到养马的小厮，从我舅母身边的丫鬟，到婆子，挨个儿都查了一遍，确定不是人为。” 只能说，事有凑巧，他舅母命中该有此劫。 闵乔氏点点头，一脸庆幸的说道：“不是人为就好。就怕你舅母嘴太坏，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被人下了暗手都不知道。那才叫糟糕呢！” 太夫人这话说得，叫他怎么回？ 闵辉尴尬得抓心挠肝，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是不是该感谢太夫人嘴下留情，说的是“嘴太坏”，而不是“人太坏”？ 没等他想好说辞，就听闵乔氏继续追问道：“你说摔断了腿？” “是。”闵辉干巴巴的回答。 闵乔氏眼睛放光的盯着他，“是彻底断了那种？还是养养就好那种？” 闵辉这下子连假笑都挂不住了，嘴角抽抽着说：“大夫说养上半年也就好了。” “哦，那就是后者咯？”闵乔氏语气里满是遗憾。 寒冬腊月的，闵辉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和闵乔氏说话，要保持心态不崩，实在太难为人了！ 见闵辉半天不说话，闵乔氏奇怪的睨他一眼，“你不是要去你舅舅家？还在我这儿呆坐着干嘛呢？赶紧去吧。” “是，是。我这就去。”闵辉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 “去的时候多买点猪腿骨去，人家说以形补形，可得给你舅母多熬点骨头汤喝。” 闵乔氏提醒道。 “多谢母亲提点。儿子这就去了。” “去吧。” 闵辉逃也似的出了松鹤堂。 看着闵辉急匆匆离开的身影，刚进门的方嬷嬷奇怪的问闵乔氏：“太夫人，三爷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跟火烧屁股似的，走得那么急？” 闵乔氏笑了笑，“谁知道呢？” 还是未佳好心的解释道：“三爷急着回他舅舅家呢。说是他舅母摔断了腿，可不就着急去看看？”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方嬷嬷恍然，随即脸色就是一沉，“三爷来找太夫人，不会又是想让太夫人给他出钱置办礼物吧？” “每次都是这样！拿着太夫人的私房贴补他舅舅家！三爷这回又管太夫人要了什么？人参？还是鹿茸？还是别的什么名贵药材？” “要我说，太夫人您就是对三爷太好了！每次他要什么，您就给什么！也怨不得侯爷要怪您偏心眼子了。” 方嬷嬷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未佳和闵乔氏都没说话，只笑意盈盈的任由她说。 等她说完了，未佳才告诉她：“太夫人这次压根儿就没给三爷说话的机会，三爷还没张嘴呢，太夫人几句话就说得他逃也似的跑了。” 方嬷嬷还有点不敢相信，直到闵乔氏向她点头确认，她才敢相信。 应付走了闵辉，主仆几人收拾收拾就该准备出门的事了。 “方嬷嬷，您心细，您再帮太夫人瞅瞅，还缺什么不？我去看看马车准备的怎么样了。” “好勒，你去吧。太夫人这儿有我呢。”方嬷嬷笑着应声。 未佳朝着闵乔氏福身一礼，出了门，直奔门房处阿九的小房间而去。 第34章 出门遇恶少 专门给看门人隔出来的小房间中，未佳面色凝重的瞪着阿九，压低了音量厉声质问道：“王章氏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阿九一脸迷茫的装傻道：“王章氏是谁啊？” 未佳脸色愈发的难看：“长安郡王府寿宴那天，王章氏前脚刚和太夫人吵完架，后脚离开时就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阿九一脸惊讶的看着未佳：“姐姐怎么会怀疑我？” 未佳蹙了蹙眉头，“那天，王章氏离开，你也跟着离开。之后王章氏就从马车上摔下来了。你还敢说不是你做了什么？” 阿九也一脸委屈又无奈的表情的说道：“我说了啊，我那天是尿急，找茅厕去了。” 见未佳不信，阿九终究还是忍不住撇嘴，不忿道：“姐姐不信，我也没法。反正我什么都没做。 “再说了，我要真是做了什么，那王家不得找上门来闹？可他们来了吗？没有吧？” 见阿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未佳心里那叫一个窝火，可偏偏又抓不住阿九的狐狸尾巴，没办法让她认错。 “你好自为之吧。别等到真的惹出事来，谁也救不了你！” 未佳肃声警告了一句，转身出了门。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提醒：“收拾收拾，太夫人准备出门了。” “哎！”阿九笑嘻嘻的应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得未佳直攥拳。 阿九面上装傻，心里却是门儿清，那天的事她做得隐秘，绝对没人能查出是人为的。 因为，她不过是瞅准了时机，用小石子惊了马。 如果是寻常人出手，小石子会在马身上留下痕迹。下手重的，马身上会留下伤痕破皮流血都有可能。下手有分寸的，短时间内马身上也会有被石子伤到的红痕。 可她出手就不同了。 她那颗小石子直接贴着地面，朝着马蹄子去的。 吓了那马一大跳，却不会让马受伤。 便是让几十年的老捕快去查，也绝对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 主仆一行人很快收拾好，赶在辰时末刻出了门。 从宣平侯府出来，马车走了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位于南城的画角楼。 南城是商贾聚集之地，也是京城商贸最繁华的城区。 而画角楼则是南城，乃至整个京城，最有名的戏楼。 画角楼有自己的戏班子，也有自己的台柱子。但是，他们并不会局限于捧自己的人，也并不会只上演自家的戏。 相反，他们会在保有自家特色的同时，不定期从全国各地邀请不同戏曲品类的不同戏班子来画角楼开唱。 反正，只要是唱的好的戏班子，不管是哪儿来的，不管是唱什么曲种的，更不管是唱什么曲目的，只要唱得足够好，画角楼就会花大价钱请人来楼里唱戏。 所以，画角楼的戏永远保持着新鲜感，也总能让人耳目一新。 以前闵乔氏就听说过画角楼的名头，深知画角楼就是爱戏之人的天堂。 可活了两辈子，她这还是头一遭来画角楼，看啥都觉得新奇。 “嘁，哪儿来的乡下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闵乔氏带着人走进画角楼，不过是好奇，在门口打量了一下戏楼内部的格局，就被身后的人嘲讽了。 闵乔氏不是个招摇的性子，身边只带着未佳三个，穿戴虽不寒酸，可也是以方便为主的，并没有任何可以彰显身份地位的配饰。 来人没有认出她，也是正常的。 闵乔氏也没打算追究，毕竟，确实是她挡了道。 她正打算让路，那出言讽刺的公子身边的两个小厮已经上前一步，伸手就来推她。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小厮的手还没碰到闵乔氏，未佳就伸手拦住了他们。方嬷嬷也拉着闵乔氏退后了两步。阿九更快，直接一脚一个，踹得那两个小厮跪在了地上。 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 等那公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动本公子的人！来人呐！都是死人不成？快来人呐！” 很快，画角楼的管事就带着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原来是赵公子来了，底下人怠慢了，您多担待！”吴管事赔着笑脸迎了上来。 赵公子怒气冲冲的指着闵乔氏一行人，“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当了本公子的道，还敢打本公子的人！今儿个你们画角楼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没完！” 赵公子是画角楼的常客，吴管事自然是认识的。只是，领边这几位…… 吴管事瞧着闵乔氏几人眼生，可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当即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老夫人是第一次来我们画角楼吧？” 闵乔氏一看就是主子，这话自然是对闵乔氏说的。 吴管事客气，闵乔氏也没摆架子，笑着回应：“正是。第一次来，看什么都稀罕。挡了道，本是我们的错。可那公子的小厮也不该，上来就对我动手。我一个老婆子，哪里经得住他们推攘。丫头们担心我，这才动了手。” 说着，朝阿九摆了摆手。 阿九这才收回了踩在小厮背上的脚。 也不知道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力气，一脚一个踹趴下了两个小厮不算。抬脚就踩人家背上去了。谁挣扎，踩谁。愣是没一个能从她脚下挣扎着站起来的。 两个小厮连忙狼狈的爬起身躲到了赵公子身后。 “废物！”赵公子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两个大男人，还干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这叫人情何以堪？ 见吴管事不上道，居然还跟人客气上了，赵公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姓吴的，本公子叫你来，是跟这老太婆唠嗑的吗？你是不是忘了本公子是谁？” 赵公子冷声威胁道：“信不信本公子叫人砸了你这画角楼，让你关门大吉？” 此话一出，原本习惯笑脸迎人，甚至有点卑躬屈膝的吴管事，瞬间变了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闵乔氏的错觉，这一刻，她怎么感觉吴管事微微曲着的腰身，突然就挺直了几分？ 被人威胁，不是应该更加小心谨慎，做小伏低的吗？ 果然，下一刻，就见吴管事陪着笑脸奉承：“赵公子言重了。画角楼可不是小老儿的产业。小老儿也不过是替主家操持打理而已。” 赵公子也不管他说什么，只冷冷的看着他，一副等着看他表现的模样。 闵乔氏也不想让吴管事为难，上前一步，神情冷冷的看着那赵公子，“我这乡下老太婆也想认识认识公子到底是谁。” 第35章 阁老家的纨绔 “告诉老太婆，本公子是谁！”赵公子倨傲的仰起头，拿鼻孔看人。 两个小厮为了弥补刚刚的过失，连忙一唱一和的介绍自家公子。 一个说：“我们家公子是赵阁老的孙子！” 另一个跟捧哏似的重复强调：“亲孙子！” 一个又说：“我们公子是宫里贤妃娘娘的侄子！” 捧哏继续说：“亲侄子！” 很显然，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跟人介绍自家公子了。 “怕了吧？”一个得意洋洋。 “怕了吧？”另一个沾沾自喜。 闵乔氏听得眉头直皱。 据她所知，赵阁老今年已经年近八十了，乃是几位阁老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但赵阁老一直为人低调，不争不抢，行事谨慎。 赵阁老这辈子唯一一件为人诟病的事，便是将小女儿赵颜送进宫。 赵颜，也就是现在的赵贤妃。 说起来，赵贤妃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十多年前，六十岁的赵阁老膝下突然就多出来个十几岁的小女儿，让满京城的人都好奇不已。 好事之人多番打探，最后才知道，原来赵阁老的妻子四十岁的时候老蚌怀珠，因为是高龄产妇，生赵颜的时候血崩而亡。 因为赵阁老和妻子感情深厚，妻子为了产女而亡，所以赵阁老很是不待见这个女儿。 在送妻子的灵柩回乡的时候，就把刚生下不久的小女儿一并送回了老家。 直到小女儿长大成人才被接回了京城。 或许是时间冲淡了丧妻的伤痛，这个时候赵阁老又开始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小女儿的。 于是，赵颜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甚至是，赵颜说要进宫当娘娘，赵阁老都舔着老脸进宫求了圣上恩典，让小女儿如愿进了宫。 当然，能做到妃位，这也是赵颜自个儿的本事。 可，很明显，做到妃位就是赵颜的极限了。 因为她爹是赵阁老，孝昭帝虽然宠爱她，宽纵她，却也时刻防备着她。 好在，赵颜膝下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六公主，并没有生下皇子，这才能在后宫的倾轧下屹立至今。 扯远了。 话题转回来。 就闵乔氏所知，赵阁老治家严谨，怎么会有这么个纨绔孙子？ 见闵乔氏只皱眉，不说话，赵志恒得意的笑道：“哼，怕了吧？本公子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两个狗腿子连忙附和：“就是！谁敢得罪我们公子啊？”“得罪我们公子，那就是找死！” 闵乔氏神色淡定的问赵志恒：“那你想怎样？” 赵志恒见闵乔氏怕了，脸上的得意显露无疑。 他扫了闵乔氏几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未佳脸上。 “好俊俏的丫头！”赵志恒看得眼睛都亮了。 感受到赵志恒赤|裸|裸的目光，未佳面不改色，倒是方嬷嬷皱起了眉头，将未佳往身后拉了拉。 阿九也下意识的挡在了未佳身前。只可惜，她个头才到未佳的胸口，啥也挡不住。 而闵乔氏，此刻眼底的怒气快要压不住了。 上辈子，飞絮背叛了，而唯一忠心的方嬷嬷，她也没能护住。 所以，这辈子打从一开始，她就决意要守护好自己和方嬷嬷。直到飞絮惨死，她才意识到，其实飞絮也曾是那个对自己好，对自己忠心的人。 真正有错的不是飞絮，而是让飞絮背叛她的那个罪魁祸首，吴氏，吴城，以及闵荣！ 为了避免飞絮的悲剧重演，这一世，她会守护好身边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未佳现在也在她的守护范围之内。 不等闵乔氏说什么，就听赵志恒语气嚣张的对闵乔氏说道：“你跪下给我磕头认错，再把这个俏丫头赔给我，今天这事就算完了。” “大胆！我们家太夫人……” 方嬷嬷怒不可遏，就要上前与赵志恒理论，却被闵乔氏拉住了手腕。 阿九也气得七窍生烟，可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感受到胳膊被身后的未佳紧紧的抓住，阿九转过头，奇怪的看了未佳一眼。 她不会以为自己这会儿要冲上去跟人正面干架吧？ 呵，她有那么傻吗？她会给人留下把柄吗？ 未佳也奇怪的看了一眼阿九，居然这么平静？见阿九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松开她。 闵乔氏自然不知道阿九和未佳之间这短暂的眉眼官司。 她在好奇，名声极好的赵阁老怎么就能养出这样一个孙子？ 见闵乔氏不说话，赵志恒不耐烦的再次催促道：“老太婆，你是年纪太大，耳朵聋了吗？小爷叫你给我跪下，你没听到吗？” 闵乔氏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冷的吩咐道：“阿九，给我扇他几个大耳刮子！”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场因为凑热闹而聚集过来的人，纷纷瞠目结舌。 这老太太是谁啊？居然这么勇？明知道赵志恒身份不简单，还敢让丫头打人？嘶……这老太太的身份怕是也不简单吧？ 众人心思百转。 闵乔氏话音刚落，阿九顿时眉开眼笑，几步就到了赵志恒面前。 赵志恒被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说着，将身后的两个小厮往身前拉，“废物，快拦住她！给我拦住她！” 可两个小厮哪里是阿九的对手，一脚一个就踹飞了。 “你，你别过来！我可是赵阁老的孙子！我小姑姑可是贤妃娘娘！”赵志恒还在虚张声势。 然而，阿九根本不吃这套，抬手就要扇赵志恒。 结果只扇了一个巴掌，她就发现赵志恒有点高，扇起来太费劲。 于是她抬起一脚踹在赵志恒小腿肚子上，直接将赵志恒踹得跪在地上。 抬起手又是一个巴掌，只是，这一次，她这巴掌没能打得下去，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阿九挣扎了一下，竟然没能挣开。 她心中猛然一惊，抬头就看到吴管事那张和颜悦色的脸。 这吴管事，绝对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之前她竟然没看出来！ 见吴管事出手阻拦，闵乔氏也很给面子的朝着阿九抬了抬手。 吴管事松手，阿九便领命回到了闵乔氏身后。 只是，站在闵乔氏身后之后，阿九忍不住眸色幽深的盯着吴管事。 这个老头儿很厉害！她打不过。 “原来是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纡尊到此，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太夫人恕罪。” 从一开始吴管事就没敢轻视闵乔氏一行人。 直到方嬷嬷下意识的喊出那句“大胆”，他才让人迅速去查了下，不消片刻，闵乔氏一行人的身份就明了了。 吴管事弯腰恭声致歉道：“此事都怪画角楼招待不周，才造成这场误会。太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画角楼都会尽量满足。 “只是，赵公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还请太夫人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 第36章 落荒而逃 闵乔氏早就知道这画角楼不简单，此刻看来，这吴管事更不简单。深藏不露，能屈能伸。 既然吴管事出面说话，闵乔氏也不想在画角楼继续闹腾，正准备就此作罢。 对面的赵志恒却是在听到乔太夫人的身份之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仗势退亲，婆媳相争的宣平侯府啊？” “我呸！不过是个惹人笑话的落魄侯府而已！我姑姑可是娘娘！我爷爷又是阁老！我会怕你？” 闵乔氏看向吴管事，吴管事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开身形。 闵乔氏朝着阿九一抬手，“去教教他，什么叫尊敬长辈，什么叫规矩礼仪，什么叫为人之道。” 阿九看了吴管事一眼，见他并没有要出手阻拦的意思，当下冲上去，跳起来一拳打在赵志恒脸上。或许是觉得不顺手，飞起又是一脚，将人踹了个狗吃屎。 也正是这一脚，让赵志恒朝着门口的方向飞出去好几步。 阿九本想将人踹趴下，再骑到赵志恒身上，方便打脸的。 谁知，赵志恒转过身见阿九恶狠狠的又要扑上来，立时吓得连滚带爬的冲出了画角楼。 “你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画角楼，宣平侯府，本公子记住你们了！” 赵志恒在画角楼门口放着狠话，见阿九追出来，吓得转身就跑。 随着赵志恒的离开，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只不过，宣平侯府乔太夫人的名头随着这场风波，又在小范围内传扬了一波。 *** 与此同时，闵辉也到了王家。 临近年关，礼部正是忙的时候。所以，在礼部任郎中的王勉并未在家。 家中只有舅母和几个表嫂，并几个侄女。 来门口迎接的是大表嫂，她热情的招呼着闵辉进门，又领着他去了舅母王章氏的院子。 一路上，大表嫂都在有意无意的询问他的亲事，还说自己娘家的堂妹如何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闵辉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说。 他已经年满二十了。照理说，早几年就该成亲了。 可时至今日，他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 外头都说是闵乔氏这个当后娘的刻薄，不给他操持亲事。 可事实上，从他十五岁开始，闵乔氏就一直在关心他的亲事。 是他自己拖着，迟迟不肯定下来。 一来，他想要的妻子必须是世家高门的千金，妻子的娘家要能够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帮得上他。 二来，每次听到别人同情他，责骂闵乔氏的时候，他心里就有种隐秘的快感。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闵乔氏偷了他亲娘的位置，还偷了他的爵位！ 无论闵乔氏对他有多好，他都觉得是闵乔氏欠了他的。闵乔氏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厌恶她，仇恨她！ 因为，闵乔氏越是对他好，就说明闵乔氏越是心虚！ 所以，从小到大，但凡听到有人说一丁点闵乔氏的不好，他就觉得无比开心。 进了王章氏的院子，管事婆子远远地就高声朝里喊道：“表公子来了！” 很快，王章氏的声音便从屋里传了出来：“还不快请表公子进来！”那语气急切的跟多年未见似的。 闵辉无奈的笑着快步进了屋。 王章氏斜靠在床头，眼神热切的看着进屋的闵辉。 不等闵辉躬身行礼，她就激动地招手道：“好孩子，快过来坐。” 闵荣笑着上前，在床边早就备好的凳子上坐下。 “听说舅母伤了腿，可好些了？” “好什么啊？你舅舅官职低微，俸禄少得可怜。你几个表兄又都是只会花钱的主。可怜我病这一场，竟是连根人参都吃不起。养了这些时日，这腿愣是没有半分好转。” 王章氏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一边抹，还一边拿眼睛去看闵辉的反应。 那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瞧瞧，我都明说家里穷，没有人参吃了，你就没给我带几根过来？ 闵辉尴尬不已，他本来也是准备从闵乔氏那儿要点好东西带过来的，结果闵乔氏说话太噎人，他根本就没张得开嘴要。 见闵辉干坐着，也不接话，王章氏就冷下了脸来，“唉，想来是我这个做舅母的，不配吃你们宣平侯府一根人参。” 闵辉连忙安抚道：“舅母说哪里话？不过一株人参罢了，侄儿下次给您带来就是。这次实在是忧心舅母的伤势，出门着急了些，这才忘了带东西。以往，侄儿何曾空着手过？” 以往闵辉过来，确实没空过手，次次都带着厚礼。想来这次确实是走得匆忙忘记了。 王章氏撇撇嘴，到底是止住了眼泪。 可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说是忘记了，怕不是闵乔氏那个贱人不让你给我带吧？” 闵辉一怔。竟然被说中了一半。 王章氏见状，立时来了火气，“好她个闵乔氏！害我丢了大人不说，还害我摔断腿，现在竟是连根人参都舍不得给我！” “天杀的闵乔氏，她就不想想，她当初是怎么进到侯府的？若不是你娘，我那苦命的大姑姐，她能有机会嫁进侯府？” “我呸！狼心狗肺的贱人！” “当初那贱人刚进府就夺了你娘的管家权，之后更是害死了你娘，谋了她的位置，还扶持她自己的儿子当世子！” “老天爷怎么就瞎了眼，让那贱人得了逞呢？明明你才是侯府的嫡子，侯府正该你继承才是啊！” 王章氏哭哭啼啼，骂骂咧咧。 陪在一旁的几个儿媳妇都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每次闵辉回来，她们婆母就会念叨上这么一回。 要她们说，反正事情也无法挽回了，与其让闵辉仇视闵乔氏，还不如让闵辉哄好闵乔氏，以便多从闵乔氏那儿弄点好东西出来才是真正的实惠。 更何况，闵辉还没成亲呢，亲事还要闵乔氏帮着操持，她们婆母一个劲儿的撺掇闵辉和闵乔氏闹腾，也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几个表嫂的心思闵辉自然不知道。 他此刻正红了眼眶，和王章氏同仇敌忾呢。 尽管这些话他从小听到大，可无论听多少次，他都深觉有理。 确实是闵乔氏欠了他娘和他的！ 第37章 有钱人的消遣 闵辉在王家留了午饭，下午又陪着王章氏说了半天的话，临近傍晚的时候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下衙回来的王勉。 “舅舅，您回来了？” 王勉看着眼眶红红的外甥，神情有些复杂。 他拍了拍闵辉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舅母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乔太夫人是个好人，待你也不薄，你别跟她混闹。” “舅舅，我不懂，您为什么一直帮着太夫人说话？” 闵辉忍不住问王勉，“当初闵乔氏能嫁进侯府，难当不是因为王家？难道不是因为我母亲？” “是。没有王家，没有你母亲，乔太夫人进不了宣平侯府。”王勉实话实说。 “那她在我母亲临终前答应要照顾我的事，可是假的？” “不假。”王勉摇头，当时他也在场。 “可她辜负我母亲的嘱托，让她自己的儿子闵荣当了世子，这也是真的吧？” 王勉叹了口气，劝解道：“那是你父亲决定的事，跟乔太夫人无关。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到乔太夫人身上。” “你们府上请封世子的时候，你才两岁，而你大哥闵荣已经十几岁了，而且是老侯爷手把手教养长大的……” 王勉的话还没说完，闵辉已经阴沉着脸打断道：“舅舅，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和舅母。” 说着抬脚就出了王府。 看着外甥倔强的背影，王勉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心中只剩下了仇恨和野望。 *** 闵乔氏在画角楼听了一整天的戏，午饭都是在画角楼用的。 回府的时候，闵乔氏还有些意犹未尽。 “难怪画角楼屹立至今，无人能出其右。果然有它的妙处！” “太夫人要是喜欢，明天再去就是。”方嬷嬷也喜欢得很。 以前还在家做姑娘时，每次出席谁家的宴会，别的小姑娘都喜欢跟小姑娘一起玩儿，偏偏闵乔氏就最喜欢跟着她祖母混在老太太堆里一起听戏。 方嬷嬷这个贴身丫鬟，自然也免不得在一旁陪着。 久而久之，主仆俩都成了戏迷。 可惜，后来嫁到侯府之后，主仆俩就再也没有松快过。 闵乔氏嫁进侯府的时候，侯府正是风雨飘摇，急需大量的银钱填补窟窿。再加上王氏这个正妻嫁进侯府五年了，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下。 所以，王氏举荐了王家护佑下的乔姓商贾之女入府。 当时的老太太为了侯府，也没反对闵乔氏入府，但是却很介意，自己的长孙出自商女的肚子。 所以，闵乔氏进府的同时，老太太就把自己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林氏赐给儿子做了姨娘。 闵乔氏进府后，头一桩事就是和林姨娘争宠，抢着生下侯府长子。 好在有王氏这个原配的帮助，闵乔氏终究是抢先一步生下了闵荣。 而林氏生下的闵耀也只比闵荣晚了一个月出生而已。 抢着生下长子，闵乔氏又开始帮着王氏从老太太手里争夺管家权。 争到了管家权之后，自然就是长长久久的打理侯府，还要时不时的提防老太太给她使绊子。 直到老太太去世，林氏彻底安分下来，闵乔氏才稍微轻松了一点。 之后又是王氏怀孕、产子、抱病、去世，闵乔氏又要管家，又要照顾孩子，忙得不可开交。 可以说，闵乔氏嫁进侯府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哪一日是清闲的。 如今，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可不就得变着方儿的痛快玩乐吗。 “明儿就不去了。免得人家画角楼还以为咱们占便宜没够呢。”闵乔氏笑着摆摆手。 因为赵志恒的事情，画角楼的吴管事承诺，以后闵乔氏去画角楼听戏都免费。 这个年头，听戏都是有钱人的消遣。 就说闵乔氏今儿听戏要的二楼的包间，还不是最好的包间，单是包间费用就收了二十两，茶水点心又花了十两，中午吃饭又花了十两。这就去了四十两。 这还是楼下戏台上演什么听什么的情况。 如果要点戏，那又是另外的价码。最便宜的都要百两起步。 若点的是名角儿的戏，或者是排场极大的戏，上千两那也是稀松平常的。 说一句，画角楼就是销金窟都不为过。 可如此高的消费场所，吴管事竟然说，闵乔氏以后去都给她免费。 啧啧，财大气粗！ 当然，闵乔氏也不缺这几个钱就是了。 “明儿咱们去茶楼听书。” 闵乔氏之前养病那些时日，未佳给她请回来的说书父女组，她还记忆犹新。 之前就听未佳提过一嘴，说他们在君悦茶楼常驻说书。 “好勒！”方嬷嬷高高兴兴的应着。 “那我去安排。”未佳也随声附和着。可眼中却闪过一抹心虚。 只有阿九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去哪儿都没关系。她又听不懂戏，对说书也没兴趣。 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兴趣爱好的话，爱吃东西算不算？ 今儿个在画角楼，闵乔氏三人都在兴趣盎然的听戏，只有她在专心致志的和桌子上的那些点心干果较劲儿，看看是她吃的速度快，还是跑趟小厮上点心的速度快。 嗯，她一个人吃了四盘干果，五盘点心，外加三壶牛乳花茶。 午饭还吃掉了闵乔氏三人分量总和的饭菜。 *** 闵乔氏这边高高兴兴的安排好了明天的行程。 海棠院这边，吴氏在听到下面人禀报，说闵乔氏今天出门听戏，花掉了四十两银子的时候，心疼得呼吸都在痛。 “怎么花了这么多？” 吴氏捧着心口，神情激动，“哎哟，我的老天爷，老太太怎么就这么能花钱啊？怎么出门一趟，就花了四十两？这日子还过不过啊？” 看着吴氏小家子气的模样，周嬷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如果她告诉吴氏，松鹤堂还花了二百两修小厨房，每月花了四十两请厨子，吴氏怕不是要吓得昏死过去？ “不行，我回头得跟侯爷说道说道。老太太这么花下去，不得把侯府家当都花没了？” 吴氏心痛得无以复加，想到什么似的，跟周嬷嬷确认道：“侯府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周嬷嬷翻了翻手里的账册，“十八两。” “多少？”吴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嬷嬷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十八两。” 第38章 没钱的侯府，有钱的太夫人 吴氏突然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良久才稍稍平复下来，急切的追问道：“各处田庄、铺子的出息什么时候送来？” 周嬷嬷略想了想，回答道：“还要七八天的工夫。” 吴氏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等田庄、铺子的出息送进来就好了。” 周嬷嬷扯了扯嘴角，很不忍心的打破了吴氏的幻想，“可是夫人，明儿就是给府里下人发放月钱的日子。” 吴氏摆摆手，“现在账面上没钱，且缓上几日吧。” 周嬷嬷尴尬的提醒道：“夫人，侯府没有拖欠下人月钱的先例。便是早些年，侯府再艰难，也没落下过下人的月钱。” 吴氏眉头紧皱，“这没钱，叫我怎么给？” 想了想，吴氏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嬷嬷，“侯府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以前老太太管家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周嬷嬷几不可察的扬了扬下巴，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钦佩之色来。 她说：“以前，每到侯府账面上没钱可用的时候，老太太就会拿了自己的私房银子贴补侯府。” “老太太那么大方？”吴氏有些不信，“再说了，老太太能有多少银子啊？这么大个侯府，难不成就全靠老太太的银子养活着？我可不信！” 周嬷嬷也不辩驳。她可是知道的，老太太管家的时候，有两套账本。一套是侯府的账，由她管着。另一套则是老太太自己的嫁妆，交给方嬷嬷的丈夫杨安管着。 “行了，你先出去吧。”吴氏心烦意乱的赶人，“等侯爷回来了，我跟侯府商量一下再说。” 周嬷嬷福身退了出去。 出了门，到了无人处，周嬷嬷就忍不住不屑的撇下了嘴。 以前跟着太夫人的时候，她们底下这些人可从来不会为钱烦恼。 侯府没钱了，太夫人痛痛快快的就把私房银子拿来填补公中了。 太夫人对她们这些底下做事的人虽然严苛些，却也十分慷慨，时有赏赐。 可自从跟着侯夫人这位面甜心苦又抠搜的主儿之后，别说给她们赏赐了，现在连月例银子能不能拿到都要两说了。 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出了松鹤堂的门儿呢？ 瞧瞧，松鹤堂的人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所有下人月银都比别处的人高了三成不说，事情也轻省。 据说松鹤堂的下人一天三顿饭都是任人吃到饱的，而且每天还能吃到一顿肉！ 谁家的下人如此豪横啊？过得比多少小官小吏家的小姐日子都好！ 就更别说方嬷嬷、未佳和阿九三个时常跟着太夫人的人了！ 太夫人今儿才听了戏，据说明儿又要出门，过几日还要宴请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 啧啧，松鹤堂如今这小日子过得…… 周嬷嬷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要是早知道，她当初死都不会离开松鹤堂！ *** 闵乔氏自然不知道吴氏在为钱的事情发愁，欢欢喜喜的用了晚膳，早早地爬上床，靠在床头上，等着阿双给她念书听。 阿双，就是之前进府的那批丫鬟里面，除开未佳之后，年龄排行第二的丫鬟。 阿双以前是个屡试不第的老童生的女儿，幼时识过字。她的童生爹读书花光了家财，临死前又病了一场，欠下不少外债。等她那个童生爹一死，家里的日子就彻底过不下去。阿双也就被家里人给卖了。 本来家里人是想将她高价卖给一个老鳏夫的，她宁死不从，自愿卖身为奴，与家里人断了关系。 万幸，因为识得几个字，被杨安给买了回来。 “沉香，别名沉香屑、海南沉香，为瑞香科植物……常绿乔木……生长于中海拔山地、丘陵地……辛、苦，温，归脾、胃、肾经。行气止痛、温中止呕……” 阿双语速适中的照本宣科。 等念完了沉香的所有介绍，正准备念下一种植物时，闵乔氏已经有了困意。于是摆摆手，“今天就到这儿吧。” “是。” 阿双合上手里的《本草纲目》，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在门口遇到未佳，她忍不住询问道：“未佳姐姐，太夫人为什么让我给她念本草纲目啊？又不当大夫，了解这些做什么啊？” 未佳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太夫人让你念什么，你只管念就是了。” 阿双还是觉得奇怪，“太夫人不是喜欢听故事吗？怎么不叫我给她念话本子呢？” 未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就你那照本宣科的念书方式，还想给太夫人念话本子？人家太夫人出门去茶楼听说书的不香吗？那故事说得一个抑扬顿挫，还有配乐应和。那才叫听故事呢！你能跟人比？” “未佳姐姐说得是。我可比不了！”阿双尴尬的笑了笑，随即眼睛一亮道：“未佳姐姐，你说，我也去跟着那些说书的人学学怎么给太夫人读书，你觉得可行吗？” 未佳眼底的笑意加深，“行啊，那怎么不行！你要是能把本草纲目念得没那么乏味，说不得太夫人一高兴，就赏你了呢。” 阿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是想要太夫人的赏，就是想让太夫人高兴。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来这儿，跟着太夫人过这样的好日子。所以，想多学点本事，回报太夫人。” 以前她爹还在的时候，家里也是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吃饱都算勉强。 等她爹一死，她就彻底吃不饱饭了，一天饿两顿，唯一的一顿还是清汤寡水的。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她爹一死，她几个哥哥就撺掇着她娘，要将她以十两银子的聘礼，嫁给隔壁村的一个老鳏夫。 据说，那个老鳏夫的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之后，谁家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在明知道那是个火坑的情况下，她的家人还想将她推下去…… 阿双这才十两银子将自己卖给了人伢子。 人伢子本来是不答应的，可阿双说自己识字，卖到大户人家，肯定值钱。 人伢子这才应了。 阿双将卖身的银子给了家里，就当是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自此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再之后，人伢子就带着阿双到了京城。 因为识字，人伢子将她卖了三十两的高价！ 既然太夫人花了那么多钱买她回来，那她就该让自己真的值那么多钱，才不辜负太夫人花出去的真金白银！ 看着阿双眸色清正，神色认真，未佳眼底的笑意直达心底。 “等我有时间就带你去茶楼跟人学。” “嗯，谢谢未佳姐姐！”阿双欢欢喜喜的抱着书走了。 未佳也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美好的生活，就跟做梦一样！多让人有盼头啊！ 第39章 闵辉的亲事 皇宫。 画角楼白天发生的事，都巨细靡遗的摆放在了孝昭帝的御案上。 孝昭帝看过之后，只冷笑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他人就到了赵贤妃那儿。 “瞧瞧吧，这就是你娘家的好侄儿！竟敢当众威胁超一品的诰命太夫人，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孝昭帝冷冷的将折子丢到赵贤妃身上，“呵，赵阁老的孙子，赵贤妃的侄儿，好大的名头！” 赵贤妃跪在地上，捡起折子快速的扫了一眼，一脸委屈的说道：“圣上息怒！此事都是臣妾的错！” 孝昭帝冷冷的看着赵贤妃，等着她的下文。 赵贤妃也没敢让他多等，连忙解释道：“圣上是知道的，臣妾虽是家父的老来女，但因为臣妾的缘故，家母难产殒命。因此，臣妾幼时是经了些磨难的。 “志恒那孩子同臣妾一样，也是臣妾大哥大嫂辛苦得来的老来子。臣妾这个做姑姑的难免想到了幼时的自己，故而偏疼了他几分，这才叫他养成了这番骄狂的性子。” “求圣上开恩，饶他这次吧。臣妾回头就让我大哥大嫂备上厚礼，带着志恒登门去给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道歉。” 孝昭帝抬了抬手，示意赵贤妃起身，“道歉就算了，你还是管好你那侄儿吧。别叫他真惹出事来。到时候，你也保不住他！” “臣妾明白。臣妾谨记。” 赵颜低头垂目，眼底暗潮涌动。 *** 赵府。 赵志恒鼻青脸肿、形容狼狈的回到家，赵大夫人立马就得到了消息。 火急火燎的赶到儿子住处，看到儿子脸上的伤，顿时心疼的半死，叫嚷着要让闵乔氏好看。 赵志恒又是一番哭诉，只把赵大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母子俩一合计，就说明天第牌子进宫，找贤妃娘娘给他们撑腰去。 谁知，母子俩话还没说完呢，同样得到消息的赵阁老就带着家法来了。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赵阁老一声令下，赵志恒就被绑到了条凳上。 二十棍子下去，赵志恒连哼哼的声音都没了。 赵大夫人更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惹了老爷子不快，连她也一并家法伺候。 打完人，赵阁老这才冷声告诫母子二人，“不许进宫去找贤妃！以后都不许去！你们就只当我赵家没有这个人！以后不许往来，听到没有？” 赵大夫人也不敢忤逆公爹，当下只得连连点头应是。 可等赵阁老带着人走了，她一边吩咐人请大夫，一边吩咐人小心翼翼的将儿子往屋里抬，还一边分出心思来琢磨公爹对小姑子的态度。 这父女俩当真是古怪的很呢！ 明明当初公爹为了小姑子进宫的事，肯舍了老脸，跪求圣上纳小姑子入宫。瞧着也是个好爹来着。 可现在小姑子好不容易爬到了贤妃的位置上，在后宫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偏偏公爹对小姑子的态度却实在算不得好。 反倒是小姑子，从始至终都对公爹十分孝顺。连带着，对他们大房也十分照顾。尤其是对志恒这个小侄子，更是疼爱有加。 要不是志恒是她自己亲生的，她都要怀疑，志恒是不是小姑子的儿子了！就没见过那个当姑姑的能对娘家侄子这么好的。 有了赵阁老的话，赵大夫人短时间也不敢进宫了。 赵志恒挨了板子，短时间也没法出门了。 听到消息的闵乔氏，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到底是赵阁老！” 打孙子是真下得去手！ 当然，闵乔氏也就是感叹一句罢了。 她现在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看着坐在下首的安南伯夫人，闵乔氏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人刚刚说什么？” 安南伯夫人掩嘴笑了笑，这才说道：“不瞒太夫人，我今儿上门，是为着我们两家结亲的事来的。” 闵乔氏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我们两家？结亲？” “可不就是咱们两家吗？”安南伯夫人笑着说：“我们家阿柔，人如其名，温柔贤惠。你们家老三，也是个才貌俱佳的好儿郎。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吗？” “等等，你说的是，你们家五丫头冯月柔和我们家老三闵辉？” 闵乔氏眼神怪异的看着安南伯夫人。 上辈子可没这桩事！上辈子的闵辉，最后娶的也不是安南伯府的小姐。而是一个小官家的女儿。 人选是她亲自挑的，模样不算太出挑，但是胜在家风清正，姑娘人品又好。 这辈子，安南伯夫人怎么突然就主动上门了？ 而且，这也太不讲究了吧？哪有自己上门给自家女儿说亲的？ 稍稍有点规矩的人家，都会请个媒人上门说和，绝对不会像安南伯夫人这样堂而皇之的就亲自上门来了。 不过，想想安南伯夫人是个什么德行，闵乔氏也就释然了。 “太夫人，不怕你知道，我原本也没想过与贵府结亲的。这不是前些日子无意间瞧见了贵府的三爷吗。啧啧，那叫一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如今又得圣上赏识。” 安南伯夫人略显夸张的一排巴掌，哈哈笑道：“我一想啊，这闵三爷可不就是好女婿人选吗？于是，急吼吼的就上门来了。 “您也别怪我不懂礼数，实在是我这心里着急啊！这么好的女婿人选，要是叫旁人抢了先，我可不得后悔死？” 闵乔氏嘴角抽了抽，很想提醒安南伯夫人，你戏演得太过了。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她记得，上辈子，安南伯府的冯五小姐最后嫁了个寒门进士，才子佳人，本是一段佳话。 可天知道，冯五小姐嫁进门之后，不过三两年的工夫，就活活气死了婆母。 最后，闹得那寒门进士拼了仕途前程不要，也要休妻！ 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让满京城的人都看了一场笑话。 可想而知，那冯五小姐能是个什么善茬？ “夫人过奖了。我家老三虽然长得不错，也有个不错的差事，可终归不是正经科举出身，能混成什么样子，都尚未可知。” 闵乔氏谦虚了一番，本想委婉的拒绝这门亲事。 可想到上辈子闵辉站在她的病床前指责她的桩桩件件中，就有一桩指控是说，她给他娶了个要家世没家世，要容貌没容貌的妻子。还说他每次看到她给他娶的妻子，就倒胃口！每次碰他媳妇，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等到她后来毒性发作，下不来床的时候，闵辉的媳妇也已经被闵辉折磨得抑郁癫狂了。 没过多久，她就听说闵辉的媳妇儿失足落水，溺毙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自身难保，连方嬷嬷都管不了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的人？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辈子就别让闵辉再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念头一转，闵乔氏话锋也转了转。 “夫人别见笑，我这老太婆现在不中用了，也管不动事儿了。几个儿子的事，我现在都是放手让他们自己拿主意的。” 闵乔氏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推卸责任道：“所以，你说的这事，怕是得跟闵辉自己商量。当然，你也可以去找我大儿媳妇吴氏。毕竟，现在宣平侯府是她在当家。” 第40章 祸害，谁敢娶？ 说什么放权，其实是被夺了权吧？ 闵乔氏到底是商女出身，没有娘家支撑。这不，儿子们大了，就谁也不服她管了了。 安南伯夫人心中唏嘘不已，面上却是笑呵呵的安慰道：“太夫人也是时候颐养天年了。成日里劳心劳力的多累啊？还不如躲躲懒，享享福呢。” 安南伯脸上闪过的一抹怜悯，被闵乔氏尽收眼底。她也没在意安南伯夫人怎么想的，顺势附和道：“夫人说的是。这人老了，可不就得服老吗？”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闵乔氏就借口年纪大了坐不住，委婉的将安南伯夫人送出了门。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来禀报，说安南伯夫人去了吴氏那儿。 而海棠院中，当吴氏得知安南伯夫人来侯府的时候，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了。 真亏得安南伯夫人还敢登她们宣平侯府的门！ 吴氏可没忘记，当初安南伯夫人从她这儿得了消息，转过头就把她给卖了的事。 吴氏气得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真恨不能逮着人扇上几个嘴巴子。 可惜，安南伯夫人一来就去了松鹤堂，叫她想找人算账都没机会。 等安南伯夫人从松鹤堂出来的时候，吴氏的火气也已经消下去一多半了。 可等听到小丫鬟来报，说安南伯夫人朝着海棠院来了的时候，吴氏消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又窜到了头顶。 “好啊！她居然还敢来见我？哼，我倒要看看，她哪儿来的脸！” 吴氏怒气冲冲的等着。 不多时，安南伯夫人就来了。 人一进门，不等吴氏冷脸，就热切的走上来拉住吴氏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妹妹，姐姐来给你道喜了。” 吴氏撇撇嘴，冷着脸抽回手，也不叫人坐，只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夫人这句妹妹，我可承受不起。没的哪天叫夫人卖了，还要帮着夫人数钱。” 安南伯夫人也不气恼，伸手在自己嘴巴拍了两下，自责道：“想来妹妹是在为之前的事责怪姐姐咯？哎呀，是我不好，都怪我这张破嘴，一点都藏不住事。” “妹妹别生气，姐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安南伯夫人还真就恭恭敬敬的朝着吴氏福身行了一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安南伯夫人如此放低姿态，又是道歉，又是行礼的，倒叫吴氏一时没了脾气。 毕竟安南伯夫人那张嘴有多漏风，大家都一清二楚。而她当初请人家上门的目的，到底单不单纯，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无用。 谁叫她先起了利用人家的心思呢！ 吴氏无奈的叹了口气，指了一旁的椅子，“坐。” 语气依旧生硬，但好歹没有赶人。 安南伯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笑呵呵的坐了。 丫鬟也适时的端了茶上来。 “夫人刚刚说给我道喜，不知，喜从何来？”吴氏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实说，如果不是好奇安南伯夫人话里的意思，她即便不发火，也不会请安南伯夫人坐下聊天。 安南伯夫人笑呵呵的说道：“我刚从贵府太夫人处过来，听太夫人的意思，以后这侯府就是妹妹当家做主了。可不就是喜事？” 吴氏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喜事？ 她都接管侯府一个多月了，现在才来道喜？ 更何况，她正在为侯府没钱的事发愁呢，有什么可恭喜的啊！ 周嬷嬷那老货更是一大早就来暗示她，让她拿出自己的嫁妆来填补侯府的公中，给下人发月钱！ 啊呸！她没从公中捞钱进自己的腰包就是好事了，还想让她自掏腰包给侯府公用？做梦还差不多！ 想到这些烦心事，吴氏又看安南伯夫人不顺眼了。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于是冷了脸，“夫人如果要说的是这个的话，那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怕是就不能陪夫人闲聊了。” 安南伯夫人见状，连忙步入正题：“哎哟，妹妹别急啊！真是喜事！我来侯府是来给贵府的三爷说亲来了。” 吴氏这才有了一点兴趣，按捺下心底的不耐，问道：“你说我那小叔子闵辉？” “正是。”安南伯夫人借机吹捧吴氏道：“我来找太夫人，就是为了给贵府闵三爷说亲来的。可谁知道，太夫人说，现在侯府是妹妹在当家，叫我来找妹妹拿主意呢。可见，妹妹如今在侯府的地位是这个。” 说着给吴氏竖了个大拇指。 吴氏心中得意，脸色也缓和了一些。 “都是我婆母信任我，这才叫我管家。我几次三番推拒，我婆婆都说她年纪大了，管不动了。我家侯爷也骂我，说我不懂得体恤婆母辛劳。我这才接了管家的活计。” 之前有传言说闵乔氏被宣平候两口子给夺了权。吴氏这便是解释的意思。也想着通过安南伯夫人的嘴，也好替自己和闵荣澄清一下。 安南伯夫人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笑呵呵的说道：“太夫人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呢！说她年纪大了，想要安享晚年了，让我有事都来寻妹妹呢！” 这便是承认了吴氏的解释，也应下了会帮吴氏解释的意思。 吴氏这下高兴了，脸色又和缓了几分。 “姐姐刚刚说是来给我小叔子说亲的，只是不知道，说的是哪家？” 好嘛，这回又成姐姐了。 安南伯夫人心中不屑，面上却是笑呵呵的说道：“也不是别家，就是我们家的五丫头，妹妹也见过的。模样俊得很，人也贤淑。今年十六岁，和闵三爷正合适！” 吴氏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似乎是意识到举止不雅，她连忙拿帕子捂住了嘴。 安南伯府的五小姐，今年实岁都十七了，还有一个月过年，翻过年就实打实的十八岁了！ 老姑娘一个！ 当然，闵辉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二十，明年二十一。说起来，跟冯五小姐的年纪还真挺合适的。 只是，别人不知道，京城这些上层圈子的人，谁不知道安南伯府这位五小姐是什么德行啊？ 那可是五岁就敢把庶姐往水里推，十岁就敢把一个八岁小丫鬟的脸划花，十三岁就能打死贴身丫鬟的主！ 这么个祸害，谁家敢娶啊？ 难怪闵乔氏会把人支使到她这儿来。 第41章 亲事，闵辉应了 吴氏心思一转，连忙说道：“夫人亲自上门来提亲，我本不该拒绝。可这事事关我小叔子的终身大事，连我婆母都不敢擅自做主，我这个当人嫂子的，更是不敢越俎代庖了。依我说，此事还得我那小叔子自个儿拿主意才是。” 吴氏刚刚震惊的表情做不得假，此刻推辞的话也说得明明白白。 安南伯夫人哪里还能不清楚宣平侯府这对婆媳什么意思？ 之前闵乔氏推脱，她还能当她是不管家，没有话语权。 此刻管家的吴氏也是百般借口，千般为难。 安南伯夫人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也冷了脸，“夫人这是嫌弃我们安南伯府门第太低，配不上贵府三爷？” 吴氏哪敢承认自己嫌弃人家闺女啊，当下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夫人别误会。我怎么会嫌弃贵府五小姐呢？我刚刚接管侯府，是真的做不了闵辉的主啊！夫人还是直接去找闵辉说这事吧！” 安南伯夫人这回是真要吐血了。她说宣平侯府嫌弃他们伯府，吴氏却说没有嫌弃她女儿……简直是不打自招！ “呵！真是劳烦宣平侯夫人还要费心找借口敷衍我了！” 安南伯夫人站起身，冷声说道：“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 出了门，安南伯夫人当着来送行的丫鬟的面就啐了一口，“我呸！什么东西！还敢嫌弃我女儿！要不是贤妃娘娘保媒，真当谁稀罕你家老三啊？” 将安南伯夫人送出二门，丫鬟连忙回来将安南伯夫人的话禀报给了吴氏。 吴氏一头雾水，怎么还扯上宫里的贤妃娘娘了？ 于是，又火急火燎的跑来找闵乔氏。 闵乔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有谱了。 赵贤妃是赵阁老的小女儿，也就是赵志恒的小姑姑。 赵志恒在她这儿受了委屈，又被赵阁老给收拾了，可不就得找赵贤妃这个姑姑来给他出气吗？ 至于出气的方式嘛……嫁个搅家精进侯府，给她气受，也算是一种报复的方式，不是吗？ 她就说嘛，上辈子可没有安南伯夫人上门给闵辉说亲这事。 当然，上辈子她也没去过画角楼，更没有得罪过赵志恒和赵贤妃就是了。 “不妨事，这事让安南伯夫人找闵辉去吧。” 闵乔氏安抚了吴氏一句，转而问起了闵悦希的情况。 吴氏忧心忡忡的说道：“中的毒都祛除干净了。就是这身子还得调养。只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希儿的亲事。眼瞅着明年希儿就十六岁了。唉！” 闵乔氏抬抬手，“明年希儿实岁也才十五，不算大。好饭不怕晚，亲事不着急。眼下还是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母亲说的是。”吴氏红着眼眶应了声。 婆媳俩又围着闵悦希的事情说了一会儿话，吴氏才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抱走了闵乔氏拿给闵悦希补身子的一株百年老参。 等吴氏离开了，方嬷嬷这才担忧的问道：“太夫人，宫里的贤妃娘娘掺和三爷的婚事，不要紧吧？要是咱们拒绝了这门亲事，会不会得罪贤妃娘娘啊？” 闵乔氏叹了口气，“赵贤妃那儿已经得罪了。” 闵乔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亲事或许就成了呢。” *** 几天之后，事情果然如闵乔氏预想的一样，闵辉亲口应下了安南伯府的这桩亲事。 话说，安南伯夫人那天从宣平侯府揣了一肚子的气出来，越想越气闷，于是便去她交好的几家大吐苦水。 第二天京城各处就传出消息来，说宣平侯府高傲，瞧不上安南伯府。 有的说吴氏瞧不得小叔子寻到好亲事，故而从中作梗。 还有说吴氏和她婆婆闵乔氏一样，出身低微，怕安南伯府的小姐出身高贵，进门就压她一头。 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闵乔氏这个当人后娘的刻薄寡恩，儿子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给人说亲。如今好亲事找上门来了，她还拦着不让。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事闹了几天，渐渐就平息了。毕竟，和之前闵乔氏在长安郡王府门口闹出来的风波相比，压根儿就不够看。而且，安南伯府的五小姐是什么人，安南伯夫人又是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安南伯夫人闹了这么一场之后，本想着亲事就此作罢。可谁知道，赵贤妃却又派了女官出来传话，说安南伯夫人是不是不满她保的这桩媒？若是如此，以后就断了以往的姐妹情分。 安南伯夫人哪敢啊，送走女官，当即就登了闵辉舅舅家的门，找上了王章氏。 王章氏一听说，当即喜不自胜，立马就代替闵辉应下了亲事。 两人可谓一见如故，齐齐将闵乔氏和吴氏这对婆媳大骂一通，又对闵辉心肝儿肉似的吹捧、同情了一番。 等送安南伯夫人出门的时候，两人已经手牵手，情同姐妹了。 送走安南伯夫人，王章氏立马就叫人去城卫军找闵辉，让他下衙务必来一趟王家。 本来王章氏也不敢十分确定闵辉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都提前预备好了无数劝解的好话。 谁知道，闵辉听说是安南伯府之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反倒搞得王章氏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再想想？”王章氏犹豫道：“那冯五小姐都十八了，名声也不大好，说是人太厉害了些。而且安南伯夫人那张嘴……” 闵辉笑着打断王章氏，“我意已定，舅母不必再劝。” 王章氏讪讪的道：“我没想拦着你，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是好事！” 王章氏度过了短暂的不适之后，又重新高兴起来。 “安南伯府已经是你够得着的好姻缘了。有了一个强势的岳家，你以后在侯府也能挺直了腰板儿过日子。而且，那冯五小姐是个厉害人，定不会再叫闵乔氏和吴氏她们欺负了你去。” 闵辉认同的点了点头，“冯五小姐厉害点不怕，这样才能帮得上我。我还怕娶个懦弱无能的女人回去给我拖后腿呢！” 王章氏也笑着点头，“说的正是呢！如此一来，这亲事果真不错。” 王章氏又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趁着年前将亲事定下来，年后开了春就成亲。早点将人娶进门，你身边也多个助力。” “舅母说的是。我这就回去跟闵乔氏和吴氏他们商量议亲的事。” 见闵辉急着要走，王章氏又提点了一句：“想要安南伯府高看你一眼，规矩都要做足了。聘礼更是马虎不得。记得让闵乔氏和侯府多拿出点好东西来，一定要把聘礼弄得好看些！” 闵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应道：“我都记下了。” 第42章 操持婚事？找你大哥大嫂去！ 闵辉来找闵乔氏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戌正（晚上8点多）。闵乔氏都已经洗漱好了，准备上床听阿双给她念书。 听到阿九进来传话，说闵辉来了，要见她。闵乔氏想都没想就让阿九传话，叫闵辉回去，改日再来。 谁知，闵辉竟然跪在松鹤堂外，大声喊叫，说闵乔氏不见他，他就长跪不起。 闵乔氏心中不耐烦，却还是披了件外套，将人放了进来。 “这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事？”闵乔氏接过未佳递过来的暖手炉，也不叫人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 闵辉也不废话，直接跪在闵乔氏跟前，一脸期待的恳求道：“母亲，舅母为我说了一门亲事，我觉得甚好。特来求母亲成全。” 闵乔氏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还是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不知你舅母为你说的是哪家？” 闵辉眼中带笑，语气也透着几分欢喜，“是安南伯府上的五小姐。” 闵乔氏好悬没拿稳手中的暖手炉。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真的听闵辉亲口说出来，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欢欣鼓舞的口吻说出来，闵乔氏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上辈子她给闵辉找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却被闵辉弃如敝履。如今，闵辉却对一个品行堪忧的女子，情有独钟。 闵乔氏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闵辉看重的，或许并不是姑娘本身，而是姑娘背后代表的家族势力。 一个七品芝麻官家的姑娘，怎么比得过伯爵府的千金小姐呢？ 想通了这些，闵乔氏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你自己乐意就好，不必来同我说。” 闵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母亲这是不乐意我同安南伯府结亲吗？” 闻言，闵乔氏嘴角勾出一抹讽笑。 该不会上辈子她为他找了一个小门户的妻子，在他看来是她在刻意打压他吧？ 当即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娶回来又不是跟我过日子的。你自己高兴就好了。” 闵辉这才欣喜道：“母亲，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还请母亲为我操持婚事。”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闵乔氏暗暗撇嘴，面上却是无奈道：“老三啊，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不管家了。 “之前你大哥找来，我可是在你大哥面前亲口承诺，以后府里的任何事我都不插手！不管是你大哥一房的，还是你二哥一房，亦或是你的，你们三兄弟的事，我统统都不管了！” 说着，闵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现在就是个没用的老太婆，有什么事，你该去找你哥哥嫂嫂们才是。” 听到这话，闵辉面色骤变。他本以为闵乔氏是在推脱，可仔细一琢磨，瞬间就听出了闵乔氏的话外音。 感情，闵乔氏这是被闵荣两口子给夺权了啊！ 之前外头那些传言，他也是听说过的。可他并没有当真。 毕竟，闵乔氏掌管侯府几十年，在府中积威甚重。怎么可能被轻易夺权？ 可现在看来，似乎那些传言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看看闵乔氏这无奈的表情，这颓然的语气，说她是主动放权的，鬼都不信。 “母亲，大哥大嫂怎么能这么对您呢？”闵辉义愤填膺，一副为闵乔氏抱不平的愤慨模样。 闵乔氏连忙朝他摆手，“行了，你快别说这种话了。以后，你可还要靠着你大哥大嫂过活呢！” 嗯，挑拨离间，装可怜，为你好……只要想，她闵乔氏也会得很呢！ 闵辉握紧了拳头，隐忍道：“那母亲呢？母亲就甘愿这样没了管家权？就甘心这样被人欺到头上来？” “这有什么？反正我都是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婆了，还争什么啊？倒是你，以后还是多听听你大哥的话，别跟他顶着来。” 闵乔氏擦了擦眼角，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前我管家，还能多照拂你一些，以后怕是不能够了。” 闵辉也红了眼眶，俯身就要扑到闵乔氏的膝盖上来。 闵乔氏连忙伸手将人拦住，“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想跟我撒娇？” 未佳见状也连忙上前将闵辉拉了起来，“三爷快坐下吧，地上凉，别冻着了。” 闵辉顺势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闵乔氏见闵辉这样子，知道事情不解决，迟早还得麻烦到她跟前来。 于是吩咐未佳道：“你派个腿脚利索的丫头跑一趟主院，看看侯爷和侯夫人歇息了没有。若是还没歇下，让他们来一趟松鹤堂。” “是。” 未佳应声退了出去。 “母亲！”闵辉感激的望着闵乔氏。 闵乔氏也是一脸的慈爱，“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的日子，还得靠你自己。” 不多时，闵荣就带着吴氏来。 自从闵乔氏大病一场之后，就不让各房的人来给她请安了，没事更不爱让人来她的松鹤 堂。 这会儿突然听到闵乔氏找他们夫妻，闵荣和吴氏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等见到陪坐在一旁的闵辉时，闵荣和吴氏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不是他们两口子不待见闵辉，实在是闵乔氏以前太过偏心，对闵辉比对闵荣这个亲儿子还好！而且是好很多！好得让闵荣羡慕嫉妒恨的地步！ 受到闵荣的影响，吴氏从进门开始也不待见闵辉。 夫妻俩的表情变化，闵乔氏都看在眼里。两口子对闵辉的嫌弃和厌恶都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可为什么，明明如此不对付的人，上辈子却能联合起来，对她这个老婆子痛下毒手？ 闵乔氏十分不理解。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这辈子，她不会给他们联合起来针对她的机会。 “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跟你们说。老三的舅母给他说了门亲事。” 闵乔氏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现在也不管家了，老三的亲事就交给你们两口子去办。” 吴氏沉默不语。 闵荣却是开口问道：“不知，王家给三弟说的是哪家？” 闵乔氏看向闵辉。 闵辉连忙站起身，抱拳一礼，回答道：“我舅母给我说的是安南伯府的五小姐。” 听到安南伯府的时候，闵荣只是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便没了反应。 门当户对，挺好的。 反倒是吴氏在听到安南伯府的五小姐时，惊叫了一声，随即就自个儿捂住了嘴巴。 她眼神怪异的看着闵辉，闵辉却只当吴氏是震惊于对方的家世，当下还颇有些自得。 第43章 二房想分家 “还请大哥大嫂为我操持婚事。”闵辉恭恭敬敬的给闵荣和吴氏鞠了一躬。 闵荣也不小气，当下痛快的点头应道：“三弟不必如此客气，这是大哥分内之事。” 事情说定，闵辉本来还想当着闵乔氏的面提些具体要求什么的。 结果，还没开口，闵乔氏就开始打哈欠，一副精力不济，神情困顿的疲惫模样。 贴心的未佳顺势开始赶人，“侯爷，侯夫人，三爷，老太太今儿累了一天了，中午也没睡午觉，这会子怕是撑不住了。” 闵荣也不想当着闵乔氏的面承诺闵辉什么，当即带着吴氏告辞离开。 闵辉也不得不跟着出了松鹤堂。 送走三人，闵乔氏就忍不住撇了嘴，冷哼道：“耽误我休息！吩咐下去，以后晚上过了戌时（七点），阎王来了也叫他给我等到第二天再来。” “是。”未佳笑着应声，“那太夫人，今天的本草纲目您还听吗？” “听！怎么不听？”闵乔氏愤愤的想，她不光要听《本草纲目》，以后还要把《神农本草经》、《名医别录》之类的医书、药经统统听一遍。 管它有用没用，总归是个心理安慰。 *** 出了门，闵荣就带着吴氏走了。甚至都没和闵辉多说一句话。 闵辉本来还想和闵荣说说他的亲事的，可见闵荣这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眼神愤恨的瞪着两人背影，直到看不到人了，他又转身看着松鹤堂紧闭的院门。心中把闵乔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用的老太婆！抢了他娘的位置，帮着她儿子夺了他的爵位，现在却连他的亲事都做不了主！他还能指望点她什么？ 啊呸！废物！ *** 与此同时，二房院中，二夫人杨氏正在摔摔打打。 “老大是亲生的，老三是心肝儿肉，就咱们二房是多余的！” 房中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都蔫头耷脑的。 “你又在发什么脾气？”闵耀进门，挥退了丫鬟，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谁又惹着你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老太太偏心！有什么事都只叫大房、三房，把我们二房当不存在！” 杨氏气得眼圈发红，“小丫头刚刚亲眼看到大房两口子和老三一起从老太太那儿出来。我们这儿竟是连点风声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闵耀叹了口气，“你管人家说什么呢？咱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是了。” 杨氏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掼，“说得轻巧！没有老太太的看重，咱们这日子能过好吗？” “远的不说，就说这个月的月例，今天都几号了？到现在还没发下来。青叶都跑三回了，管事却一直推脱说大嫂发话让缓缓。” “丫头婆子的月钱要缓缓，主子们的月钱也要缓缓！这缓缓到底是几个意思？” “之前我就听人说，大嫂想要克扣咱们一房的月例！现在年还没过完呢，她就要拿咱们一房开刀了！” “这些还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你可知道，咱们一房在侯府的处境有多艰难？丫头们走出去都低人一等！就更别说我和几个孩子了！府里谁拿咱们一房的人当正紧主子看啊？” “你平日里只怪我爱闹腾，可我好好地能闹腾吗？我这不还是心里苦吗？呜呜呜……” 杨氏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闵耀也是一阵心酸加无奈。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侯府的爵位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 姨娘也没有争胜的心。 虽然早些年祖母还在世时，姨娘被迫做了不少对不起王氏和乔氏的事，可姨娘每次都仔细的拿捏着分寸，时刻思量着为自己留后路，所以并没有和那两位结下什么解不开的死仇。 祖母过世之后，姨娘就彻底静下心来，带着他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了。 本想着父亲过世后，他能带着姨娘分出去单过。 只是没想到，太夫人竟然将他们留在了府里。 时间一转就过了这么多年。 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平常大多不在府中。前几年，侯府得到圣上启用，他也因此得了个紧要的差事，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在府里的时间就更少了。 他也知道，杨氏和姨娘这些年在府里肯定受了委屈。太夫人是个大气的，不会明着为难。可保不准底下人就有那暗中揣度主子心思，打着为主子出气的借口，刻意为难他们二房的。 姨娘本就是丫鬟出身，忍耐是基本素养。可杨氏虽不是高门大户出身，可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时间久了，再好的脾气也忍没了。 看杨氏现在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的，只怕也忍到了极限。 就在闵耀思量着怎么宽慰杨氏的时候，听到消息的林姨奶奶也赶了过来。 “哭哭啼啼的又是在闹什么呢？” 杨氏抹着眼泪，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辩驳几句，却被闵耀抢了先。 “姨娘怎么过来了？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林氏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杨氏，冷声道：“天天这么闹，我能休息得好吗？” 虽然没有住在一处，可林氏时刻关注着儿子这边的动静。 “都是儿子不好，刚刚惹哭了杨氏，这才吵着了姨娘。”闵耀小心翼翼的为杨氏打掩护。 “行了，我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林氏冷冷的扫了一眼闵耀，随即又看向杨氏。 杨氏立时止住了哭声，乖得像鹌鹑似的，缩起了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怕这个连婆母都不算的姨娘。 每次被她看一眼，她都能冷到骨子里去。 只不过，林氏这次没有为难杨氏，只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我们和太夫人提分家吧。” 此话一出，杨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 闵耀也是一脸的错愕，“姨娘，您说真的吗？” 看着两人眼中迸发出来的惊喜之色，林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不分家，老二还是宣平侯府的二爷，有什么事，也能跟着侯府沾光。 “就像之前，圣上重新启用侯府，老二也跟着得了个八品的差事。虽说只是个芝麻点儿大小的官职，可好歹也是个出路不是。” “如今想来，倒是我错了。” 不去争侯府的爵位，但并不意味着不想靠着侯府的余荫给儿子谋条出路。 “姨娘，您没错！您都是为了我！我知道，从小到大，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闵耀自责不已。 杨氏也有些愧疚，可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姨娘好不容易同意分家，闵耀不会又给搞砸了吧？ 杨氏的担忧就这样明晃晃的挂在脸上，林氏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行了，我意已决。这样闹腾的日子，你没过够，我都过够了。” 林氏意有所指的扫了杨氏一眼。 杨氏心中赧然，脸上也有些讪讪的。她知道林姨娘是在说她。可她不就是想搬出去，自己当家做主吗？她有什么错？ 这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她是真的过够了嘛。 “事情就这样定了。等我找个机会去同太夫人说。” 林氏说着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没走远，就听到杨氏在问闵耀：“老爷，刚刚那话是姨娘说的吗？我刚刚没有做梦吧？” “没有，刚刚发生的事是真的！姨娘说要跟太夫人提分家的事！”这是闵辉回答杨氏的声音。 夫妻俩说话的语气里都是浓浓的喜悦。 林氏叹了口气，脚下却是半点都没有停顿。 她只希望，分出去之后，他们两口子不会后悔。尤其是杨氏。 …… ps：老大闵荣，老二闵耀，老三闵辉。有时候写着写着就把名字搞混了。如有发现，请提醒冬月！感谢！ 第44章 两个老太太出门听戏 闵乔氏是铁了心不管事的，不管吴氏如何明示暗示让她接手闵辉的亲事，也不管闵辉如何往她跟前凑，想让她帮忙操持亲事，闵乔氏都是一推二五六，不闻不问。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带着未佳三人，出门去晋国公府接上郑太夫人就直奔画角楼而去。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动静。我还以为你说要请我听戏，只是嘴上说说呢。” 上了马车，郑太夫人就开始阴阳怪气。 “我昨儿个不是派人给你送了口信了吗？” 看着明明很高兴，嘴上却不饶人的郑太夫人，闵乔氏颇有意趣的故意逗人道：“我还当郑太夫人不稀罕我的邀请呢！没想到，你竟是日日都等着、盼着？” 郑太夫人被说中了心事，当即恼羞成怒，啐道：“呸！谁等着盼着了？我又不是听不起一场戏！还稀得你请？” 闵乔氏笑道：“是是是，是我巴巴的非要请你来听戏。是我该感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肯纡尊降贵应邀前来。” “哼，这还差不多！”郑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岁的老太太，在这一刻突然相视一笑，心里变得亮堂堂的。 彼此不对付多年的两个人，就这样一笑泯恩仇，化干戈为玉帛了。 一行人进了画角楼，吴管事亲自领着人去了位置最好的三楼包间。 两个老太太坐了临窗的桌子，方嬷嬷和关嬷嬷、阿九、未佳也坐了一桌。 闵乔氏自从重生后，就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了。每次，方嬷嬷几个跟着她出门，都是跟她坐一桌的。 因为有郑太夫人在，坐一桌是不可能了。可另外安排一桌，让她们坐着一起听戏，还是可以的。 关嬷嬷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可见到方嬷嬷习以为常的态度，又见到那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堂而皇之的坐下就开始吃桌上事先摆好的瓜果点心，态度随性而散漫，于是也跟着入了座。 只是，心里默默地给闵乔氏身边这几个人打上了不懂规矩的标签。 回头让自家太夫人悄悄的提醒一下乔太夫人，别让她以后被身边的下人给欺到头上去才是。 集体画角楼上演的剧目都是闵乔氏打探过郑太夫人的喜好，提前点好的。 而且，登台的全都是名角儿。 不仅有画角楼的台柱子，还有京城其他几家戏楼的台柱子。 照理说，其他几家戏楼和画角楼之间是竞争关系，照理说，根本不可能让自家的台柱子去对头的地盘儿上唱戏，给对头聚拢人气。 可偏偏，郑太夫人今儿个就看到了这样的奇景。 错愕之后，她不由得心中震动，“你还真是费了心思了。” 难怪拖到今日才请她。估摸着之前没少花心思将这些人聚到一起。 闵乔氏笑着应承，“我何止是费了心思？我还费了不少银钱呢！” 此话一出，郑太夫人心里那点子感动瞬间没了。 她轻哼一声，戏谑道：“不就是多花了点钱吗？说吧，花了多少，我给你。” 闵乔氏笑着调侃道：“我也听了戏，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出。这样吧，咱们一人出一半。” 郑太夫人阴沉着脸，瞪了闵乔氏一眼，没好气的说：“说吧，我该出多少？” “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出不起。”闵乔氏神色犹豫，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气人。 郑太夫人果然来了火气，“我呸，你小瞧谁呢？不就是听几场戏的钱嘛？我能出不起？” 闵乔氏憋着笑，故意说道：“这个包间一百两。茶水点心，五十两。点戏，一场五百两，点名角儿，一位五百两。从其他几家过来的，每家额外给了二百两。……” 郑太夫人不耐烦的说道：“你就说你花了多少钱吧！” “五千两。你出两千五百两就行了。” “你说多少！！？？”郑太夫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听一天戏，能把她棺材板掏空的节奏啊！！！ 闵乔氏终于不再逗人玩儿了，笑着说道：“行了，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郑太夫人可不觉得这是玩笑，认真问道：“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闵乔氏不以为意，“你问这个做什么？又不让你出钱。说好了请你的，我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掏钱嘛。” 郑太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闵乔氏一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啊？” “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闵乔氏疑惑了。 郑太夫人扫了一眼身后那桌的四人，“都可信吗？” 闵乔氏点头。 郑太夫人这才说道：“你们府上的闵三爷不是在跟安南伯府的五小姐议亲吗？” 闵乔氏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郑太夫人本想问怎么会看上他家的姑娘，可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直奔主题道：“这几天，外头都在说你们府上抠搜，下聘的物件儿加起来才区区一千两。 “有人说你们府上这是在羞辱安南伯府。 “也有人说，你们宣平侯府外强中干，不是不想拿钱出来，而是压根儿拿不出来。” 说到这儿，郑太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本就是给人当后娘的，不拿出银子来给儿子操办亲事，反倒花大笔银子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来听戏，要是传出去了，外头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呢！”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管得了他们怎么说？” 闵乔氏撇撇嘴，不以为意道：“再说了，你都说我是给人当后娘的了，闵辉的婚事我这个当后娘的不上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更何况，这些年，我对闵辉再好，外头也有人拿我是后娘来说事。反正大家都认定我亏待闵辉了，我干嘛还要委屈自己装样子给人看？” 郑太夫人满眼惊异的盯着闵乔氏，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闵乔氏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发现，你是真的变了。”郑太夫人用一种怀念的口吻说道：“想当初，你还跑到我们府上来教训我‘家丑不可外扬’呢。这会儿你倒是不在乎名声了！” 闵乔氏也是一脸唏嘘，“是啊，谁能想到呢？” 当初的她多在乎侯府，多在乎名声啊！可现在，她啥也不在乎了！ 重生一回，她才真正明白，能折磨她的永远都是她过于在意的东西！她若是不在意了，谁又能奈她何？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花钱，终归是不大好。以后还是收着点吧。”郑太夫人好心劝诫。 儿子没钱娶媳妇，后娘却在大手大脚的花钱听戏，传出去对闵乔氏不好。 “无妨。我花我自己的银子，我问心无愧。” 闵乔氏语气淡定，神态自若，看得郑太夫人无话可说。 而就在闵乔氏悠闲自得的和郑太夫人听戏的时候，宣平侯府中已经闹翻了天。 第45章 争执，从钱说起！ 闵乔氏和郑太夫人在画角楼听了一天的戏，晚上又在南城最大的酒楼吃了晚饭，又送了郑太夫人回国公府之后，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侯府。 她刚进府门，还没回松鹤堂，就被蜂拥而来的人堵在了半道上。 “母亲，您要为我做主啊！”闵辉一脸悲愤的跪在了她跟前。 “太夫人，二房乖顺多年，从不敢忤逆您半点。也从不敢在您跟前说谁的是非。可如今，侯夫人实在欺人太甚。求您替二房做主！” 二夫人杨氏也是一脸的委屈。 不过，杨氏还算镇定，没像闵辉一样，一来就跪地上，一副逼宫的架势。 两人这边还没诉完苦呢，侯夫人吴氏也闻讯而来。 吴氏一副比闵辉、杨氏更委屈的神情，上来就先哭上了。 “呜呜呜，母亲，您要为儿媳做主啊！儿媳……” “停——！” 闵乔氏不等吴氏多说，连忙拔高了声音打断。 吴氏被吓了一跳，话说不下去了，连哭也给忘了。 闵辉和杨氏也是一怔。 闵乔氏扯了扯裙子，不耐烦的抬了抬脚，低头蹙眉看着搂住自己双腿的闵辉，“给我起来！你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闵辉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才缓缓松开手，站起身来。 他一脸委屈的看着闵乔氏，刚要张嘴说什么，闵乔氏就瞪了他一眼：“有什么话憋着，你们也给我憋着！” 闵乔氏又扫了杨氏和吴氏一眼，语气冷冷的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你们不嫌冷，我还冷呢！有什么话，去我松鹤堂说！” 说完，也不理会几人，扶着未佳的手，径直回了松鹤堂。 自从闵乔氏转性儿以来，跟闵乔氏接触最多的是吴氏。这会子被闵乔氏训了，她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见闵乔氏走远了，她赶紧跟上。 闵辉第二个跟了上去。 倒是杨氏，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怎么跟她印象中的太夫人不一样？ 以前的太夫人对闵辉从来都是和蔼可亲的，对吴氏虽然不算热络，但好歹也会给她几分体面。 可现在，太夫人对吴氏冷脸也就算了，怎么感觉太夫人对闵辉也很不耐烦的样子？ 贴身丫鬟青叶扯了扯杨氏的衣摆，提醒道：“夫人，太夫人他们都走远了。咱们跟不跟上去啊？” 杨氏回神，压低了声音说道：“跟，怎么不跟？我今儿倒要看看，当着太夫人的面，吴氏还敢不敢赖下我们二房的月钱不给！” 一行人进了松鹤堂的院门，阿九回了门房处，方嬷嬷也回去休息了。 自从未佳来了之后，方嬷嬷基本上已经不负责近身伺候的事情了，也不管事了，俨然成了松鹤堂的第二个老太太。吃喝玩乐的时候都带着她，劳心费力的时候，闵乔氏就不让她留下了。 上辈子，方嬷嬷就是无时无刻不在闵乔氏身边待着，不管对上谁，只要闵乔氏吃了亏，方嬷嬷就要帮闵乔氏争辩几句。 久而久之，闵荣几个都对方嬷嬷怨念极深。 所以，刚回到松鹤堂，闵乔氏就让方嬷嬷下去休息了。 方嬷嬷本来不想走的，可耐不住闵乔氏语气严肃，未佳又在一旁保证会照顾好闵乔氏。方嬷嬷这才不情不愿的下去了。 闵乔氏也没管身后跟着的几人，径直回了卧室。 在她回来之前，卧室里早早地就点了炉子，这会儿暖烘烘的，一点寒意都感觉不到。 闵乔氏前脚刚进门，阿依后脚就带着阿伞、阿思几个丫头端着温水、拿着帕子进来，动作麻利的给闵乔氏洗手、净脸，宽衣解带，更换居家便服。 不消片刻功夫，闵乔氏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轻省的穿戴。 转到正房堂屋，闵乔氏往主座上一坐，阿棋就把热茶捧到了她的手上。 候在一旁的吴氏几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老太太就焕然一新了？ 这底下人动作够利索的啊！ 还有，那个上茶的小丫头，为什么只准备了闵乔氏的茶？他们这些人难道就不配拥有一杯热茶吗？ 阿棋才不管吴氏几人怎么想的，将茶奉给闵乔氏之后，就退了出去。 她是专门负责茶水的，太夫人吩咐了，她才会给外人奉茶。太夫人不吩咐的，就说明那些人不配喝她们松鹤堂的茶。 开玩笑，松鹤堂的茶多金贵啊！ 就刚刚端给太夫人的那杯茶，搁在外头茶楼，能收一两银子！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喝的！ 闵乔氏也像是没注意到其他几人没茶似的，轻轻啜了一口热茶，这才搁下杯子，不咸不淡的说道：“说说吧，你们一个个都来找我做什么？” 眼看着三个人都要开口，闵乔氏又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一个个来。” 说着，指了指杨氏，“老二媳妇，你先说。” 没办法，三个人里面就杨氏还稍微顺眼些。 上辈子，二房一直都安安分分的窝着，没给她找事，最后在她落魄的时候，也并没有对她落井下石。 虽然杨氏背地里没少说她的不是，可林姨娘是个有分寸的，一直压着杨氏，没让她越界。 老二闵耀也是个安分守己的，没给她和侯府添过什么大麻烦。 所以，闵乔氏也乐意给杨氏几分脸面。 被闵乔氏第一个点名，杨氏惊了一下，随即就是一喜，当即福身行礼道：“太夫人容禀。” 闵乔氏抬抬手，“坐下说话吧。” 杨氏被闵乔氏的和颜悦色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被闵乔氏如此特殊对待。 青叶在身后拉了杨氏，杨氏这才忙不迭的道了谢，侧身半坐。 “说吧。”闵乔氏又催促了一遍。 杨氏再不敢迟疑，连忙说道：“太夫人，今儿腊月初五了。再有二十多天就该过年了。” “这个月的月钱，本该冬月二十五就发下来的。可到现在都没发下来。” “我身边的人去找了管事的好几回了，管事的都说是大嫂的意思，让缓缓。” “太夫人，您是知道的，我们二房不管奴才还是主子，都是靠着月例银子过活的。这骤然间克扣了我们的月钱，我们二房可如何活啊！” 说着，杨氏又意有所指的看了吴氏一眼。 听完杨氏的一番话，闵乔氏还没说话呢，吴氏已经怒声说道：“二弟妹可别红口白牙胡乱冤枉人！月钱的事，我都说是缓缓了，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克扣？”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克扣你们二房的月钱？” 杨氏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即回怼道：“大嫂说没说过这话我不知道，可大嫂现在已经这么做了。说是缓缓，那缓个三天两天的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谁家的月钱一缓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啊？这还不是想克扣我们一房？” 换做以前，杨氏是不敢这么跟吴氏对着来的。可自从林姨娘开口说要提分家的事之后，她感觉自己腰板儿都挺直了几分。 得罪就得罪呗，反正他们二房就要分出去单过了。 再说了，得罪了吴氏，指不定分家还能分得快一些呢！ 第46章 吴氏能有多不靠谱？ “你说清楚，谁克扣你们二房了？” 吴氏气得面红耳赤，“又不是只有你们二房的人没发月钱，是府里所有人的月钱都没发！难不成，我还能克扣所有人的月钱不成？” “大嫂说所有人都没发，就是所有人都没发了？这话大嫂自个儿信吗？” 杨氏不屑的撇撇嘴，“当我不知道？咱们大小姐和大公子院儿里的月钱可都是早早就发下去了的。” 大小姐闵悦希，大公子闵昌忠，那可都是吴氏的儿女！ 吴氏被说中了事实，恼羞成怒，“悦希那是为了给她养身子，昌忠那是读书需要。二弟妹就别再无理取闹了！ “我说了等庄子和铺子的进项回来，就发月钱，二弟妹怎么就不能体谅我的难处？ “要是府里有钱，我犯得着拖着不发月钱吗？” 杨氏不服气道：“谁家还没个读书的孩子？你们家昌忠在读书，我们家昌义也在书院读书！怎么就没给我们家昌义发月钱？说到底，大嫂也不过是不想给我们二房罢了！”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服输，你一言我一语，大有吵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闵乔氏本来不耐烦管这些的，可人都找上门来了。她一时也推脱不过。便想着全当是看戏，听听他们各自怎么说。 要是真到了要她出头或者拿主意的时候，她再找借口推脱了事就是。 可这听杨氏和吴氏争辩来争辩去，左不过就为了那点子月钱。 闵乔氏无聊得都想睡觉了。 于是，也不耐烦继续听她们争辩了，抬手阻止两人，“老大媳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庄子、铺子的进项，初一之前就该送进府了吧？怎么还拖着月钱没发？” 说着，不等吴氏回话，闵乔氏已经侧身看着一旁的未佳，问道：“咱们松鹤堂的丫头，月钱都发了吧？” 未佳笑着回答：“都发了。走的杨管家那边的账。” 未佳也是去领松鹤堂的月钱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家太夫人到底多有钱。 “那就好。” 闵乔氏见松鹤堂丫头的月钱发了，安了心，这才转回身来，看向吴氏，“你说。” 吴氏只觉得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口，老半天才说道：“田庄、铺子的进项确实是前几天就送进来了。我本来也准备将下人的月钱发下去的。可这不是又出了三弟的事吗？” 说着，吴氏无限幽怨的看了一眼闵辉，“三弟要和安南伯府说亲，这请媒人，合八字，下聘礼，哪样不要钱？” “刚收回来的那点子进项，还不够给三弟操办亲事用的！” 天可怜见，偌大的侯府，只得三个田庄，十几家铺面，一年的进项才将将不到两千两。 这点钱够做什么的啊？ 年底了，年货要不要备？各家亲戚要不要走礼？过年的衣裳要不要新裁？ 就这都不够使的，偏生闵辉还要在这个时候议亲！ 天知道，她这个家管得头发都要白了！ 就这，还得不了好！ 吴氏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 听吴氏把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闵辉当即就不乐意了，“大嫂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吧？” “我翻过年都二十一岁了，难道还不能成亲了？” “还是大嫂觉得，宣平侯府就合该是你们大房的？我和二哥竟是连一丝一毫都花用不得了？” 闵辉冷哼一声，轻蔑道：“大嫂可别忘了，我娘才是正妻！我才是原配嫡子！这侯府本该由我继承才是！” 此话一出，正堂中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杨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脏砰砰直跳。 好家伙，这老三是当着老太太的面，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啊？ 杨氏一边吃瓜，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眼去看闵乔氏。 吴氏也被这话惊了一跳，可随即就是一喜，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闵辉，嘴里却是痛心疾首的说道：“老三，你这是在责怪你大哥？还是在埋怨母亲呢？” “你说话可是要凭良心的！母亲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却换来你满心的怨怼！母亲这么多年对你的好，都喂了狗不成？” 闵辉也在话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他忍耐了这么多年，今天实在是没忍住！ 和安南伯府的亲事从一开始就不顺利，他想让闵乔氏出面帮他操持，结果闵乔氏推了。 吴氏倒是答应了帮忙操持。可吴氏那是个什么人呐？ 瞧瞧她请的媒人是谁？都察院佥都御史的夫人！ 没错，就是那个三天两头参安南伯府一本的那个左佥都御史！ 好家伙！这是请人去保媒的，还是请人去结仇的啊？ 媒人不好好请就算了，就连请个官媒，吴氏也挑着便宜的请。 若不是他提前派人盯着吴氏，他都不知道吴氏给他请了个多不靠谱的官媒。 害得他自己掏钱，重新请了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吴氏请的那个。 还有，人家合八字，找的都是法华寺的高僧。吴氏倒好，为了省钱，找了个不知名小道观的观主。差点给他合出个八字犯冲！最后还是他自己使了些银钱，那观主的弟子才背着观主给他弄了个还算凑合的结果。 然而，这些还都不是最让闵辉恼火的地方。 最让他无法仁寿的是，吴氏给他准备的聘礼！ 堂堂宣平侯府与安南伯府结亲，下聘的聘礼，竟然只是表面光鲜！ 什么绫罗绸缎，什么字画古籍，装了十几箱，礼单也罗列了长长一串，叠起来也是厚厚一本。 可实际上呢？ 绫罗绸缎，都是侯府库房里的陈年旧货，花色老旧，早就过时了。 字画古籍，更是些仿冒赝品，压根儿就不值钱。 之前的庄子、铺子，一间没有。 惯例必备的现银，竟然也只拿了二百两。 所有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竟然只值几百两！ 如果不是他请的那个官媒，在得知聘礼内容之后，偷偷告诉他，过两日，御史夫人带着官媒，拿着这份礼单，就要登安南伯府的门了。 他提前知道了聘礼内容，也故意让人将事情传了出去。 本想着，闵乔氏注重脸面，肯定会主动出面管上一管。 谁知道，他左等右等，明天就是上门送聘礼的日子了，却仍然没等来闵乔氏的过问。 这才坐不住了，自己出面找到了吴氏。 谁知，吴氏却是一副“侯府没钱，我也没法”的无赖嘴脸。 闵辉这才找上了闵乔氏。 可偏偏闵乔氏啥也不问，啥也不说，摆出一副吃瓜听戏，看他们吵架的悠闲模样。 好像所有事情都跟她无关，她只是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而已！ 闵乔氏越悠哉，他心底的火气就越是蹭蹭的往上冒。 一个没忍住，藏在心底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第47章 烦了，分家吧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闵辉当即往闵乔氏脚边一跪，上手就要去抱闵乔氏的腿。 闵乔氏身子一转，挪开腿，让闵辉抱了个空。 闵辉伸出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好半晌才收回去。 他老老实实的跪着，面带愧疚的仰头望着闵乔氏，眼神真挚而诚恳，“母亲，儿子并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儿子只是一时激愤，心急口快，说错了话。求您别生儿子的气。” 看着声情并茂、感情充沛的给她道歉的闵辉，闵乔氏眼底心里在这一刻突然就充满了嫌恶。 上辈子，她真的没看出来，闵辉竟然是个能屈能伸，还很会演戏的人。 如果不是最后闵辉站在她的病床前告诉她，他从小就恨她，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当做亲儿子养大的闵老三，竟然是个狠人！ 本来只想置身事外，不管不问，任凭闵家这些人自生自灭的。可此刻，闵乔氏却觉得厌烦至极，突然就不想再和他周旋了。 “我们分家吧！” 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呆愣了片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杨氏。 她惊喜的望着闵乔氏，两眼放光，“太夫人，您说真的吗？真的可以分家吗？” 紧接着，吴氏也是一脸的惊喜的看着她，“母亲，您不是在开玩笑吗？” 闵乔氏有些诧异的看向杨氏。 吴氏想分家是正常的。可杨氏居然也想分家？ 在她看来，二房这样的庶子，只有留在侯府，借着侯府公子的名头，在外行事才能有所便利。 若是从侯府分出去，二房就什么都不是了。日子并不见得比留在侯府好过。 她原本想着，侯府就他们三兄弟，应当同心协力，共同守护好侯府。 不分家，住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三兄弟彼此关系也能更亲厚些，遇到难事也能守望相助，共同应对。 可此刻见到杨氏一脸渴望的模样，闵乔氏就知道，以前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就在这时，闵辉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双目通红，面容扭曲的吼道：“我不分家！为什么要分家？凭什么要分家？” “母亲！太夫人！闵乔氏！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你费尽心思抢走了我和我娘的一切，现在你儿子坐稳了侯府的爵位，你就想将我扫地出门了？” “呵！你做梦！” “想分家？可以！将你从我娘和我这儿抢走的一切，还给我们！” 这一刻，闵辉终于不再压抑，声嘶力竭的吼出了心底的怨，心底的恨，以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既然装乖卖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既然闵乔氏翻脸无情，想要踢开他。 那他就撕破脸，和她大闹一场。看她还有何颜面面对世人的唾沫！ 和闵辉的状若疯狂相比，名就显得冷静多了。 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闵辉，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还什么？还名分？你娘的灵位不是还在闵家的祠堂里供着吗？” “谁剥夺她原配的名分了吗？还是她活着的时候被扁妻为妾了？” 闵乔氏冷笑一声，“还有你，口口声声说我抢走了你的一切？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从你那儿抢走了什么？” “是爵位吗？” 闵乔氏嗤笑一声，“呵，侯府的继承人是老侯爷亲自定下的！你觉得，老侯爷的决定，是我能左右的？”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个妾室，你娘都左右不了老侯爷的决定，你还指望我去给你争爵位不成？” “你可别忘了，你娘是在你两岁多的时候才过世的！你娘在的时候，老侯爷都没想过要将你立为世子。你凭什么觉得，你娘过世了，老侯爷还能念着她的好，立你为世子？” “你一直觉得是我欠了你和你娘的，无非就是觉得我能嫁进侯府，能被扶正，都是多亏了你娘的功劳。” “可你就不想想，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没有我，你娘还未必就有机会生下你呢！” “你娘让我进府，不过是为了让我帮她稳固地位！你扪心自问，我真的欠她什么吗？” “至于扶正一事，就更不与你娘相干了。” “我进侯府，是带着大笔的嫁妆，来给侯府解燃眉之急的！” “说句不中听的话，我才是宣平侯府的功臣！没有我带进府的嫁妆，宣平侯府还有没有今日都是两说！” “我嫁进侯府，救侯府于危难，又生下侯府长子！” “便是没有你娘临终前的请求，你娘死后，老侯爷也必然会将我扶正！” “你说，是你娘帮了我？ “呵，我还想说，是你娘携恩图报，想让我在她死后照顾你，才故意那么说的呢！” 闵乔氏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直说得吴氏和杨氏都瞠目结舌，安静的待在一旁默默捂嘴。 闵辉却是被这一番话震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良久之后，他才疯狂的摇着头，倔强的说道：“你撒谎！你胡说！你这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我娘才是原配，我才是嫡子，宣平侯府本来就该是我的！是你和你儿子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们都是强盗！……” 闵乔氏冷冷的看着闵辉，眼中充满了讽刺。 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在闵辉根深蒂固的观念中，他始终坚信他娘是原配，他是嫡子，侯府就该是他的，其他的一切外在因素，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对于这种情况，闵乔氏也懒得和他废话，目光扫向吴氏和杨氏，“你们也都回去和老大、老二转达一下，就说我的意思，让他们提前安排好手上的差事，跟上峰把假请好，三日后分家。” “是，儿媳一定跟侯爷说清楚。”吴氏欢天喜地的应和着。 杨氏也是喜笑颜开，“太夫人放心，我回去就跟二爷和姨娘说分家的事，绝不影响三日后分家。” 闵乔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挥手赶人：“行了，都走吧。” “是。” “儿媳告退。” 杨氏和吴氏高高兴兴的走了。 因为分家的事，杨氏连最初来找闵乔氏的目的都忘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月钱不月钱的事啊！ 吴氏也完全忘记了要跟闵乔氏哭穷，顺便再将闵辉的亲事丢给闵乔氏的初衷。 直到两人都走了，闵辉才慢慢的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看着闵乔氏，语气森然的问道：“你真的以为你能像扔垃圾一样，轻易的将我扔出侯府吧？” 第48章 族老上门 闵乔氏这回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了，吩咐未佳：“送三爷出去。” 说着，转身就回屋去了。 “三爷，请吧。”未佳伸手请人离开。 不料，闵辉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未佳脸上，“老太婆欺负人，连你也敢瞧不起我？” 未佳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走到门口，低声吩咐了一声。 很快，阿伞就带着阿九快步跑了进来。 “阿九，送三爷出去。” 未佳吩咐一句，阿九就冲了上来，拽着人往院外拖，“三爷走吧，别逼我动手。” 闵辉怒不可遏，准备依样画葫芦，赏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鬟一巴掌。 谁料，他这一巴掌还没挨上阿九的脸，阿九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闵辉踹得跪倒在地上。 不等闵辉有所反应，她直接拽着人的后脖领子，将人半拖半拽，丢出了松鹤堂。 门一关，未佳刚松了口气。 就见阿九转身定定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三爷打的？” 未佳心里一个咯噔，蹙眉道：“不许多事！我警告你，别给太夫人麻烦！” 阿九撇撇嘴，“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帮你报仇吧？切，想太多！”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专属的小屋子。 *** 宣平侯府要分家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 闵乔氏刚送走晋国公府派来询问情况的人，闵辉就带着闵家的一众族老来了。 打头的是老侯爷的一个庶叔，比闵乔氏还要高一辈。 然后就是老侯爷的两个庶弟，和闵乔氏同辈，要管闵乔氏叫大嫂。 这三个是和侯府关系最近的。剩下的几个中还有两个比闵乔氏辈分高的，剩下的都是跟闵乔氏同辈的。 看着闵辉领着七八个老头子过来，阿九砰地一声就把松鹤堂的院门给关上了。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这这……这也太不把我们这些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吧？” “岂有此理！气煞老夫也！” 几个族老被这情景给气了个仰倒。 闵辉连忙借机装委屈：“诸位叔爷爷，诸位叔叔伯伯，母亲的态度你们都看到了吧。别说是我了，如今连诸位叔爷爷叔叔伯伯都吃了闭门羹……” “去！把门给我叫开！” 说话的是老侯爷的庶叔，叫闵锐，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说话中气十足。 当然，也有可能是给气狠了，这才显得嗓门子特别大。 另一边，阿九关了门就急匆匆的跑进去禀报了。 闵乔氏知道想要分家不容易，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阻拦的会是闵家的那些族老。 闵乔氏对这些所谓的闵家族老可没有一丁点好感，心里一点都不带怕的。 她慢条斯理的让人给自己披上厚厚的披风，又叫人给自己拿了个暖手炉，临出门又喝了一盅热茶，这才施施然去了院门口。 等她到院门口的时候，那些族老已经在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都冻得不行。 倒是闵辉敲门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减弱，反倒有种越敲越来劲的架势。 闵乔氏朝着阿九使了个眼色，阿九连忙将院门打开。 闵辉正要再次敲门的手好悬没敲到阿九脑门儿上。 阿九朝着闵辉一笑，闵辉顿时心中一惊，连忙退后几步，退到几位族老身后。 他可没忘记，这个怪力小丫头昨晚单手将他丢出松鹤堂的情形。 “太夫人好大的架子，叫我们这些老头子好等！”闵锐率先发难。 “庶叔都叫我一声太夫人了，让你们等着，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闵乔氏上来就拿身份压人，语气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你……” 闵乔氏一句话就把闵锐气得说不出话来。 闵乔氏撇撇嘴，就这？ “侄儿媳妇，这好歹是老侯爷的亲叔叔，你这样说话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说话的是旁支的一位族叔。和闵锐同辈，比闵乔氏高一辈。 说好的语气满是指责。一听就是和闵锐一样，来给闵乔氏找事儿的。 不等闵乔氏说话，另一位族叔却是连忙和稀泥道：“哎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坐着说，都在这门口杵着算怎么回事啊？” 其他人早就冷得不行了，闻言连忙附和。 “是啊，是啊，进去说吧。” “是啊，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然而，闵乔氏却是站在门口，一点要让这群老头子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闵乔氏抱着暖手炉，身上又裹着厚厚的披风，提前做足了准备，一点都不冷。 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群老头儿，语气淡淡的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众人皆是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 这是连门都不让他们进？ “诸位族老还是有事说事，长话短说吧，早点说完，也好早点回去。回头别真给冻着了，还要赖到我身上来。” “你……” “你……” 所有人都被气得不轻。 闵乔氏却是不咸不淡的说道：“今儿个可是你们不请自来，真要有点什么伤风感冒，身体不适的，也赖不着我。” “你……” 见还有人要废话，之前提议进门说话的闵镪连忙说道：“行了，还是直接说事吧。” 他可不想真的被冻出个好歹来。 闵锐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也不得不按捺下情绪，阴沉着脸看向闵乔氏，“侄儿媳妇……” 他这回是不敢再喊太夫人了。本来想讽刺闵乔氏的，谁知道，闵乔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他敢叫太夫人，人家闵乔氏就敢真当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太夫人，直接拿身份压他。 他刚开口，话还没开始说，就见闵乔氏抬手打断道：“行了，庶叔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诸位族老今天来的目的，我也明白。” “你们不就是想劝我别分家吗？” “是不是还想说，闵荣几个就三兄弟，现在又是侯府重新崛起的紧要关头，他们三兄弟就应该拧成一股绳才是。” “你明白，那你还要分家？”闵锐不解。 闵乔氏不咸不淡的说道：“树大分枝，这不是定律吗？不然，你们这些族老是怎么来的？还不都是从侯府分出去的吗？” “你们都能分出去，为什么闵辉、闵耀就分不得？” 众人无言以对。 能站在这里的老头子，哪个不是从侯府分出去的？ 照理说，老侯爷死的时候就可以分家了。能拖到现在，闵乔氏也算是厚道人了。 闵辉见状，连忙急切的小声说道，“叔爷爷，我不分家！我不能分家！你们说好要帮我的啊！” 他昨晚可是连夜跑到闵锐家中，又哭又跪博同情，还许诺了不少好处。这才让老头子连夜给其他族老写了信，约好一大早一同前来侯府找闵乔氏为他做主的。 闵锐回过神来，蹙眉看着闵乔氏，“分家也不是不行，将二房分出去就是了。我看，老三就不用分了。到底是闵纪的嫡子。你这样对他，传出去也不好听。” 闵乔氏冷笑，“庶叔这是在教我做事？” 第49章 老丁管家求见 闵锐面沉如水，眼神犀利的看着闵乔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丈夫的亲叔叔！” “呵，亲叔叔？老侯爷在世时，都没管你叫过一声叔叔，你还真以为自己姓闵，就能来我面前充长辈了？” “还有你们！”闵乔氏目光锐利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讽刺道：“当初侯府有难时，你们可是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何曾承认过自己和侯府的关系？” “当初，老侯府求上门时，你们可没有一个人出手帮忙的！哦，不对，你们何止是不帮忙啊？你们那是连门都不让老侯爷进！” “老侯爷从那时候就说了，从今以后，宣平侯府没有宗族，没有族亲！你们这些人也跟侯府没有任何关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老侯爷闵纪都才十几岁，才接手宣平侯府这个烂摊子没多久。 那时候，闵纪还没有娶亲，照理来说，这些事除了闵纪和他娘，外人都不知情才是。 此刻却叫闵乔氏一言道破，怎不叫人震惊、羞愧，无地自容？ “我奉劝诸位一句，做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也有点羞耻心的好！不该你们插手的事，就别出来乱蹦跶！当心好处没沾着，反惹一身骚！” 说完，闵乔氏也不再废话，一转身，吩咐道：“关门！” “砰！”阿九关门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留下一群老头子羞愤难当，掉头就走。 什么叫自取其辱，这就是了。 闵辉也是第一次听说以前的事，看看紧闭的院门，又看看仓皇离开的族老们，闵辉只觉得心乱如麻。 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这样被分出去吗？ 不！他不甘心！ 闵乔氏可不管闵辉怎么想的，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说三天后分家，可不单单是为了让闵荣闵耀提前告假，更不是为了留时间让闵辉给自己找麻烦的。 这三天的时间，是她留给自己为彻底分家做准备的。 骂走了闵家那群不知所谓的老头子，闵乔氏就开始着手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分家，就必定要分家产。 所以，她需要周嬷嬷将侯府的账目整理出来。也需要杨安将侯府的产业梳理出来。 除了侯府自己的产业，她还需要将侯府各房女主人的嫁妆单子找出来，分家的时候，各房女人的嫁妆，也是要各自带走的。 她不能让别人说，宣平侯府克扣女人的嫁妆。 当然，吴氏和杨氏都是小门小户出身，本身就没什么嫁妆可言。 她主要是想通过分家，顺便把自己的嫁妆和侯府的产业彻底的分割开来。 属于她的，她可不想便宜了谁去！ 这辈子，她的私产，她只会花在自己身上。旁人，谁也别想占她半分便宜。 好在，当初嫁进侯府的女人都有一份嫁妆单子是放在侯府的。 她当了侯府几十年的女主人，那些嫁妆单子，自然都在她手上。 让人找出来就是。 当然，为了避免有人翻脸不认账，最好还是叫人去把放在衙门备案的那一份也借来用一用。 既然要借用衙门的存档文契，不如顺便将京州府府尹也一并请来做个见证。 照理说，分家这种事，请的见证人都是同族的族老。可闵乔氏摆明了不可能请那几个才被她撵走的老头子。于是，闵乔氏把主意打到了京州府府尹头上。 这种事，以她的名义出面不太好。 所以，最好的是让闵荣出面。 当然，她得提前预备点厚礼，让闵荣带着亲自上门去请。 见证人，一个太少，最好再请两个。 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可以算一个。 至于另一个嘛…… 闵乔氏思来想去，一时竟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以前的她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看似跟谁都能说上两句，可如今想来，却是连一个真正能交心的人都没有。 上辈子，她垂死病中时，前来探病的也只有一个“死对头”郑太夫人。 想想都觉得上辈子的自己何其可悲。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要是实在不行，两个见证人也够了。 闵乔氏梳理了一下需要做的事，一桩一件的安排下去。 不知不觉间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用过午膳，小睡片刻。 等闵乔氏起床的时候，就听方嬷嬷说，杨安带着老丁管家求见。 “你说谁来了？” 闵乔氏诧异的看着方嬷嬷，“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 方嬷嬷笑道：“就是那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中午的时候突然找到杨安，说有急事要求见您。” “那怎么不早些叫醒我？”闵乔氏责备的瞪了方嬷嬷一眼。 方嬷嬷不以为意道：“我原本也是说来叫您起床的，可老丁管家非要拦着，不许人打搅您午睡。” “行了行了，快去请人进来吧。”闵乔氏已经不耐烦听方嬷嬷说好了，着急忙慌的撵人去请老丁管家进来。 不多时，方嬷嬷就领着杨安和老丁管家进来了。 老丁管家是宣平侯府的老管家，二十年前手把手将杨安带出来接替他的位置之后，就主动请辞，退出去养老了。 他儿子现在在侯府京郊的田庄上当管事。孙子则是管着侯府在京城的几间铺子。曾孙子则是在府里当了个小管事。这一家老小世世代代都是宣平侯府的忠仆。 老丁管家如今都快八十岁了，说一句人瑞都不为过。只是，看上去身子也不大好了，走路都颤颤悠悠的。 到了闵乔氏跟前，老丁管家晃晃悠悠的就要下跪磕头，闵乔氏不等他跪下去，就连忙让杨安将人给扶住了。 “丁管家，您要是真给我跪下去，我可就没脸去见老侯爷了。快别客气了，坐下说话吧！” 闵乔氏示意杨安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让小丫头上了热茶，这才和老丁管家寒暄起来。 “说起来，我上一次见丁管家还是老侯爷过世的时候。一晃眼，时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老丁管家也是一脸怀念的默默点头，“是有好多年不见太夫人了。” “只是不知，丁管家如今突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闵乔氏心中好奇。 丁管家是老侯爷父亲的书童，后来做到侯府管家的位置。之后又扶持着老侯爷坐稳爵位，陪着老侯爷走过了侯府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所以，老侯爷在世时，都是拿老丁管家当半个父亲看待的。 闵乔氏自然也对他十分敬重。 自从退下去养老之后，老丁管家就再也没有插手过侯府的事务。 就连上次侯府闹出了退亲的风波，老丁管家都没有出面。 可现在却突然找来…… 老实说，闵乔氏心中有点没底。 不知道老丁管家突然前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丁管家也没兜弯子，开门见山道：“我听说太夫人要给三位哥儿分家？” 唉！果然！ 闵乔氏心情复杂的看着老丁管家，“没想到您老也是为了这事而来。” 第50章 闵辉的身世 上午才送走了闵家那些所谓的族老，下午又迎来了老丁管家。 上午来的那些老头子，她可以不在乎。因为老侯爷根本就不拿那些人当族亲。 可老丁管家，跟那些人不一样！ 老侯爷生前敬重他，爱戴他，所以，她也不能不在乎老丁管家的意见。 闵乔氏以为，老丁管家也是闵辉找来的帮手。 可出人意料的是，老丁管家却面露愤慨，恨声骂道：“上午三哥儿领着那些老家伙来闹太夫人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来找太夫人，就是为了这事。” 说着，老丁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扁长的木匣子，颤颤巍巍的起身递给闵乔氏。 闵乔氏连忙起身接过来，这才奇怪的问道：“这是……？” 老丁管家重新坐下，这才解释道：“这是老侯爷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如果有一天，三哥儿对太夫人不好了，或是太夫人想要分家了，就让我将这个盒子交给太夫人。” 闵乔氏错愕的看着老丁管家。 上辈子她可没收到过这个盒子。 是了，上辈子的她，到死也没有说过分家的事。更没有将侯府的矛盾外露半分。 所以，就算是她死了，外头也没人知道她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背叛和折磨。 重活一次，她不管不顾不要脸面，将侯府内所有的争执和怨愤，丑恶和污秽都展露于人前。所以老丁管家才会带着盒子闻讯而来。 只是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闵乔氏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老丁管家摇摇头，神情复杂，“太夫人还是自己看吧。老侯爷说了，太夫人看过里面的东西之后，要怎么做，太夫人自己拿主意。” 闵乔氏心里的好奇彻底被勾了起来，她不再犹豫，快速的打开了木匣子。 木匣子里面是几封装好的信。 打开第一封。 映入眼帘的是一手熟悉的娟秀小楷。 闵乔氏一眼就认出，这是闵辉的生母王氏的亲笔信。 她和王氏相处了十多年，王氏的笔迹，她十分熟悉。 “闵辉吾儿……” 这是一封写给闵辉的信！ 看到台头，闵乔氏便错愕不已。 王氏写给闵辉的信，为何会出现在老丁管家手中？ 压下心里的疑惑，闵乔氏开始快速的看信。 这封信很厚，足有七八页。即便闵乔氏一目十行，也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 看完之后，闵乔氏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闵辉并不是老侯爷的儿子！ 王氏在信中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王氏待字闺中时，一次出外游玩，遇到歹人，被一名镖师所救。 两人就此一见钟情。 然而，一个是贩夫走卒，一个是世家小姐，门不当户不对。 可两人深陷情网不能自拔，暗中往来。后来，镖师为了王氏，更是卖身为奴，混进王家当了家丁。 之后，王氏奉父母之命嫁入宣平侯府，镖师也以陪嫁下人的身份，跟着到了侯府。 成亲当日，王氏以死相搏，对宣平候说出了自己心有所属的事，如果闵纪要强行和她同房，她就自刎当场。 闵纪当时娶王氏，也是为了借助王家的势力，缓解侯府的危机。 当时王家老爷子，也就是王氏的爷爷还是中书省参政知事，朝中二品重臣。 所以，当王氏以死守护清白之身的时候，闵纪并没有为难。还与王氏约法三章。 自此，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却是相敬如冰的陌生人。 这也是王氏嫁入侯府多年未孕的真正原因所在。 直到几年后，闵乔氏入府。 王氏为了感念闵纪的仁厚，她竭尽所能的帮着闵乔氏，生下长子，掌控侯府，直到闵乔氏在侯府站稳脚跟，和闵纪相濡以沫。 王氏才退居幕后，打着调养身子的名义，偷偷摸摸的和那个镖师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惜，王氏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和闵纪的约定，在长久的相伴中，和镖师越过了那道线。 她怀孕了，怀了那个镖师的孩子。 闵纪本来想要放他们离开的，可镖师却退缩了。 说他给不了王氏想要的生活，更给不了孩子富足的未来。 于是，镖师抛下王氏独自离开了。 而闵纪却留下了王氏和王氏肚子里的孩子。 只可惜，王氏心中郁结，在生下闵辉后，就一直缠绵病榻，终于在两年后耗尽心力，丢下两岁的儿子，香消玉殒。 王氏死前留下这封信，一是想让闵辉知道自己的身世。二来也是在向闵纪投诚。有了这样一封随时可以毁掉闵辉的信在，闵纪才能安心将闵辉养大，而不用担心闵辉仗着嫡子的身份，和他的兄长争夺侯府。 后面的事，闵乔氏都清楚了。王氏一死，她就被扶正了。闵荣也随即就被请封了世子。 原来，从一开始，闵辉就不可能继承侯府！ 看完信，闵乔氏只觉得一切都太过荒谬。 王氏和老侯爷之间，竟然是这样的契约关系！？ 王氏那样一个通透平和的人，竟然会钟情于一个懦弱无能，毫无担当的镖师！？ 闵乔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老丁管家。 老丁管家却是朝她点了点头。 “这件事，除了老侯爷和我，当时就只有王家舅爷，亲家公，以及王家的老爷子三人知道。” 老丁管家回忆道：“当初王夫人过世的时候，王家来人，老侯爷就和他们摊了牌。之后老侯爷和王家人之间交换了什么利益，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王夫人下葬之后，王家人就很少跟侯府往来了。” 闵乔氏点点头，跟着回忆道：“是，直到闵辉渐渐大一些了，侯府也缓过劲儿来了，王家的舅太太才又开始凑了上来。” 因为念着王家是闵辉除了侯府的两个兄弟之外，最亲的亲人，所以，她并没有阻拦过王章氏和闵辉的亲近。 揭过这个话题，老丁管家示意她看后面的信。 闵乔氏这才收起王氏的信，拿过其他的接着看。 接下来的一封信是老侯爷写给她的。 信里面简单说了王氏和闵辉的事，也说了他隐瞒她的缘由，以及他对她的歉意。 最后还说，他给她留了一封休书。 休王氏的休书。 如果闵辉有一天做出了让她无法容忍的事情，她可以将闵辉的身世揭开，甚至可以用他留下的休书，将王氏的牌位从侯府的祠堂里请出去。 如何做，全凭她的意愿。 而这，是他留给她和闵荣最后的护佑。 闵乔氏看着闵纪留下的亲笔信，直接哭成了泪人。 第51章 闵纪留下的“真心” 闵乔氏没想到，闵纪死后还在为她着想。 她一直都知道，闵纪对自己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管是因为她的嫁妆拯救了侯府，还是她生下了长子闵荣，亦或是她和他同心协力，帮助侯府共渡难关，甚至是为了侯府，断了和娘家的往来…… 不管因为什么，闵纪对她信任和在乎日渐加深，她一直都有所察觉。 只是，她以为这不过是正常夫妻之间的相濡以沫。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闵纪对她的感情竟然远比她自己想象的深得多得多。 无论是王氏的亲笔信，还是闵纪留下的休书，都足以毁了宣平侯府和闵纪的名声。 而闵纪一辈子都在为拯救濒临毁灭的侯府而奋斗。侯府就是闵纪的天，就是闵纪的命，就是闵纪的一切！ 可闵纪却依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给了她！ 这一刻，闵乔氏突然就明白了，上辈子的她，那样费尽心力的守护侯府，守护闵纪留下来的一切，何尝不是因为她对闵纪的一片真心？ 他们在苦难中携手同行，却在黎明到来时阴阳两隔。 她守护着闵纪最在乎的侯府，而闵纪也在默默的守护着她。 闵乔氏的心情久久都无法平复。 闵纪如此真心实意的待她，难道她真的要放弃闵纪最在乎的侯府，放弃代表着侯府未来的闵荣他们吗？ 当她透过泪光看着手上的信件时，重生后下定的决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倏然间，闵乔氏怔住了！ 她错愕的看看老丁管家，又看看手中的书信。 一个猝不及防的猜测闯入了脑海之中。 上辈子的她，坚定不移的守护着侯府。所以，闵纪留下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而这辈子，她下定决心不再守护侯府，凡事随性而为。于是老丁管家带着闵纪留下的东西出现了。 可，这些东西真的只是单纯的用来保护她的吗？ 闵乔氏原本以为是这样的，甚至还为此感动流泪。 可直到她在动摇了自己的决心之时，才豁然发现，闵纪留下这些东西，或许只是打着保护她的名义，试图用“真情”来束缚住她，让她继续替他守护侯府！ 这一刻，闵乔氏险些动摇的决心，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这辈子，她不会再守护侯府，也不会再守护闵家的任何人！就算是闵纪复活，她也绝不更改自己的意志！ 这一次，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一切试图动摇她的决心的人和事，都是她的绊脚石！ 闵乔氏擦干了眼泪，状似无意的试探老丁管家：“那个镖师现在何处？可还能寻到下落？” 老丁管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看了看屋里的杨安和方嬷嬷，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个镖师从侯府离开后，坠马死了。老侯爷让我亲自带人去处理的后事。这事，王夫人也是知道的。老侯爷并没有瞒着王夫人。” “我知道了。”闵乔氏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可心里的想法却得到了证实。 一个曾经混迹江湖、走南闯北的镖师，在当了十几年家丁后，就不会骑马了？ 这明显是闵纪不想留下后患，所以安排人动的手。 还有王氏郁结于心的缘故，只怕除了镖师的懦弱逃避之外，也少不了镖师的死。 所以，闵纪从一开始就没有长久留着王氏的意思。即便王氏没有郁结于心，只怕也活不长。 或许，闵纪当初放王氏和镖师离开也只是一种试探。如果镖师真的带着王氏一起离开，只怕会落得两尸三命的下场。 思及此，闵乔氏只觉得心中一寒。 闵乔氏收拾心情，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那些事不管真相如何，都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两日后的分家。 与此同时，她也无比庆幸，自己能够及时察觉出闵纪的“良苦用心”，没让自己掉入陷阱，重蹈覆辙！ *** 皇宫中，太后娘娘看着晋国公府郑太夫人送进宫的折子，忍不住无奈的感叹道：“阿源这个人，就是太重情义了！ “那闵乔氏不过是稍微向她表达了一丁点善意，她就把人当恩人似的记在了心里。 “这回好了，把自己卷进人家的家务事里不说，还想借我的名义给闵乔氏撑腰。当真是……唉！” 贴身伺候女官笑着回应道：“郑太夫人这是没拿太后娘娘当外人呢！不然也不敢开这样的口不是？” 太后娘娘和郑太夫人是闺中密友，后来太后娘娘当了太子妃之后，遭受了多少算计、谋害，郑太夫人都始终挡在太后娘娘跟前。 那个时候，一个太子妃的分量可比不上一个如日中天的国公府的分量重！ 后来，太子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郑太夫人也始终是太后娘娘的忠实拥趸。 等到皇后变成太后，晋国公府遭遇劫难，太后又成了郑太夫人最坚实的后盾！ 当初，如果不是有太后在，郑太夫人也不可能说请封世子，就能请封世子。说废了世子，重新请立新的国公，就真能一切如愿的。 两人这姐妹情谊，那是几十年风雨同舟一路走过来的。 而知道这一切的女官，最是知道太后娘娘想听什么。 果然，女官的话一出口，太后娘娘就哼了一声，笑着吩咐道：“那你明天就代表本宫去一趟宣平侯府吧。” “是。”女官笑着应和。 她就知道，郑太夫人的请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太后娘娘就不会拒绝。 就在这时，一旁的蕉阳公主好奇的问道：“皇祖母，您让虹姑姑去宣平侯府做什么啊？” 蕉阳公主和别的公主不一样，不喜欢往自家母后身边凑，也不喜欢琴棋书画，针织女红，甚至对衣服、首饰也没多大兴趣，偏偏就喜欢往太后宫里跑。 太后和郑太夫人聊天，她就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时不时还要插嘴问东问西。 太后和郑太夫人下棋，她就陪在一旁看，还一会儿的指挥太后走这儿，一会儿又指挥郑太夫人走那儿，一点都没有观棋不语的自觉，叽叽喳喳的，跟个闹山麻雀似的。 太后没事的时候躺在廊下晒太阳，她也能让人给她搬个贵妃榻来，陪着太后一起躺着晒太阳。 反正，太后娘娘的养老生活是让蕉阳公主给过明白了。 第52章 人员到齐，大戏开锣 【写在章前：上一章关于闵纪和闵乔氏之间的感情有所修改。我想了想，觉得一个为了侯府可以忍受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可以用刚出生的孙女去联姻的人，说他对闵乔氏是全然的真爱，有点太过牵强，也太过肤浅了。 【所以，为了人物更加立体饱满，我对闵纪留下王氏手书和休书的目的做出了修改。 【上辈子，闵乔氏坚定不移的守护着侯府，所以闵纪留下的东西并没有出现。而这一世，闵乔氏恣意洒脱，随性妄为，不再守护侯府，老管家就带着闵纪的“深情厚爱”来了。 【说是给闵乔氏的保护，其实不过是想用他的“真心”来束缚住闵乔氏，让闵乔氏继续替他守护侯府！ 【闵乔氏也是想通了这一切，才会询问镖师的下落。而镖师的死，以及告知王氏镖师死了的事实，都说明闵纪绝非单纯的良善之人。】 【因为对上一章做出了大幅度的修改，导致上一章内容过长，所以移了一点到这一章。看到眼熟的内容，请跳过。感谢大家看我废话至此！】 这不，天寒地冻的，太后娘娘闲着没事，突发奇想叫人烤些红薯，闻闻甜香。 这红薯才刚烤上，蕉阳公主就来了。 祖孙俩正和宫人一起烤红薯呢，郑太夫人的信就来了。 太后将郑太夫人的信递给蕉阳公主。 蕉阳公主也没客气，打开看了起来。 看完，她就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宣平侯府这个乔太夫人。” 太后奇怪的看着她，“你不就在长安郡王府见过人家一次嘛？怎么就不喜欢了？” “反正就是不喜欢嘛。”蕉阳公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郑太夫人为什么会帮她。” “人都是有眼缘的。你觉得乔太夫人不合眼缘，可郑太夫人就觉得合眼缘呢。你不喜欢，不多接触也就是了。” 太后耐心的告诫道：“你贵为皇家公主，便是不喜欢某个人，也要将心思藏在心里。免得别人因你受难。” 蕉阳公主不满的撅起嘴，“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嘛，干嘛要藏着掖着？我又不对她做什么，还不能让我冷个脸啊？” 太后笑着摇摇头，“你不懂。有些时候，你只是对人冷个脸，并不想对人做什么。可底下人会揣度你的心思，会借用算计谋害你讨厌的人的方式来巴结你，讨好你。 “可等到事情败落，那些人又只会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你出口气。” “真到了那时候，事情不是你做的，也变成你做的了，你只能百口莫辩。”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蕉阳公主想了想，无奈的了点了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这也太憋屈了吧？” “人活一世，谁能不憋屈？便是你父皇贵为皇帝，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 太后谆谆教诲，“你是皇家公主，就要有皇家公主的胸襟和气度。只要不是触及你底线的事，该容忍就要容忍。” 蕉阳公主颓丧的点点头，可随即就瞪大了眼睛，惊声喊道：“皇祖母，您好偏心！” 太后一怔。 就听蕉阳公主气哼哼的说道：“郑太夫人做什么，您都帮着，护着。当初晋国公府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您都帮她兜着。还几次三番让父皇给郑太夫人大开方便之门。 “怎么到我这儿，您就让我忍着，憋着，说什么胸襟、气度！ “哼！皇祖母如此偏心！我要给郑太夫人当孙女去！” 听了这话，太后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就乐了。 伸手搂过蕉阳公主，安抚道：“好好好，是皇祖母错了，皇祖母不该厚此薄彼。我们蕉阳就该笑口常开，恣意快活。以后皇祖母再也不跟你说大道理了。” 蕉阳公主搂住太后的脖子，笑眼弯弯的讨价还价道：“那明天虹姑姑去宣平侯府的时候，皇祖母让我也跟着去，我就原谅皇祖母。” 太后一怔，随即笑呵呵的戳了戳蕉阳公主的额头，“你个小滑头！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皇祖母，您就答应我吧！我都想太夫人了。您肯定也想她了！我明天去帮您看看她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回来就跟您汇报！您就答应我吧！” 蕉阳公主撒娇的缠着太后直摇晃。 太后被晃得头都快晕了，无奈道：“好好好，我答应了。” “太好了！” 蕉阳公主欢呼着松开太后，一蹦三尺高。却是没注意，裙角撩到了烤红薯的炭火上，瞬间燃起了火星子。 偌大的宫殿里顿时鸡飞狗跳。 *** 分家的日子如期而至。 为显隆重，闵乔氏将分家的地点安排在了主院的明辉堂。 那儿地方宽敞，也足够大气，敞亮。 约定的时间是巳时。 辰时初刻，吴氏和杨氏就在辉明堂等着了。 妯娌俩第一次默契的协作，督查明辉堂的一切筹备事宜。 椅子够不够？备用的凳子准没准备好？府尹大人坐哪儿？晋国公府的太夫人坐哪儿？ 据说宫里会来女官，女官的位置要如何安排？ 热水烧上了吗？用什么茶叶？都准备好了没？…… 两个一心想要分家的人，在明辉堂忙的不亦乐乎。 而松鹤堂也早早就迎来了她的贵客。 郑太夫人。 “你说什么？”闵乔氏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太夫人，“你说今天谁要来？” 郑太夫人尴尬的笑了笑，“你别这样一惊一乍的。我这不也是刚得到消息嘛。” 闵乔氏嘴角抽了抽，“蕉阳公主一会儿要来，你现在才告诉我？你不是说，请太后娘娘派个女官来的吗？怎么来的人就变成了蕉阳公主？” 她可没忘记蕉阳公主对自己并不友善。一会儿分家的时候，不会给她捣乱吧？ “我也没想到啊。昨儿个送进宫的信，今儿一早才得到回信。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不就赶紧给你报信儿来了？”郑太夫人也很无奈。 蕉阳公主就是这样一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 不对，蕉阳公主明明是个闹腾的性子，却偏偏又十分喜欢太后的养老生活。 你说她平和淡然吧，可她偏偏又喜欢往热闹堆儿里凑。 当真是个矛盾的人！ 蕉阳公主要来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两个老太太也没办法更改，只得到时候小心伺候着就是。 很快，距离巳时只剩下一刻钟的时间。 明辉堂那边来人传话，说该到的人都差不多到了，请闵乔氏和郑太夫人过去。 于是，闵乔氏就和郑太夫人一起出了松鹤堂的门，缓步去了明辉堂。 两人进门的时候，明辉堂中已经坐满了人。 见到两人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除了一个断腿的王章氏站不起来之外。 明辉堂的布局还是中规中矩的，主位双座，左右双排各四座的摆设。 因着怕来的人多，提前在左右各多加了两把椅子。 此刻，主位的两把椅子都空着。 明辉堂这边还不知道蕉阳公主要来的消息。所以，主座的位置明显是给闵乔氏和郑太夫人留的。 闵荣带着吴氏坐在了左手首座。闵耀带着杨氏紧挨着他们。再之后，则是一脸阴沉的闵荣。 右手首座坐了京州府府尹汪大人。 在他旁边坐的是闵荣的舅舅王勉，紧挨着的是王章氏。最后的位置上则坐着闵耀的姨娘，林氏。 闵乔氏一眼扫过众人，目光在王章氏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腿还没养好就跑过来凑热闹，可见来者不善。 “母亲，人都到齐了，您和郑太夫人上座，分家的事情就可以开始了。” 作为当家人，闵荣笑着迎了上来。 闵乔氏却是轻轻摇头，“稍等片刻，还有贵客没到。”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郑太夫人不就是今天的贵客吗？ 难道还有人比郑太夫人更尊贵？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就听外头小厮来报，说蕉阳公主到了。 于是，一群人在震惊与错愕中迎来了蕉阳公主。 第53章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蕉阳公主毫不意外的坐了主座。 郑太夫人怕闵乔氏让自己也坐主座，赶紧跟汪府尹要了个座儿，在右手首座坐下了。 于是，右手边的座次依次往后挪了挪。 挪到王章氏的时候，很是费了些工夫。 蕉阳公主很是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断了腿不在家好好的养着，跑来凑什么热闹啊？尽给人添麻烦。” 此话一出，王章氏顿时涨红了脸。可见到说话的人是蕉阳公主之后，王章氏连个不满的眼神都不敢有，就更别说反驳的话了。只得一个人暗暗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闵乔氏惊喜的看了一眼蕉阳公主，还以为这个小祖宗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没想到一来就帮自己把心里话给说了。 瞧瞧王章氏那憋屈的模样，闵乔氏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然而，下一刻，就听蕉阳公主说道：“乔太夫人，您还不坐吗？我是晚辈，我坐着，您是长辈，您却站着，这样是不是显得我很不尊老敬长？” 闵乔氏一噎，赶紧讪讪的在蕉阳公主旁边的主座上坐下了。 好嘛，蕉阳公主压根儿就是无差别攻击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啊！ 郑太夫人就坐在蕉阳公主下首的位置，见状，连忙咳嗽了两声，朝蕉阳公主使了个眼色。 蕉阳公主这才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众人落座，分家的事宜正式开始。 闵荣作为侯府当家人，说了今天召集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然后说了些客套话，就把说话的主动权交到了闵乔氏手上。 闵乔氏也没客气，开门见山的说道：“分家，无非就是分家产，分利益。闵荣、闵耀、闵辉，你们三兄弟，按照侯府以往的规矩，九成的家产留在侯府，由闵荣继承。剩下的一成则是由闵耀和闵辉，按照嫡子两份，庶子一份的比例继承。” “对于这一点，你们三兄弟没意见吧？” 闵乔氏话音刚落，王章氏就愤怒的说道：“等等！我们都没同意分家，怎么就说到分家产的事情上了？” “我们不同意分家！要分，就把二房分出去！我们不分！” 众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王章氏。王章氏不服气的嘀咕道：“我说的又没错，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闵乔氏轻笑一声，“舅太太，这是宣平侯府分家，也是闵家子孙分家，干你一个姓王的何事啊？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可是闵辉的舅母！闵辉受了欺负，还不兴我这个当舅母的替他讨回公道不成？” 王章氏振振有词的说道：“闵辉明明说了不想分家，你还非要将他分出去，你到底是何居心？” 闵乔氏也不生气，只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章氏，语气漠然的说道：“不想分家就可以不分家吗？那天底下不想分家的儿孙多了去了，可你看看，谁家儿孙拗得过父母的？” 王章氏还想说什么，闵辉却是站出来，往地上一跪，语气悲怆的说道：“母亲，儿子自幼在您膝下长大，儿子想要承欢膝下，侍奉您终老。求您不要将儿子分出去。” 闵乔氏微微蹙眉，“你若有孝心，分了家，也可以时常来看我。并不是非要同住一个屋檐下，你才能尽孝。” 闵辉一噎，随即一咬牙，退而求其次道：“母亲，儿子刚和安南伯府定了亲，此刻分家，儿子的亲事可如何是好？还请母亲让儿子在侯府成了亲，再分家出去。” 闵乔氏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明显的缓兵之计，她还能看不明白？ 真等到冯五小姐进府，到时候想分家就更难了。 冯五小姐本身就不是个善茬，再加上她那个难缠又嘴碎的娘，还有安南伯府的势力做后盾……啧啧，想想都觉得麻烦。 就在这时，蕉阳公主开口了。 “乔太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闵三爷不是你亲生的，可到底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个做人母亲，帮儿子娶亲，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树大分枝，这本身没有错。可你也得挑时候吧？” “这会儿正值闵三爷娶亲的节骨眼子上，怎么能分家呢？” “要我说，不如就依着闵三爷的意思，等他成完亲再分家也不迟。” “乔太夫人，觉得呢？” 此话一出，闵辉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连忙朝着蕉阳公主叩拜，“多谢公主仗义执言。” 王章氏也是脸色一喜，满眼感激的看着蕉阳公主，完全忘了刚才被蕉阳公主挤兑的恼怒和尴尬了。 就连王勉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本来是不想来了。可架不住闵辉和王章氏的苦苦哀求。 他想着来就来吧，若是能卖了老脸，求得闵乔氏不把闵辉分出去，当然是最好的。 如果非要分家，至少有他看着，总不能让闵辉太吃亏。 如今看来，有了蕉阳公主发话，想来这家是不用分了。 然而，面对蕉阳公主的指责，闵乔氏却是一言不发，转身朝着一旁的方嬷嬷使了个眼色。 方嬷嬷便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木匣子，递给闵乔氏。 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了闵辉一眼，本来不想撕破脸的，可闵辉明显不想善罢甘休，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动作麻利的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方嬷嬷，先拿给舅老爷看看。” 王勉一怔，不知道闵乔氏让自己看什么。 可等接过那叠信纸，快速的看完，王勉脸色已然惨白一片。 他忍住心底的颤抖，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看向闵乔氏，“太夫人，您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信，可不是我妹子的亲笔信！” 闵乔氏笑了笑，“舅老爷就说，这信的内容是不是真的吧？” 王勉没接话。 闵乔氏却是接着说道：“舅老爷手上那份是我亲手抄录的。令妹的亲笔信在我手上。我怕拿出来真迹来，舅老爷或者闵辉看到信一个太激动，将信毁了可就不好了。舅老爷说，是也不是？” 王勉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闵乔氏。 闵乔氏却是提醒道：“舅老爷，那信该拿给闵辉看了。” 王勉豁然抬头，惊恐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这就不必了吧？分家的事，我替闵辉答应了。” “那家产分配……” 王勉沉声回应：“闵辉只要他应得的那份就是。若是太夫人有异议，闵辉也可以不分侯府的家产。” 此话一出，闵乔氏还没说话，王章氏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跳了脚。 “凭什么不分？闵辉可是原配嫡子！不能继承侯府也就罢了，难道不该在家产分配上多弥补他一些吗？怎么还能不分？这是什么道理？”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第54章 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勉怒不可遏的冲着王章氏大声吼道：“一切都由太夫人做主。你不许再掺和！” 王章氏被王勉的怒气给吓到了。这还是王勉第一次跟她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竟然被震住了。 反倒是闵辉满眼愤恨的瞪着王勉，“为什么？？？舅舅，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从小到大，你都让我敬着闵乔氏，在闵乔氏面前乖一点，听话一点，仿佛我对闵乔氏不好，就是大不敬！” “可明明该羞愧，该内疚，该不安的应该是闵乔氏才对！是她抢走了我和我娘的一切！” “她对我好，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本就是她欠我和我娘的！” 所有人都看着突然歇斯底里、状若癫狂的闵辉。 这一刻，闵辉对闵乔氏的怨恨暴露无遗。 面对将自己养大的母亲，更是左一句闵乔氏，右一句闵乔氏，连一丝一毫的尊重都没有。 直到此刻，众人这才恍然，难怪闵乔氏要坚决分家了。 用心养大的儿子，却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仇恨，怎能不叫人心寒？ 王勉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是无言以对。 “舅舅，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来之前，你明明就答应我会帮我劝闵乔氏，不把我分出去的。可为什么，你突然就变了卦？是因为闵乔氏给你看的那封信吗？信上写了什么？你告诉我！” 众人也纷纷好奇起来。 闵乔氏略过众人的目光，一脸玩味的看着王勉。 “舅老爷，你也听到了，闵辉对我满心怨怼。如今对你也心生恼恨。你若再不把信给他看，怕是今天这事也收不了场了。” 王勉仰头，闭目，良久之后，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语气无奈的说道：“罢了。” 随手将信递给闵辉，“你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闵辉连忙接过信，快速的浏览起来。 半晌之后，他不敢置信的疯狂摇着头，双目通红，神情癫狂，“不！这不是真的！这是闵乔氏编造的谎言！” “舅舅，你告诉我，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 闵辉一边渴求的望着王勉，一边用力的将信函撕碎，嘴里还喃喃念叨着：“这不是真的！这都是骗我的！对，一定是闵乔氏的阴谋！都是她编造的谎话！” 众人都被闵辉的反应勾起了莫大的兴趣。尤其是蕉阳公主。 她来，不就是来凑热闹的嘛？ 看样子，这里面有故事啊！ 蕉阳公主一脸兴味盎然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纸片。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乔太夫人说了，这不是王氏的亲笔信，而是她抄录的。所以，回头她是不是可以看看那封亲笔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秘密？竟然让这对舅甥如此失态。 一旁的闵荣和吴氏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着。 他们可是宣平候和宣平侯夫人啊，侯府里竟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看起来似乎和闵辉的生母有关，就是不知道，闵辉的生母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让闵辉癫狂至此。 郑太夫人一脸唏嘘。没想到宣平侯府居然也有隐秘。 京州府尹则是一脸老神在在。来之前他就打定了主意，绝不掺和宣平侯府的任何家事，安安静静当个看客。 全场除了京州府尹之外，最淡定的就数二房的几个人了。 他们的诉求不过是分家。其他的人和事都跟他们没啥关系。 而全场反应最激烈的，除了闵辉之外，就数王章氏这个当人舅母的了。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闵辉，着急上火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闵辉，你娘在信里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哎呀，你哭什么啊？你都说是闵乔氏编出的假话，你到底跟她对峙啊！是真是假，说出来，大家给你评理！公道自在人心！难不成闵乔氏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王章氏这话说得跟连珠炮似的，又快又急，完全没给王勉阻止的机会。 果然，此话一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蕉阳公主就一脸认同的点头道：“闵三爷，你大可将事情说出来，让大家给你评评理。有本公主在，你完全没必要顾忌什么！” “闵辉，你听到了吗？公主会给你做主的！”王章氏连忙顺杆爬。 然而，她的话刚说完，王勉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给我闭嘴！” 恕我按，转身对着蕉阳公主深鞠一躬，语气僵硬的说道：“老臣代闵辉谢过公主美意。只是，此事乃闵家家事，怎敢劳烦公主费心？” 说完，也不等蕉阳公主有所回应，弯腰将已然浑浑噩噩的闵辉从地上拽起来，“太夫人，我先让人带闵辉下去休息，分家的事，由我代劳，太夫人意下如何？” 闵乔氏想了想，起身走到王勉和闵辉身边，倾身凑近闵辉，用仅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闵辉，我不管你此刻是真的，还是装的，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闹，我不介意将事情大白于天下，顺便再将你娘从闵家的祠堂丢出去！” 此话一出，闵辉低垂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凶光。 闵乔氏比闵辉矮不少，又时刻关注着闵乔氏的表情，闵辉那一刹那的表情变化被闵乔氏尽收眼底。 什么浑噩，失神，果然都是装的！ 这不是把她的话听得很清楚吗？ “太夫人放心，以前是我忽略了，以后我会管好这孩子的，不会让他给您添麻烦的。” 王勉连忙许诺。 闵乔氏点点头，“我信得过王大人的为人。但也只信这一次。” 说完，闵乔氏转身回了位置。 王勉深深的看了闵乔氏一眼，叹口气，招来闵辉身边的贴身小厮，让他将闵辉扶回去休息。 待王勉重新坐下，分家的事这才重新开始。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闵乔氏，这就完事了？ 都不说点什么，满足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的吗？ 闵乔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不是心软给闵辉留面子。而是给死去的王氏留面子。 老实说，王氏生前对她真的很好。 尽管两人一妻一妾，本该敌对，可她们偏偏却是当亲姐妹处的。 尤其是在面对老太夫人和林氏时，她们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亲密伙伴。 所以，只要闵辉以后不作死，她愿意为王氏保留一份死后的哀荣。 “继续说分家的事。” 第55章 分家产 闵乔氏公事公办，重复道：“分家，无非就是分家产，分利益。闵荣、闵耀、闵辉，三兄弟，按照侯府以往的规矩，九成的家产留在侯府，由闵荣继承。剩下的一成则是由闵耀和闵辉，按照嫡子两份，庶子一份的比例继承。” “对于这一点，你们没意见吧？” 既然决定要压下闵辉的身世，那么，按照老规矩分家产，就是最好的掩饰。 不管外人有再多的怀疑和揣测，只要她按照嫡子的待遇给闵辉分配家产。一切的怀疑和揣测都只会变成谣言。 而且，将来闵辉若是自己作死，她再拿出闵纪的休书，将王氏的牌位请出侯府祠堂，别人也只会因为今日之事，说她仁厚。而不会说她不顾念死人的体面。 当然，能让她如此大方分闵辉一份家产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侯府太穷了！压根儿就分不到多少钱！ 想靠分家产暴富的人，第一个就会希望幻灭！比如说，王章氏！再比如说，吴氏！ 闵荣按捺下心底对闵辉的好奇，率先开口回应：“儿子没异议。” 闵耀也是连忙回应：“一切但凭太夫人做主。” 闵乔氏看向王勉。 王勉脸上露出一抹诧异之色，随即感激的朝着闵乔氏点点头，朗声回应：“三房也没有异议。”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请周嬷嬷和杨管家将侯府的产业和账目拿上来吧。” 这些东西是闵乔氏提前就让他们准备好了的，此刻一说，东西很快就被抬了进来。 装账目的册子几大木箱，倒是装房契、地契的木匣子，小小的一个，杨安拿在手上，轻飘飘的。 杨安将木匣子放在闵乔氏身边的小方桌，又将产业汇总名册递给闵乔氏，这才退到一旁待命。 看着那几木箱的账册，吴氏眼睛都亮了。这得是多大的产业啊，才能有这么多账册？ 杨氏也暗暗揣测这侯府的产业到底有多少，二房又能分到多少？ 闵乔氏也没废话，直接报出了侯府的具体家产。 “侯府现在最值钱的就是这座侯府。不过，这座侯府是跟着爵位世代相传的，不在分配份额中。” “除了这座侯府，侯府名下，还有两座田庄，一座是城郊的温泉庄子，占地三百亩。年产出约二百两。庄子作价五千两。 “另一座田庄在北方，占地五百亩，年产出也是二百两。庄子作价三千两。” “除此之外，侯府在南城和北城各有两家铺子。南城的铺子年利润三百两左右。作价一千两一间。北城的铺子年利润不足百两。作价五百两一间。 “在临近京城的临京城还有五家铺子。加一块儿，每年约莫能有六七百两银子的进账。每间铺子作价四百两。” “侯府的产业大抵就这些了。加一块儿，估摸着一年能有两千两的收益，田庄、铺子本身的总价值则是一万三千两。” “按照规矩，侯府留下价值一万一千七百两的产业，二房分得四百四十两的产业，三房可分的八百六十两的产业。” “我做主，北城的铺子分一间给二房。” “三房分两间铺子，北城一间，临京城一间。” “你们可有异议？” 闵乔氏一边翻总账，一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众人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听着。 等闵乔氏说完了，众人才发现，偌大的宣平侯府，居然只有这么点儿家产！？ 众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 吴氏一脸错愕。 杨氏也是一脸的震惊。 王章氏更是不吃教训的叫喊道：“这怎么可能！？宣平侯府怎么可能才这么点儿产业？” “闵乔氏，是不是你？”王章氏目眦欲裂的瞪着闵乔氏，厉声质问道：“你掌管侯府三十多年，是不是你在这期间侵吞了侯府的产业？”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否则，偌大的百年侯府，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家产？” 众人眼中都充满了审视。 “够了！你给我闭嘴！”王勉怒冲冲的扯了一把王章氏的胳膊，眼神锐利的瞪着王章氏，威胁道：“你再敢开口，我就丢你出去！” 王章氏不服气的瞪着王勉，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嘀咕了一句：“我说的又没有错！” 王勉见王章氏安分下来，这才歉意的朝着闵乔氏拱拱手：“三房没有异议，就按照太夫人说的来分吧。” 王勉代表闵辉表了态，剩下的就是大房和二房了。 吴氏和王章氏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本来见王章氏跳出来质疑，她还在高兴。 可此刻，见王章氏被王勉给制住了，她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急如焚。 她不住的朝闵荣使眼色，分明就是想让闵荣问一问。 二房那边，杨氏也是同样的想法，只是不等她有所动作，林氏已经朝着闵耀使了个眼色。 闵耀接收到生母的暗示，便连忙起身躬身应道：“二房没异议。” 说完，刚坐下，就被身边的杨氏狠狠拧了一把。 闵耀侧头瞪了杨氏一眼，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我们的目的是分家，不是家产。” 杨氏撇撇嘴，虽有不甘，却还是老实的安分下来。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大房没表态了。 闵乔氏嘴角勾出一抹讽刺。 从她拿到老丁管家送来的王氏手书开始，她就没把闵辉放在眼里了。 分家，真正要分割清楚的，反而是闵荣！是大房！是侯府的私产，和她闵乔氏的嫁妆！ 此刻见吴氏一脸焦急的模样，再看闵荣一脸为难，犹豫，纠结，煎熬，半天拿不定主意的复杂神情，闵乔氏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会儿，吴氏指望着闵荣质疑侯府产业的事，只怕闵荣也同样在心里指望吴氏出头挑破此事呢。 见大房两口子迟迟不表态，闵乔氏也不着急，悠闲的啜了一口茶。感受到有人看自己，闵乔氏抬眸朝着郑太夫人那边望去。 果然，就见到郑太夫人正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 养子是那样子，亲儿子也是一副不信任她的模样，难怪闵乔氏近来性情大变！果然是事出有因啊！ 闵乔氏不知道自己被郑太夫人狠狠的同情了一把，还冲着人家笑了笑，以作回应。 就在这时，蕉阳公主不耐烦的开口说道：“宣平候和侯夫人这是有什么异议吗？有问题就直说啊！如此扭捏作态，叫人看了厌烦！” 第56章 穷侯府，富嫁妆 蕉阳公主可不关心侯府有多少钱，各房分家又能分到多少钱。她现在只想赶紧分完家，然后私下里去找闵乔氏，要王氏的亲笔信来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她现在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好奇得坐立难安。 可偏偏宣平侯两口子还在这儿浪费她宝贵的时间。真是讨厌！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闵荣和吴氏身上。 闵荣被众人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刚要想开口，吴氏就抢先一步说道：“母亲，儿媳接手侯府事务，不足两月，可对侯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开销也算有了一些了解。” “按照母亲方才所说，侯府一年的进账不足两千两，根本就不足以维持侯府一年的开销。” “儿媳当家不过两月，都快愁白了头。就不知，母亲当了这几十年的家，是如何做到用两千银子的进账，支撑侯府每年五千两上下的开销？” 这话分明就是在质疑闵乔氏侵吞侯府产业，然后打着用自己的私房银子补贴侯府的幌子，博得美名。 闵乔氏笑了笑，朝着方嬷嬷招了招手，方嬷嬷连忙拿出另一个木匣子递给闵乔氏。 闵乔氏接过盒子，也不急着打开，而是淡定的说道：“既然是分家，那各房的产业，自然也该是由各房带走的。尤其是女人的嫁妆。” 说着，打开匣子，从里面翻出几份礼单。 “这份是杨氏的嫁妆单子，这份是吴氏你的。”两份单子都薄薄的，一看厚度就知道，当时的嫁妆没多少。 吴氏和杨氏不明白闵乔氏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脸上一红，开始担心闵乔氏会不会当众将她们的嫁妆单子展示给众人看。 虽说出嫁的时候，嫁妆就在人前展示过了。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时就被人嘲笑过一次了，难道现在又要在人前再丢脸一次？ 然而闵乔氏并没展示她们那点微薄嫁妆的意思。而是飞快的掠过她们的嫁妆单子，重新拿出一份厚厚的嫁妆单子来。 “这份是当初老太太留下的。说是，把她剩下的嫁妆全部拿给林氏。所以，这份可以当做是林氏的嫁妆。林氏到时候记得自己带走。” 这话是对着林氏说的。 当初老太太不喜欢一直生不出孩子的王氏，也厌恶商女出身的闵乔氏，所以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从小伺候长大的贴身丫鬟，林氏。 即便闵乔氏后来生下了她的长孙，也没能改变她对闵乔氏的嫌恶。 直到她死的时候，依然对闵乔氏的出身耿耿于怀。 照理说，闵乔氏的商女身份比林氏这个婢女的身份高。所以闵乔氏一直不理解老太太对她的厌恶所为何来。 直到后来经历的多了，闵乔氏才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老太太嫌弃的不是她的出身，而是她嫁进侯府所代表的意义。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闵乔氏嫁进侯府，就是带着庞大的嫁妆来拯救侯府的！是侯府的恩人！ 老太太越是嫌弃闵乔氏，就说明她内心越是伤痛。 那是老太太面对侯府衰败时的无力！也是对侯府落魄到需要一个商女的嫁妆来拯救的羞愧！ 她无法面对侯府的衰败，也无法面对自己的无能，太多的情绪积压在心头，闵乔氏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个宣泄口。 和老太太对她的态度相反，闵纪是真把她当救命恩人看的。所以，在当初的她看来，闵纪对她的好足以抵消老太太对她的那一点苛刻。 好吧，话题扯远了。 总而言之，老太太到死都没能自我解脱。所以临死的时候，将自己剩下的嫁妆都留给了林氏。 闵乔氏清点过了，老太太的嫁妆，一大半都已经在她之前填了侯府的窟窿。剩下的也就是些价值两三千两的首饰头面和物件摆设。而值钱又容易出手的田庄铺子之类的，早就卖了。 尽管如此，老太太剩下的嫁妆，也远不是吴氏和杨氏可以比的。 两人的嫁妆闵乔氏也一清二楚，毕竟闵荣闵耀的亲事都是她亲手操办的。 至于两人嫁妆嘛……嗯，五百两，不能更多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当场。 老太太的嫁妆，居然不给儿子儿媳妇，也不给几个孙子，反而给了一个姨娘？ 听到闵乔氏的话，林氏瞬间红了眼眶。 老太太的嫁妆在老太太死后不久，闵乔氏就清点出来，全数交给她了。 此刻旧事重提，林氏忍不住又想起了昔日的种种，心怀感伤。 闵乔氏也没管众人的反应，又拿出一份比老太太那份薄上一些，却远比吴、杨二人厚不少的单子对着王勉说道：“这份是闵辉他娘的嫁妆单子，到时候也让闵辉带走。哦，对了，这些年，闵辉每次回王家，都会从我这儿拿不少好东西回去。那些我都记在他娘的嫁妆里面了。” 王勉一怔，随即点头：“应该的。” 王章氏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当即就要发飙，可看了一眼王勉，愣是没敢做声。 感情这么多年，她以为从闵乔氏手里抠出来的好东西，全算在了小姑子的嫁妆里面？那这不是左手倒右手，还是他们老王家的东西吗？ 王章氏气得胸闷。 闵乔氏看都没看王章氏一眼，拿出最后一份嫁妆单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一份比之前四份加起来还要厚得多得多的嫁妆单子。 “这最后一份嫁妆单子，想来不必说，你们也知道是谁的了。呵呵，没错，这份是我的。” 闵乔氏笑了笑，毫不避讳的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商女出身，我娘家更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之一。 “当初我嫁进宣平侯府的时候，带了价值超过八十万两的嫁妆。其中现银就有五十万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自以为见过大世面，处变不惊的蕉阳公主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闵乔氏没管众人的震惊，语气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进府后，我嫁妆中的五十万两现银都被老侯爷借去填补侯府的窟窿了。剩下的珠宝首饰，器物摆件，田庄铺子，宅子作坊，倒是都还留着。这些年，靠着这些产出，我也算不愁吃喝了。” 众人再次吸气。 这叫不愁吃喝？ 您就是天天翅参鲍肚、龙肝凤髓的吃，也吃不穷啊！ 第57章 欠我的钱，你们接着还！ “这是我当初的嫁妆单子。若是不信，府尹大人那儿还有一份当初拿到衙门备案的礼单。我提前请府尹大人带过来了。” 说着，朝京州府尹点头示意。 京州府尹连忙笑着将盖有京州府衙备案印鉴的单子拿出来。连带着吴氏等人的嫁妆单子也一并递给了闵乔氏。 客气的接过单子，闵乔氏笑着看向吴氏和闵荣。果然见到两口子脸色惨白，一脸惶恐又心虚的模样。 闵乔氏却是嫌这个打击还不够似的，继续说道：“哦，对了，当初老侯爷从我这儿拿去的五十万两银子，说好是从我这儿借的。还给我打了借条，说是以后侯府慢慢还。” 说着，又从木匣子里拿出一张借据，让方嬷嬷拿着展示给所有人看。 “这是当初老侯爷用侯府的名义给我打的借条。上面言明了，只要侯府还在，这笔账侯府就会还给我。” “本来我说不用还了，可老侯爷铁骨铮铮，是个难得的君子。说什么都要给我打借条。还说要把侯府仅剩不多的产业都过户到我名下。” “我想着，这么大个侯府一穷二白，没有一点自己的产业，那像话吗？所以这才给侯府留下那些田庄和铺面。” “老侯爷不想我吃亏，便在借条中言明了，以后侯府每年的进账拿出三成来还账。虽然对于五十万两的欠债来说，杯水车薪，可到底是个心意，也表明了侯府还钱的决心。” 闵乔氏顿了顿，语气无奈的说道：“唉，这些事，我本来没准备拿出来说的。可你们既然对侯府的产业有疑问，我自然是要将事情说清楚的。要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我拿了侯府多少好东西呢。” 说着，闵乔氏笑着看向闵荣和吴氏，“你们现在是宣平候和宣平候夫人，侯府欠我的账，以后就要由你们两口子接着还了。” 此话一出，众人再再再次惊掉了下巴。 好家伙，这两口子可真惨！ 不过是因为侯府产业太少，稍微质疑一下闵乔氏，这就背上五十万两的欠债了！？ 吴氏这会儿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坐都快坐不住了。 她一脸惶恐又无助的看着闵荣，想从闵荣那儿寻找一点慰藉。 然而，闵荣此刻也是一脸惨白，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好在闵荣反应快，连忙陪着笑脸，对闵乔氏说道：“母亲别生气，都是吴氏无知这才惹恼了母亲。 “母亲放心，侯府欠母亲的债，儿子一定竭尽所能的还给母亲。便是儿子还不起，儿子也还有儿子。父亲许给母亲的承诺，总不会叫母亲落空。” 闵乔氏眯笑着眼睛，看向闵荣。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啊！ 先把责任推到吴氏头上，再用他老子惯用的伎俩，拿好话哄着她。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一步步迷失在闵纪的甜言蜜语中的。 上辈子，她从头至尾都没跟闵荣他们提过闵安给她写借条的事，更没有让闵荣代表侯府还过她的一文钱，反而一直在默默的拿自己的钱贴补侯府，贴补闵荣，贴补闵辉，贴补闵悦希…… 最后，她被这些人敲髓吸骨，侵吞了所有的嫁妆，甚至丢掉了性命！ 如今回头去看才发现，上辈子的她真是蠢得令人发指！ 她的嫁妆有多少，他们知道吗？ 侯府有多穷，他们知道？ 她为侯府的付出，他们知道吗？ 侯府没有她就活不下去，他们知道吗？ 上辈子的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只会觉得她的付出是应该的，而她对他们的管束和苛责却是罪该万死的！ 这辈子，闵乔氏要让他们知道，宣平侯府是她在养！ 宣平侯府的一切，都是用她的嫁妆换来的！ 宣平侯府离得了所有人，却独独离不开她闵乔氏！ 闵乔氏目光冷冷的看着闵荣，微微颔首，“我知道，你也是个有志气的。打今儿个起，我就把侯府正式交给你了。 “侯府的产业，侯府欠债，侯府的前途，儿女们的教养、亲事、前程……所有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闵荣一脸郑重的点头应道：“是。儿子会竭尽所能担负起责任，重振侯府门楣，绝不叫母亲失望。” “嗯，好，好孩子！有志气！” 闵乔氏虚情假意的夸奖了一句，随即笑着补充道：“侯府既是你的责任，就不该再用我的嫁妆来养活。” “打今儿起，我会让人将侯府的产业和我的嫁妆彻底划分开来。当然，我的人，以后也只需对我负责。侯府的事，我和我底下的人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闵荣眼皮儿一跳，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为什么父亲教他的不管用了？ 父亲不是说，母亲脾气好，只要顺着她，哄着她，将她高高的捧起来，她就能对他言听计从、千依百顺吗？ 事情都说清楚了，闵乔氏也没再故意拖延，让人写了分家文书，又让见证人和各房的人都签字按了手印。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文书一式六份。闵乔氏一份，三房各一份，侯府一份，还要交一份到衙门备案。 所有文书都要等府衙用印之后再返还回来。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分家事了，大家都陆续告辞。 一转眼，松鹤堂就只剩下了郑太夫人和蕉阳公主没走。 “公主，您这会儿还不回宫，不就怕皇后娘娘担心吗？” 郑太夫人委婉的替闵乔氏赶人。 可蕉阳公主却是不以为意的道：“只要我高兴，我母后才不管我呢。” 说完，转头看着闵乔氏，一脸希冀的问道：“太夫人，我能看看王夫人的手书吗？” 闵乔氏一怔，还没说话，郑太夫人就抽了抽嘴角，代替闵乔氏回应道：“公主，乔太夫人既然没有当众公开，那必然有不能公开的缘由。您这样窥探他人隐私，可不大好。” 蕉阳公主撅了撅嘴，嘀咕道：“我就是好奇嘛。我看了又不会往外说。” 郑太夫人还想说什么，闵乔氏却是无所谓的朝着郑太夫人摇摇头，笑着说道：“没关系，给公主看看也无妨。只是，公主看过便作罢，万不可说与旁人知晓。” 蕉阳公主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太夫人放心，我一定不告诉旁人。” 没意思就算了。要是有意思的话，她就偷偷告诉皇祖母。嗯，皇祖母可不算旁人！ 第58章 我们一起孝顺你祖母 “贱人！蠢货！现在你高兴了？” 刚回到海棠院，闵荣一巴掌就扇在了吴氏脸上。 吴氏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站立不稳，撞在一旁的桌角上，顿时疼得她捂住肚子直抽气。 贴身丫鬟翠香上前来扶，却被吴氏抬手阻止了。 吴氏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来，冷笑着讽刺闵荣：“侯爷可是又要将责任推到我身上了？” “分家是我的主意吗？那是老太太的主意！侯爷听到要分家，不是乐得整宿都睡不着吗？怎么，现在分完家，侯爷倒是后悔了？” “你这个贱人！”闵荣怒不可遏，“都是你，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三天两头的抱怨老太太花销太大！还质疑老太太侵吞了侯府的产业！ “当初你非要从老太太手里抢夺管家权，这回好了！以后侯府的开销，你来出吗？” “呵，侯爷这话说的！”吴氏嗤笑道：“是我一个人想要管家权吗？难道不是侯爷你支持我从老太太那儿接过管家权夺的吗？ “还有，质疑老太太的人，就我一个吗？难道侯爷当时不是那么想的吗？我不过是帮侯爷说出了心里话而已！ “只怕，我开口的时候，侯爷还在心里感激我呢！ “呵，怎么这会子，侯爷又将错都推我身上来了？” 吴氏从来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面对闵荣的指责，她也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闵荣气恼不过，抬起手就要再打吴氏。 吴氏也不是善茬，侧着脸，叫嚷：“来来来，你打，你往这儿打！你今天打不死我，我明天就带着脸上的伤回娘家去！你打啊！” “你这个贱人！”闵荣气得七窍生烟，可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听闻父母分完家回来的闵悦希，正好进门，见到闵荣扬起的手，顿时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护住吴氏。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分完家了吗？分家不是好事吗？您怎么刚回来就要打母亲？” 闵悦希大病一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养了这些日子，脸色也没好多少。看上去依然苍白病弱。 闵荣见到闵悦希，这才稍稍按捺下心底的怒火，叹了口气，沉声道：“我还有事，你跟你母亲说话吧。” 说完，转身快步出了院子。 “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说二叔和三叔都顺利的分家出去了吗？怎么父亲还大发雷霆？”闵悦希十分不解。 吴氏可不是吃了亏还憋在心里的主。当即就将分家的经过说了，又把她和闵荣两人为了管家权对闵乔氏的算计，以及闵乔氏侵吞侯府产业的质疑等等都一股脑儿的都说了。 这才跟女儿抱怨道：“明明所有事情都是你父亲授意我做的，结果，什么过错都叫我背了。现在惹恼了你祖母，你父亲就拿我出气。你说说，这世上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吴氏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闵悦希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边帮吴氏擦眼泪，一边劝慰道：“母亲，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是挽回祖母的心。” “你也说了，侯府这些年都是靠着祖母过活的。如今，没了祖母的接济，侯府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吴氏认同的点点头，“对，你说得没错。你父亲就是个靠不住的！要我说，还得是你祖母可靠，有本事，还有钱！” 嗯，重点是有钱！ 闵悦希神情复杂的看着吴氏，“母亲，您以后对祖母还是真诚些的好。您要是一心想着盘算祖母的银钱，只怕祖母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您。” 吴氏略一思索，便疯狂点头，“你说得对。你祖母本就不待见我。如今又被我和你父亲彻底惹恼了。以后怕是见都不想见我了。” 说到这儿，吴氏话题一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闵悦希，“但是，你祖母疼你啊！以后，你没事就多往你祖母跟前凑。她老人家就是手指缝里漏点下来，都够你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要我说，你的亲事也别指望你父亲了，还是指望你祖母更靠谱些。” 说到这儿，吴氏就是一顿，神情也肉眼可见的变得颓丧。 “当初我就是听了你父亲的鬼话，说工部尚书家的孙子人品贵重，尚书府的门第和咱们侯府也般配，这才鬼迷心窍的帮着你去找老太太提退亲的事。” “要是和路家的亲事没退，后面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吴氏看着闵悦希，心里是说不出的愧疚。她红着眼眶说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心思不正，也不会让吴城去勾引飞絮，飞絮后来也不会给你下毒。……都是我害了你！” “母亲，那些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祖母，终有一天，祖母会原谅咱们的。”闵悦希笑容苦涩，可眸光却带着几分澄澈。 没有经历那些伤害，她只怕到现在也还是那个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侯府大小姐。 吴氏点点头，紧紧的搂住闵悦希，“对，以后咱们一起讨好，哦，不，是孝顺。以后咱们一起孝顺你祖母！不止我们，还有你两个弟弟，咱们母子四个一起孝顺老太太！” 闵悦希无奈又好笑的回抱住吴氏。她的母亲，单纯而又直白。如果不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本不该被祖母厌恶的。 她按捺下心底翻涌着想要喷薄而出的思绪，轻轻的应和着：“好，我们一起孝顺祖母。” *** 和大房回去的鸡飞狗跳相比，二房就显得和谐多了。 杨氏本来还在抱怨分到的家产远低于预期。 可对比一下大房无端欠下的天价债务，再想想老太夫人留给林姨娘的嫁妆，她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杨氏安分了，二房也就安静了。 这不，一家五口都兴高采烈的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呢。 林氏从之前主动提出分家开始，就派了人去打扫南城和东城交界处的宅子。那是一座两进的宅子，不算大，可住他们一家五口，并十来个仆从下人，也绰绰有余了。 那是老太夫人当初悄悄给她置办的嫁妆。并不在老太夫人的嫁妆单子上。 这会子分了家，那边的宅子也打整妥当了。只等着这边收拾好就能搬过去。 “姨娘，您这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杨氏眉眼弯弯的往林氏跟前凑。 第59章 亲事要黄 以前的杨氏对林氏打怵，轻易可不敢到林氏跟前晃悠，更没有像此刻这样热情的跟林氏套过近乎。 林氏白了杨氏一眼，“你和闵耀的东西收拾妥当了？两个孩子的东西也都收拾妥当了？” “还没呢。”杨氏笑着说道：“那些都有青叶她们收拾呢。我来帮你收拾收拾。” 杨氏眼珠子一转，林氏就清楚杨氏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以前怕她，躲她都来不及。 这会子直往她跟前讨好卖乖，不就是知道她手里有银子吗？ 这是为了银子，连怕她的毛病都给治好了啊！ 林氏肃着脸，瞪了林氏一眼：“我这儿也有丫鬟收拾，不用你帮忙。你还是回去收拾你自个儿的吧。” 换做以前，被林氏一瞪眼，林氏早就乖得跟鹌鹑一样了。 可这次，杨氏愣是像没看到林氏的冷脸似的，不仅没被吓走，反而更来劲的亲自动手帮林氏收拾起东西来了。 这一刻，林氏突然觉得，自己以后的养老生活怕是没个清静了。 *** 分完家，王勉让人将王章氏送到马车上去，自己则是来到了闵辉的住处。 还没进门，就听到闵辉在屋里砸东西，大声咒骂的声音。 王勉皱着眉进了屋，挥手将屋里伺候的人赶出去，关上门，这才冷声喝道：“闵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接受现实吧！你娘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闵辉丢下手里的梅瓶，转过身一脸苦涩的看着王勉，“我娘说的是真的？呵呵，舅舅，那你告诉我，我算什么？我这些年心里的怨，心里的恨，都是笑话吗？” “哈哈哈，我还妄想和闵荣争侯府！争爵位！可结果呢？我tmd居然是个野|种！” “舅舅，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王勉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说道：“当初因为门第的关系，家中长辈阻拦你父母的亲事，之后又将你娘嫁给宣平侯。这都是长辈们的决定。可如今，长辈们都去世了。你要恨，就恨我吧。我当时什么都知道，却始终和长辈们站在一起，并没有为你娘分辨过只言片语。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们，跟宣平侯，闵乔氏，闵荣都不相干。” 闵辉神情颓然的闭上了眼睛。试想一下，如果是他，他也不会将如珠似宝般养大的女儿嫁给一个走江湖的镖师的！ 所以，他该恨谁？ “他是什么样的人？” 能让一个世家小姐钟情一生，即便嫁了人也不改意志深爱着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勉怔了片刻才意识到，闵辉问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那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闵辉眉头微蹙。就听王勉继续说道：“你外祖和曾外祖曾给过他机会，让他离开京城去投军，若是五年之内能够出人头地，就将你母亲许配给他。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他只想守在你娘身边。” 虽然那不过是王家的敷衍之词，因为闵辉娘当时已经十四岁，不可能真等到五年后再说亲。可那个人却连赌都不愿意赌。这也是王家长辈坚决不让两人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让闵辉知道了。 人都死了，就别让过去的种种困住闵辉了。 果然，闵辉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颓然过了。 “后来，老侯爷也给过他机会，让他带着我娘远走高飞，可他也拒绝了！他抛下我娘，自己走了，也一个人死在外头！连尸体，都是我娘派人去埋的！呵呵，真是可笑至极！我居然是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的种！哈哈哈，我亲爹居然是这种人！可笑不可笑？可笑不可笑？……” 闵辉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王勉，仿佛想从王勉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然而，王勉并没有过多的安慰什么，只是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开口提醒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事情不被揭开，你就还是宣平侯府出去的闵三爷。” “你现在想做的是，打起精神，好好筹备一下你的亲事。” “以前我是不赞成你和安南伯府的这门亲事的，可现在，安南伯府却是你最好的选择。” “只要你娶了伯府的姑娘，以后即便没了侯府的依靠，你还能依靠岳家。” “当然，最好别有那一天！” “所以，以后若无必要，就别往侯府来了。若是来，也对太夫人和宣平侯谦卑些，恭敬些。他们能让你顶着侯府嫡子的名头活到现在，已然是宽仁大量了。尤其是太夫人！她以前对你是真的不错，若不是你做的太过分，她也不会……” “唉，算了，以后的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若是经历了这么一遭，你还不能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也算是白替你操心一场了。” “舅舅，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闵辉回应着王勉的关心，他知道舅舅都是为他好。 这一刻，他也不想折腾了。 折腾了二十年，结果发现，一切都是笑话！那他还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我和安南伯府的亲事，还能成吗？” 分了家，也不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 更何况，他的身世也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若是叫外人知晓了，都不用猜，这亲事铁定要黄！ 王勉也认真的想了想，“我看太夫人的态度，不像是要将你的身世揭露出来的意思。只要，你的身世不被揭开，这门亲事，还是有希望成的。毕竟，三书六礼都走得差不多了，连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应该黄不了！” “嗯，但愿如此吧。” 然而，天不随人愿。 几日后，京城突然就开始流传起闵三爷不是老宣平侯亲生儿子的传言。 尤其是，伴随着闵耀、闵辉接连搬出侯府的行动，更是让这个传言甚嚣尘上。 “你听说了吗？原来宣平侯府的闵三爷根本就不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 “我也听说了！据说，闵三爷是老侯夫人跟人私通生下的野种！” “哇哦，不会吧？老侯爷和老侯夫人都过世这么久了，怎么还会有人造这种谣？”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是因为两人都过世了，事情才被翻了出来啊！听说还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亲口说的呢！” “嚯！真的假的？我就说，好端端的，乔太夫人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又突然闹着要分家！原来是得知了这种隐秘啊！” “可不是吗！明明是个野种，却占据嫡子身份多年。你们想想，这些年，闵乔氏因为这个嫡子，被人诟病了多少啊？你说闹心不闹心？ “就是。现在得知了事情真相，可不就得闹出来，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 听着外头传回来的消息，闵辉原本归于平静的心，再次火烧火燎起来，深埋在心底的不甘和恨意也再次翻涌而出。 …… ps：祝大家圣诞节快乐！也祝冬月今天生日快乐！ 第60章 丧夫再嫁 闵乔氏在得知了这些传言之后，却是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在意。 毕竟，一个人知道的，那才叫秘密。超过一个人，那秘密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可她还是好奇，这事除了她和王勉、闵辉之外，就只有郑太夫人和蕉阳公主知道。 那天她将王氏的信拿给蕉阳公主看过之后，顺便也给郑太夫人看了。 她和王勉、闵辉不会往外说，她相信郑太夫人也不会说。 那问题就出在蕉阳公主身上了，可蕉阳公主没必要将事情传得满城皆知。这对她又没什么好处。 闵乔氏心中起疑，便让人去查消息的来源。 过了两天这才查到确切的消息。 原来是蕉阳公主吃完瓜后，回宫就兴冲冲的讲给了太后娘娘听。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传到了赵贤妃耳中。 于是，赵贤妃又将事情说与了“闺中密友”安南伯夫人知晓。 安南伯夫人知道了这事，那还得了？ 出了宫就将事情传了出去。 于是，谣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完消息来源，闵乔氏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怎么哪儿都有安南伯夫人的事儿？ 总觉得，这个女人出现在她耳中的频次太高了。 上辈子，她也是知道安南伯夫人的，但也只是偶尔听人提起罢了。 上辈子的安南伯夫人在她这儿完全没有存在感。 可这辈子，她却像是跟安南伯夫人结下了不解之缘似的，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就在闵乔氏心中疑惑之际，安南安夫人也不请自来，直接找上了闵辉。 “你跟我说句实话，外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见到闵辉，安南伯夫人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闵辉明知安南伯夫人来意，但面上却是装作不知，委屈道：“夫人明鉴，那都是无稽之谈！小婿若真的出生不正，能占着侯府嫡子的位置这么多年吗？ “更何况，寻常人家的男人都无法忍受妻子偷人，更何况是堂堂的宣平侯了。 “若我真是我母亲与人私通生下的野种，我还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只怕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了。” 安南伯夫人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事。” 闵辉心头一松，就听安南伯夫人话音一转，“可外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安南伯夫人语气一肃，郑重道：“我女儿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嫁给你本就勉强。如今你又分家出来了。若是你连侯府嫡子的身份都是假的，那我就是再看重你这人，我也不能把我女儿嫁给你！你可明白？” 闵辉连忙点头，“夫人放心，我确是侯府嫡子。如若不然，当初分家的时候，闵乔氏为何不当众揭穿？还由得我分走侯府产业？” 闵辉叹了口气，无奈又委屈的说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闵乔氏不愿让我和伯府结亲，才故意编出来诋毁我的。” “夫人应该也清楚，闵乔氏出身卑贱，她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也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我可有幸得了夫人的青睐，姻缘落在了伯爵府。这对她们都是而言，都是莫大的压力。她们岂能甘愿让我娶个高门贵女进门，压她们一头？ “所以，之前夫人亲自上门说亲时，闵乔氏和吴氏都是百般阻拦。若不是我舅母，只怕我也没机会和伯府结亲了。” 安南伯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我就说闵乔氏不是个好人嘛。居然如此恶毒！嗯，她那个大儿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且安心，我今天过来就是问问你的情况，没别的意思。 “你和小五的亲事不变。等出了正月就给你们完婚。我还等着你叫我一声岳母呢！” 安南伯夫人把话说得情真意切，让闵辉感动的眼睛都红了。 “多谢夫人！” “行了，事情弄清楚了，我这心也就安了。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安安心心准备成亲就好。” 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闵辉连忙起身将人送到大门口。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好不热络。外人瞧见了，还只当这是一对亲母子呢。 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安南伯夫人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 呸！这闵辉果然不是个老实人！他还真敢说！明明就是个野种，还敢把错都推到闵乔氏身上！ 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贤妃娘娘可是说了，焦阳公主看的可是王氏留下的亲笔信！王氏自己在信里交代了自己与人私通生下闵辉的全过程。 那信，闵辉和他舅舅都看了。所以闵辉本来不想分家的，最后也被迫分了家。 都是人家闵乔氏厚道，这才没有和他们撕破脸，将事情公之于众。 好嘛，这闵辉转过脸来就敢颠倒黑白！当真不是个好东西！ 越想，安南伯夫人就越瞧不上闵辉。 可是，她又不得不嫁女儿。 没办法，贤妃娘娘让她嫁，她不敢不嫁！ 而且，贤妃娘娘说的也没错，她女儿已经拖成老姑娘了，如今好不容易定了亲，要是再退亲，只怕她女儿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而且，贤妃娘娘也说了，闵辉是不是野种都没关系，只要宣平侯府没有公开承认，闵辉就永远是宣平侯府的三爷。 有这层身份在，就不算是辱没了她女儿。 就连最近流传的谣言，也是贤妃娘娘让她放出去的。 本来她想着，既然注定要嫁女儿，那她就该帮着捂紧了闵辉的身世才对。 可贤妃娘娘却说，把谣言放出去，让越多人知道，闵辉就会越不安，越不安，闵辉就会越怕亲事黄了。 到时候，她再出面安抚闵辉，许诺亲事不变。还怕闵辉不对安南伯府感恩戴德？还怕闵辉不对她女儿好？ 有了雪中送炭的情谊。以后，闵辉还不是任由他们安南伯府搓圆揉扁？ 更何况，闵辉就算没了宣平侯府的出身，他还有王勉这个舅舅！王勉官职不高，可王家的势力却不容忽视。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看，闵辉都是不错的女婿人选。 安南伯夫人压下心中对闵辉的嫌弃，又将赵贤妃说与她的那番话翻出来宽慰了自己一番，心里这才稍稍好受些。 算了，就这样吧。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妥，大不了让女儿丧夫再嫁就是！ 第61章 闵荣把外室带回来了 分完家，闵辉和闵耀搬出去之后，闵乔氏就将全部心思用在了盘点自己的私产上。 她先是将那些和杨安一样，一人两用的管事梳理出来，让他们将侯府的事务交付出去，然后重新安排差事。 以后，杨安他们就只管她身边这摊子事了，侯府的事就不用再兼管了。 然后是属于她的下人，她也将她们和侯府的下人彻底分开了。 以后，她手下的人一律只帮她做事，月银也都从她的私房里面出。 接着就是各处的田庄、铺子、作坊的年终盘点。 盘点完了再将各处的年终例赏也一并发下去。 因为今年是闵乔氏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她决定将私产都用在自己身上的第一年，所以，她下令今年各处下发的赏赐都加了三成。 还有库房的物件也需要重新登记造册。 她手上的现银也需要清点封存。 等闵乔氏忙完了自己手上的这摊子事，差不多也到了过年的时候。 大年三十这天，闵乔氏早起先给松鹤堂的丫鬟们发放了过年钱。 方嬷嬷二十两，未佳二十两，一等大丫鬟十两，其他丫鬟统一按照五两发放。 闵乔氏现在随性惯了，也不在乎身边有多少大丫鬟了。 所以，只要她高兴了，随手一点，就多出来一个一等大丫鬟，随口一说，又多出来一个一等大丫鬟。 曲指一数，阿依，阿双，阿伞，阿棋，阿九，再加上之前的绿梧，松鹤堂现在足足有六个一等大丫鬟。 这还不算未佳这个超一等的大丫鬟。 总而言之，松鹤堂现在每个月光是给这群丫头发月例，发赏钱，都是能让吴氏看的两眼发直的程度。 当然，这些和闵乔氏现在每日的花销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 自从小厨房建好之后，闵乔氏就再也不用大厨房那边送饭了。 未佳给她请了四个厨娘回来。东南西北，煎炸炖煮，什么菜色都能做。只有闵乔氏想不到了，没有几个厨娘做不出来的。 当然，几个厨娘的工钱也高得吓人。每人光月银就是十两。还不算四季衣裳和年节赏赐。 想当初，吴氏得知几个厨娘的月钱数目时，当真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一个月也才十两月例，闵悦希才二两，读书的两个儿子也才每人三两而已。 那时候，松鹤堂的账目还是和侯府的账目混在一起的，吴氏当时真真是撕碎了一张帕子，才忍住了没往松鹤堂去质问闵乔氏的。 这些都是题外话。 总之，闵乔氏现在是可着劲儿的花钱。怎么高兴，怎么花。 除了松鹤堂的丫鬟，四个厨娘也各自得了十两的赏钱。答应过年期间也留下来伺候的两个，又额外得了十两银子。 看得另外两个厨娘恨不能自己也留下伺候了。可惜，她们都是家在京城的，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年。不像另外两个，本就是外地来的，想回家团年都回不去。 松鹤堂上上下下一团喜气洋洋。 海棠院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赏钱发不发？团年饭摆在哪儿？菜色怎么定？祭祀用的器物收在哪儿？…… 自从杨安等几个管事撒手之后，吴氏就彻底找不着北了。虽然身边还有周嬷嬷帮忙，可周嬷嬷只管得了内院这一摊子，外院管事们的事，周嬷嬷可弄不明白。 更何况，自从得知松鹤堂那边的丫鬟又上调了月例，赏钱也比以前多几倍之后，周嬷嬷就彻底不想给吴氏做白工了。 很多事情都是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了的，就说她也不懂。 于是，吴氏就更抓瞎了。 有了周嬷嬷做表率，底下的人也有样学样。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偌大的侯府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最后还是闵悦希看不下去，站出来给吴氏搭了一把手，这才没让侯府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母女俩一通忙活，总算是赶在预定的时辰前将最要紧的年夜饭整治了出来。 到了时辰，闵悦希亲自前往松鹤堂请闵乔氏前往主院吃团年饭。 闵乔氏也没推辞，带了未佳和阿九跟着闵悦希就去了。 方嬷嬷和杨安两口子也是有儿子孙子一大家子的人。发完年终赏钱，闵乔氏就让方嬷嬷跟着杨安回去了。 “母亲，您来了！” 进了主院，吴氏大老远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祖母！” “祖母！” 十六岁的闵昌忠和十二岁的闵昌礼也跟着迎了上来。 母子三人上来就挤开了闵悦希，左右搀扶着闵乔氏入座。 闵乔氏心里好笑，吴氏如此乖觉的样子，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两个孙子也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对她这样亲近。 想来是吴氏教的。 闵乔氏本来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可直到落座都没看到闵荣的身影。 “闵荣人呢？”闵乔氏随口一问。 吴氏面露尴尬，随即委屈道：“侯爷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年夜饭之前一定回来。可这会儿都到时辰了，还没见到人。我怕拖得太久，饿着母亲了，所以就让希儿去请您过来了。您看，这年夜饭，咱们是先吃着，还是再等等侯爷？” 听了吴氏这话，闵乔氏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吴氏这是长心眼儿了？居然学会在她面前给闵荣上眼药了。 上辈子的吴氏可是惟闵荣之命是从的。 闵乔氏笑了笑，她可不想掺和他们夫妻的事情。 当然，她也不想委屈自己。正想说先开饭，就听外头有人大声喊道：“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 很快，伴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闵荣跨进了门。 紧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妇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闵乔氏眯眼打量，不出意料的认出来了来人。 美貌妇人，名叫何露，乃是闵荣的外室。看上去年轻，可实际上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比吴氏略小上两岁。由于善于保养，看上去比吴氏年轻十岁的样子，模样也远不是吴氏能比的。 那个和闵悦希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乃是何露和前夫生的女儿，名叫何蕊。 没错，何露在给闵荣做外室之前，是个寡妇。 看着眼前的母女俩，闵乔氏心中也只是略微惊了惊，却并不意外。 毕竟，这对母女迟早是要进府的。只是这辈子进府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不少。进府的时间点也远比上辈子的时间点更加敏感。 第62章 只看戏，不插手 上辈子，闵荣是在明年的中秋团圆夜，将人领回来的。 当时，闵乔氏直接就要让人将那对母女带下去，说一切等吃完了中秋团圆饭再说。 可闵荣却不依不饶，说何氏才是他的真爱。吴氏只是她强行为他娶回家的，并非他的意愿。还扬言说要抬何氏为平妻。 闵乔氏当时被气了个倒仰，质问他，懂不懂律法？知不知道什么叫宠妾灭妻？他敢抬王氏为平妻，传出去，御史第二天就能让他丢官罢爵。 最后，闵乔氏和闵荣各退一步，给了何氏一个贵妾的身份。 之后，闵乔氏又一直压着何氏，不让她越过吴氏去。再加上那时候的闵悦希已经嫁给了路明，而路明也高中状元，入了翰林院，得了圣上青睐。 有了她和闵悦希的双重打压，何氏始终没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倒是何氏的女儿何蕊，后来改名叫闵悦蕊的，给侯府惹出了不小的麻烦。最后被她以雷霆手段给收拾了。 再后来，何氏就因为女儿的事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彻底修身养性，隐居不出了。 虽然，闵乔氏至今想来也没觉得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 可闵荣在那之后，对自己很是冷漠了一阵子，这个闵乔氏还是记得的。 所以，上辈子的闵荣最后会坐视其他人谋害自己，甚至暗中支持那些人逼死自己，说不定也有她针对打压何氏的原因在里面。 不管事实如何，反正这辈子她是不准备管了，爱咋咋滴，随他去吧。 反正，受伤害的是吴氏和吴氏的孩子们，而因为宠妾灭妻遭殃的也只会是闵荣自己。跟她又没多大关系。 果然，和上辈子一样，闵荣领着人进门，吴氏第一个惊怒交加，颤抖着手指向何氏母女，“侯爷，这两个女人是谁？今天是侯府的除夕团年饭，你带她们回来是什么意思？” 上辈子吴氏说的是“中秋团圆饭”，这辈子换成了“除夕团年饭”。 闵乔氏想了想，按照上辈子的发展，在吴氏之后，她会阴沉着脸，冷声吩咐：“不管她们是谁，先把人带下去。一切等吃完饭再说。” 可这辈子，闵乔氏却只是默不作声的冷眼旁观着。 见闵乔氏不说话，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闵荣心中松了口气。 他无视了吴氏的质问，领着人到了闵乔氏跟前，恭恭敬敬的说道：“母亲，这是何氏和她的女儿，何蕊。” 何氏母女连忙朝着闵乔氏福身行礼，“太夫人万福！” 闵乔氏微微抬手，示意何氏母女起身。探寻的目光毫不忌讳的落在何氏母女身上。 上辈子，她从未将这对母女放在眼里，所以也从没有仔细打量过这对母女。 此刻细细一瞧，母女俩都是美人胚子。 尤其是何露，杏眼桃腮，朱唇粉面，身量苗条而又身材丰腴，少一分嫌瘦，多一分嫌胖，真真是恰如其分，风韵撩人。 闵乔氏看得嘴角一抽，她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像何露这样媚骨天成的。 就连上辈子的未佳，翠红轩的头牌清官人倚眉，都略逊一筹。 和何露比起来，还是个小姑娘的何蕊此刻可就差远了。 就在闵乔氏打量何露母女的时候，何露也偷偷撩起眼皮暗中打量闵乔氏。 可就在她抬眼的瞬间，闵乔氏却和她望了个对眼。 何露吓得连忙低头垂目，不敢再看。 可闵乔氏却在对视的瞬间，恍然觉得何露这双眼睛，看着有些似曾相识。 那是一双波光潋滟的含情美眸，看谁都像是深情款款的模样。 闵乔氏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样一双眸子。 可左思右想，却又始终想不起来。 就在闵乔氏苦思冥想之际，闵荣却是继续介绍道：“母亲，何氏本出身官宦，不料家道中落，不得已委身商贾。 “前些年，商贾亡故，留下她们母女二人，饱受欺辱。 “三年前，儿子偶然遇到何氏，对她一见倾心。这些年一直将人养在南城别院。 “今日，儿子特意带何氏回府，就是想给她一个名分。” 闵乔氏收回思绪，神色平静的看着闵荣，“我说了，侯府的事我不会过问，你既然想给她个名分，给便是了。无需问我。” 闵荣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随即面色一松，笑着说道：“多谢母亲成全。” 闵乔氏摆摆手，“谢我做什么？我都说了不会管你的事，你自己高兴就好。” 闵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就见吴氏冲到闵荣跟前，红着眼睛嘶吼道：“闵荣！你对得起我！我给你生儿育女，管理侯府，你竟然背着我养女人？现在还堂而皇之的将人带回来！今天可是除夕夜啊！你怎么敢在今天将人带回来？” 说着，吴氏又扑通一声跪在了闵乔氏脚边，“母亲！求您为我做主啊！我嫁进侯府十七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闵荣他就这样对我？求您给我做主！” 吴氏哭得委屈，望向闵乔氏的眼眸中全都是希望。 然而，闵乔氏却是无动于衷。 上辈子，吴氏没有求她，她就主动帮她压制了何氏。 结果却并没有换来吴氏的感激。 反而换来了吴氏和闵荣的沆瀣一气。 她反正是看出来了，上辈子，她就是所有人共同的敌人。 即便是经历了何氏的事，吴氏也能很快和闵荣和解，并坚定不移的和闵荣站在一起，共同对抗她。 所以这辈子，闵乔氏坚决贯彻“瓜可以吃，戏可以看，但坚决不插手，不管事”的摆烂方针不动摇。 于是面不改色的推脱道：“我还是那句话，侯府的事我不会过问。你们两口子的事，还是你们两口子自己解决吧。” 见闵乔氏态度坚决，吴氏一时之间慌了神，“老太太……” 闵乔氏不是最在乎侯府名声的吗？为什么能容忍闵荣做出这种荒唐事来？除夕夜带个女人进门，传出去，谁听了不得笑话他们侯府？ 就在这时，闵悦希走到吴氏身边，朝着闵乔氏福身一礼，歉声道：“祖母见谅。我母亲一时情急，有失分寸，还请祖母勿怪。” 闵乔氏深深的看了一眼闵悦希，微微颔首。 这个大孙女大病一场，改变可真大！ 两个月前还抱着自己的腿撒娇讨好，任性退亲，完全就是一副没有长大的小孩子模样。 可现在，瞧瞧这规矩，瞧瞧这份淡定从容，处变不惊的气度。 啧啧，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第63章 咦，受不了！ 得到闵乔氏的应允，闵悦希伸手扶起吴氏，柔声宽慰道：“母亲稍安勿躁。父亲只是说要给王氏一个名分罢了。您别忘了，父亲身边除了您，还有柳姨娘和孙姨娘呢。 “您是原配发妻，是诰命加身的侯夫人，您急什么？” 吴氏像是才想起这回事似的，连连点头，“对，我不急。我不急。” 话虽这么说，可吴氏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开玩笑，这个何氏能和柳姨娘和孙姨娘相比吗？ 柳姨娘和孙姨娘从进府至今，闵荣提都没提过让她们出席侯府的团年宴。 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带着她们直接出席在团年宴上。 闵悦希也没再多劝吴氏什么，而是转而朝着闵荣盈盈一福身，轻轻柔柔的说道：“父亲，女儿斗胆，敢问父亲想要给何氏什么名分？” 闵荣微微蹙眉，神色间隐隐有些不悦，“这是你一个做女儿的人该过问的事吗？” 闵悦希也不胆怯，继续说道：“女儿僭越了，还请父亲宽宥。” 闵荣神情稍缓，就听闵悦希话音一转，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父亲，大衍律法有云，以妾为妻者，轻则杖一百，判流放。重则丢官罢爵，斩首抄家。” 闻言，闵荣脸色一沉，抬手就想给闵悦希一耳光，可见到闵悦希即便擦了脂粉仍旧掩不住的苍白病态，顿时又收回了手。 “父亲，女儿忤逆，实为不孝。可女儿也是为了父亲和侯府的前程着想。还请父亲三思。” 闵悦希态度恭敬，语气诚恳。说完，还跪下给闵荣磕了个响头。 “希儿！地上凉，你快起来！”吴氏见状，惊呼一声，连忙去扶闵悦希。 可闵悦希却坚定地推开了吴氏的手，身姿笔挺的跪在地上，目光坚定而执着的仰望着闵荣。 “父亲，圣心难测啊！父亲如今正得圣上赏识，若是因为此等私事，丢了圣心，毁了前程，父亲可甘愿？”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父亲就真的笃定，圣上不会为此而恼了父亲吗？” “罢了。”闵荣叹了口气，抬手道：“你起来吧。不过一贵妾而已，何须如此惊慌失措？” 此话一出，吴氏和闵悦希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闵乔氏却是暗暗撇了撇嘴，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闵荣一开始绝对不是想让何氏当个贵妾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刻，众人就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等等！” 循声望去，就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姑娘何蕊此刻正一脸愠怒的瞪着闵荣和闵悦希。 “侯爷，您说过不会委屈我娘的！您答应过我娘，会让我娘做平妻的！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何氏连忙拽住何蕊，朝着她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明显就是不想让何蕊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然而，何氏越是阻止，何蕊就越是气愤。 她挣开何氏的手，对着闵荣大声吼道：“侯爷，您回答我啊？您之前明明说过，要让我娘当平妻，还说要让我娘进府主持侯府中馈的！您怎么能出尔反尔？”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闵荣。 平妻？ 可真亏闵荣敢许出口啊！ 还主持中馈？ 他是真不怕丢官罢爵，前程尽毁啊？ 闵荣本来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这么做的人，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至于律法的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很小。其实全看圣上的心意。 就像之前，侯府跟路家退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那些日子参他的折子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就连大理寺都给他放了假，让他回家休息。 可结果呢？圣上亲自召见。 第二天，大理寺就催着让他回去。那些对宣平侯府不利的谣言也都无声无息的平息了下去。 所以，对于让何氏做平妻的事，闵荣也并非全无把握。 只是，闵悦希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让他从侥幸心理中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 可之前许诺过何氏母女的话也做不得假。此刻面对何蕊的质询，他又该如何应对？ 然而，不等闵荣想出应对之法，就听何蕊继续说道：“侯爷，您别忘了，我手上还有我爹留下的万贯家财！我说过了，您只有让我娘做您的平妻，让我做侯府的嫡女，我才会将我家的产业交给您打理！” “哼，您若是不能兑现承诺，我就带着我娘和我家的钱，走得远远地，让您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闵乔氏更是瞠目结舌。她还以为闵荣对何氏是真爱，感情是“真的爱钱”啊！ 果然，所有人看向闵荣的目光都变了。 闵荣被众人盯得恼羞成怒，神色不悦的瞪着何蕊，“我和你娘在一起，不是为了你家的钱！我对你娘是一见钟情，是真爱！你不要侮辱了我和你娘的感情！” 何氏也一脸委屈的看着女儿，柔声说道：“蕊儿，娘和侯爷是真心相爱的。娘相信，就算没有那些钱，侯爷也会一心一意的待我。你不能这样诋毁他。” 何蕊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看着何氏，“娘，您醒醒吧，侯爷那样的人，不是为了钱，难道还真能看上您这样一个上了年纪的寡妇不成？” 何氏脸色一白，随即泫然欲泣的望向闵荣：“侯爷？” 闵荣见状，连忙走到何氏身边，全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伸手将何氏搂入怀中，心疼的说道：“别哭，看着你哭，我会心疼的。 “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若不是身份所限，我一定会带着你远走高飞，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男耕女织的二人生活。” “嗯。我相信您。”何氏一脸娇羞又甜蜜的依偎在闵荣怀里，深情款款的说道：“只要侯爷真心待我，我可以不在乎名分，只求待在侯爷身边。” 闵荣情真意切：“梅儿！” 因为两人相遇在梅花盛放的时节，也相遇在法华寺后山的红梅树下。故而，闵荣给何氏取了这样一个小名儿。 何氏痴心不悔：“侯爷！” 两个人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当众上演你情我浓的无脑言情戏码。 终于，闵乔氏受不了。 她站起身，伸手让未佳和阿九过来扶自己。两人连忙上前搀扶。 “行了，我看也看饱了，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说完，不管深情相拥的闵荣和何氏，也不管瞠目结舌的吴氏母女，更不管呆若木鸡的闵昌忠两兄弟和目眦欲裂的何蕊，径直越过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和松鹤堂的丫头们一起吃团年饭吧！ 说好来吃团年饭的，这都来了两刻钟了，还没吃上。 啧啧，吃不上饭就算了，还要看他们上演虚伪做作的中年爱情戏码。 咦——，受不了！ 第64章 松鹤堂的年夜饭 从主院出来的时候，未佳让阿九先走一步，回去通知阿依。 阿依是和未佳、阿九一批进府的丫鬟。十五岁，年龄略大。但胜在为人沉稳，做事周到。早些时候被未佳提拔上来给自己打下手。平时，未佳和方嬷嬷都不在的时候，松鹤堂就是交给阿依在主事。 等闵乔氏回到松鹤堂的时候，阿依也正好带着人将给闵乔氏准备的年夜饭摆上了桌。 白天的时候，未佳就提前交待了小厨房，让她们给闵乔氏准备一桌年夜饭。 不是未佳预料到了主院那边会出事，而是未佳预料到了闵乔氏在主院那边必然吃不好。 没办法，闵乔氏的胃口已经被松鹤堂的小厨房养刁了。大厨房做的东西，别说闵乔氏吃不下，就是松鹤堂的丫鬟都不爱吃。 更何况，当初大厨房出了下毒的事，松鹤堂所有人都对大厨房的东西敬而远之。 松鹤堂的年夜饭摆在西暖阁。 暖阁里温暖如春，摆满大圆桌的年夜饭正热气蒸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大大小小十几个丫头，此刻也正笑眯眯的围在四周。 “太夫人，您饿了吧？快坐下吃点东西。” “太夫人，您无聊吗？我会唱曲儿，我给您唱个曲儿吧？” “哎呀，你那叫什么唱曲儿啊？也不怕吓着太夫人。还是让阿双姐姐给太夫人读书听吧！” “对对，让阿双姐姐给太夫人读画本子！我们也可以一块儿听听。”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没大没小，没有尊卑，一个个都生怕暖阁里太冷清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未佳抬手阻止众人的聒噪，扶着闵乔氏坐下，这才笑着说道：“太夫人，大家都怕您一个人吃年夜饭太过冷清。要不，就让她们在一旁陪着您说话解闷儿吧。” “让她们陪我说话解闷儿？”闵乔氏没好气的瞪了未佳一眼，“我坐着，她们站着？我吃着，她们看着？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除夕夜，真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说着，直接吩咐众人道：“行了，都别站着了。暖阁足够大，再摆上几张桌子，所有人一起入席。今天，咱们松鹤堂的人一起团年，一起守岁。” 众人皆是一愣。 还是未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众人，搬桌椅的搬桌椅，传菜的传菜。 不消一盏茶的工夫，暖阁里就又摆上了三张桌子，与闵乔氏那张桌子形成拱卫之势。 三张桌子上摆的菜色有鱼有肉，有鸡有鸭，非常丰盛。但也没法同闵乔氏那桌相比。 闵乔氏看了看围满那三张桌子的丫鬟，又看了看孤零零的自己这桌，瞪眼道：“你们倒是热热闹闹了，我这桌可就我一个人呢！过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过去。 能和太夫人坐在一个屋里吃饭，已经是僭越了，怎么还敢同太夫人一桌吃饭？ 众人都一脸求救的看向未佳。 未佳还没说话呢，阿九已经端着自己的碗越过众人，第一个跑到了闵乔氏那桌。 闵乔氏笑呵呵的看着阿九，由衷夸赞道：“还是阿九招人疼。” 阿九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道：“太夫人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太夫人！” 闵乔氏心里一乐，原来阿九不只身手了得，还很会说话嘛。嗯，好好培养，等过几年未佳成亲了，就让阿九接替未佳的位置。 闵乔氏这边在谋划阿九的未来，可阿九一双眸子却滴溜溜的在桌上的各色美食上来回转悠。 有了阿九带头，未佳也不再犹豫，带着阿依、阿双、阿棋一起挪到了闵乔氏这桌。 闵乔氏看了看未佳带过来的几人，都是这一批进来的人里面，最出挑的几个。 阿依做事细致，已经开始协助未佳打理松鹤堂了。 阿双负责给她读书，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据说还在跟着茶楼的说书先生学说书，想要把书读得不那么催眠。 其实，闵乔氏并不在乎阿双的书读得怎么样。是那么个意思就行。 真正让她关注阿双的，是阿双主动提出想用闲暇时间教松鹤堂里面不识字的丫鬟识字。 就这个态度和这个觉悟，就值得闵乔氏好好记住这个丫鬟，并给她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了。 最后一个，阿棋，才十岁，却已经是松鹤堂里可以独当一面的一等大丫鬟了。 说起来，阿棋算是松鹤堂众多丫鬟里面，个性最鲜明的一个！ 而她的鲜明个性就是：抠门！ 阿棋是专职负责茶水的，所以也负责管理松鹤堂的茶叶。 阿棋不认得茶叶好坏，但不妨碍她牢牢记住所有茶叶的不同价格！ 自从接了这个差事之后，阿棋就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茶叶铺跑了个遍，然后把各种茶叶的价格都死记硬背，刻在了心里。 然后回去之后，就一一核对价格，把松鹤堂的茶叶都分了个三六九等出来。 不同的人，上不同的茶。而且，每一杯茶的茶叶用量，都精确到叶片数目几乎一致。谁要是能多喝她一片茶叶子，都算她输！ 所以，阿棋每次上茶的速度，堪比龟速。 好多时候，客人都走了，她的茶还没端上来。 好几次，未佳在客人走后都跑去质问她什么情况。 结果却发现，这丫头还在数茶叶，压根儿还没泡！ 未佳险些被气了个倒仰。 可人家阿棋说了，太夫人的茶这么贵，给外人吃了岂不可惜？ 再说了，太夫人本来就不喜欢别人来打扰她。来人若是见到茶都没有一杯，肯定就坐不长。要是次次来都没茶喝，肯定就明白太夫人不想被打扰，说不定以后就不来了呢！还省得太夫人清静呢！ 未佳被这番歪理邪说气得不行。可偏偏闵乔氏听了阿棋这番诡辩，深觉有理。 从此之后，来松鹤堂的人几乎九成都没喝上闵乔氏的茶。 当然，阿棋的抠门是针对外人的。闵乔氏要喝的茶水，阿棋上得那叫又快又勤。要西湖龙井，绝不上君山银针。主打一个精准服务。 反正闵乔氏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有个性，够鲜活！而且懂眼色！ 别人或许没注意，但闵乔氏却发现了，每次她喜欢的人来访，阿棋上茶的速度快得飞起。比如说，郑太夫人。 她不想应付的人上门，阿棋上茶的速度就是龟速。能不能喝到茶，完全要看来人赖在松鹤堂的时间长短。比如说，杨氏，林氏，闵悦希。 对于闵乔氏完全不待见的人，阿棋压根儿就不给人上茶。比如说：安南伯夫人、王章氏、吴氏、闵荣、闵辉……。自从阿棋管茶水之后，这些人都没喝到过松鹤堂的茶。 闵乔氏现在没什么追求，就想吃喝玩乐，随心所欲。身边的丫头也该各有各的个性才好。所以，也很乐意纵着阿棋放肆行事。 松鹤堂主仆二十多号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年饭，收拾好桌子，又重新摆上茶水点心，听阿双说书，听阿思唱曲儿，一起热热闹闹的守岁。 第65章 紧急求救 初一进宫朝拜之后，闵乔氏抽空去了晋国公府一趟，其他时间都闲着没事。 于是她一边让杨安着手准备出行的事宜，一边听小丫鬟每天给她汇报府里的八卦。 除夕夜她离开之后，也不知道闵荣是怎么说服何蕊和吴氏的。反正，何露以贵妾的身份入住了梅园。 而何蕊也记在吴氏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上了侯府的族谱。名字改成了闵悦蕊。排行第二，现在是宣平侯府的二小姐了。 这些都是闵乔氏上辈子就知道的事情，并不稀奇。 但让闵乔氏意想不到的是，这辈子没有她的压制，何露竟然以妾室的身份得到了侯府的管家权。 而吴氏竟然也没有反对，反而还一副挺高兴何氏能够接手烂摊子的样子。 反倒是闵悦希为了管家权的事，闹了好几场。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这侯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咋就将管家权交出来了呢？” 听到吴氏乖乖将侯府的管家权交给何氏的时候，方嬷嬷十分不理解。 方嬷嬷是初三那天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还给闵乔氏带了两双鞋子。 方嬷嬷的儿媳妇廖氏，针线活十分了得。做的鞋子，大小适宜，走路随脚，十分舒服。而且做工精细，针脚藏得一丝不漏，仿若天成。 只可惜，廖氏出嫁前就因为针线活做得太多，伤了眼睛。所以出嫁后反而做得少了。只偶尔给自家人做点小东小西的。 像鞋子这样费神的大件，廖氏这些年也只给方嬷嬷和闵乔氏做过几双。 闵乔氏拿到廖氏做的鞋，当即穿上就不愿脱下来了。另一双也叫人仔细的收了起来。 听到方嬷嬷的话，闵乔氏冷笑一声，“吴氏一直以为侯府很有钱，以前想要管家权，无非是打着中饱私囊的心思。 “如今得到了管家权，却发现管家不仅没有油水可捞，反而还要往里搭钱，可不就不乐意了吗？” 上辈子，吴氏心心念念的管家权，这辈子却在得到之后，又转瞬丢了出去。 当真是讽刺得很呐！ “所以说这娶妻当曲贤呢。老话诚不欺人。” 方嬷嬷摇摇头，叹气道：“侯夫人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目光短浅，以后有她后悔的时候。只可惜了大小姐的一番苦心。” 闵乔氏笑道：“随她们闹去吧，反正不闹到我跟前来就行。” “哦，对了，闵辉和安南伯府的亲事进行到哪一步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出了正月就完婚吧？” 方嬷嬷点点头，“对，正日子是二月初六。我一直让人留意着三爷那边的消息。说是王家舅老爷派了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过去帮忙操办婚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只等完婚了。” 之前闵辉的身世被安南伯夫人爆出来的时候，闵乔氏还以为安南伯夫人是为了退亲。可没想到，她大张旗鼓的折腾一场，最终竟然什么都没做。 闵乔氏也不想深究，接着方嬷嬷的话道：“到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虽说闵辉分出去了，可到底名义上还是侯府三爷，我这个做继母的不出面也不合适。” “是。” “顺便看看安南伯府的五小姐。”闵乔氏心里实在好奇，上辈子气死婆母的冯五小姐和上辈虐杀妻子的闵辉凑在一起，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方嬷嬷抽了抽嘴角，很想说，您去看伯府小姐是真，出席闵辉的婚礼才是顺便吧？ “等闵辉成完亲，我们就动身回江南。” “真的吗？”方嬷嬷惊喜的问道，随即话音一转，犹豫道：“不等天气暖和些再走吗？” 闵乔氏摇了摇头，“不等了。慢慢走着，路上就暖和了。等到了江南正是花团锦簇的好时节。” 也是她母亲七十大寿的日子。她想赶在那个日子之前回去。 “好勒！我回头就安排人去租马车，雇镖局，再打听打听有没有大商行要下江南的，咱们可以和他们一道。路上也安全些。” “不用了，这些事我都交给杨安去办了。哪里用得着你？” 方嬷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道：“瞧我，这是高兴傻了。我家那口子之前也跟我说过这事来着。可我没想到太夫人走得这么着急。我还以为至少也要等三月份天气暖和了再动身呢。” 主仆俩正在和乐融融的说着回江南的事情，就在这时，未佳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太夫人，求您救救蓉蓉。”未佳扑通一声跪在闵乔氏面前，神情焦急的恳求道。 闵乔氏一边示意方嬷嬷扶人起来，一边一脸疑惑的问道：“蓉蓉是谁？” 未佳没有起身，而是坚持跪在地上回答道：“蓉蓉就是之前我请回来给太夫人说书的那个盲女。” 闵乔氏有些诧异，“你们之前认识？” 未佳愧疚道：“不敢隐瞒太夫人，蓉蓉和张叔是我在跟着人伢子进京时路上遇到的。” “本来我想着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让蓉蓉和张叔出面找人将我买下来。只是没等蓉蓉和张叔赚到足够买我的钱，我就被太夫人买回来了。” “后来请蓉蓉和张叔来给太夫人说书，也是想给蓉蓉和张叔赚点糊口的银子。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闵乔氏恍然。 难怪她养病期间，未佳给她请来打发时间的那些人里面，就只有那对瘸腿瞎眼的父女组合来了三次。而其他人却都只来了一次。 后来，未佳又引着她去了那对父女说书的茶楼两次。 她还说，那对父女每次都有新故事，每次都能叫她耳目一新。感情，都是未佳安排的啊？ 闵乔氏想了想就明白了未佳的心思。一开始，未佳是指望着那对父女救她出苦海的。可后来她成功上岸了，还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主家。于是又想反过来帮助那对父女了。 “那蓉蓉姑娘出了何事？” 闵乔氏也没在意未佳的那一点隐瞒，话归正题道。 “蓉蓉被赵公子的人带走了。” “哪个赵公子？”闵乔氏一愣，“你说的该不会是有个阁老爷爷和贤妃姑姑的那个赵公子吧？” 未佳尴尬的点点头，“正是。” 闵乔氏惊奇道：“这赵公子挨打有一个月了吗？这么快就能出门了？啧啧，看样子赵阁老的家法有点名不副实啊。” …… ps:闵安正式更名为闵纪。一通计，意味算计。二通记，铭记侯府往日风光。三通绩，意指希望能获得功绩，重振侯府。后续抽时间慢慢修改改前文中的名字。 第66章 再战赵志恒 闵乔氏领着未佳、方嬷嬷、阿九一行四人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询问未佳：“人被带去了哪儿，可弄清楚了？” 未佳连忙说道：“蓉蓉被赵公子带走后，吴伯心知挡不住，就拿了钱让两个小乞丐跟着，等跟到地方后，再来告诉他。他则是跑侯府找我求救来了。吴伯这会儿就在门房处。” 闵乔氏点点头，那个瘸腿老头儿倒是个有乘算的，没有自己跟上去。 能知道人被带去了哪儿就好。 到了门房处，吴伯已经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见到闵乔氏亲自出来，激动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给闵乔氏磕头。 “求太夫人救救我家小，蓉蓉。求太夫人行行好，救救蓉蓉。” 不等闵乔氏反应过来，吴伯已经接连磕了几个头，磕得额头红了。 我家小……蓉蓉？ 闵乔氏敏锐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刚刚这吴老头儿是想说我家小姐吧？ 主仆却伪装成父女。看样子，又是两个有故事的人呢。 不过，现在并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闵乔氏按捺下心底的好奇。一边让未佳将人扶起来，一边询问：“人的下落可有消息？” 吴伯连忙点头：“我腿脚不利索走得慢，刚到侯府没多久，小乞儿就来跟我回话，说蓉蓉被带到东南交界处桂花巷的一个小院子里去。” “知道地方就好。” 闵乔氏吩咐门房的小厮道：“你去找杨管家，就说我的话，让他带上侯府的帖子亲自跑一趟，去把赵阁老请到桂花巷去。” “是。”那小厮应声跑去找杨安了。 闵乔氏则是带着一行人上了侯府的马车，直奔桂花巷而去。 北城尊，东城贵，南城富，西城穷。 北城住的基本都是皇亲国戚，皇子公主们的府邸大多都在北城。 勋贵世家，朝中重臣则多居于东城。 而宣平侯府和赵阁老家都在东城。 闵乔氏一行人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了桂花巷。 巷子太窄，马车驶不进去。 闵乔氏一行人在巷口下了马车。 一个原本蹲在巷口拐角处乞讨的小乞儿，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吴伯，连忙跑上来一脸讨好的说道：“吴伯，蓉蓉姑娘就被带进巷子最里面那间院子了。我跟到这儿后就一直在巷口守着，没人出来过。” “好好，多谢你。”吴伯激动得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铜钱放在小乞儿手里。 那小乞儿得了赏钱，连忙转身跑了。 闵乔氏也不敢耽搁，带着人就往里去了。 到了巷子最深处，吴伯急不可耐的上去敲门，敲了半天，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叫骂：“催命啊？敲得这么急！” 门刚打开，阿九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应门的小厮踹翻在地。 打眼一瞧，嘿哟，居然还是个熟人。 小厮不是别人，正是赵志恒身边的两个小厮之一。 那小厮显然也认出了阿九，当初在画角楼被狠狠修理的记忆也瞬间涌了上来。 那小厮随即就是脸色一白，跟杀猪似的惊叫道：“啊！怎么是你！公子，不好了，那小丫头又来了！” 小厮一边喊，一边连滚带爬的往里跑。 屋里听到动静的赵志恒，很快就带着人从屋里出来了。 这回，赵志恒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他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另一个贴身小厮则是拉扯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瞎眼的蓉蓉。 因为看不到路，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蓉蓉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趴在地上。 那个小厮也不管人摔得怎么样，粗鲁的将人拽起来，捏着人的胳膊，半拖半拽的将人拖出了屋子。 见此情形，吴伯瞬间心疼得红了双眼，“蓉蓉！蓉蓉！你没事吧？” 等人到了近前，众人才发现，蓉蓉双颊红肿，仔细看去，脸上全是巴掌印。嘴角还有鲜血溢出。褶皱的衣服上也全是尘土和脚印。 这模样，一看就是被狠揍了一顿。 “混账！畜生！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家小姐！我跟你们拼了！” 吴伯被这一幕刺激的发了狂，跛着腿就要上去和赵志恒拼命。 未佳也怒到了极点，可她还是理智的拉住了吴伯。 见到蓉蓉的情形，闵乔氏反而松了口气。至少最坏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赵公子，朝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撒气，可不该是大丈夫所为。” 闵乔氏一眼就看出了关键，“你是冲着我这个老太婆来的吧？” 打脸，踹人，这不就是当初在画角楼的时候，赵志恒在阿九手下挨过的揍吗？ 一开始她还以为赵志恒是看上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起了歹心呢。 结果见到赵志恒一副早有准备的架势，再看看蓉蓉的情形，闵乔氏就反应过来了。 “不愧是能以一介商女做到侯府太夫人的人！果然厉害！” 赵志恒也不拐弯抹角，只吹捧了一句，便冷笑着说道：“我还是那天的要求，乔太夫人跪下给我磕个头，认个错，再将你身边这个俏丫头给我，我就放了这个瞎子。” 闵乔氏眉头一蹙，心中厌烦至极。这个赵志恒吃错药了吧？开口闭口让她给他磕头认错。她可是超一品的诰命太夫人，他到底哪儿来的底气和自信，可以逼自己就范？ 不等闵乔氏想出个所以然来，阿九已经怒不可遏的冲了上去，飞起一脚就将赵志恒踹得倒退好几步，差点没站稳。幸好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将人给扶住了。 眼见着阿九还要冲上来揍自己，赵志恒吓得大惊失色，一边往后缩，一边吼道：“废物，快上啊！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一个小丫头吗？” 四个彪形大汉可是他专门赵府的家丁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壮汉，一个人的身形就能顶四个阿九！他就不信这样还打不过一个小丫头。 然而，事实总能叫人惊掉了下巴。 四个大汉一开始确实让阿九吃了点小亏，没办法，身形体重在哪儿，阿九就是力气再大，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将人踹趴下。 可随着以前的方式不奏效，阿九也不与人硬碰硬，转而开始下阴招。踢人下阴，戳人双眼，踹人小腿……招招朝着人脆弱处招呼。 不消片刻，四个大汉就左支右绌，眼见就要招架不住了。 赵志恒又急又气，一边叫骂，一边闪躲，在靠近两个小厮和蓉蓉的时候，顿时计上心头。 他一把推开小厮，伸手掐住蓉蓉的脖子，朝着闵乔氏威胁道：“老太婆，叫那小丫头住手！不然，我就拧断这瞎子的脖子！听到没有？” 第67章 赵阁老的决定 吴伯和未佳都心急如焚的看着闵乔氏。 闵乔氏抬抬手，招呼阿九道：“阿九，回来。” 阿九听到声音，又踹了一脚已经被她揍壮揍趴下的壮汉一脚，这才快速回到闵乔氏身边。 “你也看到了，想让我给你下跪磕头认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也承受不起。” 闵乔氏笑了笑，神情淡淡的说道：“赵公子，我们也没什么太大的仇怨吧？当初在画角楼也不过是挡了你的道罢了。你何故揪着我一个老太婆不放？” 赵志恒恨声道：“放屁，那只是挡了道吗？你那是不给我面子！事后还叫这小丫头揍了我一顿！让我在人前丢尽了脸面！” “回去后，我还被我祖父给打了一顿！半个月都下不来床！差点连过年都要躺在床上过了！你跟我说没有太大的仇怨？” 赵志恒越说越气愤，态度坚决的吼道：“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杀了这丫头！不信，你试试看！” 听到赵志恒的威胁，闵乔氏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她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面目狰狞，口出狂言，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会是赵阁老养出来的亲孙子！ 闵乔氏冷声说道：“杀人者偿命！你杀了她，你也活不了！你祖父、你父亲的前程也会受到影响。你可想清楚了后果？” 赵志恒却是嗤笑一声，不屑道：“我呸！你吓唬谁呢？我姑姑可是宫里的贤妃娘娘！我姑姑说了，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她都能护着我！ “呵，不过是杀个人而已，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你当我是说着玩，吓唬你呢？” 此话一出，闵乔氏心中恍然，原来是有个纵容无度的赵贤妃护着，难怪赵志恒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只是，赵贤妃一直以来颇有贤名，不争不抢，待人宽和，无论宫里宫外，名声都不错。 她又怎么会纵容侄子狂悖至此？ 真是奇怪！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自院门口传来。 “孽障！还不给我住口！”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须发皆白的赵阁老被人领着杨安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 杨安朝着闵乔氏点了点头，走到她身后站定。 赵阁老则是带着赵府的管家走向赵志恒。 赵志恒见到赵阁老，吓得面无人色，松开蓉蓉，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祖父，我错了！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我就是说出来吓唬吓唬老太婆，不，乔太夫人，我就是吓唬吓唬乔太夫人的！我没想做什么！真的！祖父您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看，乔太夫人好好的，她身边的人也看看的反倒是我们家的家丁被揍了。不信，你问乔太夫人，她一点亏都没吃。吃亏的都是我！……” 赵志恒一见到赵阁老就开始涕泪横流的认错，道歉，哭诉委屈，祈求原谅，话说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闵乔氏微微愕然。这叫一物降一物吗？ 嚣张到没边儿的赵志恒居然如此畏惧赵阁老！？ 可他既然这么怕赵阁老，那为何还要屡教不改？肆意妄为呢？ 赵阁老的严教，赵贤妃的宽纵……啧啧，这对父女也有意思得很呢！ “闭嘴！”赵阁老一声厉喝，赵志恒连忙噤了声。 赵阁老这才转身朝着闵乔氏深鞠一躬，“这孽障被养坏了，几次三番冲撞太夫人，还请太夫人大人大量，让我将人带回去。” 不等闵乔氏说什么，赵阁老又补充道：“太夫人放心，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一定给太夫人一个交代的。” “老大人这不是折煞老身吗？”闵乔氏连忙福身还了一礼，语气客气的说道：“老身并无大碍，老大人看着处置就好。 “只是，这盲眼女子，不过是茶楼一说书女，只因到我府上说过几次书，就被卷了进来，无辜受累……” 赵阁老看了跌坐在地上，脸上带伤，形容狼狈的蓉蓉一眼，略一思索，便朝着闵乔氏说道：“这女子老夫不便带回去。还请太夫人帮忙照料一二。看伤和调养身子的钱，赵家出。赵家再额外拿出一百两银子给她，就当是赔偿了。太夫人意下如何？” 赵志恒敢叫嚣着让闵乔氏给他磕头认错，赵阁老却连想都没想过要让赵志恒给蓉蓉道个歉。 拿钱了事。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傲慢。可也是这个世道的普世法则。 闵乔氏看了看一脸无措的蓉蓉和满眼都是担忧的吴伯，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那就这样吧。人我就带回侯府去了。” “有劳太夫人了。” 两边人马就此分开。 赵阁老带着赵志恒和赵家的一众下人回了赵府。 闵乔氏也带着蓉蓉回了侯府。 赵阁老回府后，没打赵志恒，也没骂赵志恒，大儿媳妇小心翼翼的探寻情况时，他甚至让人将赵志恒领了回去。 赵志恒心里惴惴不安，赵大夫人又何尝不是？ 母子俩都不知道赵阁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心中忐忑，就听小丫头传来消息，说老爷子派人去把大老爷和三老爷、四老爷都叫回了府。 赵阁老教子有方，膝下四个儿子，个个都有出席。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科举入仕，大儿子留在了京城，现在官至五品。乃是家族守成之人。 二儿子则是选择了外放，已经是一州知府，正四品。以后只要赵阁老退下来，这个儿子就能高升入京，将来就是家族支柱。 三儿子在京城书院做夫子，教书育人。走的是学者大儒的路线。 而最小的四儿子，则是负责打理家族产业。 一个家族想要走得长远，就离不开大笔的银钱支撑。而想要避免贪腐，误入歧途，就必须要经营自己的家族产业。 所以，小儿子虽然从商，家中却没人敢小瞧了他。 此刻，二儿子在外地回不来，剩下的三个儿子，都被赵阁老紧急叫了回来。 “父亲，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长子赵岳神色担忧的问道。 老爷子从来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以前便是再急的事，也会等到他下衙之后再说。 老三、老四也都一脸疑惑的看着赵阁老。 赵阁老也没卖关子，将今天的事情讲了，还将从家丁口中问出来的话，都一字不落的都说了。 “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赵阁老郑重其事的说道：“第一，我现在就上折子告老还乡，以后赵家的事我什么都不管了。” 第68章 王氏母女来请安 此话一出，赵阁老的几个儿子都慌了。 赵阁老可是赵家的支柱，要是赵阁老现在突然致仕，老二那边又还没安排好，赵家以后岂不是就要乱了？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反对。 赵阁老抬抬手，打断几人，“听我把话说完。第二，让老大媳妇带着志恒回老家。没有我的准许，他们母子都不许来京城，尤其是志恒那孩子！他已经彻底左了性子，留在京城，只会给赵家招灾惹祸！” 他没说的是，大儿媳妇也深受赵贤妃的荼毒，和赵志恒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可好歹还给大儿媳妇留了几分颜面，没把话挑明了。 众人皆是一愣，老大赵岳更是神色一僵，“父亲，将志恒送回老家我没意见。可周氏到底是长媳，不留在京城主持府中中馈，怕是会让外人说闲话。” 赵阁老冷哼一声，“怕他们母子单独回去会被外人说闲话？那好，我明儿就乞骸骨，跟着他们母子一起还乡。别人若是问起，就说周氏和孩子是回老家侍奉我终老的。这样可好？” 赵岳一惊，连忙站起身深深鞠躬道歉：“儿子错了，儿子无异议。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赵阁老冷哼一声：“赵贤妃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们还能不知道吗？现在，志恒和赵氏已经被她影响至此，你们还想让赵家也跟着一块儿陪葬吗？” 说到这儿，所有人都沉下了脸。 “当初就不该让赵颜进宫。”老四语气愤愤的说道，“那就是个祸害！” 老三摇了摇头，没说话。 老大则是一脸沉痛道：“周氏和志恒的事，都怪我疏忽大意。我明知道赵颜的情况，也没阻拦他们和赵颜接触。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行了，”赵阁老打断儿子无用的忏悔，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说道：“这都是我欠她的。此事以后休要再提！老三老四也都把自家孩子看牢了。我不想看到赵家再出现第二个赵志恒。” “是。”几人齐齐应声。 *** 另一边，闵乔氏带着蓉蓉先去医馆看了看，万幸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内腑脏器。 等大夫开了外敷内服的伤药之后，闵乔氏这才带着人回了侯府。 回府后，闵乔氏将人父女俩安置在以前闵辉住过的院子中。又安排了两个小丫头过去照料。 那个院子离松鹤堂最近，未佳想过去看蓉蓉，也能更近便些。 安排好了一切，闵乔氏也有些累了。 刚回松鹤堂，准备休息一下，就听门房处有人来找方嬷嬷。 方嬷嬷快步出去，不多时就阴沉着一张脸回来了。 闵乔氏问：“出什么事了？” 方嬷嬷语气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刚走不多久，何姨娘就让人将门房处今天当值的两小厮给打了。” 闵乔氏蹙眉，不悦道：“怎么回事？” 方嬷嬷解释道：“何姨娘说是一个擅离职守，一个未经禀报，私自放人进府。” “擅离职守那个是奉太夫人的命令找杨安传话去了。” “未经禀报，私自放人进府的那个，说的是，放吴伯进府的事情。” “因为吴伯说要找松鹤堂的未佳姑娘，那小厮就将人放进来了。” 方嬷嬷眉头紧锁，语气十分恼火的说道：“何姨娘这分明就是拿了鸡毛当令箭，针对太夫人呢！” “这才当了几天家啊，她就想跟太夫人叫板了？” 闵乔氏冷笑道：“人家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吴氏主动让出管家权，叫何氏没了放矢之地，她可不就得重新找个目标，好树立她管家娘子的威望？” “我这个不管事的，又跟闵荣不亲厚的老太婆，可不就成了她立威的好对象？” 方嬷嬷气得要死，恨恨道：“一个妾室而已，她怎么敢针对太夫人？” 闵乔氏撇撇嘴，“妾室，那也得分人！有闵荣在背后支持，她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阿九进来禀报，说何姨娘和二小姐来了。 听到传话，闵乔氏不由得看了方嬷嬷一眼，笑道：“得，说曹操，曹操到。” “请人进来吧。”闵乔氏吩咐。 “是。”阿九应声就要出门。 方嬷嬷却是把人叫住，“等传完话，阿九你也一起进来候着。” 要是何氏敢对太夫人不敬，她就让阿九打烂何氏的嘴！ “是。” 阿九应声出去，很快又带着何氏母女进来。之后，阿九就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母亲安好，我带着蕊儿来给您请安了。” 何氏笑意盈盈的朝着闵乔氏福身行礼。 闵悦蕊也跟着福身一礼，“蕊儿给祖母请安。” 闵乔氏扫了二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何氏身上，“母亲不是谁都能叫的。你还是按照规矩，叫我太夫人吧。” 闵乔氏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却足够让何氏下不来台。 何氏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随即神情委屈的应声道：“奴家谨遵太夫人之命。” 闵乔氏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有事说事，没事可以走了。” 这一套在闵荣跟前演一演就算了，如今还演到她跟前来了。当真是晦气！ 见闵乔氏态度不好，说话冷硬，闵悦蕊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却被何氏不动声色的拿眼神制止。 闵乔氏不屑的撇撇嘴，只端了茶赶人。 何氏见状，也不敢再磨叽，连忙说道：“太夫人，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您商议商议。” 闵乔氏没有接话。 何氏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管家也有些时日了。我发现，太夫人院子里的丫头们月钱都是太夫人自个儿出的。这就很不合规矩了。” 闵乔氏斜睨着何氏，等着她的下文。她可不信何氏会安什么好心。 “照理说，各房各院的丫头婆子们，月钱都该由侯府公中出才是正理。主院的，夫人院儿里的，还有大小姐大少爷他们院儿里的人，月钱都是从公中出的。独独太夫人院儿里人的月钱由太夫人自己出，这不是拿太夫人当外人吗？” 闵乔氏笑了笑，讽刺意味十足的接了话茬，“所以，你今天来是想跟我说，以后松鹤堂的下人月钱都由你出了？” 何氏假装没听出闵乔氏话里的嘲讽，笑着说道：“正该如此才是。” 闵乔氏一眼就将王氏那点小算计，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出月钱，是不是就间接掌控了松鹤堂的丫鬟们的收入，跟松鹤堂的丫鬟们有了关联？ 下一步，是不是就该说既然是公中出的月钱，那松鹤堂的丫鬟也该是侯府的下人吧？是不是就可以找借口将人挪去别处去用？ 更甚至，是不是就该堂而皇之的管她要丫鬟们的卖身契？然后彻底掌控松鹤堂的下人？好将她这个老太婆变成任人摆布的废物点心？ 第69章 把她手指给我掰折了 闵乔氏也不揭穿何氏的小把戏，反倒笑呵呵的说道：“之前是侯府没钱，吴氏也拿不出钱来贴补侯府，所以我才拿了自己的钱出来给我院子里的丫头们发月钱。 “现在，你既然接手了侯府，愿意拿钱出来贴补侯府，还愿意连我院儿里下人的月钱都出了，这是好事，我自然不会反对。” 何氏面上一喜，就听闵乔氏接着说道：“只是吧，有一点我可得问清楚了。” 何氏连忙说道：“太夫人请讲。” “我这院儿里的花销，可不单是丫鬟们的月钱这么简单。”闵乔氏顿了顿，神情犹豫的问道：“你是单管丫头们的月钱呢？还是连我这院儿里日常的花销都包了？” 何氏一怔。 闵乔氏连接补充道：“我说的是，吃穿用度。比如说我这小厨房的采买，平时喝的茶叶，瓜果点心，四季衣裳之类的。其他的看戏听曲儿什么的，就不算在里面了。” 说完，闵乔氏就笑眯眯的看着王氏。 何氏一听这话，觉得完全没问题，于是应声道：“这些本就该由公中出，只要太夫人乐意，以后这些日常花销都可以走公中账目。” 闵乔氏一乐，“你确定？” 何氏肯定道：“这是自然。奉养太夫人本就是我和侯爷的职责，哪有推脱之理？” 闵乔氏这回是真高兴，笑呵呵的说道：“还是你知情识趣，难怪闵荣这么看重你。” “不过，我还是提前跟你说一下我这院儿里日常的花销情况，你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何氏不疑有他，连忙应声：“太夫人请说。” 闵乔氏屈指一数，“这头一宗便是丫头们的月钱。方嬷嬷和未佳是每人每月五两银子。阿依、阿双、阿伞、阿棋、阿九、绿梧，六个一等大丫鬟，每人每月二两银子。然后是二等丫鬟一两每月，三等丫鬟五百文每月。哦，对了，我这院子没有粗使丫头，就算是做洒扫活计的粗使丫头，最低也都是三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丫头们一个月的月钱是五十两。” 何氏心脏猛然一跳，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果然，下一刻就听闵乔氏继续说道：“第二宗就是小厨房的事情。小厨房请了四个厨娘，每人每月的月钱是十两。这就是四十两。然后每月采买的新鲜瓜果菜蔬，鸡鸭鱼肉，大概是六十两。这加起来就是一百两。” “第三宗，那就是茶叶。我这人也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好茶。我现在常喝的茶有五种，其中最便宜的是一两茶叶一百两。最贵的上千两。我算过了，一个月喝茶，大约能喝下去八百两。” “第四宗……” 闵乔氏话还没说完，何氏已经惨白着一张脸，神情阴郁，看向闵乔氏的双眸中充满了控诉。好像闵乔氏欺负了她似的。 闵乔氏瞥了何氏一眼，轻嗤一声，语气嘲弄的问道：“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何氏无言以对。 一旁的闵悦蕊却是噌的一下站起身，指着闵乔氏怒声吼道：“老太婆，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样戏弄人很好玩吗？我娘好心好意来孝顺你，你却这样挤兑人！你当你是谁啊？不过是个讨人厌的老太婆罢了！连侯爷都不亲近你，你还摆太夫人的架子给谁看啊？” 此话一出，闵乔氏还没反应，方嬷嬷就先怒了，爆喝一声：“大胆！居然敢对太夫人不敬！阿九，给我打！把她嘴给我扇烂！” 阿九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闵悦蕊跟前，抬起巴掌就是左右开弓。 她等这一刻很久了！激动的心，稳定输出的手！几巴掌就把闵悦蕊两边脸都给扇肿了。 “啊！住手！滚开！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我！我可是侯府的二小姐！你不要命了吗？” 闵悦蕊疯狂的叫嚣着，挣扎着，可在阿九面前，她的任何反抗都显得微不足道。 何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等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扑上去阻拦，可阿九只用了一只手，就让何氏靠近不了。 何氏无法，只得扑通一声跪在闵乔氏跟前，哭着哀求道：“太夫人，您高抬贵手，饶过蕊儿吧。她还是个孩子！您就念在她年少无知，无意冒犯您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闵乔氏冷冷的看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方嬷嬷却是语气冷硬的说道：“何姨娘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刚刚二小姐可是指着太夫人的鼻子，骂太夫人是讨人厌的老太婆！这是年少无知，就能说得过去的事？” 说到这儿，方嬷嬷转头看向阿九，厉声吩咐道：“阿九，问问二小姐刚刚是用哪根手指头指着太夫人的。问清楚了，把那根手指头给我掰折了！” 阿九眼睛一亮，也不扇闵悦蕊的耳光了，伸手抓住闵悦蕊的左手，指着左手食指问道：“是这根吗？” 闵悦蕊疯狂的摇头，眼中充满了惊恐。 阿九又指了左手中指，“是这根吗？” 闵悦蕊继续摇头，恐惧加倍。 阿九无奈道：“那你自己说，到底是哪根手指。” 闵悦蕊还是摇头。 阿九耸耸肩，忽而一笑，“既然二小姐说不出来，那我只要一根一根的掰过去，总有一根指过太夫人！” 说着也不给闵悦蕊反应的时间，咔吧一声掰折了闵悦蕊左手食指。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闵悦蕊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阿九的钳制，抱着左手，跪在地上，痛的钻心刺骨。 何氏见状，吓得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闵悦蕊，“蕊儿？蕊儿？你没事吧？蕊儿？” 方嬷嬷也被这声惨叫吓了一跳，见到闵悦蕊此刻的惨状，多少有点心虚。她也是气狠了，才说那话的。没想到阿九下手是真不犹豫啊！ 不过，也不能怪她，都怪这小姑娘太过嚣张，自以为有了侯府二小姐的名头，就能肆意妄为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也就算了，敢对当面对太夫人不敬，不给她点教训，还当松鹤堂是她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呢。 方嬷嬷自我安慰了一阵，再看疼得跪在地上起不来的闵悦蕊，她心里就自在多了。 阿九看看抱作一团的何氏母女，再看看方嬷嬷，一脸认真的问道：“方嬷嬷，我刚刚掰的是左手食指，可她刚刚是拿右手食指指的太夫人，我还要不要继续给她掰折了啊？” 第70章 未佳的警告 方嬷嬷一噎，感情你看清楚了，还让人家自己说？人家不说，你就准备把人所有手指都给掰折了？ 闵乔氏也看得好笑，宠溺的看了阿九一眼，摇摇头，看向何氏母女，“行了，带人回去看大夫吧。以后没事就别到松鹤堂来了。 “我这个老太婆虽然没用，可我松鹤堂的人个个都是护主的忠仆。在算计我之前，我劝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何氏不敢接话，只扶着闵悦蕊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出堂屋的门，就听闵乔氏继续说道：“哦，对了，门房的两个小厮以后就归到我名下来。我会让人给他们重新安排差事。你记得让侯夫人将他们的卖身契找出来，送到松鹤堂来。” 何氏只觉得心脏剧烈一颤。果然，在这侯府里，她做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太夫人的眼睛！ *** 未佳从蓉蓉暂住的凌云阁回来，听方嬷嬷听说了何氏母女过来的事，又听到阿九最后一脸认真问方嬷嬷的话，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寻着机会就去小门房找阿九去了。 “太夫人都已经放人离开了，你可别节外生枝，真去把二小姐的右手指也给掰折了！听到没有？”未佳厉声警告道。 不是她不相信阿九，而是阿九绝对干得出来这事。 之前三爷打了她一巴掌，她就担心阿九会不会私下替她报复。当时阿九还说她想多了。 可结果呢？ 半夜，三爷的床塌了，将人给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说，还被断裂的床板划拉出几个血口子。 好在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养了几天也就好了。 事后追查，说是白蚁蛀空了床柱，并非人为。毕竟，那床可是闵辉亲娘的陪嫁。几十年的老物件了，如今突然坏了也算正常。 事情最后被证实完全就是个意外，自然也没人会怀疑到阿九身上。 虽然她不知道阿九是怎么做到的，在她质问阿九的时候，也被阿九否认了。 可未佳就是有种直觉，觉得那件事绝对就是阿九做的。 对她，阿九尚且能做到这种地步。对于敢当面指着太夫人鼻子骂的二小姐，未佳实在想不出，阿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九撇撇嘴，不满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掰折二小姐的手指了？你干嘛防我跟防凶恶歹徒似的？我有做什么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事情吗？没有吧？” 未佳蹙紧眉头，无话可说。 虽然她没抓到阿九什么把柄，可她总觉得阿九十分危险，就像一个完全不可控的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人伤己。 “记住我的话，别给太夫人惹麻烦！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未佳留下警告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阿九就撇撇嘴，关上门，往床上一躺，瞬间入睡，养精蓄锐。 *** 晚上，闵荣回府，没看到何氏的人影，一问才知道，闵悦蕊被松鹤堂的人打了，何氏正在闵悦蕊的院子里照顾她。 闵荣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他之前就跟何氏母女说过，松鹤堂那边不需要她们去请安问好，没事也别往松鹤堂去。 怎么突然就跑松鹤堂去了？还被打了？ 闵荣心中烦躁，可还是很快收拾好情绪，准备去闵悦蕊的院子看看。 只是，没等他出门，何氏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见到他，何氏就一脸愧疚的说道：“侯爷回来了，都是妾身不好，照顾蕊儿都忘记时间了。侯爷还没用晚膳吧？我这就叫人准备。” 说着又连忙吩咐人去准备晚膳。 看着何氏红红的眼眶，闵荣心中一软，拉住何氏的手，柔声说道：“听说蕊儿被太夫人打了？” 何氏神色一僵，随即否认道：“没有，太夫人并没有让人打蕊儿。是，是方嬷嬷。唉，算了，都是蕊儿不好，一心只想护着我，这才言语冲撞了太夫人。” 闵荣眉头一皱，“怎么又扯上方嬷嬷了？” 何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委屈的说道：“我管家也有些时日了。我发现松鹤堂的下人月钱都不走公中，而是由太夫人自己出。 “我想着，以前条件不允许也就算了，现在我接管了侯府，哪里还有委屈了太夫人的道理。 “而且，我也想帮忙缓和一下侯爷和太夫人之间的母子关系。 “是以，白天的时候就带着蕊儿去松鹤堂给太夫人请安，顺便说了这事。” 闵荣点点头，感动道：“你有心了。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何氏红了眼眶，愈发的楚楚可怜，“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太夫人觉得我小瞧她，拿钱羞辱她？也或许是太夫人本就看我不顺眼？ “我说要给松鹤堂的下人出月钱，太夫人却说让我将松鹤堂的所有开销都出了，还说松鹤堂每月花销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要上千两。 “侯爷是知道我了，我哪里有钱啊，钱都是蕊儿她爹留给蕊儿的。 “太夫人说这话，叫蕊儿误会了，以为太夫人是故意为难我。是以出言不逊，冲撞了太夫人。 “可，太夫人还没说话呢，太夫人身边的方嬷嬷就叫了那个叫阿九的小丫头将蕊儿的脸给打了。这还不算，方嬷嬷随后又让阿九掰折了蕊儿的一根手指！” “十指连心啊！侯爷！蕊儿，蕊儿当时那声惨叫，我倒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揪的疼。” 何氏靠在闵荣怀里呜呜咽咽的哭泣着，“侯爷，我知道是蕊儿有错在先，蕊儿对太夫人不敬，是蕊儿不好。我无从辩驳，我也不怪太夫人。 “可我不服的是，太夫人都还没说话呢，方嬷嬷一个做奴才的，她凭什么就敢发号施令，对蕊儿动手？ “蕊儿虽不是侯爷亲生的，可名义上好歹也是侯府嫡出二小姐吧？她就这么不把蕊儿放在眼里？说打就打！说掰折手指就掰折手指？ “呜呜呜，我可怜的蕊儿！ “侯爷若不给蕊儿讨个说法，蕊儿以后还怎么在侯府立足啊？” 听了何氏的话，闵荣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是奈何不得老太太，所以将矛头对准了老太太身边的方嬷嬷？ 方嬷嬷可是老太太的心腹，别说何氏了，就是他，都不会轻易得罪方嬷嬷。 更何况，没有老太太的允许，方嬷嬷也不会下那样的命令。说白了，方嬷嬷的话，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何氏现在这是想让他出面找方嬷嬷算账呢？还是想让他跟老太太算账啊？ 说什么没法立足？这不就是威胁他要离开吗？ 这女人真是麻烦！ 第71章 阿九今晚的目标 闵荣心里虽然不耐烦，可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我知道你和蕊儿受了委屈，我一会儿就去松鹤堂和老太太说说，看能不能让方嬷嬷和阿九来给蕊儿道个歉。” “唉，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才是。老太太现在不待见我，连早晚请安都不叫我去。我也是有苦难言啊，就怕哪天老太太说我不孝，我还能有个好？” “我现在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只管让老太太心里舒坦了才好。”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你们没事就别往老太太跟前凑。真惹急了老太太，我都要跟着遭殃。” 何氏眉头一蹙，渐渐止住了哭声，柔声说道：“侯爷说的是。都是我不好。我今日不该带着蕊儿去松鹤堂的。我答应侯爷，以后我都离松鹤堂远远地。” “嗯，乖，只要不招惹老太太，一切都好说。”闵荣满意的点点头。 “那侯爷说好了让方嬷嬷和阿九来给我和蕊儿道歉的事，侯爷不会说话不算话吧？”何氏提醒道。 闵荣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头，还没说话，何氏就一脸沮丧的说道：“算了，侯爷不想去就别去了，我也不想让侯爷为难。只当是我和蕊儿福薄，无缘……” 不等何氏把话说完，闵荣便捂住她的嘴，柔声宽慰道：“不许胡说。我没说不去。我这就去。只是，能不能让方嬷嬷和阿九来跟蕊儿道歉，我就不能保证了。” 闻言，何氏破涕为笑，倾身靠在闵荣怀里，温柔缱绻的说道：“方嬷嬷和阿九能不能来都不要紧，我在乎的是侯爷待我的这份真心。” “你啊！”闵荣笑了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说道：“那我还是趁早去一趟松鹤堂吧。不然，晚点松鹤堂关了大门，就是我也进不去了。” 他可还记得，之前老太太专门让人给各处传了话，说是晚上过了戌时（七点），就算是阎王爷来了，也不开门。 闻言，何氏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了笑容。 她盈盈一福身，“有劳侯爷费心了。” 闵荣摆摆手，快步出了门。 等到了松鹤堂，经过通禀，闵荣进了暖阁，见到了闵乔氏。 不等闵乔氏询问来意，闵荣就先给闵乔氏深鞠一躬，语带愧疚的说道：“儿子来给母亲赔不是了。都是儿子没有管好何氏和蕊儿，才叫她们失了分寸，搅扰了母亲的清静。” 闵乔氏不屑的瞥了闵荣一眼，“我还以为你是来替何氏母女讨公道的呢。” 闵荣连忙赔笑道：“母亲说笑了。我之前就叮嘱过何氏，让她没事不要来松鹤堂打搅母亲，是她不听我的话，擅自过来自讨没趣的，哪里能怪母亲？” “至于蕊儿受伤的事，我也听说了，都是她对母亲不敬在先，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母亲才是我最亲之人。我哪能亲疏不分，偏帮何氏母女呢？” 闵乔氏被闵荣的一番话给说笑了。不过，这笑，是冷笑，也是嘲笑。 闵荣这人可真有意思！ 以前就喜欢在她面前装得像个好儿子，可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虚伪和装模作样。 可现在，她发现闵荣说的这番话竟然像是发自肺腑似的，让她看不出半分作假的痕迹。 啧啧，这是分完家突然就变乖觉了？还是演技愈发精湛了？ 见闵乔氏露出笑脸，闵荣似乎是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母亲笑了，我便当母亲这是气消了。” 闵乔氏：“行了，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吧。” 闵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儿子还是想替何氏和蕊儿说几句话。” 闵乔氏没接话。 闵荣便自顾自的说起来，“何氏命苦，家道中落，嫁了个商贾，丈夫早死，膝下又只得了蕊儿这么一个女儿。” “何氏为了保住丈夫留下的家产，四处打点，托关系。久而久之，也便养成了讨好人的性子。” “她今日来松鹤堂，也是习惯性的想要讨好母亲。只是用错了方式，惹了母亲不快。还请母亲原谅她。” 闵乔氏嗤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看着闵荣，“这就是你眼中的何氏？” 不等闵荣回答，闵乔氏又很没意思的摆摆手，“行了，你继续。” 不管何氏是真的柔弱还是假装柔弱，也不管闵荣是怎样看待何氏的，会不会上当受骗，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是随他们去吧。 闵荣也揭过这个话茬，继续说道：“蕊儿早年丧父，母亲又不是个要强的性子，为了守住她亲爹留下的产业，也为了不让她娘被人欺负，她从小就养成了刚强的性子，对谁都能呼呼喝喝。除夕夜那晚，她也对着我大声喝骂来着。想来母亲还有印象。” 闵乔氏点头。这个倒是真的。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何蕊都是争强好胜，一心护母的性子。 闵荣连忙说道：“所以，蕊儿对母亲出言不逊，也不是有心的。她就是太紧张何氏了。” “所以呢？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闵乔氏神情淡漠的看着闵荣。 被看穿了心思，闵荣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可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母亲，您看，能不能让方嬷嬷和阿九去给何氏和蕊儿道个歉？” 此话一出，闵乔氏瞬间冷下脸来，“这才是你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闵荣面露尴尬，随即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说道：“母亲，儿子也不想来的。可侯府现在一穷二白，离了何氏母女，儿子连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您就可怜可怜儿子吧！” 闵乔氏冷冷一笑，语气冰寒的说道：“想让方嬷嬷和阿九去给何氏母女道歉，除非我死了。你去告诉何氏母女，以后再敢跨进松鹤堂一步，我就打断她们的腿！” “我今天把话搁这儿了，谁要是敢动我身边的人一丝一毫，我就让去地下陪飞絮！” 闵乔氏目光锐利的直直盯着闵荣：“包括你！” 闵荣只觉得后背一寒，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他本来还想两边讨好，两边装可怜……结果，任何的算计和伪装，在老太太面前都是纸灯笼，一戳就破。 就在闵荣愣神之际，闵乔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趁着闵荣离开之前，补充道：“哦，对了，回去让人把侯府去年三成的进账给我送来。 “到底是你父亲定下的规矩，你也当众认下了的。这都过完年了，就别再拖着了，没得叫人知道了笑话你。” 闵荣灰溜溜的走了。 闵乔氏却是轻嗤一声，老把戏了，还跟她玩这套？ 面对闵荣，只要她坚定决心不动摇，任他打什么主意，耍什么心机，统统不闻不问，直接拒绝就好！ *** 半夜，松鹤堂院门紧闭，小小的门房室内，原本细细的鼾声突然戛然而止。 感受到屋外的人远去，阿九豁然睁开眼睛，翻身起床，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翻身出了松鹤堂。 已经走远的未佳像是似有所感似的，突然又折了回来，轻轻推开房门，果然见到本该躺在床上的阿九，已经消失无踪。 她一晚上来了三回，就为了守着阿九。可谁能想到，终究还是让阿九给跑了！ 额，她要不要去二小姐的院子外看看情况？ 万一阿九看到她在，就不动手了呢？ 就在未佳忧心闵悦蕊手指的时候，阿九已经身影翩跹的跃出了宣平侯府，直奔赵府而去。 赵志恒才是阿九今晚的目标！ 第72章 阿九的危机 “来人呐，有刺客！救命啊！抓刺客啦！” 夜深人静的丑时，赵阁老府上突然人声鼎沸。 赵志恒呆若木鸡的蜷缩在床脚，目光惊恐的看着插在床头的一把红缨飞刀。 若不是那个小姑娘扔了个石头过来，那把刀本该插在他的额头上。 是的，他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就蹲在他的窗台上，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只看到她朝他扔过来一颗石子，然后他就听到一声轻响，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射来飞刀擦着他的耳朵，钉在了他的枕头上。 他没看清窗台上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模样，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小姑娘绝对是宣平侯府太夫人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所以，她半夜过来是想对他做什么？ 朝他扔飞刀的人又是谁？ 那个小丫头为什么要救他？ 可，真的是救他吗？ 还是说，其实两人是在演戏？一个假装要杀他，一个再假装救他？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恐吓他？还是想赢得他的感激？ 赵志恒又惊又惧，脑子里纷繁的想法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道，没看到，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管谁来问，赵志恒都是这个回答。 赵志恒这儿问不出个所以然。赵家下人将赵府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抓住刺客。众人心知刺客多半已经逃了，只得让人加强戒备。 事情就这样没了下文。 如果没有赵志恒床头上插着的那把小刀，只怕众人都会以为这是赵志恒为了逃避离京而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最后还是赵阁老打一锤定音，不管刺客是真是假，又所为何来，现在赵志恒都不宜再留在京城了。 原本因为赵志恒闹着不愿回老家，周氏也推脱说收拾些东西带回去，怎么也要好几日之后才能启程离京的。 这下子也不用拖了，赵阁老让人连夜收拾东西，安排车马和护送人员。等天亮城门一开，就送母子二人出城。 当然，护送的人员也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了一倍。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赵志恒半个反对的字都没有说，一直都乖乖的执行着赵阁老下达的每一个指令。 等送走周氏母子之后，又过了几日，已经接管赵府中馈的赵四夫人又代表赵家备了厚礼，上门亲自跟闵乔氏致歉。也算是了结了闵乔氏和赵志恒的一段恩怨。 这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就在赵府大张旗鼓抓刺客的时候，阿九正在东城的大街小巷中急速飞奔。 她今晚本来是准备去给赵志恒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的，结果却发现有人要刺杀赵志恒。 赵志恒白天才和太夫人闹了不愉快，晚上就死在家中，任谁听了都难免多想。 阿九也是怕赵志恒真死了，会给太夫人带去麻烦，所以想都没想就出手救了赵志恒一条狗命。 可出手之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认出了那个刺客！ 而那个刺客，似乎也认出了她！ 于是，她开始拼了命的逃。 而那个刺客则开始发了疯的追。 她终归还是个孩子，而那个刺客却是个成年人。 眼瞅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近了，再有几个呼吸，她就要被那人抓住了！ 阿九只觉得心脏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最后一刹那，她转过拐角，撞进了一队军容整肃的队列中。 “刷刷刷……”一阵齐刷刷的拔刀声响起。阿九瞬间被围在了刀阵之中。 走在队列前面身着铠甲的士兵，骑着马走到阿九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质问：“什么人！？” 被人围着，阿九却并没惊惧，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她悄悄的朝着自己来的巷口望去，那个追着自己的人已经悄然退走。 她安全了。 至少暂时安全了。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难道是个哑巴？”铠甲骑兵语气凶厉。 就在这时，走在队列最前端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那人走过来，脸色难看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走？” 等看到瘫坐在人群中间的阿九，那人一脸诧异的问道：“这大半夜的，从哪儿跑出来的小丫头？你们别吓着她。” 最后这话是对周围拿刀的士兵说的。 铠甲骑兵嘴角抽了抽，他们吓着这小丫头？呵，分明是这小丫头突然窜出来吓着了他们好么？ 见到个好说话的主，阿九连忙可怜巴巴的问道：“我，我可以走了吗？我阿奶还等着我回家呢。” 那小厮打扮的人也没为难，反而热情的说道：“你家住哪儿啊？我让人送你回去吧。这大半夜的你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呐。” 阿九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说着，看了看周围人的眼色。见他们纷纷收刀回鞘，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当下朝着那小厮福身行了一礼，拔腿就跑。 当然，这回阿九可没敢像之前那样使用轻身功夫，而是像个正常小姑娘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宣平侯府相反的方向跑去。 等出了那群人的视线，她才七拐八弯，绕回了宣平侯府。 然而，就在她走到宣平侯府所在的永宁巷时，突然吓了一大跳。 之前遇到的那群人，居然进了宣平侯府旁边的那座府邸！ 阿九听方嬷嬷和太夫人说起过，说旁边原来是两个四、五品朝臣的宅邸。年前那两家人突然就搬走了。 之后，两家的宅邸被合二为一，重新整修了一番，挂上了恩平伯府的牌匾。 没想到，那群人居然是恩平伯府的人。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被人认出来。 阿九心中有些烦躁。 她躲在巷口拐角处，等着那些人都进了门。这才闪身回了宣平侯府。 熟门熟路的翻墙入院，轻手轻脚推开自己小房间的门，然后，阿九就愣在了原地。 就在她进门的瞬间，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 慢慢转身，就见未佳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火折子，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她。 阿九心里暗叫一声：完了！ 恩平伯府那些人都不叫个事儿，甚至是追她的那个熟人都可以暂时放一边。 未佳姐姐才是她眼前真正的危机！ 第73章 坦白从宽，抗拒发卖 “呵呵，未佳姐姐，你，你不睡觉，来我这儿做什么啊？” 阿九心虚的陪着笑脸，一脸无辜的打哈哈道：“我床小，可睡不下两个人。而且，我睡觉浅，你要是打呼，我一脚就给你踹床下去了。所以，你还是赶紧回自己屋睡觉去吧。” 未佳冷冷的看了阿九一眼，站起身，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没有发火！也没有问她去哪儿了，做什么去了！ 这还是那个几次三番警告她别惹事的未佳姐姐吗？ 躲在门后，看了半天，确认未佳确实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之后，阿九心中的大石也悄悄落了地。 要是未佳真的追问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下好了，未佳不问，她也不用解释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这心放得太早了！ 第二天一早，太夫人刚起床，她就被叫了过去。 闵乔氏早起之后，喜欢伸伸胳膊伸伸腿儿，松快松快筋骨，然后再用早饭。 所以，阿九来的时候，闵乔氏正在怪模怪样的比划着拳脚。 据说，这套拳是未佳姐姐外祖家祖传的养生拳，对身体有好处。 可在阿九看来，这就跟儿戏似的，出拳慢得像爬虫，踢腿软得像棉花，能有个啥用啊？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腹诽几句，嘴上是不敢说的。毕竟，太夫人打拳，又不是为了练武。而未佳姐姐让太夫人练拳，也只是想让太夫人动起来，多少也算个锻炼不是？ “太夫人，您找我？”阿九乖乖巧巧的福身行礼。 闵乔氏却是手上动作不停，朝着一旁的未佳和方嬷嬷点了下下巴，“不是我。是未佳和方嬷嬷找你。说有话要问你。” 阿九一怔，转头朝着两人看去。就见未佳一脸冷肃的看着自己。 阿九心脏猛然一跳。 再看方嬷嬷，就发现方嬷嬷满脸都是压抑着的怒气。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愠怒。 见此情形，阿九这下子真的开始慌了。 未佳再厉害，再得太夫人重用，那也是跟她同时进府的下人。 可方嬷嬷不同！ 方嬷嬷跟了太夫人几十年，是太夫人最亲近的人！ 在松鹤堂里，大家都是默认拿方嬷嬷当半个主子来对待的。 所有人都知道，方嬷嬷最在乎的就是太夫人，但凡跟太夫人扯上关系的事，方嬷嬷比谁都要上心。 看到阿九眼中闪过的惊慌，未佳没给她镇定的机会，厉声喝问：“你是自己说，还是等着我和方嬷嬷来问你？” 阿九还想负隅顽抗，却见方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着她，“阿九，你怎么能这样做？太夫人……” 方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未佳就拉了方嬷嬷一把，抢先说道：“坦白从宽，抗拒发卖！” 言词犀利，字字铿锵。 方嬷嬷一怔，诧异的看向未佳。她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未佳跟她说阿九仗着力气大、身手好，又有太夫人的宠爱，把松鹤堂两个小丫头给打了。 她一直都觉得阿九不是仗势欺人的人，乍然听到这事，当然是生气的。 所以，她和未佳说好了要当着太夫人的面，好好训诫阿九一番。 可，怎么未佳一开口，训诫就变成了发卖？ 打了个人而已，又没打死打残，不至于就要到发卖的地步吧？ 一旁打拳的闵乔氏也错愕的看了未佳一眼，什么事情这么严重？怎么就要发卖阿九了？ 之前她就觉得奇怪，未佳单独把方嬷嬷叫出去了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之后，方嬷嬷就满脸怒色，问也不说。 现在把阿九叫来，事情还没说呢，就先给人来了个下马威。 不过，她也没准备管就是了。反正未佳做事有分寸。她相信未佳不会无的放矢。肯定是阿九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容忍的事，这才以此威胁阿九说实话的。 而阿九在听到未佳的话之后，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难怪昨晚未佳姐姐不问她！原来，她是在等天亮，她是要当着太夫人的面逼问她！ 阿九想通了关窍，小心翼翼的偷瞄闵乔氏，却见闵乔氏一副默认的态度，心知今天不说实话，怕是真要被卖了。 于是，也不再犹豫，当即朝着闵乔氏就是一跪，“太夫人，您别卖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阿九再不敢隐瞒分毫，将关于自己的事情和自己来松鹤堂之后做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阿九出生在一个贫穷农家，姐妹四个，兄弟两个，家里根本就养不活那么多人。 于是，准备将她们四个女娃娃卖掉。 阿九在家中最小，被卖的时候才三岁，还是个走路都能摔跤的年纪。 奈何她天生神力，第一个就被人买走了。 那时候她还什么都不懂，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做就挨打，不做就没饭吃。 于是，她开始扎马步，爬山，扔石子…… 一年后，她被带到了一个远离人烟的秘密地下。 在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样被买来的小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大的七八岁，小的五六岁。而她，是里面最小的一个，只有四岁。 可尽管如此，她却是里面最能打的。 因为她力气大！ 刚去的时候，最高最大的那个孩子就想给她个下马威，结果却被她反压在身下，揍得鼻青脸肿。 然后，那些小孩子就再也没人敢惹她了。 她在那里和那群孩子一起被人训练各种本事。 她一开始还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后来，跟她一起训练的人越来越少，而他们训练的东西也越来越变态。 飞刀也从射标靶，到射小动物，最后变成射向那些被淘汰的孩子…… 她这才渐渐明白，那些大人是在将他们当做杀手来培养。 合格者留下，不合格的就会变成其他人练习飞刀的靶子！ 为了不变成那个注定只能死去的靶子，她从一开始的惊慌、恐惧，慢慢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杀手。 终于，她通过了所有的测试，成为了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杀手，也接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然而，她却在任务中逃离了。 她装成乞丐，混进京城。在乞丐堆里呆了一段时间，总觉得不合群，然后就跑到伢署，用一个肉包子把自己给卖了。 一个肉包子三文钱。用三文钱买个九岁正当用的小丫头，不管怎么看，都跟白捡似的。 于是，她就这么到了伢署。 她到伢署之后没几天就被一户商贾给买走了。 她以为自己以后能在那户人家安家，结果就因为晚上睡觉，容易惊醒，将同屋子的人都吵醒了。 第二天就被告到了管事婆子那儿。 然后她一整天都没吃到一口饭。 接连三天不给饭吃之后，她就把和她一个屋的那几个丫头，连同罚她的管事婆子给一起揍了。 然后，她就被那家人丢回了伢署。 ps：祝大家元旦节快乐！ 第74章 阿九的彪悍人生 之后，她又被伢署卖了几次。可结果都无一例外，她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人重新丢回伢署。 松鹤堂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 她不习惯跟人住一个屋子，未佳就让她单独住到了小门房。 她受不了委屈，很容易跟人动手。可松鹤堂上上下下都和乐融融的，根本没人会欺负她。 她饭量大，长期吃不饱，就会忍不住偷吃。 可才到松鹤堂两天，太夫人就下令，让她们吃饭管饱，每天还能吃到肉。 她除了各种暗杀手段，啥也不会。不会洗衣服，不会扫地，也不会做饭，更不会针线活。 结果偏巧就捞了个看门的差事，除了跑跑腿，啥也不用做。 后来，她更是跟着太夫人出门，当起了护卫兼打手。 在松鹤堂的这些日子，是她最轻松，最快活，也最幸福的时光。 虽然，她并不明白什么是幸福。可她就是觉得留在松鹤堂，跟在太夫人身边，就是她这辈子最想做的事。 那个王章氏对太夫人不敬。所以，她让她从马车摔了下来。 闵辉打未佳，分明就是在挑衅太夫人。所以，她让他从床上摔下来。 至于结果如何，伤成啥样，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还有那个赵志恒。第一次她没有动手，是因为那家伙回去就被赵阁老打得下不来床了，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没想到，那家伙昨天还敢再次挑衅太夫人。 所以，昨晚她是准备偷偷摸进赵家，给赵志恒留下一点永生难忘的教训的。 只是，她还没出手，就遇到刺客刺杀赵志恒。 听到阿九的讲述，闵乔氏、方嬷嬷连同未佳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阿九，竟然是个从小就被培养长大的杀手！ 关键是，她才九岁啊，就可以独自出任务了！足见她在杀手组织中的优秀。 可偏偏，她第一次出任务就跑了！跑了，你敢信？ 然而，震惊过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阿九杀过人吗？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杀过！ 阿九自己也说了，那些被淘汰的孩子就是被他们这些佼佼者给杀掉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阿九，神情复杂。 闵乔氏伸手扶起阿九，心疼道：“苦命的孩子，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吧？” 阿九诧异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不怕我吗？” “你一个小孩子，我有什么好怕的？”闵乔氏揉了揉阿九的脑袋，眼中充满了怜爱。 三岁被卖，九岁就出师。短短六年时间，她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能熬到有能力逃跑的那一天？ “可是，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阿九认真的说道。 “那不是你自愿的。都是那些人逼你的！”闵乔氏笑了笑，状似平静的说道：“你看，你可以自由选择的时候，你不是没选杀人，而是选择放弃任务，逃跑了吗？” 阿九咬了咬嘴唇，颤声说道：“可是，我伤害了王章氏，也伤害了三爷，还差点害了赵公子。未佳姐姐说，我这么做会给您惹麻烦。可我看到他们惹您生气，我就是忍不住想教训他们。” “那不是你的错！你那么做都是为我打抱不平！我不怪你！” 闵乔氏鼻子有些发酸，却还是笑着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我们约好了，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你若是再想替我教训谁，必须提前跟我说，我同意了，你才能动手。能做到吗？” 阿九一呆，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的意思是，您不会把我送回伢署吗？那我以后是不是还能继续留在松鹤堂？还能继续待在太夫人身边？” “当然！”闵乔氏接过方嬷嬷递来的帕子，亲自给阿九擦了擦眼泪，柔声宽慰道：“你未佳姐姐不是说了吗，坦白从宽，抗拒发卖。你都坦白了，自然就不会卖你了啊！” “真的吗？”阿九求证的看向未佳。 未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总觉得这丫头看着呆，实际上鬼得很！ 就在这时，方嬷嬷突然插嘴道：“话说，杀手、刺客、死士之类的，不是都会被人用毒药之类的控制吗？阿九，你没有吗？那些人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出任务？”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阿九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她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我没中毒，我没事的。我也不是一个人出任务，其实当时还有人监视我。只不过我比那人能跑，那人抓不住我，这才叫我给跑了。” 阿九的话越说越小声，因为闵乔氏的脸色越来越差。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太夫人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闵乔氏沉着脸，目光责备的瞪着阿九，“不是说好了，有事不许瞒着我的吗？” 说着，又吩咐未佳道：“未佳，一会儿去请几个大夫回来给阿九瞧瞧。若是瞧不出毛病，就送张帖子进宫，请个太医回来瞧瞧。” 阿九连忙噗通一声跪在闵乔氏脚边，颤声道：“太夫人，不用了。我，我真的没事。” “还不说实话？”闵乔氏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未佳，你即刻就去。” 未佳应声就要往外走。 阿九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抱住未佳的腿，这才回身望着闵乔氏道：“太夫人，没用的。我们从进入杀手组织开始就一直在被灌药，现在早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了。” 他们从小开始被喂药，一直喂了五年。 五年之后，毒药在体内生根发芽，凝聚成型。然后就需要每月服用一颗解药，压制毒性，否则就会毒发。 每次毒发之时就像万蚁噬心，让人生不如死。可是，只要熬过去就没事了。 每月一次，一次两个时辰，她一直都是这么忍过来的。 毒性要连续发作十二次之后，她才会死。 所以，她还可以活差不多八个月呢！ 大不了，毒发十一次之后，她就找回去，遭点罪，骗一颗解药吃。然后再逃跑！ 如此循环，说不定她都能活到寿终正寝呢！ 想了想，阿九还是将自己的实情说了出来，就连自己准备中途回去骗解药的想法也一股脑儿的全说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无语了。 原本的气愤、悲伤、担忧全都给她弄没了。 未佳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鬼丫头！鬼心眼忒多！ 方嬷嬷也是又好笑又好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是闵乔氏淡定一些，直接让未佳去请大夫。 第75章 全副身家换阿九一命 来的大夫是个有本事的，给阿九看诊之后，就看出阿九中毒了。只是问他能否解毒时，大夫表现得十分迟疑。 在闵乔氏的再三追问下，大夫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这毒，能解。但是，解不起。” “什么叫解不起？”众人疑惑。 大夫尴尬的笑道：“解此毒，怕是能让人倾家荡产。” 众人松了口气，闵乔氏更是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你就直说，解毒需要多少银子吧。” 大夫掰着手指算了算，一脸肉疼的说道：“人参，灵芝、鹿茸、冬虫夏草、雪莲花……所有名贵药材皆需入药，一副药价值千金，十天一副药，一年不间断，方能解毒。” 说完这话，大夫自己个儿就忍不住出了一头的虚汗。 真的，能说出这种话，他都感觉自己像个骗子。可事实就是这样儿戏！ 未佳眉头紧皱，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嬷嬷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大夫，又看看阿九。一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纠结表情。 只有闵乔氏，在听到大夫的话之后，悄悄地松了口。 有得救就好！ 不就是钱嘛，她有的是！ 虽然确实是贵了点，可她乐意给阿九花！ 要是真能救阿九一命，就算用她的全副身家来换，她也是高兴的。 嗯，花在阿九身上，总比像上辈子一样花在闵家人身上的好！ “那麻烦大夫将药方给我写下来，顺便再看看大夫的医馆里有哪些现成的药材，我一会儿叫人跟着大夫回去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未佳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的看着闵乔氏。 就连方嬷嬷也瞪大了眼睛，有心想要劝劝，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老大夫更是被闵乔氏的话惊得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地上去。 他听到了什么？这位老夫人居然真的要他开方子！？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伺候人的小丫头，又不是府里的小姐！这位老夫人怎么就舍得花这么多给她解毒？ 更何况，这方子不是短期就能见效的，需要足足一年时间，整整三十六副药，那可是足足三十六万两银子啊！ 老天爷，谁家吃得起啊！ 这毒歹毒就歹毒在这，你明知道怎么解，却根本解不起！ 就算真有人解得起，只怕也没人愿意用这么大一笔银子去换一条人命！ 闵乔氏有了决定，未佳和方嬷嬷也不好阻拦，阿九倒是阻拦了，奈何闵乔氏打定了主意，谁劝都没用。 大夫写下方子，收下诊金就离开了。 闵乔氏安排阿依去她的私库看一下，要是没记错的话，她的库房里应该有不少人参、鹿茸之类的名贵药材。没有的药材就派人出府去买。总之，先凑足一副药给阿九吃着，然后再继续搜集药材。 事情吩咐下去了，众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然而，阿九的事情说完了，真正的问题却还在后头。 闵乔氏话归正题道：“你说，你去教训赵志恒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刺杀他？然后还顺手救了他一命？” “是。”阿九郑重其事的点头，“我怕赵志恒死了，太夫人会有麻烦，所以才出手的。” “你做的对。我们白天才和赵志恒有了龃龉，晚上他就出了事，难免叫人多想。”闵乔氏认同的点点头。 方嬷嬷气愤道：“是谁想往咱们身上泼脏水呢？怎么就见不得太夫人好啊？一个劲儿的抹黑太夫人！” 此话一出，闵乔氏顿时一愣。 从她重生开始，好像就一直在被人抹黑、造谣、针对，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似的，什么坏事都往她头上推。 退亲的是，若不是她不顾侯府和自己的脸面，当众澄清，背黑锅的始作俑者就会变成她！ 闵辉的亲事也是一波三折，说她不慈，迟迟不给张罗亲事。说她嫉妒，不让闵辉娶伯爵府的小姐。 就连分家的事，也成了她霸占侯府的证据。甚至连后来传出闵辉不是老侯爷亲生子的谣言，最后都变成了她想要将闵辉赶出去，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一直以来都没在意，觉得这些谣言都是因事而生，因人而异，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可此刻一想，真的是这样吗？短短三个月时间，她就遭受了数次谣言攻击，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这次不是阿九机缘巧合撞见了刺杀，等赵志恒一死，她就会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到时候，众人再结合之前那些对她不利的谣言……只怕御史也要坐不住了。 她身上这个诰命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 思及此，闵乔氏遍体生寒。 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又是谁在背后针对她？ 她不过是个没用的老太婆而已，要针对也该针对闵荣和吴氏吧？ 闵荣才是宣平侯！吴氏才是宣平侯夫人！怎么想也轮不到自己啊！ 闵乔氏心中不安，让人出去打听赵阁老府上的消息。 尽管刺杀的事情并没有成功，可脏水一定会泼到她身上来。 闵乔氏是这样认定的。 然而，打探消息的小丫鬟回来禀报，说赵阁老府上昨晚确实闹了刺客，动静还不小，左邻右舍都惊动了。 可有人上门去询问的时候，赵家人却说那是他们府上的志恒少爷为了不被赶回老家，所以才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还说，赵阁老气狠了，让人连夜收拾了东西，今早城门一开，赵阁老就让人把赵志恒母子一起送出了城。 听到小丫鬟打听来的消息，闵乔氏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刺杀的事情是谁做的，至少赵阁老没有中计。 赵家能将事情完美的压下去，就说明赵阁老并没有怀疑她，也没有要和宣平侯府对上的意思。 只是让闵乔氏想不通的还是那个问题，刺杀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这么明显的嫁祸，真的能轻易成功吗？ 若是失败了，被赵阁老或者是她揪出来，难道就不怕同时得罪他们两家吗？ *** 就在闵乔氏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赵阁老已经请旨进宫了。 只不过，赵阁老进宫见的人不是孝昭帝，而是他的“小女儿”赵贤妃，赵颜。 “父亲来了。”不等赵阁老走近后行礼问安，赵贤妃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赵阁老避开赵贤妃伸过来搀扶他的手，躬身行了一礼，“老臣见过贤妃娘娘。” 态度恭敬而疏离。 赵颜也卸去伪装，收敛笑容，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定，目光戏谑的看着赵阁老：“赵阁老是为了昨晚的事来的？” 赵阁老脸色一沉，“果然是你派人去刺杀志恒！”语气肯定，不带丝毫疑问。仿佛早就知晓了答案一般。 赵颜勾唇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是我。” 第76章 赵颜，她姓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可亲耳听赵颜说出来，赵阁老还是忍不住气得发抖。 “志恒拿你当亲姑姑啊！那孩子从小就亲近你！比跟他爹他娘还亲！你怎么狠得下心要他的命？” 赵颜不屑的撇撇嘴，轻嗤道：“你也说是当亲姑姑了，我毕竟不是她的亲姑姑，不是吗？” “再说了，我若是对他不好，他能跟我亲近？说白了，也不过是我这个‘亲姑姑’有利可图罢了。” “你就是这么想志恒的？”赵阁老心痛难当。 “不然呢？”赵颜嗤笑，“如果不是有利可图，这么多年，你能纵容志恒跟我亲近？” “我默认志恒跟你亲近，是为了，是为了……” 赵阁老神情悲痛，终究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说白了，他也有自己的算计了。 然而，他没说出口的话，赵颜却替他说了。 “我知道，你让志恒跟我亲近，是希望我心里少点恨，能对赵家产生归属感。即便没有归属感，至少也能看在志恒的情面上，对赵家少点恨。” 赵阁老面上闪过一抹震惊和慌乱，“你都看出来了！？” “你觉得经历过我父亲的事情之后，还有什么算计是我看不破的？又有什么算计能在我身上得逞？” 赵颜讽刺的看着赵阁老，“你让志恒亲近我，想用亲情感化我？呵，可你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能将计就计，把志恒给你养废了吧？” 赵阁老脸色难看至极，所有他不愿面对的真相，彻底摊开在他眼前，“所以，志恒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你故意为之？” “所以，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我？报复赵家？” “就因为当年我在你父亲的事情上袖手旁观？” “赵颜，你好狠的心！” “不，或许我该叫你一声路颜才对！” “这么多年了，你始终还是记着当年的事！” 这一刻，赵阁老心如刀绞。 他终究还是错了！ 当初他就不该念在去世的学生——路尚林的情分上，给路颜一个假身份，送她进宫。 赵颜，原名路颜，乃是路尚林的幼女。 而路尚林，则是他最杰出的学生！也曾是大衍朝最年轻的阁老！深受先皇器重！风头更是盖过他这个老师。 然而，当初的路尚林到底还是太过年轻！ 而年轻人的通病，就是骄傲和自负。 他骄傲的以为自己可以轻松拿捏当时的宣平候闵纪，进而拿捏住整个宣平侯府。 他更是自负的认为，以先皇对他的器重和依赖，想要将宣平侯府从夺爵的边沿拉回来，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事实却是，宣平侯府活了。可他自己却彻底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那时候，他才堪堪不到五十岁！正是拼搏仕途前程的最好年纪！ 可他被却先皇勒令“告老还乡”。 多么讽刺的理由！ 他赵前现在都八十岁了，还在阁老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可当时才不到五十岁的路尚林却被要求告老还乡！ 一夜之间跌落谷底，路尚林接受不了打击，不到两年便抑郁而终。 当初，听闻路尚林过世的噩耗后，他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心中唏嘘又悲凉。 然而，感慨之后，他也愈发的警醒自己，谨言慎行，防微杜渐。 只是，当路尚林的女儿——路颜找上门来求他帮忙时，他还是心软了，他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因为就像路颜说的，这是他欠路尚林的！ 路尚林因为宣平侯府的事被先皇所厌弃时，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求情！包括他这个老师。 大家除了怕求情会触怒先皇之外，也是因为那几年路尚林风头太劲，压过了所有人。 就连他这个老师偶尔都会对他生出几分羡慕嫉妒之感来。 所以，在路尚林出事之后，他选择保持沉默，未尝没有别的小心思在里面。 所以，当路颜找上门时，他根本拒绝不了。 所以，路颜，变成了赵颜。 因为路颜自幼养在老家，京城没人见过她。就连他，都是凭借着路尚林留下的信物和她相认的。 这么多年下来，没人知道赵颜真实的身份。 所有人都相信了他们编造出来的那套说辞，以为赵颜真的就是他的老来女。 可只有他，一直都清醒的知道，赵颜，她姓路！她进宫就是为了报复！报复宣平侯府！也报复皇室！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这些年，赵颜一直都安分守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就在他以为赵颜已经淡忘了过去，要好好过日子的时候，赵颜却给了他沉痛一击。 “呵，不记得才不正常吧？毕竟，那人可是我的父亲！” 赵颜冷笑道：“皇家无情。当初皇帝要对付的明明是宣平侯府！可结果呢？我父亲死了！宣平侯府却苟存至今！ “十多年过去，凭什么我路家彻底没落了，而宣平侯府却能重新起复，还能得到朝廷重用！你告诉我，凭什么？” 赵颜眼中恨意滔天，她压抑着，压抑着，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厉声嘶吼道：“皇家无情，宣平侯府更是无义！” “我父亲用他的前程和性命救下了宣平侯府！可我父亲当初离京时，他们却连送都不愿相送！” “年前，我侄儿上门提及两家的亲事，更是被宣平侯府的人直接赶了出来！事后还被宣平侯府强势退亲！” “这就是宣平侯府！这就是我父亲用命保下来的宣平侯府！” “卑鄙无耻！无情无义！” 看着情绪激动、神色癫狂的赵颜，赵阁老无声的叹了口气。 宣平侯府确实太过薄情，去世的老侯爷闵纪也确实不是善与之辈。 可路尚林就未必无辜！ 如果不是他骄傲自负，欲望膨胀，也不会被闵纪所利用！ 只能说，有因才有果。 只是，很明显，赵颜不会听他讲道理。 赵颜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而她看到的就是，她爹为了宣平侯府失去了一切，乃至性命。而宣平侯府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在路尚林出事时，避而远之，多年后还想与路明退亲。 宣平侯府的日子越红火，赵颜心里的恨就越深。 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劝解的。 赵阁老还在感叹世事弄人，下一刻就见赵颜冷冷的直视着他，目光中满是讽刺和嘲弄，“还有你，赵阁老！” 第77章 出行前的准备 “你是我父亲的恩师啊！他拿你当父亲一般敬重，可你却在他有难时，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跌落尘埃，一无所有，丢掉性命！” “每当午夜梦回时，你可还记得我的父亲，曾是你最优秀的弟子？” 赵阁老重重的叹了口气，苍白无力的争辩道：“我知道，当初是我自私，没有为你父亲求情。可你要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彻底触及了先皇的底线，被先皇所厌弃。谁求情，谁就会跟着他一起落罪！我也是为求自保！” 赵颜嗤笑一声，讽刺道：“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当时没有对我父亲落井下石？” “唉！”赵阁老再次叹气，终于不再纠结过往，转移话题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与你争辩。 “我只想告诉你，你想报复宣平侯府也好，想报复……皇家也罢，甚至，你想报复我赵家，那都是你的自由。” “但是，我告诉你，赵家绝对不会成为你报仇的工具！” “你以为，你派个人刺杀了志恒，赵家就会怀疑宣平侯府的太夫人，然后赵家就会和宣平侯府敌对，成为你报复宣平侯府棋子吗？”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就太小瞧我，也太小瞧赵家了！” 听到赵阁老的话，赵颜不怒反笑，语气轻佻的说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刺杀志恒的事是闵乔氏派人做的。” “但是，你们信不信有什么要紧？ “只要志恒死了，满京城的风言风语就能让宣平侯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而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疼爱志恒，你说，我要是打着为侄儿报仇的名义，打压打压宣平侯府，为难为难闵乔氏，是不是也就名正言顺了？” 赵阁老面色冷凝，语气艰涩的问道：“所以，你是真的奔着要志恒的命去的？” 赵颜笑了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赵阁老，“不然呢？我总不会专门派个刺客去跟你们逗闷子吧？” 说到这儿，赵颜意味深长的看着赵阁老，“行了，你也别表现出一副多在乎志恒的样子。你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暗恨那刺客不中用呢吧？ “志恒要是真被杀了，只怕你还要感谢我，让你赵家少了一个祸害家族的不肖子孙呢！现在又来装什么慈孝祖父啊？啧啧！”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赵阁老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凝重，“你已经走火入魔了！我不能让你继续下去！我要去找圣上，揭穿你的真实身份！” 赵阁老说着就要往外走。 然而，赵颜却是不慌不忙，稳坐如山。 “别忘了，我可是以赵家女的身份进的宫。拆穿我的身份，不就说明你当初欺君罔上？” “容我提醒你一句，欺君可是大罪！” “你不会想让你辛苦守护了一辈子的赵家，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毁于一旦吧？” 赵阁老顿住脚步，慢慢转身，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懊悔和愤恨，“路颜！你别太过分！” 赵颜轻轻一笑，提醒道：“父亲，您错了，我叫赵颜。” 赵阁老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从他心软帮助赵颜进宫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挣脱不开赵颜了！ *** 松鹤堂中，闵乔氏和未佳、方嬷嬷又忙开了。 再过几日就是闵辉成亲的日子。这也意味着，再过不久，闵乔氏就要启程南下了。 带的人早些时候已经定好了。 首先，方嬷嬷是肯定要跟着去的。 出门在外，少不了要个男人出面安排。所以，杨安也要跟着一起去。 杨安和闵乔氏都走了，京城就少了主事的人。 所以，未佳要留下来帮忙看着松鹤堂，顺便再接手杨安手上的一些事务，统管京城这边。 未佳去不了，阿依就要负责贴身伺候，阿双负责帮忙打发路上的时间，阿思负责一路上的吃食，阿棋则伺候茶水，顺便帮忙管管闵乔氏的钱袋子。 毕竟，现在要给阿九解毒，钱也要省着点儿花了。而以抠门出名的阿棋就很适合管钱了！ 最后一个人，则是阿九。 没办法，谁让阿九身手好呢？贴身保护这个差事，除了她，也没人能胜任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随行的家丁、护卫、镖行、镖师之类的，都由杨安负责打点，闵乔氏就只要管着松鹤堂这些随行人员，和她要带着一起下江南的东西就好了。 其实，刚过年那会儿，她就已经在安排离京的事宜，该收拾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只是那会儿，阿九中毒的事情还没有爆出来，给阿九解毒的事情也还没有提上日程。 现在则是不得不考虑阿九的事情。 这一走，至少半年都要在外头。这半年的药材，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搜罗齐全的。 闵乔氏让人将她的私库都翻了一遍，找出了十几棵人参。 除了一株千年份的人参要留着带去江南，给她的母亲当寿礼之外，其他全都拿来给阿九入药。 库房里翻出来的鹿茸、灵芝、冬虫夏草之类的名贵药材也有不少。 除此外，闵乔氏掌管侯府多年，自然知道侯府库房虽然已经空得能跑马了，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可用药材的。于是，她也让人带了银子去换。 去的人本来已经准备好要被刁难的，结果却出人意料的顺利。 库房那边不仅把闵乔氏需要的药材都送来了，何姨娘还让人额外送了不少药材过来，说是一点心意，也可以当是赔礼。 闵乔氏让人查看了何氏送来的药材，确定没问题之后，也一并收下了。 不管何氏是真的想跟她和解，还是假意与她和解，她都不在意。 给阿九解毒的药材再多也不嫌多，所以，不要白不要。 将侯府的药材搜罗一空之后，闵乔氏又让人去各家医馆药铺采购。 因为采购的量实在太大，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大家纷纷议论，说宣平侯府突然采买这么多名贵药材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闵乔氏又病了？ 还是说，这是准备给闵大小姐调养身子？ 可调养身子也用不着这么多名贵药材吧？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听到消息后，也让人将国公府里的库房搜刮了一番，带着东西就来了宣平侯府。 “听说你在大量采购这些药材，正好我府上还存着一些，就给你带来了。” 郑太夫人让人将东西抬到闵乔氏跟前，这才好奇的问道：“你这是生病了？还是准备囤积居奇，倒买倒卖啊？” 第78章 邻居是个杀母弑父的狠人 闵乔氏无奈的笑了笑，“我要出一趟远门，准备多带点药材有备无患。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你要出远门？”郑太夫人诧异道，“早些时候怎么都没听你说？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闵乔氏笑了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一五一十的说道：“我准备回一趟娘家。你也知道，我早些年跟娘家那边断了来往。现在人老了，突然就开始怀念起以前的时光来了。” “正好，我现在也不用管侯府的事了，有了时间，我又还能走得动，就想着回去看看。” “唉，到底是生我养我的亲人，便是有再大的仇怨，几十年都过去了，想来大家也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了。” 郑太夫人拍了拍闵乔氏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说得对，你是该回去看看了。你这辈子也为宣平侯府付出得够多了，也是时候该为你自己、为你娘家的亲人多考虑考虑了。” “谁说不是呢。”闵乔氏认同的点点头。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太夫人，隔壁恩平伯府的人来了，说是要求见太夫人。” “求见我？”闵乔氏面露诧异。 “来人是这么说的。”小丫鬟确认。 闵乔氏转头看向郑太夫人，“恩平伯府的人怎么突然要来拜访我？” 郑太夫人把手一摊，“这我怎么知道？” 说完，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凑到闵乔氏耳边小声说道：“这个恩平伯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可别跟他有过多来往。” 闵乔氏顿时来了兴致，挥手打发小丫鬟道：“你去传话，就说我这会儿有贵客在，让他们改日再登门。” “是。”小丫鬟应声退了出去。 闵乔氏看了看，又将未佳也赶了出去，只留了方嬷嬷在屋里伺候。 “那个恩平伯是什么情况？我记得恩平伯府不是在恩平郡吗？历代的恩平伯也都住在恩平郡老家。这一代的恩平伯怎么突然就进京了？” 闵乔氏满脸八卦的看着郑太夫人，手也不自觉的拉住了郑太夫人的胳膊，“还有，你为什么说恩平伯不是善茬？这一代的恩平伯好像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吧？一个小孩子，怎么就不是善茬了？” 郑太夫人嫌弃的将闵乔氏的手扒拉下去，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得亏我和太后娘娘关系好，这才能知道恩平伯府的确切内幕。”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闵乔氏催促道。 “想听八卦，那还不叫你家的小丫头给我上好茶？”郑太夫人继续拿乔。 “你手边那杯已经是我这松鹤堂最好的茶了！我家阿棋现在都不用我吩咐，每次见了你来，第一时间就主动把最好的茶给你端上来了！你还想要怎样？” 闵乔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行了，你爱说不说，我还不稀得听呢。我回头让人直接去隔壁打听去。再不行，等哪天碰到了恩平伯，我亲自问他！” “行行行，我说我说，你可别冒冒失失的叫人去打听了。当心惹祸上身。” 郑太夫人心惊胆战的拍拍胸口，在闵乔氏再次斜着眼睛瞪自己的时候，这才赶忙将自己从宫里听来的关于恩平伯的事情给讲了。 恩平伯祖上跟其他世袭罔替的勋贵一样，都是跟着元祖皇帝打完江山后，因功获封的。 只是，和绝大部分勋贵选择定居京城不一样的是，恩平伯祖上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远离权力中心，将伯爵府定在了老家恩平郡。 几代下来，恩平伯基本已经成了空有伯爵头衔的无权贵族。 本来这也没什么，苟得久，活得长嘛。 奈何，上上代的恩平伯，也就是现在的恩平伯的祖父严威是个痴情种。 一辈子就娶了恩平伯严谨的祖母一个女人，后院连个妾室都没有。 而严谨的祖母又不是个身体健康的正常女人，一辈子就给老恩平伯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下好了，恩平伯府后继无人了。 本来严谨的祖母是提议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到伯府的，可严谨的祖父却以怕女儿受委屈为借口，拒绝了。 于是，提议两口子一合计，就给女儿找了个上门女婿，杨玉辉。 然后，还用恩平伯府祖上留下来的一道丹书铁券换了女婿继承伯府的资格。 奈何，知人知面不知心。 老恩平伯两口子用心为女儿挑衅的女婿，却在他们死后不久，就暗中害死了他们的女儿，并迎娶了他心头的白月光。 那个时候，严谨才堪堪六岁。 后来就是大家能猜到的戏码了。 狼心狗肺的杨玉辉和他的新夫人一开始为了脸面，还能好好养着严谨。 可直到他们的儿子出生，严谨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继室想要自己的儿子继承爵位。野心勃勃的杨玉辉也想要将恩平伯府彻底改姓杨。 于是，一场父与子，继母与继子间的较量开始了。 终于，去年年初的时候，杨玉辉两口子对已经年满十八岁的严谨动手了。 他们趁着严谨去城外寺庙祭奠亡母时，派人刺杀严谨，并将严谨逼落悬崖。 虽然没看到尸体，可派去刺杀的人说，严谨必死无疑。 半年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就在杨玉辉两口子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严谨却回来了！ 严谨是半夜回来的，身边还带着一群军容整肃的山贼。 那一夜，整个恩平伯府，从杨玉辉两口子，到他们生下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再到伯府中所有忠心于杨玉辉两口子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统统被他清洗一空！ 那一夜，恩平伯府的砍杀声、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响彻了整个恩平郡。 那一夜，恩平伯府血流成河。 那一夜，整个恩平郡风声鹤唳，无一人敢出门看热闹。 次日，严谨到府衙报案，说山贼半夜闯入恩平伯府，杀人掠货，将他的父亲、继母，以及他的五个弟弟妹妹全杀了。求府衙出兵剿灭山贼。 府衙官吏看着他身边跟着的七八个山贼，吓得魂不附体。 严谨却是往身边人一指，说这些人是他祖父留给他的护卫，并非山贼，让他们别害怕。 自此，一窝山贼摇身一变，成了恩平伯府的一群护卫。 你要是问，大半夜的，城门都关了，严谨是怎样带着一群山贼进城的？ 哦，那你就得问问恩平郡的守军将领了。毕竟，历代镇守恩平郡的守军，有谁能跟恩平伯府一点交情往来都没有呢？ 第79章 吴伯的异常 摆平了恩平郡的府衙，严谨又连夜往京城送了一封请罪折子，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还说恩平伯府愿意成为孝昭帝手里的一把刀，指谁，砍谁那种。 于是，严谨很快继承了伯府的爵位，恩平伯府的那场血腥屠戮也被不了了之。就连那群杀人的山贼也名正言顺的成了伯府的正规护卫。 只是，经历了这一遭，恩平伯府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 严谨也被召入了京城。 年前的时候，礼部就开始给严谨选址建造伯爵府。 当时，很多对恩平伯杀母弑父残杀弟妹的事有所耳闻的人家都在烧香拜佛，祈求恩平伯府别建在自家旁边。 也是宣平侯府倒霉，正好那段时间闹出了不少事，搞得名声不大好。 于是，礼部的人一合计，孝昭帝一拍板，恩平伯府就落在了宣平侯府隔壁。 讲完恩平伯的事情，郑太夫人还心有余悸，“恩平伯这个人，别看年纪小，下手那是真的狠！一家老小，全给杀了！据说，他最小的那个妹妹才两岁！” 闵乔氏听完了，也是大为感慨，“确实是个狠人！可惜我没有他那样的本事！” 郑太夫人眼神怪异的看着闵乔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你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有点钦佩的意思？” 闵乔氏尴尬的笑了一下，差点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老实说，恩平伯做的事，何尝又不是她想做而不能做的呢？ 上辈子，整个侯府的人都背叛了她！还合谋毒害了她！ 刚重生那一刻，她何尝不想像恩平伯一样，将所有人都杀个干干净净？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没有那样的本事，也没有那样的魄力，更没有鱼死网破，开局就完结的决心！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用摆烂的方式，让自己从侯府的权力斗争和阴谋诡计之中挣脱开来！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见闵乔氏只笑不说话，郑太夫人担忧的拍了她一下，提醒道：“你还是悠着点吧。我之前也算是特立独行了吧？可和恩平伯相比，那还是小巫见大巫！” “你偶尔任性一下，跟我学学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学着恩平伯，动不动就杀人！”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是保养身体要紧！” 闵乔氏无语的看着郑太夫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杀人了？你觉得我想杀谁？我能杀谁？我又敢杀谁？” 郑太夫人表情郁闷的瞪着她，辩驳道：“可你刚才的眼神分明就想刀人！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可别当我老眼昏花！说，你刚刚想到谁了？” 闵乔氏抽了抽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掩饰道：“我刚刚想到了恩平伯的亲爹和他亲娘。你说，如果女子能够继承家产和爵位，杨玉辉那样的野心之辈还有机会鸠占鹊巢，弑妻杀子吗？” 郑太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唉，谁说不是呢。老伯爷两口子只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会是只披着人皮的白眼狼吧！” 闵乔氏点头：“可不是嘛。能被老伯爷两口子选中，说明当初杨玉辉的心性人品、才学能力都是通过了严格查验的。可结果，一切都是这人的伪装！你说，这人到底是有多能装啊？” “谁说不是呢！确实能装！”郑太夫人深以为然。 闵乔氏暗暗松了口气，很好，成功转移郑太夫人的关注点。 *** 吴伯和蓉蓉暂住的凌云阁中，未佳接过小丫鬟熬好的药，亲自喂给苏蓉蓉。 “姐姐，我自己来吧。”苏蓉蓉伸手，摸索着想要接过药碗。 未佳却是避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你别动，我来喂你。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因为我请你入府给太夫人说书，我又几次三番的去茶楼寻你，赵志恒也不会盯上你，害你遭了无妄之灾。” 苏蓉蓉轻轻摇头，“我不怪姐姐，姐姐是想帮我，才请我和吴伯来侯府给太夫人说书的。没有姐姐给我们出主意，我和吴伯进了京连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 未佳叹了口气，“我也不过是给你们出了个主意罢了，能谋到生计，也是你们的本事。” 说到这儿，未佳转移了话题，“你看你身上的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再过两天，你这药就可以停了。” 苏蓉蓉微微颔首，心中万般不舍。伤好了，她和吴伯就该离开侯府了。 就在这时，却听未佳接着说道：“我求了太夫人的恩典，等过两天从宫里请个太医出来给你看看眼睛。” “我之前就问过医馆里的大夫，说你只是摔倒了头，导致眼盲的情况，应该是可以治好的。” 苏蓉蓉浑身一震，随即眼泪就落了下来，“临香姐姐，你，你用对我这么好的。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你还是叫我未佳吧。”未佳苦笑着提醒，“我早就抛弃我过去的名字了。” 曹临香，这便是她以前的名字。从曹家被抄家，她们这些家眷被发卖开始，她们就不配再拥有自己本身的名字了。 苏蓉蓉顺从的叫了一声：“未佳姐姐。” 未佳放下喝到一半的药，拿出帕子帮苏蓉蓉擦了擦眼泪，“我不要你的报答。从我们在来京城的路上，你和吴伯给我水喝那一刻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我妹妹了。我希望能治好你的眼疾，让你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可是未佳姐姐，治好我的眼睛需要很多钱。去年刚到京城的时候，吴伯就带我去医馆问过了。医馆的大夫说，治眼睛需要一大笔银子，还不一定能治好，情况或许会变得比现在更糟。” 苏蓉蓉说话的语气有些萎靡。 她和吴伯每天在君悦茶楼说书，挣的银子也就能勉强够他们租房子和日常吃喝的花销。若不是未佳姐姐带她来侯府给太夫人说书，挣了三十两银子，她和吴伯手上连个应急的存银都没有。 这次虽然被太夫人的事波及，遇到了赵志恒的祸事，可也因此得了二百两的补偿。赵家送了一百两，太夫人又强塞了一百两。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至少短时间内，他们都不用为银子的事发愁了。 可，若是要治眼睛，她这二百两银子就不够看了。 “傻丫头，你放心，给你治眼睛的钱，姐姐还是有的。” 未佳笑着解释道：“去年我刚到侯府的时候，太夫人就给了我一百两，准许我自己闲暇时出府做点小买卖。现在，那些钱在我手上已经翻了十倍了。” 说到这儿，未佳故作懊恼的叹了口气，“唉，以后，我还要更加努力的帮太夫人赚钱才行了！不然，我怕太夫人的钱都让阿九那个臭丫头给霍霍光了！” “太夫人要是没了钱，以后还怎么养活松鹤堂那么多小丫头啊？” 苏蓉蓉被未佳的语气逗笑了，“阿九除了能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吧？你怎么那么嫌弃她？我记得，阿九之前还帮你打跑过登徒子来着。” 她和阿九也是接触过几次的，很安静的一个小姑娘，不怎么说话。但是很喜欢吃东西。 每次未佳姐姐带着阿九来找她，她们说话的时候，阿九就坐在一旁嗑瓜子，吃点心，喝茶水。很乖巧很安静的一个小姑娘。 未佳翻了个白眼，可想到苏蓉蓉看不到，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瘸腿吴伯一瘸一拐的蹦跶着进了屋子。 他眼神急切，神色慌张，刚进门就急吼吼的喊道：“小姐，快收拾收拾，我们马上离开侯府！” 第80章 事关隔壁 “出什么事了？” 苏蓉蓉还没说话，未佳就抢先问道。 吴伯见到未佳，神情一滞，随即慌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未佳姑娘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蓉蓉在侯府住了有些日子了，蓉蓉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不多打扰太夫人和未佳姑娘了。我们这就收拾收拾搬出去。” 未佳眉头一蹙，明知道吴伯没说实话，却也没有拆穿，只是笑着说道：“吴伯别急着带蓉蓉离开。我之前求了太夫人的恩典，过两日就从宫里请个太医回来给蓉蓉治眼睛。等蓉蓉养好了眼睛再离开也不迟。” 未佳目光直直的盯着吴伯，“吴伯也希望蓉蓉能治好眼疾重见光明的吧？” 吴伯条件反射的点点头，可随即，他的神情又再次一滞，恢复了先前的决绝。 “未佳姑娘的好意，我代蓉蓉谢过。可我和蓉蓉实在不便多打扰侯府，还是现在就离开的好。” 说着，走到床边，伸手去扶苏蓉蓉，“蓉蓉，我们收拾收拾，这就离开吧。” 苏蓉蓉看不见吴伯的表情，但是她听出了吴伯话语里的急切。尤其是当吴伯来扶她的时候，格外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就明白，吴伯这是有话不能当着未佳的面告诉她了。 当即也不驳斥吴伯，反而笑着点头应声：“好。我们确实打搅侯府和太夫人多日了，不便再多留。” 见两人去意已决，未佳心知拦不住，于是准备拖延时间道：“蓉蓉今天的药还没喝完。这会子也凉了。我让人重新熬一碗，喝完了再走吧。” “这，这不用了吧？等我们回了……”吴伯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未佳却是不给他机会，打断道：“你们要离开，总该去给太夫人道声别吧？你们先把药喝了，收拾好了，再让小丫头带着你们去松鹤堂。我现在先回去，跟太夫人说一声。也好让太夫人心里有个准备。” “你们走得这么急，我也要跟太夫人好好解释一下，免得叫太夫人误会，以为是我们下面人照顾不周呢。” “吴伯，你也不想我和照顾你们的两个小丫头被太夫人责备吧？” 这回，吴伯还没说话，苏蓉蓉就开口了，“未佳姐姐说的是。那我们就等姐姐先跟太夫人禀报过后，再去跟太夫人此行吧。” “好。我这就让小丫头重新给你熬药。” 说完，未佳端着剩下的半碗药出了屋子。 她将药碗拿给小丫头，吩咐人重新熬药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凌云阁。 吴伯突然着急离开，必然事出有因。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搞清楚，吴伯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蓉蓉说，吴伯今天出门去了君越茶楼那边他们租住的房子，说是要给她拿些换洗的衣服过来。 因为出了苏蓉蓉被赵志恒绑走的事情，所以，闵乔氏特地吩咐了，在吴伯和苏蓉蓉住在侯府这段时间，务必确保两人的安全。 这段时间吴伯出门，未佳都会派个小厮跟着他。 找来今天跟着吴伯出门的小厮，询问了今天发生的事。 当小厮说，今天出门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当他们回府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恩平伯府的人来拜访太夫人。 一开始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当他们跟恩平伯府的人擦身而过之后，吴伯突然就神色大变，丢下他，着急忙慌的一个人跑回了凌云阁。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吴伯会急着带苏蓉蓉离开，定然跟隔壁的恩平伯府脱不了关系。 只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吴伯和苏蓉蓉的恩平伯府的恩怨，会不会给太夫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刻，未佳突然觉得，不弄清楚事情真相，怕是不好放人离开了。 毕竟，吴伯和苏蓉蓉是她招来的，要是因此给太夫人惹上麻烦，她也难辞其咎。 思及此，未佳找到闵乔氏，跪地上磕了个头，诚恳认错道：“太夫人，奴婢恐怕是给您惹麻烦了。”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传话的阿九看到了。 她顿时两眼放光。未佳每次都警告她，别给太夫人惹麻烦。这回好了，她还没给太夫人惹麻烦呢，未佳自己倒是给太夫人惹上麻烦了。 哼哼，叫她遇上了吧？ 还不得听个现场热闹？ 于是，阿九也不通报了，自觉自发的站在一旁当个锯嘴葫芦。 闵乔氏也只是看了一眼阿九，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未佳身上。 她抬抬手，语气平和的说道：“有什么事，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 未佳闻言站起身，一脸愧疚的将吴伯遇到恩平伯府的人之后，就神情大变，急着离开侯府，就连她说要请太医给苏蓉蓉治眼睛，都动摇不了吴伯离开的决心。 这就说明，他们和恩平伯府的事情，绝对不小。 “我怕吴伯他们的事情太严重，叫恩平伯府的人追查到侯府，会给太夫人惹来大麻烦。”未佳满脸愧疚。 当初，她在进京地途中遇到吴伯和苏蓉蓉，因为他们给她的一口水而与他们结缘。 一开始她是想让吴伯和苏蓉蓉到京城后成为她的一条后路，只是，这条后路没用上。 可到底也是存了利用之心。 再加上，苏蓉蓉和吴伯爷确实是好人，所以一丁点的愧疚之心加上对他们一瘸一瞎生存艰难的同情，这才和他们往来频繁，牵扯愈深。 “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就知道是麻烦上门？” 闵乔氏不以为意的笑着宽慰了未佳一句。可话刚说完，她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之前恩平伯府的人说要来拜访我，就是为了他们二人？” 她就说嘛，她跟恩平伯又不认识，恩平伯府的人怎么好端端的说要来拜访她？ 就算是新邻居上门，该拜访的也该是闵荣和吴氏才对，怎么还指名道姓的说要拜访她这个太夫人呢？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啊！ 未佳一惊，“恩平伯府的人已经找来了？什么时候？” 一旁的阿九听到这话，顿时就勾起了一边的嘴角。这问题可真够傻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未佳自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这是急傻了。吴伯之前遇到了恩平伯府的人，那恩平伯府的人自然是那会儿来求见太夫人的了。” “这么说来，恩平伯府的人已经知道吴伯和蓉蓉在侯府的事情了。吴伯和蓉蓉现在离开只怕也晚了。” “行了，你也别着急，还是等人来了，先问问怎么回事再说吧。” 闵乔氏好笑的看了看难得失态的未佳。这才转向阿九，“戏也看完了，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才说道：“吴伯和蓉蓉姑娘来了，在门外等着求见太夫人。” 闵乔氏没好气的瞪了阿九一眼，“你让人在外头站着，你自己却在这儿看你未佳姐姐的热闹？” 阿九缩了缩脖子，很认真的认错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闵乔氏也没过多责难，只是拿手指点了点阿九，“你啊！去吧，请人进来。” “是。”阿九应声，飞快的跑了出去。 闵乔氏看着阿九离开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 总觉得现在的阿九比以前活泼了很多，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看着就叫人欢喜。 第81章 恩平伯与蕉阳公主 定风从宣平侯府回来，经过门房时，询问门房小厮：“伯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 定风点点头，没再多问。 定风以前是恩平伯的贴身小厮，现在是恩平伯府的管事，是恩平伯严谨最信任的人。 刚刚代表恩平伯府去宣平侯府的人，就是他。 若是阿九见到此人，一定能认出来，这人就是那天晚上她在大街上碰到的那个说话和气的小厮。 *** 而与此同时，皇宫里，御书房中。 孝昭帝已经用恩平郡发生的事敲打过严谨一番了。 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一脸惶恐的严谨，孝昭帝终于满意的收起了威严，转而语气缓和的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亲事可有着落了？” 严谨一怔，随即一脸欣喜的抬头望向孝昭帝，情真意切的说道：“回禀圣上，臣今年十九了。圣上是知道臣的，臣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无人可依。圣上若是能为臣赐下亲事，臣定当感激涕零，粉身以报。” 见到严谨殷殷期盼的目光，孝昭帝原本准备下嫁蕉阳公主的心，瞬间就淡了。 杀了人没有偿命就算了，还被召进京，加官进爵。 若是他再许之以公主……啧啧，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严谨给占了？ 原本他还以为严谨会不乐意他给他赐婚的，可谁知道，人家不仅愿意，还一副十分迫切想让他立马就赐婚的模样。 想了想，孝昭帝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严谨如今进了京，那他在恩平郡弑母杀父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其实，早在年前，这事就已经有人在私底下传了，只是没有摊开来说罢了。 不然，当初也不会花费大把的时间给他选定伯府位置了。 现在，只要恩平郡发生的事情传开，严谨想在京城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就是奢望！ 这对孝昭帝来说，其实是好事。 没有有力的岳家帮扶，严谨就只能做孤臣，也只能紧紧的依附于他！ 京城这些人，越是排斥严谨，严谨就越是会忠心于他！ 思及此，孝昭帝心情愉悦的笑了笑，好心的解释道：“朕就是问问而已，爱卿别误会。这男子娶妻是要相伴一生的，自然应该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朕可不是专制霸道的君王，不会让你娶个你不喜欢的人。” 顿了顿，孝昭帝又接着说道：“这样吧，你日后若是有了中意的女子就来告诉朕，朕给你们赐婚。” “多谢圣上恩典！”严谨连忙磕头谢恩。额头贴地的瞬间，他也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孝昭帝没给他赐婚！ *** 太后寝宫中，蕉阳公主正一脸兴奋的跟太后说，孝昭帝想将她许配给恩平伯的事情。 原来早些时候，孝昭帝召来蕉阳公主，问她：“蕉阳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蕉阳公主福身行了礼，语气轻快的说道：“儿臣在帮父皇考察人才啊！这不是马上就要春闱了吗？儿臣想看看，这一届有哪些举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哪些是来滥竽充数的。” 嗯，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事实上，她不过是闲着无聊，和同样无聊的皇祖母一起盘点京城那些有名的举子，顺便八卦一下，众朝臣中，有谁家会在中进士的举子里面挑女婿。 没办法，她和太后的养老生活就是这么的无所事事。 孝昭帝一听这话，还以为蕉阳公主真在关注事涉朝政的春闱大事。 于是宠溺的瞪了蕉阳公主一眼，责备道：“这是你太子大哥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就该多学学皇家礼仪，修身养性，等着将来朕给你指一门好亲事。” 这下子，蕉阳公主不乐意了。 她上前挽住孝昭帝的胳膊，用撒娇的口吻较真道：“儿臣闲着也是闲着，偶尔也想为父皇分忧嘛。再说了，五哥都说儿臣的学问比太子大哥还好，太子大哥选出来的人，未必就比得上儿臣挑的。” “就你五哥肚子里那点儿墨水，他能知道点啥？是个会认字的人，在他眼里那都是学富五车！他说的话，你还能当真？” 孝昭帝哭笑不得，“就你这天天往太后宫里躺平晒太阳的懒劲儿，你能跟你太子大哥比？” 蕉阳公主撅起嘴巴，不高兴了。 孝昭帝笑了一阵，这才正色道：“行了，朕找你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哦。”蕉阳公主应了一声，小嘴儿还高高的撅着，明显还没消气呢。 “你今年也有十四岁了，朕想提前给你指门婚事，过两年再出嫁。” 孝昭帝的话刚说完，蕉阳公主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父皇，儿臣不要嫁人！儿臣要侍奉皇祖母颐养天年，不嫁人。” “胡说！”孝昭帝瞪着蕉阳公主，“哪有公主不嫁人的？” “儿臣就是……” 蕉阳公主还想说什么，却被孝昭帝陡然阴沉的脸色吓得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孝昭帝这才继续说道：“恩平伯严谨今日入宫，朕一会儿就要召见他……” “父皇是想将儿臣指婚给恩平伯？”蕉阳公主双目圆睁，随即，美眸中涌现出浓浓的惊喜，“儿臣愿意！” 孝昭帝瞬间无语至极。 刚刚还说不嫁人，现在一听说恩平伯的名字居然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他这女儿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别人嫌弃、厌恶、避之唯恐不及的恩平伯，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成香饽饽了？ 孝昭帝无法理解蕉阳公主的想法。但不管怎么说，蕉阳答应了，事情就好办了。 孝昭帝召见恩平伯去了。而蕉阳公主则是欢天喜地的跑到了太后寝殿中，和太后分享这个喜讯。 听完蕉阳公主的话，太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恩平伯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绝不能嫁给他！” 太后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说是我，就是你母后也绝对不会同意这桩亲事。” 蕉阳公主撇撇嘴，“可这是父皇的意思，母后反对也没用吧。” “那你母后，再加上我呢？” 太后没好气的瞪了蕉阳公主一眼，“那恩平伯可是杀母弑父，残害手足的凶恶之徒！你怎么就想嫁给他那么个人啊？” 蕉阳公主绞着手指，不好意思的说道：“恩平伯是杀了不少人，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啊！若不是那些人残害他的母亲在前，谋害他在后，还妄图夺走属于他的伯府家业，他能下手那么狠吗？” “皇祖母或许觉得他手段太过凶残，可孙儿却觉得，他杀伐果断，快意恩仇，是个有血性的好男儿！孙儿就喜欢他这样的！” 太后也无语了。 蕉阳明明是个耽于享乐的性子，怎么偏偏会喜欢这样的人？ 太后忧心不已。 好在，太后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恩平伯出了宫，太后就亲自来了孝昭帝的御书房，从孝昭帝这儿得到了不会将蕉阳公主赐婚给恩平伯的准话。 太后满意了。只是，蕉阳公主却要失望了。 第82章 苏蓉蓉的血海深仇 严谨出宫的时候，苏蓉蓉和吴伯也到了闵乔氏跟前。 两人依制给闵乔氏行了礼，又对闵乔氏这些日子的照顾表达了感谢，吴伯这才小心翼翼的说明来意： “我和蓉蓉在侯府也让住了有些时日了，给太夫人添了不少麻烦。如今，蓉蓉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准备离开了。” 虽然吴伯早就无意中暴露了他和苏蓉蓉的主仆关系，可明面上，他们还是以父母相称，对外也还是父女关系。 “你们要离开的事情未佳已经跟我说过了。” 闵乔氏也不兜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要走，我本来不该拦着的。只是，隔壁恩平伯府刚搬来，你们就急着离开，你们和恩平伯之间可是有什么过节？” “早些时候，恩平伯府的人说要来拜访我，我那会儿有客在，便没见他们。我本来还在好奇，他们来找我所为何来。莫不是冲着你们来的？” 此话一出，苏蓉蓉浑身一僵，脸上畏惧之色藏都藏不住。 吴伯更是出了一头的冷汗。 “听说，恩平伯府一夕被灭，恩平伯的父亲、继母和三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死绝了。” 闵乔氏目光直直的落在两人脸上，语气轻缓的揣测道：“可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侥幸逃过一劫的呢？你说是吧？吴伯？” 吴伯一怔，苏蓉蓉眼中更是露出一抹茫然之色。 闵乔氏心中了然，看来是猜错了。她还以为苏蓉蓉是严谨的妹妹，为了掩人耳目才改换了母姓呢。居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他们为何那么畏惧恩平伯府的人？ 见吴伯和苏蓉蓉一直没说话，未佳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终是忍不住站出来逼问两人道：“蓉蓉，你们和恩平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藏得了吗？” “你们还是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吧。若是恩平伯府的过错，我也好求了太夫人给你们想办法。” “可若是你们做了什么事，被人拿住了把柄，追踪到此。那你们也不能连累了太夫人啊！” 未佳咬了咬嘴唇，一狠心，威胁道：“还是说，你们想让我们直接将你们送到隔壁去？” 吴伯神情一滞，却仍是嘴硬道：“我们和恩平伯府没关系！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未佳即将怒火爆发的时候，一旁苏蓉蓉却是叹了口气，“吴伯，别隐瞒了，说实话吧。我们都从恩平郡逃到京城来了，却还是逃不开恩平伯府的追杀，只能说，这都是命！逃不掉的！” 闵乔氏和未佳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恩平郡，追杀。果然跟恩平伯府关系匪浅啊！ “小姐！” 吴伯惊呼了一声，还想挣扎，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语气沉痛的说道：“恩平伯府灭了小姐满门，只有我和小姐侥幸逃过一劫。” 故事一旦开了头，说下去也就并不困难了。 从吴伯的嘴里，闵乔氏和未佳也慢慢知道了故事的全貌。 原来，苏蓉蓉家乃是恩平郡下面村镇的一个小地主。苏蓉蓉乃是家中备受宠爱的幼女。而吴伯则是苏家的管家。 本来他们的生活风平浪静，祥和美好。 直到苏蓉蓉从悬崖下救回来一个男子。 而那名男子，就是严谨。 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救的人是谁。 直到一天夜里，苏家上下二十几口人被人灭门。 只有吴伯提前找到苏蓉蓉，并带着她躲到地窖里侥幸逃过一劫。 事后，他们东躲西藏，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关于严谨和恩平伯府的事情。这才知道，恩平伯府一直在找他们府上失踪的大公子。 据说，他们府上的大公子是在去寺庙途中，因为山体滑坡，不慎跌落悬崖的。 而他们家的宅子就建在严谨出事的山脚下。 两人不敢再打听，急急忙忙的逃出恩平郡，一路逃来了京城。 听完吴伯的讲述，闵乔氏心里却生出了很多疑惑。 严谨被苏家救下的事，是谁走漏的消息？杨玉辉得知了严谨没死的消息，不是应该继续追杀严谨吗？为什么要灭了苏家满门？难道就因为他们救了严谨？ 退一万步说，杨玉辉为了不让严谨还活着的消息走漏，奔着灭口而去屠戮苏家满门，难道他们不该事先打听好苏家的人口吗？漏了吴伯和苏蓉蓉这两个重要人物都没人发现？ 还有，躲在地窖里真的就能逃过一劫吗？难道那些专门被派去灭口的人，真的会忽略这种好藏人的地方？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确认，灭苏家满门的人就是当时的恩平伯杨玉辉派去的？ “你们离开恩平郡的时候，恩平伯应该还是杨玉辉吧？” 吴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杨玉辉是谁。当下点头道：“对，就是老恩平伯那个上门女婿。也只有他那样狼心狗肺，弑妻杀子的人，才干得出灭人全家的事！” 闵乔氏恍然，“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现在的恩平伯是严谨，也就是老恩平伯的孙子。也是你们当初救下的那个恩平伯府大公子。” 未佳也反应过来了，当即心头一松，“这么说来，恩平伯府的人找你们，并不是灭口，而是为了报恩？” 吴伯震惊的看向闵乔氏，苏蓉蓉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太夫人，您是说，严大公子现在是恩平伯了？”苏蓉蓉语气中带着一些急切，“恩平伯府不是被他爹和后娘把控了吗？他们怎么可能让他继承恩平伯的爵位？” 闵乔氏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都太小瞧这个严大公子了。人家不仅为他亲娘和他自己报仇雪恨，夺回了家业。如今还得到了圣上的青睐，被召入了京城。” “喏，隔壁就是圣上下令让人给他新修的恩平伯府，前些日子人刚住进去。” 得了准话，苏蓉蓉顿时激动得落下泪来，“太好了！吴伯，太好了！严大哥现在是恩平伯了，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逃了？” 闵乔氏看着苏蓉蓉那惊喜的模样，总觉得事情只怕不会这样简单。否则，吴伯的反应就太异常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吴伯颤抖着声音说道：“严大公子真的是新一任的恩平伯？” 闵乔氏点头：“对。” 吴伯继续问道：“就住在隔壁？” 闵乔氏继续点头：“没错。” 吴伯眼底的惊悚越发的浓烈，声音更是抖得话都说不连贯了。 他问：“那，那隔壁住的，都，都是严，严大公子的人？” …… ps：求收藏，求评论，求催更！催更就是冬月码字的动力！哪天催更要是能过千，冬月就敢拼了老命更一万字！ 第83章 杀手就在恩平伯府 闵乔氏神情认真的为他解惑：“严谨的父母、弟妹都死了，所有跟着他们的下人也都死了。现在恩平伯府的人，理论上都是忠于严谨的人。” 听完闵乔氏的话，吴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闵乔氏就是砰砰砰三个头磕下去。 “太夫人，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闵乔氏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可苏蓉蓉还是一片茫然。 她错愕的朝着吴伯的方向望去，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可不妨碍她循声望去。 “吴伯，你在说什么呢？严大哥不是已经当上恩平伯了吗？我们的仇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们是严大哥的救命恩人！他现在找我们，肯定是为了报答我们啊！你为什么还要太夫人救我们？” 单纯而善良的苏蓉蓉满心都是疑惑和不解。 吴伯看着这样的苏蓉蓉，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一狠心，打破了苏蓉蓉的幻想。 他说：“我今天碰到的那个恩平伯府的管事，就是当初带着人杀了小姐全家的人！” 此言一出，闵乔氏和未佳眼底都闪过一丝了然。难怪吴伯见到恩平伯府那人，反应会那么激烈了。 如果说，派去灭苏家满门的人是严谨，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灭口，是为了防止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严谨坠崖，杨玉辉两口子不可能不派人去找尸体，也不可能不让人去找“人”，哪怕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他们也会发动全郡的百姓去找人。 毕竟，吴伯也说了，他们离开恩平郡的时候，恩平伯府正在大张旗鼓的找人。 其次，吴伯和苏蓉蓉能侥幸逃过一劫，恐怕也是严谨有意为之。 毕竟，苏蓉蓉是真的救了他一命。只要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无可救药，就不会连同苏蓉蓉一起灭口。 所以，与其说是吴伯救了苏蓉蓉一命，倒不如说是苏蓉蓉救了吴伯一命。 最后，吴伯和苏蓉蓉会误会事情是杨玉辉两口子的，这只怕也在严谨的意料之中。 面对势力庞大的恩平伯府，吴伯和苏蓉蓉什么都做不了，为了保命，也只能逃离恩平郡。 等他结果了杨玉辉等人，再腾出手来寻到苏蓉蓉，只怕还能打着报救命之恩的名义，结成一门良缘。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吴伯竟然会认出恩平伯府的人就是那晚去苏家灭门的杀手。 当然，这些都是闵乔氏自己的揣测，她并没有把话说出口。 毕竟，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当不得真。 而且，到底是苏蓉蓉和恩平伯的事，她这个外人还是不插手的好，免得里外不是人，还容易引火烧身。 郑太夫人有句话说得对，恩平伯严谨不是个善茬！她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闵乔氏思绪百转，可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 就在吴伯话音落下之后，苏蓉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她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吴伯，你是不是搞错了？严大哥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杀我全家？” “一定是你搞错了！” “那天晚上天那么黑，来人又都蒙着面，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来人是谁？” “而且，吴伯你那天晚上不是很早就跑来找我了吗？你怎么可能见过那些杀手？” “你是不是搞错了？” 苏蓉蓉明显就不相信吴伯的话。 她宁愿相信是吴伯被那晚的事情吓到了，看到一个恩平伯府的人，就觉得人家是坏人。也不愿相信，她救下的人会恩将仇报，派人去杀她全家！ “小姐，我没搞错！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人的长相，但是我记得他的声音！之前从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听得真真的，他的声音我在那晚的杀手里面也听到过。” 吴伯言之凿凿，明显就是对自己的判断有着十足的把握。 然而，苏蓉蓉还是不愿相信。 她疯狂的摇着脑袋，站起身，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跑。 “我不信！我要去恩平伯府，我要去找严大公子，我要亲自问他，是不是他派人杀我全家的！我要问他，我救他是不是救错了？” “小姐！”吴伯连忙起身去扶，却被苏蓉蓉一把推开了。 “蓉蓉，小心！”未佳也赶忙上前搀扶，“你别着急，有事咱们慢慢说。太夫人还在这儿呢，你这样意气用事，岂不是叫太夫人为难？” 未佳的话，苏蓉蓉听进去。 她扶着未佳的手，转回身来，估摸着闵乔氏所在的方向，就地一跪，哭道：“太夫人，对不起，蓉蓉给您添麻烦了。 “太夫人这些日子已经对蓉蓉照拂颇多，蓉蓉本不该再提什么请求的。可蓉蓉还是想求太夫人看在蓉蓉瞎了眼睛，不良于行的份上，派个人送我去恩平伯府。”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她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希望未佳能送自己去隔壁。 她现在不相信吴伯，更不相信吴伯会带自己去找严谨。所以，她只能求助于闵乔氏。 未佳此刻也是头疼不已。 先不说送苏蓉蓉去恩平伯府，是不是送羊入虎口。就说她现在的身份，由她送苏蓉蓉过去，不管怎么说都撇不开太夫人这层关系。 要是事情弄不好，到最后还是要牵连到太夫人身上。 可要是不送苏蓉蓉去恩平伯府，看苏蓉蓉现在这情形，只怕她自己爬也要爬到隔壁去！ 就在未佳左右危难之际，闵乔氏开口了。 “罢了，既然你一心想要寻求一个答案，那我帮你把人请来便是。” 闵乔氏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未佳拿你当妹妹，我也不能看着你自寻死路。有我在，便是有什么，也能叫你暂且保住性命。” “多谢太夫人！”苏蓉蓉、未佳、吴伯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给闵乔氏道谢。 就像闵乔氏说的，有闵乔氏在，恩平伯府的人多少会有所顾忌。就算起了杀心，也不敢在宣平侯府动手。 等事情弄清楚了，若果真如吴伯所猜测的那样，那她再想办法将人秘密送走便是。 不过，闵乔氏觉得，事情大抵是不会朝着最糟糕的势态发展的。 否则，恩平伯也不会让苏蓉蓉和吴伯活着离开恩平郡了。 第84章 恩平伯的态度 闵乔氏让人去恩平伯府，说有事要见恩平伯本人，问能不能请恩平伯屈尊前往宣平侯府一见。 事情出人意料的顺利。 闵乔氏派去的人刚说明来意，恩平伯本人就正好到家。定风听到门房传话，说宣平侯府太夫人派人来请严谨，也刚好快步从府里出来。 于是，无巧不巧的，严谨便带着定风一起来了松鹤堂。 刚走到院门口，定风就诧异的看着来开门的阿九，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不是那天晚上在大街上浑跑的小丫头吗？你怎么在这儿？” “你认识？”严谨看了看阿九，奇怪的问定风。 “伯爷，我们进城那天晚上，在永安大街上车队不是停了一下吗？我还下车去问了情况。当时就是这小丫头半夜乱跑，惊了车队。” 定风颇有兴趣的看着阿九，“当时这小丫头还扯谎，说她阿奶在家等她。没想到，竟然是宣平侯府的丫鬟。” 阿九当时确实有点担心被恩平伯府的人认出来，可自从她第二天跟太夫人坦白了自己的事情之后，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这会儿被认出来，她也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看到定风大惊小怪的模样，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催促道：“太夫人还在等着伯爷呢，你就别在这儿浪费伯爷的时间了吧？” 定风尴尬的挠挠头，还没说话，严谨就点头认同道：“你说得对，确实不该叫太夫人久等。” 说着也不管定风，抬脚就往里走。 定风咧了咧嘴，连忙跟上。 此时，堂屋中的几人已经从传话的小丫鬟那儿知道恩平伯来了，这会儿几人正神色各异的等待着。 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一会儿恩平伯见到苏蓉蓉和吴伯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很快，有小丫鬟在门外禀报：“恩平伯到了。” 众人屏息凝神，正襟危坐。就连闵乔氏都下意识的严肃了几分。 很快，严谨独自走了进来。定风被留在了屋外。 “严谨见过太夫人！” 严谨目不斜视的走进屋，朝着闵乔氏恭恭敬敬的鞠躬行了一礼。 “恩平伯无需多礼。老身请你来，是想问问你可认得她？” 闵乔氏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的指向一旁的苏蓉蓉。 严谨顺着闵乔氏手指的方向望去，像是从进门到现在才第一眼看到苏蓉蓉似的，惊喜的喊道：“苏姑娘！？真的是你吗？苏姑娘？” 严谨快步走到苏蓉蓉的座位前，蹲下身，用仰视的目光看着苏蓉蓉，语气诚恳的说道：“苏姑娘，我找了你好久！之前打听到你被太夫人带回了宣平侯府，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说着，转身朝着闵乔氏跪下，磕头，真诚致谢道：“多谢太夫人对苏姑娘的照顾！苏姑娘对严某有救命之恩。严某一直在找寻苏姑娘的下落，想要报答一二。” 闵乔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就在这时，苏蓉蓉像是被严谨的话刺激到了似的，突然厉声质问道：“严大公子，你说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难道就是用杀我全家的方式报恩的吗？” 严谨豁然转身，震惊的看向苏蓉蓉，“苏姑娘何出此言？我严谨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苏姑娘救我一命，对我恩重如山，我报答苏姑娘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了苏姑娘全家？” 苏蓉蓉眉头紧皱，“这么说，灭我苏家满门的人，不是你派去的？” 严谨就这样以跪在苏蓉蓉面前的方式，指天发誓道：“苏姑娘，我发誓那些人绝对不是我派去的！我当时都自身难保了，又如何还有本事派人去杀苏姑娘一家？” “苏姑娘一家的遭遇我后来也听说了。不过，苏姑娘放心，害死苏姑娘全家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我也算是为苏姑娘报仇了。” 苏蓉蓉神色稍缓，就听吴伯厉声怒吼：“花言巧语！你说那些人不是你派去的，那为什么那晚去苏家的杀手会是你的人？” “这不可能！”严谨断然否认。 吴伯也分毫不让，“你还不承认！今天早些时候，你身边的人来侯府求见太夫人的时候，叫我给撞见了！我虽认不得他的脸，但我记得他的声音！我敢肯定，那人绝对就在那晚的杀手行列中！你还敢抵赖？” 严谨神情一变，站起身，朝着门外喊道：“定风，你进来！” 很快，候在门外的定风便快步走了进来。 定风朝着闵乔氏行了一礼，这才朝着严谨行礼道：“伯爷，您叫我？” “早上来侯府的人是你吧？”严谨问道。 定风连忙回答：“是我。侯爷进宫前特意交代过的，我自然要亲力亲为。” 就在这时，见到了定风本人，又再次亲耳听了定风说话的吴伯浑身一僵，手指颤抖的指向定风，“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晚的杀手！我绝对没有听错他的声音！” 说完，他鼓足了毕生最大的勇气，冲上去揪住定风的衣领，声嘶力竭的质问道：“你说，你为什么要杀苏家满门？是不是严谨吩咐你做的？你说啊！” 定风脸色大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带得吴伯爷跟着摔在了地上。 “伯爷，奴才有罪！奴才不该瞒着伯爷的！” 吴伯一怔，随即一喜，高声喊道：“你承认了，是你干的，对不对？” 严谨也是脸色大变，怒气肉眼可见的布满了眼角眉梢，“定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定风砰砰砰连磕几个响头，这才说道：“伯爷，奴才也是迫不得已的！伯爷失踪那会儿，奴才还在老爷和夫人身边当卧底。” “当时他们让我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寻找伯爷。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后来，我们在伯爷坠崖的山脚下不远处见到了苏家的宅子。” “当时有人就禀报给了老爷和夫人，说苏家离少爷坠崖的地方最近，若是少爷没死，多半就是被苏家救走了。” “那人还说，即便苏家没有救下少爷，只怕也难保不会有苏家人看到少爷被追杀的场景。” “当时伯府对外的说法一直都是，少爷去寺庙的途中遇到山体滑坡，这才意外跌落悬崖，失去踪迹的。” “为了确保少爷被刺杀的事情不被泄露出去，再加上苏家的宅子又恰好独立于村庄外，独门独院的修建在山脚下，就更加坚定了老爷和夫人对苏家下手的决心。” “所以，我当时也被迫跟着去了苏家。” “可少爷，我发誓，我当时一个人都没杀！真的，我只是负责伪造现场。” 第85章 诡辩？还是真相？ “因为老爷和夫人说，杀完人之后，要把现场伪装成仇家上门，杀人、劫财、报复，所有迹象都要伪造出来。” “我因为识字，所以当时就负责在墙上刻字了！” “少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过苏家任何一人！” 说完，定风又朝着苏蓉蓉砰砰磕头，情真意切的忏悔道：“苏姑娘，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会跟着那些人去你家的。” “这事都是过世的老爷和夫人做的，跟我们家少爷没有一点关系！” “我们家少爷对苏家的事一无所知！” “后来他稳定了我们府里的事情之后，立马就派人去了苏家，那时候，他才知道苏家出了事。” “后来又从官府那里知道了，你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便派人四处打探你的踪迹。后来我们根据你们留下的线索，这才得知你们可能来了京城。” “前些日子，我们刚到京城，少爷就马不停蹄的派人打探你们的消息。这两日才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们在宣平侯府的事……” 定风话多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没等他絮叨完，吴伯就阴沉着脸，打断他的话：“你这是狡辩！你说是你家老爷夫人派你们去的，你有证据吗？你说你没杀人？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人家，我家老爷夫人都已经死了，当初和我一起去苏家的那些人，也都被少爷杀了。我如何给你拿证据？” 定风蹙眉：“老人家既然不信我说的，那老人家又有何证据证明，我说的都是假的呢？” 吴伯冷哼道：“我不需要证据！你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是他严谨的人！这就足以证明一切！” 定风哭笑不得，“老人家，我说了我是我们家少爷安排在老爷和夫人身边的内应！这一点，我们家少爷可以给我证明。” “我们家少爷素来恩怨分明，若是真的恩将仇报，想要杀了苏家的所有人灭口，又怎么会独独留下你和苏姑娘两个？” “再说了，我家少爷那个时候若是有本事组织人手灭杀苏家满门，又怎么会被老爷和夫人逼得坠崖？”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哪个正常人会自己跳崖啊？” 这番说辞一出口，吴伯顿时也愣住了。 确实，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严谨当初怎么会坠崖，被他们家小姐救回去？ 难道，真相真的是定风说的那样吗？难道他真的错怪严谨了？ 吴伯突然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严谨再次跪在苏蓉蓉面前，语气沉痛的说道：“苏姑娘，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们家也不会遭遇此等横祸！” “你放心，杀害你全家的人，我都已经杀了，也算是为你报了仇了。” “你死去的家人，我来京城之前，都已经将他们安葬好了。还有你家的宅子，我也让人重新修缮过了。” 说着又朝着吴伯方向，郑重承诺道：“吴伯，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苏姑娘的，绝不会再让她遭受丝毫苦难。” “若是苏姑娘愿意，您又不反对的话，我愿八抬大轿娶苏姑娘为妻，照顾她一辈子。” 吴伯错愕的看着严谨，“你想娶我们家小姐？” “是。”严谨认真的点头。 “你想娶我们家小姐，你想娶我们家小姐……”吴伯碎碎念了几遍，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不可思议的看看严谨，又看看定风，忽然就明白了一切。 然而，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只是神情苦涩的看向苏蓉蓉，“小姐？恩平伯说要娶你为妻，照顾你一辈子，你可愿意？” 苏蓉蓉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吴伯和定风的争辩，也听到了严谨的真情告白。 她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救下的“严大哥”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的家人也不是严大哥杀的。 这就好！这就好！ 此刻听到吴伯的询问，苏蓉蓉忍不住再次长出了一口气。 就连吴伯都松了口，可见事情果真不是严大哥做的。 真好！她就像做梦一样，之前还在深渊，此刻却又仿佛身在云端。 “我，愿意的。” 她的嘴仿佛有了自己的主意，轻柔欢快的应了声。 恩平伯面露喜悦，定风也是神情一松。 未佳欲言又止，闵乔氏却是事不关己。 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活得更开心，也更容易得到幸福和满足。 就在这时，吴伯突然朝着闵乔氏跪下，砰砰砰连磕数个响头，直到额头鲜血长流，他这才停下磕头的动作，用一种像是留遗言的决绝语气恳求道：“太夫人，我家小姐命苦，如今得了恩平伯允婚，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老头子我终归还是放心不下我家小姐！所以，想在这儿给我家小姐求一份保障！” “恳请太夫人收我家小姐为义孙女！往后对她照拂一二！” “老奴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太夫人的大恩大德。” 说完话，吴伯就梗着脖子，一头朝着一旁尖锐的实木桌角猛然撞了过去。 闵乔氏被吓了一大跳，惊叫着站起身：“拦住他！快拦住他！” 未佳站在闵乔氏身后，根本来不及阻止。 离吴伯最近的是定风，可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根本没有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吴伯的头即将撞上那桌角的瞬间，严谨出手拽住了他。 严谨的动作快得出奇，力道也大得出人意料，任凭吴伯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为什么拦着我？” 他愕然的转过头，看着死死拽住自己后颈的严谨，“你不该拦我的。” 严谨面无表情的看着吴伯：“你死了，苏姑娘会伤心的。” 吴伯不敢置信的看着严谨，可说出嘴的还是那句：“你不该拦我的。” “为了苏姑娘，好好活着吧。”严谨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手。 他转身走到闵乔氏跟前，跪下恳求道：“太夫人，严谨恳请您收苏姑娘为义孙女，给她一个侯府小姐的身份，允她在贵府暂住，养伤治病。” “待她养好伤，治好眼睛之后，我会请圣上为我们赐婚。” “太夫人放心，苏姑娘在侯府的所有花销，都由我负责。苏姑娘的嫁妆，我也会为她准备。绝不让太夫人破费分文。” “另外，严某愿奉上万两白银作为酬谢，且从今往后，严某也会待太夫人如祖母，敬重太夫人，孝顺太夫人！太夫人但有吩咐，严谨万死不辞！” “恳请太夫人收苏姑娘为义孙女！” 第86章 认下苏蓉蓉 严谨的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闵乔氏看得出来，他说这番话是认真的。 可面前的人是恩平伯！是那个弑母杀父、眼都不眨就杀死了五个弟妹的人！更是杀害了苏家二十几口人，却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骗娶苏蓉蓉的人！ 他的话真的可信吗？ 闵乔氏收住狂乱的思绪，神情严肃的看着严谨，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闵乔氏带着严谨走进隔壁的书房，关上门，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你和蓉蓉的事情，我不想管，也不该管。可是，吴老头以死相求，你也言语真诚，蓉蓉那孩子又实在可怜……”当然，还有未佳的因素在里面。 “所以，收蓉蓉为义孙女的事，我可以应下。” “多谢太夫人成全！”严谨连忙躬身行礼。 “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要说在前头。”闵乔氏语气严肃的说道。 严谨连忙应声：“太夫人请讲。” 闵乔氏说：“第一，你和苏蓉蓉的事情，我现在不会管，以后也不会管。所以，我不希望以后你们的事情会闹到我跟前来，让我公断。” 严谨点头：“好。” “第二，恩平伯府是恩平伯府，宣平侯府是宣平侯府，我希望两府之间，除了邻居的关系之外，不要再有多余的往来。” 即便苏蓉蓉是她名义上的孙女，可只要两府长期不往来，长眼睛的都能看明白，这不过是恩平伯为他妻子筹谋的一个好出身罢了。 严谨再次点头：“好。” 闵乔氏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些吧。我这个人怕麻烦。现在连我们宣平侯府自己的事，我都不管了。所以就更不想管到你们恩平伯府去。”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明白。”严谨认真的点头，“太夫人放心，我和苏姑娘以后不会给太夫人添麻烦的。” “但愿吧。”闵乔氏叹了口气，对此并不抱希望。 老实说，如果刚刚吴伯死了，或许严谨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 可惜吴伯没死成，严谨和苏蓉蓉之间，就注定会有变数。这一切，就要看吴伯会怎么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严谨真的看着吴伯死在他面前而无动于衷，闵乔氏也不会应下这件事。 能在明知吴伯看穿了一切的情况下，救下吴伯，就说明严谨对苏蓉蓉还有几分真心，还未彻底泯灭良心。 “还有句话我想提醒你一下，吴伯是苏蓉蓉唯一的亲人，不管吴伯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苏蓉蓉好。” “既然你刚才能为了苏蓉蓉救下他，以后也为了苏蓉蓉对他宽容几分吧。” “我相信，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的待蓉蓉好，吴伯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番话本不该说的，可闵乔氏终究还是没忍住。 吴伯瘸着一条腿，护着瞎了眼的苏蓉蓉，一路从恩平郡走到京城来，路上吃了多少苦，她根本无法想象。 对于苏蓉蓉来说，吴伯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敢想象，吴伯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苏蓉蓉会伤心成什么样。 严谨目光幽深的看着闵乔氏，郑重的回应道：“太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闵乔氏能看穿一切，他一点都不奇怪。闵乔氏能守口如瓶，才是他真正所乐见的。 堂屋中，因为看不见而后知后觉的苏蓉蓉，在得知吴伯险些自杀后，扑上去抱着人猛哭不止。 两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苏蓉蓉还紧抱着吴伯的胳膊不撒手。 未佳在一旁柔声安慰。 定风则是乖觉的退了出去。 见到两人出来，几人都下意识的朝着两人望来。 闵乔氏迎着未佳和吴伯期待的目光，微微颔首，“从今往后，苏蓉蓉就是我的义孙女了。我会让人将消息放出去，也会通知府里各处，以后蓉蓉就是府里的三小姐了。” 说来也是巧，大小姐闵悦希是三月的生日，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满十五岁了。 二小姐闵悦蕊和她同岁，是十月的生辰。 苏蓉蓉比两人小一岁，今年十四，正好排到第三去。 “多谢太夫人，多谢太夫人！” 吴伯感激的直朝闵乔氏作揖，说着又要下跪，可被苏蓉蓉拉着，又被未佳扶了一把，还没跪下去，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转身扶起苏蓉蓉，语气急切的说道：“小姐，快，快给太夫人磕头敬茶。” 苏蓉蓉还是一脸懵，就被吴伯扶着到了闵乔氏跟前。 未佳及时往她膝盖下面塞了一个蒲团，又让阿棋端了热茶过来，递给苏蓉蓉。 苏蓉蓉给闵乔氏磕了个头，又将未佳递来的茶高高举起俸给闵乔氏。 闵乔氏接过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嘱咐了几句好话，又让未佳给苏蓉蓉准备了一个红封，认亲礼就算是成了。 虽然潦草了些，可事急从权，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苏蓉蓉和吴伯被送回了凌云阁，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侯府了。 闵乔氏让人给吴伯请了大夫，又让人往宫里递了牌子，请了太医明日来府上给苏蓉蓉看眼睛。 严谨也带着定风回了隔壁。 等闵乔氏安排好苏蓉蓉这边的事情，从凌云阁回到松鹤堂的时候，严谨给苏蓉蓉和吴伯准备的东西也成箱成箱的抬进了侯府。 恩平伯府派来送东西的管事换了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汉子，姓王。 想来，定风短时间内都没机会出现在宣平侯府和苏蓉蓉、吴伯面前了。 “太夫人，这些东西是伯爷让我送过来的。其中四箱是给太夫人的。这是礼单。” 王管事掏出一份礼单，恭恭敬敬的递给闵乔氏。 闵乔氏打开扫了一眼，东西不少，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礼单末尾还写着之前严谨答应的白银一万两。 加起来，这份礼单内容价值差不多有一万五千两了。 闵乔氏合上礼单，递给一旁的未佳。 “你们伯爷有心了。” 王管事连忙笑呵呵的回应：“太夫人喜欢就好。” 说着又指了剩下的七八个箱子和一堆散碎东西说：“剩下这些，是我们伯爷给三小姐和吴老伯准备的。” 闵乔氏看了看堆满半个院子的东西，挥挥手，吩咐底下人：“给三小姐送去凌云阁吧。” 底下人应声，抬走了属于苏蓉蓉的那部分东西。 王管事也告辞跟着去了凌云阁。 未佳看着院子里剩下的四个大箱子，笑了笑，说道：“我正说最近给阿九搜罗药材，太夫人都快没银子傍身了。可巧就有人给太夫人送钱来了。” 第87章 不就是钱嘛，我有的是！ 她刚刚已经看过了，礼单上有一万两现银。太夫人南下的时候正好可以带着路上花用。其他的礼品也都是值钱的东西。等哪天太夫人没钱花了，还能拿出去换钱使。 未佳心思闵乔氏明白，可她还是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收起来吧。等蓉蓉出嫁的时候，都给她添在嫁妆里头。” 未佳顿时一急：“太夫人，这些是恩平伯送给太夫人的，尤其是那一万两银子，是恩平伯亲口答应……” “别说了，照着我说的去办吧。”闵乔氏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知道，你是觉得蓉蓉的事情给我添了麻烦，心中有愧，所以，希望我收下这些东西当做补偿。可我不想和恩平伯府有太多的牵扯，这些东西就不能收。” 未佳神情有些颓丧，欲言又止了半天，这才闷闷的狡辩道：“我分明是觉得阿九那鬼丫头太能花钱，怕太夫人南下的时候银子不够使。” 闵乔氏看着别扭的未佳，忍不住笑了笑。明明就是被她说中了心事，却要拿阿九出来顶缸，阿九早些时候看她的热闹，也算她该着。 “行了，不就是银子的事情吗。我还能缺了银子使？” 闵乔氏笑着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阿九的药要连续吃一年，中间不能断。南下这一路，我也得一路走一路给她搜罗药材，银子可得多带些才行。” 未佳神情沮丧的说道：“阿九需要的药材，全是名贵价高的东西！这些日子，太夫人让人把京城各大医馆都跑了一遍，几乎把太夫人所有的现银都花光了。” “您是没瞧见，杨管事这段时日为了银子的事，头发都快愁白了。” “现在，能让太夫人带着下江南的银子只有两千两。杨管事说了，现在就只有这些现银。再多，就只能卖庄子、卖铺子了。” 未佳说得苦大仇深，垂头丧气，可闵乔氏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神色。 她一边听未佳抱怨，一边往库房走。等未佳说完了，她们也走到库房门口了。 “不就是钱嘛，我有的是！” 说着，指了指库房的门，“打开。将之前那座红珊瑚摆件拿出来卖掉，钱不就有了？” 之前长安郡王府老太妃办寿辰的时候，因为要借用人家的地盘儿“闹事”，所以作为补偿，她就准备送个贵重些的贺礼。 这红珊瑚摆件当时就被未佳翻了出来。 若不是方嬷嬷拦着，这红珊瑚摆件当时就送人了。 现在，这红珊瑚摆件又派上用场了。 换银子！ 嗯，没记错的话，可以换十万两银子！ 留在库房里也是积灰，不当吃不当喝的。 可别说什么留着当传家宝了。她这辈子可没什么要留给后人的！ 所有好东西，她都要在活着的时候花掉，用掉，享受掉。才不给那些不肖子孙留一个子儿呢！ “太夫人，还是不要了吧？方嬷嬷不是说，这红珊瑚摆件对太夫人来说，意义非凡吗？卖掉换银子，实在不妥。” 未佳连忙摆手拒绝，随即又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借用恩平伯送来的银子吧。反正，蓉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嫁。我们先借来用用，等日后再把银子补上便是。” 闵乔氏态度坚决的说道：“恩平伯送来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动。听我的，把红珊瑚摆件拿去卖了。” “这红珊瑚摆件留着也不过是个念想。我马上就要回娘家了，都能见着娘家的人了，还对着个红珊瑚摆件想啥？” 未佳想想也是，“那就卖了？” “卖！” “那方嬷嬷要是知道了，拦着不让怎么办？” “她要是敢拦着，我就不让她跟着我回江南，看她还拦不拦！” “噗！”未佳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嬷嬷可是比太夫人还想回江南的，要是真不让她回去，她估计能要了她半条命去。 打消了所有顾虑，未佳这才叫了人来，将红珊瑚摆件抬了出来，摆到了堂屋中间。 看到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真好看！”“真漂亮！”“颜色好红！”…… 好多小丫鬟都围上来开眼。 未佳叮嘱小丫头离远些看，仔细别磕着碰着了。 小丫鬟们都乖乖的站到远处观看。 未佳这才问闵乔氏道：“太夫人，这摆件准备怎么卖？是直接送去典当行吗？” 闵乔氏的嫁妆里面就有一家典当行。 只是，之前为了筹备太夫人南下的事情，后来太夫人又要倾尽全力给阿九采购名贵药材，杨管事把各家铺子的现银都搜刮了一遍。 典当铺为了运转，虽然留了一些银子，可打死也拿不出来十万两来！ 所以，如果要典当，就只能送去别家。 闵乔氏摇了摇头，“不送典当行，就在家里卖。” 未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太夫人的意思是，把风声透出去，想要买的人自然会主动上门？” “对。也只有亲眼看过这红珊瑚摆件，才能知道它真正的价值。” “可是，这样一来，怕是对太夫人的名声不大好！”未佳犹豫道：“只怕侯爷和侯夫人他们也未必乐意。” “你觉得我还在乎名声吗？”闵乔氏不屑的撇撇嘴，“我连名声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闵荣几个的意见？” 未佳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 “行了，就照我说的办吧。” “是。” “速度快点，再过两天就是闵辉成亲的日子了，尽量在十天之内把红珊瑚卖掉。钱到手，我们就出发去江南。” “是，我这就下去和杨管事商量此事。” “去吧。” *** 而与此同时，海棠院中，何氏正一脸愤慨的对吴氏说：“姐姐，您难道就不生气吗？” 吴氏看都没看何氏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何氏恨其不争道：“姐姐可是侯夫人，姐姐才是侯府的女主人啊！可隔壁的人一来就说要拜访太夫人，连提都没提一句来拜见姐姐和侯爷的事。” “现在更是成箱成箱的礼物往太夫人院子里搬！怎么就不见送姐姐和侯爷点什么？” “这个侯府是姓闵，可不是姓乔！” “再说了，太夫人也太没成算了，收了那么多好东西，不往侯府公中送就算了，怎么也不给姐姐和侯爷，还有几个孩子们分一点？” “你在挑拨我和太夫人的关系？” 吴氏丢下手里的针线，轻蔑的瞥了何氏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连侯府的管家权都给你了，我还算什么侯府女主人？这侯府的女主人难道不是你吗？” “怎么？你这是自己在太夫人那儿讨不着好，就想怂恿我去对付太夫人？呵，想拿我当刀使，就凭你也配？” 第88章 公主稍待，我先扇个人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看太夫人太不把姐姐和侯爷当回事……” 何氏连忙解释。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吴氏就对着门外喊道：“翠香，送何姨娘出去。” 翠香闻声掀帘子进屋，恭恭敬敬的朝着何氏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何姨娘，请吧。” 何氏面露尴尬，可眼神里还是装着我是好心，我都是为了你着想的神色。 送走何氏，吴氏就忍不住跟翠香嘀咕起来，“你说，这个何氏真是闲得没事干了，竟然跑来我这儿说太夫人的不是。” “现在，太夫人不管事了，我也主动把管家权给了何氏。何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 “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不好吗？她还想折腾个啥啊？” 翠香也是满心疑心，“照理说，何姨娘要折腾，也该是想办法抢走夫人的位置才是。怎么，何姨娘不想着跟夫人争斗，反而把心思都放在了太夫人身上？” 吴氏也是满心的困惑，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之前太夫人拾掇了闵悦蕊，所以何氏想给女儿报仇？” 翠香认同的点点头，“有可能。我听说，二小姐的手到现在还养着呢。”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好？”吴氏皱了皱眉，“太夫人身边的人，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难怪何氏对太夫人不满了。” “哎呀，夫人你不知道，二小姐那手指，早就好了。只是装着没好而已。” 吴氏一怔，“这是何故？” 翠香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还能为了啥？为了给太夫人摸黑呗。还能顺便让侯爷心疼心疼她。” 说到这儿，翠香忍不住忧心忡忡的说道：“夫人，现在侯爷满心满眼都是何姨娘和二小姐，您不为自己争取，也得为咱们大小姐争取争取啊！” “大小姐今年都及笄了，再不议亲，以后就更难了说到好人家了。” “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有了之前退亲的名声，希儿又伤了身子，想说门好亲事，谈何容易？” 吴氏叹了口气，心里也愁得紧，没看她现在都开始拿针线女红来折磨自己了吗？ “要不，还是让大小姐去求求太夫人吧？”翠香建议道。 吴氏也想啊，可女儿说了，没事别去松鹤堂惹老太太厌烦，她们能像现在这样和老太太相安无事，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总觉女儿自从伤了身子之后，就变了很多。可具体哪里变了，她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 *** 转过天，闵辉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也不知道是闵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收起了浑身的尖刺。还是王勉这段时间调教有方。总之，在成亲的头一天晚上，闵辉亲自来了侯府，态度恭敬的邀请闵乔氏第二天去他的宅子出席他的成亲仪式。 闵乔氏也没多加为难，便点头应了下来。 到了正日子这天，闵乔氏按照自己的正常作息，起床、打拳、吃饭……一点也没有要提前去闵辉那边镇场子的意思。 婚礼安排在上午，但真正开始拜堂的时辰是午时正刻。所以，闵乔氏准备临近拜堂的时辰再过去。 只是，半上午的时候，侯府的新上任的何管家急匆匆来了松鹤堂。 听姓氏就知道，这何管家是何姨娘的人。 人来了就说有急事要求见太夫人，阿九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非说要见太夫人，还想往里挤。 阿九也不惯着他，将人推了一个踉跄，砰地一声关上门，这才进来禀报闵乔氏。 听到是何氏派来的人，闵乔氏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就让阿九去将人打发走。 片刻之后，闵乔氏就听到院门外，那个何管家大声的在喊：“太夫人！您开开门啊！蕉阳公主来了！您快出来迎接公主啊！” 闵乔氏眉头一皱，瞬间就明白了何管家，或者说何氏的那点小算计。 方嬷嬷听到门外的高声呼喊，也很快明白了何管家的算计，当即就黑了脸，“他们这是故意的吧？” 方嬷嬷这些日子都在自己家中收拾南下的行囊，直到收拾妥当了，今天才来闵乔氏跟前伺候。 说是伺候，其实说是陪伴，更恰当。 自从未佳走马上任统管松鹤堂之后，方嬷嬷就彻底闲下来了。 一开始还经常待在松鹤堂，守在闵乔氏身边。 随着未佳的能力显现，方嬷嬷也彻底放下心来，这才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自己家。 毕竟，她和杨安也是有儿孙的人。 这次回去，除了收拾行囊之外，她还想带个孙子在身边，让孙子跟着长长见识。 刚刚她和闵乔氏就是在商量这件事。 两人正说得高兴呢，就出了何管家这个闹心事。 闵乔氏冷哼一声，语气不悦的说道：“这还用说？” 两人到了院门口的时候，阿九还死死的把着门，没打开。 见闵乔氏来了，这才把门打开。 门外，何管家还想高声呐喊，见到闵乔氏出来，顿时闭上了嘴巴。 可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离这边不过十来步的蕉阳公主一行人，脸上顿时又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来。 “太夫人，我方才就是来通知太夫人，蕉阳公主来了。可太夫人不让我进门，我这才不得不大声告诉太夫人的。” 伴随着何管家的说话声，蕉阳公主一行人也到了近前。 蕉阳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闵乔氏心中厌烦，一点都不想应付她。可人都到了跟前了，也不能不迎上去。 “太夫人这是不欢迎我？” 蕉阳公主先发夺人，可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闵乔氏听出来了，但走在蕉阳公主身后的吴氏和何氏却没有听出来。 吴氏微微有些担忧。 何氏则是难掩喜色，还冲着何管家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正对何氏的闵乔氏哪里能错过何氏这点小动作？ 当即笑呵呵的跟蕉阳公主告罪道：“公主稍待，我有些私事需要先处理一下。” 说着，也不等蕉阳公主回应，转身指着何管家道：“敢在松鹤堂外大声喧哗，扰我清净，给我掌他的嘴！” 听到闵乔氏的吩咐，阿九当仁不让，冲上去就是左右开张，下手那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几个响亮的耳光打下去，何管家顿时双颊红肿，嘴角溢血，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 “太，太夫人，我，我也是，为了太夫人，着想。怕，太夫人，怠慢了公主，殿下。这才，在门外，大声通禀，通禀的！” 阿九本来打了几个巴掌就停手了。此刻听到何管家的话，顿时又手痒痒了。 第89章 蕉阳公主的来意 只是，没等她再次动手，就听蕉阳公主一脸怒气的吩咐身后的女官：“你也上去赏他几个嘴巴子！敢拿本公主作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女官当即应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红木板子，啪啪啪就往何管家脸上扇了八下。 何管家脸上的孩童手掌印上，立马多出了两个方形的板子印。 阿九在一旁看得两眼放光。瞧瞧人家，打人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这回，何管家老实了。 何氏也瑟缩着低下了头，不敢再轻举妄动。 吴氏看了一眼缩成鹌鹑的何氏，嘴角溢出一抹讽刺。 闵乔氏这口气也顺得差不多了，这才收敛情绪，笑着将蕉阳公主请进了松鹤堂。 眼看着何氏和吴氏也要跟进去，阿九却是连忙将人拦下，语气刻板的说道：“太夫人只请了公主进去，没让你们也跟着。” 何氏蹙眉，举着手想喊蕉阳公主，却发现，蕉阳公主压根儿就没往后面看，这会儿已经跟着闵乔氏走远了。 吴氏乖觉的朝着阿九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何氏，带着翠香就走了。 见吴氏离开，何氏也无可奈何，只得讪讪的带着人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将何管家也一并带走。 “上茶。”进门的时候，闵乔氏特意吩咐了一声，就怕阿棋那丫头不懂事，还跟以往似的，磨磨蹭蹭。 好在，这次阿棋很上道，两人刚在堂屋坐下，阿棋就端着热茶进来了。 闵乔氏端起茶，轻轻闻了闻。不是最好最贵的那一款！而是稍次一等的。果然很阿棋了！ 好在蕉阳公主也不是专门来喝茶的，连茶杯都没碰一下。 蕉阳公主也不是弯弯绕绕的性子，见闵乔氏放下茶杯，连忙道明来意。 “不瞒太夫人，我今天冒昧来府上，是听说太夫人有一座红珊瑚摆件准备出售，所以特意赶在人前来看看。” 闵乔氏心中暗道不好，这公主莫不是想用皇家权势，低价强买吧？ 果然，下一刻就听蕉阳公主说：“再过不久就是皇祖母的寿辰了，因为不是整寿，皇祖母不叫大办。可我还是想给皇祖母送一个稀罕些的寿礼。” “这不，一听人说太夫人要出售一座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我就急吼吼的来了。” 闵乔氏蹙了蹙眉，试探性的问道：“我不过是钱不凑手，卖点贵重物品换钱使罢了，怎么还传到宫里去了？” 蕉阳公主笑呵呵的说道：“这还不好猜？当然是安南伯夫人说的啊！她时常进宫陪赵贤妃说话，可不就把太夫人要卖红珊瑚摆件的事传到了宫里？” 闵乔氏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紧，面上却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安南伯夫人经常进宫陪贤妃娘娘说话？” “可不是嘛。这事还是经过我母后同意的呢。” “太夫人不知道，一开始还有人为着这事到我母后跟前告状，说贤妃娘娘三天两天的将安南伯夫人召进宫，行事张狂，无视宫规什么的。” “后来赵贤妃就求了我母后恩典。说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来了京城之后，又被人多番排挤针对。入宫之前，就结识了安南伯夫人这一个手帕交。所以，恳请我母后允准安南伯夫人时常进宫来陪她说话。” “母后见她说得可怜，又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 “所以，这些年，要说谁进宫的频次最高，那绝对是安南伯夫人！” 闵乔氏眼睛微微眯了眯。又是安南伯夫人，又是赵贤妃。是巧合？还是人为？ “原来是这样啊。”闵乔氏强压下心底的疑惑，笑呵呵的说道：“那说起来，还真是巧了。公主在替太后娘娘寻寿礼，我这儿正好就有合适的红珊瑚摆件要出售。” “对啊！”蕉阳公主也语气欢快的说道：“我也觉得好巧呢。所以，一听说，我就来了。” 闵乔氏心中暗忖，她前天让人放出风声，安南伯夫人昨天进宫，蕉阳公主今天就找上门来了。可不就是一听说就来了嘛。 可是，这样就想让她吃下暗亏，凭白送出红珊瑚摆件，那就想多了！ “说起来，太后娘娘寿辰，公主又中意这摆件做寿礼，我本该将摆件送与公主的，可是，公主想来也听说了，我是手上缺银子，所以才将心爱之物拿出来卖掉的。想来，公主也不会让我这个老太婆财物两空吧？” 蕉阳公主笑着说道：“太夫人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巧取豪夺的主。我是带着我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积蓄来的。有钱着呢。” 说着，十分豪气的说道：“太夫人，你就开个价吧。” 闵乔氏心头稍松，正想开价，可随即改变了策略，笑着说道：“不急。我还是先带公主去看看摆件，咱们再说价钱吧。” “好啊。我也想看看太夫人收藏的红珊瑚摆件到底成色如何。”蕉阳公主连忙答应。 红珊瑚摆件前两日从库房搬出来之后，在堂屋中间摆了一会儿，供松鹤堂的小丫头们开眼。之后就被搬到了隔壁的书房中，以防磕着碰着。 在书房见到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任是蕉阳公主都忍不住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高，大，红，艳，翠色欲滴，绝对的极品！ 惊喜之后，蕉阳公主突然就对自己荷包里的几千两银子失去了自信。 从书房出来，蕉阳公主整个人就有点蔫哒哒的了。 她语气萧瑟的老实承认道：“太夫人，我怕是买不起你这红珊瑚。我还以为就是一座八九寸高的红珊瑚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大，成色还这么好。少说也要值个十来万两银子吧？若是遇到真心喜欢的，怕是十几万也是愿意出的。” 她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算了，我还是重新给皇祖母挑个寿礼吧。” 闵乔氏笑了笑，这回是真心实意的了，“其实，只要是公主送的，不管价值几何，太后娘娘都会喜欢的。毕竟，太后娘娘在乎的是公主的这份小心，可不是那些身外之物。” “太夫人说的是。”蕉阳公主点点头，又重新高兴起来，开始拉着太夫人扯起了闲篇。 什么太夫人和郑太夫人怎么认识的啦？什么太夫人喜欢什么啦？什么太夫人急着用钱做什么啊？…… 反正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就是没个重点。也完全不提要回宫的事。 闵乔氏被蕉阳公主一通操作，搞得云山雾罩的。 眼瞅着就要到午时了，闵乔氏也不好赶人，只得让人去准备午膳，顺便派人去闵辉那边知会一声松鹤堂的情况。 站在一旁的女官这才出声提醒道：“殿下，我们该回宫了。” 第90章 王章氏又摔到断腿了！ 除非是十分亲近且万分信赖的人家，否则公主皇子们是轻易不会在宫外用膳的。没见蕉阳公主从进门到现在，手边那杯茶就没喝过一口？ 也亏得阿棋机灵，没给上最贵的茶，不然阿棋怕是得悔死。 蕉阳公主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摆摆手，“你先带着人出去准备车驾吧，我再和太夫人说两句话就来。” 女官为难道：“殿下？”她怎么能离开蕉阳公主身边呢？ 作为蕉阳公主的贴身女官，现在又是在宫外，她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蕉阳公主才是。 蕉阳公主不悦的瞪了那女官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里就我和太夫人，难道你觉得太夫人会伤害我不成？” 那女官这才讪讪的福身请罪：“奴婢不敢。”说着又歉意的看了看闵乔氏。 闵乔氏笑着说道：“你去吧，我一会儿就亲自送公主出来。” 那女官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蕉阳公主目送着女官一行人出了门，这才转回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闵乔氏说道：“太夫人，贵府隔壁住的可是恩平伯？” 闵乔氏一怔，随即瞠目结舌。 蕉阳公主这是明知故问啊！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才是蕉阳公主今天来找她的真正目的？ 见闵乔氏吃惊的看着自己，明显就是猜到了什么的表情，蕉阳公主顿时红了脸，“太，太夫人可见到恩平伯本人了？他多高？长得什么样？……” 见蕉阳公主一脸娇羞又期盼的模样，闵乔氏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堵得她无话可说。 蕉阳公主这分明就是少女怀春，看上恩平伯了！ 好半晌，闵乔氏才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打着哈哈说道：“别人说的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公主与其问我，还不如找个机会自己看呢。” “时间也不早了，公主再不出去，一会儿女官又该担心了。” “那好吧。”蕉阳公主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站起身，“那我还是等着哪天父皇召恩平伯进宫的时候再亲自看吧。” 送走蕉阳公主，闵乔氏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蕉阳公主相中了恩平伯，恩平伯又和苏蓉蓉许了亲事。啧啧，想想就麻烦！ 好在用不了几天她就要离京南下了。他们爱咋样咋样吧，反正眼不见为净！ 送走蕉阳公主，闵乔氏收拾收拾就带着人去了闵辉那边的宅子。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蕉阳公主的缘故，闵乔氏出门的时间本就比预定的时间迟了不少。偏偏半路上又凑巧遇到工部尚书家老夫人的马车坏在路上，挡了道。 等尚书老夫人的马车修好，让出道来，时间也早就过了午时。 等闵乔氏紧赶慢赶赶到闵辉宅子的时候，时辰已经是午正一刻，距离拜堂的时辰已经过了一刻钟。 然而，闵乔氏来的时候，闵辉和安南伯府的五小姐冯月柔却还没拜堂。 喜堂里面的气氛也诡异得吓人。 新郎这边，以王勉和王章氏为首的亲戚坐在左边。新娘那边，以冯月柔两个送嫁的哥哥为首的亲戚都坐在右边。 两边人都默不作声的死命瞪着对方。 其他来观礼的宾客则是一副看戏的八卦表情。 至于，两个当事人…… 一个坐在一旁，盖头半掀，正毫无顾忌的吃着丫鬟送到面前的点心。 另一个则是弯着腰，在旁边不停地小声劝说着什么，神色并不是太好。 闵乔氏进门的时候，被喜堂里的诡异画面吓得不轻，还没问怎么回事呢，就被众人热切的眼神给吓得闭上了嘴巴。 众人见到她来，无不大喜过望，就连一向和她不对付的王章氏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瘸着腿，催促其他人：“快，太夫人来了，快把太夫人请到上座去！” 于是，新郎这边的人和新娘那边的人纷纷涌上来，架着，哦不，是扶着闵乔氏坐到了喜堂正前方的主座上。 这是拜堂时新郎父母的位置。 “这下好了，新郎的母亲来了，婚礼可以继续进行了！” “快，快，继续拜堂，吉时还没过！” “新郎新娘呢？快来拜堂！” ……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鼓捣下，拜堂仪式重新开始。 “一拜天地。” “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 “三鞠躬，……” “二拜天地。” “一鞠躬，敬父母，骨柔情，情如东海。” “二鞠躬，谢父母，养育恩，恩重如山。” “三鞠躬，祝父母，享天伦，长寿百年。” “三拜天地。” “一鞠躬，一心一意，一往情深，白头偕老。” “二鞠躬，……” “三鞠躬，……” 佳偶天成？一往情深？ 情如东海？恩重如山？ 闵乔氏坐在主座上，听着唱词人高声念唱，只觉得无比讽刺。 很快，耳边传来：“礼成。送入洞房。” 新人离开了，闵乔氏参加婚礼的任务也完成。 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就见王勉快步走了过来。 “多谢太夫人及时赶到。”王勉恭恭敬敬的给闵乔氏行了个礼。 跟在王勉身后，被人扶着过来的王章氏却是拉着一张脸，恶声恶气的指责道：“你还谢她？若不是她故意迟来，今天的婚礼会难得这样难堪吗？” “我们王家的脸都丢尽了！你还谢她？你到底在谢她什么？” 王勉侧头，压抑着怒气，厉声吩咐搀扶王章氏的丫头，“还不扶夫人去休息？” 丫头哪敢违逆，连忙扶着王章氏往外走，王章氏也难得的没有继续闹腾，只狠狠地瞪了闵乔氏一眼，就跟着丫头走了。 王勉朝着闵乔氏躬身行了一礼，歉意的说道：“太夫人见谅，内人就是这个性子。您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闵乔氏看了看王章氏一瘸一拐的身影，再看看她那只完全不敢使力的瘸腿，瞬间心情大好，笑着摆摆手，“没事。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真能跟嫂子计较不成。”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夫人！” “来人呐！夫人又摔到受伤那条腿了，快叫大夫！” 闵乔氏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王勉面露尴尬，对着闵乔氏拱拱手，大步朝外跑去。 “我们回家！”闵乔氏一边笑，一边扶上未佳的手。 走出几步，才发现少了人，“阿九呢？” 第91章 彪悍的冯月柔 未佳弯着嘴角，“或许是先出去了吧。” 闵乔氏也没再多问。 等闵乔氏出来，侯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阿九果然也等在马车旁。 一行人上了车，马车朝着侯府驶去。 马车上，闵乔氏奇怪的看着阿九，“你刚刚去哪儿了？” 阿九看了未佳一眼，这才回答道：“我去打探消息了。” “真的？”闵乔氏有点不信，“刚刚王章氏摔跤的事，不是你做的？” 阿九小心翼翼的看着闵乔氏，心虚的点点头，“是我做的。来的时候，未佳姐姐让我去跟人打听一下，看三爷的婚礼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怪怪的。” “打听完消息，我正准备回去找太夫人，结果正好就看到王章氏对太夫人不敬，所以，没忍住就，就让人绊了她一下。” 说到这儿，她又一脸严肃的郑重保证道：“太夫人放心，没人知道是我做。我就是往王章氏旁边的旁边的夫人脚下踢了颗小石子。然后那位夫人没站稳，就撞到了旁边的夫人，然后旁边的夫人又撞到了旁边的王章氏……” 王章氏本就因为一条腿不能受力，重心不稳，被人轻轻一撞，可不就给摔了吗。 可别说有丫鬟扶着这种话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大的力气？哪里就扶得住一百多斤的王章氏？ 会好巧不巧的再次摔到受伤那条腿，只能说是王章氏幸运！ 阿九本来是想着，要是能让王章氏另一条腿也受点伤，那她以后就没机会跑到太夫人跟前来碍眼了。嗯，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王章氏那条伤腿二次受伤，只怕想要养好，须得花费更多的时间了。 阿九小心翼翼的看着闵乔氏，生怕闵乔氏因为她擅自行动而生气。 谁知，闵乔氏却是笑着夸赞道：“干得漂亮。不过，下次还是别轻易动手了。大庭广众之下，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瞧见了你的小动作，那就不好了。” “嗯嗯，”阿九欢喜的点点头，语气轻快的说：“那我以后还是背着人，偷偷地来。” 未佳没好气的瞪了阿九一眼，“你耳朵怎么长的？太夫人是这个意思吗？” 阿九眼巴巴的望向闵乔氏。 闵乔氏笑呵呵的点头，“你理解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行事之前，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好。我下次一定提前跟太夫人说。” 阿九高兴了，未佳却郁闷。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闵乔氏，好言劝谏道：“太夫人，您不能这样无限度的纵着阿九啊……” 未佳现在越来越有管家婆子的架势了。闵乔氏不想和她过多掰扯阿九的问题，痛快的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说着，快速转移话题道：“阿九，你刚刚不是去打听消息吗？我们去之前，那府里发生了什么，可打听清楚了？” 阿九连忙点头，两眼放光的说道：“冯五小姐太厉害了！” 得，一句话就把基调给定下了。 看样子，闹事的就是新娘子冯五小姐冯月柔了。 之前因为蕉阳公主的到来，打乱了闵乔氏出席闵辉婚礼的计划。 到了出门的时辰，蕉阳公主还没走，闵乔氏就让人去通知了闵辉那边。 闵辉那会儿正在接新娘子的路上，人不在府里。 主事的是王勉和王章氏。 得知了消息，王章氏把闵乔氏狠骂了一通，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和王勉以长辈的身份坐到了父母位上。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直到新郎官和新娘子进了喜堂，准备拜堂的时候，有人悄悄在新娘子耳边说了什么。 新娘子撩起盖头一角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王勉和王章氏，当即就不干了。 说他们成亲要拜的是乔太夫人，乔太夫人不在，就该拜闵辉爹娘的牌位，哪里有拜堂拜舅父舅母的？ 她这会儿拜了舅父舅母，以后舅父舅母是不是还要把手伸到他们府上来，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 还说，人家乔太夫人这个当人母亲的都不管他们，他们这做人舅父舅母的凭啥管到他们头上来？ 王章氏本来也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拜堂时坐了长辈位置，以后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管着闵辉两口子的事了？ 所以，闵乔氏没来，王章氏虽然嘴上骂得凶，可心里却在偷着乐呵。 这会儿被冯月柔一语道破心思，当即恼羞成怒，和冯月柔闹了起来。 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骂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最后两人的骂战，演变成了双方亲友的大乱战。 最后还是王勉出面，压制住王章氏，又低声下气跟冯家人赔不是，这才阻止了事态升级。 安抚好了两边的人，王勉一边让人去请闵乔氏，一边让人去请闵辉父母的牌位。 闵乔氏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吵完架了，正在等着闵乔氏和牌位，看哪个先到，就拜哪个。 只能说，闵乔氏来的正是时候。 所以，见到她来，众人都大喜过望。就连王章氏都催着她上座。 虽然王章氏和冯月柔闹了一场，可闹完了冷静下来，王章氏终归还是担心婚事不能顺利举行的。 怎么说冯月柔都是高门大户家的贵女。没了冯月柔，闵辉以后再想找个和冯月柔家世差不多的，只怕就难了。 听完阿九的讲述，闵乔氏不由得想给冯月柔竖个大拇指，当真是彪悍至极！ 难怪上辈子能在短短两三年时间内，就将婆婆给活活气死！不愧是冯五小姐！ 参加完闵辉的婚礼回来，闵乔氏就等着接下来几日找个合适的买主，卖掉红珊瑚摆件，然后拿着钱出门远行了。 说起来，闵乔氏卖红珊瑚摆件这件事，中间还有个小插曲。 因为闵乔氏要卖红珊瑚摆件的事闹得有点大，闵荣听到风声还特意跑来问过一次。说闵乔氏若是急着用钱，他可以跟何氏商量商量，先给闵乔氏送些钱过来应急，何必要卖掉红珊瑚那样可以传家的宝贝。 结果，闵乔氏就问他：“你这是有钱了？那欠我的五十万两银子，啥时候还？你说要给我送点钱过来应急，是准备送多少？这钱是算借我的？还是算还账的？” 然后，闵荣就灰溜溜的走了，之后再也没敢过问闵乔氏卖红珊瑚摆件的事情。 第92章 出门咯！ 红珊瑚摆件是在闵乔氏放出风声之后的第六天卖掉的，也就是距离闵辉成亲只过了三天。 价格和闵乔氏比预期的还多了一点，最后卖了十二万两，买家是一户商贾，说是买来送礼的。 闵乔氏可不在乎那红珊瑚摆件最后会转到谁手里，反正钱给到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拿着钱，闵乔氏振臂一呼，“出发！” 然后，拿到钱的第二天，一行人就马不停蹄的离了京。 只是，等到出了京城，闵乔氏才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 与此同时，闵乔氏声势浩荡的离开侯府之后，何氏和吴氏才反应过来，闵乔氏这是要出远门？ 两人急吼吼的跑到松鹤堂打听，这才知道闵乔氏居然要南下。 吴氏连忙回去找闵悦希商量对策。 何氏也赶紧派人去大理寺通知闵荣。 太夫人离京远行，侯爷和侯夫人以及管家的何姨娘居然都不知道！ 宣平侯府内瞬间闹闹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很快，就连外头的人都知道了这件荒唐事。 不消半日，“宣平侯府太夫人离京，宣平候两口子竟然一无所知”的八卦消息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这回算是彻底信了宣平侯夫妻和闵乔氏不和的传言。 有人说闵乔氏不知分寸，不为儿子和宣平侯府的名声着想。 也有人说，闵荣两口子不孝，才叫闵乔氏寒了心，一大把年纪了，还闹着出远门。 反正纷纷扰扰的，说什么的都有。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宣平侯府又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面反向刷了一回名望。 听到这个消息的郑太夫人也忍不住苦笑连连，“这闵乔氏是越来越任性了！离京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跟儿子说一声。” 关嬷嬷也认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这乔太夫人都跟您说了她要远行的事，怎么偏偏就不跟宣平侯两口子说呢？再怎么说也是亲母子啊！” 郑太夫人自己说闵乔氏不对，没觉得有什么。可听到关嬷嬷也跟着说闵乔氏的不是，她顿时又不乐意了。撇了撇嘴，替闵乔氏找补道：“说起来，还是宣平侯两口子的不是！ “闵乔氏要出远门，这么大的事，肯定准备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一个屋檐下住着，这么大的动静，宣平侯两口子就真的一点没发现？” “可见，这两口子对闵乔氏那是一点真心都没有啊！丝毫都不关心闵乔氏！”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关嬷嬷哭笑不得，可还是连忙附和道：“太夫人说的是，要是宣平侯夫妻能对乔太夫人上点心，也不至于人走了，都不知道。” “嗯，就是这么回事！”郑太夫人点头。 不过，这事也就喧闹了两日功夫就没人再议论了。 因为，今年的春闱开始了！ 新一届的举子们也忍着尚未退却的春寒，进入贡院，为自己搏一个前程。 这里面，也包括了路明。 考生入场那天早上，闵悦希早早的起来，带着丫头，偷偷的躲在马车上，远远的看着排成长列的考生队伍，目光幽深。 *** 闵乔氏一行人出了京，又走了两天的陆路，这才换了水路，坐上了南下的商船。 一行人里面，闵乔氏和方嬷嬷、杨安两口子是南方人，对于坐船并不陌生。 随行的二十几个镖师走南闯北，对于坐船也不在话下。 剩下十几个家丁和几个丫头里面，大部分都还好，适应了两天也就缓过劲来了。 只有阿棋一个从上船开始就晕船，船离了码头没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开始吐。一路上吐得昏天黑地。 闵乔氏让她在船舱里休息，让阿依她们几个多看顾着些，又吩咐灶上给阿棋备些清淡易消化的饮食。 可惜，全无用处。 该晕船，还晕船。该吐，还照样吐。 阿棋不想让自己的事扰了闵乔氏出行的心情，就拜托了阿双多给闵乔氏念话本子。 阿双也不负所托，很快就用她日渐精进的读书技巧获得了众人的赞赏，也顺利的转移走了闵乔氏的注意力。 船行了几日，路经一个城镇码头，船上需要补充一些食材，需要停船半日。 闵乔氏便让阿依几个也下船去逛逛，还让她们去找阿棋拿些银子，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可以买些回来。 阿棋本来还在船舱里挺尸，一听说阿依几个要拿钱去逛集市，立马硬挺着虚弱的身子，捂着荷包就下了地。 “我也一起去！” 她必须得看着她们几个，没必要的东西，绝对不给买！ 说完，眼神直往阿九身上飘。 好吧，所有人都知道阿九是个吃货，见着好吃的就挪不动道。 她不跟去盯着，阿九能把集市上好吃的东西统统买一遍！ 阿九撇撇嘴，不满道：“你瞅我干啥，我又不去！太夫人不下船，我得留在太夫人身边守着。哼！” 说完，转身走了。 阿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看阿依、阿双和阿思，“她不去，跟着你们来找我干嘛？” 阿双掩嘴偷笑，阿依也忍不住乐出了声。 只有阿思一脸幽怨的说道：“她确实不下船，可她也要问你把钱拿到手，然后委托我们去集市上给她全换成吃的！” “她这是嫌我做的东西难吃呢！” 阿思一脸的委屈。 船上是有大厨房的，不过大厨房供应的都是大锅饭，镖师和家丁小厮们吃吃还行。她们几个跟着闵乔氏的丫鬟，早就在松鹤堂把胃口养刁了。 所以，她们的吃食都是小锅菜，由阿思亲自操持。 因为出行前就考虑到了这些事，所以，一个多月前她就开始跟着松鹤堂请的几个厨娘学厨艺了。 奈何，她就是再有天赋，一个月的时间，厨艺也达不到去酒楼当掌勺师傅的水准。 阿九那个嘴越来越刁的，虽然没有明说，可明明可以吃三碗饭的人，上船之后一顿饭就只吃半碗，然后转过身就去太夫人那儿蹭点心的举动，分明就是在嫌弃她的厨艺。 几人笑笑闹闹的出了船舱，去跟闵乔氏说了一声，便一起下船去了。 跟着几人一起去的，还有闵乔氏给她们安排的几个保镖。 “你不去逛逛吗？” 闵乔氏坐在三楼的甲板上，远眺着熙熙攘攘的码头，问一旁的方嬷嬷。 方嬷嬷笑着摇摇头，“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是留在船上陪太夫人聊天吧。” 闵乔氏笑了笑，“也好。” “说起来，这都好几天了，怎么没见到你小孙子？你不是说要带他出门长长见识吗？” 第93章 方嬷嬷的小孙子 方嬷嬷尴尬的说道：“那孩子被他爹娘惯坏了，我怕他到了太夫人跟前失了礼数。这些日子正在教他规矩呢！” 闵乔氏嗔怪的瞪了方嬷嬷一眼，“我们都多少年的关系了？我还能跟个小孩子计较？快去将人叫来给我瞧瞧。” “说起来，你大孙子和大孙女我倒是见过好多次了，可这小孙子，我还真没见过。” 方嬷嬷笑着点头：“这孩子养得顽劣，所以没敢往太夫人跟前带。” 这才几句话的工夫，方嬷嬷已经说了两次孩子顽劣，被惯坏了。 闵乔氏心里也真有些好奇了，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如果真有方嬷嬷嘴里说的那么不堪，方嬷嬷还能带着人出门？ “你这老货，还废什么话啊？还不赶紧去把孩子叫来？怕我吃了他不成？” “太夫人别生气，我这就去叫人。”方嬷嬷笑呵呵的应着，起身去了二楼船舱。 闵乔氏包下的这艘船分了三层。 一层住着镖师，二层住着侯府跟来的下人，三层则是闵乔氏的专属楼层。阿九和阿依几个松鹤堂的丫头也跟着她住在三层。 本来闵乔氏也在三楼给方嬷嬷安排了房间。可方嬷嬷坚持带着孙儿和杨安一起住在了二楼。 不多时，方嬷嬷一脸尴尬的回来了，孩子并没有跟着一起上来。 “孩子呢？”闵乔氏奇怪道。 “孩子闹着他爷爷带他逛集市去了。”方嬷嬷不好意思的回答。 闵乔氏有些失望，可也十分理解，小孩子嘛，天性就爱热闹，喜欢赶集也是正常的。 “太夫人，要不，我让人去将他叫回来？”方嬷嬷建议。 闵乔氏摇头，“不用。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等孩子回来再见便是。” “多谢太夫人。”方嬷嬷松了口气，福身行了一礼。 闵乔氏蹙了蹙眉，嗔怪的瞪了一眼方嬷嬷，“都说多少次了，在我跟前不用行礼。咱们就当老姐妹处着便是。” 说着，指了一旁悠闲自在坐着吃点心的阿九，“瞧瞧，你也跟着学学。心大，才能自在。” 方嬷嬷笑着直点头，“是是是，太夫人说的是。” 两人坐在甲板上扯着家常，说着闲话，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时辰后，出去逛街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杨安爷孙俩是最先回来的。 刚上船就听说太夫人要见自家小孙子，杨安也不等放下东西，领着人就来见闵乔氏了。 杨家这个小孙子，大名叫杨宏飞，小名儿叫宏宝，今年六岁，生得虎头虎脑的。 见到闵乔氏，他就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个礼：“太夫人，万福。” 结果小人长得有点敦实，一弯腰，怀里抱着的东西就散了一地。 闵乔氏看得可乐，定睛往地上一看，散落的竟然是几本故事绘本。 仔细再瞧，里面竟然还夹杂着一本《孟子》，一本《中庸》。 小孩儿似乎是吓了一跳，连忙蹲在地上捡书。 闵乔氏注意到，小孩儿一边将孟子和中庸往绘本中加塞，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杨安。像是很怕被杨安发现他偷藏这两本书似的。 闵乔氏心下疑惑，待小孩儿将书重新抱进怀里，这才招手让人走近，笑呵呵的问道：“你叫宏宝是吧？” 小孩儿瞪大眼睛看着闵乔氏：“回太夫人的话，我叫杨宏飞。我现在长大了，已经进私塾读书了，所以不能再叫宏宝了。太夫人也要叫我的大名才行。” 说着，见方嬷嬷瞪自己，于是小孩儿又扁了嘴，不情不愿的说道：“如果太夫人实在想叫我宏宝的话，那太夫人就叫吧。” “哈哈哈……”闵乔氏忍不住大笑出声，“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 见闵乔氏高兴，小孩儿也跟着咧开嘴笑出一口小白牙。 闵乔氏伸手摸了摸小孩儿圆乎乎的脑袋，笑容慈祥的说道：“第一次见面，太夫人许你一个愿望，只要太夫人能办到，太夫人都帮你实现。” “说说，你想要什么？” 说着，闵乔氏意有所指的朝着小孩儿怀里的书看去。 她是真的很好奇，小孩儿喜欢故事绘本很正常，可买两本科举用书是做什么？能看懂吗？而且，看他那副心虚的模样，分明就是背着杨安偷偷买的。这就更加奇怪了！ 她想试试，看看小孩儿会不会因为这个事求她。 听到这话，小孩儿眼睛都亮了，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闵乔氏笑着回答。 “那太夫人能让阿奶回家颐养天年吗？”宏宝一脸期待的望着闵乔氏。 闵乔氏一怔，“你阿奶现在不是经常都能回家吗？怎么还不算颐养天年吗？” 宏宝摇摇头，认真地说：“我大哥说，太夫人虽然对阿奶很好，也从不拿阿奶当下人，可到底是在太夫人跟前伺候几十年了。也是时候让阿奶回家安享晚年了。” “我大哥还说，他在私塾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很快就可以跟着爹爹和爷爷帮太夫人做事了。到时候，他就求太夫人让阿奶回家。” “我现在求了这事，以后我大哥就能求太夫人别的事了。” 宏宝的话刚说完，闵乔氏还没说什么呢，方嬷嬷就脸色难看的瞪着宏宝，“不许在太夫人跟前胡说。” 说着又着急忙慌的跟闵乔氏解释道：“太夫人，小孩子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我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不跟在太夫人身边伺候，回去养什么老啊？” “再说了，我现在跟着太夫人那叫享福！一点都不累，反而好吃好喝的，您就是撵我走，我也不走。” 一旁的宏宝委屈的撅起了嘴，可也没再多说什么。 闵乔氏笑着拍了拍方嬷嬷的手背，“行了，你别着急，你的心思我还能不了解？放心，我不会撵你走的。” 这可是上辈子为了护着她，最后被人折磨死，也没有离开松鹤堂一步的人！ 方嬷嬷对她的忠心，上辈子她就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 所以，这辈子，她想让她也拥有一个美好的晚年！ 听了闵乔氏的话，方嬷嬷松了口气，扭头，又瞪了宏宝一眼。 宏宝这回更委屈了。圆圆的大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花。 闵乔氏见状，笑着伸手将人搂入怀里，“宏宝的请求，太夫人准了。以后你阿奶就不是太夫人跟前的方嬷嬷了，就只是宏宝的阿奶！” “真的吗？”宏宝仰起头，满眼惊喜的看着闵乔氏。 闵乔氏笑着点头：“当然啦。太夫人说话算话。等从江南回去，我就让你阿奶回家住。天天都陪着宏宝，好不好？” 宏宝笑着点头，脆生生的应着：“好！” 可刚说完，宏宝又纠结的皱起了眉头，“可是，我还要上私塾，不能天天陪着阿奶啊！” 闵乔氏故作思考状，片刻之后才说：“那不如这样，宏宝上学的时候，你阿奶可以来找太夫人玩儿，等宏宝下学回家，再让宏宝陪着你阿奶。这样好不好？” 宏宝想了想，顿时笑弯了眼睛，“好啊，好啊！” 这一笑，包在眼眶里的泪水反倒被挤出了眼眶。 他抬手就擦泪水，刚刚抬手，怀里的书就抱不住了。 一时之间，又想擦不合时宜的眼泪，一边又怕怀里的书掉了，搞得小孩儿好不狼狈。 闵乔氏看得直乐呵，等小孩儿羞窘的红了脸，她才好心的建议道：“太夫人帮你拿着书，你先擦了眼泪，太夫人再把书还给你好不好？或者，你也可以把书交给你阿奶和爷爷？” 宏宝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方嬷嬷和杨安，最后还是乖乖的将书递给了闵乔氏。 这下子，闵乔氏更加确定了，这小孩儿绝对有事瞒着他爷奶！ …… 小剧场： 宏宝：我为什么要叫红包？ 冬月：因为要过年了啊！宏宝叫着多喜庆！ 第94章 宏宝的愿望 于是，就在宏宝掏出帕子擦眼泪的时候，闵乔氏翻出《孟子》，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这里怎么还有一本《孟子》？小宏宝，你这么小就读《孟子》了呀？” 说着，又把《中庸》翻出来，“哎呀，怎么还有一本《中庸》？” 听到闵乔氏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安神情一滞，随即神色黯然的低下头去。 方嬷嬷则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爬满了怒色。 这老两口的反应也奇怪了吧？ 再看小宏宝，此刻他已经吓白了脸，眼神发虚的偷瞄着杨安和方嬷嬷的脸色。 在见到方嬷嬷生气的时候，他顿时就更慌了，脸上还没擦干的眼泪这回流的更凶了。 闵乔氏瞪了方嬷嬷一眼，将绘本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只拿着《孟子》和《中庸》问小宏宝，“你告诉太夫人，你为什么买这两本书？你想考科举，将来做官吗？” 小宏宝一边哭，一边点头。可刚点完头，又疯狂的摇头。然后又胆怯的看着方嬷嬷，一句话也不敢说。 闵乔氏蹙了蹙眉，果然，一扭头就见方嬷嬷正眼含警告的瞪着小宏宝。 “你们先退下吧。”闵乔氏朝着方嬷嬷和杨安示意了一下。 杨安躬身行礼，一言不发的退走。 方嬷嬷则是欲言又止，看看闵乔氏，又看看小宏宝，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太夫人，宏宝还是个孩子，您……” 闵乔氏冷下脸来，肃声赶人：“还不走？” 方嬷嬷一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一脸担忧的下了三楼。 等人都离开了，闵乔氏这才拉着小宏宝问道：“你爷奶都走了，现在，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太夫人说了。” 小宏宝这会儿不哭了，也没了他阿奶瞪他，当即小心翼翼的问：“太夫人，我说了，您就能帮我吗？” 闵乔氏笑了笑，“那就得看小宏宝要求的是什么事了。如果不是坏事，而太夫人又能做到的话，太夫人就帮你。” “太好了！太夫人一定可以帮到小宏宝的！” 小宏宝兴奋的原地蹦了一下，这才说道：“小宏宝想读书，想考科举，将来还想当大官，让阿奶也像太夫人一样，做太夫人！” 此话一出，闵乔氏顿时就明白了杨安和方嬷嬷两人的怪异从何而来。 杨安两口子都是她从娘家带到侯府的陪嫁，而他们的子孙后代世代都是她的家奴。 身为没有户籍的贱奴，杨家后辈是没有科举的资格的。 伺候主子，才是他们的本分。 送他们去私塾读书，一来是因为杨家不缺这点钱，二来，也是为了让孩子们以后能更好地为主子，也就是闵乔氏做事。 可他们生出了参加科举的念头，这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却没有实行的条件，与其让孩子们事后痛苦，还不如早早就断了他们的念想。 小宏宝神情萎靡的接着说道：“可阿奶说，我们是不能参加科举的。我大哥不能，我也不能。” “怎么？小宏宝的哥哥也想参加科举吗？”闵乔氏抓住了重点。 小宏宝点头：“对啊！我大哥可厉害了！之前私塾的夫子就说，依我大哥的学识，考个秀才老爷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我阿奶说，大哥不能参加科举，还叫他从私塾回家，帮着爹爹和二叔做事。” 闵乔氏叹了口气，方嬷嬷的大孙子，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今年应该十三岁。比她的大孙子闵昌忠，小三岁。 她见过那孩子几次，是个温和爱笑的性子，只是，去年见面的时候，那孩子就不笑了。人也消瘦得厉害。 她当时还奇怪来着。问方嬷嬷，方嬷嬷也说没什么，就说是孩子长个子呢，所以瘦了些。 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读书科举的事情。 这些事，方嬷嬷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方嬷嬷都只字未提。 闵乔氏鼻子有些泛酸，都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忽视了！她一心想着护着方嬷嬷，对方嬷嬷好些，却从未想过，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对方嬷嬷好！ 现在，她知道了！ 见闵乔氏半天不说话，小宏宝一脸担忧的问道：“太夫人，您也不能帮忙，让我和大哥参加科考吗？” “我和大哥求了阿奶，也求了爷爷，他们都说不行。我爹爹和娘亲还打了我大哥，说我大哥野心太大，不知分寸。还将我大哥最宝贝的几本书都给烧了。” “后来，我大哥就再也不说参加科举的事了。” “可我好几次半夜醒了，还听到我大哥蒙在被子里面哭。” 闵乔氏听得心里难受，转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这才摸了摸小宏宝的脑袋，郑重其事的说道：“你放心，等我们从江南回来，你和你大哥就可以参加科举了！等明年，就让你大哥给你们家考个秀才老爷回来！” “真的吗？”小宏宝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太夫人，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大哥真的可以参加科举吗？” “当然是真的！太夫人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哇哦！太好了！大哥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小宏宝高兴得直蹦跶。 好半晌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不安的望着闵乔氏，“可是，太夫人，要是我阿奶和我爹娘不让我大哥考科举怎么办？” 他爷爷还好说，每次都只会叹气，可他阿奶和爹娘，那是真会动手揍人的啊！ 闵乔氏笑道：“他们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他们不仅不会拦着，反而还会逼着你们读书考科举！到时候，小宏宝和小宏宝的大哥可别叫苦哦！” “我大哥才会呢！我，我也不会！”后面半句，明显说得不怎么自信。 闵乔氏成功被小宏宝的小模样取悦了，当即让阿九去将方嬷嬷和杨安叫来。 两口子心头都有点发虚，不知道小宏宝在闵乔氏跟前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等到两人见到闵乔氏和小宏宝皆是满脸笑容的时候，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不等他们这口气松完，就听闵乔氏说道：“等从江南回来，他们就把手上的事务交接交接吧。” 两人一怔，随即就给闵乔氏跪了。 “太夫人？”方嬷嬷惊恐的看着闵乔氏。 杨安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倒是有所猜测，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 第95章 吴城勾搭未佳 闵乔氏见吓着两人了，连忙解释道：“你们家的事，我都听小宏宝说了。等从江南回去，我就放了你们一家子的身契，找人给你们办个民籍，让小宏宝和他大哥也能去参加科举考试。” “小宏宝可是说了，以后要让你也跟我一样，当个老封君呢！”最后这句话是跟方嬷嬷说的。 方嬷嬷一听这话，顿时就红了眼眶，神色彷徨的说道：“太，太夫人，这，这如何使得？” 闵乔氏笑着摆摆手，“之前是我思虑不周，没考虑到你家的实际情况。一切，都按我说的办吧。” 闵乔氏叹了口气，自责道：“以前我只嘴上说着拿你当姐妹，实际上却多有疏忽。想来，以你这样的身份，你心里也是不敢真的和我论姐妹的吧？” “这回好了，等放了你们一家子的民籍，再让你大孙子再给你考个功名回来，你这腰板儿也就真正挺直了！” 听了这话，方嬷嬷感激涕零，当即便跪着给闵乔氏磕了个头，“太夫人，您，您如此待我，我无以为报啊！” 闵乔氏也红了眼眶，亲自去扶人，可方嬷嬷却坚持不起，反而回头瞪了一眼已经傻掉的杨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太夫人磕头？” “哦哦，对！对！”杨安反应过来，连忙走到方嬷嬷身边跪下，又招来小宏宝，一家三口齐齐给闵乔氏磕头谢恩。 闵乔氏擦着眼泪，亲自将三人扶起来，“以后在我跟前就别跪了。你们也要开始学着挺直了腰板过活了。” “太夫人，谢谢！谢谢！” 一直沉稳老练的杨安杨大管家，这会儿也激动得老泪纵横，除了说谢谢之外，愣是啥都不会说了。 ***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未佳也遇到了一点麻烦。 “未佳姑娘，刚从外头回来啊？好巧，又碰到姑娘了。一天之内碰到两次，我们可真有缘！” 小管事吴城在宣平侯府门口碰到回府的未佳，笑容得体的冲人打招呼。 未佳翻了个白眼，她敢打包票，这吴城绝对是故意在门口守着偶遇她的！ 太夫人出门还不到十天，她就碰到吴城五六次了！一开始是三天两天碰到一次，现在都发展到一天碰到两次了！说不是别有目的的冲着她来的，她把名字倒着写！ 这人每次见面也不做什么，就是冲着她笑，然后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只有在看到她拎着东西的时候才会主动上来帮忙拿东西。 整个人都表现得极为开朗大方，热忱阳光，加上他那副天生的好皮囊，确实很讨人喜欢。 说来，当初飞絮就是这么一步步上当受骗的吧？ 思及此，未佳脸色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 当初太夫人不管事，飞絮死后，也没心思处置吴城。当然，也没什么处置的必要，毕竟飞絮和他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后来听说，吴城被侯夫人赶去了庄子上。 万万没想到，太夫人一走，这人又跑出来蹦跶了！ 竟然还把她当做了目标！ 当真是狗胆包天！ 这会儿未佳突然就深刻意识到阿九的好了。要是阿九在，她能让阿九直接上去将人踹飞咯。 可现在阿九不在，她就的自己想办法甩掉这块牛皮糖了。 就在未佳心思转动之时，她突然看到隔壁恩平伯府的王管事带着两个身高体壮的彪形家丁，朝着侯府这边来了。 三人或肩扛，或手提，拿了不少东西。一看就是来给苏蓉蓉送东西的。 未佳心念一转，当即厉声娇喝道：“吴城！你别太过分！别以为太夫人不在，我未佳就能任人欺辱！” 说着，冲上去就扇了人一个耳巴子，扇完了她还一脸悲愤的朝着王管事那边靠了靠，一副寻求帮助的柔弱无助又可怜的模样。 吴城被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恩平伯府的两个彪形大汉越过王管事，快步走到未佳身边，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掼，三两步冲上来，像拎小鸡崽子似的，将吴城给举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哪来的小b崽子，居然敢欺负未佳姑娘？活得不耐烦了吧？” 说着就将人往地上重重一摔。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吴城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 然而，没等他有所动作，刚刚慢了一步，没能抓住他的另一个大汉飞起一脚就将他踹飞了三四米远，“狗东西，敢惹咱伯爷罩着的人，弄不死你！” 吴城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整个人很快就彻底昏死过去。 看着口吐鲜血，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墙角的吴城，未佳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很好，这人就是欠收拾！ 只是，不知道这次侯夫人又在打什么主意，竟然故技重施。 只可惜，她不是单纯无脑的飞絮，更不会中她的美男计。 很快，侯夫人吴氏听到了侯府门口的这场风波。一开始听人来禀报，说吴城被恩平伯府的人揍了，她还有些恼怒。 可等问清了事情缘由，又仔细追问了吴城回府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吴氏顿时怒火中烧。 “这吴城是想做什么？”吴氏气得摔了桌上的茶杯。 前些日子，吴城他爹跪在她跟前哭着求她让吴城回府。她念着吴管事是跟着她从吴家陪嫁过来的老人，想着给他几分体面。加上飞絮的事情也过去一段时间了，太夫人也没提起说要处置吴城什么的。再加上，现在太夫人又离了京，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也回不来。 于是，便准其所请，将吴城从庄子上接了回来。 哪曾想，短短几天功夫，吴城竟然背着她跑去勾搭松鹤堂的未佳！ 他想做什么？？ 吴氏越想越窝火，当即叫了吴城他爹来问。 谁料这个吴管事一问三不知不说，还反过来哭穷哭委屈，说吴城伤及五脏，没有人参入药，怕是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吴氏的陪嫁，对她忠心耿耿，求她拿钱拿人参出来给吴城治伤。 吴氏顿时被气了个够呛。 就在这时，闵悦希来了。 她冷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管事，语气冰冷的质问：“吴伯，你这是想做什么？” 第96章 闵悦希发威 吴管事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才陪着笑脸说道：“大小姐，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们一家子都是靠着月例银子过活的，哪里有多余的闲钱给吴城请大夫啊？还请大小姐和夫人看在我们吴家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吴城吧！” 说着就给闵悦希磕了个头。 “忠心耿耿？” 闵悦希嗤笑一声，“吴伯一家子的忠心确定还在我母亲这儿？” 吴管事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可很快就被他掩去了。 吴氏也听出了闵悦希话里的不对味，连忙问道：“希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悦希安抚性的拍了拍吴氏的手背，这才对着贴身丫鬟无患使了个眼色。 无患连忙走上前，将从进门时就一直抱在怀里的一个小包袱往吴管事面前的地上一丢。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就见包袱里面掉出来一堆珠宝首饰和金银铜钱。 打眼一看，这些东西加一块儿只怕没有一千，也值八百！ “这就是吴伯嘴里的没钱？”闵悦希嘲讽道：“我看，吴伯一家子，比我娘这个做主子的都富有！” 吴伯浑身一抖，脸上却露出几分强硬来：“我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大小姐从那儿得来的这些东西，既然大小姐有钱，还请大小姐出钱给我家吴城请大夫治疗伤势。” 闵悦希冷笑一声，正欲再说，却被刚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的吴氏给拉住了胳膊。 吴氏一脸复杂的看着闵悦希，“希儿，这些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闵悦希叹了口气，“从吴伯家里搜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吴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吴伯，“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吴管事梗着脖子，腰板挺直，俨然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只可惜，他眼睑低垂，看地看手看膝盖，就是不敢看吴氏和闵悦希的眼睛。 闵悦希也不戳破吴管事的外强中干，只一脸无奈的对吴氏说道：“母亲，你觉得这府里，除了祖母，还有谁能拿出这么多钱的？” 吴氏一怔，随即怒气翻涌，“你是说何氏？” 闵悦希点头。 “重金收买我的人！她这是想做什么？还想反了天去不成？” 她都主动退让，将侯府的管家权给她了，她还不知足？ 吴氏突然想到吴城勾搭未佳的事，惊愕道：“吴城，吴城他是不是受了何氏的指使，所以故意跑去勾引松鹤堂的未佳的？” “用我的人……她这是想祸水东引，让我和松鹤堂的人对上啊！” 闵悦希叹了口气，帮吴氏拍扶着胸口顺气，“母亲别急，此事发现得还不算晚。我们还有时间挽救。” 吴氏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她紧紧抓住闵悦希的手，一脸希冀的望着闵悦希，“希儿啊，母亲是个糊涂人，脑子也不好使。幸亏有你在。不然，母亲叫那姓何的坑死了，都还不自知。你跟母亲说说，这事要如何善后才好啊？” 闵悦希反握住吴氏的手，安抚道：“有我在，母亲别怕。只要母亲听我的，我自可保母亲无虞。” “好好，都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吴氏连忙点头。 听到这话，闵悦希这才转向吴管事，“你和何姨娘的勾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找人来逼你说？” 吴管事嘴硬道：“大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我说什么。我是夫人的陪嫁奴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跟何姨娘有什么关系？” “很好！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嘴硬。” 说着，闵悦希朝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无患使了个眼色，“让人来将他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再说其他。” “是。”无患应声出门叫了几个粗壮婆子进来，拖着吴管事就往外走。 吴管事丝毫都不带怕的，还在叫嚷，“大小姐这是想屈打成招吗？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就算被打死，我也还是这句话，我是夫人的奴才！我做的一切都是夫人授意的！” 吴氏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我什么时候让吴城去勾引未佳了？你给我说清楚！” 闵悦希连忙拉住吴氏，神色平静的朝她摇摇头，“母亲别急。” 很快，门外传来吴管事的痛呼声。 吴氏浑身一僵，脸色有点发白。当初，飞絮就是这么被活活打死的。 闵悦希拍拍吴氏的手背，起身出了门。 她站在廊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吴管事挨打。神情冷肃，眼神漠然。 或许是看到闵悦希出来，吴管事又开始嘴硬的叫嚣着说自己对吴氏忠心耿耿之类的话。 闵悦希不耐烦听了，叫人拿了东西塞住吴管事的嘴。片刻之后，见吴管事眼神依然倔强。 闵悦希笑了笑，厉声呵斥道：“都没吃饭吗？给我朝着腰板打，三棍子要是打不断他的背脊骨，我就叫人打断你们的！” 这话是对着两个抡棍子的粗壮婆子说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高高的扬起棍子，再也不敢来一点虚的。 吴管事更是在听到闵悦希的话之后，陡然瞪大了眼睛。 然而，他的嘴巴被塞住了，不等他求饶，婆子手里的棍子已经实打实的抡在了他的腰上。 根本没用到三下，一人一棍子下去，吴管事的腰部就清晰的传来咔吧声。 嗯，断了！ 吴管事顿时汗如雨下，脸无血色，痛不欲生。他哀求的看着闵悦希，想要求饶，想要坦白，想要说出一切。 可惜，闵悦希压根儿就没给他机会。 “给我继续打！”她看都没看吴管事一眼，留下这句话就转身回了屋。 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吴管事说什么。所有的事情，在她来海棠院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从何氏掌家开始，她就留心着何氏的一举一动。 从何氏第一次派人跟吴管事一家接触，她就已经注意到了。 所以，吴管事和何氏的勾当，她一清二楚！ 来之前，她就叫人拿住了吴管事的老婆和女儿。又叫人搜了吴管事的住处，人赃并获，搜出了这一大包的财物。 此刻让他主动开口，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结果他的性命罢了。 这样背主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准备留着他！可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宣平侯府！所以，死就是他唯一的结局！ 等处置了吴管事，吴城也不用活了。正好受了伤，现成的借口，都不用她再费心去想了。 至于吴管事的老婆和女儿，发卖出京便是。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何氏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背主之前，最好想清楚，有命拿钱，还有没有命花钱！ 第97章 京城来信 船又走了几日，到第二个停靠点补给时，闵乔氏收到了未佳的来信。 未佳在信里提到了吴城故技重施，刻意接近自己的事。 闵乔氏看得直皱眉。 她才刚走，吴氏就又出幺蛾子了？ 好在，很快未佳就在信里解释了事情原委。 原来，一切都是何姨娘搞的鬼！ 她掌控了侯府中馈，府里下人的月钱，平时吃用，四季衣裳，全都掌控在何氏手里面。 何氏有钱，自然也乐得花小钱，笼络府中下人。 和抠搜没钱的吴氏相比，何氏几乎不费吹风之力就得到了满府上下的爱戴。 就连吴氏最为信赖的陪房，吴家，都被何氏收买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恶心闵乔氏，还是为了让闵乔氏收拾吴氏，何氏重金收买了吴家的人，让吴城出面勾搭未佳。 若是成了，未佳就是何氏手里的棋子。不成，吴城明面上是吴氏的人，得罪松鹤堂的也是吴氏。压根儿牵扯不到何氏身上。 可偏偏，闵悦希敏锐的洞察到了何氏的险恶用心，提前将事情闹出来，又当众处置了吴家人。 事后，还大张旗鼓的拿着何氏贿赂吴管事的那些财物去松鹤堂送给未佳，说是致歉的一点心意。 最后，何氏舍了钱财，算计也落了空。 为着这事，何氏还被闵荣给训诫了一通。 倒是因着这事，侯府里再也没人敢小瞧闵悦希这位大小姐了。 闵乔氏将信递给方嬷嬷，方嬷嬷快速的看了一遍，不由得生气道：“太夫人，您说这何氏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就不能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呢？非要折腾出点什么事来，才甘心吗？” 闵乔氏也好奇这个问题。 上辈子，何氏刚进门就被她压制得毫无翻身之力，又有闵悦希从旁协助，何氏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这辈子她撒手不管了，何氏倒是折腾得挺起劲。 就是不知道，何氏这么一刻不停的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多亏大小姐聪慧，早早看出了端倪。要不然，侯夫人怕是要被何氏给坑死。” 方嬷嬷叹了口气，“侯夫人终究还是短了几分见识，居然为了银钱，撒手侯府的管家权，当真是愚不可及！” 闵乔氏笑了笑，没有接话。 闵悦希确实出手及时，否则，何氏只怕还能用吴家手里的那些钱财，将吴氏这个侯夫人给彻底拉下马来！ 未佳在信里说了，闵悦希那给她的那些财物超过了一千两。 收买一个月银几两的管事，用得着一千两银子吗？ 就算何氏出手再阔绰，二、三百两也足够了。 一千两，比吴氏的嫁妆还多！ 表面上看，何氏这些钱是用来收买吴管事，让吴家人为她所用，目的就是挑起吴氏和松鹤堂的战火。 可实际上呢？若是事情败露，何氏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那些钱是吴氏指使吴家偷的！ 到时候，吴氏只怕有理也说不清了。 好在闵悦希先将事情闹到了闵荣面前，让何氏失了先机。 船又走了半月，眼瞅着快要进入江南地界了。 这日，商船停靠在附近的一个码头，闵乔氏坐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船，也着实是觉得乏了于是带着人下了船，准备在附近城里逛逛。 一行人进了城，先找了个酒楼吃饭，吃完饭，又在城里各处转了转。 当然，首先是医馆和药铺。 每次商船停靠时，闵乔氏都会派人去各处的医馆和药铺搜罗药材。这一路上，阿九的药也没有断过。 转完药铺，闵乔氏又带着人买了些当地特产和一些有名的吃食。还在一个衣料铺子里挑了几匹轻薄些的布料。 走了一个月，眼看着日子已经进入了三月，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 虽说出门的时候，一年四季的衣裳，大家都是带了的。可终归衣服不嫌多。每人做一身新衣裳换上，心情也愉悦几分不是？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买完东西往回走，走到码头上的时候，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和她们擦身而过。 闵乔氏本来也没在意她们，只是人走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那两个小姑娘提到了“倚眉”。 倚眉？ 这不是未佳上辈子的花名吗？ 不对！未佳说过，她妹妹叫倚梅，梅花的梅！ 所以，上辈子的倚眉，名字其实是从妹妹的名字倚梅，更改而来的。 闵乔氏顿时上了心，停住脚步，让人将那两个小姑娘请过来说话。 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闵乔氏直接将人带到了船上。 两个小姑娘本来还吓得要死，可见到闵乔氏笑容和善的跟她说，只是找她们问问风土人情之后，就松了口气。等闵乔氏叫人赏了她们一人一个一两左右的银角子之后，两人顿时眉开眼笑。 “老夫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中一个长酒窝的小姑娘笑眯眯的说。 另一个圆脸小姑娘也一个劲的点头附和，“对，对。” 闵乔氏闲话家常般的询问她们几岁了，做什么营生的，家在何处之类的话题。之后才不动声色的问起：“刚刚在码头上听到你们在说‘倚眉’。是叫这个名字吧？” “这名字听着还怪好听的，也是和你们一起做营生的小姐妹吗？” 闵乔氏已经从两个小姑娘嘴里知道，她们都是城里万花楼的姑娘，今日是特意求了楼里的管事应允，跑到码头上来送小姐妹一程的。 听到闵乔氏的问话，圆脸小姑娘点头：“对啊。我们是一起被卖到万花楼来的。” 酒窝小姑娘连忙接话道：“不过，倚梅可比我们好运多了。刚被卖到楼里，就被人给买走了。说是要带她去京城。” “我们刚刚就是来码头送她的。” “原来如此。”闵乔氏点了点头，又确认了一遍，“倚眉，眉眼的眉？” 圆脸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看着闵乔氏，明显是不识字的。 倒是酒窝小姑娘反映了一下，摇头道：“梅花的梅。倚梅说她姐姐叫临香，而她出生之前，她娘又正好在赏梅，于是她娘就给她取了个倚梅的名字。” “倚梅，临香……听着倒是雅致。就是不太像大户人家会给女儿取的名字。”闵乔氏故意嘀咕了一句。 这话果然被酒窝小姑娘听进了耳中。 她笑呵呵的说道：“倚梅说，她娘是青楼女，好不容易被一个官老爷买回去做了妾室，之后又生下了她们姐妹俩。本以为后半辈子都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却被抄了家。 “她们姐妹俩最后也和她们娘一样，沦落到了青楼。她还说，她娘真是给她取了个好名字，她都不用换花名了。” “那，倚梅她姓什么？”闵乔氏最后确认道。 “我想想，”酒窝小姑娘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姓曹。倚梅就跟我说过一次，我也不知道自己记没记错。” 曹倚梅！曹临香！ 果然！找到了！ 闵乔氏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送走两个小姑娘后，闵乔氏赶忙写了封信，让人送往京城，让未佳在京城自己留意，必要时可以让各处铺子的伙计也帮忙留心找一下人。 若是找到了人，允许她不计代价将人赎回去。 若是遇到麻烦，关键时刻还可以去晋国公府找郑太夫人帮忙。 信送走后，阿依这才拿着三封信进来，“太夫人，京城来的信。一封是未佳姐姐写的，一封是大小姐写的，还有一封是侯爷的。” 闵乔氏一怔，这回怎么这么多信？平时都只有未佳一个人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 第98章 出人意料的三桩亲事 闵乔氏拿起未佳的信，想了想，又放下了。 第一封先拆开了闵悦希的来信。 她总觉得闵悦希自从经过飞絮的事情之后，性子就变得跟上辈子大相径庭了。 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她能死后重生，飞絮也能在临死前回光返照时看到上辈子的经历。 那，闵悦希是否也在经历了重大创伤后想起了上一世的事呢？ 或者说，在闵悦希的命运彻底背离上辈子的时候，她是不是也重生了？ 闵乔氏总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只是，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想深究。 不管上辈子闵悦希在她死后又经历了些什么，她都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只要重生后的闵悦希能够离她远远地，不要凑过来碍她的眼就好。 至于闵悦希的来信…… 她相信，闵悦希如果真的重生了，那她一定能猜到她这个祖母也重生了这个事实。 那她就一定不敢跟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果然，闵悦希的信内容很简单，一是代表自己和吴氏问候闵乔氏，二则是告诉闵乔氏她定亲的消息。 而她定亲的人，叫唐云修，乃是春闱二甲进士。 “唐云修……唐云修？” 闵乔氏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太夫人，我知道这人。”一旁杵着当门神的阿九突然开口道。 闵乔氏朝她看去。 阿九笑了笑，说：“在京城的时候，未佳姐姐带我去茶楼找蓉蓉姑娘时，我听人提到过这个人。说是从西南之地来的，品貌风流，学识渊博，是本届状元的热门人选之一。此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孝顺。说是，入京赶考都带着他娘。” 此话一出，闵乔氏豁然一惊，她想起来了！ 唐云修，这不就是上辈子娶了安南伯府五小姐冯月柔的那个进士吗？ 这辈子，冯月柔嫁给了闵辉，闵悦希却是和这个人凑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实说，若不是冯月柔在她和闵辉的婚礼上闹了那么一出，让她觉得冯月柔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恶毒无脑，她都要觉得唐云修对于闵悦希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现在嘛，嗯，不好说。 可不管怎样，这是闵悦希自己的决定，她不会干涉。 闵乔氏放下闵悦希的信，打开了闵荣的来信。 闵荣在信中也提到了闵悦希和唐云修的亲事，还说，这事是何氏一力促成的，还许诺自掏腰包给闵悦希出嫁妆。 他还说，因为闵悦希很满意这桩亲事，连带着吴氏也对何氏和善了几分。 他还炫耀说，现在侯府上下齐心，一派和乐。让闵乔氏不要担心，开开心心在外祖家多玩一些时日。 颇有一副家有贤妻，洋洋自得的意思。 闵乔氏看得直犯恶心。 可让闵乔氏没想到的是，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头！ 俗话说，长幼有序。 原来，何氏急着给闵悦希说亲，还好心的贴补嫁妆，居然是为了给闵悦蕊定亲！ 定的还是工部尚书家的小孙子！ 就是那个拿孙子吊着闵荣，致使闵荣和吴氏一力支持闵悦希和路明退亲的工部尚书孙世明。 没想到，时过境迁，孙家还是选了宣平侯府的姑娘！只不过，人选从闵悦希换成了闵悦蕊！ 闵乔氏看着闵荣在信里嘚瑟炫耀，只觉得心寒至极。 这，就是闵荣！ 一切只为了利益！ 在他心里，没有她这个亲娘，也没有闵悦希这个女儿，甚至也没有何氏母女，有的只是利益，唯有利益至上！ 只不过，让闵乔氏想不通的是，这工部尚书又是怎么回事？ 挑孙媳妇都不看人品和出身的吗？ 闵悦蕊是什么情况，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一个商贾之女，因为亲娘给闵荣做小，才侥幸得了个侯府小姐的身份。 正常人家都会有所顾虑，怎么这孙尚书就真的一点都不嫌弃？ 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反正又不关她的事！ 闵乔氏稍稍疑惑了一下，就没再多想。反正她又不在乎，管他打得什么主意呢！ 闵荣在信里提到这两桩亲事，炫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委婉的提醒闵乔氏，该给两个孙女添妆了。 想让她出钱给闵悦希和闵悦蕊添妆？ 呵，做梦还差不多！ 闵乔氏撇撇嘴，把闵荣的信丢到了一边。 闵乔氏最后才拆开未佳的信。 本来以为未佳要说的也是闵悦希和闵悦蕊的亲事，没想到，对于两人的亲事，未佳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她在信里重点说的是蕉阳公主！ 说是，太夫人离京之后不久，蕉阳公主就在御书房外“偶遇”了恩平伯，然后还堂而皇之的跑到恩平伯府做客。 恩平伯府都是男子，没有女主人。蕉阳公主又是一个未婚公主…… 谣言一度传得十分难听。 蕉阳公主更是破罐子破摔，直接跪在孝昭帝跟前，说要恩平伯给她当驸马。 这件事闹得很大。 虽然孝昭帝为了皇家颜面，下了封口令，不许人外传。 可架不住蕉阳公主自己传自己的谣言啊！ 本以为谣言一出，孝昭帝就会妥协，成全她。 谁曾想，关键时刻，太子却进言说，新科状元路明可为驸马。 于是，孝昭帝大手一挥，蕉阳公主就被下旨赐婚给了路明。 而就在蕉阳公主被赐婚的次日，严谨也进宫求了赐婚圣旨，正式定下了他与苏蓉蓉的婚约。 两道赐婚圣旨一出，关于蕉阳公主和恩平伯的所有流言蜚语也随之烟消云散。 看完未佳的来信，闵乔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蕉阳公主真的是她两辈子见过的最不像公主的公主！ 行事随心所欲，完全没有顾忌。一会儿姿态睥睨，气度不凡。一会儿闲散悠哉，好奇八卦。之前在长安郡王府明明还对她横眉冷对，可短短时日后又能笑呵呵的主动找上门，往她跟前凑…… 闵乔氏摇了摇头，蕉阳公主根本就是个没定性的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 上辈子，她关注的重点都是宣平侯府自家的事情，对于其他人的事，却并没有过多关注。 现在想想，她竟然想不起来上辈子蕉阳公主的驸马是谁。 不过，路明配蕉阳公主，也不算是委屈了蕉阳公主就是了。 上辈子的路明有了宣平侯府的扶持，一路高歌猛进，官拜一品。 这辈子，成了驸马的路明，有了太子和孝昭帝的看重，只怕会爬得更快！ 在大衍朝可没有“驸马不得参政”只能领闲差的不成文规定！ 相反，寒门子弟尚公主之后，就能原地飞升！直接少走二十年的官路！ 这就是命！ 你不服不行！ 就是不知道，这会儿的吴氏、闵荣和闵悦希有没有后悔当初退亲的事。 ps：梳理一下。 上辈子：闵悦希&路明，冯月柔&唐云修，李三七&未知。 这辈子：闵悦希&唐云修，冯月柔&闵辉，李三七&路明。 嗯，很好，全是坑！仨姑娘就没遇到一个好东西！ 第99章 酒楼遇故人 闵乔氏并没有过多在意京城的事情，心思全都放在自己的行程上。 眼瞅着商船驶进了苏州港口，闵乔氏却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了。 这是整个行程的最后一个停靠点。 下一站就是此行的重点，杭州。 闵乔氏的娘家，乔家便坐落于此。 三日后，闵乔氏一行人抵达目的地，入住杭州城最大的客栈。 “太夫人，暂且委屈您在客栈里安置几日。我这就带着人去将您在城里的陪嫁宅子给收拾出来。” 闵乔氏作为杭州城里的出嫁女，即便是远嫁，乔家当初也在嫁妆里添置了一栋杭州城的豪华宅子。 本想着，闵乔氏三年五载偶尔回来一趟，也有地方落脚。 哪曾想，闵乔氏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也不知道那宅子现在还能不能住人。 听到杨安的话，闵乔氏也不禁面露苦涩。 她的船在苏州停靠的时候，就让人放出了风声，说她回来了。 在杭州码头下船卸货的时候，他们也耽搁了半日的工夫。 可是，直到她在客栈中安顿下来，都始终没有一个乔家人出现！ 说不失望是假的。 虽然乔家对她会是这种态度，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可人心终归是肉长的，真遇到了，她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去吧。顺便让人打探一下乔家这些年的消息。” 她和乔家多年不联系了，也不知道乔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杨安带着人离开了客栈，方嬷嬷也跟着一起去了。说是怕闵乔氏住得不舒服，要亲自去看着人收拾宅子。阿依和阿双也跟着帮忙去了。同去的还有侯府跟来的几个小厮。 一同随行二十几个镖师，帮忙将船上的东西送到客栈之后，就算是完成这趟护航差事了。 闵乔氏痛痛快快的付了费用，又额外给了每人十两的赏钱，就叫人散了。 现在留在客栈里的人，就只有看守东西的几个小厮，和阿思、阿棋、阿九三个贴身照顾闵乔氏的丫鬟。 一行人在客栈安顿好，简单用过饭食之后，就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了。 杨安和方嬷嬷带着人离开之后，闵乔氏小睡了一会儿，再睁眼，就已经到了傍晚。 因为睡了一觉，闵乔氏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便带着阿九几个出了客栈，准备去隔壁街最大的酒楼，吃地道的杭州美食。 虽然松鹤堂的四个厨娘中，有一个就是专门做杭帮菜的，味道也算可口。可总觉得缺了点灵魂，始终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闵乔氏带着阿九几个，并四个护卫的家丁，一行八人轻装简行到了隔壁街的鸿升酒楼。 到了门口，店小二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老夫人里面请。不好意思，现在正是饭点，雅间已经满了。您看，给您安排大堂的位置可以吗？” 闵乔氏只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闻到酒楼里熟悉的饭菜香，当即便点了头，“行吧，给我安排两桌，要僻静一些的位置。” “得嘞！您往这边请。” 店小二热情的领着闵乔氏一行人来到酒楼左边临街靠窗的角楼，两张八仙桌，正好够闵乔氏他们一行八人入座。 闵乔氏带着阿九三个坐了一桌，剩下四个家丁坐了一桌。 本来，店小二还有些担心，怕闵乔氏不好伺候。 闵乔氏一看就是主子，剩下几人不是丫鬟，就是仆从。 谁知道，闵乔氏好说话得很。 没雅间，大堂也能将就。这会儿竟然还跟几个丫鬟同桌而坐。可见是个真和气的主。 听闵乔氏一行人是外地口音，店小二便开口热情的介绍起酒楼的招牌菜来。 只是，没等他介绍几样，闵乔氏就笑着打断他的话，麻溜的报了十几样菜名。有些是酒楼的招牌菜，有些不是招牌菜，但也是杭州酒楼厨子们必会的拿手菜。 “老夫人，您可真是行家！点的都是本地特色菜，比好多本地人都会吃！” 店小二恭维了几句，得了一钱银子的赏，麻溜的去了后厨。 鸿升酒楼不愧是杭州城里的第一酒楼，不消两刻钟，闵乔氏点的菜就上齐了。 同样的菜色，闵乔氏要了两份，她们这桌一份，家丁那一桌一份。几个家丁惊喜不已。倒是阿九几个见惯不怪了。 闵乔氏吃到了记忆中的味道，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由得又想起了出嫁前的一些过往。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高声喧哗。 “哟，这不是乔家的三老爷吗？怎么不进来吃饭啊？” “这是要打包带走？怎么？这是见不得人吗？怎么吃个饭还要躲回家去吃？” “咦？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堂堂乔家的三老爷，点菜就只点一个菜？” “哎呀，你当乔家还是当年的乔家啊？还能吃得起鸿升酒楼的一个菜，就不错了！” “啧啧，要我说啊，与其在鸿升酒楼买一个招牌菜，还不如换家小酒楼，可以买好几个招牌菜了。” “哈哈哈，你这就不懂了吧？人家乔三老爷要的就是鸿升酒楼的名气！莫不是买回去招待贵客的吧？” “来来来，乔三老爷，你叫我一声崔大爷，我多送你两个菜！” …… 闵乔氏听了很久，一直没有听到那个“乔三爷”接话。 在她的印象中，乔家并没有乔三爷这号人物。 直到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压抑着怒气，沉声喝道：“崔浩，你别太过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长辈！” “哟，长辈！我姑太奶都死多少年了？你们乔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怎么还有脸在我跟前冲长辈？我呸！” 名叫崔浩的年轻人，话语里满是讽刺和鄙夷。 “给我打，打死这个胆敢冒充我崔家人长辈的死老头！” 眼见着崔浩身边的狗腿子就要上去揍人，闵乔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朝着门口大喊一声：“住手！” 她虽然没能听出那个“乔三爷”的声音，但是通过两人的对话，她已经猜出“乔三爷”是谁了。 姓乔，又和崔家祖上联过姻。那必然就是她们乔家的人没错了！ 乔家人，又排行第三，想来该是她那个庶出的三弟了。 她出嫁的时候，乔三郎才八岁，现在也才四十多岁而已。可闵乔氏听他的声音，却比自己还苍老几分。 听到闵乔氏这突如其来喝止，众人都朝着闵乔氏看过来。 见闵乔氏放下筷子，阿九三个也连忙放下筷子护到闵乔氏身旁。 四个家丁晔赶忙站起身，拱卫在闵乔氏身侧。 见到闵乔氏这般架势，众人皆是一惊。 “这人谁啊？好大的排场！” “这是谁家的老夫人啊？怎么还敢管乔家的闲事？” “崔家可是有人在朝为官的，乔家不过是一落魄商贾，怎么还有人敢冒着得罪崔家的风险，帮乔家人打抱不平啊？莫不是傻了不成？” “哎呀，一听口音就是外地来的！不明内情，多管闲事来了！” …… 众人议论声，闵乔氏已经带着人走到了门口。 第100章 挑衅与试探 “这是哪里来的老太婆？居然敢管我崔少爷的闲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叫崔浩的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斜着眼睛看人，一副张狂傲慢之姿。 在他对面几步开外的乔老三，乔清辰，此时也一脸震惊的看着闵乔氏。 见闵乔氏走到近前，乔清辰歉意的朝闵乔氏拱了拱手：“这位老夫人，您的好意乔某心领了。不过，您还是别管我的闲事了，免得惹祸上身。” 乔清辰话音刚落，崔浩就一脸怪笑的看看乔清辰，又看看闵乔氏，嘴里不干不净的说道：“啧啧，瞧着倒是有几分夫妻相！乔老三，这老太婆不会是你相好的吧？” “崔家小儿，你怎敢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乔清辰顿时气得面红耳赤，“你要针对我，只管冲着我来便是，何故要攀扯不相干的人？” 崔浩一脸戏谑，“这老太婆要不是你姘头，干嘛管你的闲事？呵呵，别说，你们长得还真有两分相像！大家看啊！像不像？像不像？” 众人仔细一瞧，果然就有人惊呼：“还真有点像！哎呀，不会真有点啥关系吧？” 听到众人都说两人长得像，乔清辰也不由得多看了闵乔氏几眼，这一看，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神情激动的看着闵乔氏，整个人都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你，你是……” 乔清辰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语气里满满的都是迟疑与不敢置信。 见到乔清辰这副模样，崔浩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看吧看吧，还敢说这老太婆不是你相好的？” 闵乔氏见乔清辰认出了自己，也不耐烦在这里听人聒噪了。 当即吩咐身后的人：“打烂他的嘴。” 阿九应声上前，崔浩身边的人见状，连忙护在他身前。 跟着闵乔氏出来的四个家丁也连忙冲上去，帮忙格挡开护在崔浩身边的几人。 阿九见机行事，朝着崔浩就冲上去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阿九一巴掌扇过去，却并没有打到崔浩。 崔浩疾步后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阿九打过来的巴掌。 直到，崔浩退入人群，被挡住了去路，这才被阿九追上来一脚踹在了膝弯上，单膝跪地，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锦袍的白发老者从楼梯上缓步而下。 酒楼看热闹的食客们见状，自动自发的退到两边，为几人让出一条道来。 于是，阿九押着崔浩，闵乔氏的人拦着崔家的人，就成了横在路中间唯二的阻碍。 “这不是崔推官的侄儿吗？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山羊胡的瘦老头儿出声询问。 另一个蓝衣服的老头儿也一脸看好戏的戏谑表情说道：“崔小子，你也有吃亏的时候？” 崔浩羞红了脸，挣开阿九的钳制，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朝着几个老头儿躬身拱手道：“叫几位世叔祖看笑话了。小子不过是出言讽刺了乔三叔几句，就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还请几位世叔祖帮小子做主。” 几个老头眼神交互，无声交流。 片刻之后，山羊胡的老头儿出头道：“这事终归是你有错在先，且与人好生道歉便是。” 说着，带着人走到闵乔氏跟前，拱手道：“这位老夫人，这崔小子也是无心之失，还请看在小老儿的面子上，让他给乔三爷道个歉，此事就此揭过，您看如何？” 闵乔氏微微眯眼。 她看出来了，这就是一场针对她的，有备而来的戏。 不管羞辱乔清辰，还是故意诋毁她，都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和态度。 崔浩的出现，不是意外。几个老头儿的劝和，也绝对不是巧合。 她早在苏州就放出了风声，三天时间，足够杭州城的有心人留意到她的到来。 “如果我不同意呢？”闵乔氏下巴微扬，眼神睥睨，姿态十足的强势。 听到这话，山羊胡老头儿连神色都没变一下，只淡淡一笑，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当老头子我多管闲事罢。” 说着，朝着闵乔氏一拱手：“先告辞了。” 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其他两个老头儿也麻溜的跟着山羊胡老头儿走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三人可是江南地界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在杭州城里更是跺跺脚，就能让杭州城抖三抖的人物！ 刚刚明明就是要管闲事的态度，怎么才两句话的工夫，又掉头走了？ 当真是看得人莫名其妙！ 不过，有一点众人都看出来了。 那就是，这位老夫人来头绝对不简单！ 果然，三个老头儿一走，崔浩就恭恭敬敬的朝着闵乔氏作揖赔礼道：“老夫人见谅，崔浩言语无状，冲撞了老夫人，回头就将赔礼送到悦来客栈。还请老夫人饶过小子这遭。” 说着，“啪啪啪”自扇了几个耳光。 好家伙，这崔浩下手那是一点都不比阿九轻啊！几下就给自己扇出了两脸的巴掌印。 闵乔氏抬抬手，“去吧。” “多谢老夫人！” 崔浩躬身一礼，带着手下的人走了。 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仿佛走这一遭，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专门为了来给人打脸似的。 这下子，酒楼里的氛围更加奇怪了。 闵乔氏也知道酒楼待不下去了。 让人付了钱，带着乔清辰就回了悦来客栈。 闵乔氏带着乔清辰回了房间，阿九一言不发的跟着。 自从出门在外，阿九几乎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闵乔氏身边，偶尔离开一下，都会确保闵乔氏身边有别的人在。 阿棋也忙着给闵乔氏和乔清辰泡茶去了。阿思则去了客栈的厨房。 刚刚在酒楼，大家都没吃多少。尤其是太夫人，才吃了几口，闹事的人就来了。 她要让客栈给大家重新准备晚饭，也要盯着人给太夫人单独做一份。嗯，那位乔三老爷的也要准备上。 等三人回了楼上客房，阿九往门口一杵，闵乔氏带着乔清辰在房中的小桌旁坐下，两人这才叙上了话。 “你是小三子，辰哥儿吧？”闵乔氏不无感慨的说道，“一别三十多年，大姐都认不出你了。” 乔清辰老泪纵横，仍是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真的是大姐吗？你真的是我大姐姐乔清荷吗？” “我是！我是乔清荷！我是你的大姐姐！”闵乔氏也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多少年了，终于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她叫乔清荷，她曾是江南豪商乔家的长孙女！也曾是杭州城里出了名的能干姑娘！ 可现在，她却只能叫闵乔氏！ …… 小剧场： 乔清荷：作为女主，一百章了才拥有自己的名字！这像话吗？ 冬月末：不像话！所以，你以后还叫闵乔氏！ 闵乔氏：o(╥﹏╥)o 闵乔氏：阿九，给我掌她的嘴！ 冬月末：o(╯□╰)o 第101章 乔家往事 姐弟俩多年未见，在确认了彼此身份之后，好一顿抱头痛哭。 直到阿棋端着茶进来，两人才稍稍收住了眼泪，重新整理了情绪，开始诉说这些年来乔家发生的事情。 乔家以前是依附于王家的，后来通过王家的关系，将乔清荷嫁入宣平侯府之后，乔家就脱离王家依附上了宣平侯府。 一开始，乔家确实水涨船高，风光过一阵子，一度压过同为四大家族的郑、吴、钱三家，成为杭州城的第一商贾世家。 可是后来，随着闵乔氏和乔家彻底断了往来，乔家就变得举步维艰。 三家联手打压乔家，慢慢蚕食掉了乔家的产业。 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乔家就彻底没落了。 前几年，乔家就卖掉了杭州城内最后的几处产业，退回了新城县老家。 乔家也在那时候分了家。他们一房就是那时候从乔家分出来的。 因为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杭州城里做事，加上他妻子的娘家以及两个儿媳妇的娘家都是杭州城里的人，所以一大家子都不愿意跟着本家回新城老家。 好在分家的时候，他分到了杭州城里的一处小院子，勉强也够他们一房的人居住。 于是，他们就依旧在杭州城里过活。 只是，日子大不如前了，现在一家子男女老少，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 今天是乔清辰姨娘的生辰，早上出门的时候，听他姨娘说了一句，想吃鸿升酒楼的酱鸭。他这才赶着下工后道鸿升酒楼买酱鸭的。 谁知道，竟然遇到了崔家的崔浩。 “这崔家又是怎么回事？” 闵乔氏抓住了重点，“崔家不是咱们家的姻亲吗？我记得，我未出嫁之前，崔家跟咱们家关系还挺亲近的啊。” 说到这个，乔清辰微曲的后背，更弯了。 他神情落寞的说道：“形势比人强。崔家自从攀上了京城的孙家，崔家大老爷又侥幸得了官身，日子便越发的红火起来。” “而我们家……” “唉！崔家早些年对我们乔家多有献媚讨好之时，卑躬屈膝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如今，两家形势逆转，崔家可不就……” 乔清辰语气说不出的心酸。 可闵乔氏却总觉得，从今天在酒楼的情形来看，只怕事情并不像乔清辰说的这么简单。 不过，多想无用。还是要使人去打听才知道事情原委。 “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闵乔氏自责道：“如果不是我做事不考虑后果，也不会让乔家落入这般田地。” 乔清辰抹了一把脸，“大姐，你别这么说。祖父过世的时候就说过，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乔家野心太大，偏又计不如人，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他老人家生前从没怪过你，临死时也吩咐我们不许怨你！” “他老人家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死前见你最后一面。到死，他都在念叨你的名字。” “他说，不知道你这辈子还认不认乔家，还能不能回来看看乔家……” 说到最后，乔清辰再次掩面而泣。 闵乔氏也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她不孝！ 她嫁入宣平侯府后，满心满眼都是宣平侯府，生下闵荣之后，更是将宣平侯府摆在了第一位。 闵纪说乔家仗着宣平侯府的势力，欺压良民。她便心生不满，写信警告乔家安分守己。 闵纪说乔家为了扩大家族势力，打压同行商贾，行事不择手段。她便心生怨愤，写信怒骂乔家不知所谓。 闵纪说…… 闵纪说…… 闵纪最后说：乔家野心勃勃，行事张狂，草菅人命，罪犯滔天，恐将宣平侯府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她破釜沉舟，斩断了和乔家的往来，还和闵纪联手打压乔家。 如今想来，当初的她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虽然她也曾怀疑，也曾让人打听，也曾写信回乔家……可不管怎么为自己开脱，她终究是背弃了生她养她的乔家。也让宠她爱她的祖父，抱憾而终。 阿九在门口听得小眉头直打结。 这才说多会儿话啊？太夫人就哭了两场了！照这么哭下去，还不得将眼睛给哭坏了？ 于是，走过来打断道：“太夫人，您先别哭，我刚刚想起一件要紧事来，这会儿着急跟您禀报呢。” 闵乔氏正伤心，听到阿九这没头没尾横插进来的一句话，顿时就是一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早不说晚不说，这会子说？ “你最好是真有什么要紧事。”闵乔氏警告道。 阿九讪讪的笑了笑，这才正色道：“太夫人，刚刚那个崔家的公子明显就是练家子，故意在太夫人面前露怯呢。之前若不是他让着我，只怕我一时半刻也拿不下他。” 尤其是后来那三个老头儿从楼上下来之后，崔浩轻轻松松就挣脱了她的钳制！ 阿九想想就觉得后怕。说到底，她终归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身高体量不能和一个成年男人相比。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真正的练家子。 若是暗杀，她有自信轻松夺取崔浩的性命。 可正面硬刚，在双方都不留手的情况下，她很难在崔浩那儿讨到什么便宜。 “太夫人，我觉得杭州城里卧虎藏龙，我一个人怕是护不住您的周全。” 闵乔氏也微微蹙了蹙眉。杭州城的水确实很深！ 乔家落魄，崔家翻身，纨绔是个练家子，三大商贾态度暧昧，她刚来就被人试探深浅…… 她本来只是简单的想回娘家探个亲，可现在看来，这一趟只怕不会太顺利。 “太夫人，赶明儿让杨管事看看那些镖师还在不在杭州城吧。要是人还没走，太夫人就把他们都留下吧。等咱们回京的时候，也好一起回去。” 闵乔氏还没说话，乔清辰已经一脸担忧的说道：“大姐，现在杭州城已经没了乔家的容身之地。你今天还为了我和崔家对上，连另外三家也一并没给好脸色……事情只怕要不好。” 闵乔氏抬抬手，“你别担心，我心里自有计较。” 说着吩咐阿九道：“你去看看杨管事他们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让他来见我。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第102章 杨安被打 “是。”阿九应声出门，阿棋已经忙完了赶过来在门外候着了。 阿九将事情交给阿棋之后，又进屋守着了。 闵乔氏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对乔清辰说：“天色不早了，我派几个人送你回去。明天我再去府上看你。” 乔清辰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那地方太小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明天还是我带着孩子们来看大姐吧。” 闵乔氏闻言，点了头，“那好，你把姨娘也带来。这么多年没见，我也想见见姨娘。” “好。姨娘要是知道大姐回来了，肯定也会高兴的。” 说到这儿，乔清辰顿了顿，神色犹豫道：“大姐，父亲和母亲都跟着大哥回新城县老家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见二老？” 闵乔氏略一思索，“再过几日便是母亲的七十大寿，我到时候再回去。” 这几日她需要先摸一下杭州城的情况，也需要给自己积攒一些底气。 原本她以为回来这一趟，最大的阻碍会是乔家人对她的怨恨和敌意。可没想到的是，摆在她面前的却是乔家的没落和困境。 她需要时间冷静，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现状，面对现实，想出解决的办法。 “也好。到时候，我也带着孩子们和大姐一块儿回去给母亲祝寿。” 乔清辰看了看窗外，“大姐，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好。我送你出去。”天色确实不早了，闵乔氏也没多加挽留。 “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乔清辰连忙拒绝。 闵乔氏却坚持要送人出去。 姐弟俩相携下楼，阿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送人的马车，护送的小厮都到位了。 阿棋上前将一个放了五百两银票的荷包递给闵乔氏。 闵乔氏接过来，塞到乔清辰手里面，“你拿着，给孩子们置办几身衣裳。” 乔清辰还没来得及推辞，一旁的阿思又提着两个食盒上来，“太夫人，这是我让大厨房给三老爷准备的晚膳。” 闵乔氏怕乔清辰不好意思，笑着就要替他接过来。 两个食盒一看就不轻，乔清辰不敢让闵乔氏经手，连忙主动接了过来，“多谢大姐的一番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拿回去给姨娘和孩子们添菜。” 这话听得闵乔氏心里泛酸。 在她出嫁之前，别说乔家人了，就是乔家的下人又何曾短过吃食？ 闵乔氏忍住鼻头的酸涩，摆手道：“快走吧，别让姨娘和孩子们等着急了。” …… 送走了乔清辰，阿思几个也将闵乔氏的晚膳送到了房里。 只是，闵乔氏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叫人撤了。 “杨管事他们还没回来吗？” 闵乔氏询问阿九，“这都过戌时了，怎么还没回来？派个人去看看什么情况。” “是。”阿九应声出门。刚准备下楼，就在楼梯上碰到了杨安和方嬷嬷。 “杨管事，太夫人正找你呢。” 说完这话，阿九豁然发现杨安眼角有淤青，嘴角也挂了彩，上楼的时候，脚步还有些不稳。 走在杨安身后的方嬷嬷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杨安。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杨管事，你们这是遇到事儿了？”阿九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冷了下来，眼神也下意识的阴沉了几分。 杨安摆摆手，明显不欲多说。只问阿九：“太夫人在楼上吧？” “在。”阿九点头。 “我去见太夫人。”说着一瘸一拐的快速上了楼。 阿九拉住方嬷嬷，蹙眉道：“方嬷嬷，杨管事这是被人打了？” 方嬷嬷点点头，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到太夫人跟前一起说吧。” 一行人进了屋。 闵乔氏见到杨安脸上的伤，顿时就是一惊，“这是出什么事了？” 杨安眉头紧锁，声音冰冷的说道：“太夫人，我们下午去太夫人的陪嫁宅子时，发现宅子里有人住着。” “我想着，那宅子作为太夫人的嫁妆，房契定然是在太夫人手里的。” “我当时也没声张，直接去了府衙，想要查看是谁假造文书，侵占了太夫人的陪嫁宅子。” “可府衙的小吏先是叫我等着，后来又说掌管档案的文书不在。” “我道明身份，说要见知府大人。那小吏又推说，知府大人也不在。” “我一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府衙。却是一个能办事的人都没见到。” “最后我直接带人敲门，想要与那家人分辩。谁料，那家人蛮不讲理，话还没说，上来就动手打人。说是，我们的敲门声惊扰到他们家养胎的少奶奶了。” “那家人多势众，我和几个家丁都被打了。好在，那家人还有点底线，只打了男人，并没有对我家那口子和阿依、阿双姑娘动手。” 闵乔氏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语气森寒的问道：“那家人姓什么？” 杨安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阴沉的说道：“姓李，崔家大小姐嫁的那个李家。” 闵乔氏轻笑一声，所以，这也是崔家事先安排好的试探？ 崔浩示弱，崔大小姐夫家示强。软硬兼施？ 崔家这是有多怕她？ 不对！ 崔家这是做了多少对不起乔家的事，才会像惊弓之鸟似的，百般试探于她？ 想到被崔大小姐夫家占去的宅子，闵乔氏瞬间沉下了脸。 连她的陪嫁宅子都敢强占，对乔家，崔家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 崔家宅院中，崔家目前的当家人，任职杭州府推官的崔家长子崔诚见到侄儿崔浩脸上的伤，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那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当真如此大的威势？竟敢当众将你的脸打成这样？” 崔浩摇了摇头，“大伯误会了，这是我自己打的。” “你自己打的？”崔诚不解。 崔浩点头，“还是当众打的。我这是有备无患。” 崔诚示意崔浩继续：“你怎么想的？” 崔浩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大伯，我们和乔家之间的关系是断不可能再重修了。” “本以为乔清荷彻底断了和乔家的往来，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虽说一个乔清荷并不算什么，可乔清荷到底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她儿子终归还是宣平候！她若是真要为了乔家和我们崔家不对付，我们应付起来也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么做小伏低，磕头认错，将这些年侵占乔家的产业还回去一部分，就当送瘟神，等着乔清荷回京便是。” “要么，釜底抽薪，彻底与乔清荷撕破脸，逼她入绝境……” 第103章 灭门惨案 闵乔氏思索了一夜，觉得杭州城的水太深了，她一个没用的老太婆搅和进去不太合适。 可宅子被强占，杨安等人被打，一来就被崔家来了个下马威……这些亏，她也不能白吃。 次日一早，她让杨安去伢署看看城里有没有什么大宅子出售。又吩咐方嬷嬷和阿依几个商量一下，举办寿宴的准备事宜。 她要在大宅子里给她母亲举办大寿，然后用她宣平侯府太夫人的名义，将江南地界上有诰命的官太太们都请来。 她要用舆论压死崔家！让崔家登门道歉，乖乖将她的宅子还回来！ 然而，不等她开展行动，刚出不久的杨安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太夫人，出大事了！” 闵乔氏见杨安急得一脑门的汗，连忙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杨安夜不敢耽搁，语气焦急的说道：“昨晚太夫人不是说要继续聘用跟我们来的那些镖师吗？我怕人离开杭州。于是，我刚才出门就先去了他们住的客栈。准备将人留下之后，再去伢署。” “谁知，我刚到镖师们住的客栈，就见一群官兵将客栈团团围住，逐一盘问。” “我跟周围的人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城里发生了灭门惨案，官府这是在抓凶手呢！” 他们这群人刚来杭州城，城里就发生了灭门案，重点排查对象可不就是他们这群外地人？ 可针对性也太强了吧？ 闵乔氏眉头一皱，“灭门惨案？” “对，一家老小三十四口人，就连怀孕八个月的孕妇也没放过。” 杨安嘴唇发抖，脸色惨白，“太夫人，您猜，被灭门的这家是谁？” 闵乔氏一怔，随即就是一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杨安。 孕妇…… “不会是强占了我的陪嫁宅子的李家吧？” “正是！”杨安冷汗直冒，神情异常严峻，“昨日我们才上门，半夜他们一家子就全死了！这事，任谁听了，都会认定是我们做的。” 闵乔氏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家强占了她的宅子在先，在她派人上门问询宅子时，打了她的人再后…… 作为高高在上的超一品太夫人，因愤怒而派人灭其满门，合情合理！ 更何况，闵乔氏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得理不饶人的名声，连儿子儿媳妇都不能让她妥协，就更别说强占了她陪嫁宅子的人了。 “阿九？”闵乔氏朝着门口叫了一声。 阿九连忙进走来，“太夫人，您叫我？” 闵乔氏眉头微蹙，“李家的灭门惨案，你可知道？” 阿九一怔，随即心虚的点点头，“我昨晚偷偷去了李家，不过我没有动手。我就是去探探路，想着探明了情况，再跟太夫人请示，要不要出手教训一下那家人。” 闵乔氏眉头紧蹙，“然后呢？” 阿九咬了咬嘴唇，“然后，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一群黑衣人纵身跃进了宅子里。很快，宅子里就传来了惨叫。我怕被人发现说不清，于是，赶忙就离开了。” “所以，你昨晚就知道李家的灭门案了？”闵乔氏有些生气了。 阿九狡辩：“我走的时候，李家才死几个人，还没被灭门呢！” 闵乔氏这回是真生气了，厉声道：“那你也该告诉我一声才是！” 阿九委屈：“那会儿是半夜，太夫人正在睡觉呢。要是跟太夫人说了这事，太夫人怕是就睡不着觉了。” 闵乔氏气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在乎我睡眠好不好？” 阿九理所当然道：“当然啦！出门前，未佳姐姐千叮咛万嘱咐，说太夫人的身体最重要！一切都要以太夫人的安全和健康为主！” 说着又小声嘀咕道：“再说了，那家人死了也是活该。谁让他们强占太夫人的宅子？” 闵乔氏顿时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下也下不去，出也出不来。 阿九说的全是道理！全是为了她好！她还能说什么？ 闵乔氏沉着脸，冷声挥手，“你出去吧。” 见闵乔氏似乎是真的生她的气了，阿九有点心慌，为了找补，她连忙将自己不太确定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夫人，我觉得我可能认识那群黑衣人。” “你说什么？”闵乔氏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九犹豫道：“那群黑衣人行事风格很像我曾经待过的那个杀手组织的人。只是，在组织的时候，除了两个负责训练我们的人之外，我见到的几乎都是小孩子。可昨晚闯入李家的黑衣人有五个，却全是成年人！我一时之间也不敢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怎么又是杀手组织？”闵乔氏头疼道：“怎么哪儿都有杀手组织？上一次，还没弄清楚是谁找的杀手刺杀赵志恒。这次，怎么又冒出来几个杀手灭了李家满门？……” 话到此处，闵乔氏突然怔住了。 上次杀手刺杀赵志恒是为了嫁祸给她。这次灭李家满门，明显也是为了嫁祸于她！ 事情真的就这么巧？两次，两批人，找上的却都是同一个杀手组织？ “太夫人，太夫人？”阿九拿手在闵乔氏眼前晃了晃。 闵乔氏思绪回笼，冷声吩咐道：“你出去吧。”连看都没看阿九一眼。 阿九心口一堵，脸上顿时沮丧起来。 *** “啪！” 崔家书房内，崔诚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崔浩脸上。 “畜生！畜生！你好狠的心！” 崔诚痛心疾首的喝骂着跪在地上的侄子，一巴掌犹不解气，抬起又是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那是我的亲女儿，是你的亲大姐！你怎么下得去手？” “畜生啊！你大姐还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你怎么就狠得下心，连她一块儿杀了？” 崔诚声声控诉，字字带血，此刻的愤怒和心痛都做不得假。 俗话都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死的还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女！ 崔浩被打被骂也不敢还嘴。被踹倒了，又自己爬起来继续跪好。 对于崔诚的责骂，他无力辩驳。 因为，事情确实是他让人做的！ 事先他也和崔诚通过气。 只是，当时二人商量的是，让人杀了李家二老，再随便杀几个下人，然后就装作被人发现，从李家撤出去。 只要李家死了人，就能将闵乔氏拉下水。 就连杀李家二老，他们都是有考量的。一来，两人是李家当家人，两人死了事情才能闹大。二来，两人一死，他大姐和大姐夫就能执掌李家。她大姐也没了压在头上的婆母。一举两得。 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原本说好的杀几个人，最后变成了灭门。 李家三十四口人，无一幸免。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第104章 离开杭州城 果然，事情和闵乔氏预料的一样。不出一天时间，杭州城里关于闵乔氏和李家灭门案的谣言就满天飞了。 有人说，亲眼看到李家人死那天傍晚跟一伙陌生人起了冲突，半夜李家就被人灭口了。难保不是寻仇。 紧接着就有人扒出，那伙陌生人是宣平侯府太夫人身边的人。 于是又有知情人深究，这才发现，原来李家住的宅子原是宣平侯府太夫人的陪嫁宅子，是早些年被李家从乔家人手里强占去的。 说起来，宣平侯夫人几十年都没回来了，这宅子，李家人也住了快二十年了，谁知道，正主突然就回来了啊？ 也活该他们遭此一劫。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事情是闵乔氏派人做的。 虽然官府的人也来客栈盘问过了，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可外人并不关心这些，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为着突如其来的灭门案，乔清辰一家子来客栈拜访的事情也受到了影响。 魏姨娘年纪大了，听闻灭门案，受到了惊吓，出不了门。 乔清辰的妻子和两个儿媳妇都要留在家里照顾魏姨娘。两个儿媳妇又怕几个孙子还小，跟着出门会给他们祖父和父亲添乱，不让跟着。 最后，来客栈见闵乔氏的就只有乔清辰和他的两个儿子。 听了乔清辰的解释，闵乔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父子三人闲聊了一个时辰，留着三人用了午饭，就将人送走了。 送走了人，闵乔氏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最初见到亲人的惊喜没了，回到家乡的喜悦也没了。 闵乔氏往客栈的床上一躺，准备睡会儿午觉，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放着好好的松鹤堂不住，放着悠闲自在的富贵日子不过，天远地远的跑这一趟，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是为了来给人当笑话看的吗？ 还是为了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算计里面，劳心伤神的？ 啊呸！都不是！ 她是回来见父母的，是回来祭奠祖父的！ 可乔家都搬回新城县老家去了，她还在这杭州城里待着做什么？ 思及此，闵乔氏突然翻身坐起来，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呐！” 方嬷嬷应声进来，“太夫人？” “叫杨安准备车马，收拾行囊，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新城县。” 方嬷嬷一怔，随即面色一喜，“哎，我这就去跟他说。” 闵乔氏下定了决心，事情便也安排得很快。 方嬷嬷中途问了一下需不需要通知乔清辰那边。 闵乔氏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既然魏姨娘等一干女眷都对她有所顾忌，她又何必让乔清辰夹在中间为难？ 第二天一早，闵乔氏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闵乔氏和阿九几个小丫头坐了一车，方嬷嬷和杨安、宏宝坐了一车，剩下的家丁小厮押运着十几辆马车的货物，三十多个镖师随行护送。 这些镖师都是跟着闵乔氏他们从京城来的，昨天下午，杨安又跑了一趟，赶在他们离开前，将人请了回来。 本来闵乔氏以为，出了李家的事情，出城的时候，或许会遇到阻拦。 可事实上，出城十分顺利。 守城的官兵只是按照常规，简单的盘问了一下就放行了，半分针对和为难都没有。 闵乔氏心里明白，杭州城并不欢迎她！ 不管李家的事情是谁做，但可以肯定的是，最终目的绝对是冲着她来的。 现在能轻易放她离开，是不是说明，对方还没撕破脸，双方也还没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出了杭州城，往西南走，两天之后，新城县就到了。 闵乔氏刚从杭州城出发，就让杨安派了人提前去乔家老宅送信，告知自己回来的消息。 所以，这一次，她还没进城，就在城门外见到了乔家的人。 虽然来的只是一个管家，可闵乔氏心里还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见过太夫人。老太爷和老太太派我来给太夫人领路。” 乔家派来接人的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相寻常，是丢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那种人。 他站在马车前见礼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客气而疏离的，并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意。 “有劳了。不知如何称呼？”闵乔氏透过车窗，询问那人。 “太夫人叫我李管事即可。” 闵乔氏微微颔首，“李管事，老太爷和老太太身体可还健朗？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李管事没有回答，只是语气冷淡的说道：“太夫人还是先跟我进城安顿吧。等见到了，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阿九和阿依几人都坐在车里，听到李管事的话，纷纷皱了皱眉。 阿九更是掀起马车前面的帘子，朝着那李管事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跟太夫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可阿九刚看过去，那李管事就敏锐的朝着她回看过来。 那眼神，冷酷而阴郁，睥睨又讽刺，不带丝毫温度。 阿九只觉浑身一僵，手上力道一松，车帘子豁然垂落，隔绝了两人的视线。 闵乔氏没再和李管事多说，放下车窗帘子，吩咐车队跟着李管事走。 马车重新启动，马车内的氛围却出奇的沉闷。 阿依第一个发现阿九不对劲。 “阿九？阿九？” 从刚刚开始，阿九就维持着紧绷的状态，仿佛如临大敌一般，神情凝重。 其他人也发现了阿九的异常。 “这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阿九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那李管事，然后就这样了。” “那李管事不是乔家人吗？有什么问题？” 几人七嘴八舌。 闵乔氏抬手阻止几人，这才看向阿九，伸手去拍阿九的肩膀，“阿九？” 阿九整个人像是痉挛一样，猛地抽搐了一下，回过神来，她豁然惊恐的看向闵乔氏，“太夫人，那个人，那个人……” “你是说李管事？” 阿九疯狂点头，神情中充满了恐惧，“那个人，就是前几天晚上去李家杀人的黑衣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闵乔氏更是不敢置信的揪紧了胸口的衣襟，“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就蹲在李家墙外的大树上，那双冷漠的眼睛，我看得清清楚楚！” 阿九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是黑衣人，他是杀手组织的人……我打不过他！我不是他的对手！” 她见过那人的身手，她在那人手下，绝对走不出三招。 都是杀人的行家，她十岁，还是个孩童身型。而对方四十岁，是个年富力强的成年人。不论身体强度，还是经验、身手，她都远远比不上对方！ 第105章 阿九的异常 闵乔氏深吸一口气，稍稍稳定了心神，这才抓住阿九的肩膀，沉声低喝道：“冷静下来！” 阿九紧紧抓住闵乔氏的手，神色焦急的说道：“太夫人，我护不住你怎么办？不行，我们要赶紧离开！太夫人，我们回京城吧！对，回京城！我不能让他们将我认出来，不然，他们会把我抓回去的！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当杀手！……” 阿九有些语无伦次，语气中充满了不安和惶恐。 闵乔氏皱紧了眉头，总觉得阿九的反应有些太过激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一个李管事就能把她吓成这样？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她可是被杀手组织的人追着满街狂奔，都没见她如此惊惶无措。 闵乔氏见阿九这里问不出什么，又不想这样折磨自己去猜测，阿九到底怎么回事。 当即朝着车外喊道：“停车。”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李管事见状，骑着马过来询问：“太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闵乔氏掀起马车帘子，指着阿九问李管事：“你认识这小丫头吗？她看了你一眼，就被吓傻了。你能给我解释解释缘由吗？” 李管事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阿九，眼神漠然，“太夫人还是等见到老太爷之后，再亲自去问老太爷吧。” 说着，补充道：“太夫人，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进城安置吧。” 说完，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很明显，李管事并不想和闵乔氏多说什么。 阿依几个都被李管事的态度给惹恼了。一个管事而已，竟然对闵乔氏爱搭不理的，还一问三不知，态度极其之敷衍。 从跟在闵乔氏身边开始，她们就没见过谁敢这么不给闵乔氏面子！ 可闵乔氏自己都没说什么，她们也不好多说。 另一辆马车上，方嬷嬷也和杨安说着话。 “唉！太夫人回来，乔家居然连一个正紧主子都没来迎接！太夫人该要伤心了！” 方嬷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太爷和老太太是长辈就不说了，大老爷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不来就算了，怎么也不叫个儿子或是孙子前来迎一迎太夫人呢？ 杨安却是摇了摇头，“这是太夫人和乔家人自己的事，我们只是伺候主子的人，你别越界，在太夫人耳边多说什么。到时候，两头得罪就不好了！” 他只想顺顺利利的走完这趟旅程，然后平平安安的将太夫人护送回京。他还想看着儿孙们都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呢。 方嬷嬷还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宏宝见气氛有点沉闷，左看看右看看，这才说道：“太夫人是个大好人，她老人家一定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 听到这话，杨安扯了扯嘴角，慈爱的摸了摸宏宝的脑袋，“宏宝说得对！太夫人一定会万事顺利的。” 方嬷嬷也忍不住笑了笑，搂住宏宝的肩膀，夸赞道：“回头见了太夫人，你就这么跟太夫人说。太夫人肯定会高兴的。” 马车一刻钟之后进了城，进城之后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停了下来。 “到了，太夫人请下车吧。”李管事在车外禀报。 马车夫停下马车，从外面将马车门打开，又将脚蹬安放好。 阿依和阿双下了车，站在车下伸手来扶闵乔氏。 闵乔氏现在只想快点见乔家二老，快速的从车上下来。 只是，当她下得车来抬头望去，却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大宅门。 宅门牌匾上明晃晃的写着“乔宅”。可宅门前却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宅门前了，就是门房处，也没有一个人。 怎么看，这栋宅子都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闵乔氏疑惑的朝着李管事望去，“这里怎么除了你，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老太爷和老太太呢？还有我大哥大嫂他们人呢？” 李管事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刻板态度，语气古井无波的说道：“这里是老太爷专门让人给太夫人收拾出来的落脚处。老太爷和老太太他们都不住这里。” 闵乔氏神情一滞，“他们不住这里？” “是的。”李管事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太爷说，等太夫人安顿好了再去老宅子见他们。” 闵乔氏心中苦涩，“我知道了。那有劳李管事回去跟老太爷和老太太带声好，就说我明日再过去探望他们。” 李管事将一大串钥匙交给阿依，朝着闵乔氏拱拱手，转身上马，快速离去。 “这人怎么这样啊？”阿双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阿依见闵乔氏心情不好，连忙朝着阿双摇摇头，拿着钥匙上前开门。 还好，宅子挺大，看着也挺干净的，应该是事先有人打扫过了。 方嬷嬷这会子也来到了闵乔氏身边。见到这情形，她终归还是没忍住，红着眼眶，哽咽道：“太夫人，您别难过，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是心疼您。这不，知道您带的人多，住的地方都给您安排好了。而且啊，这宅子一看就是打扫过了。可见老太爷和老太太心里还是有太夫人的。” 闵乔氏苦笑一下，拍了拍方嬷嬷的手背，“行了，你也别安慰我了。我早些自己造下的孽，这会子就该自己受着。” “二老没有骂我白眼狼，没有拦着我进城，还能派个人来接我，我已经心存感激了。就更别说，现在还给我准备了住处。” “你放心，我好着呢。” 闵乔氏说得越是不在意，方嬷嬷就越是难受，眼瞅着就要掉眼泪了。 闵乔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不远处的宏宝招手。 等人到了跟前，她这才笑着对宏宝说：“小宏宝，你阿奶是个爱哭鬼，你快自己哄哄吧。” 小宏宝像模像样的点头道：“太夫人放心，我会哄好阿奶的。”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太夫人也哭了，我也会哄太夫人的。” 闵乔氏笑着摇了摇头，扶着阿双的手往里走。 她现在不想哭，也没时间难过。她只想快点安顿下来，吃顿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去老宅一探究竟。 看看身后被阿棋牵着，神情还有些恍惚的阿九，再想到李管事的身份，以及李家的灭门案……闵乔氏总觉得乔家似乎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第106章 闵乔氏挨巴掌 乔家为闵乔氏准备的宅子，比看上去的更加周到。 除了提前打扫过之外，米面粮油也都准备了足足一屋子，还有几筐新鲜的蔬菜和足够闵乔氏一行人吃几天的鸡鸭鱼肉。 就连各个房间的床单被套也都是崭新的。 尤其是主屋的卧室，明是经过精心布置，一看就是专门为闵乔氏准备的。 看到这些，方嬷嬷松了口气，又是欢喜，又是感动的说：“太夫人，老太爷和老太太果然还是心疼太夫人的。” 闵乔氏点了点头，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闵乔氏早早吃了饭，沐浴更衣，上床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闵乔氏早早起床，将从京城带来的礼物准备好，动身去了乔家老宅。 乔家老宅，闵乔氏只在小时候回来过几次，时间久远，已经已经模糊了。 只是，真正当她站在老宅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眼睛酸涩。 那时候，乔家老宅住着看守宅子的族人，而他们一家都是住在杭州城里的。 偶尔回来一次，族人们都会热情的出来迎接。 可现在，老宅还是那个老宅，曾经的热闹煊赫，却变成了此刻的门可罗雀。 “太夫人，里面请吧，老太爷和老太太正在等着您呢。” 见到闵乔氏过来，乔家的门房迎了上来，态度并不算热络，但尚算恭敬。 门房领着闵乔氏从侧门而入。 方嬷嬷微微蹙了蹙眉头，城门口没人来迎接就算了，到了家门口，也没人出来迎接！这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太夫人走侧门？ 这也太不尊重太夫人了吧？ 闵乔氏知道方嬷嬷在替自己委屈，可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就从她当初做下的那些事，乔家还愿意认她，还能让她进门，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于是朝着方嬷嬷摇了摇头，跟着门房小厮往里走。 一行人越过影壁，进入垂花门。门房退回原处，由内院的婆子继续领路。 然而，一行人才走过抄手游廊，进入三进院，就见到两个老夫人并三五个丫鬟婆子朝着闵乔氏迎面而来。 闵乔氏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老夫人，那是她大哥乔清平的发妻，她的大嫂，小李氏。 因为她的母亲也姓李，所以，以前大家都管她母亲叫大李氏，管她大嫂叫小李氏。 当然，她母亲和她大嫂并不是一家出来的亲戚，只是凑巧都姓李罢了。 小李氏神色平和，眉眼舒展，一如她记忆中的温婉模样。 另外一个夫人头发花白，看上去比她大嫂还老上不少的夫人，她一时半刻却没能认出来。只恍惚觉得十分的眼熟。 只是，那人面容冷峻，目光呆滞，和她记忆中的任何人都对不上号。 见到俩人，方嬷嬷面色一喜，提醒道：“太夫人，是大太太和二太太。” 闵乔氏一怔，二太太？那个头发花白的人是她的二嫂？周氏？ 她没记错的话，她二嫂比她大不了几岁，比她大嫂还小了两岁，可为何看上去，比她大嫂还老上十岁？ 不等闵乔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已经到了跟前。 “大嫂，二……”嫂。闵乔氏率先开口。 只是，她才刚开口，周氏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上。 “二嫂？”闵乔氏错愕至极。 上辈子和这辈子，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她挨的第一个耳光！ 方嬷嬷和跟着一起来的阿依、阿双、阿思几个也不敢置信的看向周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一同前来的小李氏吓了一跳。 “弟妹，你做什么？”小李氏伸手拉住周氏，又连忙朝着闵乔氏歉意的解释道：“妹妹别生气，你二嫂不是故意的。她就是……” 然而，不等小李氏把话说完，周氏突然挣开她的手，冲上来一拳砸在闵乔氏胸口上，紧接着就紧紧的揪住了闵乔氏胸前的衣襟。 “乔清荷！乔清荷！你为什么不地在外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怎么还敢回来？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乔清荷！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 周氏原本冷肃的面庞上充满了愤怒，原本呆滞的眼神也变成了锥心刻骨的恨意。 她大声的咒骂着，用力的撕扯着闵乔氏，一副恨不得将闵乔氏生吞活剥的模样。 闵乔氏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反应，只呆愣愣的看着周氏。 其他人也都吓傻了。等反应过来，小李氏赶忙让人上来将周氏拉开。 方嬷嬷几个也连忙将闵乔氏护在身后。 “乔清荷！你为什么不去死？乔清荷！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怎么还敢回来？……乔清荷……” 周氏被两个婆子紧紧的牵制住，动弹不得分毫。可她依然死死的瞪着闵乔氏，咒骂着，质问着，声嘶力竭，也泪雨滂沱。 闵乔氏隔着两拨人，远远地看着发了狂的周氏，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视线。 在她的记忆中，二嫂是个热情活泼的女子，和始终端着长媳宗妇身份，可以维持温婉贤淑模样的大嫂不同，二嫂总喜欢一些稀奇古怪又好玩的东西，每次遇到了好玩的东西都会拿来跟她一起玩。二嫂还很喜欢往外跑，还时不时就要拉着她一起。 长嫂如母。如果说大嫂在她面前扮演的是母亲的角色的话，那二嫂就是她的姐姐和闺蜜，相亲相爱，无话不谈。 可是，那个爱笑、爱闹，比谁都更喜欢她的二嫂，此刻却恨她入骨！ “二嫂……” 闵乔氏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缓步朝着周氏走近，“二嫂，你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如此恨我？” 她迫切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可周氏却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只恶狠狠的瞪着她，还试图挣脱婆子的钳制，冲上来撕扯她。 可明显两个婆子是特意挑选的，力气极大，任凭周氏如何挣扎，两人的手都依然像铁钳一般死死的焊在周氏肩膀和手臂上，让她动弹不得。 闵乔氏看了看两个婆子的手，力道太大了，不用看也知道，周氏被两人抓住的地方肯定已经青了。 闵乔氏心疼的看着周氏，朝小李氏说道：“大嫂，让二嫂回去休息吧。让丫头给二嫂上点药。” 小李氏点点头，挥手让人将周氏带了下去。 等人离开，她这才擦了擦眼角，一脸自责的说道：“唉，都怪我。我不该让你二嫂跟着出来的。不然，你也不会被她打了。” 说着，歉意的看了看闵乔氏脸上的红印子，“还疼吗？要不要我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闵乔氏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沉声问道：“二嫂这是出什么事了？我瞧着，怎么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听到这话，小李氏又擦了擦眼角，“你二嫂的事，你还是回头问爹娘吧。我不好多说。” 第107章 李家灭门案的真相 见小李氏啥也不肯说，闵乔氏也不想勉强，便没再多问。 一行人到了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住的院子，两位老人和闵乔氏的大哥乔清平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了。 闵乔氏进了门，见到二老，当即往地上一跪，实心实意的磕了三个头。 “女儿不孝，回来见爹娘了。” 乔老太爷只轻轻的叹了口气，乔老太太却是连个表情都没有，对闵乔氏的态度，看着竟是比乔老太爷还要冷淡。 “起来吧。”乔老太爷抬手，方嬷嬷等人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等闵乔氏在一旁坐下，小李氏也在乔清平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按照惯例，接下来就该是寒暄了。 然而，小李氏刚坐下，乔老太爷就挥手道：“你们婆媳先出去吧，有些话，我和老大要单独跟清荷说。” 于是，屁股还没坐热的小李氏又连忙站起身，上前扶着乔老太太出了门。 两人出了门，小李氏就欲言又止的说道：“娘，爹他们到底要和大妹说什么事啊？怎么爹连娘都不让听？” 乔老太太瞥了小李氏一眼，“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 小李氏蹙了蹙眉，“娘，难道您心里就不疑惑吗？以前祖父还在世时，就心心念念的念着大妹，我们这些跟前伺候的人，他愣是一个也不放在眼里。” “如今，大妹回来，爹和清平有话也只对大妹说。不让我听，也就罢了。他们竟是连娘也一并赶了出来。难道，娘心里就不难受吗？” 乔老太太冷冷的瞥了小李氏一眼，“你心里不甘，所以故意带着老二媳妇去给清荷一个下马威？” 小李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娘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见二弟妹今天精神好，想着大妹出嫁前和二弟妹关系最亲近了，所以才说带着她出去接人，大妹见了人也高兴不是？” “哪曾想，二弟妹见了大妹，突然就犯病了啊？” “娘，我真不是故意的。” 乔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还没老糊涂，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还分辨得出来。你就别跟这儿糊弄我了。” 乔老太太叹了口气，“算了，让她亲眼见见老二媳妇的状况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自幼跟在去世的老爷子身边长大，学了一身的本事，却也养成了自以为是的性子。” “让她吃点亏，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李氏面色一喜，正要应声附和。 就听乔老太太冷声说道：“只此一次。我就是再不待见乔清荷，她也是我生的！由不得你来教训。” “是。我以后不敢了。”小李氏讪讪的应声。 乔老太太：“走吧，我们去看看老二媳妇。” “是。” *** 堂屋中。 乔老太太和小李氏出去之后，乔老太爷又让闵乔氏屏退了方嬷嬷等人，独留了乔老太爷、乔清平、乔清荷三人。 乔清平亲自走到门口招了李管事看门之后，这才关上门回来。 乔老太爷看了看乔清平，“你来说吧。” 乔清平点点头，一脸复杂的看向闵乔氏，“大妹，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闵乔氏怔了怔，父亲让大哥说，大哥却让她自己问。看样子，是事情太过复杂，大哥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才让她自己问。 闵乔氏想了想，准备就近问起。 “外面看门的李管事是杀手？”闵乔氏决定从阿九的问题入手，“我身边的小丫头说，杭州城李家的灭门案，李管事就是行凶者之一。” 乔清平微微颔首，“没错。李管事确实是杀手组织的人。李家的灭门案，李管事也确实参与其中。” 闵乔氏一惊，“所以，李家的灭门案是大哥让人做的？” 乔清平摇头，“不是。” “不是？” “真正的背后主使是崔家人。” “李家大少奶奶不是崔家的大小姐吗？崔家为何要派人暗杀李家人？”闵乔氏心中不解。 乔清平语气讽刺的说道：“崔家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灭门，只是杀掉碍眼的李家二老，然后再随便杀几个下人了事。” “杀手也是崔家人自己安排的。” 乔清平冷笑一声，“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杀手组织里面有我们乔家的人。” “他们既然想用李家的人命来污蔑你，那我们又怎能不让他们如愿呢？” “所以，简单的杀几个人，也变成了灭门。” 闵乔氏心中大骇，“所以，崔家一开始也没想到李家三十四口人会全部被杀？”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乔家为何会有杀手组织的人？” 乔清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因为，杀手组织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掌控在乔家手下！” 闵乔氏豁然一惊：“你说什么！？” 乔清平抬手下压，“你别激动，这才只是开胃菜。如果连这种小事，你都接受不了，那我都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接着往下说了。” 闵乔氏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大哥说的对，是我大惊小怪了。大哥继续。” “三十多年前，杀手组织被人转到乔家手下。由乔家出资，出人，出力，秘密把控了杀手组织的运转。” 说到这儿，乔清平意有所指的看向闵乔氏，“你要不要猜猜，将杀手组织转到乔家名下的人是谁？” 闵乔氏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嫁进宣平侯府的时间，就是三十多年前。 “不会是……” 闵乔氏的话还没说完，乔清平就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没错，就是宣平侯闵纪！” “闵纪？怎么会是他？”闵乔氏还有点不敢相信。 乔清平讽笑：“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他不是一心想着拯救宣平侯府吗？又怎么会跟杀手组织扯上关系？”闵乔氏想不通。 就在这时，乔老太爷冷声插嘴道：“你觉得，闵纪为何要拯救宣平侯府？他又要如何拯救宣平侯府？宣平侯府最初为何会走到抄家灭族的危险边缘？” “抄家灭族？难道不是简单的夺爵吗？”闵乔氏再次被乔老太爷的话惊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宣平侯府形势严峻，危机重重，闵纪一辈子也都在为保住宣平侯府而奔波忙碌。 可她从来不知道，宣平侯府竟然曾面临过抄家灭族的绝境。 “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乔老太爷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事，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是，那时候，闵乔氏已经嫁进宣平侯府，和乔家断了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闵乔氏越听越懵，仿佛陷入泥沼，无力挣扎，也不敢挣扎，只是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沉。 第108章 好狠！好毒！好绝！ 从乔清平口中得知，闵家祖上原本不过是个杀猪匠。世道艰难，官逼民反，闵家先祖仗着有些本事，便带着一群乡民上山当了贼匪。 之后听闻李家揭竿而起，闵家祖上便带着人投靠了过去。 之后，李家先祖平定天下，大封功臣。闵家先祖也获封宣平侯。 从杀猪匠到山匪，再从大头兵到宣平侯，闵家人无异于农奴翻身。 本就出身寒微，没有底蕴的闵家人，一朝得势，便穷奢极欲。 最初两代宣平侯府尚能吃老本，靠着天下大乱时搜刮的金银财宝以及皇帝的封赏过活。 等到了闵纪的爷爷那一代，宣平侯府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宣平侯府的家底却已是入不敷出。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盛世之下，商贸日渐繁茂。 闵家也把目光投向了富庶的江南之地。 众所周知，江南地区乃是天下百姓食盐的重要产地。而江南盐税更是各朝各代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 彼时，江南地界官商利益网已然形成，只差一个朝中重臣作为依靠。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而杀手组织也是在那之后由闵家提议，江南几大商贾出资，共同成立的。 之后的几十年里，朝廷也不是没有派人清查过江南盐税的问题。只可惜，派去的人不是意外殒命，就是被策反，与江南官场同流合污。 直到闵纪的祖父过世，闵纪的父亲接任宣平侯爵位，这条利益链开始出现问题。 闵纪的父亲和他胆大妄为的祖父截然相反，是个谨小慎微，只想苟命的主。 刚接手宣平侯府，他就想要从江南的事情中抽身而退！ 然而，宣平侯府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闵纪的父亲态度坚决，一心只想抽身，一度曾惹得江南地界的人扬言要与宣平侯府鱼死网破。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闵纪的父亲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年仅十八岁的闵纪继任宣平侯。 有人说，闵纪的父亲是被江南的那些人派杀手杀死的。 可只有江南内部的人才知道，闵纪他爹是闵纪自己弄死的！ 因为他爹空有一颗拯救宣平侯府的心，却没有手段和能力，更没有心机和算计，最终只会将宣平侯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闵纪弄死了自己的爹，自己上位。 为了稳住江南那帮人，闵纪继位宣平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迎娶江南士族王家嫡女为宣平侯夫人。 之后又纳江南商贾乔家之女乔清荷入府为贵妾，加强宣平侯府与江南商贾的联系。向江南那帮人展现自己的诚意。 而另一边，闵纪也手段百出，积极拉拢当朝阁老，皇帝宠臣路尚林。 为了将宣平侯府从江南那团泥沼中拉出来，也为了保住宣平侯府，闵纪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闵纪成功了。 可路家、王家以及乔家却成为了闵纪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其中又以乔家和路家最惨！ “所以，一切都是闵纪的算计？” 闵乔氏内心五味杂陈，“当初我能嫁进宣平侯府，不是因为王氏，而是因为闵纪选中了乔家，选中了我？” “对。”乔清平沉沉点头，“郑、吴、钱、乔，四大商贾，十几个适龄未婚女子，他偏偏选中了你。” 乔清平神情苦涩的说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乔家撞大运，遇到了这种好事。毕竟，王家女嫁进侯府多年，却一直未有所出。你进府后，只要一举得男，以后整个宣平侯府都是你和你儿子的。” “闵纪那时候更是暗中将整个杀手组织的运营权交给了乔家，就连祖父都觉得，闵纪是真的想要扶持乔家成为江南第一商贾。” “你刚嫁进侯府那几年，乔家确实也兴盛过一阵子。” “可随着宣平侯府传出你对乔家的不满，之后更是传出你与乔家断绝关系的消息。乔家也曾多次去信，可你不是不回，就是言辞狠绝伤人。” “之后，祖父也曾多次派人入京见你，可宣平侯府的人却说你拒不相见。” “从那之后，乔家形势急转直下。” “等等！”闵乔氏忍不住打断道：“我接到的都是你们意欲扩张，寻求帮忙，或是做了违法勾当，寻求善后的事情。 “在我对外宣布与乔家断绝关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乔家的来信，一封也没有！更没见过乔家来人！……” 闵乔氏说着说着，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是闵纪！是他隔绝了我与乔家的信件往来！是他，假传消息，让乔家人以为我拒不见面。” “或许连乔家的所有不是，都是他编造出来离间我和乔家关系的！” “他……这是两面三刀，刀刀插人心啊！” 闵乔氏心中怒火中烧。 闵纪！闵纪！她曾经深爱过，并为之守护了宣平侯府一辈子的男人！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如果不是重生，不是她回了娘家，她甚至都不知道，闵纪骗了她这么多事！ “这才哪儿到哪儿？”乔清平笑了笑，苦涩却在他上扬的嘴角蔓延。 “他隔绝你和乔家的往来之后，对外宣称宣平侯府和乔家再无瓜葛。” “之后，乔家形势便直转直下。期间，任凭乔家如何挽救，都始终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乔家就被其他三家彻底吞并。” “本来，我们以为这就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没了宣平侯府，乔家失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后来乔家撤出杭州城，我们才知道，宣平侯府能够平安退出江南地界，乔家就是闵纪送给其他人的诚意！” 此话一出，闵乔氏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响，顿感五内俱焚。 闵纪娶了她这个乔家女，带走了乔家数额巨大的财富，转手又将整个乔家当做献祭，任由其他几家瓜分、吞并，以此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好狠！好毒！好绝！ “噗——” 闵乔氏刚想说话，一张嘴便喷出一口鲜血来。 “大妹？”乔清平神色焦急，“你没事吧？我去给你请大夫。” 闵乔氏连忙将人拉住，“我没事。”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非但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很好，她对宣平侯府最后那一丁点眷恋，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以后再坑宣平侯府的时候，她也不用背负任何一丝一毫的愧疚了。 不止如此，宣平侯府让乔家失去的东西，她也要用宣平侯府的名义夺回来。 第109章 大办寿宴 虽然闵乔氏说自己没事，可乔清平始终还是不放心，叫了人去请大夫。 眼前的话题自然也说不下去了。 好在闵乔氏也不急着离开，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继续聊。 眼下还是闵乔氏的身体要紧。毕竟闵乔氏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马虎不得。 很快，大夫来了，诊过脉，说闵乔氏没什么事，就是急火攻心，血吐出来就好了。并无大碍。 方嬷嬷几人还是不放心，着急忙慌的带着闵乔氏回了住处，之后又请了几个大夫回来。等所有大夫都确认闵乔氏确实没事之后，几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方嬷嬷，你也回家去看看吧。” 闵乔氏笑着说道：“我大嫂说，你母亲跟着你弟弟在庄子里过活，还是原来那老地方。你回去看看他们吧。 “我估计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你带着宏宝回去多陪陪你母亲，不用着急回来。 “我身边还有阿依几个呢。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去牙行买几个回来伺候就是。” 方嬷嬷还有些犹豫，不等她说什么，闵乔氏又补充道：“不过，杨安暂时是不能跟你回去了。我现在还有几件事要交给他去办。等忙完了这一阵，再叫他回去给你母亲赔不是。” 杨安虽然也是跟着闵乔氏从乔家陪嫁到宣平侯府的人，可杨安却并没有家人在江南。因为杨安是个孤儿，自幼就卖身进了乔家。对乔家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当初才会跟着闵乔氏陪嫁。 而方嬷嬷会作为贴身丫鬟陪嫁，除了从小跟着闵乔氏长大的情分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因为，方嬷嬷的母亲和弟弟都在乔家的庄子上过活，身契也都掌握在乔家手里。所以，方嬷嬷也决计不会背叛闵乔氏。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这点点滴滴都是乔家对她的关爱和呵护。 送走方嬷嬷，闵乔氏便让杨安去了乔家老宅一趟，说要为乔老太太两日后的七十大寿大办宴席。 乔老太爷没说什么，乔清平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反对。父子俩都隐约猜到了闵乔氏的想法。 乔老太太倒是挺欢喜的，人年纪大了，谁不喜欢热热闹闹的？ 只有小李氏一脸的为难的和乔老太太抱怨：“娘，后天就是您的寿辰了，本来说好了只请族人来吃顿饭聚一聚的，这突然说要大办，怎么来得及准备啊？” “大妹也真是的，光说大办，也不说怎么办？请谁？办几桌？在哪儿办？伺候的人手怎么安排？银钱花费几何？……” 乔老太太瞥了小李氏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是小李氏变了，还是她以前看走眼了？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小李氏小家子气？ 既然闵乔氏说了要大办，她自然会安排，还用得着她在这儿瞎操心？ 果然。 第二天，阿依、阿思、阿棋就带着十几个从酒楼请来的大厨来了乔家老宅。 随行的，还有十几个家丁和小厮。 菜色定下来，食材备起来。 设宴的地点就定在乔家老宅，设宴的花厅随之打扫、布置起来。 伺候的人也安排起来。…… 阿思管着厨房那一摊子，阿棋负责茶水，阿依负责总体调度。 乔家老宅这边，只要下人们听令行事就可。 所有人有条不紊。 从头至尾，压根儿就没有小李氏插手的地方。 而另一边，闵乔氏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亲自连夜写了帖子，让闲着没事做的镖师们快马加鞭的去给她送帖子。 新城县方圆几十里内，但凡跟江南官场和江南三大商贾沾得上边的人家，她都请了。 如果不是时间太赶，其实她更想直接将整个江南官场的官太太和三大商贾家的太太、老太太们请来。 不过，请他们的亲朋好友前来也是一样的。只要能将她的话传回去，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到了乔老太太七十大寿这日，乔家人都心怀忐忑，不知道闵乔氏请了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来。 乔家从杭州城退回新城县已经快十年了。这也就意味着，乔家已经退出江南富贵圈子十年了。 真的还会有人来赴宴吗？ 看着闵乔氏叫人收拾出来的几十张桌子，乔家人心里都没底。 半上午的时候，来赴宴的人也才几个。 小李氏看得直撇嘴。 可等到了临近午时的时候，来赴宴的人突然蜂拥而至。 半个时辰的时间，乔家设宴的花厅就被坐了个满满当当。 最后来的是杭州知府的母亲和新城县令的母亲，两人是亲姐妹。 杭州知府的母亲正好在妹妹家走亲戚，可不就撞了个巧。 等人来齐了，闵乔氏也慢悠悠的扶着乔老太太进了花厅。 乔老太太单独见了知府和县令的母亲只有福身行礼的份儿，可这会儿有闵乔氏在，一进门，在座的所有人就都纷纷站起了身，朝着闵乔氏和乔老太太行礼问好。 即便是早些年，乔家还富庶的时候，乔老太太见了官太太也是要卑躬屈膝的。 此刻因为闵乔氏的缘故，得了众人屈膝，她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朝着众人点头示意。 闵乔氏也是一脸的和煦笑容，可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 等将乔老太太扶到主座上坐下，闵乔氏这才站在乔老太太身边，朝着前来赴宴的众人说道：“今天是家母的七十大寿，诸位能够前来贺寿，闵乔氏感激不尽。” 说着朝众人福身一礼，等众人回礼之后，她才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贺寿，诸位也该备上些许寿礼，方不失礼。诸位觉得呢？”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面色古怪的点头附和：“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话虽如此说，可众人私下里却是暗暗腹诽开来。 有人心里嘀咕：“请人来赴宴，还没上桌，倒先伸手管人要贺礼了。真真是小家子气！” 也有人恍然：“原来是帮乔家‘积攒家底’来了？伸手要贺礼，这跟叫花子讨饭有什么区别？” 也有人不屑：“乔家果然是落魄了，居然穷到了这种地步！”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闵乔氏的嘲笑：“亏她还是超一品的侯府太夫人呢！就这格局？就这手段？就这心眼儿？” “啧啧，伸手跟人讨要贺礼，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 小剧场 众人：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闵乔氏：我呸！以后我就叫不要脸！ 第110章 不要脸的闵乔氏 闵乔氏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只淡淡的笑着说道：“我呢，就是个没用的老太婆。这么多年没回来，江南地界上的人也没谁把我放在眼里了。” “可是，我再没用，那也是朝廷钦封的超一品太夫人。”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们就在我回京之前弄死我！要么，这些年你们各家从乔家拿走了什么，拿走了多少，都乖乖给我还回来。” 此话一出，在座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紧接着，就听闵乔氏继续说道：“唉，活了大半辈子，我总算是活明白了。这人啊，就不能太要脸！” “我是没什么本事，可我在京城好歹也有几分人脉。” “我前些日子刚到杭州城，就给晋国公府的太夫人写了信，说我回个娘家却遭人算计，举步维艰。让她进宫帮我问问太后娘娘，朝廷的诰命是不是都是摆设？” “还是说，江南地界已经自立成国，不属我大衍管辖了？怎么我一个朝廷钦封的超一品诰命，回个娘家，竟然连最基本的尊重和敬畏都得不到？”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一怔。 杭州知府之母大林氏连忙笑着说道：“太夫人言重了，事情哪里就这么严重了？这么点小事，又何须惊动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便是。” 新城县令之母小林氏也赶紧解释：“就是，太夫人快消消气，杭州城里的事都是误会！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太夫人呐？一切都是误会！” 众人也纷纷附和：“就是，都是误会。” 众人面上笑嘻嘻，心里早已将闵乔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咱们江南地界的事，你不在江南地界解决，竟然学会告状了？竟然还把内部矛盾上升到国朝层面？ 闵乔氏这是不讲武德！ 然而更不讲武德的事还在后面！ 见众人纷纷说杭州城的事情是误会，闵乔氏当即脸色一沉，“那李家强占我的宅子，这也是误会？” 众人面露尴尬。 就有人小声说道：“李家人都死绝了。即便他们强占了太夫人的宅子，如今也算是还回来了。” 闵乔氏瞥了说话那人一眼，“我好好的新宅子被人强住了几十年不说，现在还在里头死了人。你跟我说这叫还回来了？” 那人瑟缩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说。 闵乔氏也没揪着那人不放，转而继续问道：“我的管事拿着宅子房契去衙门询问，却被衙门的人百般推诿，这也是误会？” 说到这儿，闵乔氏目光直直的落在大林氏身上，“我要是没弄错的话，这事应该在知府大人的管辖范围内吧？” “老夫人要不要回去问问你儿子，这是故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 大林氏一噎。 小林氏见姐姐吃瘪，当即替她找补道：“太夫人此言差矣，知府大人公务繁忙，怎么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定然是底下人疏忽了。回头让知府大人查一查是谁在糊弄太夫人家的管事，将人依法处置了便是。” “这种事又不与我姐姐相干，太夫人何苦为难我姐姐？” 闵乔氏撇撇嘴，冷笑道：“询问两句就是为难？那有人灭了李家满门，往我头上泼脏水，岂不就是明晃晃的要我去死？”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了片刻，很快，四处便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 “什么泼脏水，我看分明就是真的！” “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不是她做的，为啥全城的人都说是她做的？” “对啊，出了事，没两天就着急忙慌的从杭州城跑来了新城县。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大林氏再次开口道：“此事尚未有定论，太夫人何必自苦？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太夫人没做过，又何须在意他人言论？” 闵乔氏笑了笑，“老夫人说的是。其实不瞒老夫人说，我觉得这事是知府大人做的。要不然，出了灭门惨案这么大的事，怎么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知府大人抓到凶手？只怕知府大人就是真凶吧？再不然就是在刻意包庇凶手？” 大林氏脸色一沉，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然而，不等她发火，闵乔氏就脸色一沉，语气冷冷的说道：“我希望知府大人能在三天之内，揪出凶手，还我一个清白。不然……” 众人撇嘴。 不然怎样？继续通过晋国公府太夫人的嘴，跟太后娘娘告状？ 大林氏眉头一蹙，沉声问道：“不然，太夫人要如何？” 闵乔氏拍拍胸口，装模作样的说道：“我现在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也受不得委屈。 “若是知府大人不能还我清白，我少不得就要给我未来孙女婿写信了。” 说到这儿，闵乔氏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看着众人问道：“哦，对了，我未来孙女婿是谁，你们还不知道吧？” “太夫人多虑了，这点消息，我们还是知道的。” 大林氏勾了勾嘴角，讽刺意味十足的说道：“太夫人的未来孙女婿不就是一个叫唐云修的新科进士吗？” 小林氏连忙提醒，“姐姐，你忘了，还有个工部尚书家的孙小公子呢。就是不知道孙家小公子认不认太夫人这个祖母了。毕竟，和孙小公子定亲的闵二小姐可不是太夫人的亲孙女！” 说完，还不忘掩嘴轻笑。 众人也纷纷掩着嘴笑起来。 就算孙小公子认闵乔氏又能如何呢？ 难道江南地界这么多人，还会惧怕一个毛头小子？还是说，闵乔氏想用工部尚书来恐吓他们？ 与其如此，闵乔氏还不如直接搬出她儿子来好使。 她儿子好歹还是当今圣上跟前得用的人，不比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工部尚书更有威慑力？ 就在众人等着看闵乔氏笑话的时候，闵乔氏却是面不改色，语气不急不缓的幽幽说道：“哎哟，你们还不知道啊？我离京前才认下个小孙女。我那小孙女你们都不认得。可我那小孙女婿，你们应该都认识。” 闵乔氏卖了个关子，笑了笑，这才说道：“他就是恩平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变了脸色。 很好，看来恩平伯的名声都传到江南来了。不用她再多费口舌，介绍一下恩平伯的丰功伟绩了。 “哦，对了，我刚刚还忘了说了。前些日子，我给晋国公太夫人写信的时候，也顺便给我那孙女婿写了信。” 闵乔氏笑呵呵的说道：“我在信里跟他说，若是我在江南遭遇什么不测，就让他禀明圣上，我死得冤屈。请圣上恩准他带着兵来铲平江南。” “如此，既能帮我报仇，又能帮圣上铲除江南顽疾，三来，还能让我那孙女婿免费挣一笔功勋。一举三得。想来，我那孙女婿和圣上都会欣然应允。” 闵乔氏很开心的看着变脸的众人，继续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哎呀，说不得我那孙女婿已经收到了我的信，这会子正在热切的期盼着我的死讯传回京呢！” 第111章 不要命的疯子 “你们要不要弄死我试试？”闵乔氏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众人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只剩下了无奈。 宣平侯府又如何？晋国公府又如何？ 这两家现在都是无权无势的闲散勋贵，江南这帮人压根儿就不带怕的。 就算闵乔氏和郑太夫人关系好，郑太夫人又和太后娘娘关系好，可那又怎么样呢？ 要告状就告去呗。 太后知道了，也无非就是申斥几句罢了，对他们而言，不痛不痒。 就算退一万步讲，太后娘娘将事情闹到了当今圣上面前，可那又能如何呢？ 江南事关国库三分之一的收入，事情纷繁复杂，牵扯极大，不是太后几句耳旁风就能左右今上决定的。 但是！ 如果闵乔氏死在了江南呢？ 就像她说的，恩平侯可以打着为她报仇的名义，来江南赚取功勋。 当今圣上也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将江南搅个天翻地覆，再重新划分江南的势力。 堂堂超一品的诰命太夫人，死了也要物尽其用不是？ 所以，他们想弄死闵乔氏吗？想！ 但是，他们不能！ 他们不但不能弄死闵乔氏，反而还要护卫闵乔氏的周全！ 至少不能让她死在江南这块地界上！ 大林氏首先回过神来，笑呵呵的转移话题道：“哎呀，这大好的日子，太夫人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快别说这些了。没得扫了老寿星的雅兴。” 小林氏也连忙附和：“说的是呢。太夫人，快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大家高高兴兴的给老寿星祝寿不好吗？” 说着，又笑呵呵的看向乔老太太，“老太太，您也说说太夫人啊。哪有人在自个儿母亲寿宴上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也不顾忌些您的感受。您老还不说说她？” 众人都附和着，让乔老太太劝劝闵乔氏。 然而，乔老太太心里却是门儿清。 虽然，这个女儿生下来就养在她祖母和祖父跟前，和她这个母亲并不亲近。她这些年也因为乔家的没落而对这个女儿心生怨怼。 可不管怎么说，她始终都是闵乔氏的亲娘。 她私底下埋怨女儿可以，就算是小李氏这个作为大嫂的嘀咕闵乔氏几句，也没什么。 可这些外人也想对闵乔氏指手画脚，那就想太多了！ “你说什么？” 乔老太太看看小林氏，又看看其他人，“你们说什么？哎呀，人太多，吵吵得我耳朵都不好使了。” 乔老太太不好意思的笑着拍拍耳朵，“哎哟，这人临老临老，就变成废物了。哦，对了，你们刚刚说什么？” 面对乔老太太的装聋作糊涂，众人皆是一阵无语。 众人无法，只得再次将目光落在闵乔氏身上。 “太夫人，有什么要求您直说就是，何必拿生死的事情开玩笑呢？” “就是，快别把什么死不死的话挂在嘴边了！” “是是是，太夫人，您想要什么，只管说。我们把话带到就是。” …… 众人七嘴八舌。 闵乔氏勾着半边嘴角看众人演戏。等看够了戏，这才毫不客气的说道：“我的目的一开始就说了。” “这些年你们各家从乔家拿走了什么，拿走了多少，都乖乖给我还回来。” “这是其一。” “第二，三天之内，我要知道李家灭门案的真凶到底是谁！这脏水都泼到我头上来了，查出背后主使，还我一个清白，这不过分吧？” 众人能说什么？只能陪陪着笑脸说“不过分，不过分。” “第三，我的陪嫁宅子，谁占去的，谁给我还回来！” “呵，可别跟我说什么李家人都死绝了的话，也别想拿死过人的破宅子来糊弄我。李家无权无势，无名无望，当初敢强占我的宅子，背后靠的是谁？这就不用我指名道姓了吧？” 说着，闵乔氏将目光落在了角落处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中年妇人身上。 嗯，这人姓王，但是她夫家姓崔。乃是杭州城那个崔家的旁支。 没办法，寿宴办得太仓促，新城境内能找到的崔家人，关系最近的就是这个旁支了。 那个妇人迎着闵乔氏的目光，温和的笑着点头示意。意思很明显，她一定会把话带回崔家。 闵乔氏说完话，目光扫视全场，“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众人沉默。 闵乔氏笑了笑，“也对，这些事都不是你们可以做主的。那我就等着你们各家的回信了。” 闵乔氏停顿了一下，略微思索之后，给出了最终期限。 “我看就三天吧。快马加鞭，从新城县往返杭州城，一天一夜也就够了。” “三天之内，我要得到各家的答复！” “当然，或许要不了三天，我就突然意外离世，也不是不可能。” “你们说是吧？” “你们有三天时间，想杀我的尽管来。我哪儿都不不会去，就在新城县等着！” 众人都跟看疯子似的看着闵乔氏，这是威胁吧？不！这是挑衅！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见众人不言语，闵乔氏又学着众人先前嘲笑她的模样，拿帕子掩着嘴，轻笑道：“再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哦！要么弄死我，要么把我要的东西乖乖送来！” “否则，三天一过，你们就等着恩平伯率军南下吧！”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看，或许我就惜命不敢死呢？你们说是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好家伙！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闵乔氏不止不要脸，还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感情三天一过，他们不弄死她，也不归还乔家的产业，她自己就要弄死自己！？ 众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起身告辞离开。 三天时间，他们可不得跑快点回去通传消息？ 新城县距离杭州城可不近！ 而且，这件事也不是哪一家说了就能作数的。那不得所有人坐下来商议商议？ 这不得要时间？ 看着转眼走得干干净净的花厅，闵乔氏苦笑着转身看向乔老太太，歉意的说道：“娘，您这寿宴还没开始，就叫我给毁了。” 乔老太太心底情绪翻涌，眼眶湿润的看着闵乔氏，“毁得好！毁得好！和这些仇家坐在一起吃饭，我还怕自己吃不下去呢！” 说着，大手一挥，“将所有族人请来，让府中下人，还有你那边跟来的人，大家一起入座吃席！可别浪费了今天的寿宴！” 闵乔氏笑着应道：“好！大家一起吃，一点都别浪费！” 她可是请了十几个大厨，准备了几十桌的席面！ 第112章 各自的盘算 很快，总督府，知府家，同知家，通判家，崔家，县令家，杭州城中的三大商贾家……所有利益关系网上的人家全都接到了乔家寿宴上的消息。 有人摔了茶杯，有人砸了砚台，有人大骂闵乔氏无耻，有人诅咒闵乔氏去死…… 但是，面对闵乔氏的威胁，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不从。 闵乔氏敢跟他们赌命，可他们这些人却输不起！ 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于是，从第三天开始，乔家老宅就陆陆续续迎来了各家各府的人。 铺子，宅子，田地，农庄，真金白银…… 短短三天时间，乔家被人瓜分的家业就回来了三分之一。 是的，只有三分之一。 真正值钱的，也是真正能够让乔家跻身四大商贾的，是盐引的份额。 只可惜，三大商贾现在没人愿意吐出来。 而江南官场的人现在也没人愿意再让乔家掺和一脚。 没了这一项，乔家顶了天也只能爬到二流商贾的层面。 听到乔清平清点之后的汇总，闵乔氏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想了想，劝解道：“盐引的事，我看就算了吧。他们不愿给，我们正好也和他们切割开来了，就没必要再掺和进去了。” “江南这边的事，终归会有清算的那一天。当今不会让江南永远这样乱下去的。” 乔清平点点头：“你说得对，江南这帮人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闵纪当初千般算计，也不过是为了让宣平侯府能够从这帮人里挣脱出去。 “现在，乔家也算是借着闵纪的算计，从这摊浑水里面跳出来了。乔家以后就做些正紧买卖，安安分分的过活了。” 闵乔氏欣慰的笑了笑：“大哥能看得开就好。以后有我在京城照拂，那些人也不敢太过欺压乔家。乔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 乔家人都在欢欢喜喜的清点着被送回来的家业，可另一边的那些人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了。 郑、吴、钱三家的家主坐在一起，喝着苦茶。 吴家家主愤愤不平道：“我们就这么便宜了乔家？便宜了宣平侯府？” 钱家家主无奈反问：“不然又能怎样？” 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山羊胡老头儿，郑家家主。 郑家家主略微沉吟，语气悠悠的说：“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在江南地界上仗势欺人，为娘家勒索财物。你们，要是咱们找人参上宣平侯府一本。宣平候会不会写信和闵乔氏闹？” 钱、吴两人眼睛一亮，“会！一定会！” “说不得，宣平候还会让闵乔氏早点回京。”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闵乔氏现在可不就得听她儿子的？” 三人一合计，觉得此法可行，当即派人去了知府家。 而与此同时，崔家人也正在和知府扯皮。 没办法，闵乔氏提出来的三个条件中的两个，都与崔家有关。 杀害李家满门的背后主使，是崔家。 当初作为依仗，让李家强占闵乔氏陪嫁宅子的，也是崔家。 这会儿，崔家人可不就得头疼？ “大人，闵乔氏欺人太甚！宅子她要，还她就是！我都因为她失去一个女儿了，难道还要因为她的威胁，失去一个侄子？”崔诚满脸怒色。 “这还不是你们崔家自找的？”刘知府似笑非笑的瞥了崔诚一眼，“人闵乔氏刚回来，还没做什么呢。你们崔家就被吓破了胆，昏招百出。” “你瞅瞅，郑、吴、钱三家可没少从乔家敲骨吸髓捞好处，闵乔氏回来，人家慌了吗？” 刘知府十分瞧不上崔家，穷人乍富就是这样，上不得台面。一丁点小事，就开始自乱阵脚。 崔诚面色一僵，随即尴尬的替自家辩解道：“大人是知道情况的，崔家和其他几家不一样。崔家以前和乔家是有姻亲关系的……” 结果却在乔家走下坡路时，在背后给了乔家一刀，直接将乔家踹下了深渊。 乔家没落至此，除了死去的闵纪，只怕最恨的就是他们崔家了！ 他们能不慌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 以前崔家是靠着乔家在杭州城立足的。 乔家这个靠山都要倒了，他们还不得重新找个靠山？ 为了不跟着乔家没落，他们可不就得给乔家捅刀子，向其他人表明立场？ 而且，下手不狠，不足以表明崔家和乔家一刀两断的决心。 当初为了划清界限，对乔家下手太狠。现在闵乔氏回来，他们才会吓得慌了神，走了臭棋。结果就落到了如此境地。 只能说因果轮回，事出有因。 崔诚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刘知府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想了想给他出主意道：“宅子是一定要还的，还要还个崭新的、气派的、位置绝佳的、价值远超闵乔氏那个陪嫁宅子的豪宅。” 崔诚嘴角一抽，那得多少钱啊？ 崔家当初本来就没从乔家捞到多少银钱，后来为了弄这个官身，又填进去不少家底。 不然，当初也不会瞄上了闵乔氏那个陪嫁宅子了。 还不是穷给闹的？ 现在要他拿出一大笔银子来给闵乔氏买新宅子，崔家哪里拿得出来？ 刘知府可不管那么多，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刚刚那三家来人传了话，说他们出钱，让我出力，找人参宣平侯府一本。你这宅子送过去，可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要让闵乔氏早日离开江南，返回京城。你就按照我说的，把宅子给她送去！” 崔诚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沉沉点头：“好。我砸锅卖铁也把宅子给她送去！” “那崔浩的事……”崔诚一脸希冀的看着刘知府。 崔家现在可用的后辈，就一个崔浩！他不能让崔浩出事！ 刘知府看傻子似的看着崔浩，提醒道：“闵乔氏不就是想要一个凶手吗？你给她找一个就是啊！” 崔诚微微蹙眉，陷入思考。 见状，刘知府摇摇头，语带嫌弃的说道：“这还不简单？崔浩动不得，那就动动你那些没用的儿子、侄子啊？再不济，你崔家还能找不出个顶罪的旁支子弟来？” 崔诚还是蹙眉，犹豫道：“大人，这事，能不能别扯上崔家人？” 传出去，他还怎么有脸做官？ 刘知府也沉下了脸，想了想，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那你崔家还有没有什么仇家？将人推出去，就说是找崔家寻仇的，没想到却让人误会是闵乔氏做的，这不就结了？” 见崔诚还想再说什么，刘知府不耐烦了，冷冷的瞥了崔诚一眼，寒声道：“你可别说，你们崔家除了乔家，就没有别的仇家了！哼！” 说完也不给崔诚开口的机会就端了茶。 崔诚见状，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崔诚一走，师爷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大人，这崔家如此愚蠢，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刘知府勾了勾嘴角，“留不留着，就得看闵乔氏准备拿崔家怎么办了。当初我们留着崔家，防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师爷笑眯眯的说道：“还是几位大人高瞻远瞩，思虑周全。十多年前就能预料到现在。还故意给乔家弄了个最大的仇敌崔家出来。” “想来，等崔家倒了台，闵乔氏的气也能消了。等消了气，又安顿好了乔家，闵乔氏也就能安心回京了！” 刘知府目光幽深，但笑不语。 第113章 乔家二房的故事 “乔清荷！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周氏一见到闵乔氏就发了狂的想要冲上来撕扯她。 众人无法，只得制住了周氏，又催着闵乔氏出了二房的院子。 乔老太太的寿宴举办完了，各家也将乔家的产业送回来了，就连闵乔氏被占去的陪嫁宅子，崔家也还了回来。 一切都在按照闵乔氏想要的结果发展。 就连李家灭门案的凶手也被抓到了。 至于是不是真凶，闵乔氏并不关心。 她只要洗清自己的污名，不让李家灭门案的黑锅扣到自己头上就好。 所有事情都暂时告一段落。闵乔氏也有时间来看看周氏的情况了。 那天周氏见到她时，情绪激动，言行癫狂，让她疑惑的同时又十分的挂心。 这不，一有时间，她就来看周氏了。 只是，她人还没靠近，原本正常的周氏远远的见到她，就再次发起狂来。 无奈，她只能退了出来。 “大妹别难过，你二嫂不是故意的。她这些年实在受了太多刺激，这才会这样的。” 陪同闵乔氏一起来探望周氏的小李氏好声好气的安慰着闵乔氏。 或许是因为闵乔氏这段时间为乔家拿回了不少好处，再加上有闵乔氏镇场子，周围的人对乔家人都敬畏了几分，让小李氏多少找回了一些当年的风光，所以，这些日子对闵乔氏的态度也越发的和蔼起来。 闵乔氏自然也注意到了小李氏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不过，她并不在意。待小李氏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客气而疏理。 此刻见小李氏主动说到了周氏的情况，当即便好奇的问道：“大嫂，这些年，二嫂到底经历了什么？她收到的刺激都跟我有关吗？为何二嫂平时都好好的，可一见到我就变成了这样？” 小李氏看了看闵乔氏，神情犹豫，欲言又止。 闵乔氏心下一沉，语气坚决的催促道：“大嫂，有什么话，你直说无妨。是我的过错，我尽力弥补。不是我的过错，我也不会放着二嫂不管！” 小李氏见闵乔氏态度坚决，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知道，你出嫁没两年，你二嫂的大儿子就出了意外。你二嫂当时伤心欲绝，可好歹还有个小儿子在，多少也是个安慰。过了好几年，她才是缓过劲儿来。” “可刚缓过劲来，小儿子又没了。” 说到这儿，小李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二嫂是真命苦。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要不是你二哥一直在一旁守着她，她早就跟着两个孩子去了。” 听到这儿，闵乔氏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二哥呢？我回来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二哥回来？”闵乔氏突然想到了乔清辉。 这也不能怪她迟钝，回来这么久都没问。主要是因为，她出嫁之前，大哥乔清平就是负责留守家中跟着父亲和祖父统管乔家。 而二哥乔清辉则是四处奔波，负责乔家在外的产业。 此次回来，没见到二哥乔清辉，闵乔氏也只以为乔清辉是在外忙碌，还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所以一时之间也没赶回来。 可现在，见到二嫂周氏的状况，只怕…… 闵乔氏心中不安。 果然，就听大嫂小李氏语气伤感的说道：“你二哥，早些年……也没了。” 闵乔氏只觉万箭穿心，瞬间泪雨滂沱，“这，这怎么会？二哥怎么会没了？” 小李氏也陪着闵乔氏一起哭。 乔清平、乔清辉、乔清荷三兄妹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小李氏进门的时候，乔清荷年岁还小，又是跟在祖父祖母身边过活，和小李氏并不多亲厚。 倒是乔清辉这个小叔子，对小李氏多有敬重。很多时候，乔清平不好明着护着小李氏的时候，都是乔清辉出面替她解围。 所以，小李氏对乔清辉这个小叔子也是有几分真情在的。顺带着，对周氏也多有怜惜。 片刻之后，闵乔氏才稍稍平复了心情，颤声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没的？二嫂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李氏也擦了擦眼泪，语气沉痛的说道：“你二嫂失去两个孩子后，缓了多年才渐渐走出来。之后意外怀孕，生下一个女儿。二房的日子这才渐渐好起来。” “可是，那时候，乔家已经彻底不行了。面对官府的针对，三大商贾的围剿，还有崔家的背刺，乔家那时候在杭州城已经没了立足之地。” “之后，祖父为了保全乔家所有人性命，破釜沉舟，抛家舍业，从杭州城退回了新城县老家。” “在新城县的日子虽不比杭州城的生活风光，平日里也时常被人非议，可好歹还算安稳。” “如此又过了十来年时间。直到前几年的时候，你二嫂的女儿远遥到了说亲的年纪。” “乔家刚放出风声要给远遥相看亲事，就有人求上门来。” “那是乔家以前的故交，家世清白，身家丰厚，那家的孩子我们也都见过，是个不错的孩子。” “经过多番打探，我们都一直觉得那孩子不错。于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谁知道，亲事刚定下不久，那家人就上门来退亲了。” “问他们原因，他们也含糊其辞，不愿多说。” “我们只当他们家有什么难言之隐，打探之后，才知道，他们是受人胁迫。” “为了不让他们为难，我们只能同他们家退了亲。” “从那之后，远遥说亲就变得艰难起来。” “后来又订了两家，最后都是以退亲收场。” “远遥受不了这个委屈，扬言以后都不再嫁人。” “可谁知，这个时候，崔家人却上门来，说，远遥之前被退的三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是崔家指使他们上门的！退亲，也是他们事先就安排好的。” “如今远遥几次三番被人退亲，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崔家自认心善，愿意讨远遥给崔诚的小儿子当通房丫头。还说若是将来生下男孩儿，就升远遥做姨娘。这不比让远遥留在乔家孤苦终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来得强？” 闵乔氏一巴掌狠狠拍在面前的石桌上，“岂有此理！崔家，怎么敢如此羞辱远遥，欺辱乔家！” 小李氏也是满眼的愤恨，“谁说不是呢！” “那崔家就是两面三刀的小人！” “崔家祖上为了抱上乔家的大腿，哭着求着和乔家联了姻。” “等到乔家失势，崔家又第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 “当真不是个东西！” …… 小剧场： 乔远遥：emm，这名字……可不怎么吉利！ 冬月末：没办法，你大哥叫乔景远，你二哥叫乔景遥，你俩哥都死了，你爹妈可不就得给你取这么个名字纪念你那两个短命的哥？ 乔远遥：…… 第114章 接近真相 闵乔氏瞬间了然，“难怪崔家这么忌惮我。我刚回杭州城的当天，崔家人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试探我。” 小李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崔家人上门羞辱远遥，你二嫂痛不欲生，你二哥更是气不过，找上崔家门去闹。” “谁料，混乱之中，你二哥被人重伤头部，送回来没几天就这么去了。” 虽然早有猜测，可听到这话，闵乔氏还是怒红了双眼，恨不能立时带人去灭了崔家满门。 似乎是看出了闵乔氏的愤怒，小李氏连忙拍拍闵乔氏的手背，安抚道：“你二哥出了事，那崔家的公子也没讨到好。” “你二哥去世的当天夜里，那崔家公子也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丫鬟的床上。” “仵作验尸，说是那种药吃多了，怪不了旁人。” “也算他作恶多端的报应！” 闵乔氏心底闪过一抹怪异。这情形，怎么那么熟悉？ 没等闵乔氏抓住脑中那一闪而来的念头，就见小李氏神色莫名的看了她一眼，语气犹豫道：“也不知你二哥临终前那几天和你二嫂说了些什么。总之，等你二哥一死，你二嫂就成这样了。” “平时看着好好地。可只要听到有人提及你的名字，她就会陷入癫狂。” 闵乔氏心中错愕万分。 二嫂最该恨得不该是崔家吗？怎么会恨上她？ 从大嫂的这番讲述来看，不管是先头两个孩子的意外去世，还是大哥的意外离世，似乎都跟她扯不上多少关系吧？ 闵乔氏心中疑惑，便也将疑惑问了出来。 可小李氏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初周氏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也十分疑惑。还曾问过你大哥。可你大哥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事后，我也问过娘，娘也说不知道。” 小李氏意味深长的看着闵乔氏，“这事，你只能去问你大哥了。” 闵乔氏点点头，强压下心底的疑惑，追问道：“远遥呢？那孩子之后又如何了？我这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见到她人。” 说到乔远遥，小李氏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二哥死后，远遥又背上了克父的名声，这下子是彻底嫁不出去了。” “为了不给乔家添麻烦，她自请住进了翠屏山上的秋水庵。” “家里多次劝她回来，可她执意不肯。逼急了，她就以死相逼。我们也只能随她去了。” “唉，这都过去五年了。” “不过你放心，这些年我们都会定时派人去秋水庵探望她，也会定时给秋水庵送些银钱和东西过去。” “你回来之前，家里才派人去看过她。她在秋水庵一切都好。”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孤零零的住进尼姑庵里，日子能好过才有鬼！ 闵乔氏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从小李氏那儿出来，闵乔氏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想着二房一家子的事。 为什么，所有坏事都落到了二房身上？ 一家五口，死了三个，剩下母女俩，一个疯了，一个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住进了尼姑庵。 陪在闵乔氏身边的阿依怕闵乔氏心里想不开，忍不住分散她的注意力道：“太夫人，咱们要不要准备些银钱和东西，给秋水庵的表小姐送去啊？” 闵乔氏想了想，摇头，“先不急。等我见了大哥，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再说。” 从小李氏那儿出来，闵乔氏片刻都不耽误的去了乔家库房。 果不其然，乔清平正在库房清点器物。 这些日子，那些人还回来的产业中，除了庄子铺子之类的，还有当初从乔家低价强买走的一些摆设物件。 乔清平这两天正在和老账房清点这些东西。 见到闵乔氏亲自找来，乔清平有些吃惊，“你找我有事？” 说着，又看到闵乔氏泛红的眼睛和微微发白的脸色，略一思索，乔清平便将事情猜到了七八分。 “你去看你二嫂了？” 闵乔氏点头，“是。关于二哥二嫂，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大哥。” 乔清平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书房说。” 乔清平简单洗漱了一下，等小厮奉了茶进来，乔清平摒退屋中所有下人，独留自己和闵乔氏二人之后，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了口。 “那天若不是你急火攻心吐了血，我本该当天就将二房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你的。” 闵乔氏知道，大哥说的是她回新城县的第二天，她回乔家老宅那日。 因为听到闵纪对乔家和她的种种算计，她一时激愤，吐了血。 众人担心她的身体，所以中断了谈话。 之后，她又紧锣密鼓的策划着母亲的寿宴，再然后就是等待各家的答复。 所以，那场未完的谈话就被耽搁至今。 不过，现在也不迟。 “大哥，二哥二嫂二房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落在了二哥一房头上？” 为什么大哥一房没事？甚至连庶出的三哥一房都能平安无事的分出去单独过活？ 偏偏和她、和大哥一母同胞的二哥一房却境况凄惨？ 不是她质疑谁，实在是，事情太过引人遐想。 看到闵乔氏眼底的疑惑，乔清平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自觉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当即说道：“乔家能够成为四大商贾世家，很多时候，手段并不干净。” “从祖上开始，乔家人就分工明确。有人站在明处，也有人活在暗处。有人继承家业，风光无限。有人却要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活在阴暗角落，为了乔家，负重前行。” “你二哥，便是为了乔家负重前行的那个人。” 说到这儿，乔清平忍不住老眼一红，“如果不是为了乔家，你二哥一房也不会落到今步田地。” 闵乔氏听得心里难受，果然，没有任何人的幸福是无缘无故得来的。 “那二哥的两个孩子都是因为这种原因去世的？”闵乔氏问出了心中疑惑，“可大嫂说，他们死的时候，都才是几岁的孩子！难道那些人丧心病狂到，连孩子都不放过？” 乔清平神情有些复杂，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那两个孩子没死。” 闵乔氏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哥你说什么？” 乔清平神色沉重的说道：“那两个孩子并没有死。” 这回闵乔氏听清楚了，可还是不敢置信，“没死？现在也还活着？” 乔清平再次沉沉点头，“都活着。” …… ps：每天现码现更的人，好苦逼！求收藏，求评论，求催更！ 第115章 残酷的真相 闵乔氏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怎么可能！？如果他们都活着，那二哥为什么会死？二嫂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还有远遥那孩子……” 闵乔氏目光直直的看着乔清平，“大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清平抬手下压，示意闵乔氏坐下说话。 闵乔氏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下。可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乔清平。 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乔清平也没让闵乔氏多等，等她坐下，便郑重开口道：“当初，闵纪找上乔家提出娶你的时候，为了表达诚意，便将杀手组织交给了乔家。” “而为了真正掌控杀手组织，你二哥便将景远那孩子送进了杀手组织，从小培养，希望以后由他接管杀手组织。” 闵乔氏一惊，“所以，乔家对外宣称景远意外去世，其实就是隐姓埋名，被安排进了杀手组织？” 乔清平点：“是。” “既然孩子没死，那为什么不告诉二嫂？” 闵乔氏蹙眉，“瞒着外人也就罢了，怎么连二嫂也要瞒着？” “她可是景远的亲娘！”闵乔氏对此十分不认同。 乔清平苦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闵乔氏，“如果是你，你愿意让你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被送去当杀手吗？如果是你，在得知儿子被当杀手之后，你能时刻隐藏好自己的情绪，不让外人发现端倪吗？” 闵乔氏一噎。 她很想说她可以！因为现在的她，压根儿就不在乎闵荣，管他去死！ 可换做上辈子，她只怕是拼着一死，也要闹到乔家人将她的儿子送回来！ 闵乔氏无言以对，只能换个话题：“那，既然已经送了景远去杀手组织，那景遥又是怎么回事？” 乔清平面露苦涩，“景远因为表现太过优秀，刚满十岁就被大人物挑去身边当了护卫。所以，你二哥才不得不将景遥送去杀手组织，顶替景远的位置。” 听到这话，闵乔氏只觉得荒谬而又痛心。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闵乔氏胸口堵得慌，“你们怎么狠得下心这么做！？二嫂何其无辜，为什么要接连承受这丧子之痛？” 说到这儿，闵乔氏忍不住落下泪来，一股无名的怒火熊熊燃烧，“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野心！如果你们不想扩大乔家势力，不想借着宣平侯府的关系，成为江南第一商贾世家，你们又怎么会中了闵纪算计？” 乔清平叹了口气，并没有辩驳。 诚然，当初会接受闵纪的交易，确实有这些因素在里面。 但更多的还是形势所迫！ 那个时候，整个江南地界的人，没有人会容许乔家退缩！那些人也没给乔家任何拒绝的机会！ 他们将一切伪装成天大的馅儿饼，用一种羡慕嫉妒的口吻对乔家说着恭喜，就连各级官吏都放低了姿态，故作谄媚的对乔家嘘寒问暖，一副上杆子交好的模样。 于是，在所有人的推动下，乔家上了钩，最终成为被众人奉上供桌的祭品！ 闵乔氏发泄完怒火，最终泄了气，“说到底，还是闵纪太过阴毒！”我不是也被他骗了两辈子吗？ 后面这句话，闵乔氏没有说出口。可她心里却明白，闵纪为了保住宣平侯府，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别说一个小小的商贾了，就连堂堂的朝廷重臣，新贵阁老，不也在他的算计之下，成为了牺牲品吗？ 思及此，闵乔氏颓然的叹了口气，“算了，我这些年不是也照样被闵纪蒙在鼓里吗？我哪儿还有脸责怪你们？”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闵纪的错。是他太能算计。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乔清平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一下闵乔氏，可嘴巴翕张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跟着叹了口气。 闵纪已经死了，现在再来追究他犯下的过错也于事无补。 闵乔氏也不想过多纠结于此，话归正题道：“那二嫂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因为我而发病？二哥死前跟二嫂说了什么？还有，二哥的死，是真的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乔清平也没隐瞒，实话实说道：“你二哥的死确实是意外。可罪魁祸首是崔家。若不是崔家设计毁了远遥的名声，还上门来极尽羞辱，你二哥也不会忍无可忍上门去闹。” “虽然我们当时没能拿崔家怎么样，”乔清平话音一转，“可崔诚那小儿子，也给你二哥陪了葬。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闵乔氏气愤道：“崔诚那废物儿子怎么比得上二哥的性命重要？” “谁说不是呢？”乔清平语气无奈，“不然又能如何？难不成让景遥去把崔家灭门？唉，只怕崔家还没灭，景遥自己就先暴露身份，死无葬身之地了。” 像是怕闵乔氏继续将话题扯远，乔清平也不给闵乔氏说话的机会，继续方才的话题道：“至于你二嫂的情况……因为早些年两个孩子先后‘离世’的事情，你二嫂本就受了巨大的刺激。” “之后远遥又被崔家人算计，坏了名声。你二嫂就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怪自己没有好好护着远遥。还没等她从自责中走出来，你二哥就出了事。” “当时，你二嫂整个人都崩溃了。眼瞅着就是要跟着你二哥一起去的样子。” “我和爹商量了一下，就让你二哥编了个谎话，将二房所承受的所有苦难都怪到你身上，让你二嫂仇恨你，就当是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这些年你二嫂能坚持活下来，凭借的就是你二哥当年临死前留下的那番话。” “你二哥让你二嫂好好的活着等你回来，还让她一定要当面质问你，你害苦了乔家，害苦了二房，你怎么有脸回来。” 话到此处，乔清平愧疚的看向闵乔氏，“你二嫂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吧。” 听完乔清平的话，闵乔氏只觉一阵心酸。 她摇了摇头，心情复杂的说道：“其实，大哥说的也没错，乔家的事跟我也脱不了关系。如果我当初能够多在意乔家一些，能够对闵纪多一些防备，而不是傻乎乎的什么都相信他。乔家或许也不会变成这样。二哥二嫂和几个孩子也不会遭受这么多苦难。” 乔清平却并不认同闵乔氏的话，反驳道：“闵纪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拿乔家祭天，你一个后宅女子，又能做什么？” “更何况，你当初还只是他的一个妾室。” “如果你一开始就对他戒备至深，一心向着乔家，只怕你也当不上宣平侯夫人，就更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了。” 乔清平顿了顿，还是说道：“如果你一开始就对他戒备至深，只怕你连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 第116章 带乔家人回京 闵乔氏一怔，随即一股无力感便从心底窜了出来。因为，乔清平说的对！ 如果事情真像她说的那样，以闵纪的心性，是绝对不会让她活到现在的！ “行了，过去的事，多说无益。” 乔清平摆摆手，像是要挥别过去似的，转移话题道：“现在乔家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还准备在家里待多久？没事的话，你还是早些回京城去吧。” “那些人虽然一时被你放的狠话威胁住，可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你只有回到京城，安全才能无虞。” “现在，有了那些人还回来的产业，乔家也能东山再起，重新将家业经营起来。” “只要我们以后本本分分的，不与他们争利，加上有你在京城照应，料来他们也不会对乔家怎样。” “你大可安安心心的回京城去。” 闵乔氏明白乔清平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她现在还不能走，或者说，她不想一个人走。 “大哥，如果我说，我想带着乔家所有人一起回京城。你愿意带着爹娘跟我走吗？” 闵乔氏试探性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结果也不出她的所料，乔清平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了。 “乔家离不开江南地界的。乔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乔家的族人，乔家的亲朋故友，乔家的产业，乔家的根，乔家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这里。不说爹娘，就是我，也离不开这里。” “更何况，那些人也绝对不会允许乔家离开江南。” 乔清平苦笑，“乔家现在虽然退出了那个圈子，可终归是知情人。乔家只要还在江南地界，就始终还在那些人的掌控中。所以，他们并不介意让我们苟活着。” “为了省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些人或许会因为你的威胁，而暂时妥协。” “可，一旦乔家生出想要离开江南，举家搬去京城的念头，那些人就绝对不会再对乔家心慈手软！” 闵乔氏心猛的一沉，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就在这时，乔清平话锋一转：“虽然乔家离不开江南。但是，你可以把你二嫂和远遥，带去京城。” “你二嫂的病是心病。我会找个时间，让景遥偷偷回来一趟，让你二嫂见见他。或许她的病能有所好转。” “至于远遥的情况，想来你大嫂也都告诉你了。” “那孩子现在也还不到二十，不能真让她一辈子就这么蹉跎在庵堂里。离开了江南地界，或许还能帮她寻门妥当的亲事。” “如此，对你二嫂的病情也有好处。” 乔清平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那些人，你二嫂和远遥都对乔家和那些人的事，毫不知情。想来，那些人也不会拦着不让她们离开。” 闵乔氏点头应下，“好，我带着二嫂和远遥回京城。京城有好大夫，宫里也有好太医，我一定会把二嫂的病治好的。” “只是……” 闵乔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景遥在杀手组织里面，那景远现在何处？能不能让他们都脱离出来，借此机会，我一并带着他们离开江南。等到了京城，我可以帮他们改名换姓，让他们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乔清平笑了笑，笑容既欣慰，又苦涩。 “只有景遥在，乔家人的安全才能有保障。所以，他离不开杀手组织！”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你二哥执意要送一个儿子进杀手组织的原因。” “因为，掌权的人可以将杀手组织交到乔家手中，同样，也可以交给别的人。” “正如乔家预料的一样，杀手组织早些年就被强制移交到了别人手中。” “这些年，如果不是有景遥在，乔家不知道多少人会死在不经意的小‘意外’中。” 说到这个，闵乔氏突然想起一件事，“李管事也是杀手组织的人？” 她刚到新城县那天，就是李管事来接他们进城的。 当时，阿九就看了李管事一眼，顿时就被吓得不正常了。这段时间，阿九也一直都畏畏缩缩的躲在房间里，几乎不出门。 乔清平诧异的看着闵乔氏，“你怎么知道？我似乎没跟你说过李管事的事吧？你怎么会看出来？” 闵乔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将阿九的事情说了。 乔清平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听景遥说过，现在杀手组织对杀手的培养，既残酷，又血腥。能通过所有考验，成为一名合格杀手的孩子，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冷血之人。” “你身边怎么会留下这样一个杀手？” 说到这儿，乔清平脸色大变，“你确认这孩子是无意中来到你身边的？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别人故意送到你身边去的？” 此话一出，闵乔氏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以前她或许还不会多想。可现在……在知道了乔家的种种事情之后，闵乔氏想不怀疑都难。 “应该不会吧？” 闵乔氏回想着阿九来到她身边之后的种种，努力说服自己道：“这几个月，她帮了我很多。她对我，也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忠心。而且，她很早就告诉了我她是从杀手组织中逃出来的。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去。” “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她对你的忠诚，还是她和盘托出自己的过往，一切都只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 乔清平蹙眉看着闵乔氏，“你就不想想，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人，第一次出任务就逃离组织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告诉你，是零。据我所知，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杀手，没有谁可以活着离开杀手组织。他们的区别只在于，早死还是晚死的问题！” 闵乔氏难以置信的看着乔清平，“你是说，阿九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刻意送到我身边来的？” 乔清平沉沉点头。 “那背后之人是谁？他又为何要将阿九送到我身边来？”闵乔氏想不通。 乔清平抬抬手，示意闵乔氏稍安勿躁，这才朝着门外喊道：“李管事，你进来一下。” 很快，书房的门打开，李管事从外面快步进来。 “老爷，您叫我？” 乔清平示意他将门关上。 等李管事关上门之后，乔清平指了指闵乔氏，“景遥，来见过你姑母。” 第117章 更深的内幕 此话一出，李管事和闵乔氏皆是一怔。 李管事率先反应过来，朝着闵乔氏躬身行了一礼，“侄儿拜见姑母。” “景遥！？”闵乔氏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长得一点都不像她二哥二嫂，年龄也对不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景遥是在她出嫁后几年才出生的，按时间算，景遥现在应该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可眼前的李管事，看上去分明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乔清平无奈的笑了笑，“他这是戴着人皮面具呢。” “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可你对你身边那个小丫头似乎十分上心，其他人的话，你也未必能信。事关你的人身安全，还是让景遥亲自跟你说吧。” 说着，他看向李管事，“揭下面具，让你姑母看看你真实的模样吧。” 李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大伯，此事还是作罢吧。姑母没见过我的真实长相才是最安全的。” “如此也不怕，万一哪天姑母在关键场合上认出我来，因为太过惊讶，叫人看出端倪。” “这对姑母对我都好。” 乔清平微微蹙眉，语气微微有些不悦，“她是你的亲姑母……” 闵乔氏连忙打断：“大哥，景遥说的对。为了孩子的安全，我还是不知道孩子真实容貌的好。” 乔清平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景遥说得有理，可他也知道，景遥对他这个姑母是有怨的。 乔家因为闵纪而没落，他和景远兄弟俩也因为闵纪当初的算计而终身不得以真面目示人。就连他们父亲，也是间接的因为闵纪的算计而死。 可在闵纪害他们在痛苦中艰难度日的同时，闵乔氏这些年却享受着闵纪带给她的荣耀和地位，过着尊崇的侯府太夫人生活。 虽然，闵乔氏也是被蒙在鼓里。可这心里就真的没有一丝怨恨吗？ 闵乔氏多少也看出了几分端倪，故而并没有责怪景遥，反而笑着为他解围。 “大哥，还是说回正题吧。” 乔清平点头，“对，说回你身边那个小丫头的事情。” “景遥，你姑母身边那个小丫头的事情，你可清楚？” 乔景遥也没隐瞒，正色说道：“我知道。人就是我安排到姑母身边去的。” 闵乔氏和乔清平皆是一惊。 “你安排去的？”乔清平微微蹙眉，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你这是想做什么？” 不等乔景遥回答，闵乔氏就抢先开口道：“景遥这是怕我有危险吧？” 乔景遥摇了摇头，眸色深沉的说道：“我这是听令行事。有人想要在姑母身边安插人手。与其派个心思深沉、冷心冷血的小丫头过去，不如将三丫派过去。至少，三丫算是这一批杀手中，本事最高，还仍旧保留着几分本真的孩子。” “是谁想往你姑母身边安插杀手？目的是什么？”乔清平瞬间震怒，厉声质问道：“这事你为什么没跟我提过？” 乔景遥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如果我跟大伯说了，大伯还会让我将人安插到姑母身边吗？” “若是违背上头的意思，我还有活路吗？” “更何况，就算我不做，别人也会去做。” “若是换了别人，安插到姑母身边的人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性子的了！” 乔清平怒气难消：“那你也不该瞒着我啊！” 见到乔清平对乔景遥的疾言厉色，闵乔氏突然感到一阵憋闷。 “大哥，够了！” 闵乔氏沉着脸，大声喝止了乔清平对乔景遥的责难。 “景遥做的没错！你不该苛责他！” 乔清平一怔，随即面露尴尬，“我也是太紧张你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身边潜藏着一个随时都能取你性命的杀手，我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闵乔氏也缓和了语气，“我知道大哥是在担心我。可这也不是景遥的错，大哥不该如此对景遥。” 乔清平叹了口气，自责道：“你说得对。景遥本就处境艰难，首要任务确实该保全自身。” 闵乔氏点点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回归正题道：“景遥可知，是谁下令安插人手到我身边来的？” 乔景遥沉声说道：“孙家。” 闵乔氏一怔，蹙眉问道：“哪个孙家？” “工部尚书，孙世明。” 听到这个答案，闵乔氏既震惊，又错愕，“怎么会是他？我和他无冤无仇！” 话到此处，闵乔氏突然怔住了。 工部尚书…… 最初闵悦希和吴氏闹着要和路明退亲，就是因为工部尚书跟闵荣提过几次自家的小孙子，说想要和宣平侯府缔结秦晋之好。 之后宣平侯府果然退了亲，可孙家却矢口否了这门亲事。 之后，何氏带着女儿进了门，何蕊也改了姓，成了侯府二小姐。然后，孙家又上门提亲，定下了闵悦蕊这个孙媳妇。 兜兜转转，孙家都始终在和宣平侯府纠缠。 就在这时，闵乔氏突然想到一件事，“该不会，工部尚书就是江南这帮人新找的朝中靠山吧？” 乔景遥点点头：“对。” “可这也不对啊！我又跟江南这边扯不上关系！阿九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没生出回江南的心思呢！” 闵乔氏疑惑道：“他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在我身边安插人手？” 乔景遥神色复杂的看着闵乔氏，语气意味不明的说道：“因为，他曾是路尚林的知交好友。” 闵乔氏一怔，下意识的重复道：“路尚林？路、尚、林……” 闵乔氏瞳孔陡然放大，“你是说曾经的路阁老？路明的祖父？” 一直都是路阁老路阁老的称呼路家老爷子，她都险些忘了路阁老的本名就叫路尚林了！ “所以，孙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路阁老报复？” “那当初诱使闵家退掉路家的亲事，也是故意为之了？” “还有，闵悦蕊的亲事，也是算计好的？……” “不对！只怕何氏母女都有问题吧！” “……” 闵乔氏越理越心惊，越想越后怕。 如果，工部尚书是路家的故交，何氏母女也和路家有关系，那没道理作为路阁老的亲孙子的路明会对闵家抱有善意。 所以，上辈子的她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她死命的护着宣平侯，可身边的所有人却早已被路家人所裹挟！ 何氏影响着闵荣，路明影响着闵悦希，闵悦希又影响着吴氏，再加上本就对她恨之入骨的闵辉…… 当所有人都要她死的时候，她又岂有活着的道理？ 第118章 打定主意，继续摆烂！ 只是，她的死，只怕才是路家报复宣平侯府的开端！ 她都可以想象，在她死之后，路家一定会想办法将她真正的死因公诸于世，而宣平侯府也必将因此毁于一旦！ 突然间，闵乔氏就想到了飞絮死前的遗言。 她说“小心三爷和大……”，当时她就猜测飞絮说的“大……”是大小姐闵悦希？还是大公子闵昌忠？ 现在想来，或许飞絮真正想说的是，大姑爷路明！ 就在闵乔氏思绪百转时，乔清平出声打破了房中的死寂。 “闵纪当初算计了王、乔、路三家。乔家只是商贾，没有报复回去的能力。看在你的份上，乔家也不会选择报复。” “王家因为某些原因，也选择了沉寂。” “可路家的势力，不容小觑！” “这些年，路家看似销声匿迹了，可路尚林毕竟是做过一品权臣的人，多少也留下了一些人脉。” “如果路家铁了心要针对宣平侯府，你……” “唉，你还是小心些吧。” 闵乔氏回过神来，听着乔清平的提醒，她只觉得荒唐而又可笑。 作为乔家女，她也是宣平侯府的受害者！ 可作为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她又不得不背负起闵纪种下的恶果。 她是该以受害者的身份，和路家人同仇敌忾，让宣平侯府见鬼去？ 还是该站在宣平侯府的立场上，小心提防路家的报复？ 若是选择前者，宣平侯府没了，那她这个太夫人又该何去何从？ 若是选择后者，那她和乔家的债又该向谁讨？ 矛盾，纠结，悲愤，无力……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闵乔氏仰天闭目，情绪翻涌。 良久之后，她终于有了决定：继续摆烂！独善其身！ 路家要报复宣平侯府，尽管去！她不闻不问，概不插手！只要路家人不将手段使到她身上来就好！ 至于宣平侯府会不会走向灭亡，那也是闵荣应该操心的事情！ 至于她自己…… 她会努力为自己寻找一条保全自身的退路。 当然，如果做不到，那她大不了就开开心心的享受余生。等到需要她给宣平侯府陪葬的时候，她就先走一步，然后将宣平侯府的灭亡当做是给自己的陪葬。 或许是心中有了决定，闵乔氏渐渐平复了心绪。 现在想那些事，还为时过早。眼下还是赶紧将阿九的事情解决掉为好。 没有阿九跟在身边，她总觉得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 “景遥，阿九那丫头十分怕你，你能不能能帮去看看她？” 闵乔氏犹豫着说道：“阿九既然到了我身边，只怕以后都离不开我身边了。” “不管是为了阿九，还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我都希望你能让她恢复正常。” “阿九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吧？” 乔清平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清荷，那丫头还是别留着了吧？” 对于乔清平的劝诫，闵乔氏置若罔闻，只目光柔和的看着乔景遥。 乔景遥神情微愕，“姑母已然知晓那丫头是孙世明安插在你身边的人，只等着有一天派上她的用场。你也要继续留着她吗？” 闵乔氏笑了笑，不以为意道：“阿九很好。我相信真到了那一天，她也不会伤害我的。” 说到这儿，闵乔氏看向乔景遥的目光愈发的柔和，“你送阿九到我身边，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虽然对她有怨，可遇到对她不利的事情时，却依然能够为她考虑。 不愧是二嫂的儿子！ 乔景遥微微垂眸，避开闵乔氏的目光，“姑母若觉得这是我的善意，那姑母就将这份善意返还给我母亲和我妹妹吧。” “好。”闵乔氏郑重其事的点头允诺，“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我在一天，我就绝不会让二嫂和远遥受半点委屈。” 乔景遥深深的看了一眼闵乔氏，站起身说道：“大伯还有其他事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这就去一趟姑母那边。” 乔清平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还是摆摆手，“你去吧。” 乔景遥躬身一礼，又对闵乔氏说道：“姑母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和大伯说事情？” 闵乔氏站起身，准备跟乔景遥一起走，可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大伯说。” “是。” 乔景遥应声退了出去。 等门重新关上，闵乔氏这才沉下脸，眼神复杂的看着乔清平，“大哥，景遥是二哥的儿子，也是你我的侄子！他不是你的属下，更不是乔家的仆从！你就不能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吗？” 闻言，乔清平脸上浮现一抹羞恼，“你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也不关心路家对宣平侯府的报复，居然在意这种小事？” 闵乔氏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严厉：“大哥，你真的觉得这是小事吗？” 难道他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二房真的就活该为了乔家，为了大房牺牲吗？景遥心里真的就没有怨吗？ 现在二嫂和远遥还在乔家的保护范围之内，景遥为了她们也会忍耐几分。 可等到二嫂和远遥去了京城，难保景遥还会不会忍耐乔清平的高高在上。 乔家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况了，难道还要闹点内乱？ 乔清平一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不管以前的乔家是什么样的规矩，也不管你和二哥，大房和二房以前是怎样的主从关系。我希望以后的乔家，只有亲人，只有亲情！没有谁重要，谁又活该为家族牺牲的说法！” “大哥也说了，以后乔家会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那乔家以前那些陈旧的规矩就不再合用了。” “我希望将来能让景远和景遥也从泥沼中挣脱出来，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大哥也和我一起为之努力吧。” “你说得对。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乔清平眼中闪过一抹愧色，“你放心，景遥也是乔家的孩子，我这个做大伯的自然也希望他好。” 闵乔氏欣慰的点头，“我相信大哥。” 听完两人的谈话，门外的乔景遥这才不动声色的悄然离开。 第119章 阿九身上的枷锁 自从那天在刚到新城县的时候，见到乔景遥，阿九就将自己包裹起来了，住处定下来之后，她更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步也不肯离开。任谁来了，她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呆滞表情。 只有闵乔氏来看她时，她才会稍稍给点反应。 可只要闵乔氏提出让她出门去走走，她就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和她同住一间屋子的阿棋，为了哄她出门，甚至都不抠门了，主动提出要用自己的月钱请她去街上买好吃的。 结果，依然徒劳无功。 乔景遥来的时候，阿九依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和平时一样，悄无声息的。 只是，当乔景遥推门而入的时候，一把三寸长的飞刀朝着他的面门疾射而来，紧接着一道拳风紧随其后，朝着他的要害处袭来。 乔景遥身形微动，一只手轻松接住飞刀，另一手快速掐住了偷袭之人的脖子，轻轻松松就将人制住了。 毫无疑问，偷袭之人正是阿九。 乔景遥掐着阿九的脖子，将人提离地面，“本事一点都没长进！就这，还想偷袭我？” 他拿着飞刀在阿九的小脸上划过一道血痕，“这算是对你不自量力的一点小小惩罚。” 说着一甩手，飞刀擦着阿九的耳朵，割下几缕碎发，牢牢地定在阿九身后的床柱上。 刀身尽数没入其中，只留下一绺红色穗子晃晃悠悠。 阿九背脊发寒，眼中写满了惊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做什么？” 乔景遥嘴角微勾，“你觉得呢？” 阿九握紧了双拳，尽管浑身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可她还是倔强的表明了态度：“我就算死，也不会伤害太夫人的！” 乔景遥轻嗤一声，“死有什么可怕的？生不如死才是世间真正的大恐怖！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对我来说，伤害太夫人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这一刻，阿九眼中写满了坚定。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真的逃离了杀手组织。可直到那晚夜探赵府，遇到组织里的另一个杀手，她才知道，一切不过是组织的安排。 然而，那时候她依然心存侥幸，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幸运！因为幸运，她逃离了组织。也因为幸运，所以她才来到了太夫人身边，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直到，她跟随太夫人来了江南，见到了杀手组织的无所不在，又遇到了她记忆中的那个恶魔……她才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逃出过恶魔的掌心！ 听到阿九的话，乔景遥几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嘴角，松手放开了阿九。 阿九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满眼惊惧的看着乔景遥，看着这个亲手将她教导出来的“师傅”，等着他的宣判。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乔景遥声音低沉的警告道：“别让我失望！” 阿九一怔，不敢置信的望着乔景遥，“你，你说什么？” 乔景遥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他，“记住，你唯一的任务是保护宣平侯府的太夫人！除我之外，组织中任何人的任何话，你都可以不听！” 惊喜来得太快，阿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的仰望着乔景遥：“所以，你将我安插到太夫人身边的目的，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是为了保护她！？” 乔景遥冷哼一声：“从这一刻开始，是了。” 至于以前，呵，谁说得清呢？ 得到肯定的答复，阿九顿时激动得哭出声来，“太好了！呜呜呜，太好了！呜呜呜，我一定会保护好太夫人的！谢谢！谢谢你，谢谢！” 乔景遥嫌弃的蹙了蹙眉头，打击阿九道：“你若真想要保护好太夫人，那就多学些本事，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的身手吧。连个崔浩都拿不下，你现在就是个废物！也敢说要保护别人？没用的东西！” 听到乔景遥的讽刺，阿九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从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喜悦来。 她一边哭，一边笑，还疯狂的朝着乔景遥点头，“你说对！我现在太没用了！我拿不下崔浩，也打不过画角楼的吴管事，更不是你的对手！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磨练自己的本事！我要做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太夫人的！……” 听着阿九又哭又笑的絮絮叨叨，乔景遥不屑的撇撇嘴，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居然口出妄言，想当天下第一，啧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乔景遥前脚刚离开，闵乔氏后脚就回来了。 “太夫人！” 刚进门，阿九就冲过来跪在闵乔氏脚边，伸手抱住了她的双腿，“太夫人！太夫人！……” 阿九眼睛红红的，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太夫人”，语气中满是无法抑制激动和欣喜！ 闵乔氏被阿九这一声声“太夫人”喊得心都软了。 她伸手抚摸着阿九的头顶，语气和蔼的说道：“乖，没事了！” 一旁的阿依几人虽然不明就里，可见到阿九恢复正常，众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 解决了阿九的问题，闵乔氏下一步便是着手准备将乔远遥从秋水庵接回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闵乔氏亲自盯着阿依几人收拾要带去秋水庵的东西。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阿依笑着回答。 一旁的阿九犹豫着开口道：“太夫人，我和阿依姐姐带几个人去秋水庵就行了。您就不用去了吧？” 阿双点头附和：“秋水庵虽说离着这儿不是很远，可山路难行，秋水庵又建在山上。太夫人何苦为难自己？” “太夫人，要不，您就别去了吧？我和阿九她们负责去将远遥小姐请回来便是。”阿依也改了口风，开始帮着阿九和阿双劝阻闵乔氏。 闵乔氏笑着摆摆手，“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的身体。可是，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 “如果远遥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说动的话，乔家也不会任由她在秋水庵这么些年了。” 几人想想也是，遂不再相劝。只将出行的东西，又检查了几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缺漏的。 第120章 秋水庵 东西收拾妥当，日次一早，闵乔氏便带着阿依、阿九几个丫鬟，并二十几个镖师，前往翠屏山。 因为闵乔氏和乔远遥并未见过，怕到时候姑侄俩见了面也不认识对方。再加上，怕闵乔氏一路上不安全，乔清平特意派了乔景遥跟着一起去。 新城县距离秋水庵足有七八十里路，因为山路崎岖，一行人从早上走到下午，等爬到山顶，进到秋水庵，日头都已经偏西了。 秋水庵的主持惠静师太是个和善而又热情的性子。闵乔氏一行人还在半山腰上的时候，她就带着人在秋水庵门口等着了。 等见到闵乔氏到了近前，她连忙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高声念了一句佛号，笑意盈盈的将闵乔氏等人迎了进去。 只是，镖师们都被拦在了门外。 乔景遥本来也是要被拦在外头的，还是闵乔氏朝阿棋使了个眼色，阿棋忍着肉疼，往惠静师太手中塞了一个装着五十两银票的荷包，这才通融的让乔景遥跟着一起进了秋水庵。 进了门，闵乔氏依照规矩，跟着惠静师太先去大殿烧了香，拜了菩萨，捐了香油钱，这才道明来意。 一听说，闵乔氏是来接乔远遥回家的，惠静师太也不意外，这种请求，每隔一年半载的，乔家人都会提出来一次。可没有哪一次能成功将人接走。 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惠静师太一脸慈和笑容，语气平和的说道：“阿弥陀佛，太夫人的请求，恕贫尼难以应允。此事还需远遥施主自行做主。贫尼无权干预。” 闵乔氏也没为难，“师太说的是，此事我会亲自跟远遥那孩子谈的。” “远遥在秋水庵静修多年，受了不少照拂。我来的时候，叫人给秋水庵准备了一些物资。还请师太代为收下。” 说着，朝身后的阿依吩咐道：“去让人将东西都抬进来。” 阿依应声而出。阿棋则是从怀里掏出一份礼单递给闵乔氏。 闵乔氏接过礼单转手递给惠静师太。 惠静一派淡然的接过礼单，随手递给身边的惠安，感激道：“贫尼代秋水庵所有人感谢太夫人慷慨解囊。” “贫尼这就叫人带太夫人去找远遥施主。” 说着指了身边跟着的另一个年轻尼姑，吩咐道：“智行，你带太夫人他们去后山见远遥施主。” 智行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这才一脸恭敬的应“是”。 “太夫人，这边请。” “有劳小师傅了。” 闵乔氏一行人跟着智行离开。 等人走了，惠静连忙从惠安手里夺过闵乔氏之前递给她的礼单，快速的打开看了起来。 惠安也连忙凑过去一起看。 当看到礼单上的东西，两人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大米十石（1200斤），白面十石，菜油一百斤，棉布二十匹……白银五百两。 “这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当真是好大的手笔！”惠安忍不住惊叹道。 惠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乔家现在可不缺钱了。前些日子，杭州城里多少人家抬着钱往乔家老宅送，你又不是不知道。” 惠安眼中浮现出浓浓的贪婪之色，“乔远遥还真是个财神！有她在，咱们秋水庵就永远不愁吃喝！” 说到这儿，惠安忍不住担心道：“师姐，你说，乔远遥这次不会跟着乔太夫人离开吧？” “哎呀，要是她真走了，可如何是好？”惠安越说越担心，“不行，我得想办法，将她留下来。” 惠静警告的看了惠安一眼，“乔太夫人可不是个蠢人，她又带了这么多人来。你可别没事找事，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是。”惠安答应着，可还是不甘心道：“可我们就这样看着乔远遥离开不成？” “师姐可别忘了，咱们秋水庵因为地处偏远，山路难行，香客寥寥，以前庵中众人一年到头都难得吃口饱饭！” “这几年，乔远遥住进来了，咱们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一些。” “现在，眼瞅着乔家又发了家，有了钱，以后也会多给咱们送些财物来。要是让乔远遥现在走了，别说沾乔家的好处了，怕是以后咱们秋水庵怎么过活都成了难题！” “难道师姐，还想过回以前那种一天饿三顿的苦日子吗？” 惠静似乎也跟着惠安的话回忆了一下往昔，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迟疑来。 不过，惠静终归还是比惠安沉稳几分。 她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头，“我们什么都别做。去留交给乔远遥自己决定。” 她虽然也不想让乔远遥离开，可是，如果她们做了什么，让乔太夫人发现，那秋水庵别说留下乔远遥了，只怕还要惹祸上身。 见惠安还想说什么，惠静抬手打断道：“放心吧，乔远遥不会走的。当初她大伯，乔家大老爷亲自前来，她都没走。这次来的乔太夫人，不过是她的姑母罢了，我相信她这次也不会离开的。” 惠安还是有些不放心。 惠静确实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说道：“乔远遥当初来的时候才是十四岁，正是适婚妙龄。当初她就被名声所累，嫁不出去，才躲到咱们秋水庵来。 “如今她都二十了，就更不可能嫁得出去了。那她还下山做什么？” 惠安闻言一喜，连连点头道：“师姐说的是。她此刻下山除了被人说道之外，全无益处。如果换了我，我也不会下山。” “正是。”惠静笑了笑，“所以，我们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 说着，往外走去。 “我们去看看太夫人送来的东西吧。” “好。太夫人送来的东西，够我们吃用好久了！” *** 与此同时，闵乔氏一行人跟着智行来到了后山众人居住的地方。 远远地，闵乔氏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呵，还当自己是什么大家小姐呢？装什么清高？” “就是！住咱们秋水庵的，吃咱们秋水庵的，让你帮忙干点活儿，就推三阻四的！你真拿自己当秋水庵的贵客啊？” “就是！凭什么一样的吃住，咱们就要天天跳水、捡柴，洗衣做饭，早晚还要做功课，偏生她就啥也不做？” “哼！乔远遥，这些衣服，今天你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不然，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 闵乔氏一行人越走越近，对几个小尼姑的话也听得越发的清楚。 听清几个小尼姑在说什么，闵乔氏瞬间沉下脸来。 第121章 不吃亏的乔远遥 跟着一起来的几个人也忍不住为乔远遥担忧起来。 只有身为兄长的乔景遥一派气定神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智行能跟在惠静身边，自然不是什么傻白甜。听到几个小尼姑的话，顿时心中大骇，连忙就要上去呵止。 只是，她刚要上前，就被阿九拦住了去路。 “我倒要看看，远遥在你们秋水庵，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话是闵乔氏说的，严厉中带着几分明显的怒气。 众人停住脚步，静静地等待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就在众人都为乔远遥捏一把汗的时候，就听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大声啐道：“我呸！要不是我，你们连顿饱饭都吃不起！我没让你们帮我洗衣服，伺候我就是好事了，你们还想让我帮你们洗衣服？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乔远遥！你别太过分！” “就是，你别太过分！” “我呸！谁过分？到底是谁过分？”清脆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秋水庵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们心里没数吗？” “这些年，我家里往秋水庵送了多少银钱，多少东西，你们心里没数吗？” “还敢说我吃秋水庵的，住秋水庵的？” “我呸！分明是秋水庵吃我的，住我的！” “我告诉你们，我能住在秋水庵，那是秋水庵幸运！我能自己洗衣服，自己照顾自己，那是我本事！不让你们伺候我，那是我大度！” “你们要是再敢对我指手画脚，信不信我立马下山回家去？叫你们以后都吃土喝风！” “你……” “你……” 几个小尼姑被乔远遥的话气得不轻，一时间竟然无力反驳。 听到这儿，闵乔氏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这性子好，不吃亏！”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感情她们都是白担心了？ 智行见状，不由得擦了擦脑门儿上的虚汗，暗暗松了口气。 听到闵乔氏的笑声，众人闻声望过去。 几个小尼姑见到有陌生人来，都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朝着智行打了声招呼，就各自散开忙去了。 乔景遥本来坐在井边洗衣服，就连跟几个小尼姑吵架，都没停下洗衣服的动作。 这会儿见到智行领着一群陌生人前来，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朝着众人望过来。 闵乔氏也看到了衣着朴素，梳着两条大长辫子的乔远遥。 “你就是远遥吧？”闵乔氏几乎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没办法，眼前的乔远遥几乎和闵乔氏记忆中的二嫂周氏长得一般无二。 她出嫁的时候，周氏也是约莫二十岁的年纪，就和眼前的乔远遥一样。 那时候的周氏，明艳，活泼，热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活力四射的，像一颗时刻温暖人心的小太阳。 看着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乔远遥，闵乔氏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 乔远遥奇怪的看着闵乔氏，心里直犯嘀咕。好端端的，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要哭了？ 似乎是怕闵乔氏真的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乔远遥连忙站起身，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朝着闵乔氏福身一礼，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这位老夫人，我就是乔远遥。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在秋水庵住了五年，乔远遥的规矩依然是极好的。 闵乔氏心中甚是欣慰，这五年的避世而居，并没有抹去过往在乔远遥身上留下的痕迹，也没有磨平乔远遥本身的棱角，这很好！ 思及此，闵乔氏心情好转，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我是你的姑母，我刚从京城回到乔家不久。我听说了你的事情，这次前来，就是特地来接你回家的。” 听到这话，智行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的盯着乔远遥，等着乔远遥的答复。 乔远遥也没有辜负智行的期待。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姑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是不会离开秋水庵的。” 说着又朝闵乔氏行了一礼，歉声道：“让姑母白跑一趟，还请姑母回去吧。” 说完，又坐在小凳子，准备继续洗衣服。 闵乔氏微微蹙眉，不等她示意，阿双就笑着上前抢过乔远遥手上的衣服，“还是我来洗吧。太夫人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表姑娘就算不愿意跟着太夫人回家，也该陪着她老人家说说话才是。”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洗起衣服来。 阿双也是贫苦孩子出身，洗衣服自然不在话下。 阿棋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 阿九被卖的时候才三岁，之后又一直在杀手组织待着，她可不会洗衣服。所以，也没上去添乱，只静静地站在闵乔氏身后，护卫闵乔氏的安危。 乔远遥被挤到一旁，也没气恼，有人要帮忙洗衣服，她便痛快的撒了手。笑着站起身，招呼闵乔氏道：“那姑母就到我房间坐坐吧。” “好，去坐坐。”闵乔氏笑着应声，跟着乔远遥去了她的房间。 智行本来还想跟着，闵乔氏却是笑着赶人：“小师傅忙自己的去吧，这里就不用小师傅陪着了。” 智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告辞离开。 乔远遥刚刚还是和以前一样，态度坚决的一口回绝了乔太夫人。 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变故。 思及此，智行大步离开。她要去看看乔太夫人都给秋水庵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乔远遥住的房间在院子最东边，窗外就是空谷、峭壁、茫茫大山，视野甚是开阔。 房间也不小，靠北墙的位置放着一张实木大床，床脚的位置，摆放着一个不算太小的衣柜。靠西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圆桌，并四张圆凳。 靠东墙窗户的位置则放着一张长条书案，书案旁还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平时没事，可以在这儿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这环境，闵乔氏觉得就是自己来了，也能住上一段时间。 看样子，乔家把能想到的都准备了，秋水庵似乎也并没有亏待乔远遥。 当然，就先前遇到的情形来看，乔远遥也吃不了亏就是了。 乔远遥引着闵乔氏在圆桌旁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闵乔氏倒了一杯水。 “姑母见谅，条件有限，姑母凑合着喝吧。” 闵乔氏笑着端起水杯，轻轻呷了一口，“这是山泉水吧？倒是甘冽清甜。” 乔远遥没接话茬，开门见山的说道：“姑母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可我还是要让姑母失望了。” “这里的环境，姑母也瞧见了，我住着挺好的。日子过得也清静。就不跟着姑母下山了。” 闵乔氏一噎。 她还没开口相劝呢，这丫头就抢先把话说得这么绝，这还叫她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跟进来的乔景遥突然开口道：“跟着姑母下山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乔远遥惊愕的朝着中年汉子“李管事”望去，“二哥？” 第122章 乔远遥下山 “是我。”乔景遥爽快的承认身份。 乔远遥诧异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这副模样打扮？” 乔景遥没管她的疑惑，只是肃声说道：“收拾东西，跟着姑母下山吧。” 乔远遥诧异的看着他，“你确定吗？” 当初让她上山的可是他！怎么现在又要让她下山了？ 当初他不是说过，谁来接她下山，都不要下山的吗？ 乔景遥点头，“确定。下山后，你和娘收拾一下东西，过些日子跟着姑母回京城。” 乔远遥一怔，心中惊愕更甚，“你让我和娘跟着姑母去京城？” 说着，她下意识的看了闵乔氏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质疑。 闵乔氏心头一梗，这什么眼神啊？ 下一刻，就听乔远遥毫不客气的问闵乔氏道：“姑母，您会好好照顾我娘吗？” 不等闵乔氏回答，她又补充道：“当然，我就不用您照顾了，我会好好养活我自己的。毕竟，我们又不熟，我也不能指望您对我能有多好。” 听到这话，闵乔氏忍不住又是一噎。 好家伙，这丫头是真敢说啊！什么都往外秃噜，就不怕她生气？ 尽管乔远遥的直率让闵乔氏有点闹心，可她还是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娘，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乔远遥笑了笑，“您能对我娘好就行。毕竟京城太远了，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怕到时候我一个人照顾不了我娘。” 闵乔氏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愿意跟着她回京了，当即松了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乔远遥起身走到窗边，倒水、研墨、铺纸、提笔、写字…… 不多时，乔远遥就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契书过来，大咧咧放在闵乔氏面前。 “姑母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咱们口说无凭不是？” 闵乔氏往面前的契书上一看，顿时又是一阵心梗。 好家伙，契书上写明了，乔远遥母女跟着闵乔氏进京之后，闵乔氏需要给她们提供住宿的地方，住宿的条件不能比乔家现在的住宿差太多。 还要供应一日三餐，三餐标准也罗列了出来。 契书上海写明，闵乔氏进京后，闵乔氏需要派至少两个丫鬟照顾她娘的起居。 还要定期给她娘请大夫，看病，诊平安脉等等。 至于她自己的，只说了一句，提供住宿就行。其他的都没要求。 闵乔氏看着契书上仔细罗列的一条一款，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丫头是有多不信任她啊？ 不过，这丫头提的要求倒是都不高。相比周氏和她现在的生活而言，甚至降低了不少标准。 “如果签了这个契书，能让你安心的话，我签便是。” 说着，果断的拿过乔远遥手上的笔，在契书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 等闵乔氏签完字，乔远遥面上一喜，快速的拿起契书吹干墨迹，一丝不苟的折起来，放进随身荷包中。 等仔细收好荷包之后，乔远遥才像是彻底松了口气一般，笑意盈盈的对乔景遥说：“这下我可以带着娘跟姑母去京城了。” 说着又问闵乔氏：“姑母，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闵乔氏一噎，对乔远遥这性子，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这时，乔景遥歉意的向闵乔氏解释道：“姑母别介意。远遥也是被以前那些人和事伤到了，这才染上了凡事都要让人写个字据的坏毛病。” 好好地小姑娘，三次定亲，三次都被人给退了亲。人没寻死觅活，颓废沮丧，只落下点算不上坏的小毛病，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闵乔氏略一思索，便不甚在意的笑着点了头，“没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凡事留个字据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着，看向乔远遥道：“今天不早了，怕是还要在秋水庵暂时歇息一晚。今晚先把东西都收拾好，明儿一早咱们就下山。还能赶在天黑前回到新城县。” “那行。我去跟惠静师太说一声，让她给姑母和姑母身边的几位妹妹安排几个房间出来。” 乔远遥说着就要往外走，一副风风火火模样。 不等闵乔氏出声阻止，乔景遥就说道：“还是我去说吧。顺便还要给跟来的那些镖师交代一声，让他们也在安堂外找个避风的地方扎帐篷过夜。” 乔景遥看了乔远遥一眼，吩咐道：“你陪着姑母说会儿话，顺便带着姑母四处逛逛。姑母第一次来，你带姑母看看这山上的风景。” 乔远遥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那好吧。” 等乔景遥离开，乔远遥果然就带着闵乔氏去院子里闲逛。守在门口的阿九连忙跟上。 另一边，惠静和惠安听到乔景遥来说，闵乔氏要在秋水庵歇息一晚的事情，两人一点也没意外。当即笑着叫人去收拾房间了。 乔景遥说完就去山门外找随行的镖师去了。 见乔景遥只说闵乔氏等人要留下来住一晚，并没有说乔远遥要离开的事。 再加上之前智行回来说的话，两人顿时更加确定乔远遥不会走了。当下也彻底放下心来。 等到第二天，两人见到乔远遥包袱款款准备跟着闵乔氏一行人下山时，顿时如遭雷击。 惠静身形一颤，险些没站稳。幸好智行扶了她一把，才没叫她跌坐在地上。 惠安也好悬没晕过去，等反应过来之后，当即伸手拦住了乔远遥的去路。 “乔远遥，你不能走！” 众人一愣。 闵乔氏也奇怪的看着惠安，“师太这是何意？” 惠安阴沉着一张脸，寒声说道：“远遥在秋水庵住了整整五年，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闵乔氏眉头一蹙，还没说话，乔远遥就笑呵呵的说道：“惠安师太的意思是，我要是想走，就得留下点什么呗？” 惠安一噎，可还是坚持道：“你在山上五年，秋水庵可曾亏待你半分？你怎么能如此绝情，说走就走，半点情分都不念？” “怎么？我要离开就是绝情？那我是不是叫乔家给秋水庵送一大笔赎身钱来，才叫有情有义？”乔远遥话里的讽刺都快满溢出来了。 惠安也不是个傻的，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讥嘲。 可一想到乔远遥一走，秋水庵就又要回到以前的穷苦日子了。顿时把心一横，反问道：“这难道不应该吗？好歹秋水庵也养了你五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顾念秋水庵对你的收容之情？” 闵乔氏都快听不下去了。这惠安老尼已经不是道德绑架乔远遥了，而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啊！ 闵乔氏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就见乔远遥在自己随身斜挎的包袱里掏啊掏，很快掏出一本书册来。 第123章 人心不足 为了和乔远遥多亲近，闵乔氏出门就将人拉到了身边。这会儿并肩站着，她一撇眼，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乔远遥掏出来的那本册子封面上写着“秋水庵账册”几个大字。 下一刻，就见乔远遥翻开账册开始诵读：“新安七年，三月初二，乔家送来：大米五石，白面五石，棉布十匹，纹银五十两。” “新安七年，五月初五，乔家送来：大米三石，白面三石，各色粽子一百个，纹银五十两。” “新安七年，九月初六……” 乔远遥念了几页，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惠安，“每一次乔家送来东西，惠静主持可都是在我这账册上签了名的！” “我这些年在秋水庵住着，可不是白吃白住的！那都是乔家真金白银和你们秋水庵利益交换来的！” “就这，我还要自己洗衣服，自己洗碗，自己捡柴火，自己烧水……呵，若不是怕我吃得太多，怕是连饭也要我自己做吧？” “就这，秋水庵里那些真正白吃白住的小尼姑还天天骂我不干活！成天挤兑我，找我茬！” “就这？你还想让我念秋水庵什么恩情？” “呵，咱们要不要拿着账册让天下人来评说评说？” 乔远遥这番话，怼得惠安哑口无言。 可闵乔氏却是看得一阵乐呵。好家伙，看样子，随时随地叫人留字据，还真是个好习惯啊！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一直装受打击的惠静也装不下去了，连忙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阿弥陀佛。远遥施主切莫动怒。一切都是误会。” “惠安师妹不是在要挟施主，她只是舍不得你离开，一心想要你留下来罢了。奈何惠安师妹她不善言辞，说出来的话竟是叫远遥施主误会了。这实在是罪过！罪过！” 惠静开口了，闵乔氏也适时地说道：“误会就好！误会就好！” “误会，误会！”惠静连忙附和。 惠安脸色晦暗，眼中满是不甘。 乔远遥则是满脸鄙夷和不屑的瞪着惠安，呵，真拿她当软柿子捏啊？ 当初要不是她二哥怕她继续留在乔家会出事，她才不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呢！ 眼见着风波平息，惠静不敢再耽搁，笑容和煦的做出请的手势，主动说道：“天色不早了，太夫人带着远遥施主下山去吧。”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的时候，却听闵乔氏笑呵呵的摆手道：“此事不急。方才惠安师太说远遥绝情，说走就走。想来是惠安师太觉得我昨日送来的东西太少了，瞧不上眼。”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下那点子东西丢人现眼了。” 说着，闵乔氏朝着身后人吩咐道：“去把昨日我们带来的东西一件不落的带走。” 乔景遥闻言点头，带着二十几个镖师，势不可挡的冲进了秋水庵。 见此情形，惠静顿时一惊，连忙就要上前阻拦，却被阿九拉住了胳膊。 惠静去路被阻，转身焦急的看向闵乔氏，“太夫人，这都是误会！误会啊！太夫人，您发发善心，宽恕惠安的无心之言吧！她不是故意要懒着不让远遥施主离开的。太夫人，开开恩啊！” “哎呀，惠静主持这着急上火的是作甚？”闵乔氏嗔怪的斜了惠静一眼，“方才惠安师太拦着远遥不让走的时候，惠静住持可不曾劝阻半分。这会儿怎的又求起我来了？” “我劝惠静主持还是少说两句的好，不然，我就要拿着远遥的账册和秋水庵好好算算账了。” 闵乔氏眸色一厉，话中警告意味十足。 惠静这次是真被打击到了，浑身一软，直接靠到了智行身上，再不敢言语。 一旁闯了祸的惠安直到这会儿才知道后怕，在闵乔氏眼风扫过来的时候，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很快，乔景遥就带着人将昨天搬进秋水庵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走吧。”闵乔氏坐上肩舆，招呼众人下山。 就在肩舆被抬起来的时候，闵乔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着说道：“哦，对了，留下一袋米，就当是我昨晚在秋水庵留宿的费用。” 说着，又对走在肩舆旁边的乔远遥说道：“远遥别忘记记账，再顺便让惠静主持签个字。” 说完，拍了拍肩舆，家丁会意，抬着闵乔氏往山下走去。 从闵乔氏吩咐拿回昨天送来的东西开始，乔远遥看向闵乔氏的眼睛就一直都是亮晶晶的。 这会儿听了闵乔氏的话，当即笑呵呵的一切照办。 惠静很想骨气的说不要，可这一袋米，足有一石（120斤），她哪里舍得不要？ 当即客客气气的道了谢，恭恭敬敬的在乔远遥的账册上签了字。 看着走远的一行人，以及一行人肩上扛的，背上背的的那么多东西，惠静只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一翻，背过气去。 “师姐！”“主持！”…… 众人秋水庵众尼姑乱作一团。 已经往山下的走一行人听到背后的动静，都纷纷嬉笑出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事实上，下山的路确实要比上山的路好走很多。 来的时候，闵乔氏一行人走到半下午才爬上山，可回去的时候，一行人刚过午时就到了新城县。 闵乔氏带着乔远遥回了自己暂住的宅子，梳洗、换衣、吃饭、休整，等到晚上的时候，闵乔氏才带着人回了乔家老宅。 只是，闵乔氏刚回到乔家老宅，就接到小厮的急报，说京城来了紧要的信函，阿依吩咐说需要立刻送到闵乔氏手中。 闵乔氏心中一惊。她昨天才刚收到过未佳的来信。 她回到新城县这些日子，每隔几天就会收到一次未佳从京城送的来信。 未佳每次都会在信中将宣平侯府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告诉她。偶尔也会夹杂一些京城的趣事或是大事。 不过总的来说，她离开京城这几个月，京城发生的事，除了之前提到的那三桩亲事之外，也没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了。 距离收到上一封信，这才间隔不到一天，怎么又送来一封？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闵乔氏让乔景遥带着乔远遥去见乔老爷和乔老太太，自己则是拿着小厮递过来的信，去了花厅。 闵乔氏拆开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阿九，快去传我的话，我们明日回京！还有，赶紧让人去庄子上通知杨安两口子！” 第124章 乔家二房 另一边，乔景遥以李管事的身份领着乔远遥去了乔老太爷和乔老太太的院子。乔清平和小李氏也早早过来陪着二老一起等了。 见了面，乔远遥先给两位老人磕了头，自陈不孝，随后又给乔清平和小李氏磕了头，感谢他们这些年对自己和自家娘亲的照拂。 之后，乔老太太抹着泪，亲自将人扶起来，又拉着人坐下，说了不少关切之言。 好一番别后契阔，嘘寒问暖之后，乔远遥这才提出要去见自家娘亲。 本来乔老太太是想让小李氏陪着乔远遥去见周氏的，结果乔远遥却拒绝了，说让李管事送她过去就行了。 乔老太太还想反驳，乔清平却是帮忙劝阻道：“娘，就让李管事送吧。远遥多年未回，乍然回来，想来是对家人里还有些陌生。” “李管事跟着姑母去秋水庵接了远遥一场，想来是二人路上混熟了。既然远遥想让李管事送她，就让李管事去吧。” “正好，让李氏再去看看远遥住的院子，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可别叫远遥觉得家里轻慢了她。” 听到乔清平的一番说辞，乔老太太也不好再辩驳，虽然觉得让一个管事送孙女儿去找娘有点不合适，可终归还是点了头。 从乔家老两口房里出来，乔远遥兄妹俩对视一眼，皆是微微一笑。 方才在屋里的时候，乔景遥只是带着人皮面具的“李管事”，而乔远遥也不过是在虚情假意的敷衍长辈。 直到此刻，两人眼中才多了几分真诚。 出了门，二人也没有多言，一路沉默着到了周氏居住的院子。 现在已经是盛夏时节，日头特别长，虽然已经临近酉时，可天色依然大亮。 乔远遥二人来的时候，周氏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面转悠消食。几个伺候的丫鬟随侍在侧，旁边还跟着个小丫鬟，绘声绘色的说着故事。 说起这个说故事的小丫鬟，那还是闵乔氏的主意。 闵乔氏自打重生后，就爱好享受生活。未佳又是个惯会张罗的。所以，她身边伺候的人，衣食住行玩儿可谓样样精通。阿双最初就是专门买来给她读书的。 在了解过周氏的情况之后，闵乔氏就觉得不能让周氏成日里闲着胡思乱想，追忆往昔，得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后慢慢从中发掘她的兴趣爱好。 人一旦有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不会成天自怨自艾，浑浑噩噩了。 所以，这个说故事的小丫鬟就这样被调到周氏身边伺候。 除了这个会说书的小丫鬟，闵乔氏还专门让人去杭州城戏班子里给周氏买了一个会唱曲儿的小丫头回来。 还有会投壶的，会踢毽子的，会甩鞭子的…… 反正，闵乔氏能想到的，都给周氏找了一个回来。见天换着花样的给周氏打发时间。 兄妹二人来的时候，周氏正听小丫鬟说故事说得起劲呢。 至少外人看着是如此。 直到，两人进门，周氏在看到两人的瞬间，驻足不前，浑身颤抖，眼泪也开始止不住的往下落。 伺候的几个丫鬟见状，皆是一惊，正要询问周氏出了什么事，转过头就见到乔远遥快步跑过来，一把抱住周氏。 “娘！女儿回来了！娘！娘！女儿好想您！……”乔远遥哭得毫无形象，声音一如既往的脆亮。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周氏双手发泄似的在乔远遥后背上狠狠拍打了几下，最后用力的回抱住她，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怨愤转瞬变成了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女俩包头痛哭了好一会儿。 一旁伺候的丫鬟也跟着红了眼眶。尤其是跟着周氏时间长的两个，更是在一旁陪着哭了一场。 见哭得差不多了，乔景遥这才出声提醒道：“二太太，远遥小姐，傍晚风寒，有什么话还是进屋再说吧。” 乔远遥也连忙松开周氏，拿了帕子抹了眼泪，又去给周氏擦，“娘，我们进屋吧。” 说着，又吩咐乔景遥道：“李管事也来吧，我这些年都不在家，关于我娘的事，我想问问你。” “是。”乔景遥得到了光明正大进屋的权利。 至于其他伺候的人刚想跟着进屋，乔远遥就转身过来对她们说道：“你们就别跟着了。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我娘说。” 说着，投给众人一个警告的眼神。 众人以为，她这是想询问李管家她们这些年照顾周氏尽不尽责，或是有没有什么疏忽轻慢的地方。当即忐忑不安的应声退了下去。 因为“李管事”毕竟是个外男，所以母子三人进屋后也没敢关门。只是下令所有人不得靠近，便敞开着大门，说起话来。 乔景遥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道：“我们小声些，外头的人听不到我们说话。” “那就好。”周氏点头。 说着，她略带疑惑的看着乔景遥，“景遥，你真的要我和你妹妹跟着你姑母去京城吗？” 乔景遥微微沉吟，最终还是点了头：“去吧。京城比这里更安全。” 乔景遥顿了顿，这才说道：“姑母比大伯和大伯母更值得你和远遥依靠。将你们交给姑母，比让你们继续留在江南，更能让我安心。” 周氏面露犹疑之色。 一旁的乔远遥也帮忙劝说道：“娘，虽然我和姑母才相处了不到两天，可我觉得姑母这人恩怨分明，性格强硬，还有点……不要脸。” 此话一出，迎着周氏质疑的目光，乔远遥连忙换了种说法，“就是吧，我觉得姑母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脸面，跟我一样，当得了富家小姐，也做得来骂街泼妇。这种人不会吃亏！我就得挺好的！” 周氏又好笑又好奇的看着乔远遥，“你这是在夸你姑母，还是在夸你自己啊？” 乔远遥笑笑不说话。 反正，在亲身经历过五年前那些事之后，她就觉得，人活一辈子，吃啥都不能吃亏！谁要是再敢跟她说什么“吃亏是福”，她就当面把“福气”送给他！ 见乔远遥这态度，周氏已然明白，女儿这是愿意跟闵乔氏去京城了。 可她心里还有疑虑。 周氏犹豫着说道：“其他的暂且不论，可娘这个见了你姑母就发疯的毛病要如何处理？现在还好说，以后去了京城不得天天和你姑母见面？那我总不能天天装疯吧？那还不得把我给累死？” 此话一出，乔远遥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125章 京城出事了 当初父亲病重的时候，母亲确实生出了死志，就连她这个女儿也拴不住母亲想死的心。 二哥就是在那个时候和她们相认的。 二哥还告诉母亲，其实大哥也没死。 只因为他和大哥的事情都是乔家的绝密。除了他们的父亲和乔家的当家人之外，绝不允许第三个乔家人知道。 所以，一直以来，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没死的，除了过世的祖父，和死去的父亲，剩下便是现在的大伯。 母亲当年在得知两个哥哥是被父亲亲手送去当杀手的时候，母亲就恨透了父亲。哪里还会在意父亲的死活！ 所以，后来父亲临死前用谎话哄着母亲怨恨姑母的时候，母亲就顺着父亲和大伯的意思，做出一副恨毒了姑母的模样。之后更是将姑母当做了病因，偶尔发发疯。这些年日子过得倒也顺遂。 只是，如今要跟着姑母去京城，母亲这病，还真有些尴尬。 周氏没好气的瞪了女儿一眼，“你倒是躲到秋水庵里享清静去了。娘却要在乔家住着，还要时不时的装疯卖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亏你还笑得出来。” 乔远遥侧身搂住周氏，笑嘻嘻的说道：“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娘可赖不到我头上。”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乔景遥。 乔景遥无奈的摇了摇头，话归正题道：“母亲不用担心，之前大伯就跟我说过，让我偷偷来跟您相认，说清楚以前的事情原委，让您解开心结，别再怨恨姑母。” “您也只要装作慢慢康复就是了。” 周氏撇了撇嘴，“你大伯会这么好心？肯让我和远遥离开？还答应让你来和我相认？” 真这么好心，他们二房就不会母子离散这么多年了！ 天知道，自从知道两个儿子假死的真相之后，她对乔家的怨恨就在随着母子分离的时长与日俱增！ 乔景遥苦笑了一下，略微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如实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觉得，姑母这次回来对大伯的影响很大！提出让母亲和小妹跟着姑母去京城的，也是大伯。” 说到这儿，乔景遥顿了顿，神色迟疑道：“其实，大伯说出这话的时候，我也吃惊不小。” “哼！他能安什么好心？”周氏反正是不信的。 乔远遥却不愿多想，笑着打断两人道：“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对我们不是坏事就行。” “其实，我觉得跟着姑母去京城也挺好的。”乔远遥搂着周氏，亲昵的说道：“以后我就不用和娘分开了。” 周氏笑着搂住女儿的胳膊，点头道：“那好，我们回头就跟着你姑母去京城。” *** 乔家二房母子三人有了决定，闵乔氏这边也已经找到乔家二老将自己急着回京的事情讲了。 “怎么这么突然？”乔老太爷又是震惊，又是不舍，“你出嫁三十多年才回来这么一次，怎么也不多待一段时间？这才多久啊？怎么就要急着回京了？” 就连乔老太太都忍不住露出不舍之色，附和道：“就是啊！你回来一趟，光是路上就走了一个多月，回去还得走两个月。结果回到家才住了不到三个月，你就不嫌亏得慌？” “要不还是再多住几个月再走吧！” 闵乔氏这次回来，本来也是准备多住些时日的。 离京的时候，她也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管京城的事情的！ 奈何，这次未佳在信中说的事情实在是闹得太大了！她没办法不赶回去！ 思及此，闵乔氏也没隐瞒京城的急事，语气愤怒又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这么早走得，可我不得不赶回京啊！” “爹娘不知道，我那大儿媳妇是个憨货……” 闵乔氏压抑着心底的愤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自打闵乔氏离开京城之后，闵荣和吴氏两口子因为不知道闵乔氏离京的事情，被京城众人很是诟病了一番。 何氏趁机和吴氏蛐蛐闵乔氏的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为吴氏和闵荣抱屈。 吴氏尽管心里委屈，也深觉何氏说得有理。可碍于何氏以前的种种行为，对何氏还是没有好脸色。 可何氏有耐心，又有心和吴氏缓和关系，又是送礼物，又是带着吴氏做生意赚钱的，愣是叫吴氏没办法拒绝何氏的讨好。 好在吴氏身边有闵悦希看着，吴氏也没有和何氏走得太近。 直到，何氏给闵悦希说了唐云修这门亲事，吴氏才终于被何氏“打动。” 其实，一开始，何氏是拒绝这门亲事的。 没办法，闵悦希退亲的路明成了新科状元，何氏介绍的唐云修却只是个二甲进士。 一开始退亲可是奔着二品大员家的孙子去的，结果呢？好家伙，换了个连路明都不如的！ 吴氏能乐意就奇了怪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吴氏不乐意，可闵悦希偏偏却同意了，甚至还反过来劝她同意。 这事闹的。 之后，见女儿是真乐意，吴氏渐渐的也就接受了这门亲事。对于何氏这个媒人也缓和了神色。 等何氏提出，闵悦希的嫁妆除了侯府公中的那一份之外，她再私人额外添置一千两之后，吴氏就彻底被何氏的“善意”征服。 之后，两人虽然没有亲如姐妹，可相处也算是融洽了不少。 直到闵悦蕊要和工部尚书家的孙子说亲的消息爆出来，吴氏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当即就到何氏的院子和她大闹了一场。 闵悦希一开始也对何氏这些日子的好心保持怀疑态度，直到这件事爆出来，她也就松下了戒心。甚至还帮着劝解了吴氏几句。 毕竟，就算工部尚书家的孙子不娶闵悦蕊，也不会再娶她。 吴氏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当即也就偃旗息鼓了。 可她心里终归还是不舒服的，之后也没给何氏什么好脸色。 可何氏或许是自觉有亏，就像是看不到吴氏的黑脸似的，成天往吴氏跟前凑，之后又送了不少好东西给闵悦希添妆。还主动给吴氏出主意，说唐云修虽然出身不高，可若是能找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代表唐家上门提亲，外人看了也断不敢说闵悦希嫁的不好。 吴氏一想，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之后，何氏又拉线，让吴氏结识了晋国公府郑太夫人的侄儿媳妇余氏，由余氏领着，带着礼物去了晋国公府。 至于目的，自然就是让郑太夫人到时候出面帮忙代表唐家去宣平侯府提亲。 郑太夫人见吴氏是余氏领来的，一开始本来是不乐意的。可后来提到了闵乔氏，郑太夫人也就勉强将事情答应了下来。 然而，以上所说的所有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余氏和吴氏离开后，郑太夫人不经意吃了吴氏送去的点心，当即就中毒吐血昏迷不醒！ 第126章 乔清平的谋算 然后，吴氏和余氏就双双背上了谋害了郑太夫人的罪名，开始相互推诿，互相指责。 余氏指责吴氏居心不良，蓄意报复。至于原因嘛，那肯定是吴氏怨恨郑太夫人带坏了闵乔氏，这才让闵乔氏任性妄为，不管宣平侯府的事，导致何氏进门，吴氏管家权被夺。 吴氏则是指责余氏借刀杀人，利用她，蓄意谋害郑太夫人性命。 因为余氏就是那个差一点就成了新任晋国公母亲的那女人！ 结果就因为她和她男人的张狂和放肆，害得她们已经被立为世子的儿子，丢了晋国公府的爵位。 而她，也从晋国世子的亲娘变成了晋国公府的旁支侄媳妇。 …… 因为郑太夫人的养子和儿媳妇都是忠厚孝顺的人，所以在她中毒昏迷之后，两口子都忙着给郑太夫人请大夫，请太医，一心只想着救郑太夫人的命，压根儿没顾得上追查郑太夫人中毒的真相。 所以，吴氏和余氏上门送了有毒点心的事情是在第二天才被揭露出来的。 而未佳也是晋国公府的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才得知了此事，当即就写了信快马加鞭给给闵乔氏送来了江南。 一想到郑太夫人因为她的缘故，被宣平侯府的人谋害，闵乔氏就怒不可遏！ 再想到吴氏那个蠢货，居然会中了何氏的算计，她就怒其不争！ 还有闵悦希！这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丫头！闵乔氏都不惜的说得她！ 亏她还以为她重生了呢！ 就这？ 何氏利用她和闵悦蕊的亲事做文章，就让她对何氏掉以轻心了？ 殊不知，不管是她的亲事，还是闵悦蕊的亲事，统统都是障眼法！ 何氏的根本目的，打从一开始就是算计吴氏！算计吴氏的侯夫人位置！也算计吴氏的性命！再不济，也能算计吴氏和闵乔氏的关系！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吴氏都不会有好下场！ 深想一下，或许，何氏从一开始进府就针对她，而不是直接针对吴氏，说不定就是在放松吴氏和闵悦希的警惕！ 让她们以为，何氏与闵乔氏不对付，却能和她们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可天知道，何氏进宣平侯府就不是奔着和谁和平共处来的！ 她可是奔着毁掉宣平侯府，为路尚林报仇来的！ 虽然闵乔氏还不知道何氏和路家的确切关系，但何氏和路家有关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再想深一层，何氏这是在算计吴氏，又何尝不是在算计闵乔氏和整个宣平侯府？ 郑太夫人若是命大活了下来，出了这种事，以后只怕也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和闵乔氏交心！ 两人之间的友谊注定要出现裂痕！ 这是对闵乔氏的算计。 若是郑太夫人不幸殒命，那晋国公府以后就是宣平侯府的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别忘了，若不是被郑太夫人选中，现在的晋国公还是个弱小无助、无人理睬、缺衣少食的旁支小可怜，哪里能有今天！ 所以，郑太夫人出了事，他能不给郑太夫人报仇？ 就算这一代的晋国公平庸无能，可他儿子呢？孙子呢？就出不了一个本事人？ 更何况，给郑太夫人报仇，何须等到以后！ 可别忘了，当今太后和郑太夫人可是几十年的生死至交！ 而且，还有个十分敬重郑太夫人，且性格、行事完全不可控的蕉阳公主！ 郑太夫人若是真有个万一，只怕一个吴氏根本就不足以平息这些人的怒火！ 闵乔氏光是想想，就觉得脑仁儿疼。 不会不等她回京，宣平侯府就被人团灭了吧？ 当然，她不是心疼宣平侯府那些人，也不是在乎宣平侯府太夫人这个身份。而是她需要时间为自己谋划将来啊！她也需要时间为乔远遥和周氏规划未来！ 闵乔氏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心情也像潮汐般跌宕起伏。可直到最后她才发现，她真正应该关心和在乎的是郑太夫人的身体！ 所有她想到过的那些人里面，上辈子只有郑太夫人是真正关心她，在意她的。郑太夫人也是上辈子唯一一个在她重病卧床时给予她关怀的人！ 所以，摒除一切杂念，她要回京，为了上辈子和这辈子唯一拿她当朋友的郑太夫人！ 当然，闵乔氏不会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乔家二老。她只将事情经过如实说了一遍，不用她剖析，乔家二老就知道，吴氏这是闯下大祸了！ 当下也不敢在劝阻了，痛快的应下回京之事。 闵乔氏从乔家二老这边出来，半点不敢耽搁，快速回了住处。 很快，回京的准备事宜就一桩桩、一件件的吩咐下去了。 杨安两口子和他们的小孙子，需要叫回来。 乔远遥和周氏那儿需要通知一下，让她们收拾行囊。而且，周氏的情况稳不稳定，能不能上路，这些都需要提前考量。 除此之外，带来的行李要收拾，路上的吃用也需要提前准备，还有回京的大船，这个也需要派人提前去杭州城预定。 因为事发突然，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情又太多，最后闵乔氏一行人是在三天后才从新城县启程前往杭州城的。 乔清平带着大儿子乔景遐将闵乔氏一行人送出县城七八里地，这才停下脚步，看着车队远去。 乔清平的大儿子乔景遐今年三十八岁，早几年就已经逐步接手了乔家的家业。 不过，因为乔清平怕他的出现，会让闵乔氏想起二房的两个儿子。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敢让儿子过多的出现在闵乔氏面前。 直到此刻送行，他才上了大儿子，也只带着大儿子。为的就是让大儿子给闵乔氏留下印象。 目送车队渐渐消失在视野中，乔景遐忍不住询问道：“父亲，真的要让她们离开吗？” 乔清平知道儿子说的是周氏和乔远遥，他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当然。” 乔景遐不无担忧的说道：“父亲就不怕二婶和远遥离开之后，景远景遥不受乔家控制？” 乔清平笑了笑，提点他道：“乔家现在需要的已经不是他们了。乔家想要重新爬起来，现在最需要的是你姑母的扶持。 “用他们来换取你姑母对我、对乔家的好感，总归是不亏的。” 乔景遐莞尔一笑，“我就说父亲怎么突然开始为二婶和远遥着想了，还主动提出让姑母带她们去京城，原来，竟是为了博取姑母的好感！” 乔清平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点苦涩，也带着一丝无奈，“乔家需要传承。作为当家人，在不同的时期，需要做出不同的取舍。” “当初送景远和景遥去做杀手，是家族需要。我和你二叔才不得不为之。” “以后，你则要用怀仁手段收服你那些兄弟和堂兄弟们。也要用你姑母喜欢的方式，取信于她。” “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会护着乔家一天。” “虽然她对乔家有所亏欠，但是，这种亏欠心里不会恒久不变。你必须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她，她全心全意护着的乔家，是值得她保护的。” “只有她心甘情愿的护着乔家，乔家才会真正受益。” “若是有朝一日，你姑母护不住乔家了，必要时候，你也可以想办法取悦你表弟。毕竟，他才是宣平侯府真正的主人。” 乔景遐点头：“父亲放心，我都明白。” …… 小剧场： 乔景遐：o(一︿一+)o景遐，惊吓？这名字好难听！ 冬月末：谁说的？寓意多好啊！遐寿、遐龄、遐长……遐者，长久也！你一个要继承乔家家业的人，取这名字多合适啊！ 乔景遐：我听你编！ 冬月末：￣□￣｜｜好吧，我承认，纯粹就是因为景远、景遥的名字定了，于是才有了景遐这个名字…… 乔景遐：…… 第127章 三房母子来访 从杭州城到新城县的路程，来的时候，走了两天。 返程的时候，却只用了一天。 闵乔氏一行人早上出发，天黑前就进了城。 他们需要在杭州城里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去码头登船，沿着来时的水路回京。 这一次，他们没有住客栈，而是住进了崔家赔给她的新宅子里面。 之前崔家把新宅子赔给她的时候，她就专门让人过来看过了，还安排了人过来收拾打扫、看守宅子。 本来她是准备回去之前，还要在杭州城住个十天半个月，吃吃杭州城的美食，怀念怀念家乡的味道，然后再顺便请江南地界上的官太太们品个茶什么的。 结果，出了京城的这档子事，她也没心情在江南久留了，自然也没时间在离开前，再敲打一下江南这帮人了。 闵乔氏一行人刚到宅子，东西还没收拾好，就听门房小厮进来禀报，说乔三爷带着魏姨娘来了。 听到传话，闵乔氏还没表露什么，方嬷嬷就率先炸了，“他们怎么还好意思登门？” “当初李家灭门，魏姨娘就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们躲得远远地。太夫人离开杭州城去新城县，他们也不曾前来送行！就连三爷说好要一起回新城县给老太太贺寿的，结果也没回去！” “呵，不就是怕太夫人和乔家的事情牵连到他们头上吗？” “现在看江南这帮人奈何不得太夫人了，他们这会儿倒是好意思登门了？” 每次遇到她的事，方嬷嬷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替她不值。 闵乔氏无奈的笑了笑，“我都不在意，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方嬷嬷瞪眼，“就因为你不在乎，我才帮你生气啊！” 闵乔氏没再搭话，让人去将那母子二人请进来。 很快，乔清辰就带着魏姨娘进来了。 见了面，魏姨娘就恭恭敬敬的给闵乔氏福身行了个礼，神色紧张的说道：“魏氏见过大小姐！” 闵乔氏微微勾唇，“姨娘不必多礼，快坐吧。三弟也坐。” 见闵乔氏态度还算和善，母子俩都微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听闵乔氏语气平淡的纠正道：“姨娘忘了，我早就不是乔家的大小姐了。你再这么称呼我，传出去，怕是要惹人非议的。” 魏氏面露尴尬，连忙点头应是，“是我太多年没见大小姐了，一时激动，这才叫顺了口。大小姐，哦不，太夫人，还请太夫人见谅。” 闵乔氏笑笑，没说话。 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乔清辰心中羞恼，可也无可奈何。 当初说好了要带着一家子来见大姐，结果回去把事情跟家里人一说，姨娘当即就表示不同意。 还是他好说歹说，才让姨娘答应第二天一起去客栈见大姐的。 可谁知道第二天传出李家疑似被大姐派人灭门的惨案之后，姨娘就坚决不肯去客栈见大姐了，还不准他们所有人去。 一副要和大姐划清界限的模样。 这让他想到了当初乔家灰溜溜退走新城县的时候，姨娘撒泼打滚，哭着闹着也要分家出来单过的场景。 他当时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分家，他都准备好收拾东西，带着三房的人跟着乔家大部队，一起回新城县了。 结果就因为姨娘的以死相逼，他才不得不选择了分家，带着姨娘和三房的儿孙留在了杭州城。 原本以为回新城县的日子会很苦，可天知道，留在杭州城的日子才是真的苦！从里到外，从肉体到精神，无一不苦！ 好不容易见到了从京城回来的大姐，大姐对他又极是热情，为他出头，给他准备吃食，还大方的给了他不少银钱，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姐弟亲情。 然而，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这一点亲情，却被姨娘的浅薄短视给轻松毁了。 后来，听说大姐在新城县发威，镇住了整个江南地界的人，还让他们乖乖的给乔家还回去不少产业。 姨娘当时就后悔了，说应该让他跟着闵乔氏回新城县的，还骂他是个没成算的，就不知道抱紧了闵乔氏的大腿不撒手。完全忘了当初是她要死要活的拦着他，坚决不让他出门的！ 这次听说大姐回京要在杭州码头登船，姨娘早早就打听好了大姐的行程，等人一进城，她就拉着他跑来宅子这边等着了。 本来他是坚决不肯前来的。可姨娘却说，这大姐这次离开，以后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了，难道他就不想在她临走前，再见一面？ 于是，他最终还是来了。 可没想到，临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姨娘不要耍小聪明，可姨娘终究还是没听他的。 这都几十年了，居然还管大姐叫“大小姐”！呵，不就是想拉近关系，表达亲近吗？ 姨娘她真当大姐是傻子吗？连这都看不出来？ 真想和大姐亲近，当初大姐刚来杭州城的时候，姨娘就不该避不见面，还拦着他和大姐接触！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乔清辰也不想追究姨娘和自己谁的过错更大。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和大姐说几句话，给彼此留下不算太难堪回忆。 乔清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开口打破了屋中的僵硬气氛。 “大姐，听说你明天一早就要坐船离开，我怕你这一走，我们姐弟此生难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冒昧赶在大姐离开前来见大姐一面。还望大姐不要生我的气。” 魏姨娘也不是个傻的，之前就感受到闵乔氏对她的冷淡。此刻听到儿子的话，她也连忙附和道：“对。老三打小就喜欢黏着你，听说你要走，巴巴的就赶过来了。” “哦对了，还有我也是，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大好。之前老三就说你想见我，可我身体不争气，当时病了。怕把病气过给你，就没敢来。” “这次听说你要走了，我看自己身体还行，便跟着老三一起过来了。” 说着，魏姨娘朝着闵乔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槽点太多，闵乔氏都懒得吐槽了。 不过看在乔清辰的面子上，闵乔氏也没太难为魏姨娘，只微微朝着魏姨娘点了点头，就将目光落在了乔清辰身上。 “三弟能来看我，我很高兴。不过，三弟也看到了，我行程匆忙，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明日一早还要乘船离开。怕是没多少时间陪着三弟叙旧。” 闵乔氏意味深长的看着乔清辰，“所以，三弟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吧。” 第128章 崔家灭门 乔清辰面色一滞。 一旁的魏姨娘却是着急的瞪了乔清辰一眼，示意他说话。 乔清辰面露苦涩，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魏姨娘见乔清辰这副模样，也不再寄希望于他，当即开口问道：“太夫人，听说你这次帮着乔家拿回来不少产业？” “确实有这么回事。”闵乔氏勾唇一笑，眼神玩味的看着魏姨娘，等着她的下文。 魏姨娘面露喜色，眼冒精光，连忙急切的问道：“那乔家准备分我们三房多少？当初分家的时候……” 不等魏姨娘将话说完，乔清辰就大喝一声“姨娘！”打断了魏姨娘后面的话。 魏姨娘吓了一跳，蹙眉看着乔清辰，“你吼什么啊？吓我一跳！你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还不成吗？” “姨娘！你别说了！”乔清辰厉声呵止了魏姨娘，转头羞愧的看向闵乔氏，“大姐，姨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十年前我们就分家出来了，现在断没有再觊觎乔家产业的道理。” 魏姨娘被他这话气得发抖，“什么叫觊觎乔家产业？那些产业本来就是乔家的！按理说，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三房就该分到一份！只是因为当时那些产业被别人抢了去，我们没法分罢了。现在既然拿回来了，怎么就不能分一份给我们？” 闵乔氏被她这无耻的话气笑了。很想问一句，那当初分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管那些人要？可她不想和魏姨娘争辩。只目光戏谑的看着乔清辰。 乔清辰也沉下脸来，毫不留情的说道：“姨娘当初不能与乔家共患难，如今又凭什么想要与乔家共享富贵？” “姨娘，醒醒吧，我们分出来了，已经不是乔家本家的人了！” 魏姨娘被儿子这番话气得仰倒，当即侧身越过茶几就要去厮打乔清辰。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这样跟我说话，你还是我儿子吗？……” 乔清辰也任由魏姨娘抓挠，撕扯，半点都不还手。 闵乔氏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道：“三弟也还是带着姨娘回去闹吧。我乏了，要休息了。就不送你们了。” 说着站起身就要往里屋去。 “等等。” 这一声是乔清辰叫的。 闵乔氏驻足转身，就见乔清辰一脸羞臊的递过来一个荷包，“大姐明日离开，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就当做是我送给大姐的程仪吧。” 闵乔氏一怔，总觉得这荷包有点眼熟。 一旁的方嬷嬷连忙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是当初太夫人刚来杭州城时，送给三爷装贴补银子的荷包。” 闵乔氏错愕的接过荷包，“你确定要还给我？” 乔清辰苦笑：“这是大姐对我一番好意。可大姐也看到了，我实在没脸拿啊！” “大姐，我就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再去码头送你。” 说完，朝闵乔氏拱拱手，拉着一脸好奇又不甘的魏姨娘快步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方嬷嬷才叹了口气，说道：“三爷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娘呢？” 闵乔氏笑了笑，没说话。 如果魏姨娘是个拎得清的，三房的结局会不会比二房更好，谁也说不清。 虽然三房的人看似因为魏姨娘的浅薄自私，分家出来单过，日子清贫艰难。可三房的人都齐齐整整的、光明正大的待在一起，单这一点，三房就比二房强上十倍。 只能说，人各有命。 送走乔清辰和魏姨娘，闵乔氏简单的吃了些东西，洗漱洗漱便歇下了。 一夜无话。 日次一早，闵乔氏便带着人去了码头。 乔清辰果然来送行了。 不过，这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见到他，闵乔氏也没和他多说什么，只是心情复杂的叮嘱些让他注意身体，擅自珍重之类的话，然后交给他一个匣子之后，便上了船。 匣子里装着乔清辰还回来的那个荷包，两封信，以及杭州城里一个铺子和郊外一个占地三百亩田庄的契书，以及一千两银子的银票。 荷包就不用说了，自然就是昨晚乔清辰还回来的那个。 两封信里面，一封是闵乔氏写的，让他在她离开后，搬进她的宅子去住，权当是帮她看守宅子。 另一封信，则是乔清平写的。铺子、田庄和银子则是乔家补给乔清辰的产业。 如果没有昨晚那一遭，闵乔氏也会在离开之前派人将这些东西给乔清辰送去。 让乔清辰一家住到自己的宅子里去，就相当于将三房摆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本来她还担心这样做，会不会对三房不好。 可经过昨晚那一遭之后，闵乔氏却愈发坚定了这个决心。 魏姨娘既能明哲保身，又十分能折腾。有她在杭州城里待着，那些人的目光就不会从三房的身上挪开。 直到那一刻，闵乔氏才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初乔家会轻易将三房分出来，并允许他们继续留在杭州城。 感情三房从一开始就是乔家留在杭州城里的靶子！ 是乔家故意留给那些人奚落、嘲讽、挤兑、发泄情绪的对象！ 而现在，她也不过是把这个靶子重新利用起来吧。 闵乔氏不知道乔清辰看到匣子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反应，她也不想去猜测。她现在一心只想赶紧回京。 距离郑太夫人出事，已经过去四天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很快，小厮和镖师们将堆在码头上的最后一个木箱子搬上船，所有需要装船的行李便都搬运完毕了。 清点箱子数目正确，清点人数无误，确认闵乔氏再无其他指示之后，返航的大船终于缓缓驶离码头。 而与此同时，时刻关注着闵乔氏一举一动的那帮人，在确认闵乔氏的大船离港之后，都忍不住喜上眉梢。 崔家人更是欣喜若狂，打从心底里冒出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一个个都容光焕发的。 闵乔氏一走，崔家的好日子又能继续了！ 然而，五天之后，就在闵乔氏乘坐的大船离开江南地界的当晚，崔家上下八十七口人一夕之间被人灭了门！包括崔诚、崔浩在内的所有崔家人，无一活口！ 崔家的事着实惊到了江南的这帮人，可还不足以让他们畏惧。 真正让他们寝食难安的是，随着崔家惨案的发生，近些年一直由崔家掌控的杀手组织彻底从江南地界上消失了！ 各家安插进杀手组织的人，一夕之间全死了。尸体还被丢弃在各家大门外。 原本的杀手秘密培养基地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原本正在接受密训的几十个孩子也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踪。 到最后，杀手组织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 杀手组织还剩下多少人？没人知道！ 剩下的那些杀手，受谁控制？更是无从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控制杀手组织的人绝对和乔家脱不了干系！ 否则，崔家也不会被灭门了！ 可知道又能如何？他们现在根本就不敢再动乔家，因为那些消失的杀手现在就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刀！ 谁知道，他们前一刻动了乔家，下一刻，杀手会不会闯进他们家门，灭了他们满门？ 第129章 木箱里的孩子们 “咦？怎么回事？箱子怎么打不开了？” 船离开码头之后，阿依回到船舱，准备帮闵乔氏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可装衣服的几个箱子却都打不开。 “怎么回事？” 闵乔氏等着阿依拿衣服来给自己换，等了半天没反应，走过来询问情况。 阿依也是一脸的苦恼，“太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您专用的这些箱子，我都提前做了标记，底下人没送错。钥匙我也一直带在身上，也没问题。” “可现在，我手上的钥匙就是打不开这些箱子。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闵乔氏一听是这事，当即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找把锤子来，将锁砸了便是。” 阿依又试了两遍，确认手里的钥匙打不开箱子之后，就让阿九去找把锤子来。 一事不烦二主。 阿九找来锤子后，直接上手“哐哐哐”几下，就帮忙将几个箱子上的锁全给砸了。 “多谢！”阿依笑着道谢，“亏得你力气大，钥匙让我来，还不知道要砸到什么时候呢。” 阿九笑了笑，转身拿着锤子离开。 阿依谢过阿九，连忙打开箱子，就要给闵乔氏找衣服。 “啊——！” 看到箱子里的情形，阿依吓得惊叫一声，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阿九刚走出两步，闻声转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木箱子里面的情形。 她顿时双目赤红，手里的锤子“砰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闵乔氏也听到了阿依的叫声，连忙走过来。 见到阿依惊恐的眼神，闵乔氏心里一个咯噔，脱口而出道：“出什么事了？” 转过头就见阿九已经快步冲到箱子边上，将颤抖的手指伸进了木箱子里面。 闵乔氏走到近前，这才看到，打开的木箱子里面正躺着一个瘦骨嶙嶙、浑身是伤、抱膝蜷缩的小姑娘。看上去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正人事不知的躺在木箱子里面，看不出死活。 阿九将手指伸到小姑娘鼻子下面，发现她还有呼吸，阿九顿时神色一松。 下一刻，阿九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飞快打开另外几个箱子。 果然，其他几个箱子里面也都装着大小不一的几个孩子。 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更是挤着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闵乔氏数了一下，六个箱子，装着七个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大的十二三岁，小的五六岁。 这些孩子的共同特征就是身形奇瘦，身上还都有大小不一，新旧不同的各色伤痕。 闵乔氏心中震惊，这些孩子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在她装衣服的箱子里？谁把他们放在她的箱子里面的？ 就在闵乔氏思索之际，阿九却是扑通一声跪在闵乔氏跟前，“太夫人，这些人都是杀手组织里面的孩子！他们身上的伤，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求太夫人救救他们！” 或许是曾经经历过极致的黑暗和痛苦，阿九见到这些和她一样的孩子，忍不住想让闵乔氏也救救他们。 “你先起来吧。现在说这些，还太早。”闵乔氏也不敢贸然答应阿九。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去确认一下，装在我衣箱里的这些孩子是特例？还是说，跟着我们上船的那些箱子里都装着孩子？” 闻言，阿九连忙点着头，站起身来，“太夫人，我这就去看看其他箱子。” “等等！” 闵乔氏将人叫住，神色郑重的说道：“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你让杨管事带几个可靠的小厮跟你一起去。” “如果箱子里都是孩子，就说底仓太潮湿，我担心带回京的江南特产受潮，让人把箱子都抬到三楼来。” 和来的时候一样，闵乔氏返程也是包下了一整艘船，自己带着阿依几个贴身伺候的小丫头住在三楼。 将人都带到三楼来，才不会被人发现。至少短时间内可以掩人耳目。 本来闵乔氏是把乔远遥和周氏也安排在三楼的。可周氏怕被闵乔氏看出她装病，乔远遥便找了借口，坚决的拒绝了闵乔氏的好意，和方嬷嬷一样住在了二楼。 当然，闵乔氏让人给她们母女收拾出了一个位置最好，空间最大的房间。 “是。”阿九应声下了楼。 阿依心惊胆战的看着箱子里的那些孩子，忧心忡忡道：“太夫人，这些孩子怎么办啊？他们全都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要给他们找个大夫来看看啊？” 闵乔氏也闹心的很。天杀的，这是谁在给她找麻烦啊？ 跟着他们来江南的三个大夫都是京城本地人，医术不错，可人品和口风方面，闵乔氏却是不敢保证。 她也想让大夫给这些孩子看看，可又不能保证那些大夫能够守口如瓶。她也做不出事后为了保守秘密，就将三个大夫给灭口的事情来。 所以，一时之间她还真是犯了难。 好在，闵乔氏也没有为难多久，就听到船舱外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闵乔氏走到窗边看了看，是阿九和杨安正盯着小厮和镖师们将那些箱子往三楼搬运。 见此情形，闵乔氏还有什么不明白。肯定是箱子里面全都装着孩子！ 不多时，箱子就被全部送到了三楼的房间中。 等镖师和小厮全部下了楼，阿九就连忙拿出锤子，开始砸锁。 阿九到了放置木箱子的底仓之后，并没有直接将锁砸开。而是附耳倾听，仔细辨别木箱子是否有人呼吸。 因为阿九的杀手本能，她可以分辨出很细微的声音。 很快她就在其中几个箱子中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于是，当即让人将箱子都抬到了楼上来。 果然，砸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孩子。 砸开两个，里面蜷缩着的还是孩子。 直到三个、四个……十几个，全都是！ 闵乔氏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操控杀手组织的那些人，都是畜生！ 这么小，这么多的孩子，全都形容狼狈，模样凄惨，就没一个好模样的。 闵乔氏刚这么想，就见阿九新砸开的箱子里面，蜷缩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长得白白嫩嫩的，衣服干净整洁，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丝伤痕。 和其他所有孩子都大相径庭。 不过相同的是，这个小男孩儿也是昏迷着的。 …… ps：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130章 木箱里的女人 众人看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小男孩儿，不禁面露疑惑。 这小男孩儿一看就不是被培养的小杀手。那他又是谁？为什么会混在这群孩子里面？ 闵乔氏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来。 这孩子……该不会是景遥的孩子吧？ 可是，有可能吗？ 作为杀手的景遥真的会不顾安危，偷偷生下孩子吗？ 闵乔氏正在胡思乱想，很快，阿九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 出人意料的是，最后一个箱子里面蜷缩着一个模样清秀，挽着妇人发髻，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人。 与其他孩子不同，这个女人是醒着的。她的双手被人紧紧的绑在身后，双脚也被死死的捆着。嘴上塞着东西，眼睛上也蒙着黑布。 将她装进箱子的人，似乎是怕她发出响动，箱子四周垫了一层棉絮，女人就是踢踹、拍打，都发不出太大的动静。 箱子打开的时候，女人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见此情形，阿九伸手扯下女人眼睛上的黑布，又扯出塞在女人嘴巴里面的破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箱子里？” 闵乔氏也走到箱子边上，低头看着箱子里面的女人，一股浓浓的八卦之心瞬间冒了出来。 刚刚她还在疑惑那孩子的事情，这不，孩儿他娘也出现了！ 果然，下一刻，缓过劲来的女人就从箱子里面艰难的坐起身来，四下张望，“这是哪里？我儿子呢？防风？防风？你在哪儿？” 所有的木箱子都打开了，可孩子们还都在箱子里面装着，女人手脚被缚，能艰难的坐起身已是不易，暂时还没法站起身，目光所及只有周围的几个木箱子。 看到旁边木箱子里面的孩子，女人瞳孔巨震，声音一抖，惊惧的看着闵乔氏几人：“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把这些孩子带到哪里去？” “这话就问得奇怪了。” 闵乔氏故意语气愤慨的说道：“这是我私人包下的大船。我没有质问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混上船的，你倒问起我来了？” 闵乔氏指了指女人周围箱子里的孩子，“说说吧，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你可是醒着被抬上船的！你可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情。” 女人一噎，心中思绪翻涌，却始终未发一言。 闵乔氏见她神情有异，明显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当即便加码道：“这么多孩子，总不会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吧？我这船刚离开杭州码头不久，不如我让船掉头回去，将这些孩子都交到知府衙门去？” 此话一出，女人果然神色大变，一脸恳求的望着闵乔氏，语气焦急道：“别！别回去！这些孩子都是苦命人，您就当行善积德，救救他们吧。” 闵乔氏嘴角微勾，这女人果然是个知情的。 女人犹豫了片刻，抬头看了看船舱里面的人，又看了看周围的大木箱子，提议道：“能不能先把孩子们抱出来？” 箱子空间虽然很大，甚至装得下她这样的成年人，但孩子们终归打不直手脚，蜷缩着并不舒服。 闵乔氏点点头，吩咐道：“把孩子们都抱出来吧。” 阿依等人领命，开始将人从木箱子里面抱出来。 因为孩子们人数太多，没法都放到床上去。加上现在是盛夏，人直接躺在地板上也不会觉得冷。 所以，孩子们被抱出来之后，都暂时放在了木地板上。 女人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孩子，像是在找什么人。 等见到那个白嫩嫩的小男孩儿也被从箱子里抱出来之后，她顿时喜极而泣，“防风！防风！我的儿子！” 说着渴求的看向闵乔氏：“这位老夫人，能不能让她们松开我？您放心，我不会跑，也不会闹事的。等安顿好了这些孩子，我什么都告诉你！我用性命向您保证！” 闵乔氏见她一副急着去看儿子的着急模样，也没为难，叫阿九给她松了绑。 手脚被松开，女人也顾不得手脚的酸麻了，踉踉跄跄爬出大木箱子，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了小男孩儿身边。 她伸手一把抱住小男孩儿，又是哭，又是笑，一会儿贴贴脸，一会儿又亲亲额头…… 嗯，亲生的，没跑了。 孩子们都被抱出来了，齐齐整整摆了四排。 闵乔氏屋里的七个孩子也被抱了过来。 总共四十二个孩子。其中男孩儿二十八个，女孩儿十四个。二十八个男孩儿也包括女人怀里那个。 阿九几人探了所有孩子的鼻息，万幸，所有孩子都是活着的。 闵乔氏见女人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了，这才提醒道：“现在可以说了吗？这些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会被送到我的船上来？” 女人又亲了亲男孩儿的脸颊，这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放在地上，转身看向闵乔氏身边的几人，“兹事体大，烦请老夫人暂时摒退左右。” 闵乔氏想了想，吩咐阿依几人道：“阿九留下，其他人先离开。” “是。”阿依应声，带着阿双几个出了门。 等人离开，女人又亲自到门口看了看，见阿依几个都走到了船的另一边，守着三楼的楼梯处，离着这边有十几米远。女人这才安心的关上门转身回来。 闵乔氏在临窗的椅子上坐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女人的一举一动，默默评估着女人的出身和才学、人品。 女人折回来之后，对着闵乔氏深鞠一躬，客客气气的说道：“我叫木槿，是个游方大夫。十年前，我游历到江南的时候，半路遇到了劫匪。” 闵乔氏眼睛一亮，景遥这是英雄救美？ 闵乔氏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就听木槿愤恨的说道：“那劫匪将我掳进了贼窝，让我给他们治病、炼毒。” 闵乔氏抽了抽嘴角，和她预料的不一样。 算了，还是赶紧把事情弄清楚吧。 闵乔氏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的说道：“行了，你也别糊弄我了，什么劫匪？什么贼窝？你说的是杀手，和杀手组织吧？” 木槿明显被闵乔氏的话惊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杀手组织？” 这老太太说话的口音，一听就是京城人士。她怎么会知道这种连江南本地人都不知道的绝密？ 第131章 木槿和老樵的故事 为了赶紧弄清楚事情经过，以便规划接下来的事情，闵乔氏也没隐瞒，“我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闵乔氏。我这次下江南，是回乔家探亲的。” “乔家也曾经掌控过杀手组织，所以，我知道杀手组织的事，并不奇怪。” “现在，你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听到闵乔氏的话，木槿明显面露惊喜，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兴奋：“原来您就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 说着，她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阿九，半晌她才不确定的问道：“你就是三丫？跟我印象的长相不一样了。胖了，也高了。” 木槿情绪越发的激动，语气也高亢了几分。 她欢欢喜喜的将阿九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你果然还活着！还活得这样好！真好，真好啊！可见，太夫人果真是个好人！” “难怪他要将我和孩子们都交到太夫人手上了！” 闵乔氏眼睛微眯，“你认识我？” 木槿连连点头，“当然啦！太夫人来杭州城不过三个月，却把整个江南地界的人都给镇住了。认识您，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闵乔氏再问：“你口中的他又是谁？” 木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叫老樵，是杀手组织中的首脑人物。我当初就是被他给掳进杀手组织的。” 闵乔氏点点头，“你继续。” 于是，木槿继续开始诉说自己如何从游方郎中，变成杀手组织御用大夫外加御用毒师的神奇经历。 从木槿的讲述中，闵乔氏这才知道，原来，木槿的师傅乃是隐士不出的神医。 她十六岁那年学成出师，得师傅应允之后，便女扮男装，游历四方，精进艺术。一路行来，也算是小有名气。 谁料，她刚到江南地界人就被掳了。 一开始，她被人关在密室里，没日没夜的为他们炼制毒药。那些人对毒药的要求千奇百怪。让她很是耗费了一番精力。 那些人允诺，只要她炼制出他们想要的毒药和对应的解药，他们就放她离开。 因为，她从头至尾都没看到过掳自己的人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甚至连给她送饭、送药材、取毒药的人都一个没见过。 所以，那些人说事后会放她走，她自然也就信了。 可天知道，就在她研制毒药的那两年时间里，她认识并爱上了将她掳来的老樵，甚至悄悄怀上了老樵的孩子。 后来老樵要送她离开，她却坚持留在杭州城里开了一家医馆，成了杀手组织御用的毒师和大夫。 前段时间，老樵就曾在她面前提到过宣平侯府的太夫人身边的三丫。还说，如果是乔太夫人的话，说不定也能善待其他孩子。 “老樵看着不苟言笑，其实是个十分有爱心的人。” 木槿眼神温柔的回忆道：“一开始，我只是负责给他们炼制毒药的，可有一天，老樵突然抱着一个孩子过来，让我给他医治。” “那个孩子才五岁，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摔断了一条腿。疼得眼泪翻滚，却愣是一句疼都没喊。” “我看了一下，那个孩子的腿并不是大问题，我只是稍稍分散他的注意力，手上用了些巧劲，那个孩子的腿就被接上了。” “那是老樵第一次对我露出笑容，虽然只有半张脸。” “从那之后，老樵时不时就会抱个孩子过来让我医治。” “日子久了，我才知道，我所在的地方是杀手组织的秘密基地。” “而被老樵抱来让我医治的孩子都是杀手组织从全国各地弄来，准备培养成杀手的孩子。” “老樵说，如果我不医治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失去了培养价值，立刻就会被处死。” …… “停！” 闵乔氏忍不住打断木槿。 虽然她觉得木槿口中的老樵，很有可能是乔景遥，可她还是听不下去了。 这个木槿就是个以爱为天的没脑子的大傻子！ 当初是老樵将她绑到杀手组织的啊！她都不恨老樵害她失去自由，身陷险境？竟然因为老樵让她给几个孩子治病，她就觉得老樵善良？还因此爱上他？为他生下孩子？将自己绑在杭州城，绑在杀手组织？ 难道她就没想过，这一切有可能是老樵故意在她面前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博取她的好感，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为杀手组织卖命？ 木槿奇怪的看着闵乔氏，“怎么了？我还没说完呢。” 闵乔氏扶额，“你这样永远也说不到重点。我看，还是我来问，你来答吧。” 闵乔氏一点都不怀疑，要是再继续让木槿自己说的话，她会把她和老樵的爱情故事说上三天三夜。 “哦，好吧。”木槿似乎还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闵乔氏按照自己的思路问道：“老樵跟你提过我？” 木槿点头：“对。老樵说你会善待孩子们。老樵是个爱孩子的人……” 闵乔氏瞪了木槿一眼，木槿这才讪讪的闭了嘴。 闵乔氏继续问道：“所以，很有可能是老樵故意将你和孩子们送到我船上来的？” “不用怀疑，就是老樵做的。” 木槿连忙说道：“我被蒙上眼睛绑起来之后，老樵亲口告诉我，说要将我和孩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再睁眼，我就看到了太夫人和太夫人身边的几位姑娘。” 闵乔氏蹙眉，“那你可知道原由？好端端的，老樵为何突然要将你们送到我船上来？” 木槿摇了摇头，可很快又坚定地开口道：“一定是因为老樵心疼这些孩子！不忍心再看到孩子们在杀手组织里面受苦，所以才偷偷将他们送走的。” 闵乔氏不予置评，转移话题道：“这些孩子现在都昏迷不醒，可是吃了什么药？对身体有无大碍？” 木槿自信满满的说道：“太夫人放心，刚刚我已经检查过我儿子了，他吃的就是些普通的迷药。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人就会醒了。” “不用请大夫给他们看看？”闵乔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我就是大夫！”木槿神色自傲的补充道：“这世上，除了我师傅，我还没遇到过比我医术更好的人呢！” 听到这话，闵乔氏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一脸严肃的看向木槿，“孩子们身上中的毒……你可有解药？” 说着，朝阿九招了招手，“你替她看看，她身上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阿九闻声走到木槿身边，伸出手。 木槿探手摸了摸阿九的脉搏，又查了一下阿九舌苔和眼白，最后抽了抽嘴角，然后眼皮子开始疯狂跳动。 她哆哆嗦嗦的问闵乔氏：“太，太夫人，您，您在这丫头身上，花，花了多少钱啊？” 第132章 真正的解毒方法 闵乔氏一怔，随即沉下脸来：“你研制的毒药，你不知道怎么解吗？” 当初给阿九解毒的老大夫就说，这毒，毒就毒在你知道怎么解，却根本解不起！解得起也没人愿意解！ “我……”木槿神情复杂的看着闵乔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闵乔氏真相。 见木槿这吞吞吐吐的模样，闵乔氏心中无语，之前还自吹自擂说，自己的医术天下第二，该不会连自己研制的毒药都没法解吧？ 思及此，闵乔氏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这几十个孩子，不会都中了毒需要解吧？” 闵乔氏只觉得脑袋一晕，她能给阿九一个人解毒就不错了，几十个孩子的毒……她可没那么多钱！ 算了，这些孩子还是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 似乎是看出了闵乔氏的想法，木槿再不敢扭捏犹豫，当即说道：“太夫人别担心，孩子们吃的毒药并不致命，解药也十分简单。给我一点时间，我都可以解的。” “解药简单？你可以解？”闵乔氏质疑的看着木槿，“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钱再拿给几十个孩子解毒了！” 木槿面露尴尬，小心翼翼的看着闵乔氏，心虚的说道：“那毒其实很好解的。当初杀手组织的人要我研制剧毒，用来控制杀手组织里面的人。” “可是因为毒药太不可控，而且服毒的人大多很快就毒发生身亡了，大大缩减了杀手的寿命。” “所以，后来老樵就让我将毒药改成了慢性毒药，不会致命，但是没有解药，却能让人痛不欲生。最关键的是，毒药配方简单，解药配方也很容易得到。可即便知道如何解毒，也没人解得起。但对那些杀手而言，这总归是条活路。” 说着，木槿讨好的笑了笑，“三丫命好，遇到了太夫人。想来，太夫人这几个月都是用常规的解毒方式在给三丫解毒吧？” 阿九紧蹙眉头，冷声说道：“别再叫我三丫了。我现在叫阿九。” 三丫是她被卖时的名字，一直用到她成为正式杀手，有了自己的代号。 当然，代号也只用了几天，就被她抛弃了。 她更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字。 虽然阿九这个名字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甚至取得十分随意。就是当初未佳按照她们十多个女孩儿的年龄排的序。 可她就是喜欢！ 因为，在她改名阿九的短短人生里遇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人，也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 木槿尴尬的笑了笑，改口道：“阿九，阿九，好名字。我记住了。” 闵乔氏将话题拉回来：“说说吧，不常规的解毒方式是什么？” 木槿看了看闵乔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吐出七个字：“冬吃萝卜夏吃姜。” 闵乔氏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木槿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服了毒药的孩子，只需要坚持冬吃萝卜夏吃姜，体内毒药尽可消解。根据服毒时间的长短，严格饮食的时间也略有不同。短则一年，长则五年。春秋两季辅以我调配的滋补药膳即可。” 木槿最后的话越说越小声，因为闵乔氏的脸越来越黑。 “所以，解毒根本不需要什么人参鹿茸雪莲花？”闵乔氏简直是咬牙切齿的问出这话的。 木槿讨好的笑着点点头，随即连忙找补道：“其实，用这些名贵药材解毒，也没什么坏处。瞧瞧，阿九这丫头现在长得多结实啊！跟那些孩子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天壤之别……” 在闵乔氏快要吃人的目光中，木槿终于是说不下去了。 阿九也不敢置信的瞪着木槿，半晌，她才不好意思的看向闵乔氏，“太夫人，我是不是浪费了您好多银钱？都怪阿九不好，我要是不将中毒的事告诉太夫人，太夫人也不会在我身上花费那么多银子了。” 闵乔氏深吸一口气，“算了，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木大夫医术太过高明，骗的人团团转。还有那个医术远不如木大夫的庸医。” 花了大价钱给阿九解毒，结果毒解到一半，人家告诉你，那钱都白花了。什么人参灵芝鹿茸全都是白瞎，还不如萝卜生姜好使呢！ 这可真真是郁闷死个人了！ “算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想想，我还应该感谢木大夫，仁心仁德，没有给阿九和其他孩子们下剧毒呢。” 闵乔氏郁闷了一下，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如此一来正好，我还愁自己没那么多钱给孩子们解毒呢。” 听到这话，木槿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给阿九把脉的时候就发现阿九的毒解得差不多了。这明显就是用了大补之物在解毒的迹象。 好家伙，几个月下来，那得吃下去多少银子啊？ 木槿光是想想就觉得肉疼。可肉疼的同时，又有点心虚。这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为了给阿九解毒，这是真当了冤大头了啊！ 虽然很不好意思，可木槿这一刻，才真正相信了闵乔氏是个好人，是个可以善待她和所有孩子的真正的大好人！就和老樵一样！难怪老樵会把他们送到乔太夫人身边来！ “好了，接下来说说你和这些孩子该怎么办吧。” 闵乔氏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孩子和木槿娘俩就是乔景遥故意送到她船上来的。 可是，她要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这些孩子本身就意味着天大的麻烦！先不说杀手组织培养的后备力量，被乔景遥给一锅送到她这儿来，那些人会不会找到她头上来。 再说，这么多孩子，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她要如何跟人解释？ 而且，这些孩子里面，有没有已经丧失人性，品行凶残，心性歹毒的？ 她又该如何确保这些孩子里面没有其他人给她安插的钉子？ 还有，那些孩子一会儿醒了之后，会不会有人暴起伤人？ 五六岁的小孩子还好说，可那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少说也在杀手组织待了几年了，身手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要是那些孩子不受控，又该如何应对？ 思及此，闵乔氏心中带上了几分烦躁。 更何况，京城本来就有一堆麻烦等着她。她再堂而皇之的带着几十个孩子回京…… 光是想想，闵乔氏就觉得脑仁疼。 第133章 去留待定 木槿一脸期待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们一切都听太夫人的安排。” 闵乔氏想了想，犹豫道：“再过三天，船会在苏州码头停靠。我给你一笔钱，你带着这些孩子远走高飞，你觉得如何？” 木槿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这是不想带我们离开江南吗？” 闵乔氏蹙眉，“那就离开江南之后，我再让你们下船。” 木槿立马疯狂摇头道：“太夫人，离开您，我一个人养不活这么多孩子！” “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养活他们了。” “太夫人，离开您，孩子们会活不下去的！” 木槿扑通一声给闵乔氏跪下了，“太夫人，我只会给人看病，实在没办法照看这么多孩子啊。” “而且，这些孩子从小就被送到杀手组织培养怎么杀人。他们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生存能力。太夫人若是放着他们不管，他们只会变成乞丐、地痞、恶棍、杀人犯……他们一辈子就毁了！” “现在，老樵将他们从杀手组织中救出来，就是希望太夫人能给他们一个不同的活法。” “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他们刚脱离杀手组织，又变成居无定所的孤儿，最后沦为人人唾弃的臭虫吗？” 阿九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可她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只拿一双渴求的眼神望着闵乔氏。 闵乔氏有些烦躁的在船舱里来回踱步。 她会留下阿九，那是因为阿九到她身边来的时候，就是以一个正常小丫鬟的身份来的。 之后会大发善心的花费巨资给阿九解毒，也是因为她们在几个月的时间中相处出了深厚的主仆情谊。 而且，她当时抱着她有钱，宁愿便宜身边忠心护主的小丫头，也不便宜闵家人的心思，这才豪气干云的给阿九解毒的。 可现在，一下子冒出来几十个和阿九来历差不多的孩子…… 她实在吃不消啊！ 见到闵乔氏长久的沉默，木槿一咬牙，说道：“太夫人，这些孩子不会白吃白喝的。我会教他们辨别草药，治病救人。他们也可以帮您种地、养鸡养鸭。大一点的还可以和阿九一样，给您当护卫。” “太夫人，这些孩子都是苦命的人，有的被家人给卖了，有的被拐子拐了。来到杀手组织之后，他们就没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 “您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再看看他们身上的伤，还有他们那瘦弱的小身板儿……您只要给他们一个住的地方，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您，为您马首是瞻！” “太夫人，只要您肯收留这些孩子，我也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别的不敢说，您的身体健康可以包在我身上！我不敢说能让您活到一百岁，但绝对可以让您活到九十岁！” 听到最后，闵乔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皇帝老儿，想长命百岁的把控着权力不撒手。 她现在五十岁，上辈子活了六十岁，这辈子勉勉强强活到看到闵荣几个的结局也就够了。 她又没什么舍不得的牵绊，活那么长做什么？ 见闵乔氏不为所动，木槿当即着急起来，求助的目光看向阿九。 阿九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往地上一跪，重重的给闵乔氏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仰起头，也不说话，就可怜巴巴的看着闵乔氏。 闵乔氏再次翻了个白眼，内心既无奈，又无奈，还是无奈。 既然无法作出决定，闵乔氏便决定将答案交给时间。 “此事稍后再议。现在，我需要确定一件事。” 木槿稍稍松了口气，只要闵乔氏没有一口回绝，这事就还有得商量。 她稳了稳心神，客客气气的说：“太夫人请讲。” “这些孩子应该很快就要醒了吧？” “是的。” “那你可能确保他们一切听令行事？” 木槿一怔，疑惑道：“太夫人的意思是？” 闵乔氏：“不暴起伤人，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不让船上的其他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你能让他们做到这些吗？” “我可以！”木槿毫不犹豫的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闵乔氏稍稍松了口气，“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让人给你们送些被子和毯子来。你们就暂时在这个船舱里凑合一下吧。” 说着转身出了船舱，连看都没看阿九一眼。 阿九犹豫了一下，想要起身跟上去。可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选择留下来帮着木槿照看那些孩子。 “你不跟上去吗？”木槿看着阿九。 阿九摇头，“太夫人没叫我，就是默认让我留下来给你帮忙。” 木槿点点头，“那行吧。正好，一会儿要是有人不听话，你还可以给我帮忙。” “嗯。”阿九点头。 她一定要让这些孩子听话，到时候就能留下来了。 闵乔氏出了船舱，守在船舷另一边的阿依几人便快步过来伺候。 闵乔氏想了想，吩咐阿思给孩子们熬一大锅清粥，再蒸几大笼馒头，等人醒了送过来。又吩咐阿依几个轮流守着三楼楼梯，不许任何人上来。自己则是回船舱休息去了。 今天本来就是一大早起床赶到码头，刚刚又经过这一番折腾，闵乔氏是真有些累了，躺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听到动静，阿依连忙带着阿双进来伺候她梳洗穿衣。 等梳洗完毕，阿思也适时的端着晚饭进来。 “太夫人，您吃点东西吧。您午饭都没吃，这会儿一定饿了吧？” 一碗清粥，五小碟菜，分量是按照闵乔氏的饭量来的，菜色也都是闵乔氏喜欢的。 闵乔氏也确实是饿了，拿起筷子便吃起来。 吃下去半碗粥，肚中有了些饱腹感，闵乔氏这才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人可都醒了？可有人闹腾？” 阿依笑着回答：“太夫人放心，那些孩子都醒了。也没人闹事。” 一旁的阿思神色犹豫的补充道：“就是吧，那些孩子看人的眼神都带着戒备。还有几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眼神凶狠得跟恶狼似的。我去给他们送饭的时候，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们扑上来撕成碎渣。” 阿思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忌惮和畏惧。 闵乔氏叹了口气，这也是她不敢轻易留下这些孩子的原因之一。 “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她也只能辜负乔景遥和木槿、阿九的期待了。 …… ps：杀手就位！神医就位！打手就位！…… 第134章 十死，八残 就在闵乔氏收到未佳的来信，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的时候，京城也早已因为郑太夫人中毒的事情掀起了新的波澜。 晋国公两口子又是找大夫，又是请太医，好不容易保住了郑太夫人一条命。 可郑太夫人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人，伤了身子，影响了寿数不说，一时半刻竟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据太医所说，郑太夫人所中之毒前所未见，能够压制住毒性，保住郑太夫人一命，已属不易。 想要彻底清除毒素，让郑太夫人恢复如初，只怕比登天还难。 这消息一出，晋国公当即就去衙门告了官。 因为晋国公府是在第二天，郑太夫人醒过来之后，才去报的官。 所以，等官府的人上门搜集证据的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就连导致郑太夫人中毒的那碟子点心都消失无踪了。 问了郑太夫人身边伺候的人，谁也说不出剩下的点心去哪儿了。也没人说得出那点心是谁端到郑太夫人跟前的。反正，十几个丫鬟婆子都一口咬定，那点心就是宣平侯夫人吴氏和晋国公府旁支侄媳妇余氏登门时送来的。 于是，衙门的人又找上了吴氏和余氏。 吴氏和余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给郑太夫人下毒。 碍于证据不足，衙门的人也不能拿两人做什么。 然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京城的言论就能把两人给淹死。 于是，两人又开始互相指责，相互推诿。 就这样，谣言传了好几天，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给郑太夫人下的毒。 衙门那边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在太医院院正给郑太夫人把过脉，确认整个太医院都对郑太夫人中的毒束手无策之后，身为郑太夫人生死至交的太后娘娘终于坐不住了。 当天就将吴氏和余氏宣进了宫。 太后娘娘也不做什么，就是在两人给她跪下行礼后，直接忽视两人，让她们一直跪着。 等跪足了两个时辰，再轻飘飘的说一句“忘了”，然后就叫两人出宫去了。 两人哪里还不明白，太后娘娘这是为了郑太夫人的事情，故意折腾她们呢。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还是得乖乖受着。 之后，第二天，第三天……接连五天，太后娘娘都叫两人进宫跪上两三个时辰再出宫。 直到第六天，太后终于不再叫她们进宫了，蕉阳公主又出宫了。 蕉阳公主可不像太后娘娘，做事还讲个规矩。 出宫第一天，她先去了晋国公府探望郑太夫人。 见郑太夫人脸色发白，嘴唇发青，整个人虚弱的躺在床上，连坐起来都费力。她当即就怒红了眼睛。 “方嬷嬷，去把太夫人出事那天当值的丫头婆子都叫来。我要亲自问她们！” 见郑太夫人如今这模样，方嬷嬷也是日日以泪洗面。听到蕉阳公主的话，她不敢耽搁，当即去将那日当值的十六个丫头和两个婆子都叫了过来。 蕉阳公主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十八个下人，声色俱厉的问道：“那天的点心是谁端给太夫人吃的？剩下的点心又去了哪里？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的？” 蕉阳公主只等了三息时间。见没人回应。当即便吩咐人准备刑具。她要挨个儿给这些人用刑。 掌嘴、打板子、竹板夹手指、竹签扎手指、开水泡水、烙铁烫舌头……刑法种类千奇百怪。 也不多，一人尝尝一种刑法，运气好就是掌嘴，运气不好就是烙铁烫舌头。 蕉阳公主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个竹筒，竹筒里面插着写了刑法类目的竹签。 她阴恻恻的看着院子里的那些人，手指左右横移，最后指着两个婆子中的一个说道：“第一个就你了。” 那婆子一抖，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来。其他人则是稍稍松了口气。 蕉阳公主选定了人，又开始摇晃手里的竹筒，“我看看，你运气怎么样。”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很快，一支竹签从竹筒中掉到了地上。 一旁的宫女连忙俯身捡起竹签，恭恭敬敬的递给蕉阳公主。 蕉阳公主接过竹签看了一眼，顿时惊呼道：“哎呀，你运气还真好！” 此话一出，那婆子面色一松。 下一刻，就听蕉阳公主说：“竟然是开水泡手！” 听到这话，所有人皆是浑身一颤。 那婆子更是抖如筛糠，连连磕头求饶道：“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啊！与老奴无关啊！老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蕉阳公主可不管她如何求饶，只让人将那婆子拖到一旁架在火堆上的铁锅旁。 火堆熊熊的燃烧着，铁锅里面的水正翻滚着水泡，热气蒸腾。 那婆子被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双手也被人拽住放在了水面上，只等蕉阳公主一声令下。 “我最后问一遍，太夫人中毒的事是谁做的？” 依然没人回应。 “很好。” 蕉阳公主耐心告罄。 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婆子的双手就被人死死摁进了开水锅中。 “啊——！啊——！救命啊！饶命啊！” 那婆子的痛呼声响彻了整个晋国公府。 片刻之后，蕉阳公主抬了抬手，那个婆子才被松开。 只是，那婆子的双手已经被烫熟了，人也已经昏死过去。 蕉阳公主让人将那婆子拖到一旁，重新看向剩下的人。 “下一个，我看看挑谁。” 见到第一个婆子的惨状，所有人都吓得面无血色，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蕉阳公主手指在人群中来回晃荡，眼瞅着就要停在一个小丫鬟身上时，那小丫鬟浑身一抖，悄悄伸手将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推了个踉跄。 那小丫鬟毫无防备，身子往前，脸着地，直直扑出了人群。 蕉阳公主指着那小丫鬟说：“既然你自己出来了，那下一个就你吧。” 被人推出来的人小丫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朝着推自己的人看去。 推她那人却是低垂着脑袋，仿若无辜。 蕉阳公主又开始摇竹筒了，“啪嗒”，竹签落地。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蕉阳公主看着竹签上的内容，笑呵呵的说道：“你运气不错，掌嘴。” 说着，便有人拿了竹板上去，照着她嘴巴打过去。 二十板子下去，小丫头嘴和脸都高高的肿了起来。 可是和之前那婆子相比，简直就是无敌好运。 蕉阳公主笑了笑，对着那小丫鬟说：“下一个选谁，你来说。” 然后，不出意外的，小丫鬟将手指指向了刚刚推她的那个人。 “那就你了。” 蕉阳公主扫了那推人的小丫鬟一眼，开始摇竹筒。 那小丫鬟眼中满是惊恐，不等蕉阳公主摇出竹签，那小丫鬟已经爬起身想要往外跑。 只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抓了回来。 这时，竹签也摇了出来。 蕉阳公主把玩着写了掌嘴的竹签，微微一笑，“嗯，是舌吞烙铁呢。” 那丫鬟顿时浑身一软，瘫倒在地，腥臊的液体自她身下晕染开来。 也不知是那些丫鬟婆子都是被冤枉的，还是使坏的人太有骨气。在见识到有人双手被烫熟，有人舌头被烫掉之后，依然没人承认。 于是，刑法一轮接着一轮的上，直到所有人把所有刑法都挨了一遍，蕉阳公主才心满意足的住了手。 最后，这十六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十死，八残，无一幸免。 第135章 褫夺封号，毒药出处 此事一经传出，蕉阳公主凶残暴虐的名头瞬间便盖过了郑太夫人中毒的消息。 孝昭帝得知此事，直接褫夺了蕉阳公主从出生便被冠上的封号，又将人关了禁闭。 这还不算，没过几日，新科状元，现任翰林院编撰路明便隐晦的向孝昭帝表达了自己想要与蕉阳公主退亲的意愿。 哦，不，现在没有蕉阳公主了，只有七公主李三七。 当然，退亲的事情，孝昭帝并未应允。但路明想要退亲公主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于是，郑太夫人的事情还没搞清楚，李三七又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闵乔氏是在离开江南之后的第一个停靠点停船采买补给时，收到未佳的第二封来信的。 闵乔氏本来是准备在这个地方将木槿放下船的，可是在收到未佳来的来信，得知郑太夫人中的毒，京城所有大夫和太医皆束手无策之后，她便找来了木槿。 因为未佳知道闵乔氏关心郑太夫人的情况，所以亲自跑了几趟晋国公府，将郑太夫人的情况都看在眼里。都将从大夫那儿打听来的消息也一股脑儿的都写在了信里。 这会儿倒是正好方便了闵乔氏。 她按照信上所说，将郑太夫人中毒的情况都告诉了木槿，一脸希冀的看着木槿，“这毒，你可能解？” 木槿听完闵乔氏的讲述，又要了未佳的信，将信中关于郑太夫人那部分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一脸诡异的看着闵乔氏道：“能。” “几成把握？”闵乔氏惊喜的追问。 木槿尴尬的笑了笑，“十成。” 听到这话，闵乔氏心中的惊喜瞬间骤减，“你连人都没见到，你就敢妄称有十成把握？” 这木槿莫不是为了让她带着她和那些孩子回京，故意信口雌黄的吧？ 似乎是猜到了闵乔氏的想法，木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虚的搓了搓手，“太夫人，从这位郑太夫人中毒后的种种迹象来看，我怀疑，她中的毒……其实就是我以前研制出来的。” 说完这话，木槿悄咪咪的往后退了两步，拉远了与闵乔氏的距离。 闵乔氏豁然一惊，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木槿，“你说什么？” 木槿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早些年我被关在密室的时候，研制了不少毒药……太夫人这位朋友中的毒，很像我当初研制的毒药中的一种。” “所以，你是真的可以为我这位朋友解毒？” “当然！我可是天下第一！”木槿有些自得。 见闵乔氏质疑的目光扫过，木槿连忙解释道：“我医术，天下第二。制毒解毒，我天下第一，比我师傅还牛。没毛病！” 闵乔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可听到木槿信誓旦旦的话语，闵乔氏心中稍安。 可随即她就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木槿早些年研制的毒药，现在却出现在郑太夫人的饮食中…… 已知，木槿隶属于杀手组织。杀手组织隶属于江南地方势力。江南地方势力现在在朝中的靠山是工部尚书。 而工部尚书的小孙子和闵悦蕊定了亲。 而闵悦蕊的娘何氏牵线搭桥，让吴氏和余氏相识，又出主意让吴氏登门请郑太夫人出面当媒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路家对宣平侯府的报复！ 郑太夫人只是倒霉，跟她交好，所以成了被他们利用的棋子！ 想通了这一切，闵乔氏顿时怒不可遏。 路家想要报复宣平侯府和宣平侯府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她都不会拦着。 那是闵家欠路家的。 可路家若是想要伤害她和她的朋友，那不好意思，她也不是泥捏的。 更何况，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虽然一开始，闵乔氏一开始就猜到事情和何氏脱不了干系，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毒药居然出自杀手组织，出自木槿之手。 木槿说过，她曾为杀手组织研制过很多毒药…… 所以，这个行走的解毒剂还是带回京的好！ 一旁的木槿见闵乔氏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半天，这才讨好的说道：“太夫人，您就带着我和孩子们回京吧，我保证可以给您朋友解毒。我看信中的情况，您朋友的毒现在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若是没有我出手，您这位朋友最多活不过两年。” 闵乔氏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将木槿带回京城了。此时听到她这渴求的话语，不由得加码道：“带你回京可以，但是你若想让我把所有孩子都带回京，光是为我那朋友解毒，可不够。” 木槿一听闵乔氏这话，当即惊喜道：“太夫人，您还想让我做什么，您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我绝无二话。” 闵乔氏想了想，正色道：“首先，你不仅需要为我那朋友解毒，还要让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如初。你可能做到？” 木槿想了想，神色迟疑道：“等我们到京城至少还要一个多月，到时候我能给您朋友解毒已经不容易了，还要确保她恢复如初……” 闵乔氏沉下脸，“你做不到？” 木槿一咬牙，“可以。但是需要长时间的调理，而且需要很多珍稀药材辅助。” 闵乔氏松了口气，“能把身子养回来，不影响寿数就行，药材什么的都是小事。” 她都能花几十万两银子给阿九解毒了，还怕给郑太夫人花银子买药材吗？这都是小事。 “第二条，以后你就是我和我朋友的专用大夫，你需要定期为我们请平安脉，确保我们身体康健，有急事需要用到你时，你也须随传随到。你能否做到？” “当然可以。”木槿点头。这不就是当牛做马吗？她之前就主动提出来过，只不过当时闵乔氏没同意罢了。 “第三条，进京后，我会在京城给你开一家医馆。你从那些孩子中选几个有资质的，跟着你学医。剩下的孩子，我会放到庄子上去。” “多谢太夫人！”木槿连忙道谢。 “我话还没说完。”闵乔氏抬手打断她，“为了以防万一，你的儿子以后就跟着我住到侯府中去。” 木槿嘴角一抽，“太夫人这是信不过我？” 闵乔氏轻笑一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太过唯心。我与其相信你的忠心，还不如相信你对你儿子的爱，不会让你背叛我。” 木槿面容抽搐，谁告诉她乔太夫人是个大好人的？这分明就是个戒心极重，完全无法忽悠的老太太。 “木大夫，你不会背叛我吧？”闵乔氏眼睛半眯，歪头斜睨着木槿。 木槿连忙摇头，“不会，当然不会！太夫人放心，只要您肯收留我和那些孩子，我保证誓死效忠您。” 闵乔氏笑了笑，“你不用这么紧张。只要你能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我不会亏待那些孩子，更不会亏待你和你的儿子。” 回头就把木槿的儿子和小宏宝送作堆，一起丢到书院去读书。 …… ps：三十万字了！\(^o^)/明日该回京了！ 第136章 回京 事情既然有了决定，闵乔氏便也没再过多纠结，开始认真思索如何让这些孩子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她想过让孩子们一直躲在船舱里，等到下船的时候，就让他们再次躲进箱子里，让人运下船。 可是，几十个孩子一直躲在船舱里，不说会不会被人撞见，就说他们每日消耗的食物，就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更何况，她们路上还要走一个多月，长期将人关在一起，对他们身心都不好，而且天气太热，人挤在一处容易生病。 只是，该如何让他们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船上，出现在她身边，而又不会引人怀疑呢？ 闵乔氏还在琢磨出个头绪，船在离开江南后的第二个停靠点停船采买补给时，听说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杭州城里的崔家被人灭门了，八十七口人，一个不剩。 闵乔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特意让船多停留了半天，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 只是，不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出去采买补给的杨安就带着一封密信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塞在我身上。”杨安将密信递给闵乔氏，“信上写着让太夫人亲启，我也没敢拆开来看。” 闵乔氏只看了一眼密信，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叫了木槿过来，让她检查一下看看信上有没有涂抹毒药什么的。 木槿也不敢怠慢，仔细的嗅闻、查看了一番，再确认信上没被做手脚之后，这才将信递给了闵乔氏。 只是，将信递过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太夫人，这信好像是老樵写给您的。” 闵乔氏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侧目看向木槿，“这是老樵的笔迹？” 木槿点头：“嗯，我认识老樵的字。” 闵乔氏没再管木槿，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闵乔氏又忍不住重头开始，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 信中，乔景遥将关于他的所有事情都向她坦白了。 总结起来就三点。 第一，他掌控了杀手组织。利用杀手组织的人手灭了崔家满门，并且除掉了各家安插在杀手组织中的眼线。正在培养中的小杀手也都被他打包送到了她的船上。 从今以后，这个杀手组织就不复存在了。 至于那几十个孩子，她喜欢可以留着，不喜欢可以找个码头将人丢下，若是怕惹麻烦，也可以直接将人丢海里喂鱼。 第二，木槿是他的女人，防风是他的儿子。 木槿是被他掳来的，为了让木槿心甘情愿为他所用，他算计了她的感情，还让她生下了孩子。 得到了京城之后，她可以将真相告诉木槿，恨他，还是原谅他，选择权交给木槿。 第三，周氏的疯病是装的。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二房为乔家牺牲已经够多了，他不希望周氏再出事，所以才让周氏故意装病。 虽然没有明说，但乔景遥并不信任乔家，更不信任他的大伯乔清平。 看完乔景遥的信，闵乔氏只觉得五味杂陈。 他就这么相信自己？把什么事情都说了？ 难道他就不怕她偏向乔家，将他对乔家的怨怼和不满，告诉他大伯？ 还有木槿的事情，和周氏的事，真的有必要统统告诉她？ 这一刻，闵乔氏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侄子了。 不过，不管乔景遥是怎么想，但至少她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乔景遥非常信任自己。 他不仅让他娘和她小妹跟着自己去京城，还把他妻子和儿子也送到了她身边来。 嗯，她觉得，或许不久的将来，乔景遥也会把他自己送到她身边来也说不定。 闵乔氏收了收心神，吩咐人采买完了补给，赶紧启程，继续赶路。既然已经知道崔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了，她就没必要再让人打听了。 很快，所有人回到船上，大船再次起航。 一路上闵乔氏左思右想，最后拿着信去见了周氏和乔远遥。 见到闵乔氏进门，本来还在做针线的周氏，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瞪，张嘴就喊：“乔清荷……” 闵乔氏挥退阿依等人，独自走进周氏母女的船舱，顺手把门一关。 “行了，二嫂，别演了。我知道你是装的。” 周氏一噎，乔远遥本来也已经作势抱住了周氏的胳膊，结果就听到闵乔氏这话。 两人皆是一愣，就看到闵乔氏递过来的乔景遥的亲笔信。 “景遥的信，你们看看吧。” 闵乔氏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等着母女俩将信看完，这才说道：“木槿和防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还要想想那些孩子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说完，收回信转身回了三楼。 “你姑母是不是生气了？”周氏有些担忧的看着门口方向。 乔远遥茫然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唉，你二哥也真是的。灭人满门这种事怎么也跟你姑母说了？就不怕你姑母忌讳？”周氏忧心忡忡。 乔远遥想了想，随即说道：“娘别怕，姑母当初跟我签了协议的。就算她对二哥有所顾忌，也不敢苛待您的。” 周氏瞪了乔远遥一眼，“我是担心这个吗？我是担心你姑母心里不舒服。” 周氏叹了口气，“你二哥行事狠辣，又不择手段。我以前和你姑母情同姐妹，从从见面到现在却一直在骗她。” 周氏顿了顿，犹豫道：“你姑母一定也看出来了，我们二房和乔家早不是一条心了。你说，你姑母会不会……” 乔远遥撇嘴道：“娘，您就别想这么多了。依我看啊，姑母也未必就和乔家一条心。不然也不能出嫁几十年都不回乔家一趟。” 见周氏还有顾虑，乔远遥笑着转移话题道：“娘，快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二哥在信里说我有二嫂和侄儿了，您有儿媳妇和孙子了。咱们什么时候去见他们母子啊？还有二哥在信里说的是，要不要告诉二嫂啊？” 周氏果然将注意力放在突然冒出来的儿媳妇和大孙子身上。 闵乔氏将木槿的事情甩给周氏母女之后，就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那群孩子身上。 她到底要怎样让这些孩子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船上呢？ 左思右想，闵乔氏终于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等到大船在下一个码头停靠时，闵乔氏便让人抬几个箱子下去处理掉，对外说是处理一些江南的货物，再采购一些当地特产。 下船的时候，箱子里面装着孩子，上船的时候，箱子里面装满了当地特产，而那些孩子则是跟着抬箱子的人光明正大的走上船。 对外就说是，闵乔氏身边伺候的人不够使，在当地买了几个。 之后，每到一个停靠点，都会将这个流程走遍。 为了不引人怀疑，闵乔氏偶尔也会亲自下船，带回来几个孩子。对外就说是看孩子可怜，所以就给买回来了。 如是操作下来，等到闵乔氏一行人抵达临京府码头的时候，几乎所有孩子都已经过了明路。还没来得及过明路的几个，也混在人群中一起下了船。 临京码头上岸，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一段陆路了。 一路平安无事。 两天后，闵乔氏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 ps：过渡章节写的我嘎嘎难受o(╯□╰)o 第137章 回京第一站：晋国公府 闵乔氏一行人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还没进城，闵乔氏就让杨安和阿九领着几个小厮，一起将几十个孩子一起送去了京郊的庄子上安顿。 等杨安和阿九带着人走了，闵乔氏这才带着周氏、乔远遥以及木槿母子，在镖师和剩余家丁的护送下进了城。 进城之后，车队在城门口就分成了两路。 一路由阿依和阿棋领队，带着周氏、乔远遥和防风，以及随车的行李回宣平侯府。 另一路，则是闵乔氏带着木槿和阿双、阿思并几个小厮，直接去了晋国公府。 看着轻车简行离去的闵乔氏，乔远遥疑惑的询问阿依道：“姑母这是去哪儿？她不跟我们一起回侯府吗？” 一路上，乔远遥已经和闵乔氏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混熟了。 阿依也没隐瞒，神色凝重地说道：“晋国公府的太夫人病了，太夫人和郑太夫人私交甚笃，太夫人担心了一路。这是急着去探望呢。” 乔远遥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可是，”乔远遥神色犹豫道：“姑母不在，我们就这样贸贸然去宣平侯府，会不会不太好？” 周氏也有些迟疑，“要不，阿依姑娘带我们找个客栈先安顿一晚，等太夫人忙完了，我们再上门叨扰？” 阿依连忙笑着摆手，“这可不行。舅太太和表姑娘快别说这种话了。太夫人临走前交代了，让我直接领着几位回侯府安置。前两日下船后，太夫人就让人提前回去通知了，想来这会儿未佳姐姐已经将舅太太和表姑娘要住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 说到这儿，阿依又补充道：“未佳姐姐是太夫人身边的管事丫鬟，太夫人的所有事情都是未佳姐姐在负责。我也只是给未佳姐姐打打下手而已。” 周氏感激的看了阿依一眼，“多谢姑娘提点。” 乔远遥也适时的摸出一个装着碎银子的小荷包递给阿依，“我们初来乍到，有劳姑娘了。这是一点心意，别嫌弃。” 阿依笑着拒绝道：“舅太太、表姑娘快别客气了。能跟着太夫人就是我们这些做人的福气。日子久了，您们就知道了，我们松鹤堂的丫头都是不收这些的。” 别人收这些孝敬是因为缺银子，见钱眼开。 但她们松鹤堂的人可不缺银子，更没人会因为这一点蝇营小利就丢了松鹤堂的差事。 “这样啊？” 见阿依说得真诚，乔远遥只得尴尬的笑着收回了小荷包。 亏她和她娘在船上还专门绣了不少小荷包，每个荷包里面都放了一些碎银子。为的就是打赏闵乔氏身边的这些丫鬟。 毕竟以后要在宣平侯府靠着闵乔氏过活，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天知道，她在往荷包里面塞银子的时候有多肉疼。 离开江南，离开乔家，以后她就要肩负起赚钱养家的责任了！ 虽然离开的时候，大伯给他们二房分了不少钱。但她也不能坐吃山空啊！更何况，她想把那些钱都留给大哥和二哥。他们才是真正为这个家牺牲最多的人！ 原本还在肉疼装进荷包的那些银子，可谁知道，人家压根儿就不收她们的钱。 *** 闵乔氏和大部队分开之后，带着木槿直奔晋国公府而来。 晋国公夫妻都是忠厚老实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也不是会应酬交际的人。所以，晋国公府每日天一黑便早早地关门闭户。 闵乔氏来的时候，晋国公府也已经关门上锁了。 阿双上前敲门，很快便有门房探出头来询问：“谁在敲门？” “我是宣平侯府的人，我们太夫人带着大夫来给你们太夫人瞧病来了。” “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小厮懵了一下，“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不是去江南了吗？也没听说回来啊。” 阿双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太夫人刚刚进城就直奔你们国公府来了。还特地从江南带了大夫回来给你们太夫人看病。你还不快进去通禀？” “哦哦哦，好好，稍等。”小厮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连忙关上门进去通传了。 不多时，晋国公夫人白氏就亲自迎了出来。 “乔太夫人，您终于回京了。”白氏福身一礼，亲自上来扶了闵乔氏的胳膊，将人往府里领。“我婆婆这些日子一直念叨您呢。见到您，她肯定很高兴。” “你婆婆现在如何？情况可有好些了？”闵乔氏不无担忧的问道。 此话一出，白氏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婆婆她，情况不太好。” 白氏顿了顿，可还是说道：“婆婆这些日子一直念叨您，说，说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您最后一面……” 说着，白氏就抑制不住的呜呜哭起来。 她和晋国公一样，都是真心拿郑太夫人当亲娘对待的。 在遇到郑太夫人之前，晋国公是个无父无母的旁支孤儿，而她则是活在后娘苛待下的小可怜。 他们都是在遇到郑太夫人之后，人生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也是在遇到郑太夫人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母子亲情。 见到白氏的真情流露，闵乔氏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不过，更让她挂心的还是郑太夫人的情况。 “这才两个月，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闵乔氏心中大惊。郑太夫人这话说的跟遗言似的，听着叫人难受。 白氏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母亲，这是自己不想活了。” “这是何故？”闵乔氏大惊失色。 “母亲一生要强，素日里又爱好走动。以前没事就喜欢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说话，下下棋。可自从出了这事，母亲连床都下不来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白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说道：“之前工部尚书府的孙老夫人来看母亲，不知怎的，那日母亲突然小便失禁……母亲是个多要强的人啊，在人前丢了这样的大脸，便生出了死志。” “我和国公爷好说歹说的劝着，又下了令，以后不让外人来见母亲。本想着，时间长了，也便没事了。” “谁知，这事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被人传扬了开来。母亲得知后，顿时又生出死志。” “太后娘娘听闻，大为震怒，直接赐下懿旨让尚书府的孙老夫人到晋国公府磕头赔罪。” “谁知，那孙老夫人哭冤，死活不依，说谣言不是她传出去的，还一言不合就撞了柱。” “工部尚书不忍老妻受辱，便将事情闹到了圣上跟前。” “圣上大怒，可碍于天家颜面，还是让孙老夫人遵从太后娘娘的懿旨来我们府上给母亲磕头赔了不是。” “可事后，圣上就和太后闹了不愉快。” “听说太后娘娘还气得大病了一场。” “因着这事，母亲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太后娘娘。可不就愈发的不想活了……” 听完白氏的讲述，闵乔氏只觉得拳头都硬了。 工部尚书，又是工部尚书！ 他们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非要逼死郑太夫人才肯罢休啊？ 很好，这仇她记下了。 第138章 解毒（上）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郑太夫人居住的院子。 进了门，见到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的干瘦老太太，闵乔氏顿时心中一紧，快步上前，俯身看着郑太夫人道：“老姐姐，我回来了。” 一句话，让原本望着床顶眼神呆滞的郑太夫人豁然转过头来。 “你，你回来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我还以为死前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呢。” 说完，又转过头去，默默流下泪来。 闵乔氏心中难受，往床沿上一坐，拉住郑太夫人的手，宽慰道：“你这说的什么鬼话？好好的活着他不香吗？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赶紧给我打住！有我在，我就不可能叫你死了！” 郑太夫人强忍住眼泪，眼神痛苦而又悲怆的看向闵乔氏，“我成了现在这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飞快将手从闵乔氏手中抽了回去，情绪激动的要闵乔氏：“你快走，赶紧离开！我不想见到你。快走，快走！” 被郑太夫人撵人，闵乔氏心里难受，可她非但没有走，反而愈发坚定的握住了郑太夫人的手，“我知道，你中毒的事和宣平侯府的蠢货脱不开干系。你迁怒我，恨我，不愿意见到我，都是应该的。我不怪你。” “但是，能不能让我带来的人给你瞧瞧。等解了你身上的毒，养好了身子，你要跟我绝交也好，要报复宣平侯府也罢，我都不拦着你。” 说着就要让木槿上前来给郑太夫人诊治。 然而，不等木槿上前，郑太夫人就已经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没用的。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其他人又能如何？” 说着，她沉默了一下，叹气道：“我并没有恨你，也没有迁怒你。你能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很高兴。只是，只是……我不想在你面前失禁，让你见到我最不堪的一面。你就快走吧，给老姐姐留下最后一丁点体面吧。就算是我求你了！” 说到这儿，郑太夫人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闵乔氏也跟着淌眼泪，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就连当初在乔家听到乔清平说了闵纪对她，对乔家的算计，她也没有如此难受过。 上辈子的惨死，这辈子对闵纪的重新认识，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了她对宣平侯府，对闵纪的爱意。 所以，听到乔家没落的真相时，她心里只有愤怒和怨恨。却并不觉得难过。 可两辈子，她就只有郑太夫人这么一个真正意义的朋友！ 看着她痛哭流涕，闵乔氏也难受得无以复加。 看着两个老太太痛哭，一旁的白氏也跟着哭了起来。屋里伺候的几个丫头也跟着开始抹眼泪。 一时间，屋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就在众人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木槿不合时宜的开口道：“那个，打搅一下，能不能先让我给病人诊诊脉？” 不是她冷心冷肠，实在是她着急回去看儿子啊！ 儿子长到八岁就没离开过她的身边，现在新来到一个地方，还要住进陌生的地方，她实在放心不下儿子。 只想赶紧给太夫人这位朋友看完病，好回去见儿子。 听到这话，闵乔氏才醒过神来，赶忙擦了眼泪，松开郑太夫人的，起身让出位置来。 “对对对，瞧我这破记性。木大夫，你快来给郑太夫人瞧瞧。” 木槿点头上前，伸手搭上了郑太夫人的手腕。 良久之后，她蹙了蹙眉，又检查了一下郑太夫人的舌苔和眼睛，又伸手进被子按压了一下郑太夫人的腹部和四肢。 这才语气肯定的说道：“按照我的诊断来看，太夫人应该不会大小便失禁。” 此话一出，郑太夫人就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那天我分明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木槿笃定的说道：“那天是太夫人被人下药了。” “这怎么可能？”郑太夫人瞪大了眼睛。 白氏也是一脸的震惊的说道：“自从出了事之后，母亲每日的饮食都是我亲自看着厨娘做好，再亲自端到母亲跟前的。还有母亲每日服用的药，也是我亲自守着煎熬的。不可能被人动手脚！” 白氏越说越着急，可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郑太夫人朝白氏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你别急，这里没人会怀疑你。” 白氏擦了擦眼角急出来的泪水，老实的点点头。 就听木槿解释道：“下毒的方式五花八门，并非一定要下在饮食中。或许是当日来的人身上本身就带着。” “有些毒药，只需要散发一点味道，让人闻到就能中毒。有些毒药只需要不经意的触碰，就能悄无声息的使人中毒。” 听到这儿，郑太夫人眼睛陡然睁大，“孙氏那个老贱人！是她！她当时来看我，见到躺着说话不方便，就过来亲自扶我坐起来。我说让丫鬟来就行了，她还非要亲自扶我。我当时就闻到她身上有什么香味。当时也没注意。没想到，那老贱人居然暗算我！” 郑太夫人怒不可遏。 白氏闻言也恍然想起什么，连忙点头说道：“母亲自从中毒之后，虽然身体虚弱，手脚无力，不能下床，但是从没有大小便失禁过。偏偏就孙老夫人来那次出了意外！一定是孙老夫人对母亲做了什么。一定是这样的！” 闵乔氏心里默默的给孙氏记了一笔，有机会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她现在更关心的还是郑太夫人的身体，当即担忧道：“那毒要不要紧？跟太夫人之前中的毒，有没有什么冲突？太夫人身上的毒你还能解毒吗？” 木槿自傲一笑，“那毒只是暂时的，下下去之后，一刻钟生效，药效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想来事后，贵府也找人给太夫人瞧过吧？不出意外，应该什么都没诊断出来吧？” 一旁的白氏连忙点头，“太医说太夫人身上除了之前被压制下去的毒性，并没有其他不妥。至于为何会出现，那种情况，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太医也说不准，只说一切皆有可能。” 听到这话，闵乔氏只觉得一言难尽。这太医也是个庸医，若不是他这模棱两可的话，只怕郑太夫人也不会那么绝望的心生死志，刚才也不会因为怕出丑而急着撵她离开了。 木槿可不知道闵乔氏什么心情，听到白氏的话，她自得的笑了笑，“这就对了。那种毒是一次性的，只会叫人丢脸，却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事后自然也查不出什么来。” 这种奇奇怪怪的毒药，太医院那群太医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能诊断出来就见了鬼了。 嗯，别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因为，那毒也是她在研制毒药的过程中无意中炼制出来的。 作为原创者，她不清楚就奇了怪了。 第139章 解毒（下） 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听到她这话，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郑太夫人更是满意期待的看向木槿，再次确认道：“木大夫的意思是说，我根本就不会大小便失禁？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这是自然。”木槿十分肯定的点头。 郑太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自闵乔氏进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如果嘴角微勾也算笑容的话。 闵乔氏心情转好，赶忙催促木槿道：“那郑太夫人身上的毒呢？你可能解？” 说话间，闵乔氏眼睛直直的盯着木槿，一颗心紧张的七上八下的。 虽然回京之前，木槿再三保证，说她能解郑太夫人中的毒。可那时候还没见到郑太夫人，木槿也还没给郑太夫人诊脉，一切都是凭借未佳在信上的只言片语，真正能不能解毒，闵乔氏也不是十分的确信。 木槿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这毒要是我都解不了，那这世上就没人能解此毒了！” 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 闵乔氏也没在意，只是疑惑的蹙眉瞪着她，“那你方才蹙眉？”害她误会了。 木槿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要给郑太夫人解毒不难，难的是如何将郑太夫人的身体调理回中毒之前的健康状态。” “我答应过太夫人，要将郑太夫人的身体恢复如初的。” 所以，遇到难题，蹙一下眉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吧？ 听到这话，闵乔氏终于是放了心，连忙催促道：“那就有劳木大夫给太夫人解毒了。” “定当竭尽所能。”木槿连忙应声。 一旁听到两人说话的郑太夫人震惊的目瞪口呆，眼神不可置信的在木槿和闵乔氏身上来回逡巡。 她们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在郑太夫人不敢置信的时候，一旁的白氏已经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太，太夫人，木，木大夫，您们的意思是，母亲的毒可以解吗？” 郑太夫人也心情忐忑的等待着答案。 下一刻，就听木槿理所当然的说道：“那是当然的啦！有我在，解这毒不就是弹指之间的事？” 语气依旧狂妄，可话语却叫人安心。 听到这话，郑太夫人和白氏忍不住再次痛哭出声。 等两人哭泣的间隙，木槿走到一旁，让人拿了纸笔来，刷刷刷写下两张药方。 不等两人哭完，便上前递出药方，“一张是解毒的药方，一张是温养身子的药方。” “解毒那张药方，一天一副，一副分三顿，连喝三日，保证药到毒除。” “温养身子的药方等解毒之后再用。七天一副，先喝上一个月，我再来复诊，调整药方。” 白氏激动的接过药方，感激的说道：“多谢木大夫，多谢木大夫。我这就叫人去买药！” 说着就要出门派人去买药。 还没出门又被木槿叫住，“等等，记住解毒的药要用无根水煎服，切记是无根水。雨水、雪水、露水皆可。唯独不能用井水和山泉水。还有，煎药的火候必须从头至尾保持中火，火小一分，则药效不足。火大一分，则解药便毒药。还有，……” 木槿话还没说完，白氏脸色已经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这，这…… 还是闵乔氏恶狠狠的瞪了木槿一眼，开口道：“夫人不必忧虑。我会让木大夫留在贵府，由她亲自为太夫人煎药，解毒，调理身体。直到太夫人彻底康复！” 这话，闵乔氏是对白氏说的，更是对木槿说的。 开玩笑，九十九步都走到了，她会因为最后这一步的差错导致功亏一篑吗？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木槿，“你说是吧，木大夫？” 木槿一噎，她能说，她不想留下来，一点都不想吗？ 可是想到闵乔氏对郑太夫人的重视，她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老实说，她也有点担心那些人能不能把解药顺利的制出来。 算了，她还是勉为其难的留下给郑太夫人解毒吧。 不过……她犹豫着开口道：“那防风就有劳太夫人照顾了。” 闵乔氏笑了笑，“放心，你就安心在这边待几天，等到郑太夫人毒解了，你就可以回去看你儿子了。调理身体的事情，以后慢慢来，你只要每隔几日来给郑太夫人诊诊脉，在适当的时候调整调整方子就行。” “多谢太夫人。”木槿松了口气，还好没让她一直住在晋国公府，直到把郑太夫人的身体也调养好。 要不然，她还不得在晋国公府住个三年五载不能离开？ 唉，伤了根本，调养起来就是麻烦！ 在确认木槿可以给郑太夫人解毒之后，闵乔氏又陪着郑太夫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在郑太夫人的催促下离开了晋国公府。 而与此同时，宣平侯府已经乱做了一团。 原本看到阿依带着大部队回府，侯府所有人都以为闵乔氏回来了，连忙跑出来迎接。 可结果却发现，回来的马车上根本就没有闵乔氏。 反倒是阿依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个他们不认识的老妇人下车。 闵荣也不上前，只朝着一旁的吴氏使了个眼色。吴氏本来想上前询问的，结果被闵悦希拉了一下，便没动。 闵荣无奈，只得给另一边的何氏使了个眼色。 何氏连忙笑着上前，“阿依，太夫人呢？怎么没见到人？这位又是谁？还有这，这，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说着，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周氏身后的乔远遥和木防风。 阿依福身一礼，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回何姨娘的话，这位是太夫人娘家的二舅太太，这位是二舅太太家的表姑娘。这个孩子，是太夫人带回来的木大夫的儿子。” 关于木槿和乔景遥的事情，众人都觉得现在不是爆出来的好时机。为了乔景遥的安危，也为了木槿和孩子的安危，众人一直觉得，需要隐瞒两人之间的牵扯。 所以，木槿是闵乔氏千辛万苦请回来给郑太夫人看病的大夫。而木防风则是木槿的儿子。 至于，乔景遥欺骗、利用木槿的事情，周氏和乔远遥也已经在船上告诉了木槿。 本来她们是想替乔景遥隐瞒的，可最终想到乔景遥对闵乔氏的坦诚，又想到乔景遥信里的意思，最终还是将事情如实相告。 结果，木槿压根儿就不在乎。 反而还心疼“老樵”乔景遥，说他好好的一个富家公子，却被逼无奈当了杀手，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可给她心疼坏了。 好家伙，那是一点都不带心疼自己的。 最后，竟然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替乔景遥照顾好他的母亲和妹妹。 周氏和乔远遥当时就懵逼了。 闵乔氏听到这事的时候，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人家木槿自个儿愿意，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事，便也揭过去了。 第140章 门口风波（上） 听到阿依的介绍，何氏侧首看了一眼身后的闵荣。见闵荣微微扬了扬下巴，何氏当即心领神会，撇嘴道：“太夫人怎么回一趟娘家，就带着娘家人上门打秋风来了？自己也不露面？莫不是心虚，这才故意躲了吧？” 阿依眉头一蹙，刚想反驳，就见乔远遥从后面走上来，甩手给了何氏一巴掌。 “你一个妾室，竟敢背后诋毁我姑母？谁给你的胆子？” “你……你敢打我了？”何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乔远遥。 “你一个妾室，跟个下人有什么区别？敢当众羞辱我姑母，打你都是轻的！”乔远遥不屑的瞥了何氏一眼。 还在船上的时候，闵乔氏就将宣平侯府主子们的情况跟她们母女说过了。 所以，她很早就知道宣平侯府有一个懦弱无能的侯夫人，和一个阴险强势、以妾室的身份掌管侯府的何姨娘。 她还没下车前，她就问清楚了闵荣身边的两个女人，哪个是正妻吴氏，哪个是妾室何氏。 如果上前来说这些话的是吴氏，她或许还能有所顾忌。可何氏一个妾而已，她还能怕她？ 乔远遥也不跟何氏多费口舌，笑着上前几步朝着闵荣和吴氏福身行了一礼，“想必，你们就是我的表哥表嫂吧？我是乔远遥，乔家二房的女儿。” 闵荣微微蹙眉。 他只是想让何氏稍稍试探一下乔家母女的态度，好确定以后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可没想到，这个表妹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给他留面子。 嗯，有点难缠！刚刚才伸手打了他的人，转眼又笑脸跟他打招呼。 知道乔远遥不好拿捏之后，闵荣收起心思，笑着回应道：“表妹远来是客，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不过……” 闵荣本来想说，事先并没有接到消息，说乔家母女要来。所以招呼不周也无可非议。 然而，闵荣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乔远遥打断道：“表哥确实招呼不周。见了面，也不跟我母亲见礼！怎么说，我母亲也是表哥的长辈不是？” 乔远遥语气嗔怪，看似在说笑。可眼神中却蕴藏着冷意。 闵荣一噎，紧接着就听乔远遥继续说道：“说起来，两天前我们就在临京码头下了船，姑母也派了人回府传消息。怎么一路行来，也没见表哥派个人去路上迎一迎？ “再不济，表哥也该派个人到城门口守着吧？不然，这会子也不能问出姑母去哪儿了的话来！” 乔远遥轻蔑的撇撇嘴，“啧啧，可见表哥对姑母这个亲娘，也不怎么上心呢！” “唉，表哥连对姑母都是这副轻谩的态度，我还能指望表哥对我母亲这个舅母有多尊重？呵，是我想太多了。” 说着转身走到周氏身边，扶住周氏的胳膊，一脸嘲弄的看向闵荣。 来的路上，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侯府的事情。尤其是这位表哥，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姑母和他离了心。撒手侯府的事情不管不说，就连当初离开京城的事都没跟这位表哥说，让他在京城丢了大人。 连姑母都不待见这位表哥，她又为啥要给他留脸面？ 哼，在二哥来找她和母亲之前，她可是要抱紧姑母这条大粗腿的！ 闵荣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成了锅底。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表妹”！何氏就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试探，乔远遥的反击就来得如此猛烈！可见是个半点亏也不肯吃的人！ 闵荣心中恼火，可又不能当众怼回去。正愁如何是好时，闵悦希适时的上前打圆场道：“闵悦希见过舅婆，见过表姑母。 “父亲并非有意慢怠舅婆和表姑母，更不敢轻忽祖母。实在是父亲近来公务繁忙，忙着为圣上分忧，无暇顾及其他。 “现在侯府中的事务都是何姨娘在搭理，想来是何姨娘忘记派人去城门口迎接祖母的车驾了。到底是商贾遗孀，没见过大世面，一时思虑不周也是有的。还请表姑母见谅。” 闵悦希这话一方面既摘出了闵荣的责任，又拔高了闵荣在朝中的地位，算是给闵荣找回了面子。 另一方面又把责任都推给了何氏，还指出了何氏的出身不高。 此话一出，何氏当即就炸了。 “你放屁！老太太派回来传话的人，压根儿就没到我那儿去……” 何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闵荣冷冷瞪了一眼。当下只得无奈又愤恨的住了嘴。 天杀的！闵乔氏那个老贱人派回府的人只给松鹤堂送了消息，根本就没跟她说过半个字！ 若不是下边的人见到松鹤堂的人这两日忙进忙出的，稍微打听了一下。她这才知道闵乔氏要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乔家的亲戚。闵乔氏送信回来，就是为了让人提前给乔家来的亲戚收拾院子！ 闵乔氏都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又凭什么要派人去城门口接人？ 何氏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可又不能不顾忌闵荣的面子，当下气得脸色铁青。 闵荣却并没有觉得闵悦希说的有什么毛病。听到闵悦希的话，他还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可是要为圣上分忧的，哪里有时间管侯府的事？ 疏忽了闵乔氏，轻谩了亲戚，那都是掌管侯府中馈的人的错！ 何氏背锅，一点都不冤枉！ 更何况，一开始也是何氏先挑衅乔家亲戚的！ 闵荣顺着闵悦希的思路，一股脑儿的把责任都推给何氏。完全忘了，一开始是他让何氏去试探乔家亲戚的深浅的。 乔远遥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对于侯府的情况有了实质性的了解。 看样子，以后住在侯府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闵荣阴险，何氏蠢笨，闵悦希浅薄…… 闵荣自己想试探她们，却怂恿何氏出面。 何氏自以为有恃无恐，出言不逊，最后却挨了巴掌吃了亏。 闵悦希看似言语周全，可话语中对于商贾的不屑，却在不经意间带了出来！ 虽然她是在讽刺何氏出身不高，上不得台面。可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姑母也是商贾出身？乔家也是商贾世家？ 所以，这就是姑母对侯府所有人都不假辞色的原因？ 思及此，乔远遥目光深沉，却笑容和煦的看着闵悦希，“你就是悦希？我在来的路上听姑母提到过你。果然是个聪慧伶俐的丫头。” 闵悦希心中一喜，“祖母跟表姑母提到过我？” 乔远遥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才怪！ 第141章 门口风波（下） 船上，闵乔氏就跟他们说了侯府有些什么人，然后就说，进了侯府谁都不用搭理。然后就没然后了。 关于每个人的详细情况，都是她事后跟阿依几个打听的。 对于侯府这这些人，闵乔氏那是多说半句都觉得浪费！ 虽然，她不明白姑母为何不待见自己的子孙，但是，她觉得姑母这样就很酷！ 管你是谁，说不搭理，就不搭理！说不待见，就连提都懒得提！ 随心所欲！真好！ 不过，在阿依几个的口中，闵悦希虽然以前有些势利眼，跟定了娃娃亲的人家退了亲。可之后却是大彻大悟，人也变得通透、聪慧了不少。 可现在看来，阿依几个有些言过其实了。 见闵悦希还想说什么，乔远遥连忙转移话题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舟车劳顿，我母亲年纪又大了，想先进去休息休息。” 闵悦希闻言，连忙自责道：“表姑母说的是。舅婆、表姑母快里面请！” 乔远遥也没客气，朝着闵荣福了福身，客气的说了一声：“表哥，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去吧。”闵荣笑着回应。随即又叮嘱阿依：“太夫人不在，你们可要照顾好舅太太和表姑娘。” “是。”阿依连忙应声。 闵荣转头又吩咐闵悦希道：“希儿，你也跟着去看看，你祖母不在，你要代替你祖母照顾好你舅婆和表姑母。” 闵悦希也连忙笑着应声：“女儿正有此意。” 说着走到吴氏身边小声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跟上了乔远遥等人的脚步。 看着走远的一行人，何氏捂着被乔远遥打过的脸，语气愤恨的说道：“侯爷！您就任由妾身被个毛丫头打脸？妾身以后还有什么威严管理侯府啊？” 吴氏愤恨的瞪了何氏一眼，转身走了。 敢叫乔家的表姑娘为毛丫头？看样子，刚刚那巴掌还没把她打疼！ 哼！若不是女儿让她不要和何氏正面硬刚，她恨不能当面嘲讽她几句才甘心！ 闵荣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冷声呵斥道：“行了！以后管好你的嘴巴！别给我惹麻烦！” 他算是看出来了，侯府和闵乔氏就是一体的，闵乔氏在娘家随便做点什么，御史们就能以此攻讦他！ 要是真把闵乔氏得罪狠了，闵乔氏再做出点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他还不得被那群御史攻讦到死？ 更何况，闵乔氏到底是他的亲娘，闵乔氏要是告他一个不孝，他还能好？ 所以，最好还是和闵乔氏相安无事的好！ 反正闵乔氏也说了不会管侯府的事，也就是不会管他的事！ 所以，他只要维护好和闵乔氏表面上的和谐就好！ 听到这话，何氏当即就委屈起来：“侯爷这话说得好没良心！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侯爷吗？呜呜呜，我委曲求全给侯爷做了妾室，又拿出体己贴补侯府，还忍气吞声帮侯爷背负骂名……侯爷不感激我也就算了，还说我给侯爷惹麻烦！我，我冤不冤呐我？呜呜呜……” 何氏掩面而泣，说得那叫一个字字带泪。 若是闵乔氏在这儿，一定会感同身受。因为，上辈子的她就是如此，出了钱，背了骂名，还得不到一句好，反而被所有人记恨在心。 不同的是，上辈子的闵乔氏并没有为自己叫屈。而何氏却是把自己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果然，何氏的一番哭诉让闵荣心中不软，不由得愧疚道：“我错了，是我不好，叫你受委屈了。快别哭了。有什么话我们进府再说。” 见闵荣服软，何氏这才抹了眼泪，跟着闵荣进了府。 另一边，阿依带着乔远遥一行人到了垂花门，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未佳。 未佳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道：“奴婢未佳，见过舅太太、表姑娘。方才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没能到大门口迎接，还请恕罪。” 周氏笑容可掬的抬抬手，“快快免礼。姑娘事忙，我们给姑娘添麻烦了。” 乔远遥也附和道：“不妨事的，我们身边有阿依姑娘陪着呢。” 未佳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夫人的这两位娘家亲戚都是好相处的人。 当然，如果她见识到了乔远遥在大门口一言不合就动手扇何姨娘的巴掌，一言不合就怼得闵荣下不来台，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到底是主仆有别，未佳也没有过多的和两人寒暄，直接领着人去了事先为她们安排好的院子，观澜院。 这个院子以前是闵耀他们住的，距离闵乔氏住的松鹤堂稍远，但是距离苏蓉蓉住的凌云阁还挺近。 所以，未佳和阿依带着乔远遥等人进驻观澜院的时候，苏蓉蓉过来打了声招呼。 经过半年时间的治疗，苏蓉蓉的眼睛已经可以视物了，只是还没有完全康复。为了避免强光直射，她出了室内，眼睛上都会蒙上一层薄纱。 因为苏蓉蓉和乔远遥等人不熟，所以她也只是等在观澜院门口，和乔远遥母女打了声招呼，便告辞回了凌云阁。 看着走远的苏蓉蓉，乔远遥好奇的问阿依，“这就是姑母临离京前认下的三小姐？” 阿依点头：“正是。” 乔远遥眼睛一亮，“这么说来，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恩平伯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阿依嘴角一抽，“是的。” 一旁的未佳眼神怪异的看了乔远遥一眼。表姑娘虽然二十岁了，可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毫不顾忌的当众谈论别人的未婚夫，真的好吗？ 下一刻就听乔远遥语气感慨的说道：“姑母能在江南震慑住那些人，还多亏了这位恩平伯的名声呢！” 未佳一阵心梗。表姑娘这是在夸奖恩平伯？还是在诋毁恩平伯？ 然而不等她琢磨过味道来，乔远遥就扶着周氏进了院子。 “奴婢们见过舅太太，见过表小姐！” 刚进院子，一个婆子领头，带着排成两列的八个小丫鬟便齐齐福身行礼。 未佳上前来解释道：“舅太太，表姑娘，这些人以后就在观澜院听候差遣了。” 说着又指了领头的婆子道：“这位是刘嬷嬷，以后她负责统管舅太太和表姑娘的衣食起居。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跟她说。当然，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乔远遥笑着跟未佳道谢：“多谢。” “表姑娘客气了。这些都是太夫人交代下来的。”说完，未佳又补充道：“这些人若是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表姑娘也尽可以来寻我。当然，若是舅太太和表姑娘想要自己买人，也是可以的。这些人且先用着，等有了更合适的再换掉便是。” “有劳你费心了。”乔远遥这回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来之前，她就婉拒了大伯的好意，将这些年母亲身边伺候的人都留在了乔家。 为的就是不给乔家任何可趁之机。 到了京城，住进了宣平侯府，虽然是寄人篱下，可她还是不想用侯府的人。尤其是近身伺候母亲的人，她是一定要自己买的。 尽管二哥对姑母十分信任，她对姑母也并无质疑，但难保侯府的其他人不会起一些别的心思。 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第142章 未佳的想法 安顿好乔家母女，未佳又看了看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由阿棋牵着的木防风。 “太夫人的意思是，木大夫和木小公子是单独住个小院子，还是跟舅太太和表姑娘一起住在观澜院，由舅太太和表姑娘决定。” 乔远遥看了看周氏，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乔远遥微微颔首，这才说道：“还是分开住吧。虽然一路上大家都熟识了，可终归是外人，住一起难免叫人诟病。” 既然决定了暂时不暴露木槿母子和她们的关系，那住一起就不合适了。 当着观澜院这么多下人的面，乔远遥也只能这么说。 但愿木槿知道了不会多心。 想到木槿，乔远遥又补充道：“比不过，木大夫跟着姑母去给人看病了。在木大夫回来之前，就让防风跟我们一起住吧。他一个小孩子单独住，我们也不放心。” 未佳笑着答应：“那就有劳表姑娘费心了。” 事情交代完毕，未佳就带着阿依出来了。 剩下的事情，自有观澜院的丫鬟们伺候。 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闵悦希。 进门这一路上，闵悦希始终在默默地观察着乔家母女，也在观察着未佳等人对乔家母女的态度。 出了门，未佳见到闵悦希还在，于是笑着提醒道：“时辰不早了，大小姐快回去吧。” 闵悦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未佳姐姐，我可以去松鹤堂等祖母回来吗？我有些事想跟祖母禀报。” 未佳看了一眼阿依，好言提醒道：“大小姐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明早再说吧。太夫人舟车劳顿，刚回京连侯府都没回，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晋国公府。这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闵悦希蹙了蹙眉，略一思索，便感激的对未佳说道：“多谢未佳姐姐提点。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明日一早再来跟祖母请安。” “大小姐慢走。” 目送闵悦希走远，未佳回头就见到阿依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阿依笑了笑，用玩笑的语气说道：“未佳姐姐什么时候和大小姐关系这么好了？” 未佳一怔，“有吗？” 阿依肯定的点头，“未佳姐姐刚刚是在提醒大小姐，太夫人从晋国公府回来肯定会心情不好，不是说话的时候吧？” “未佳姐姐这是怕大小姐被太夫人迁怒吗？” 未佳蹙了蹙眉，“有这么明显吗？” 阿依点头，一脸好奇的看着未佳，“我们跟着太夫人离开这段时间，未佳姐姐和大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这次回来，感觉未佳姐姐对大小姐还挺照顾的。” 未佳苦笑了一下，“这段时间接触多了，我发现大小姐人挺好的，人也通透。有她在，能帮太夫人省不少心。” “评价这么高？”阿依有点惊讶。 以前，松鹤堂的人可对太夫人以外的所有主子都不假辞色的。 尤其是未佳姐姐。那可是拿足了松鹤堂管事大丫鬟的派头，对谁都不客气的人。 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对大小姐和颜悦色不说，还能善意的给她一些提点。 未佳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于是将自己对闵悦希转变态度的原因讲了。 原来，闵乔氏一行人离开之后，因为没有通知侯府其他人，以闵荣为首的侯府主子都受到了外人的非议。 于是，未佳这个被留下来的管事人就成了侯府众主子宣泄怒火的对象。 有人想让人掌她的嘴，有人想让她罚跪，还有人想打她板子……只有闵悦希站出来维护她，用闵乔氏威胁众人收敛言行。虽然收效甚微，但未佳也记下她这份人情了。 事情最后还是苏蓉蓉出面，用她恩平伯未婚妻的身份，压下了府里的针对和打压。 眼看着不能用强，之后何氏便利用吴氏，召回吴城，准备给未佳上演一出美人计，来一招一石二鸟，搞定未佳的同时，将锅甩给吴氏。 结果，闵悦希事先洞察了何氏的不良居心，干脆利落的处置了吴家父子，又将何氏的所作所为闹到了闵荣跟前，避免了一场风波。 这件事之后，未佳就对闵悦希有了很大的改观。觉得她雷厉风行，有魄力。 再后来，闵悦希的亲事被何氏算计，闵悦希也不哭不闹，反而在权衡利弊之后，坦然接受，并借机从何氏那儿讨了不少好处。 再之后，她妹子从外地入京，被卖入翠红轩。等她收到消息找过去的时候，她妹妹已经跟闵昌忠结识，并情投意合，还大有私定终身的架势。 闵昌忠是谁？那可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孙！ 倚梅一个犯官庶女，现在又栖身青楼，想想都知道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哪怕是纳妾都没可能。 更何况，倚梅进京不到一个月，就和闵昌忠打得火热，这里面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未佳本来是想要给倚梅赎身的，可是青楼老板狮子大开口，要价十万两！ 未佳气得不行。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法让青楼老板松口。 最后无奈找上了郑太夫人，然而，郑太夫人出面也依然不好使！ 倚梅依然没能赎回来。 但是，倚梅和闵昌忠的牵绊却越来越深。 思来想去，未佳只得将事情说与了闵悦希。 闵悦希得知事情之后，没将事情闹到闵荣跟前，也没不自量力的跑去劝说闵昌忠。而是说通了吴氏，将闵昌忠的月例和私房统统搂在了手里。还打着闵荣的旗号，让人去跟书院的夫子递了话，每旬休沐之前，都不叫闵昌忠出书院。 事情虽然没能根治，但是好歹限制了两人的接触。 之后，闵悦希又有意无意的暗示闵昌忠，说他只有考取了功名，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娶自己喜欢的人。 几个月下来，闵昌忠和倚梅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彻底解决，但也在可控范围内，并没有进一步闹大。 因为闵昌忠和曹倚梅的事情，未佳和闵悦希的接触也多了不少。 未佳渐渐地便对闵悦希多了几分好感和欣赏。 再后来，郑太夫人中毒的事情出来，吴氏和余氏相互撕扯，只有闵悦希发现，问题其实出在何氏身上。 虽然她不能让何氏付出代价，却能让吴氏冷静，还能说服吴氏去晋国公府磕头赔罪，缓解吴氏和晋国公府的关系。 从晋国公府回来，闵悦希额头都破了。明显是代替吴氏给郑太夫人磕了不少头。 因为这件事，两府之间的关系倒是真的缓和了不少。 为此，闵荣还给了闵悦希一间临京城的铺子作为奖励。 …… 林林总总下来，闵悦希这几个月做出来的事，虽然并不完美，但比宣平侯府的其他人都强了太多。 而且，未佳在闵悦希身上看到了担当！ 她觉得，闵悦希若是能够在侯府掌权，不管是吴氏，还是何氏，亦或是她的兄长、父亲，或许都能安分不少。 而这，对太夫人的养老生活有利无弊！ 第143章 闵乔氏回府 听完未佳的话，阿依却并不认同。虽然未佳的想法是好的，但太夫人却未必会喜欢未佳跟大小姐来往。 太夫人一再表明她不会再管侯府的事，自然也不会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掺和进去。 只是，这话阿依却不好说。 她毕竟是未佳提拔起来的，这才跟着太夫人出了一趟门，刚回来就质疑未佳的决定，会不会让未佳觉得她是在挑战她的地位？ 阿依各方面都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但胜在个性沉稳，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会擅作主张。 所以，她尽管有不同的看法，但并没有当着未佳的面说出来。只是好心的提醒道：“未佳姐姐想扶持大小姐的事，还是问问太夫人的意思吧。” “再说，大小姐年纪也不小了，眼瞅着今年不成亲，明年也该出嫁了，未佳姐姐大费周章的扶持大小姐上位，怕是也没多大用处吧？” 未佳何其聪慧的一个人，自然听出了阿依话语中的劝解之意。 她略微想了想，觉得阿依说的有道理，便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道：“你说的对。大小姐确实在侯府待不了多久了，花大力气扶持她，好像是不怎么划算。” “而且，这事也确实需要太夫人同意才行。不然，我擅自做主，惹得太夫人不快就不好了。” 听到未佳的话，阿依明显的松了口气，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些许笑容来。 未佳见状，忍不住伸手扯住阿依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拉扯，嘴里却是戏谑道：“还学会跟我耍心眼子了？咱们都是伺候太夫人的人，有什么话跟我明说便是，你用得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吗？” 阿依一怔，随即尴尬的笑了笑，没好意思辩驳。 未佳松开手，又揉了揉她的脸蛋，“行啦，别紧张。我可没有那么小心眼。我还要感谢你提醒我呢。不然，以我这自以为是的性子，要是没人提醒着些，哪天做了什么令太夫人不悦的事，我都还不自知呢。” 听到这，阿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由衷的佩服道：“不愧是未佳姐姐！心胸就是开阔！我刚刚还担心你生我的气呢。” 未佳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别想那么多。以后只要是为了太夫人好的事情，你都可以跟我畅所欲言。哪怕说的不对，我也不会跟你置气的。以后，我们要一起好好的伺候太夫人，努力让太夫人长命百岁。” “嗯呐。”阿依欢欢喜喜的应声，语调轻快。 未佳看了看阿依，眼底笑意涌现。 她从太夫人这几个月的来信透露出的意思，已经品出了味道。以后，她会接替杨管事的事务，将差事的重心转移到帮太夫人接洽对外关系和打理太夫人名下产业等等方面。 而贴身伺候太夫人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交给阿依。 所以，阿依能提出自己的意见，她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欣慰。 一直以来，阿依都有些太过老实本分，没什么自己的主见。你让她做事，她会按照吩咐做的一丝不苟。但是，想让她管理松鹤堂的几十号人，应对一些需要灵活变通的突发状况，她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是，从刚刚的事情来看，她觉得她或许该换种眼光看待阿依了。 *** 闵乔氏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晚上九点过)。 也不知道闵荣氏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情要见她，她刚垂花门，就见到闵荣快步迎了上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讨好：“母亲，您回来了？” 闵乔氏浑身疲乏，没心情应付他，一句冰冷的“我累了，有事明天说。”便阻断了闵荣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说完，看都没看闵荣一眼，扶着阿双的手，快步回了松鹤堂。 闵荣跟了两步，一想到就算是跟去了松鹤堂也进不了院门，这才作罢转身回了何氏那里。 闵乔氏连日奔波，心里又记挂着郑太夫人的身体，确实是累狠了。回到松鹤堂，她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垫吧垫吧，匆匆洗漱一番，便上床就寝了。 一夜无话。 闵乔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就在未佳和阿依商量着是不是要进屋叫醒闵乔氏的时候，闵乔氏终于有了动静。 未佳连忙进屋询问：“太夫人，您要起来了吗？” 闵乔氏坐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未佳回道：“快午时了。” 闵乔氏有些愕然，“这么晚了吗？” “可不是嘛。太夫人不知道，这一上午，松鹤堂都来了多少人了！”未佳一边帮忙挂起床幔，一边跟闵乔氏说话。间或还能招呼人进来伺候闵乔氏起床。 闵乔氏来了兴致，“说说，今儿个上午都有谁来过了？” 未佳笑着回答：“一大早侯爷就来了。听说太夫人还没起身，便留下话，说晚上下衙回来，再来松鹤堂陪太夫人说话。” 闵乔氏撇撇嘴，不予置评，“还有呢？” 未佳接着说道：“侯夫人和大小姐，何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舅太太和表姑娘，她们都来过了。隔壁恩平伯府也派了人过来。” “哦，对了，晋国公府的人也一大早就送了礼物过来。” 说到这儿，未佳顿了顿，这才说道：“三太太也来了，还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离开的。” “呵，来的人还真不少。”闵乔氏有些自嘲，“我这松鹤堂难得这么热闹。” “不过，老三媳妇过来做什么？”闵乔氏有些好奇，“总不会是念着我这个嫡母的好，专程过来慰问的吧？” 对于闵辉这个妻子——安南伯府的五小姐冯月柔，闵乔氏还是印象深刻的。 毕竟，不是哪个女子都敢自己搅和自己的婚礼的！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 就在闵乔氏起床用午膳的时候，皇宫内，孝昭帝也得到了今早拜访松鹤堂的人员名单。 宣平侯府，晋国公府，恩平伯府，安南伯府，王家，翰林院庶吉士…… 这么多势力的人居然都因为闵乔氏一个老妇人而聚齐了！ 啧啧，可真有意思！ 孝昭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144章 气死人不偿命的冯月柔 “我这都等你一上午了，你上哪儿去了？”冯月柔刚回府就迎来王章氏劈头盖脸的质问。 “我去哪儿了，要你管？”冯月柔不屑的瞥了王章氏一眼，也不搭理她，径自回屋换了身松快的便服。 见到冯月柔这副态度，再想想闵辉这几个月来对她的疏离，王章氏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种情况，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她还不如豁出去搅黄了他们的婚事才好呢！ 原本她觉得闵辉能娶到冯月柔，借此攀上安南伯府，她们家也能跟着沾点光。 可结果呢？ 自从闵辉成了亲，闵辉宅子里的事她是半点都插不上手了不说，每次来还要被下人讽刺她打秋风！ 天知道，冯月柔嫁进来之前，闵辉宅子里的事可都是她在拿主意。府中下人，哪个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叫一声舅太太？ 看谁不顺眼了，要打要骂，那还不是由着她来？ 可自从冯月柔进了门，府中这起子小人，谁还拿她当主子，当贵客？ 就刚刚，她不过是略坐了坐，多让她们给她换了几次茶，那些人就敢给她甩脸子，还阴阳怪气的说，她没事总往这边跑。最可恨的是，那些小人居然敢几次三番的催她离开！ 当真是气死她了！ 说好的沾光，她是毛都没沾到一根不说，冯月柔这狐媚子还使手段，让闵辉和她这个舅母离了心！ 她好几次找闵辉诉苦，闵辉都对她爱搭不理的，逼急了，闵辉还冷言冷语的让他以后少来这边。 当真是气得她心疼、肝疼、哪儿哪儿都疼。 可她儿子孙子没一个出息的，女儿也没能嫁个好人家。想给孙女找个高门大户，可不就得往高门举办的宴会上凑？ 想参加高门宴会，她也只得来找冯月柔帮忙！ 更何况，这次的宴会就是冯月柔的娘家安南伯府举办的。 以前想去参加什么高门宴会，她还能仗着去世的大姑子的面子找宣平侯府，或是找太子詹事府的小姑子搞请帖。 可自从当初她跟闵乔氏在长安郡王府门口大闹了一场之后，小姑子就再也不帮她弄请帖了。就连小姑子跟娘家的往来也少了很多。 这次也是，小姑子说什么都不肯帮忙。 至于宣平侯府那边，她就更不敢去了。闵辉都被分出来了，而且，就闵乔氏对她那态度，能给她帮忙才有鬼了。 所以，迫于无奈，她这才腆着脸来找冯月柔帮忙。 来的时候想的好好的，要耐着性子，好好跟冯月柔说话。 可谁知道，她一来就听说冯月柔出门了，叫她等了半天不说，还在那起子小人那儿受了气。等冯月柔回来，她就没收住脾气。 趁着冯月柔换衣服的空档，王章氏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等到冯月柔换了身衣裳出来，王章氏就已经摆出了笑脸，“月柔啊，舅母刚才就是被底下那起子小人给气着了，这才语气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冯月柔也回了王章氏一个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叫王章氏气得头顶都要冒烟。 只听她轻声慢语的说道：“哦，那些都是我交代下去的。底下人要是能给舅母一个好脸就怪了！” 呵，谁要是敢对她的话阳奉阴违，她就敢将人打个半死，再发卖出去。 “你，你……”王章氏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月柔莞尔一笑，转换话题道：“舅母还是说正事吧。这都快中午了，我可没打算留舅母吃午饭。” 所以，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听着冯月柔这明晃晃赶人的话语，王章氏又是一阵心梗。 天杀的冯月柔，每听她说上一句话，她就要被气上一回。以后没事她还是少往这边来的好，否则她绝对要被气得短命！ 尽管心里气得要死，可想到今日上门的目的，王章氏还是强压下心底的怒气，讨好的说道：“月柔啊，听说你娘家那边过些日子要举办宴会？” 冯月柔一听这话，就知道王章氏的来意了。 她似笑非笑的瞥了王章氏一眼，语气不阴不阳的说道：“嗯，我家后花园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我娘准备办个赏荷宴。” 见冯月柔搭话，王章氏心中一喜，连忙试探道：“也不知道邀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舅母能不能也去凑个热闹啊？” 冯月柔赏玩着昨儿刚染出来的嫣红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邀请的都是勋贵人家和三品以上的重臣家。舅母这五品宜人的身份，怕是没机会参加。” “哎呀，这有什么的？那可是你娘家的宴会！你看，你能不能帮舅母弄张请帖？” 王章氏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你也知道，你那表侄女，我的大孙女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我想着多参加一些宴会，给她寻个好人家。到时候，你们这做表叔、表婶的，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也不知王章氏哪句话戳中了冯月柔的笑点，只听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章氏嘴角一抽抽，眼神疑惑的看着冯月柔，“我这是哪里说得有问题？” 冯月柔擦了擦嘴角，觑了王章氏一眼，笑着反问道：“我这家世够显赫了吧？” “这是自然。这满京城的勋贵人家，有几家比得上你娘家的啊？”王章氏下意识的点点头，话语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讨好。 冯月柔却是态度一变，轻嗤道：“可我和闵辉成亲，舅母沾着光了吗？” 王章氏一噎，随即气得脸色铁青。 可不是嘛！沾光？沾个屁的光！自从冯月柔嫁给闵辉之后，她就只剩下受气了！ “这就对了。舅母和闵辉关系这么亲近，都没能沾上我的光。我还能指望沾上舅母家大孙女的光？” 冯月柔晃了晃手指，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我这家世，还用得着沾你家的光？啧啧，舅母可别太自以为是了。” 王章氏这回是再也忍不住了，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 王章氏铁青着脸，张嘴刚要开骂，就见冯月柔慢慢悠悠的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张烫金的请帖来。 第145章 祖孙俩坦诚相见 “请，请帖？”王章氏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眼巴巴的瞅着冯月柔手中的请帖。 “对啊，这就是我娘家花宴的请帖。今儿一早，我娘家才派人给我送来的。”冯月柔笑呵呵的说道：“舅母来这一趟，总要让舅母见见请帖长啥样儿不是？” 王章氏挤出笑容，语气温和的说道：“月柔啊，你看，你回娘家参加宴会肯定也用不上这请帖，要不，你将请帖给舅母得了。” 听到这话，冯月柔当即不屑的撇了嘴，毫不留情的讽刺道：“舅母可别得寸进尺哦。 “我拿请帖给舅母瞅瞅，就是想让舅母开开眼，见识见识我娘家花宴的帖子长啥样。 “舅母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生出将请帖占为己有的龌龊念头呢？” 此话一出，王章氏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当即就被气了个仰倒。 不等她发飙，就听冯月柔继续说道：“再说了，这请帖可是有主的！这是我娘家那边专程送来，让我亲自给我婆母送过去的。怎么，你还想跟我婆母抢不成？” 王章氏一怔，随即怒目圆瞪。 冯月柔口中的婆母……该不是宣平侯府的闵乔氏吧？ “你是说这帖子是给闵乔氏那个贱人的？” 王章氏突然想到什么，怒声质问道：“我在这儿等你半天，感情你就是去宣平侯府给闵乔氏那个贱人送帖子去了？” 冯月柔笑嘻嘻的说道：“舅母英明。不过，我婆母舟车劳顿，连日赶路累着了。我去的时候，她老人家还在睡觉。所以，我又把请帖带回来了。等明儿一早再给她送去。” “我娘家那边可是说了，要我亲手将请帖交到我婆母手上才做数。” 她放低姿态，求而不得的东西，冯家却让冯月柔巴巴的给闵乔氏那个贱人送过去！还要亲自交到她手上！ 是不是，闵乔氏不来，她们还要求着她去参加啊？ 她就这么低贱？闵乔氏就这么高贵？ 王章氏想想都要气炸了。 看着王章氏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冯月柔可不想王章氏气死在她家。于是，连忙叫了人来：“还不快送舅太太出去？回头，别死在我们府上了！” 此话一出，王章氏双眼一翻，直接撅了过去。 *** 闵乔氏用过午膳，在花园子消了消食，刚回松鹤堂，看门的小丫头便进来禀报，说吴氏和闵悦希就来了。 闵乔氏也没为难，直接叫了人进来。 “儿媳给母亲请安。” “孙女问祖母安。” 吴氏和闵悦希进了门，便恭恭敬敬的给闵乔氏福身行了一礼。 就在两人要起身的时候，闵乔氏就轻哼一声道：“我叫你们起身了吗？” 于是两人就这样弯腰、屈膝僵在了原地。可这样的姿势比直接罚跪更加累人！几乎是片刻功夫，母女二人额头上就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闵乔氏冷冷的扫了母女二人，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条斯理的把玩着。 直到母女俩身影微晃，明显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她这才放下茶杯，微微抬了手。 母女俩连忙起身，偷偷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知道我为什么罚你们吗？”闵乔氏眼神冷漠的看着二人。 吴氏身子一抖，惨白着一张脸，闷闷的说道：“知道。因为郑太夫人的事情。” 闵乔氏不置可否，目光微斜，落在闵悦希身上，“你觉得呢？” 闵悦希咬了咬唇，语气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太蠢，没能护住母亲，让母亲落入何氏的圈套，还连累了郑太夫人险些丧命。” 说到这儿，闵悦希噗通一声跪在闵乔氏面前，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向闵乔氏：“祖母，我想保护母亲，保护兄长和弟弟，也想保护侯府和父亲，求您教我！” 她重生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命运！可以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可是，事实告诉她，她不是祖母，她没有祖母的能力和魄力，她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闵乔氏眸色一沉，吩咐阿依道：“带着所有人出去。” 阿依领命朝屋中伺候的几个丫鬟招招手，领着人出了门。 闵乔氏又看了吴氏一眼，命令道：“你也出去。” 吴氏一怔，随即紧张的看了看闵悦希。 闵悦希朝她点了点头。 吴氏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门。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堂中只剩下闵乔氏和闵悦希祖孙二人。 闵乔氏也没兜弯子，目光默然的看着闵悦希，“你也重生了。”语气肯定。 闵悦希点点头：“对，我重生了。我知道，祖母也重生了。不然，祖母不会放任我和路明退亲，也不会放任侯府的事情不管不问，更不会……” 不等闵悦希把话说完，闵乔氏便蹙起眉头，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你既然重生了，那就该记得，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而你上辈子又是怎样对我的！” “你凭什么觉得，在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我还会帮你？” 重生了，摆烂了，可提到上辈子的事，她依然无法释怀。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也把生死看淡了。可当她直面和自己一样重生的闵悦希时，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怒从心来。 闵悦希双目赤红，泪意涌动，这一刻，她深切的感受到了祖闵乔氏的悲痛和愤怒。 “砰！砰！砰！……” “祖母，对不起！祖母，对不起！祖母，对不起！……” 她朝着闵乔氏重重的磕头，一下又一下，道歉伴随着磕头，一声又一声，直到头破血流，直到鲜血和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才强忍住眩晕的感觉，在闵乔氏嘲弄而又冷漠的眼神中，哭泣道：“祖母，对不起！我知道，我上辈子不该那样对您！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也是为了护住宣平侯府！可我，就是忍不住要恨您啊！更恨不得您去死啊！” “您知道上辈子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闵悦希声声泣血，“我看似风光无限，诰命加身，所有人都在羡慕我嫁得良人！” “可是，没人知道，在我富丽堂皇的诰命服之下，掩藏着的是遍体鳞伤！” “在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光环下，掩藏着的是路明一个又一个的外室！” “在我儿女双全的表象之下，掩藏的事实却是，我亲生的儿女从一出生就被路明溺死在水中！取而代之的，是他和外室偷偷生下的孽种！” “祖母，试问，我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 第146章 闵悦希的悲惨前世 闵乔氏听得浑身颤抖，可却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闵悦希难道是个死人？就不知道向家里求救？ 与其让她相信闵悦希所说的一切，还不如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闵悦希编造出来骗取她原谅的谎言！ 看到闵乔氏眼中的质疑，闵悦希面露苦涩：“我知道，祖母一定想问我为何不将事情告诉家里。” “呵呵，我也想啊。可是，我不敢！” “路明手上有各种毒药！他让我见识到了那些毒药的危害和中毒之人的惨状！” “他威胁我，我若是敢回家说半句他的不是，他就要凭着鱼死网破，让闵家人死绝！” “不仅如此，他还多次给我下毒，让我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好多次，每当我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他又用解药将我的命救了回来！”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终于，我畏惧了，退缩了，彻底在他那五花八门的毒药攻势下，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我恨他，却不敢反抗他！” “我想死，却终日被他的人看守着，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于是，在路明的诱导下，对祖母的恨，成了我痛苦生活中唯一的支撑！” “如果不是祖母，我不会嫁给路明！” “如果不是祖母，我也不会经历这一切苦痛折磨！” “是祖母逼着我嫁给路明的，是祖母亲手将我推入了火坑！” “我恨祖母！我痛不欲生，我也要祖母生不如死！” …… 闵悦希讲述着自己悲惨的前世，也剖析着自己前世对闵乔氏的怨恨。 直到这一刻，看着痛苦痛哭，浑身颤抖的闵悦希，闵乔氏才终于相信，闵悦希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在闵悦希身上的！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上辈子她所谓的为了闵悦希好，并不是真的对她好！ 她强加在她身上的，除了她的一厢情愿之外，更是她的自以为是！ 她自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闵悦希好，可事实上，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宣平侯府的名声！都是为了替心爱的男人闵纪守护好宣平侯府！ 所以，上辈子是她对不起闵悦希？是她将闵悦希推入了火坑？ 所以，闵悦希联合众人对她下毒，对她落井下石讽刺挖苦，都是她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难道，上辈子她真的做错了吗？ 这一刻，闵乔氏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闵悦希膝行上前，伸手拉住了闵乔氏的裙摆。 闵乔氏回过神来，低下头，迎面看到血泪满面的闵悦希正神情恳求的仰头望着自己。 “祖母，上辈子的事情我们就让他过去吧！” 闵悦希恳求道：“这辈子，让我们一起守护亲人，守护侯府好不好？” 看着形容狼狈，豁达通透的闵悦希，闵乔氏很想答应她的请求，她觉得自己只差一点点就要答应她的请求了。 可是，现在的她终归不是上辈子的她！这辈子的她，只想自私的为自己而活！ 不管上辈子她做的一切是对是错，但终归是她众叛亲离，死不瞑目，结局凄惨。而闵悦希所说的一切，她都没有亲眼看到！ 所以，等她张开嘴，说出来的话就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好！” 闵悦希错愕的看着闵乔氏，眼中闪过一抹黯然，“祖母还是不能原谅我上辈子对祖母做的事情吗？” 闵乔氏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就像你说的，上辈子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如果我还念念不忘，满心怨愤，那我就该在重生的第一时间将你们这群不肖子孙统统杀掉，以除后患！” “但是，我并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祖母！”闵悦希目光灼灼的看着闵乔氏，“我就知道，祖母始终还是在乎我们的！祖母……” 闵乔氏抬手打断闵悦希接下来的话，语气决绝的继续说道：“放任你们自生自灭，而我，独善己身，安心过我自己的养老生活。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 “祖母……”闵悦希眼中的光亮渐渐熄灭，一声祖母叫得愁肠百结。 可闵乔氏依然不为所动，她只是冷冷的提醒道：“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你在乎的所有人。别再来打搅我的平静生活，也别犯到我手上！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任何人心软，更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闵悦希浑身一颤，脸色一点一点变白，直到毫无血色。 “走吧，带着你娘回去。” 闵乔氏默然的看着闵悦希，“郑太夫人的事情，我知道你娘只是被人利用了。所以，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过她这次。不过，仅此一次！” “我明白。多谢祖母。” 闵悦希答应着，又给闵乔氏磕了一个头，“那我就先带着我娘回去了。” 闵乔氏点头。 闵悦希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强忍着眩晕和疼痛，一步一步缓缓朝外走去。单薄的背影落寞而悲凉。 闵乔氏收回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很快，门外传来吴氏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希儿！希儿，你这是怎么啦？来人呐，快去请大夫！” 走出堂屋大门的那一刻，闵悦希终于体力不支，朝着吴氏怀里倒了下去。 看着满脸焦急，泪水直落的吴氏，闵悦希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她道：“娘别急，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看看你这一头一脸的血！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 吴氏不可抑制的放声痛哭，“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样！上次去晋国公府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都是我的错！是我蠢，是我笨，是我连累了你！……” 吴氏自责不已，恨不得以身代之。 很快，闵悦希被人抬回了入云轩，大夫也过来给她看过了，说于性命无忧，只是两次磕破头都磕在同一个地方，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对此，闵悦希不以为意。她已经伤了身子，子嗣艰难。和这相比，额头留疤，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且，如果能用毁容的方式，让祖母怜惜她一二，她觉得一点都不会亏！ 只是不知道祖母会不会因此而心软。 闵悦希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想来，应该是不会的。 因为，连她上辈子所经受的苦痛折磨都没能让祖母心软！祖母又怎么会因为她毁容这种小事而对她心生怜惜呢？ 第147章 谎言与真相 其实，刚才她对祖母撒谎了！ 她说她联合其他人谋害祖母，是因为嫁给路明之后，遭受了非人的虐待，所以心生怨恨。 其实不是的！ 不管是路明养外室，还是儿女被替换，亦或是被毒打，被毒药反复折磨，其实都是祖母死后才发生的事情。 祖母一死，宣平侯府就失去了主心骨。 路明也暗中将闵家众人联手毒害祖母的事情给捅了出去。 宣平侯府一时之间人人喊打。 参宣平侯府众人不孝的折子更是雪花般的飞上了御案头。 之后，乔家来人，带着大夫，拿着罪证，将宣平侯府告上了衙门，最后还强行开棺验尸，坐实了宣平侯府众人谋害祖母的罪名。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闵家毒害祖母的罪名刚坐实，紧接着，宣平侯府仗势欺人，草菅人命，逼良为娼等等罪行的就被有心人揭露了出来。 数罪并罚，闵家很快就被夺了爵，抄了家，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而因为外嫁女的身份而逃过一劫的她，却早在祖母死后，闵家事发之前，就被路明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祖母才是宣平侯府的主心骨。没有祖母的宣平侯府就像无根的浮萍，遇到风浪就会天翻地覆。 所以，在闵家出事之后，她终于鼓足了最后的勇气，和路明同归于尽了。 再睁眼，她却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嫁给路明之前。 而且，有些事也已经和前世有所不同了。 回忆前后，反复对比，她终于确定有人和她一样重生了。 而那个人如无意外，就是前世被他们所有人联手毒害的祖母，闵乔氏！ 刚重生那会儿，她心虚，自责，不敢面对祖母，所以只能尽量避免和祖母见面。 私下里也尽量规劝着母亲，不要招惹祖母。 这辈子，因为祖母的重生，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比如说，和路明的亲事！ 尽管因为退亲的事，侯府名声受损，她也因为飞絮的报复伤了身子，可她依然感恩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且，通过她的观察，她也看出来了，重生后的祖母已经对侯府众人冷了心，不准备再过问侯府的任何事，一心只想过自己的快活日子。 所以，那时候的她，怀着心中的愧疚和感恩，准备和祖母相安无事，好好的各自生活。 然而，天不遂人愿。 祖母不管事了，事却依然找上了门。 何氏进门执掌中馈，闵悦蕊改名换姓上族谱，母亲短视狭隘处处被何氏针对和算计，还有她和闵悦蕊亲事中的猫腻，兄长和青楼女子的事情，郑太夫人中毒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动，让她心生惶恐，却又无力招架！ 尤其是两个月前，母亲牵涉进郑太夫人中毒一事中时，她才发现，即便她智计百出，千防万防，也挡不住有心人的算计。 直到那时，她才深刻认识到祖母这么多年来对侯府的护持有多么的不容易！ 而这期间，祖母又为侯府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祖母那样的本事！根本护不住任何人！ 所以，她期盼着，等待着，希望祖母能够早日回京。 她要向祖母坦诚一切，她要求得祖母的原谅，让祖母重新成为宣平侯府的定海神针！ 可是等到她真正面对祖母的时候，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让她下意识的撒谎了。 她不敢让祖母知道，她前世对祖母的怨恨，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狭隘记仇和路明的几句挑拨之言！ 她更不敢让祖母知道，祖母前世的付出都被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人辜负了！ 上辈子，仅仅因为祖母的强势，仅仅因为他们对祖母的不满，仅仅因为身边人的几句挑拨，他们所有人便联手毒害了祖母！ 所以，她颠倒了事情发生的时间。 用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痛苦折磨，在祖母面前演绎了一场情真意切的苦肉计。 只可惜，祖母并没有心软。 但是她看得出来，祖母曾有过片刻的动摇。 她以后会再接再厉，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得到祖母的宽宥。 闵悦希心里百转千回，想的都是如何赢回闵乔氏的心，丝毫没将自己毁容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面对女儿毁容的事实，吴氏却是痛不欲生。 在安顿好闵悦希这边的事情，看着她入睡之后，吴氏拔下头上的金簪子，紧紧握在手中，然后满眼决绝的快步出了入云轩，直奔何氏居住的绿荫园。 她要杀了算计她的何氏！ 郑太夫人中毒的事出来不久，她就知道自己中了何氏的算计。 好心的给女儿相看亲事，好心的给女儿添置嫁妆，好心的给她出主意，好心的介绍她和余氏认识……一切的一切，都是何氏一步步在算计！ 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背负上谋害郑太夫人的名声。 女儿也不会为了代替她给晋国公府赔罪，磕得头破血流。 今天也不会为了在老太太跟前保护她，再次磕到头破血流，以至于毁容！ 然而，就在何氏冲到绿荫园门口的时候，一个人拦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吴氏恍然回神，这才发现挡在面前的人竟然是闵乔氏身边的未佳。 她错愕的看着未佳，心中满是疑惑。 “姑娘拦着我做什么？” 未佳笑了笑，“大小姐受了伤，身边离不开夫人。夫人还是快回去照看大小姐吧。” 吴氏眉头紧蹙，眼中满是质疑，未佳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是看着女儿睡着才出的门。 “夫人别做傻事，大小姐和两位公子还需要夫人照顾呢。” 未佳上前，伸手扶住吴氏的胳膊，小声的在吴氏耳边提醒了一句，接着便以不容抗拒的姿态，拽着吴氏离开了绿荫园门口。 吴氏心中一惊，等离开绿荫园范围，她这才惊疑不定的看向未佳，“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故意来拦着我的？是太夫人让你来的？” 未佳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去入云轩探望大小姐的时候，在门口看到夫人一脸沉郁的出门。怕夫人做什么傻事，这才跟了上来。太夫人并不知情。” 吴氏情绪稍松，可紧蹙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夫人准备做什么？杀了何姨娘吗？”未佳一点一点掰开吴氏的手，拿过她手中的金簪，“夫人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吴氏咬紧了唇瓣，半晌才脸色发白的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杀了何氏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算计我，才连累了我的希儿遭受这无妄之灾！” 话落，吴氏忍不住掩面而泣。 未佳叹了口气，抬手将金簪插回吴氏发间，“夫人放心，何姨娘谋害郑太夫人的事，太夫人会找她算账的。” “至于大小姐额头上的伤，或许还有得救，并不一定就会毁容。” 第148章 摊牌 听到这话，吴氏不敢置信的看向未佳，“你有办法，不让希儿留疤？” 未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太夫人这次从江南带回来一名神医，或许，她能让大小姐额头不留疤。” “太好了！太好了！”吴氏抓住未佳的手，情绪激动的催促道：“快，快带我去请神医来给希儿疗伤！” 未佳连忙安抚：“夫人别急，神医现下正在晋国公府为郑太夫人解毒呢！要给大小姐疗伤，也要等到她给郑太夫人解完毒才行。” “对对，郑太夫人的毒要紧！”吴氏连连点头，随即就是大喜过望。 连满京城的大夫外加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那个神医都能解！ 岂不是说，治疗女儿额头上那点小伤，那更是不在话下？ 思及此，未佳心中稍安，可随即便又满脸疑惑的看向未佳：“未佳姑娘为何要帮我？帮希儿？你这么做，老太太知道吗？” 话说到这儿，吴氏顿了顿，神色间微微露出些彷徨来，“让神医给希儿看伤的事情，老太太能同意吗？” 未佳笑了笑，安慰道：“夫人多虑了。太夫人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她老人家会答应让神医给大小姐看伤的。” “至于我为何要帮扶人和大小姐，”未佳意味深长的说道：“夫人若是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太夫人又能得着什么好？怕不是还得出面给夫人收拾烂摊子。” 话虽不中听，但理却是这么个理。 吴氏感激的看着未佳，心中也对闵乔氏生出了些许的歉意，“以前都是我自私狭隘，看不到老太太的辛苦和善意，非但不心生感激，反倒做了许多对不起老太太的事情，让老太太对我们冷了心。” “如今出了这种事，老太太还能让你伸手拉我一把，还能怜惜希儿……我真是，真是无地自容！” 吴氏抹了抹盈眶的泪水，由衷的说道：“我知道老太太现在定然是不想见到我的。还请未佳姑娘代我给老太太道个歉。回头等老太太气消了，我再亲自去松鹤堂给她老人家磕头赔罪。” 未佳笑着点了点头，“夫人的话，我会转达给太夫人的。夫人快回去吧，大小姐那儿还需要夫人看顾呢。” 未佳安抚了吴氏一通，亲自将人送回入云轩，又进屋看了看闵悦希的情况，这才回了松鹤堂。 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未佳，阿依忧心忡忡的看了她一眼，“姐姐去看大小姐了？” 未佳心中了然，只要太夫人想知道，整个侯府中就没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太夫人的眼睛。 别的不说，就说她接手方嬷嬷和杨管事的事务之后，府中各处眼线都是她在打理。 各处门房小厮、粗使婆子、各院丫鬟……人不多，却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们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当然，太夫人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几乎是比照着松鹤堂丫鬟的月例给她们多发一份补贴，年底还能根据小心多寡，贡献大小，得到一份额外的赏钱。 财帛动人心。这些人就没有一个不忠心耿耿给松鹤堂传递消息的。 当然，就算有人出了什么事，松鹤堂也能用钱再次收买别的人。 除非整个侯府都不用下人伺候，否则，松鹤堂就永远不缺眼线。 话题扯远了。 未佳听到阿依的问话，也没慌乱，只是微微颔首，询问道：“太夫人在屋里吗？” 阿依朝着紧闭的堂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在。何姨娘也在里面。” 未佳一怔，随即蹙起了眉头，“就太夫人和何姨娘两人？” 阿依点了点头，眉宇间也生出些许担忧来，“我也怕太夫人吃亏来着，可太夫人让我带人回来，我也不敢不从啊。” 未佳也满心担忧。 之前太夫人单独和大小姐说话，是没人担忧的。毕竟，大小姐可是太夫人的亲孙女，再怎样不敢对太夫人动手。 可对于何氏，大家就没那么放心了。 万一何氏暴起伤人怎么办？ 就在两人忧心忡忡的时候，堂屋里，闵乔氏正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何氏，冷声质问道：“晋国公府郑太夫人的毒，是你们的手笔吧。” 何氏面露惊愕，装傻道：“太夫人何出此言？我连晋国公府的门儿都没进过，怎么就成我给郑太夫人下毒了？” “我没说毒是你下的。”闵乔氏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甚至，毒都不是吴氏和余氏带进晋国公府的吧！” 何氏脸上闪过一抹惊愕，可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了。 “我要是没猜错，吴氏和余氏送的点心只是个幌子，毒其实是郑太夫人身边的丫鬟下的吧？否则，带毒的点心就恰恰好送到了郑太夫人跟前？事后，那些毒点心又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 “还有，若是毒下在吴氏和余氏带进府的点心里面，就不怕万一两人也吃了点心中毒？导致，计划功亏一篑？” 闵乔氏笑了笑，不由得感叹道：“所以，蕉阳公主对郑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动刑，一点都没冤枉那些人。倒是连累了蕉阳公主到现在还在被禁足。” 何氏蹙了蹙眉，“太夫人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背后之人的所有谋划。” 闵乔氏面色冷凝，语气郑重，“我不拦着你们报复宣平侯府，但是别把手段用在无辜之人身上。否则，我会让你们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何氏眼底闪过一抹惊慌，可面上依然装傻道：“我不明白太夫人在说什么。什么谋划？什么背后之人？我一个小小的妾室，背后之人不就是侯爷和侯夫人吗？” 见何氏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闵乔氏轻嗤一声，直言道：“路家，路明，工部尚书孙世明，还有你何氏，哦，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安南伯府。你们这些人不都是在处心积虑的谋划着要给死去的路阁老路尚林报仇吗？” 此话一出，任是何氏再会装傻的人，这会儿也装不下去。 她满眼惊恐的望着闵乔氏，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你，你都知道？” 闵乔氏不屑的瞥了何氏一眼，“这很难猜吗？别忘了，我刚从江南回来。” 何氏一愣，“这跟江南有什么关系？” 见何氏眼底的疑惑不似作假，闵乔氏便知道何氏对于路家、闵纪、乔家、以及江南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于是也不过多解释，只冷声说道：“传句话给你背后之人，路家想要报复宣平侯府，我不会拦着。但是，别将手段用到我身上！虽然我是闵家人，但是我姓乔。” 何氏错愕了半晌，随即撇嘴讽刺道：“太夫人说得好听。不拦着？你怎么可能不拦着？你可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宣平侯府好，你才会好！宣平侯府没了，你也会跌落尘埃！你姓乔，就能抹去你是闵家人这个事实吗？” “呵，太夫人说这种话，是拿我们当傻子哄不成？” 第149章 未佳心底的惶恐 闵乔氏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没人会信，甚至还会被人耻笑。可她心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你信不信不要紧，我只是想让你给路家人带句话而已。”闵乔氏也不准备过多解释，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我们该算一算你们给郑太夫人下毒的这笔账了。” 何氏神色陡然一变，眼中瞬间多了些惊慌，“你，你什么意思？” 闵乔氏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跟你摊了牌，就能顺势揭过你们给郑太夫人下毒的事吧？” 何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嘲讽闵乔氏道：“你不是说你不会拦着路家对宣平侯府的报复？堂堂超一品太夫人，这是要食言而肥？” 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何氏，“我说过不会管路家和宣平侯府的事，但是我也说过，别把手段用在我和我身边人身上。” 何氏早在闵乔氏说出她和路家有关的时候，她就已经慌了手脚。 在听到闵乔氏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更不知道闵乔氏到底想做什么了。 此时下意识的问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闵乔氏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给你和你背后的人两个选择。一，你和孙老夫人主动去衙门自首，为郑太夫人中毒事件负全责。二，你们可以拭目以待。” 听到这话，何氏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可能！我为什么要去自首？” 她要是去自首，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她有那么傻吗？ 更何况，孙老夫人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听她的几句威胁，就主动去衙门自首？ “你可以跟路家其他人商量一下。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时间一过，你们若是没去衙门自首，我就默认你们选择第二个选项。” 何氏愤恨的瞪着闵乔氏，“你别欺人太甚！” “这就叫欺人太甚？”闵乔氏冷笑一声，高声朝着屋外喊道：“来人呐！” 未佳和阿依连忙推门进来，“太夫人？” “何氏心生怨愤，口出恶言，不敬尊长，忤逆不孝，给我拖出去罚跪。” 闵乔氏看了何氏一眼，吩咐道：“就让她在松鹤堂门口的青石子路上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起来。” “是。”阿依应声，去门口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一左一右拖着何氏就要往外走。 “不！太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何氏下意识得要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在闵乔氏无声说出“路家”两个字之后，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挣开小丫头的手，自己起身朝外走去。 不就是罚跪吗？跪便是！反正距离闵荣下衙回来也不到一个时辰了。 到时候，闵乔氏别后悔就行！ 两个小丫头带着何氏离开，阿依也借口说亲自出去看看，便跟着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未佳和闵乔氏二人。 “太夫人。”未佳率先开口，“我之前去入云轩看了大小姐。” 闵乔氏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她。 “太夫人，您离开京城这段时间，我和大小姐多有往来……” 未佳将之前自己跟阿依说过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这才说道：“太夫人，我知道您不想管侯府的事情。可是，侯夫人不顶事，何姨娘又是个搅家精，偏偏侯爷只管自己舒坦，完全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太夫人不在的这半年多时间，侯府已经乱象纷呈。我们若是再不做点什么，侯府只怕早晚要闹出事来。到时候，太夫人的清静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未佳见闵乔氏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我瞧着大小姐是个通透的，能担得起侯府的事。若是太夫人能够帮忙扶持一把，以后也能省不少心。” 闵乔氏深深地看了未佳一眼，沉默良久，她该说什么？她知道未佳说的有理。她和宣平侯府永远不可能真正割裂开来！可是她就是不想管啊！侯府的事，侯府的人，她一个也不想管！ “随他们闹去吧。别管，别问，也别插手！” 这就是闵乔氏给出的态度。 “太夫人，您真的要任由侯府乱下去吗？” 未佳神色凝重，忧心忡忡的劝解道：“侯府不好了，您也会受到影响的啊！若是侯府将来闯出滔天大祸……太夫人，您又要如何自处？” 闵乔氏撒然一笑，语气无所谓的说道：“侯府灭亡，我若能逃过一劫，自然是好。若是不能，那就一起去地下作伴便是。” 听到这话，未佳却是一咬牙，跪在闵乔氏面前，仰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闵乔氏。 她语气郑重而认真的说道：“太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在您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您对侯府所有人都冷了心，宁愿看着侯府走向毁灭，也不想再管侯府任何人、任何事。” “可是，我不能让您老无所依，晚景凄凉，更不能看着您受到侯府其他人的连累，不得善终！” “所以，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想试一试。我想扶持大小姐掌管侯府，我想让大小姐成为一道为您遮风挡雨的高墙！” 闵乔氏心中有些感动，伸手摸了摸未佳的头，“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其实并不畏惧死亡。或许看着宣平侯府毁灭才是我真正的心愿也说不定。” 未佳鼻头一酸，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惶恐。 她抬手握住闵乔氏的手，声音哽咽的说道：“太夫人，您别这么说。听到您这么说，我心里好难受。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值得您眷恋的了……就好像，随时，随时去……您也不在乎一样。” 未佳终究还是说不出那个“死”字。 她流着泪，伸手抱住闵乔氏的双腿，泣声道：“太夫人，您还有我，还有阿九和阿依她们，还有舅太太和表小姐，还有郑太夫人。您不能为了我们这些人，放下过往，为长远打算吗？” “唉，”闵乔氏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就是太聪明了。但是也有些聪明过了头。” 她拿出帕子替未佳擦了擦眼泪，没好气的说道：“我虽然不在乎宣平侯府的死活，但没说过我想死啊！” “郑太夫人的毒还没解，身体还没康复，她的仇我也还没替她报呢！你们几个丫头的亲事也还没着落，阿九和那群孩子也还没长大！我怎么可能轻易去死？” “更何况，我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呢！” “即便是要死，我也要先把我那些钱花完了再去死！” 她才不把她的银子留给闵家后人呢！ 听到这话，未佳终于破涕为笑，“那我以后努力为太夫人赚钱，让太夫人的钱永远也没有花完的那一天！那样，太夫人就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了！” 闵乔氏笑道：“长长久久的活着，那还不得活成老妖怪？” “我不管。太夫人可是亲口说了，在您的银子没花完之前，您都不会轻言生死的！” 未佳认真的看着闵乔氏，执着的想要一个承诺，“您和我约好了，以后就不能变卦了！” 闵乔氏无奈的笑了笑，应承道：“好，我答应你。” 闵乔氏心里也是无奈又好笑。未佳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她心存死志的？居然还跟她煽情了一把。 不过，也真是奇了怪了。上辈子她想长长久久的活着，可是身边所有人都想让她去死。这辈子她看淡了生死，偏偏一个两个都想要让她长命百岁的活着。 之前木槿说要保她活到九十九。现在未佳也摆出了一副要努力赚钱，争取让她活成千年老妖怪的架势。 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第150章 冯月柔和何氏的交集 主仆俩刚说完话，冯月柔就过来送请帖了。 “儿媳见过母亲。”冯月柔恭恭敬敬的给闵乔氏行了一礼。 这还是闵乔氏在婚礼后，第二次见冯月柔。 第一次是冯月柔和闵辉成亲的次日。冯月柔带着闵辉过来跟她问安奉茶，顺便送上了给她的见面礼。 一切规矩都是按照新进门的儿媳妇见婆婆的规矩来的。 那时候，闵乔氏就看出来了，冯月柔和闵辉对待她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极端。 闵辉恨她恨到骨子里。可冯月柔却处处将她摆在正紧婆母的位置上尊着、敬着。 虽然不知道冯月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面对冯月柔明显的善意讨好，她也不会无理取闹，没事找死难为人。 “快快免礼。”闵乔氏笑着让人起身，“听说你早上一大早就来过了。难为你这一天两趟的往我这儿跑。可是有事？” “母亲离开京城数月，好不容易回京了，我这个做儿媳的怎能不过来看看呢？” 冯月柔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说完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补充了一句，“我不管以前闵辉对母亲有什么误解，也不管闵辉舅舅家和母亲有什么过节，反正我是只认母亲这个长辈的。” “还请母亲不要嫌弃月柔才好。” 这么明显的讨好，闵乔氏自然看得出来。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冯月柔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闵乔氏略微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也便不再多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是人是鬼，时间久了自然会露出真面目。 “这说的是哪里话？”闵乔氏笑着责备道：“你不跟着闵辉和他舅舅家一起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嫌弃你的道理？” “你能认我这个母亲，还能想着我来看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儿，闵乔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带愧疚的说道：“说起来，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该给你道个歉才是。” 冯月柔一怔，不解道：“母亲何出此言？” 闵乔氏面色赧然，歉然道：“以前听闻了外头那些传言，我对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看来，倒是我人云亦云了。” “母亲不用道歉，那些谣言都是真的。” 冯月柔笑眯眯的看着闵乔氏，丝毫不见慌乱，“五岁那年，我庶姐想将我推下水，被我提前识破，我反手就将她给推了下去。” “十岁那年，我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听了旁人的教唆，往我擦脸的脂膏里面下毒，想让我烂脸。正好叫我给撞见了。我可不得划花她的脸，让她自己个儿尝尝那滋味？” “至于十三岁打死贴身丫鬟……” 冯月柔眼神暗了暗，“那丫鬟引我入险地，险些叫贼人坏了我的清白。” “关键那丫鬟还是自幼跟着我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我拿她当亲姐妹，她却如此坑害我！打死她，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一点都不后悔！”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如果冯月柔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真能说，谣言害死人。 明明就是个有仇报仇，个性爽利的女子，偏偏被传成了心思歹毒，手段凶残的姑娘。 闵乔氏“啧啧”感叹道：“可见这谣言不可信。” 听到闵乔氏这话，冯月柔眼睛亮了亮，“母亲相信我说的话吗？” 闵乔氏好笑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骗我能有什么好处？” 冯月柔眼睛更亮了，“我果然没看错母亲！”这句话发自肺腑，却又意味深长。 闵乔氏眼睛略微眯了眯。 “哦，对了，我来还有旁的事呢。” 冯月柔笑容灿烂的拿出请帖，双手捧给闵乔氏，“母亲，这是我娘家叫我亲自给母亲能送来的请帖。” 看得出来，因为她的信任，冯月柔似乎心情大好，笑容都甜了好几分。 冯月柔本身长得就不差，又是花骨朵儿般的年纪，此刻由内而外的真心一笑，真的是很难不让人喜欢。 闵乔氏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添上了两分真心。 接过冯月柔递来的请帖，翻开看了看，“你娘家这是准备举办赏花宴？” 冯月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也是为了帮我弟弟相看人家。我五弟今年也有十七岁了。” “原来如此。”闵乔氏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只是不知道，你娘家都邀请了哪些人家？” 冯月柔又将花宴只邀请了勋贵和三品以上重臣府的事说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闵乔氏这才笑着应承道：“如此，我不去倒是不好了。只是，宣平侯府也没有合适的姑娘跟着我去赴宴。” 冯月柔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母亲只管自己去。到时候吃好玩好，顺便帮着我娘掌掌眼便是。” “成。那我到时候一定去。”闵乔氏笑着给了准话。 冯月柔欢喜的说：“那我到时候就在安南伯府等着母亲大驾光临了。” 虽然是个出嫁女，可她还是要提前一天回去帮忙。这是母亲的好意。让她帮忙娘家的事，是为了让外人知道，安南伯府对她这个外嫁女的看重。 从松鹤堂出来，冯月柔又看到了跪在门口小道上的何氏。 来的时候，她急着去见闵乔氏，只是匆匆的瞥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在意。 可这会儿事情办完了，她也不着急回去，于是便多看了那何氏两眼。 只是，这一看，冯月柔便不由得眯了眯眼。 是她看错了吗？怎么感觉这人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冯月柔又多看了几眼，还是想不起来。便问旁边负责看守何氏的小丫头问了何氏的情况。 在得知何氏是宣平侯的妾室，此前乃是商人遗孀，过年那会儿带着女儿进府为妾之后，冯月柔就压下了心底的疑惑。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便是见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吧。 冯月柔也没在意。谢过那为她解惑的小丫头之后，便快速的离开了宣平侯府。 殊不知，在冯月柔打量何氏的时候，何氏也在不动声色的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头更是低了又低，生怕冯月柔认出她来。 因为她曾在安南伯府和冯月柔打过照面。还不止一次。 只是，那时候的冯月柔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而她则是个刚死了丈夫，带着四岁的女儿流落街头，被安南伯带回府的可怜女人。 她曾在安南伯府小住过两个月。 之后，安南伯帮她从她夫家亲戚手中夺回了她商人丈夫的所有遗产，并给予她们母女保护和照顾。 而她要做的就是听从工部尚书孙世明的吩咐行事。 女儿和孙尚书小孙子的亲事，也是孙尚书给她的承诺。只要她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她的女儿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贵夫人！ 再也不用因为商贾的身份，被人鄙视。也不用因为死了丈夫、父亲就任人欺凌。更不用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看着冯月柔走远，直到身影彻底消失，何氏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跪的太久，还是因为刚才太过紧张，心头那口气刚松完，她就感觉肚子一痛，有什么东西汩汩而出，浸湿了亵裤，也浸染了外裙。 第151章 何氏流产 何氏知道，她这是流产了。 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原本她还在考虑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 可是在闵乔氏罚她长跪，并用路家威胁她的时候，她就有了决定：这个孩子，不能留！ 为了女儿闵悦蕊，她就必须挑拨闵荣母子的关系，搅乱宣平侯府的平静，并竭尽所能的将宣平侯府拖入地狱。 孙尚书说了，宣平侯府越不好，她的女儿在孙家就会过得越好！ 原本她算准了时间，等着在闵荣回来前想办法流掉孩子。只是没想到，还不等她自己动手，孩子就自己出事了。 *** 闵荣晚上回府的时候，刚进门就听说闵乔氏罚何氏跪石子路，导致何氏肚子里两个月大的孩子流掉了。 闵荣又震惊，又愤怒，衣服也没换，便匆匆去了绿荫园。 “老虔婆，该死的老虔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娘？我要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害您？娘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她的孙儿吗？她怎么狠得下心伤害娘肚子的孩子？……” 闵悦蕊最近爱上了看戏，早上跟着何氏道松鹤堂走了趟，没见到闵乔氏的人。便出门看戏去了。 谁知道，傍晚一回府，就听说何氏流产的事，当即又是心疼，又是发火，对害得何氏流产的罪魁祸首闵乔氏更是咒骂不已。 闵荣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何氏的痛哭声，以及闵悦蕊发了狂的怒吼声。 等他进门，正好就和横冲直撞准备出门的闵悦蕊迎面撞上。 见到他，闵悦蕊当即双目怒红的死死瞪着闵荣，“侯爷，父亲，我娘被太夫人害得流产的事，您到底要不要管？你到底要不要为我娘，讨回公道？” 闵荣下意识的蹙眉。事情都还没搞清楚，讨什么公道？ 更何况，他早就警告何氏，不要去招惹老太太了，怎么又闹出这种事？ 还有，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何氏什么时候怀孕的？怎么没人告诉他？ 见闵荣蹙眉不语，闵悦蕊当即狠狠的瞪了闵荣一眼，暗骂一声没用的东西，绕开他，直奔松鹤堂而去。 闵荣见状，也不敢耽搁，连忙进屋看了看何氏的情况，见她躺在床上，脸色虽白，但性命无忧。 于是，招呼了一声，便快步出门，直追闵悦蕊而去。 他昨天才下定决心要和老太太相安无事的，今天何氏母女就给他搞事？ 得赶在闵悦蕊搞事之前拦住那丫头！ 然而，他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追上闵悦蕊的时候，闵悦蕊已经冲进松鹤堂的院子，对着堂屋中的闵乔氏破口大骂。 “姓乔的老虔婆，你给我出来！你这个心肠歹毒，残害亲孙子的老太婆！你怎么这么狠毒？连你自己的亲孙子都害？” “我娘纵有不是，你也该念在她肚子里怀着你闵家的孙子的份上，宽恕她才是！” “你怎么能叫她在毒日头地下，跪石子路？” “恶毒的老太婆，你给我滚出来！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闵悦蕊来势汹汹，开门的小丫头刚开了道门缝，准备看看来的是谁。 结果，人还没看清，就被闵悦蕊冲了进来。开门的小丫头是最小的实意，今年才八岁。比阿九还小两岁，更没有阿九的本事，哪里拦得住闵悦蕊？ 看到人冲进了院门，当即就吓了一大跳。见自己拦不住，便转身跑进屋通报去了。 只是，不等她通报，闵悦蕊已经站在院子里开骂了。 听到闵悦蕊的骂声，未佳面色一沉，跟闵乔氏说了一声，便快步出了堂屋。 闵乔氏也蹙了蹙眉，起身扶着阿依，准备出去看看。 等她出来的时候，闵荣也赶到了松鹤堂。 在门外听到闵悦蕊的怒骂声，闵荣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松鹤堂，大声呵斥道：“还不快给我住嘴？” 闵悦蕊满脸讽刺的瞪着闵荣，“我为什么要住嘴？你怂，你胆小，你不敢给我娘主持公道，难道还不准我自己为我娘讨个说法吗？”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闵荣也有些生气了，他堂堂宣平侯，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胆小，“这是你一个小辈该对长辈说的话吗？” “还有，你不在好好的绿荫园陪着你娘，却跑来这里给老太太找不痛快！还懂不懂什么叫孝道？”闵荣厉声命令道：“快给你祖母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就是这个恶毒的老太婆，害我娘流产，你不帮着我娘就算了，还要逼着我给这老太婆道歉？凭什么？” 闵悦蕊满腔怒火的瞪着闵荣，“你这个骗子！你当初说好了会好好待我娘的，你就是这么待我娘？我娘受了委屈，你就是这副态度？” “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何家的产业已经落入你的口袋了，所以我和我娘对你而言，都无关紧要了是吧？你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了，对不对？” “啪！” 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的闵荣，抬手一巴掌扇在了闵悦蕊脸上。 闵悦蕊伸手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闵荣，“你打我？你为了这个老太婆打我？你别忘了，你现在花的钱，都是我和我娘的！是我和我娘在拿银子养着你，养着你们整个宣平侯府！” 闵荣脸色越发的阴沉，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婆子和丫鬟吩咐道：“还不快把二小姐带回去！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由得她在这里搅了太夫人的清静？” 丫鬟婆子连忙上来，捂嘴的捂嘴，拽胳膊的拽胳膊，几个人很快就押着闵悦蕊退出了松鹤堂。 等闵悦蕊被强行带走，闵荣这才整了整衣冠，走到闵乔氏跟前，朝着闵乔氏躬身赔礼道：“我替二丫头给母亲赔个不是。那丫头太过紧张何氏了，这才冲撞了您。您别放在心上。我回头会好好教训她的。” 虽然被骂了一通，但闵乔氏好歹是看了一场好戏。心情算不上好，可也没差到哪儿去。 听到闵荣的话，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闵荣道：“你就有点也不在乎何氏肚子的孩子？” 闵荣微怔，很快便回道：“我都不知道何氏怀孕的消息，孩子就已经流掉了，我哪有时间在乎？再说了，我已经有两个嫡子了，一个还没落地的庶子罢了，有什么可在乎的啊？更何况，何氏流掉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那就更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说到这儿，闵荣讨好的冲着闵乔氏笑了笑，“在儿子心里，别说是何氏肚子里的孩子了，就是何氏和二丫头母女俩加一块儿，也比不上母亲的一根手指头重要。” “母亲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她们过来打搅母亲的清静的。” 闵乔氏嗤笑一声，摆了摆手，“你去吧。” “是。那儿子告退了。”闵荣躬身行礼，快步离开了松鹤堂。 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身影，闵乔氏讽刺的摇了摇头。 她这个儿子，果然是个无情无义之辈！ 从进门开始，闵荣就一直在训斥闵悦蕊，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到过何氏。对闵悦蕊的容忍程度也远远不及从前。 想来是这半年多的时间，闵荣已经掌控了何氏母女带来的财富。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对何氏母女态度大变。 和失去价值的何氏母女相比，她这个亲娘可不就显出地位高贵来了？ 闵乔氏不由得一阵唏嘘。 就在闵乔氏心生感慨时，未佳提醒道：“太夫人，阿九该回来了！” 没了阿九，丫头们连个门都守不住！ 没了阿九，连个冲上去大嘴巴子扇闵悦蕊的人都没有！ 没了阿九，太夫人过几天出门参加宴会，谁能护卫太夫人的安全？ 第152章 孩子们的分裂 提到阿九，闵乔氏就不由得想到了被带去城郊庄子上的几十个孩子。 “你亲自跑一趟，去看看那些孩子的情况。有可用的，多带几个回来。” 闵乔氏想了想，“以后你接管了外头的事情，身边也得跟几个身手好的。不然，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头跑，我可不放心。” “还有，抽个时间，你把方嬷嬷一家的身契找出来，去衙门跑一趟，把奴籍消了，再顺带手给他们办个民籍。” “再从城郊庄子的田地中划出五十亩过户到方嬷嬷名下。” 素来镇定的未佳在听到闵乔氏的这番话之后，都不由得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瞧见她这副模样，闵乔氏好笑的看着她，“放心，再过几年，等你二十岁出嫁了，我也给你把奴籍消了。方嬷嬷有的，你也有。” 未佳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就是太震惊了。方嬷嬷一家都是的太夫人身边得用的心腹忠仆，他们一起脱籍，太夫人身边可用的人一下子就少了好几个，怕是一时半刻也很难找到合适人顶替他们。” 方嬷嬷、杨安就不说了。一个是闵乔氏的管事嬷嬷，一个是闵乔氏的大管家。 两人的两个儿子，老大杨有福管着闵乔氏各处铺子的生意，老二杨有贵管着各地庄子上的事，都是又能干、又忠心的大管事。 就连两人的两个儿媳妇，成亲前也都是闵乔氏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又忠心，又本事。 这方嬷嬷一家六个大人都是能干的，孙子辈的眼瞅着慢慢也能当差了。 这一口气给杨家全家放了奴籍……嘶，未佳想想都替太夫人肉疼。 就更不说，太夫人还要给杨安五十亩京郊的田地了。 天知道，这京郊的田地基本上不是掌握在皇室手中，就是掌握在太夫人这样的勋贵、权臣手中。 但凡谁家表露出一丁点想要卖京郊的地的意思，不用半天功夫，那地就能引人争抢。 所以，京郊的地，当真是又值钱，又抢手。 就太夫人要划给杨家的那五十亩地，随随便便卖个八百到一千两不在话下。 说到底，还是太夫人心善，不肯亏待了忠心伺候她的人。 闵乔氏想了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回头我找杨家人聊聊，若是他们愿意，就让他们继续帮我做事，以后就签个雇佣契书，每月给工钱。若是不愿意，那你就得抓紧时间给我找人顶替他们的位置了。” 听到这话，未佳笑了，同时也松了口气，“想来杨家人也不会拒绝。” 真要让她短时间内找几个忠心又能干的人顶上杨家这几口子，她还真有些为难。 “不过，”未佳转换了话题，“太夫人，您在城郊的那个庄子本来就不是很大，总共也才二百亩地。若是再划给杨管家五十亩，这也太小了些。” “不如，换到临京府去吧。太夫人在那边的地离京城也不是很远，快马一天就能到。” “太夫人若是觉得价值不匹配，田亩数量上略增加一些便是。” “太夫人，您觉得呢？” 闵乔氏认真思索了一下未佳的建议，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换了。就定下京郊的田地吧。” 未佳本来还想再劝，闵乔氏却是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知道，我从江南带了几十个特别的孩子回来。以后他们大部分都要长期生活在庄子上。我把地划出一部分给杨家也有让杨家人帮忙照料一下那些孩子的意思。” “将那些孩子交给别的人，我终归不太放心。” 听到这话，知道闵乔氏有自己的考量，未佳也便不再多劝。 “那奴婢明天一早就去庄子看看，顺便将阿九带回来。” 闵乔氏点点头，“你去看看那些孩子在庄子上可还适应？去的时候，多带些粮食过去，顺便再带几十斤猪肉过去，也给孩子们开开荤。” “是。”未佳笑着应承下来。 而与此同时，京郊的田庄上，正在上演一场分裂戏码。 从在船上醒来开始，这群孩子就反应各异。 有人惊恐不安，彷徨无助，有人心思百转，等着伺机而动。 因为这一路上基本都在船上，船上又有几十个身手不错的镖师看着，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时间拉长，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没有训练，没有受伤，也没有打骂责罚，反而还能天天有饭吃，他们信任的木大夫也天天都跟他们在一起。 慢慢的，好些人就放下了戒心，开始接受木大夫和阿九跟他们说的话。 木大夫和阿九告诉他们，他们都被好心人救了。 以后没人会逼着他们训练，也没人会动不动就打骂他们。只要他们乖乖听话，以后，他们就能吃饱穿暖，过上阿九那样的好日子。 很多人都对此充满了向往。 可是，也有小部分人对此嗤之以鼻。 这部分人坚信，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好人！所谓的对他们好，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有利可图！ 甚至还有人怀疑，所谓的救他们的好心人，根本就是和杀手组织一伙的！ 否则，那人哪儿来那么大大本事，一口气将他们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救出来？ 不得不说，有理有据，让人无从辩驳。 不过，不管抱持什么态度的人，在来到庄子之前，都没有轻举妄动。 直到，他们被带到了庄子上，那些镖师和家丁也都离开，庄子上只剩下三个负责做饭和看守庄子的婆子，以及阿九这个外人。 那一小部分别有心思的人这才躁动起来。 来到庄子也有一天一夜了，他们已经把庄子周围都摸排了一遍，发现庄子周围除了佃户之外，就是寻常农家，没有护卫、镖师、杀手、官兵……诸如此类可以威胁到他们的人存在。 于是，在摸清了周围情况之后，这部分人振臂一呼，想要带着所有人离开庄子，逃离“好心人”的魔爪。 “你们是不是傻？这时候还不走，留在这儿等着被人当牲口使吗？” 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眉眼锐利间带着几分精明，一看就刺头。 “你们都经历过什么，难道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你们怎么还会愚蠢的以为，这世上还有单纯的好人？” “说什么，救了我们，给我们吃穿，不过是他们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以前他们来硬的，现在是来软的！说到底，还不是要我们死心塌地的给他们卖命？” 就在这时，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怂恿道：“你们是不是傻？还愣着做什么？快跟我们一起走啊！” “就是，还不走，留着做什么？” “快走，快走！咱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 大大的杂物房中，几十个孩子或坐、或站、或靠墙。他们都神色各异的看着那几个说话的孩子。 第153章 闻秀和二丫 眼看着不少人都被说得意动，甚至还有好几个孩子都站起身慢腾腾的朝着那几人靠过去。 一个斜靠在墙上的瘦高女孩儿却是突然出声问道：“陈三，这里的所有人都还是孩子，包括你自己。你简单说一句收留我们的主人家不是好人，就要带着大家离开。 “那你有没有想过，带着大家离开之后，你靠什么养活大家？” “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总不能是沿街乞讨吧？” 陈三，也就是带头那个男孩转身皱眉看向说话的女孩儿，“闻秀，你这是要跟我唱反调？留下来给人当狗，有什么好的？我劝你还是跟我一起走的好。” 闻秀也就是说话的女孩儿，冷冷的瞥了陈三一眼，“我只是随口问了个攸关性命的问题罢了。你若是养不活大家，就贸贸然带着大家离开，不觉得有些草率吗？” “还是说，你鼓动大家离开，本就居心叵测？让我想想，你不会是怕离开的路上有什么陷阱或者埋伏，所以想让大家给你探路石子吧？” “闻秀！你别血口喷人！”陈三涨红了脸，眼神却愈发的狠厉，“我劝大家跟我一起离开都是为了大家好！” “我才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给收买了？明明离开这里就我们能获得自由身，你为什么要阻拦大家？还不是心怀不轨？” 眼瞅着两人就要剑拔弩张，就在这时，在屋外听了个全程的阿九推门而入。 众人皆是一怔，望向阿九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尤其是原本就认识阿九的几个人，比如说闻秀，比如说陈三。 他们两个比阿九更早被卖进杀手组织，也比阿九吃了更多的苦。甚至，在阿九刚进杀手组织的时候，头一个出面挑衅阿九的孩子王就是陈三。 他们几个都可以算是同一批次的杀手。能够活到现在，也说明，陈三和闻秀都是同批次中的佼佼者。 只是，和阿九比起来，两人始终还是差了一筹。 此刻见到阿九进来，两人都不说话了。 阿九看了看闻秀，又看了看陈三，“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本来想着，我遇到了好人，过上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也想让你们也跟着我一起，过上安稳的日子。” “但是，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也不能勉强你们什么都听我的。” 阿九没说的是，她更不能让不安定的因素留在太夫人身边。 “所以，你们谁想离开，现在可以站出来。” 阿九扫视全场，“我只有一个忠告，忘记过去，一切向前看。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说着，站在门边，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陈三皱了皱眉，怀疑的看着阿九，“你背后的主家，真的就这么轻易让我们离开？” 阿九没有说话，只是投去一个还不快走的眼神。 陈三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招手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弟，快步出了杂物房。 “还有要离开的吗？”阿九扫过全场，“想离开，你们就只有这一次机会！现在不离开，以后再想离开，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此话一出，之前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几个人一握拳，一咬牙，快步追上了陈三几人。 这两拨人加一起，走了十一个，而且全是年龄较大一些的男孩儿。 剩下来的正好还有三十人。十六个男孩儿全都是不到十岁的。 十四个女孩儿里面倒是有几个超过十岁的。其中，年龄最大的便是闻秀。今年十三岁。 “还有要离开的吗？”阿九又问了一遍。 大家都呆呆的看看阿九，有人摇头，却没人应声。 见状，阿九也不再多问，招呼大家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来，那么以后，这里就是大家的家了。” “你们可以想想，自己以后要做什么。” 有人小声地问：“我们可以做什么啊？” 阿九想了想，这才说道：“你们可以种地，养鸡，养鸭，或者也可以跟我一样，给主子当丫鬟或者护卫。” 说到这儿，阿九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哦，对了，你们也可以跟着木大夫学医。” “木大夫不是离开了吗？”有人小声的问。 “木大夫有事要做，只是暂时离开，过段时间她就能来看你们了。到时候，你们有人想跟着木大夫学医的，可以跟木大夫说。只要木大夫同意，你们就可以跟着木大夫走。” “这是真的吗？” “那我要跟着木大夫学医。” “我也是。” “我也是。” 活泼一点的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当然，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主张。 闻秀走到阿九身边，“三丫，我能跟你一样，给你的主子当护卫吗？” 阿九一怔，有些犹豫，“这个要问过太夫人才知道，我做不了主。” 闻秀微微眯眼，“太夫人？你的主子是位老太太？” 阿九心知说漏了嘴，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自在。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对。我的主子是这世上最仁慈的太夫人。不然她也不会留下你们这么多人吃白饭了。” 闻秀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眼中还带着点儿希冀，“那你能带着我去见她吗？” “不能！”阿九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闻秀微微蹙眉。 就听阿九警惕意味十足的说道：“你见太夫人想做什么？我劝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 闻秀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回了墙边。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她告诉阿九，她想抢她的位置，去给那位老太太当护卫吗？ 瞅瞅，这才大半年不见，阿九就长胖了几圈，个子也蹭蹭蹭长了好大一截！明明比她小三岁，可个子却已经撵上了她！ 这明显就是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啊！她也想尝一下好日子的滋味来着！ 不过，看阿九那副防备的模样，想要成事，看来还有得磨。 就在闻秀离开阿九身边之后，另一个年龄偏大的女孩儿快步走到阿九身边，神情凝重的对阿九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们能去外面没人的地方说吗？” 女孩儿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熟稔。 阿九看了看女孩儿，有些眼熟，可是女孩儿脸上横亘半边脸的狰狞刀疤让阿九始终没法记起女孩儿是谁。 似乎是注意到了阿九眼底的疑惑，女孩儿没好气的提醒道：“我是二丫。” “二丫！？”阿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刀疤女孩。 这也是她刚进杀手组织就认识的朋友。 因为她说自己叫三丫，于是这个叫二丫的女孩儿就主动跳出来做了她的姐姐。 甚至于，她第一次杀人，都是二丫握着她的手，帮她突破的心理障碍。 可也正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二丫杀人时的冷酷无情，阿九对这个“姐姐”下意识的产生了抗拒。之后便刻意与二丫疏远了距离。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能够那么快适应杀手组织的一切，其实离不开二丫的帮助。 甚至，她在杀人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的学着二丫的模样，装作冷心冷情，漠不关心。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阿九一时间五味杂陈。 “你脸上这伤……” 她记忆中的二丫是个模样十分出挑的小姑娘，鹅蛋脸，杏仁眼，鼻子秀挺，唇红齿白，就跟画儿里走出来的小仙女似的。一颗眼角泪痣，更是画龙点睛，让她九分的容貌也变成了十分的惊艳。 二丫伸手抹了一下脸，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可她很快便将之抛诸脑后。 二丫拉着阿九的手出了门，等到了无人处，这才小声的提醒道：“离开那些人，要不要我去帮你灭口？” 第154章 带人回府 阿九一怔，随即错愕的看向二丫，“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丫眼神悠悠的看着阿九，“你别告诉我，你和你背后的主子，是真的准备放陈三他们安全离开。” “不然呢？”阿九微微蹙眉，“难不成，你以为我是表面上让他们离开，实际上却等着暗下杀手？” “难道不是吗？”二丫反问。 “当然不是！”阿九有些无奈，难道这里就没人相信救他们的人，真的是好人吗？ 二丫眉头紧蹙，神色间依然满是怀疑，并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你背后的主子如果是个坏人，陈三他们那些背叛者就没有留着的必要。” “如果你背后的主子是个好人，那你就更该杀了陈三那些人，以免为你的主子留下祸患。” 说到这儿，二丫神色严肃的看着阿九，“你别忘了，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出来的。你觉得，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消失，背后之人不会追查吗？” “陈三那些人一旦离开这里，就会变得不可控。” “一旦那些人横行无忌，暴露出来。你觉得，组织背后之人能不能顺藤摸瓜，查到你主子头上？” “如此，你还觉得放那些人走没关系吗？” 阿九原本觉得放陈三他们离开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此刻听了二丫的一席话，她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见阿九犹豫，二丫再次提醒道：“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你若是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出手。你只要帮我拦着那些人，别让他们离开就好。” 二丫给出了最优解。 可阿九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摇了头，“还是先找个人跟着他们吧。这事等我跟太夫人禀报之后，再行决定。” 听到这个答案，二丫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原本想通过铲除背叛者的方式，一举获得新主子的青睐。不过，看样子计划行不通。 “让我去吧。剩下的这些人里面，除了闻秀，也没人比得过我了。”二丫再次自荐。 阿九眉头皱得死紧，不太信任的看了二丫一眼，“你不会跟上去偷偷将人给全杀了吧？” 二丫一噎。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她能说，她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吗？ 就像她方才说的，不管阿九背后的主子是好是坏，杀掉陈三那些人才是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 见二丫沉默，阿九不由得神色郑重的提醒道：“你如果想留下来，就别做多余的事。尤其是杀人这种事！太夫人不喜欢！” 二丫沉声说：“我知道了。我保证，我不杀人，只盯着他们。” 听到二丫的保证，阿九这才勉为其难的让二丫去跟踪陈三那些人。 *** 未佳是第二天早上去的庄子，傍晚时分回的侯府。 回来的时候，身边除了阿九之外，还带着闻秀和二丫。 二丫是第二天一早回的庄子，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来庄子上的未佳。 然后未佳就从阿九口中得知了二丫的情况，并从二丫口中得知，陈三那些人朝着临京府的方向去了。看样子，似乎是要从临京码头坐船离开。 只要人不出现在京城，威胁不到她以后的主子，那她可以饶他们一命。 于是，她就折回来了。 听到二丫用以后的主子来称呼闵乔氏，未佳就是眼前一亮，当即拍板把人带了回来。 至于闻秀，也是毛遂自荐的，说她什么都可以做。只要让她和阿九一样吃饱饭就行。 回了府，未佳先让阿依带闻秀和二丫去梳洗、换身衣裳。 她则是带着阿九去见了闵乔氏。 到了闵乔氏跟前，阿九先给闵乔氏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表达了感激之情，这才将庄子上的事情说了。 听到有十来个孩子主动离开了，闵乔氏也没说什么，只说人各有命，随他们去吧。 又让未佳多留意庄子上的动静，尽快找个合适的人送去庄子上照看那些孩子。 未佳都一一应下。 不多时，阿依就带着焕然一新的闻秀和二丫来了。 见了面，两人便规规矩矩的跪下给闵乔氏磕了头，不过，两人的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闵乔氏在瞧。 “你们几岁了？叫什么名字？”闵乔氏神色温和的抬手叫人起来，目光也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还没等两人回话，闵乔氏又转头跟未佳说：“这俩孩子太瘦了，以后多给她们吃点肉。” “是。”未佳笑着应承。 现在松鹤堂里面就没有特别瘦的丫头，最差也是阿九这样身材适中，不胖不瘦的。 听到这话，闻秀和二丫都震惊的瞳孔放大，随即下意识的朝着一旁的阿九看去。 就见阿九一脸我没骗你们，我家太夫人真的是个大好人的表情看着她们。 闻秀当即眼睛一亮，脆生生的说道：“太夫人，我叫闻秀，今年十三岁。我身法好，速度快，上能飞檐走壁，下能赛兔追马，只要我想逃，谁也追不上！所以，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可以背着太夫人离开。” 闻秀目光灼灼的望着闵乔氏，“我想和阿九一样，跟在太夫人身边当护卫！还请太夫人收下我！” 似乎是感受到阿九投过来的不善目光，闻秀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如果不能做护卫，我也可以给太夫人当跑腿丫鬟！” “哈哈哈……”闵乔氏被闻秀的话逗乐了，“你这小身板，瞧着没比阿九高，也不比阿九结实，要想在危难时刻背我离开，你还是先多吃点饭，长高一点，长壮一点再说吧。” 开玩笑，这小姑娘又干又瘦，看着能有六十斤不？都没她一半重！还想背她？ 闻秀有些窘迫，随即神情认真的保证道：“太夫人放心，我会好好吃饭，好好训练，以后一定能背得动您！” “好好好，那你以后多吃点饭，快快壮高张壮。”闵乔氏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子。 闻秀也十分配合的点头答应：“我一定不辜负太夫人的期望！” 了解了闻秀的情况，闵乔氏又把目光落在了二丫身上，“你呢？” 她笑容慈祥的看着这个比闻秀还小一些的孩子，只是，在看到她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时，闵乔氏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痛惜。 二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擅长杀人。可以做太夫人手里的一把刀。” 闵乔氏微微蹙眉，“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几岁，也没有自己的名字，还请太夫人赐名。” 说着，二丫单膝跪地，做出一个效忠主上的恭顺模样。 一旁的阿九也微微蹙着眉，眼中带着担忧。 倒是未佳眉眼带笑，看向二丫的目光饶有兴趣。 闵乔氏看了未佳一眼，不解她为何会带回来这样一个孩子。 两句话的功夫，她就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无形的束缚。明显是已经被驯化得丧失了本性。 未佳知道闵乔氏在想什么，可她却并不觉得二丫这样有什么不好。 相反，她反而觉得二丫比闻秀，甚至比阿九更适合留在闵乔氏身边。 于是笑着建议道：“太夫人，您还是给她取个名字吧。” 见未佳这样说，闵乔氏也没反驳，想了想，开口说道：“本末一相返，漂浮不还真。” “以后，你就叫还真吧。希望终有一天，你能找到生命的意义，回归本真。” 二丫听不懂那么多，她只知道，自己有了新的名字：还真。 第155章 谣言再起 回京之后，闵乔氏除了第一天睡到日上三竿没有出门之外，之后每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她都会去晋国公府看看郑太夫人的情况。 三天过去，在木大夫的精心照料下，郑太夫人体内的毒总算是彻底消解了，郑太夫人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等到闵乔氏第四天再去的时候，郑太夫人已经神采奕奕的叫人扶着在院子里散步了。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走不了几步就会累得气喘吁吁，但是能够从床上下来，郑太夫人已经是非常高兴了。心情好，看着精神头就好。 郑太夫人解了毒，木大夫也能功成身退，回家看儿子了。 临走的时候，晋国公府给了木大夫三千两的诊费，并京南的一个铺面。 因为闲暇无聊时，郑太夫人曾和木大夫聊天，得知她以后会留在京城开家医馆，于是，这才有了送铺面的举动。 木大夫本来还有些心虚，不敢收。毕竟，郑太夫人中的毒可是她炼制出来的。 还是闵乔氏让她收下，她这才收下的。 不过，收下晋国公府的厚礼，木大夫也暗暗告诉自己，以后给郑太夫人调理身体的事要更加上心才行。 郑太夫人的毒解了，闵乔氏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至于给郑太夫人调养身子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慢慢来。 所以，接下来闵乔氏要做的，就是准备参加安南伯府的花宴了。 犹记得，她上一次参加大型宴会，还是长安郡王府老太妃的寿宴。 时隔半年多，她十分期待能在花宴上再给大家一点小小的震撼。 于是，闵乔氏开始用心的准备。宴会当天的穿戴、送的礼物、随行的人员……还有些特别的东西，需要找木大夫提前准备好。 未佳现在身上的担子重，事情多，已经无法随时随地跟在闵乔氏身边了。 所以，阿依正式接任贴身大丫鬟的位置，跟着闵乔氏出席花宴。 阿九自然也是要跟着出门赴宴的。再然后便是阿双、阿思和闻秀、还真。 本来闵乔氏是不准备带闻秀和还真出门的。毕竟是刚来的新人，又是那样的出身，谁也保不准这才贸然带出门，会不会出事。 可偏偏未佳却一力支持让闵乔氏带着她们出门。 一来，两人身手都不差，且各有各的优势，可以护卫闵乔氏的安全。多带出去见见世面，才能让她们快速成长起来，成为闵乔氏的左膀右臂。 二来，两人能不能用，可不可靠，这次出门也能看看她们的表现。 反正未佳说得振振有词，一副想要大力培养二人的架势。闵乔氏也拗不过，只得带上了两人。 然而，就在闵乔氏准备赴宴事宜的时候，一些关于她的流言也在不知觉间传遍了京城。 闵乔氏刚回京就大发雷霆，搅得宣平侯府不得安宁。 一天之内，先是逼得宣平侯府的大小姐闵悦希给她磕头，磕到毁容。后又罚跪儿子妾室何氏，害得其流产。 啧啧，众人纷纷摇头感叹，宣平侯府是倒了什么霉，才能遇到这么个不通情理、无理取闹的老太太啊！ 有人说，闵乔氏以前就毫不顾忌侯府的颜面，可终归还只是口头上的不饶人。 如今却是变本加厉，都开始对儿孙们进行人身伤害了。啧啧，当真是狠心呐！ 还有人说，早知道她一回来就闹事，怕是宣平侯府的人都巴不得她一直留在江南，别回来才好吧？ 这个时候，就有人说，你们别忘了，闵乔氏去了江南也没消停啊！ 你们忘了？之前闵乔氏在江南闹出来的事？ 仗势欺人，强取豪夺，灭人满门……啧啧，她倒是在江南过得快活了，可怜宣平侯那些日子天天被圣上召进宫大骂。 有一次，还被罚跪了两个时辰。宫门口的护卫说，宣平侯府出宫的时候，腿都是瘸的。 唉！可怜呐！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情闵荣，声讨闵乔氏。 流言的风向更是大有一副不逼着母子决裂，誓不罢休的架势。 未佳这几天在忙着给杨安一家脱籍的事情，一直在府外走动。于是关于闵乔氏残害何氏和闵悦希的消息也自然而然的落入了未佳耳中。 未佳还特地为此回府跟闵乔氏说了此事。 对此，闵乔氏却只是不屑的轻嗤一声，便没再多说，只安安静静的等着安南伯府的花宴开始。 一转眼，安南伯府举办花宴的日子到了。 闵乔氏带着阿依、阿九等人出门赴宴。 只是，人还没出门，就听到门房来报，说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在门外等着她一起出门赴宴。 闵乔氏一听这话，当即就惊了。 连忙扶着阿依的手，快步出了门。 等到了门口，见到郑太夫人从晋国公府的马车上探出头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闵乔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松开阿依的手，快步上前，站在马车下，瞪着车上的郑太夫人，训斥道：“你这毒才刚解，身体还没养好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赴宴？” 郑太夫人见到闵乔氏这凶巴巴的态度，也没生气，反而心里暖暖的。 她笑呵呵的说道：“我这不得去露露脸，才好叫人知道，我不是个废人不是？” 闵乔氏知道她还是放不下之前中毒后瘫在床上不良于行的那段痛苦时光，迫切的想要向众人宣告她康复的消息，顺便叫那些想让她去死的人，希望落空。 “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闵乔氏虽然不支持，但也不能强行阻拦。 毕竟，不让她把病中那口恶气出了，她始终都会耿耿于怀。 郑太夫人笑着招手：“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也别说。赶紧上车，咱们一起出安南伯府赴宴。” 闵乔氏无奈的瞪了郑太夫人一眼，上了晋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上，除了郑太夫人之外，还有一个眼生的婆子。 以往寸步不离陪在郑太夫人身边的关嬷嬷却不在。 见闵乔氏多看了那婆子两眼，郑太夫人连忙笑着介绍道：“眼生吧？这位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嬷嬷，会些医术。昨儿个才被太后娘娘指到我身边来伺候的。” “原来是宫嬷嬷。”闵乔氏朝着宫嬷嬷点了点头，“以后就有劳宫嬷嬷照料郑太夫人了。” 宫嬷嬷连忙做了个福身的姿势回礼，“侯太夫人客气了。照顾郑太夫人是老奴的本分，怎敢言谢？” “我前两日不是毒解了，能下地了吗？我这心里头高兴啊，就给宫里的太后娘娘送了信。太后娘娘听说此事，就派了宫嬷嬷来照料我。还说过些日子，要亲自召见给我解毒的木神医呢！” 看得出来，毒解了，郑太夫人的心情也好了，就连话也变多了。 “如此说来，倒是木大夫的造化了。”闵乔氏笑着接话。 “那也得是木大夫有这个本事，才能得到太后娘娘的召见不是？” 郑太夫人笑着说：“正好，木大夫不是要开家医馆吗？有了给我解毒的事情，又有了太后娘娘的召见，她这医馆的名气可不就打出去了？” “还真是！” 两人说话间，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安南伯府。 第156章 郑乔联手开撕 两人出门本就不算早，路上又顾及郑太夫人的身体，让马车慢行。所以，两人到得算晚的。 等被人领进举办花宴的厅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见到两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哎呀，这两人怎么凑到一起了？不是说，两人不对付吗？” “你这是多久没出门了，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两人早就和好了，要不然，乔太夫人的儿媳妇也不能上门去给郑太夫人下毒了。” “说到下毒，郑太夫人不是因为中毒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大小便都失禁了吗？怎么这会儿瞧着好好地，还能出门参加宴会？” “咦，还真是！她这毒什么时候解的？咋没听人说呢？” “这个我知道！听说，乔太夫人前几天刚回京，宣平侯府都没回，就先去了晋国公府看望郑太夫人。说是去的时候，还带着个大夫。这不，几天功夫，郑太夫人就能下床了，还能出门参加宴会。可见乔太夫人带去的那个大夫是个有本事的。” “世上还有此等神医？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毒，能叫她给解了？” “可不是咋滴？据说那神医是乔太夫人在回京的路上偶然遇到，特地请回京给郑太夫人看病解毒的呢！” “这么说来，那乔太夫人对郑太夫人还挺好哈！” “可不是咋滴。” “呵，也亏得闵乔氏对外人的事这么上心！对外人都这么好，怎么就不对自家人好点？一回来就把自家亲孙女给逼得毁了容，又伤了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啧啧，当真是亲疏不分！” 话题一转，立马就有人附和：“可不是嘛！说起来，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也是可怜的，去年才因为自家亲娘和祖母的斗法，受了无妄之灾，伤了身子。这才过去多久啊？又被自家祖母逼得毁了容。” “啧啧，也不知道她那个未婚夫会不会因此跟她退亲。”有人唏嘘不已，“这要是再退亲，怕是就要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可不是嘛，这都退两回了，还能好？” 话题逐渐跑偏。 这时有人义愤填膺的说道：“闵大小姐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难道不该怪乔太夫人吗？” “对！都是乔太夫人的错！对自己亲孙女也能下得了狠手，当真是蛇蝎心肠！”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几天都在说乔太夫人的事情，她怎么还有脸出门啊？也不怕被人的唾沫腥子给淹了？” “哎呀，这算什么啊？你没看到郑太夫人都出门了啊？那可是当着孙老夫人的面小便失禁，丢了脸，最后却让太后娘娘逼着孙老夫人去给晋国公府给她磕头赔罪的人！”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两个不要脸的人黑到一块儿了？” …… 议论声太多太杂，说啥的都有。 闵乔氏只是稍微听了那么一耳朵，就觉得耳朵疼。 不过，她是有备而来的，所以心里一点都不慌，反而有种等着看好戏的兴奋感。 但是，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郑太夫人就有些受不了了。 当即沉着脸，怒声回怼道：“亏得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诰命夫人，怎么一个个跟个长舌妇似的，东家长西家短的？宣平侯府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亲眼看到了？还是人家闵大小姐亲口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就这样空口白牙的污蔑人？这是想挑拨人家祖孙俩的关系呢？还是想把闵大小姐毁容的罪名强加在乔太夫人头上啊？” “还有，说什么乔太夫人害了儿媳妇肚子里孩子的，那何氏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算乔太夫人哪门子的儿媳妇？说这话的人，不是没脑子，就是眼睛瞎！再不，就是心肠歹毒！” 说到这儿，郑太夫人只觉得心脏猛然一跳。惊愕的看向闵乔氏。这明显就是有心人故意想要挑拨宣平侯府内部的关系！ 闵乔氏也想到了。不过，她想得更深一层。 伤害儿媳妇，伤害亲孙女……不知内情的人听到这些话，就会下意识的认定闵乔氏这个长辈不慈。 长辈不慈，那儿孙不孝，是不是也就无可指摘了？ 再加上，之前闵乔氏留给众人的坏名声…… 这是在为闵家儿孙背刺她，做铺垫啊！ 闵乔氏微微眯起了眼睛。针对她的算计跟上辈子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换汤不换药。 五天时间过去了，看样子，路家人已经做出了选择。 看到郑太夫人眼底的担忧，闵乔氏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笑着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你身子还没好，受不得累，先找个地方坐吧。” 说到这儿，闵乔氏才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郑太夫人又是感动又是窝心，“我说你这身子都没养好，怎么就着急忙慌的赶着来赴宴了，感情是为了帮我啊？” 看她刚刚怼人那架势，分明就是早有腹稿。 郑太夫人有些不自然的撇了撇嘴，“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这是为我自己来的。我得叫这些长舌妇看看，我郑瑶又站起来了。谁要再敢传我的闲话，我非得叫她们知道知道我的手段不可。” 闵乔氏也没和她争辩，笑着扶上她的胳膊，将人往不远处的空位置上领。 只是，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不小的动静。 两人转身，就见安南伯夫人王氏搀扶着一个老妇人的手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安南伯的两个儿媳妇和小女儿冯月柔等人。 见到安南伯夫人挽着的老妇人，郑太夫人当即就黑了脸。 没办法，眼前这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工部尚书府的孙老夫人。当初给郑太夫人下药，害她人前丢脸，之后又大肆宣扬，害得郑太夫人心生死志的罪魁祸首。 感受到了郑太夫人手上传来的颤抖，闵乔氏势力握了握她的胳膊，先她一步开口朝着迎面而来的一群人说道：“我说怎么这一路进来都没见到半个冯家人的影子，感情是冯家所有主子都招呼尚书府的贵客去了啊？” 此话一出，郑太夫人连忙紧跟着开口嘲讽：“我和乔太夫人不受待见也就罢了，还有这么多人都在这儿干坐着，也没半个人招呼。合着，咱们这么多人加一块儿都比不上一个孙老夫人的分量呗？” 闵乔氏睨了郑太夫人一眼，“瞧你这话说的，在座的人谁比得上孙老夫人身份贵重啊？人家儿子是工部尚书，人娘家兄弟是户部尚书，孙女还给刑部尚书做了儿媳妇。” “瞅瞅，这朝廷六部尚书，一半都是她家亲戚！咱们这些破落户，能跟人家比吗？” 第157章 来啊，开撕！ 郑太夫人一听这话，连忙唉声叹气附和道：“唉，可不是嘛！我们晋国公府也没个本事人，合该人家瞧不上眼。你们宣平侯府也没好到哪儿去。你儿子倒是能见到圣上，可偏偏官职不高，还跟你离了心，外人还不就得趁机踩你两脚？” 两人一唱一和，将安南伯府的势利眼暴露无遗。 安南伯夫人听得脸色一沉，可还是耐着性子上来福身行礼：“郑太夫人、乔太夫人安好。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说着，安南伯夫人话音一转，笑呵呵的打趣道：“说起来，两位来得也忒迟了些。我那负责在门口迎接的儿媳妇都回来了，两位才珊珊迟来。” “再说，我也没想到您二位今儿个会真的来啊。” 郑太夫人卧病在床，他们可是连请帖都没送去的。 乔太夫人则是谣言四起，正常人谁会出门听别人嚼自己的舌根啊？ 安南伯夫人用着玩笑的口吻，将过错推得一干二净。懂的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没看到闵乔氏和郑太夫人出现的时候，花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她们？ “不想让我来，你还叫你闺女给我送什么请帖啊？”闵乔氏眉毛一挑，“要不是看在月柔那丫头亲自给我送请帖，又诚心邀请的份上，我能来？” 安南伯夫人蹙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女儿，眼中划过一抹疑惑。 不等安南伯夫人说什么，郑太夫人也跟随其后，阴阳怪气道：“说起来倒是我不请自来了。我们晋国公府虽然没落了，可也不至于连张请帖都收不到吧？ “呵，也是。安南伯府自从搭上了宫里的贤妃娘娘，哪里还会把我们晋国公府这样的破落户放在眼里啊？” 说着，拍了拍闵乔氏的肩膀，“我估摸着，你能收到请帖也是多亏了你那三儿媳妇，要不然，安南伯夫人刚刚也不能瞪你三儿媳妇了。” 闵乔氏点点，深以为然的说道：“我估摸着也是这么回事。哎呀，既然人家都不欢迎咱们，咱们还是走吧。没得在这儿遭人嫌弃。” 说着就要搀扶着郑太夫人离开。 好家伙，一个侯府太夫人，一个国公府太夫人，刚来就走，传出去，安南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这会儿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真让她们离开了，叫其他人怎么看安南伯府？ 就在安南伯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恼火，准备上前说几句软话的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孙老夫人终于说话了。 “让她们走。” 孙老夫人一副看穿了两人把戏的不屑表情，冷冷的看看闵乔氏，又嘲弄的瞥瞥郑太夫人，最后态度一变，笑眯眯的对安南伯夫人说道：“你要是拦着不让她们走，一会儿郑太夫人控制不住自己，再那个什么……岂不是还要将过错都安到你头上？” 说着，孙老夫人还意有所指的拿手在鼻子下面扇了扇，仿佛已经闻到了什么腥臊味。 虽然没明说，可这话、这动作，无一不是在明晃晃的暗示郑太夫人曾在她面前小便失禁的事情。 此话一出，全场皆是一静，随即传来众人小声的嘀嘀咕咕。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纷纷集中到了郑太夫人身上。 “那事竟然是真的？” “我还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不然孙老夫人敢说这话吗？” “啧啧，发生了这种事，要换了我，别说是出门了，我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谁说不是呢？要是我，我也不活了！” …… 众人议论的声音传来，郑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一刻当真是杀了孙老虔婆的心都有了。 闵乔氏连忙扶住郑太夫人，朝她摇了摇头，又招了手将宫嬷嬷招过来，让她扶着郑太夫人去一旁坐着。 郑太夫人恶狠狠的瞪着孙老夫人，还不想走，却听闵乔氏小声的在她耳边嘀咕道：“找个地方坐好，等着一会儿看好戏。相信我，我能找来神医给你解毒，也能帮你报仇雪恨。” 郑太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被宫嬷嬷扶着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安顿好郑太夫人，闵乔氏这才上前几步，凑到孙老夫人跟前，一张大脸直接怼在了孙老夫人面前。 见到她上前，孙老夫人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直到发现闵乔氏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止住了后退的势头。 可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拿手捂了捂鼻子，可片刻之后，也没从闵乔氏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她这才放下戒心，冷冷的看着闵乔氏，“你做什么？” 闵乔氏倏然倾身向前，用不到十公分（十厘米）的距离，脸对脸的方式，压低了声音问孙老夫人道：“我五天前让何氏给你们传的话，你们应该接收到了吧？” 孙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声音淡漠的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闵乔氏倏然抽回身，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看样子，你们选了第二个选项。” 看到闵乔氏脸上浮现的异样笑容，孙老夫人突然一阵莫名的心惊肉跳。 不！闵乔氏能做什么？一个跟儿子离了心，娘家又毫无助力的老太婆，顶了天也就能仗着身份欺负欺负何氏。她还不信，闵乔氏能拿她怎么样！又敢她拿怎么样！ 就在孙老夫人自我安慰之际，闵乔氏豁然后退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孙老夫人，伸手指着她，不敢置信的大声吼道：“姓孙的老太婆，你好狠的心！” 闵乔氏这一声大喊，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乔太夫人这又是上演的哪一出？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就听闵乔氏爆出惊天巨雷：“你要为了你那个作古的干儿子路尚林报复宣平侯府，你直接朝着我宣平侯府来便是，为何要让何氏给郑太夫人下毒？” “晋国公府和闵、路两家的事毫无瓜葛！郑太夫人更是与我们两家的事毫不相干！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草菅人命？” …… ps：把第149章中让何氏去自首的内容，修改成了让何氏和孙老夫人一起去自首。何氏分量太轻，所以加上了孙老夫人。 第158章 自爆！再自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闵乔氏这番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好多！ 路尚林是谁？ 什么叫为了路尚林，报复宣平侯府？ 闵、路两家又有什么恩怨？ 闵家是宣平侯府，那路家又是谁家？新科状元路明家？ 好像两家年前还闹了好大一场退亲风波来着。 可这是闵家和路家的事，怎么又跟姓孙的扯上了关系？ 众人满心都是疑惑。 当然，在座的也有不少明白人。 知道路尚林是谁，又是因为什么丢了官丢了命的人，此时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孙老夫人更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闵乔氏，整个人都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她不敢相信，闵乔氏居然敢当众将事情讲出来！ 她怎么能讲？又怎么敢讲？ 照理说，闵乔氏既然知道是路家在报复宣平侯府，那她就该知道宣平侯府当初做了多少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糟瘟事！ 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甚至，说出一切，局面将对宣平侯府更加不利！ 她这是真的不在乎宣平侯府！？ 就在孙老夫人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之时，闵乔氏却是浑不在意的继续语出惊人。 “我知道，倒贴给我儿子做妾的何氏，也就是最近被你们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被我害得流产的“儿媳妇”何氏，其实是你们安排进宣平侯府的人！” “我还知道，路明，你，你儿子，你们整个工部尚书府，还有她们安南伯府，都在给死去的路阁老报仇！” 闵乔氏看了看已经吓得魂飞天外的安南伯夫人，灿然一笑，拍手道：“哦，对了，安南伯夫人和贤妃娘娘交好，说不定贤妃娘娘也跟路家有什么关系吧？要不然，贤妃娘娘之前也不能几次三番的针对我不是？” 说着也不管安南伯夫人被吓得腿软，站都站不住的惊慌模样，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孙老夫人身上。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老夫人：“就是不知道，孙老夫人娘家户部尚书府和孙老夫人的孙女婿家刑部尚书府有没有参与进路家报复宣平侯府的事情中来了。” “你……”孙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孝昭帝最讨厌的就是朝臣拉帮结派，结党营私。闵乔氏还当众这么说，这是想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给她宣平侯府陪葬啊！！！ 好歹毒的心思！！！ 闵乔氏笑意盈盈的看着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变得困难的孙老夫人，继续扎心道：“我之前就让何氏跟你们带了话，只要你们主动自首，承认给郑太夫人下毒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可你们当我的威胁是放屁呢？不但不去自首，还反过来给我泼脏水！” “呵，何氏故意流产，不就是想挑拨闵荣和我的母子关系，顺便抹黑我的名声吗？” 闵乔氏用看穿一切的表情看着孙老夫人，语气嘲弄的说道：“说不得你们还谋划着，等我名声彻底臭了，再私下鼓动鼓动我那些不孝子孙，让她们弑母杀祖，你们这伙人最后再跳出来，给他们扣上不孝和谋杀的罪名，彻底扳倒宣平侯府！” 此话一出，再次震惊四座。花厅中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抽气声。 紧接着，整个花厅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沸沸扬扬的议论开了。 “这，这真的还是假的？这也太恶毒了吧？” “我说呢，从去年闵家跟路家退亲那会儿开始，关于闵乔氏的风言风语就没停过。感情这都是有人故意为之啊！” “可不是嘛！我就说，闵乔氏以前多讲规矩，多内敛的一个人啊，最近这大半年却高调张扬，一点都不像她的行事风格。感情都是被人逼的啊！” “啧啧，如果闵乔氏说的都是真的，那，那些人的谋算也太深了吧！” …… 众人七嘴八舌，还有那不知道路家和闵家恩怨的人一脸茫然，这时便有人好心给她讲述路尚林和宣平侯府之间不得不说的三两事。 等了解了事情缘由之后，众人又将关注点放在闵乔氏和孙老夫人身上。 好家伙，今天这瓜是要吃到饱，吃到撑的节奏啊！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孙老夫人双目圆瞪，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到皇后娘娘跟前告你去！” 闵乔氏撇了撇嘴，“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学会告状了？” 孙老夫人被气得头顶冒烟，却还是强作镇定的瞪着闵乔氏：“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不仅要跟皇后娘娘告你，我还要到圣上跟前告你御状！” 闵乔氏很光棍的两手一摊，“我没证据啊！但我就是知道！你们不就是怪当初闵纪利用路尚林给宣平侯府脱罪，结果，宣平侯府没事了，路尚林却丢了阁老的位置，被迫告老还乡，最后抑郁而终，连路家都因此而没落。” “开玩笑，路尚林是谁啊？那可是咱们大衍历史上最年轻、最风光、最受先帝器重的阁老啊，如果不是因为宣平侯府的事情，只怕他现在还是风光无限的阁老，说不定都当上首辅了！” “结果呢？路尚林死了，可我们宣平侯府却重新得到了圣上的任用。你们可不得恨死了宣平侯府？” “你们还不得做点什么，报复宣平侯府？报复我？” “你，你胡言乱语！”孙老夫人还在垂死挣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闵乔氏却是早就豁出去了，不管不顾的说道：“你们要报复宣平侯府，你们只管冲着闵荣几个去便是。你们要报复我，我也不惧你们使手段。” “可是！” 闵乔氏话音一转，眼神一厉，“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郑太夫人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我和她交好？还是说……” 闵乔氏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直直的盯着孙老夫人，“难道是因为我在江南用郑太夫人威胁……” 她当时确实狐假虎威借用过郑太夫人的名头，还扬言说什么要让郑太夫人进宫跟太后娘娘告状来着。 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才会算计宣平侯府的同时，顺手谋算郑太夫人性命？ “住嘴！”孙老夫人神色惊恐的厉声喝止闵乔氏，“你给我住嘴！闵乔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你怎么敢如此口无遮拦，信口雌黄？” 闵乔氏一直一眨不眨的盯着孙老夫人，所以，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在这之前，不管她爆出路家报复宣平侯府的事，还是爆出孙家和路家的牵扯，孙老夫人要么震惊，要么愤怒，却从未出现过和此刻一样的惊慌和恐惧！ 所以，她说到了关键！ 而关键，还是江南！ 第159章 孙老夫人失禁啦！ 思及此，闵乔氏心中也掀起了惊天巨浪。 她去了一趟江南，得知了宣平侯府的过往，也得知了闵纪的真面目，也得知了闵纪对乔家和路家所做的事…… 可以说，她能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 可现在看来，她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不过是那些人想让她知道的而已。 真正触及底线的内幕，或许，她还一无所知。 就在闵乔氏目光深沉的看向孙老夫人之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什么味道？好臭！”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闵乔氏也被拉回了思绪。 她伸手捂住鼻子，嘴角笑意迸发，废话这么多，下在孙老夫人身上的毒药终于起效了。 “孙老夫人，你该不是被我的话吓尿了吧？” 闵乔氏一脸嫌恶的看着孙老夫人濡湿的裙摆，说这话，还学着孙老夫人之前嘲讽郑太夫人的模样，那手扇着鼻子，“啧啧，这大庭广众之下，孙老夫人也该注意点仪态才是啊！”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孙老夫人濡湿的裙摆，也知道了尿骚味是从孙老夫人身上传出来的。 众人眼神复杂的看着孙老夫人。有震惊，有错愕，有嫌弃，有不屑，可更多的还是心惊胆战。 谁也没想到，孙老夫人背后竟然还牵扯着这么多事情……啧啧，好吓人！ 不过，那些都跟她们无关就是了。 她们现在就是纯粹的吃瓜，两个老太太之间的唇枪舌剑，虽然是孙老夫人挑起的，可在闵乔氏的各种自爆话术下，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瞧瞧，这会儿都被闵乔氏给吓尿了！ “是你！是你在害我！”孙老夫人也反应过来了，张牙舞爪的就要冲上去撕扯闵乔氏。 她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闵乔氏给她下药了！ 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就算闵乔氏说的话再让她震惊，再让她心惊胆战，也远远没到让她情绪崩溃，连自己身体反应都控制不住的地步！ 孙老夫人不管不顾的直奔闵乔氏而去。 只是，没等她靠近，闻秀就已经拉着闵乔氏后退一步，躲在了阿九身后。 阿九往前一站，小小的身体有大大的力量，轻轻一推，孙老夫人就被推得一个踉跄往后倒退几步，正好撞在追上来的安南伯夫人等人身上。 “闵乔氏！你害我！”孙老夫人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闵乔氏生吞活剥。 见孙老夫人被安南伯夫人拽着，闵乔氏这才扇着鼻子，拨开面前的阿九，一脸不屑的看着孙老夫人，“你说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还不成让你当众小便失禁还是我的错不成？” “啊，不对，好像还真是我的错！我要是不说那些话吓唬你，你也不能被吓尿不是？” “我呸！我是被吓大的吗？我能被你几句话吓尿？”孙老夫人恶狠狠的瞪着闵乔氏，“分明就是你给我下毒了！” 闵乔氏一脸戏谑的看着孙老夫人，“你是想说，你现在尿失禁是因为我给你下了药？ “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你的下药？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你身边还站着安南伯夫人她女儿、儿媳妇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中了毒，别人都没事？” 孙老夫人也是一怔，确实，她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能让人小便失禁的药物可是有气味的，而且是扩散性的，离得近的人，只要闻到那味道都会中招。 就连孙老夫人都产生了怀疑的时候，就听闵乔氏意有所指的说道：“孙老夫人会怀疑是我给你下毒导致你小便失禁，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世上真的存在这种能让人小便失禁的药物？而且孙老夫人还亲自用过！” 说着，闵乔氏扫视全场，语气森寒的说道：“至于那药用在了谁身上，这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闵乔氏话音刚落，郑太夫人就扶着宫嬷嬷的手站起身来，怒不可遏的指着孙老夫人骂道：“好你个胡秋月！我就说，我们之间有没什么交情，你怎么会那么好心的来探望我。 “见我想坐起身，还好心的拦下丫头，亲自上来扶我！ “我当时还说，你身上什么味道，怎么那么香？ “感情，你当时是在给我下药啊！ “你个丧良心的老东西！竟然给我下毒，故意害我出丑不说，还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真真是其心可诛！” “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我郑瑶心性要强？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想逼我去死啊！！！”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事情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吗？ 竟然是孙老夫人给郑太夫人下药，让她小便失禁，之后又将此事宣扬出去…… 啧啧，这会儿乔太夫人又给孙老夫人下药，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面对郑太夫人的斥责，听着耳旁众人的议论，孙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人还没晕倒，就听对面的闵乔氏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身上可没什么香味、臭味的！” “啧啧，孙老夫人这是多害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啊？竟然用自污的方式来阻止我继续往下说！” “唉，算了，既然孙老夫人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那我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就不继续暴露你们的更多筹谋了吧。” 此话一出，孙老夫人双眼一翻，被气得彻底昏了过去。 “孙老夫人！！” “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 “快去请大夫！” “来人呐，快将老夫人抬去内间。” 就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人离开的时候，闵乔氏还在嘲讽：“你们这些人着什么急啊？说不得孙老夫人这是为了脱身，故意装晕呢！” 郑太夫人连忙大声附和道：“就是！为了阻止乔太夫人揭她的短，她连‘当众、主动、站着’小便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装晕还不是小意思？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 真晕还是假晕，众人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可此刻听到两人的奚落，众人却并不觉得刺耳，反而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是怎么回事？ 想到孙老夫人对两人做的事，众人看向两人的目光中都带了些同情。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保持着理智，并不去评判谁对谁错。 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关于闵乔氏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巨波，谁也无法预料！ 她们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尽量别让自己搅和进去。 所以，闭口不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160章 起风了 闵乔氏可不管众人怎么想的。等孙老夫人被安南伯府的人抬走，闵乔氏也招呼郑太夫人道：“主人家都不欢迎我们，我们也走吧。” “对对，赶紧走！我现在闻着周围都是尿骚味儿！”郑太夫人说着嫌弃的扇了扇鼻子，搭着闵乔氏的手，就往外走。 今天闹出这种事，安南伯府的花宴明显也办不下去了。 看着闵乔氏和郑太夫人离开，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很快，几个身份同样不俗的贵夫人带头去跟安南伯夫人请辞。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告辞离开。不消片刻功夫，偌大的花厅就变得空空荡荡。 闵乔氏带着郑太夫人一起出来，还没上马车，就看到有人追了出来。 是冯月柔。 “母亲，郑太夫人。” 到了近前，冯月柔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母亲，我能跟着您的马车一起离开吗？” 说着，靠近闵乔氏小声道：“我不想坐我娘家的马车走。我们府上的马车昨儿个送我来之后，我就叫他们回去了。” 闵乔氏奇怪的看了冯月柔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你娘家这会儿正乱着呢，你现在离开，真的好吗？” 冯月柔撇撇嘴，“我这会儿不离开，等她们忙完了，就该拾掇我了！” 闵乔氏好笑又好奇的看着她，“你家那请帖是你主动给我送去的吧？我瞧着，你娘家并不像是真心想请我的意思。” 冯月柔之前给她送请帖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可是安南伯府诚心诚意邀请她去赴宴的架势。 结果嘛，一切都只是冯月柔的自作主张。 闵乔氏很好奇，冯月柔为什么会这么做。就好比她和闵辉成亲的事情也是，她谁的面子都不给，偏偏就认准了她这个“婆母”。 可是，在那之前，她和闵辉都已经撕破脸了。 都说出嫁从夫，照理说，冯月柔应该和闵辉一样，对她横眉冷对才是。 可偏偏冯月柔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副十分想和她亲近的模样。 其中缘由，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冯月柔被拆穿了请帖的事情，歉意的笑了笑，“我之前回娘家的时候看到了给母亲的请帖，所以自己主动拿走的。” “亲自给母亲送去，也是想多和母亲亲近亲近的意思。” 说着，冯月柔看了看郑太夫人，神色犹豫道：“母亲何时得空，我来与母亲谈心，可好？” 闵乔氏心中了然，冯月柔这是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说。 于是，笑着点头：“那你明早过来吧。我今天是不得空了。” 说着吩咐宣平侯府的马车送冯月柔回去，自己则是坐上了晋国公府的马车。 “你这个三儿媳妇还怪有意思的。” 坐上马车，郑太夫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闵乔氏也深以为然：“可不是。我到现在也没看透这人呢。算了，不说这些了。” 闵乔氏转移话题，笑呵呵的看着郑太夫人，“怎么样，刚刚解气吗？” “这何止是解气啊！”郑太夫人也忍不住眉开眼笑，“一想到胡秋月当众丢脸，还被你接二连三的质问怼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我就觉得痛快！” 胡秋月是孙老夫人的本名，比郑太夫人和闵乔氏还要大上十多岁，基本上可以算是两辈人了。 只不过，孙老夫人前些年还当家的时候，和郑太夫人、闵乔氏等人都是平辈论交的，所以郑太夫人直呼孙老夫人的大名，也没人觉得她不敬长辈就是了。 两人相视而笑。 可很快，郑太夫人又忍不住替她担忧起来。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这样当众说出来，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路明，安南伯府，工部尚书府，赵贤妃……你这一口气得罪的人也太多了吧？” “还有户部尚书府和刑部尚书府，你怎么把他们也牵扯进来了？你就不怕这些人联合起来针对你宣平侯府？” “哎哟，光是想想，我都替你心惊胆战！” 闵乔氏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当时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她也就是豁出去了。 这叫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反正，路家是非要她死不可的！ 与其让他们躲在暗处，时不时的算计她一下。 她还不如，将路家曝光出来，让所有人都帮她盯着他们！ 虽说，她这样做，也将宣平侯府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下，或许还会因此被有心人揪出宣平侯府的过往历史，从而引来灭顶之灾。 可，那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她不相信，闵纪会没有护着宣平侯府的后手！ 更何况，就算宣平侯府遭殃又如何？ 她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让她什么都不说，憋屈的忍受路氏团伙，像毒蛇一样躲在暗处，时不时的窜出来咬她一口。那她还不如跟他们玉石俱焚呢！ 现在曝光出来，那些人也不敢再轻易对她出手了。但凡她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认定是路氏团伙做的。 所以，外界或许会掀起滔天巨浪。可她，却能迎来短暂的安宁。 嗯，这是好事。至少对她而言，是好事。 闵乔氏拍了拍郑太夫人的手背，宽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往严重了说，我这是当众指责那几家结党营私，圣上或许会对他们有所猜忌。而那几家必然会对我怀恨在心，恨不得对我杀之而后快。也会对宣平侯府展开愈发强烈的报复行动！说不定，宣平侯府很快就会出问题。” “这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往小了说，我那一番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不过是两个老太太争高下，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谬论罢了。” “会不会上纲上线，端看圣上怎么想了。” *** 闵乔氏在安南伯府和孙老夫人的一番对峙，很快就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孝昭帝耳中。 孝昭帝提笔写下：路家，冯家，孙家，赵家…… 最后又在“赵家”两个字上画上圈。 赵家和赵贤妃，或许并不能等同视之。 大太监刘新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上，安南伯府的事现在已经传遍了京城，有御史已经蠢蠢欲动，您看，要不要提前引导引导舆论？” 孝昭帝瞥了刘新一眼，冷声吩咐：“不用。坐观其变即可。” 孝昭帝翻出早些时日写下的一张纸。 之间，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与闵乔氏相关的势力：宣平侯府，晋国公府，恩平伯府，安南伯府，王家，翰林院庶吉士唐云修。 嗯，安南伯府划掉。想了想，又将唐云修也一起划掉。一个小小的庶吉士还不足以改变什么。 剩下的几家和面前刚写下的纸张内容两相对比。 表面看起来倒是旗鼓相当。可事实上，路家这边明显占据了压倒性的势力！ 路明是新科状元，又定亲七公主，前途无量。 冯家一直都握有兵权，在武将中占据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孙家占据着工部尚书的位置，虽说工部在六部中垫底，可品阶却是实打实的。 更何况，孙家还有户部和刑部两门姻亲！说一句权势滔天都不为过！ 再加上一个得宠的赵贤妃，赵贤妃再左右一个赵阁老…… 反观闵家这边呢？啧啧，只有一个恩平伯府稍稍能打。其他的都是没牙的纸老虎，名头看着响亮，其实一点能量都发挥不出来。 看着铺陈在面前的两张纸，孝昭帝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第161章 侯府巨变 从安南伯府离开，闵乔氏坐着晋国公府的马车直接去了晋国公府。 安南伯府的事情还没传到晋国公府。晋国公夫妻俩也还不知道闵乔氏为郑太夫人报仇的事。但因为闵乔氏请来的大夫解了郑太夫人的毒，所以，夫妻俩是打从心底里感激闵乔氏的。这会儿一听说闵乔氏来了，夫妻俩双双热情的前来迎接。 闵乔氏能感受到他们热情不是假的，他们的感觉更是发自肺腑由内而外的，无比真诚。 等两人离开，闵乔氏这才有感而发的对郑太夫人说道：“真羡慕啊！这俩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还好！” 郑太夫人也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劝道：“我以前瞧着你们府上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打去年开始，就闹得不可开交？” “你儿子以前不也是好好的吗？怎么就让你寒心至此了？” “需不需要我给你们母子调解调解？” 原本还带着几分打趣说出来的话，到这儿才算是彻底变得严肃起来。 郑太夫人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今天的事情闹出来，你们宣平侯府和那几家的敌对关系算是摆到明面上来了。你和你儿子之间有什么误会，最好还是彼此说开，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好。” 闵乔氏知道郑太夫人这是在关心自己，可经历了上辈子的那些背叛，这辈子是宁死也不可能原谅闵荣几个的了。 当然，她也不可能直接跟郑太夫人说她是个重生的，更不可能说她上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毕竟，她可不想让自己唯一的朋友拿自己当疯子看。 所以，她苦笑着解释道：“不瞒你说，当初闵纪算计路家的时候，也把我娘家算计得家破人亡，分崩离析。若不是我这次回江南，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郑太夫人错愕的张大嘴巴，“你是说，你娘家的没落，也是宣平侯府的手笔？” 闵乔氏点头：“正是。当初闵纪纳我入府，不仅让我带走了乔家的大笔家财做嫁妆，还把整个乔家都给，坑害了。我二哥惨死，二嫂疯癫，我二哥两个儿子早夭，我二哥唯一的女儿也被人坏了名声，住进了山上的庵堂里。” “我三弟一家也被迫从乔家分出去，过着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生活。” “我爹娘和大哥一家也被撵回了乡下老家，受人白眼……” 闵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敷衍一下郑太夫人的，可说着说着，还真把自己说郁闷了。 想到闵纪将乔家害成这样，她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郑太夫人见状连忙拍了拍闵乔氏的手，安慰道：“难怪你之前在江南横行无忌，又是威胁，又是撒泼耍混的，一点都不在乎宣平侯府的名声，感情这是在撒气呢？” “可不就是撒气嘛？”闵乔氏愤懑的点头，很快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语气：“就是连累你遭受这无妄之灾了。” 郑太夫人摆摆手，“说这些做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不是也找人来给我解毒了吗？你我至交，就别说那些客套话了。” 闵乔氏却是摇头道：“这不是客套，这是我欠你的。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你只管开口，我绝无二话。” 这算是闵乔氏给郑太夫人的一个承诺。 郑太夫人也听出了闵乔氏话里的认真，当即笑着用玩笑的口吻回应道：“好好，我记住了。以后有事用得上你，绝不跟你客气。” 说着，转移话题道：“话说，你在江南闹那一场，参你儿子的折子装了一箩筐，你儿子也被圣上罚跪在御书房外，颜面尽失。我这儿也出了这样的事。剩下一个恩平伯，倒是没听说他遇到什么事儿。” “不过，我觉着你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他。别让他糊里糊涂的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闵乔氏一怔，随即心生愧疚。 她在江南狐假虎威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 现在再看，才发现，自己当时有多自以为是。 说好了，不与恩平伯府有太多往来的，结果，却借用人家的名头在外行事。 如今回来都好几天，人家恩平伯府的也派人上门来慰问过她了，而她却完全忘了这回事。连问一句人家有没有被她连累的话都没有。 当真是汗颜啊！ “你说的是。”闵乔氏尴尬的笑了笑，“我回去就跟恩平伯说一声。” 闵乔氏在晋国公府用了午饭，又陪着郑太夫人散步消食完，等郑太夫人去午睡了，这才坐上侯府来接她的马车回了宣平侯府。 只是，当她回到宣平侯府的时候，发现侯府内气氛有些不对。 侯府大门紧闭，侧门、角门、后门也全都门扉紧闭。 待阿九上前敲了半天的门，侧门才被打开。 等进了府，一路行至松鹤堂，闵乔氏发现路上遇到的下人加起来都不足一掌之数。 少就不说了，遇到的那三两个也都是神情凝重，眼神慌乱，看到她都是匆匆的行了礼便快步离开，让她想将人叫住问两句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松鹤堂，松鹤堂也是清风雅静的，丝毫不见平日里的人声噪杂。 敲了门，也是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松鹤堂最小的实意。 见到闵乔氏一行人回来，实意立马就红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哭道：“太夫人，您终于回来了！”实意的话声中带着浓浓的惊惧和委屈。 闵乔氏扫了一眼松鹤堂，除了实意之外，没看到任何人。 她当即眉头一蹙，冷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闵乔氏回来，实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听闵乔氏问话，便连忙回答：“临近中午那会儿，松鹤堂突然闯进来一大批护士，将松鹤堂所有人都带走了。 “说是侯爷有令，侯府要进行大整顿，所有人都必须前往主院的明辉堂听候审查。 “就连未佳姐姐和小厨房的四个外来厨娘都被带走了。” “现在，整个松鹤堂，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负责看守院子。” 实意小心翼翼的说道：“算算时间，这都过去快两个时辰了，人还没回来。太夫人，未佳姐姐她们会不会出事啊？” 闵乔氏心里也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来，转身抬脚，快步朝着明辉堂而去。 第162章 反手就是一巴掌 只是，她刚出门，就见到乔远遥搀扶着苏蓉蓉快步往松鹤堂这边来了。 她停下前往明辉堂的步伐，等着两人走近，这才问道：“你们两个院儿里的丫鬟婆子也被带走了？” 两人连忙点头，乔远遥神色担忧的问道：“姑母，侯府这是出事了？” 闵乔氏没有作答，而是看向苏蓉蓉，“你这眼睛还没好全，怎么也出来了？” 苏蓉蓉作势就要给闵乔氏跪下，幸得闵乔氏叫人拦住，“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不用这样。” 苏蓉蓉这才哑着嗓音说道：“吴伯爷被他们带走了！求太夫人，救救吴伯！我就只有吴伯这么一个亲人了！求太夫人，救救他！” 闵乔氏皱起的眉头此刻不由皱得更紧了，“他们连吴伯都带走了？你没跟他们说，吴伯不是侯府的下人吗？” 苏蓉蓉带着哭腔道：“说了，可没人理会。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只说是侯爷的命令，要将所有人带走审查。” “也是临近中午那会儿的事？”闵乔氏问完苏蓉蓉，又看向乔远遥。 见两人都齐齐点头，闵乔氏这才问道：“那你们午膳吃了吗？” 苏蓉蓉低头垂泪，乔远遥倒是老老实实的摇了头，“没有。不过姑母不用担心，我和我娘房里都有点心，随便填填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哦，防风也没事。我让他留在院儿里陪着我娘，我陪着蓉蓉姑娘来找姑母。” 闵乔氏伸手拍了拍乔远遥的肩膀，“有劳你照顾他们三个。” “我刚回来，这会儿正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呢。你先带蓉蓉去你们院子去，别乱走，等我消息。” “要不要我跟着姑母一起去？”乔远遥提议道。 “不用，你们好好待着，等我消息就好。” “那姑母当心。” “嗯。”闵乔氏应了一声，转身带着阿依、阿双、阿思、阿九、闻秀、还真一行七人，浩浩荡荡的朝着主院而去。 主院那边也早已得知了闵乔氏回府的消息，等闵乔氏赶到主院的时候，闵荣已经带着吴氏和闵悦希等几兄妹站在门口迎接她了。 闵乔氏扫了一眼人群，闵荣、吴氏、闵悦希、闵悦蕊、闵昌忠、闵昌义都在，甚至连闵荣以前的两个妾室柳氏和张氏都在，唯独何氏不在。 就在闵乔氏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突然在众人身后的仆从中看到了几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老丁管家，以及老丁管家的儿子、孙子、曾孙子。 老丁管家是宣平侯府的老管家，二十年前手把手叫到杨安，将杨安推上侯府大管家的位置，然后主动请辞出去养老。 那时候，闵乔氏对这位老管家是心悦诚服的。 毕竟，杨安是她的人，能够毫不藏私的培养杨安，又毫不恋权的将侯府大管家的位置交出来，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之后，便是去年闹出退亲风波之后，这位老管家带着闵纪的“深情厚谊”来找她。试图通过闵纪给她留下的“情意”，挽回她的心，让她继续守护侯府。 只可惜，闵纪的盘算落了空。 如今，再次看到这位老丁管家，闵乔氏心中便有数了。 看样子，这是软的不行，准备给她来硬的了！ 当初为了表明态度，老丁管家不止自己卸任了侯府大管家，还在卸任前将自己的儿子派到田庄上当管事，孙子也放到外面打理侯府的铺子。只留下一个十几岁的曾孙子在府里当了个不起眼的小管事。 可如今再看，老丁管家的子孙后辈尽皆站在闵荣等人身后。 不用猜也知道，老丁管家一家子分明就是要重新掌管侯府的架势！ “娘，您回来了？”闵荣刚开口，抬脚准备上前搀扶闵乔氏。 却被闵乔氏眼中的冰冷刺了眼，顿时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 “娘……” 闵乔氏却没在意闵荣的尴尬和窘迫，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老丁管家身上。 “老丁管事，别来无恙。” 老丁管家连忙颤颤巍巍的躬身行礼，“丁卯请太夫人安！” 八十岁的老头儿，干瘦干瘦的，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依然是一副看上去就身子骨不大好的模样。 “老丁管家这是做什么？”闵乔氏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的问道：“又是封府，又是审查下人的，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各房各院搜查一通啊？” “怎么？这圣上还没下令抄家呢，老丁管家这就准备提前演练一番了？” 老丁管家连忙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颤颤悠悠道：“太夫人误会了。小老儿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听令？听谁的令？”闵乔氏嗤笑一声，轻蔑的看向闵荣，“听你的令吗？” 闵荣面露尴尬，不敢应声。 闵乔氏重新看向老丁管家，“看来是听闵纪的令了。” 老丁管家十分硬气的朝着明辉堂里面拱拱手，应声道：“回太夫人的话，正是老侯爷留下的命令。” 闵乔氏轻蔑的瞥了闵荣一眼，她就说闵荣怎么会有这种魄力，敢封府，还敢将她松鹤堂的人统统抓来审问。敢情是这糟老头子打着闵纪的名号在行事。 “我这刚从外头回来，累着了。你们是给我端张椅子到这门口来？还是请我进去里面坐着说？” 闵乔氏将手往旁边一伸，阿依连忙上前搀扶。 也不等闵荣和老丁管家回话，闵乔氏便搭着阿依的手，领着几个丫头分开人群，大步往里走去。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着往里走。 进了门，庭院中挤挤挨挨站满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相反，偌大庭院四周，只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护卫，庭院中则只跪着松鹤堂的十几个丫鬟。 首当其冲的便是未佳这个管事大丫鬟。 其他人都跪在青石板路上，只有未佳膝盖下跪的是一层碎裂的破瓷烂瓦，锋锐而尖利。 此刻，未佳脸色发白，唇无血色，膝盖下的裙摆更是沾满了血迹。 其他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未佳，跪在未佳身后的阿衫和阿雾更是直接身体前倾，用手支撑着未佳明显已经跪不稳的身形。 闵乔氏看到这一幕，顿时双目充血，怒火直冲天灵盖。 见此情形，阿依下意识的扶稳闵乔氏，阿九和闻秀、还真也谨慎的将闵乔氏护在中间。 阿双和阿思则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未佳跟前。 “未佳姐姐，你没事吧？” “未佳姐姐，太夫人回来了。” 两人眼泛泪花，转过头期待的看向闵乔氏。 闵乔氏抬手，“扶起来。去请大夫。” 说着，看向松鹤堂其他丫鬟，“通通起来。你们是我松鹤堂的丫鬟，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命令你们做什么！” 闵乔氏话音刚落，闵荣就凑了上来，“母亲，这事……” 话还没说完，闵乔氏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了闵荣脸上。 这是闵乔氏第一次亲自动手，闵荣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打！ 这一巴掌甩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就连原本准备起身的丫鬟们，都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 ps：“清风雅静”，四川方言，形容很安静，不嘈杂。哈哈哈，突然想到这么个词儿就给用上了！ 第163章 闵乔氏发威 闵乔氏目光犀利的扫视全场，冷哼一声道：“我才离开半天，你们就把爪子伸到我松鹤堂来了？怎么，真当我死了不成？” 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闵荣身上，嗤笑道：“怎么？你想说这事不是你的主意？” 被闵乔氏说中了心事，闵荣顿时羞愧不已。他刚才确实是下意识想要解释来着。 “不是你的主意，你就眼睁睁看着旁人对你老娘不敬？你这宣平侯就是这么当的？一点主见都没有？” 闵乔氏讽刺的勾了勾嘴角，“还是说，你心里其实巴不得有人站出来替你教训教训你老娘？所以你才纵容一群奴才欺到你老娘头上来？” “让我猜猜，你这会儿心里怕不是乐疯了吧？长久以来在我这儿受的气，可算是有人帮你出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闵荣心底那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阴暗想法就这样被闵乔氏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闵荣在羞臊、难堪过后，快速的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闵乔氏跟前，真诚道：“母亲，儿子没有这样的想法！儿子怎么会看着母亲受辱？儿子也是没办法啊！老丁管家手上有父亲留下的亲笔信。儿子也不好违逆父亲的意思啊！” 闵乔氏轻嗤一声，“我呸！他说是你爹的亲笔信就是你爹的亲笔信？这年头，找个会仿人笔迹的人，很难吗？” “再说，就算那信真是你爹留下的亲笔信，那也是你爹死前写的。他能预料到后事？他就这么确定他死前留下的决定，对现在的侯府是好是坏？” “你这些年的侯爷都是白当的？一点脑子都不长？” 闵乔氏意有所指的看了老丁管家一眼，“你自小跟在你爹身边长大，由你爹亲自教养。可你却如此愚蠢，我都要怀疑，你爹到底有没有用心教你了！” 此话一出，闵荣顿时羞愤欲死，整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黑，跟个调色盘似的，变幻莫定。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众人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祖母，父亲到底还是不是您的亲儿子？您为何要如此羞辱父亲？” 说话的是闵乔氏的大孙子闵昌忠。 只见他满脸愤怒，眼神中充满了控诉。 “父亲已经说过了，让松鹤堂的下人罚跪，不是他的主意。您为何还要如此不依不饶？” “父亲素来纯孝，从不敢忤逆祖母分毫，自然更不敢忤逆教养他长大的祖父！即便祖父逝世多年，父亲也一样谨遵祖父他老人家的遗志。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闵昌忠说得振振有词，一副道理在我，我谁也不怕的表情。 闵乔氏冷笑一声，“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说着，吩咐阿九几个，“赏他几个嘴巴子，告诉他什么叫规矩。” 阿九和闻秀领命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老丁管家终于躬身开口道：“太夫人请息怒。” 闵乔氏却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你有话说？” 老丁管家点头，“小老儿却有几句话要同太夫人说。” 闵乔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等着。先让我教训完不孝子孙，再来听你废话。” 说完，朝着阿九两人使了个继续的眼色。 两人连忙上前，阿九一脚踹在闵昌忠膝弯上，将让踹得跪在地上。阿九力气大，压住还欲挣扎的闵昌忠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闻秀见状，连忙抬手左右开弓，扇了闵昌忠四五个巴掌，这才收手，和阿九一起退回了闵乔氏身后。 吴氏见到儿子挨打，本来还想上前的，可却被闵悦希紧紧的拽住，没能上前阻拦。 兄长挨打，闵悦希却一点都不担心，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放在闵乔氏身上。 从安南伯府的事情传回来，再到老丁管家突然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回府，她就预料到了侯府会有大事发生。 她以为老丁管家针对的会是何氏，会是闵悦蕊，会是路家那一伙人。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丁管家第一个针对的会是祖母！ 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父亲竟然听从了老丁管家的意见，任由护卫队松鹤堂的人下人！ 她不知道老丁管家是如何说服父亲的，可她知道，如果祖母有什么事，父亲绝对讨不了好！宣平侯府也落不着好！ 她很想劝阻父亲三思而行，很想拦着那些人动松鹤堂的人，可是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没人会听她的。 她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祖母回府，并衷心期盼祖母能够制裁老丁管家，重新赢回主动权。 果然，祖母没有让她失望。 她的祖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掌控侯府权力还是不掌控侯府权力，她都能轻松的拿捏所有人。 上辈子，若不是他们所有人联合一致同祖母演戏，若不是收买了祖母身边的飞絮…… 闵悦希甩掉脑子里的念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闵乔氏。 等阿九和闻秀教训完了闵昌忠，闵乔氏却是潇洒的转身，抬脚，朝着正厅走去。 进得厅堂，闵乔氏也不管随后进来的闵荣等人，径直往主座上一坐，姿态睥睨的对老丁管家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说完，不等老丁管家开口，她又补充道：“说重点。我时间不多，可没工夫在这儿听你废话。” 任是老丁管家活了一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自认涵养已经足够好了，可此刻也被闵乔氏这态度气得不轻。 他胸口剧烈起伏，好半晌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语气冷硬却还算恭敬的说道：“太夫人，老侯爷生前有令，若是太夫人行事乖张，做出什么不利于宣平侯府的事情，就让我出面辅助侯爷，规劝太夫人。” “规劝？” 闵乔氏嗤笑。她就知道，闵纪那个死后还在算计的老阴货，绝对留有后手。 “你们准备怎么规劝于我啊？” 闵乔氏冷冷的看着老丁管家，又看看闵荣，不屑道：“收买、惩罚、恫吓我身边的丫鬟？让她们监视我？控制我？囚禁我？” “下一步，是不是准备悄无声息的让我病逝？” 闵荣一惊，连忙摇头：“绝无此事！老丁管家说了，只是让母亲留在府中养病，减少出门的次数而已。” 第164章 谁让谁屈服？ 闵乔氏连看都懒得看闵荣，更不稀得搭理他。只将嘲弄的目光看向老丁管家，“老丁管家，你觉得，在我有防备的情况下，你们能悄无声息的弄死我吗？” 老丁管家眉头紧皱，看向闵乔氏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上一次见面，还是和乐融融，主仆尽欢。此次再见，却是针锋相对，唇枪舌剑。 在他的印象中，闵乔氏是个识大体，顾大局，一心守护宣平侯府，将老侯爷的心愿看得比她自己还重的，侯府完美女主人。 可这半年多以来发生在闵乔氏身上的事，正在一点点摧毁他的认知。 之前，他也曾试图将闵乔氏从岔路上拉回来。可结果显示，收效甚微。 直到今天，安南伯府的事情闹出来，他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太夫人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万事以宣平侯府为先的太夫人了！ 对于失去控制的，甚至还在危害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他能做的就是替老侯爷抹杀她的存在！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闵乔氏竟然如此难缠！ 他才刚动手，她就将他的意图宣之于口了！ “你信不信，不等我死，宣平侯闵荣联合府中老奴谋害亲娘的消息就能闹得满城皆知？” “这就是你主子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闵乔氏语气悠悠的说道：“你主子一辈子都在为宣平侯府打算，从算计王家，算计乔家，再到算计路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宣平侯府！” “你，我，闵荣……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宣平侯府而活。” “你说，我要是毁了宣平侯府，你主子会不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 老丁管家复杂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森寒，可他说话的语气却愈发的恭顺。 “太夫人，您多虑了。老奴今天带人进府，只是为了帮侯爷梳理威信，顺便帮侯府铲除隐患，以便更好的迎接路家人的打击报复。” 闵乔氏笑了笑，讽刺道：“这么说，老丁管家拿我松鹤堂的下人开刀，就是为了帮闵荣立威咯？” 老丁管家哪敢承认，当即辩驳道：“太夫人误会了。今天府里所有的人下人都被带过来问话了。并非只针对太夫人身边的人。” “是吗？那我怎么没看到其他人？” “其他人审查后没问题，都放回去了。” 闵乔氏眼睛一眯，“所以，你的意思是，阖府上下，就我松鹤堂的丫头有问题呗？” 老丁管家点头：“不满太夫人，松鹤堂的丫鬟确有不妥。尤其是那个管事大丫鬟。拒查，那丫鬟于内，中饱私囊，收罗人心。于外，私营买卖，时常出入花街柳巷，打着侯府的名号行龌龊之举。其罪责，实在是不严惩不足以平众怒。” 听完老丁管家给未佳罗织的这一宗宗欲加之罪，闵乔氏当即就被气笑了，“中饱私囊？我闵乔氏的全副身家都交给她打理了，她能瞧得上宣平侯府公中那点子烂芝麻？” “更何况，我松鹤堂的账目和宣平侯府的账目，早在去年就分开了。你说未佳中饱私囊，那我倒是要问问，未佳何曾经手过侯府的财物？” “如果你说的中饱私囊，是说她从我这儿捞好处，那我只能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老丁管家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就听闵乔氏继续说道：“至于你说她收罗人心，没错，她确实在府中收罗人心了！可那是我让她做的！我有钱，我还不能打赏几个听话的丫头婆子了？” “我不妨把话搁这儿，这宣平侯府要么，一个下人都别用。否则，但凡府里进一个下人，我就收买一个！进一个，我收买一个！” “我可以不管侯府的事，但是，想让我变成瞎子聋子，任人愚弄，任人摆布，那你就打错了主意！” 看着已经气得面红耳赤，胸膛起伏不定的老丁管家，闵乔氏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老丁管家，语气揶揄的问道：“老丁管家，你给未佳罗列的其他罪名，还需要我一一反驳给你听吗？” 老丁管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气，沉声道：“不用了。想来是底下人没查清楚。既然未佳姑娘没犯错，那放她回去便是。” “呵，放她回去就完事了？”闵乔氏嗤笑一声，跟看傻子似的看着老丁管家。 老丁管家蹙眉，“那太夫人还想怎样？” 闵乔氏沉下脸，冷声说道：“既然老丁管家承认错罚了未佳，那老丁管家也去那碎瓷片上跪上两个时辰，这事就算了了。” 老丁管家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你，你说什么？” 他都八十岁了啊！走路都费劲，还要让他去跪碎瓷片？还要跪两个时辰？ 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嘛！ “老丁管家这是人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闵乔氏重复道：“我说，让老丁管家也去外头碎瓷片上跪俩时辰，这事才算完！” “你……”老丁管家气得手抖。 闵乔氏冷哼，“怎么？你都能暗戳戳谋算我的性命，我还不能光明正大罚你跪上一跪？” 老丁管家被气狠了，眼看着身形一晃，就要站不住了。 就在这时，老丁管家的儿子，丁勉赶紧站出来，主动替老丁管家承担道：“太夫人，家父年事已高，罚跪之事，就由我来替他老人家跪吧。” 闵乔氏看都没看丁勉一眼，只冷冷的看着老丁管家。 很快，老丁管家的孙子、曾孙子都站了出来，表示愿意代替老丁管家受罚。 见到所有丁家人都出列了，闵乔氏这才勉为其难的松了口：“念在你们祖孙三辈皆至纯至孝的份上，那就由你们祖孙三人代替老丁管家罚跪吧。” “多谢太夫人。” 丁家三人连连恭声称谢。 闵乔氏朝着阿九使了个眼色。 阿九会意，连忙上前，请三人去外头跪着，“请吧。” 三人看了老丁管家一眼，抬脚往外走。 老丁管家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孙出去，这才转回身，眼神阴狠的看向闵乔氏，沉声道：“太夫人，非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太夫人说撒手，就真的不管侯府的事，也不顾及侯府的名声！ “路家的事也是，明明知道了是路家在捣鬼，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可太夫人却非要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将路家和侯府皆置于火上烤！！” “还有现在，我已经让太夫人将松鹤堂的人都带回去了，太夫人又何必还要咄咄相逼？” “将事情做绝，对太夫人有什么好处？” “难道，太夫人没听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165章 闵纪的后手 闵乔氏很不文雅很不端庄的翻了个白眼，直白道：“老丁管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装什么无辜小白兔？” “你扪心自问，你拿着闵纪的亲笔信，带着人回府，打的主意难道不是先给我个下马威，唬住我，然后顺势将我圈禁起来，最后再慢慢让我‘病逝’？” 眼看着老丁管家还不想承认，闵乔氏又添一把火道：“老丁管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是再不承认，我就要质疑，闵纪那样一个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人，到底是因何看重你、信任你，并对你委以重任的了！” 终于，老丁管家脸上露出了郑重之色，因年迈而微微弯曲的腰背，在此刻也悄然挺直。 他神情肃然，眸色内敛，突然就从一个左支右绌、方寸大乱的普通老头儿，转眼变成了一个从容淡定，深不可测的智者。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老丁管家身上气势的变化，只是没等他们多想，就听老丁管家沉声对闵乔氏说道：“太夫人，侯爷，麻烦你们请其他人都出去。有些话，我需要单独和两位说。” 闵荣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闵乔氏。 闵乔氏眉头微挑，“如果我说不呢？” 老丁管家平静道：“那这些话，我就只能回头再单独和侯爷说了。” 闵乔氏微微蹙眉，不知道老丁管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了想，还是点头，让人都出去了。 吴氏等人也全都被请了出去。 偌大的正厅中，只剩下闵乔氏、闵荣、以及老丁管家三人。 “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闵乔氏微微拧着眉头，语气不耐的催促道。 老丁管家看了闵乔氏一眼，又看了闵荣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太夫人，现在侯府最大的敌人是路家以及和路家结成同盟，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侯府的那群人。这一点，您认同吧？” 闵乔氏没有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老丁管家，冷冷讽刺：“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不赶紧帮着闵荣想对策，反而一回来就拿我开刀。怎么，是我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老丁管家眼神锐利的看向闵乔氏，沉着冷静的说出几个字：“攘外必先安内。” 闵乔氏眉头一蹙。 就听老丁管家肃声补充道：“太夫人已经成了宣平侯府内最不稳定的因素。我不希望我们在应对路家人的时候，还要时不时担心太夫人什么时候会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 闵乔氏眼神微沉，看向老丁管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太夫人去过江南，想来也知道一些乔家当年的事情了。”老丁管家语气沉重，“我原本还不确定太夫人是站乔家立场，还是站侯府立场。” “可从太夫人今天的所作所为来看，太夫人明显更倾向于乔家，甚至更倾向于同情路家。否则您也不会同何氏说出，路家想要报复宣平侯府您不会拦着这种话了。” 此话一出，闵乔氏忍不住心头一惊。看样子，老丁管家这些年虽然不在侯府，可对侯府的掌控丝毫不弱啊。 连这种只有她和何氏两个人知道的话，老丁管家都能知道！ 到底是她在同何氏说话的时候，松鹤堂的丫鬟在门外偷听到，从而传出去的？ 还是说，何氏事后传话给路家那边的时候，走漏了消息？ 亦或者，老丁管家的手已经伸到了工部尚书府？ 闵乔氏心思百转，闵荣却是一脸的错愕，随即便是一脸的痛心疾首。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语气沉痛的质问道：“母亲，老丁管家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要为了外祖家，抛弃侯府，抛弃儿子和您的孙子、孙女们吗？” “难道，您这半年多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外祖家报复侯府，报复儿子吗？” 闵乔氏白了闵荣一眼，并未作答，而是似笑非笑的看向老丁管家，言语讽刺道：“如此简单的挑拨离间就能让他上当。这就是闵纪亲自教养出来的儿子？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侯府继承人？” 老丁管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老侯爷说，宣平侯府并不需要一个太过精明的继承人，只需要一个听话的、稳重的继承人。 闵乔氏是个有本事的，由她护着侯府，闵荣只要乖乖听话，做事沉稳不急躁，就能让宣平侯府平安过渡到下一代。 且，一旦闵乔氏这边出现了变故，他也有后手可以辖制住闵荣。 可如果真的将闵荣教养成一个有主见，有气魄，有格局的优秀继承人。 那么，闵荣和闵乔氏母子相争必有一伤。不利于侯府稳定。 而且，一旦出了什么事，闵纪留下的后手也就不好使了。 只是没想到，故意养成半成品的闵荣，会变成一个自私自利，且惯会演戏的伪君子。 就像此刻，闵荣哪里是真的被挑拨到了？瞧他眼底那份淡漠，分明就是等着他和闵乔氏斗个鱼死网破呢。 之前也是，他总能很好地将自己的意图隐藏起来，看着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只偶尔跳出来言语刺激，加重彼此的争端。 老丁管家这一刻也不知道当初老侯爷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不过，他现在也没空想那么多了。 面对闵乔氏的质问，老丁管家也只能笑着回应：“太夫人言重了。侯爷这样，并无不妥之处。” 说着转移话题道：“太夫人，我们还是言归正题吧。” 闵乔氏抬抬手，示意他继续。 老丁管家这才正色说道：“太夫人，我之前交给您的东西，您应该还记得吧？” 闵乔氏一怔。 老丁管家好心提醒道：“老侯爷留给太夫人的，用来辖制三爷和王家的东西。” 闵乔氏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听老丁管家语气带笑的说道：“老侯爷留下来的，用来辖制太夫人的东西，我这里也有一份。” 闵乔氏心中冷笑。果然，她就是闵纪手中的一颗棋子！那狗东西死了也不忘算计她！ 虽然不屑，可闵乔氏还是来了兴趣，做出一副愤怒、惊慌、又好奇的表情问道：“辖制闵辉的东西，可以将王氏的牌位从闵家祠堂请出去。” “那辖制我的东西又有什么作用？难道也能将我从这宣平侯府太夫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见到闵乔氏第一次露出气定神闲之外的慌乱表情，老丁管家感觉像是扳回一城似的，心情大好。他笑了笑，笑出一脸的菊花。 “太夫人所料不差，正是如此！” 第166章 联手嘎掉老丁管家 听到肯定的答复，闵乔氏的表情更加惊慌了。 “这怎么可能？王氏那时与人私通，留下了确凿的证据。我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能被人拿住把柄。” 老丁管家志得意满的看着闵乔氏，言语惊人道：“太夫人，七出之条，罪犯其四。不顺父母，善妒，多言，盗窃。” 闵乔氏心中冷笑，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顺父母。我这儿有老太夫人离世前留下的亲笔血书，言明老太夫人乃是被太夫人气死的。” 闵乔氏相信，生前一直厌恶她至极的老太夫人干得出这种血口喷人的事。甚至，人家压根儿就不觉得这是在污蔑她，反而觉得事实就是被她气得短命的呢。 “善妒。老侯爷和先夫人均有留书，言明太夫人善妒，自太夫人进门之后，侯爷再无妾室进门，便是铁证。” 嗯，闵纪就不说了。王氏被闵纪抓住了把柄，让她写什么她就写什么。连自陈私通之事的书信都写了，更何况是一封污蔑她的信呢！那还不是闵纪说啥，王氏就写啥？ “多言。太夫人挑拨闵家矛盾，让老侯爷与闵家兄弟离心，老死不相往来。必要时，闵家旁支众人就是人证。” 听到这条，闵乔氏就呵呵了。 闵家那些旁支早在闵纪成年之前就和宣平侯府闹翻了。 这会儿倒成了扣在她头顶上的一口锅！呵，找谁说理去？ “至于盗窃。太夫人掌管侯府三十多年……”账目出点问题，那还不简单？ 老丁管家微微扬起了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看得闵乔氏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脸。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闵乔氏也不跟老丁管家争论这些罪名是否属实，只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想做什么？或者说，闵纪留下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 老丁管家皱了皱眉，意料之中的愤怒、伤心、痛哭流涕都没有出现。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东西确实能够辖制闵乔氏。 “太夫人放心，我不会谋害太夫人性命，侯爷也不会允许我谋害太夫人，不是吗？我只希望，太夫人从今往后能够安分些。” 老丁管家语气诚恳的说道：“我给太夫人两条路，一是从今往后称病修养，不再出侯府半步。” “第二条路，太夫人即刻开始收拾行囊，三日后离开京城，返回灵州老家。” 闵乔氏卸下伪装，再次恢复冷硬强势的姿态。她冷冷的笑了笑，不咸不淡的问道：“如果我都不同意呢？” 老丁管家也收敛了情绪，冷冷道：“这可由不得太夫人。” 说着转向闵荣：“侯爷，您还是劝劝太夫人吧。您也不想因为太夫人的固执，连累您爵位不保吧？” “不怕实话告诉您，太夫人若是再顽固不化，那我就只能祭出老侯爷留下的最终手段，请侯爷和太夫人跟三爷一样，从宣平侯府离开了。” 闵荣一惊，瞳孔随之紧缩，“你什么意思？” 老丁管家冷冷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太夫人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宣平侯府的主人就要换成二爷和林姨娘了。” “你……你大胆！我堂堂宣平侯岂是你说废就废，说换就换的？”闵荣又怒又急，但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 闵乔氏也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老丁管家，“老丁管家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侯府是你当家做主呢！” 老丁管家却是不慌不忙道：“我确实不能做侯府的主。但是我带回来的那五十名护卫可以让我暂时接管侯府。” “只要我将老侯爷留下的东西往圣上跟前一送，事情就能尘埃落定。到时候，太夫人和侯爷就是再想反悔，那也迟了。” 闵乔氏心中大惊，突然发现闵纪这狗东西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本事！ 看老丁管家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明显就是笃定闵纪留下的那些东西真的可以让宣平侯府改天换日！ 而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孝昭帝的应允，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闵纪死前就已经从孝昭帝得到了承诺！ 狗东西！当真是好本事啊！ 能凭一己之力，将宣平侯府从本该抄家夺爵的局面拯救回来，还能得到孝昭帝的这种承诺，当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很明显，闵荣也想到了这些。 原本还有三分演戏，七分坐山观虎斗的闵荣，此刻也不由得神色郑重起来。 “老丁管家，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老丁管家冷漠的看了闵荣一眼，语气无奈的说道：“不是我要这么做，是太夫人逼着我这么做的啊！” “侯爷与其在这儿劝我，还不如劝劝太夫人。让她收拾行囊，离开京城。或是亲口承诺，自我圈禁，从此之后不再踏出松鹤堂一步。” “只有如此，我才能心无旁骛的协助侯爷应对路家。” “否则，我也只能换二爷承袭爵位了。” 闵荣看了看老丁管家，又看了看闵乔氏，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他靠到墙边，后背抵上了瓷瓶摆设。 他这才一脸痛苦、纠结又无奈的问道：“老丁管家，你非要如此逼迫于我们母子吗？” 老丁管家不屑的看了闵荣一眼，神情坚定：“侯爷，你该做抉择了。” 说完，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闵乔氏身上，“太夫人，您呢？您是会为了侯爷委屈自己呢？还是为了您心里的那口气，拖着侯爷一起跌落尘埃？” 闵乔氏的目光穿过老丁管家，看着闵荣慢慢举起的瓷瓶，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弧度。在老丁管家错愕的目光中，抬手拔下头上的金簪，猛地插入左肩。 鲜血瞬间染红薄薄的夏衣。 说时迟那时快，闵荣举起瓷瓶“砰”的一声砸在老丁管家头上，紧接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嚓”碎裂声。 老丁管家也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头破血流。 “来人呐！救命啊！杀人呐！”闵乔氏扯开嗓子，撕心裂肺的叫起来。 闻秀第一个跑进来，阿九和还真紧随其后。 “太夫人！？”闻秀和阿九第一时间冲到了闵乔氏身边护卫。 在看到闵乔氏肩膀上的鲜血时，阿九更是怒红了眼。 迟一步进来的还真，看了看现场，却是朝着躺在地上的老丁管家走去。 她伸手探了探老丁管家的鼻息，发现人还没死。抬头看了看闵乔氏，见闵乔氏一脸紧张的看着这边。 还真心中有了计较，伸手抬了抬老丁管家的脖子，下一刻，老丁管家的太阳穴便准确无误的插在了一片碎瓷片上，连句遗言都没留下，就此一命呜呼。 第167章 善后 还真收手，起身，快速走到闵乔氏身边。仿佛她刚刚只是看了一下老丁管家是死是活，其他什么都没做一般淡定从容。 就在她回到闵乔氏身边之时，迟三人一步的护卫也冲了进来。 领头的护卫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粗壮汉子。 进门的瞬间，护卫头领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老丁管家。 顿时瞳孔一缩。 护卫头领心中震怒，却是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转头看了看被三个婢女护在中间的闵乔氏，只见闵乔氏肩膀渗血，脸色惨白，神情痛苦，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再看站在另一边的闵荣，此刻正一脸愤怒的瞪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老丁管家。 护卫头领耐着性子问道：“太夫人，侯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老丁管家这是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老丁管家走去。 蹲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颈处的脉搏，人死了。 他眼睛微眯，仔细查看了一下老丁管家的死因。 心里很快有了结论。应该是后脑勺被重物砸击，摔倒时，太阳穴倒在碎瓷片上，意外殒命。 闵乔氏没说话，闵荣却是一脸愤怒的质问那护卫头领：“人死了没？” 护卫头领按捺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沉默点头。 “哼，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闵荣愤然道：“竟然敢行刺我母亲，不死我也要叫他脱层皮！” 闵荣这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一副谁敢伤害他娘，他就叫去死的纯纯大孝子模样。 护卫头领看看闵乔氏的位置，再看看老丁管家躺倒的位置……差不多一丈远！（约莫三米远。） 还有，闵乔氏肩膀受伤，那刺伤她的凶器又在何处？ 还有，老丁管家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儿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当着身强力壮的闵荣的面，刺杀比他还健壮的闵乔氏啊？ 这明显的漏洞，真的很难叫人信服。 更何况，当时这屋中，除了老丁管家之外，可就只有这母子二人！ 就在护卫头领心思百转，闵荣小心戒备，闵乔氏静待护卫头领做出抉择的时候，闵悦希和吴氏等人也神色紧张的快步进了门。 见到老丁管家的尸体，吴氏惊慌失措，闵昌忠兄弟神情复杂，闵悦蕊冷眼旁观，闵悦希却是双眼冒光。 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老丁管家的尸体，便将晶亮的目光转向了闵乔氏。 在看到闵乔氏肩膀上的血迹时，她一边快步上前，一边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呐，快去请大夫！” “祖母，您还好吗？”闵悦希关切的看着闵乔氏，随即冷冷扫过全场，连带着阿九等人也遭了她的冷眼。 “都是死人吗？没看到太夫人受伤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大夫人下去包扎伤口？” 阿九三人闻言连忙就要带闵乔氏离开，却见那领头护卫眉头微蹙，神色间似有犹豫。进门之后就负责把守在门口的几个护卫也纹丝不动的堵着门，丝毫没有放闵乔氏几人离开的意思。 闵悦希见状，冷喝道：“范鹏，你想造反吗？” 护卫头领范鹏内心纠结，片刻之后，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躬身应道：“属下不敢。” 说着，朝门口的护卫挥了挥手。 护卫们接到命令，连忙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阿九和闻秀、还真这才小心戒备的护着闵乔氏出了门。 闵乔氏迈出门口，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向闵悦希，“回头我会搬到庄子上去养伤，这里就交给你们父女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闵悦希激动不已。 有了闵乔氏这句话，她就在府里有了话语权。 果然，闵乔氏刚走，闵荣就一脸复杂的走到闵悦希身边，语气温和的说道：“你母亲身子不好，素来不管事。何氏伤了身子，又是那样的身份。这偌大的侯府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 “既然你祖母信任你，那为父现在就暂时将侯府的管家权交给你了。” “是，女儿一定不辜负父亲的信任。”闵悦希连忙表态。 闵荣点点头，转头看向范鹏，“老丁管家刺杀太夫人，被我当场击毙。念在他只是一时糊涂，他们一家又都忠心耿耿侍奉侯府多年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丁家其他人的罪责了。让丁家人将尸体带回去好生安葬吧。” “是。”范鹏应了一声，叫人抬着老丁管家的尸体就要出门。 刚转身，就听闵荣在他身后冷声警告道：“背主的下场，范统领也看到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老丁管家出现。你可明白？” 范鹏闻言，连忙转身朝着闵荣单膝跪下，表忠心道：“侯爷放心，范鹏和手下所有人，从今往后，都唯侯爷之命马首是瞻！” 其他人也纷纷转身下跪，异口同声道：“属下愿忠心侯爷，唯侯爷之命马首是瞻！” 闵荣面露满意之色，抬手道：“起来吧。你们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人，我相信你们对侯爷的忠心。以后侯府主子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是！”众人应声。 闵荣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只要你们对侯府忠心耿耿，侯府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多谢侯爷！” “你们下去吧。” “是。” 等人离开，闵荣四平八稳的往椅子上一坐，面上不显，心底却是暗叫一声侥幸。 *** 闵乔氏回到松鹤堂的时候，先一步回来的丫头们已经各归各位，各自忙碌开了。 未佳膝盖上的伤也已经包扎好了，人正躺在后罩房她单独的房间中休息。 闵乔氏回来的时候，木大夫刚收拾好东西，从未佳那儿出来。 见到闵乔氏肩膀上的伤，木大夫连忙上前帮她处理伤口。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闵乔氏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太夫人，您不休息一下吗？” 本来阿依是要给闵乔氏换上寝衣，让她睡一觉的。结果闵乔氏却坚持让阿依给她换了身常服。 “不用，一会儿有人要来。” 第168章 丁家全灭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乔远遥母女便和苏蓉蓉一起过来了。 听说她受了伤，几人纷纷露出担忧之色来。 闵乔氏强装无事的安抚了几人一番，便匆匆的将人打发走了。 几人刚走，闵悦希又来了。 “祖母，您伤势不严重吧？”闵悦希进了门便关切的询问。 闵乔氏摆摆手，“我自己刺的，能有多严重？” 闵悦希一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闵乔氏也没废话，“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闵悦希点点头，“老丁管家行刺祖母，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父亲的意思是，丁家也算是世代忠仆，就不追究丁家其他人的罪责了，免得兔死狐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闵乔氏没说话。 闵悦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何姨娘和二妹的事情，我和父亲的意思是，何姨娘一天是何姨娘，这一辈子都是何姨娘，侯府会养她终老。 “至于二妹，既然已经上过族谱了，没道理又将人从族谱上除名。这样会显得咱们侯府行事太过儿戏。” “所以，我和父亲准备让二妹照旧以侯府二小姐的身份嫁到孙家去。” “二妹是个孝顺的，只要何姨娘在一天，她就不会不念着咱们侯府的好。” 闵乔氏勾了勾嘴角，赞同道：“如此，倒是比直接将这母女俩赶出府的好。” 将何氏掌控在手中，闵悦蕊何止会念着侯府的好，只怕这父女俩说啥，她都得照做吧？ 听到这句类似认同的话，闵悦希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就听闵乔氏淡淡的问道：“你父亲可将这侯府的事务交给你打理了？” 闵悦希笑着说道：“是。父亲说暂时由我接管府中事务。” 闵乔氏看了看情绪外露的闵悦希，摇了摇头，蹙眉问道：“那我松鹤堂的人给我送回来了吗？” 闵悦希一怔，未佳她们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闵乔氏沉下脸来：“我院儿里的几个厨娘呢？还有凌云阁和观澜院那边的人呢？都送回来了吗？” “还有苏蓉蓉身边的吴伯呢？可曾将人完好无缺的送回去？” 见闵悦希呆滞，闵乔氏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所以，你不想着将事情办仔细了，却着急忙慌的跑我这儿来显摆你拿到了侯府管家权？” 闵悦希一惊，顿时喜悦全无，战战兢兢的说道：“祖母，我，我这就回去将人送回来。” 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人却被闵乔氏叫住。 本来闵乔氏想问问老丁管家手里的东西，他们父女可曾派人去取回的。可想了想，还是没问。摆手让人离开了。 等闵悦希一走，闵乔氏便吩咐阿九和闻秀晚上去丁家，将老丁管家藏起来的东西拿回来。 阿九可信，闻秀跑得快。至于还真，她怕还真一言不合，将丁家人全灭了。 虽然，丁家人死了也就死了，可关键是出了早上在安南伯府那遭事，现在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宣平侯府，盯着她。 死一个老丁管家还能敷衍得过去，要是丁家一大家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全死了，那事情就太打眼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还是等她搬去城郊的庄子上养病再说吧。 闵悦希回去后不久，就将闵乔氏提到的那些人给送了回来。 凌云阁的和观澜院的丫鬟婆子都好生生的回来了。 吴伯也没遭什么大罪，唯有松鹤堂的四个厨娘这次算是遭了大罪了。 其中两个被打断了右手，剩下两个则是被夹断了右手手指。 闵乔氏又将木大夫请来给四人治疗。 经过诊治，得出的结论是，被打断右手的两个，手臂接好便没什么大碍了。 但是被夹断了右手手指的两个，即便是治好了，以后也没法再当厨子了。右手算是彻底废了。 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对她们动刑的是老丁管家的儿子和孙子。 他们威胁她们，想要让她们为他们所用。 可是闵乔氏待她们极好，除了丰厚的待遇之外，平日里也从不曾苛待她们半分，更是给足了她们尊重，从不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肆意践踏她们。 所以，当丁家人稍稍表现出一丁点想要通过她们伤害闵乔氏的意图，她们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于是，她们就遭罪了。 至于为啥有人遭的罪大，有人遭的罪小，自然是为了打压一部分，再拉拢一部分。 至于，伤的较轻的两个有没有被收买，闵乔氏不知道，也不准备细究。 因为这四个人她一个都不准备留下了。 总归是因为她的缘故，连累了四人。所以，她除了给四人治伤之外，又给了两个断手的厨娘，一人二百两银子。给了两个断了手指的厨娘一人五百两银子。将人全部遣散了。 四人遭了这通罪，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乖乖拿着银子离开了。 待处置好这些琐事，天色也黑了。 闵乔氏从早上出门赴宴开始，一整天都没得歇息，到了这会儿是真的累狠了。 草草吃了些晚膳，便爬上床睡觉去了。 临睡之前，还亲自叮嘱了一遍阿九和闻秀，让她们别忘了晚上去家丁将东西拿回来。 这一睡，闵乔氏以为自己可以睡到第二天早上。 可结果，她却在半夜被人从睡梦叫醒。 “太夫人，快醒醒！出事了！”阿九仓皇无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闵乔氏猛然惊醒，睁开眼，就见到阿九和闻秀跪在她床前，脸上写满了惊恐。 闵乔氏一时还有点懵，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错愕的看着两人，“出什么事了？东西拿回来了吗？” 阿九摇头，“太夫人，丁家的人全死了！东西也没找到！” 闵乔氏大惊失色，“谁做的？” “不知道。”阿九赶紧摇头，“我们去的时候，丁家的人已经死绝了。男女老少七口人，全死了。连同老丁管家，一家八口的尸体，全都摆在灵堂内。” “不是你们做的？”闵乔氏再次确认。 下午的时候，听到那几个厨娘诉说丁家人对她们用刑的目的时，阿九就满脸怒气，一副恨不得杀了丁家人的表情。 阿九摇头。闻秀也替阿九证明道：“太夫人，我和阿九一直都在一起，这事确实不是我们做的。” “那，会不会是还真做的？”闵乔氏又问。 就在这时，为了保护闵乔氏安全，一直隐没在黑暗中的还真悄然走了出来。 她单膝跪地，声音清冷的说道：“太夫人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阿九和闻秀离开后，我一直守在太夫人身边。并未离开半步。” 自从闵乔氏白天伤了肩膀，阿九就同她和闻秀说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她们三个都必须至少保证有一个留在太夫人身边保护。 闵乔氏有些窘迫的轻咳了两声，“你很好，我不该质疑你。” 还真点头，起身，退后，再次隐入黑暗。 第169章 出人意料的林氏 闵乔氏平复了一下心情，摆了摆手，“算了，人已经死了，再来追究是谁杀的也没意义。” “你们将丁家都仔细翻找过了吗？可曾发现那些东西的下落？” 闵乔氏转移话题，再次将重心放在阿九她们此行的目的上。 “我和闻秀将丁家仔仔细细的翻找了几遍，都没发现太夫人说的那些东西。后来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我们这才离开的。” 闻秀也补充道：“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我们都仔细搜查了，也不知那些东西是不是已经被人提前一步取走了。” 闵乔氏只觉心中一沉。 她确认，老丁管家说出那些东西的存在时，在场的只有她和闵荣、以及老丁管家三人。 可老丁管家一死，那些东西就随之消失了，连同可能知情的丁家人也全都死了。 事情越想越蹊跷。 难道除了老丁管家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人也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 所以，在老丁管家出事之后，就提前下手，灭了丁家，取走了东西？ 挥退阿九和闻秀后，闵乔氏躺在床上一夜辗转难眠。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只是，刚睡着，就听到阿依进来禀报：“太夫人，林姨奶奶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您。” 林姨奶奶？ 闵乔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阿依说的是谁。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老妇人脚步匆忙的不请自入，噗通一声跪在了闵乔氏的床前。 “林姨娘？” 看清了来人，闵乔氏才忍不住面露惊讶。 这不是二房闵耀的亲娘，林氏吗？ 自从林氏跟着闵耀一房分出去之后，基本就没再跟侯府来往。 闵乔氏都快要忘了这一房人的存在了。 就算昨天从老丁管家口中听到二房母子的名字，她也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没办法，这对母子太过低调，也太过安静，存在感实在是几近于无。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闵乔氏坐在床上，奇怪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林氏。 “太夫人，”林氏神情焦急的看看闵乔氏，欲言又止，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阿依，“我能单独和您说几句话吗？” 闵乔氏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有话直说便是。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丫头，没什么事不能让她们知道的。” 林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封，递到林氏面前。 “昨天晚上有人将这包东西放在我屋里。我早起时发现后，打开看了一下，当即便将带着东西来找太夫人了。” 说完，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这包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看过。其他人我谁也没给看。” 闵乔氏心中有了猜测，打开油纸包。 果然，里面放着的正是从老丁管家家里不翼而飞那些“证据”。 老太夫人的亲笔血书，嗯，其实就是亲笔信上面撒了几滴血。 闵纪的亲笔信，王氏的亲笔信，以及闵家旁支众人的口供…… 还有闵纪生前写下的更换宣平侯的上奏折子！ 嗯，东西还挺多。 闵乔氏收起这些“证据”，眼神探究的看着林氏，“你见到这些东西，难道就没点想法？” 闵纪的亲笔信上可是明确写明了，希望圣上能够废除闵荣母子，然后改换林氏母子继承宣平侯府的。 林氏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摆手道：“没没没，绝对没有！” “我是不聪明，可我也不蠢。这包东西能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明显就是有心人想让我们母子充当棋子，跟太夫人和侯爷争斗。” “太夫人是知道我的，我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想卷入那些争斗当中！” 闵乔氏笑了笑，起身，下床，亲自扶起林氏，“你是个聪慧的。早在我刚进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成为我敌人。” 林氏顺势起身，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稍稍松了口气。 从看到这包东西之后，她就将把东西放她屋里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分明就是想害死她！害死她儿子！害死她们全家！ 以为她对外界不闻不问，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老丁管家昨儿个去一趟宣平侯府，晚上，丁家就挂了白。 今早这些要命的东西就出现在她的屋里。 她让人出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就得知老丁管家一家子全死了！ 衙门的人正在丁家所在巷子及附近几条巷子追查凶手踪迹呢！ 得知此事，林氏再不敢耽搁，油纸包一藏，就来了宣平侯府。 闵乔氏见林氏是真被吓到了，也没再多问什么刺激她，只安抚了一阵，又闲扯了一些分家后的家长里短，便让人送了林氏出去。 不管背后是谁杀了丁家人，又是谁将这些东西拿给林氏，总归这些东西现在到了她手上，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闵乔氏坐回床上，正想再睡个回笼觉，就见阿九一脸愁苦的进来。 “有事？”闵乔氏主动询问道。 阿九点了点头，“丁家人死得蹊跷，我心中不安。今天一早便出门去打探消息。” “这是打听到了什么？” “嗯。”阿九顿了顿，神色有些凝重，“外头都在说，丁家人世代都是宣平侯府的忠仆，昨天白天太夫人才刚挑明了闵家和路家恩怨，晚上丁家一家就全死了。 “这是侯府怕路家通过丁家了解到闵家的罪恶黑历史，这才提前杀人灭口。” 就这？闵乔氏奇怪的看了阿九一眼。这点消息至于表情如此凝重吗？ 闵乔氏摇摇头，也没多想，嗤笑道：“这说法也未免太过牵强了吧。” 阿九十分认同，“确实荒谬。不过，不少人都信以为真。” 闵乔氏不以为意道：“无妨，这些事让闵荣父女去头疼就好。我们别插手。” “我明白。”阿九点头答应。 闵乔氏坐在床上，还想继续睡个回笼觉，却见阿九不说话，也不出去。当即古怪的问她，“还有事？” 阿九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开口说道：“除了这件事，昨晚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闵乔氏打了个哈欠，耐着性子道：“说吧。” 阿九蹙眉道：“据说，孙老夫人昨晚死在了家中。” 闵乔氏眉头一挑，“你说谁死了？” 阿九说：“工部尚书府的孙老夫人，就是昨天上午在安南伯府丢尽颜面，昏死过去的孙老夫人。” 第170章 暗探？杀手？名角？ “这也太突然了吧？”闵乔氏吓了一跳，连忙催促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阿九没再迟疑，快速说道：“听说，孙老夫人昨天下午被安南伯府送回孙家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结果，半夜的时候，突然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孙家那边放出来的消息说，都是因为太夫人咄咄逼人，这才导致孙老夫人气急攻心，不治而亡。” 说完，阿九担忧的看了看闵乔氏。 “嚯！这是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来了？”闵乔氏愤慨不已，可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不应该啊！这老太太能知道闵家和路家的恩怨内幕，还能和她儿子一起谋划为路家报仇，明显就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而且她瞧着比我还精神，怎么可能因为当众丢了脸就被气死了？” “真要被气死，难道不该是昨儿个白天就被我当众气死吗？” “怎么还能等到半夜才气死？” 阿九愤慨道：“这明显就是故意抹黑太夫人！” 说着，阿九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太夫人，要不要我和闻秀回头给孙家添点堵，报复回去？” 闵乔氏一怔，随即就笑了。 突然就想到了阿九以前擅作主张帮她教训人的事情。 “不用。”老丁管家留下的东西到手了，伤害郑太夫人的仇人也死了，虽然错愕，但闵乔氏这会儿的心情还不错。 更何况，有了昨天白天的事，又有了孙老夫人昨晚的暴毙，孙家现在已经应该自顾不暇了。她等着看戏就好。 就是不知道，孙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谁下的手？ 总不至于是孙家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让大家关注的重点从孙家和路家联手报复宣平侯府这件事上，转移到孙老夫人因为闵乔氏而暴毙这件事情上，所以自导自演，害了孙老夫人的性命吧？ 思及此，闵乔氏眼睛猛然一亮。 从这一刻起，不管她的猜测是真是假，那就是孙老夫人暴毙的真相！ “阿九，你来。” 闵乔氏招手将阿九叫到床前，小声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阿九眼前一亮，飞快的点头应道：“太夫人放心，不出半天，我保准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孙老夫人的真正死因！” 阿九带着指令出去忙碌了。 但闵乔氏今天这个回笼觉却是注定睡不成的。 阿九刚走，又有人进来禀报，说三太太来了。 闵乔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三太太说的是冯月柔。 她都差点忘了，昨天从安南伯府离开的时候，冯月柔就说有话想跟她说。她当时让冯月柔今天再来。 也怪昨天回府就遇上了老丁管家的事，到现在都没个消停。这才叫她将冯月柔的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 与此同时，南城最大的戏院画角楼最顶层的房间中，吴管事正冷着脸训斥一个身形颀长，面庞俊秀的黑衣男子。 “记住，你是杀手，也是探子！你的命是圣上的！只有圣上吩咐下来的事，你才能做！没有圣上的交代，你就绝对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吴管事语气严厉的警告道：“有任何差池，不只是你，就是我和整个画角楼的人都没有活路！” “你可明白？” 黑衣男子沉默点头。 见状，吴管事也放软了态度，“你是我画角楼最火的名角，也是我手底下最强的暗探和最强的杀手！我不希望你行差踏错，引火烧身。” “我明白。以后不会了。”黑衣男子郑重承诺。 吴管事点点头，拍拍男子的肩膀，“昨晚忙了一夜，今天的戏就别唱了，回去休息吧。” “是。”黑衣男子应声出了门。 等他离开，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 吴管事连忙拱手叫了声：“万公公。” 万公公往椅子上一坐，神情冷漠的哼声道：“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都过去三十年了，还记着自己姓乔呢！” 吴管事苦笑了一下，“念在他是初犯，万公公就饶恕他这一次吧。” “哼，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 不等万公公将话说完，吴管事便接口道：“若是再有下次，不等公公开口，我亲自动手结果他性命。” “哼。”万公公冷哼了一声，站起身，“行了，圣上交办的事情都完成了，杂家也该回去复命了。” “恭送万公公。” 直到万公公坐上马车离开，早一步离开画角楼的黑衣男子这才从拐角处走出来，转身回了画角楼。 黑衣男子，暗探百部，名角玉闲，本名乔景远。 三十年前，年仅八岁，已经在杀手组织中崭露头角的乔景远，被贵人看中，带离杀手组织，辗转多个主子后，最终来到吴管事手底下做事。 昨晚，他奉命前去灭了丁家满门，又转场潜入孙府，杀了孙老夫人。 这一切都是孝昭帝的命令。 至于孝昭帝为何要如此吩咐，他不得而知。他只要听令行事即可。 只是，期间他趁机将从丁家找到的那包东西放在了林氏屋中。想要借机试探一下林氏母子。 若是林氏母子敢起心思，他会杀了那对母子，为闵乔氏免除祸患。 这是他成为画角楼的暗探以来，唯一一次自作主张。 因为日前二弟已经通过秘密方式，将闵乔氏在江南做的事都告诉了他，而且也将母亲和小妹眼下正托庇于闵乔氏的事也告诉了他。 为了母亲和小妹有个安稳的生活，他现在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闵乔氏陷入旋涡。 只是，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 只希望闵乔氏能够懂得明哲保身，好好护着自己，也好好护着他娘和他小妹。 否则，他能帮她，他也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 闵乔氏梳洗妝戴完毕出来，冯月柔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只是，两人还没说上话，阿思就进来提醒道：“太夫人，您还没用早膳呢。昨晚您也只吃了几口就睡下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说着歉意的朝着冯月柔福身道：“劳烦三太太再坐坐，太夫人身子要紧，还请三太太勿怪。” 冯月柔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由衷赞叹道：“你这丫头是个忠心护主的！太夫人好，我才能好。你如此为着太夫人着想，我该感激你才是，哪里还会责怪你？” 说着，亲昵的朝着闵乔氏眨巴眨巴眼睛，以玩笑的方式撒娇道：“母亲，我这早上起来也没吃几口，这会儿都饿了。能跟着您蹭几口吃的吗？” 闵乔氏不知道冯月柔对自己的这股子亲昵劲儿从何而来，但有人对自己亲近，总比被人横眉冷对要来得叫人舒心。 于是，闵乔氏笑着吩咐道：“去将早膳摆在偏厅，我和三太太一起用。” “是。”阿思笑呵呵的出去准备了。 闵乔氏则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冯月柔。 第171章 猜不透的冯月柔 “母亲为何这样看着我？”冯月柔甜甜的朝着闵乔氏笑，丝毫都不心虚。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闵乔氏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不觉得你会是单纯地因为喜欢我、敬重我，所以讨好我、亲近我。” 冯月柔神色不改，笑眯眯的问道：“母亲为何觉得不可能呢？” 闵乔氏笑了笑，“闵辉恨我，安南伯府和路家有关，视我为眼中钉。而你，闵辉的妻子，安南伯府受宠的嫡小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接近我是别无目的的吗？” 冯月柔耸了耸肩，“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依靠，母亲相信吗？” “依靠？”闵乔氏一怔。 冯月柔颔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闵辉不可靠，安南伯府也不可靠！” 闵乔氏微微蹙眉，就听冯月柔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 “家中的兄姐，不论嫡庶，都是我父母手中的棋子。” “姐姐们必须琴棋书画，针织女红，贤良淑德，礼仪周全。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都会挨打受罚。” “她们被教养成了最温驯，最听话的名门淑女。然后被父母嫁出去联姻。” “即便对方是个足以做她们爷爷的老男人，她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几个兄长也是，读书学习，人际交往，礼仪规范。父亲让他们与谁结交，他们就必须与谁结交。” “哪怕是被人当众扇了耳光，也必须要腆着脸凑上去结交。” “否则，父亲的家法会让他们更加生不如死。” “我，我曾亲眼看到我三哥被父亲吊在书房里，拿鞭子抽打！” “也曾看到，我二哥被父亲打断了胳膊……” 冯月柔说到这儿，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隐藏在潜意识里的畏惧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闵乔氏静静地听着冯月柔的诉说，眼睛却一直落在冯月柔脸上。 她看得出来，冯月柔说的都是实话。 可是，这就奇了怪了。 安南伯两口子能对子女如此严苛，为何行事出格，声名狼藉的冯月柔却能活得好好的，还能独得安南伯两口子的喜爱？ 闵乔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冯月柔有了片刻的惊慌，可很快她便重新沉浸在恐惧的情绪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是我最小的孩子，也或许是因为我上面的哥哥姐姐都是‘乖孩子’，只有我与众不同，所以才能独得他们的欢心？” 冯月柔如是猜测。 闵乔氏没有错过冯月柔那片刻的慌乱，心知她必定有所隐瞒，但并没有拆穿她，还认同的点了点头：“或许吧。” “所以，你从小到大做的那些事，其实是你故意为之？” 冯月柔苦笑，“我从出生起就与其他哥哥姐姐的待遇天差地别。” “他们需要天天早起，学习，做功课。而我只需要无忧无虑的快乐玩耍。” “所以，他们嫉妒我，厌恶我，针对我。” “庶出的姐姐推我下水，嫡出的姐姐让我身边的小丫头给我擦脸的脂膏里面下毒，我同胞的兄长更是用姨娘的身份诱使我的贴身丫鬟将我骗入险地。……” 闵乔氏错愕的看着冯月柔，“所以，那些事，其实都是你的兄姐对你做的？就因为你父母对你的偏爱？” “嗯。”冯月柔语气沉重的应声。 “这么说，你的坏名声也是你那些兄姐故意传出来针对你的？” 冯月柔摇头：“不是。那些是我自己传出来的。” 闵乔氏愕然。 冯月柔却是苦笑道：“我名声不好，影响姻缘，能减少我那些兄长对我的嫉恨。也能防止我父母拿我当棋子，随意联姻。” 说得看似很有道理，但其实漏洞百出。 闵乔氏笑了笑，并没有深究，而是转移话题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你为何会故意接近我。至少，我没找到你接近我的理由。” “我的父母太功利，我的兄姐都恨我，我谁也不敢依靠。闵辉也不是什么值得依靠的良人。所以，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宣平侯府，而整个宣平侯府，只有母亲值得我依靠。” 冯月柔浅浅一笑，“这就是我的解释。” “母亲，您愿意接纳我吗？” 闵乔氏深深地看了冯月柔一眼。 她相信冯月柔此刻说的这番话都是出自真心的。可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也是真的。 闵乔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抬起胳膊，朝冯月柔眼神示意。 冯月柔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起闵乔氏的胳膊。 “我饿了，想来早膳也摆上桌了，我们去用早膳吧。” “好。”冯月柔笑了笑，扶着闵乔氏往偏厅走去。 两人坐在饭桌上，沉默的吃着早饭。 就在闵乔氏以为自己和冯月柔方才这场谈话毫无意义的时候，就听冯月柔状似无意的说道：“母亲离开京城这些日子，闵辉疏远了王家，反倒是和我娘家走得很近。” 闵乔氏喝粥的动作，顿了顿，“你娘家是他的岳家，走得近，这不是应该的吗？” 冯月柔摇了摇头，“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闵辉似乎是让我娘家帮忙在找什么很要紧的人。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闵乔氏一怔，闵辉能找谁？ 他娘死了，他亲爹、养爹都死了，王家人？闵家人？那也都用不上安南伯府的人脉啊！ 一时想不出来，闵乔氏也没再过多纠结。 冯月柔却是笑着说道：“母亲放心，我会盯着闵辉的，要是他有什么不妥，我就来跟母亲说。” 闵乔氏笑了笑，却并没有拒绝，“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虽然没有弄清楚冯月柔接近她的真正原因，但至少知道了安南伯府的一些内情。也多了冯月柔这双盯着闵辉的眼睛。嗯，收获还行。 *** 三天时间，京城关于宣平侯府屠杀忠仆的消息和工部尚书弑杀尊长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参宣平侯府和工部尚书府的折子也像雪花一样飞上了孝昭帝的御案头。 郑太夫人也拖着病弱的身子一天一趟的往宫里跑。她也不告状，就说自己倒霉，遭了无妄之灾。 第一天跟太后说，第二天跟皇后说，第三天直接跑去跟孝昭帝说。 反正晋国公府无权无势，全靠太后娘娘和她的姐妹情谊维持体面。 她也是豁出脸面不要了，在孝昭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中了毒之后的惨状。 然后又感谢太后，感谢蕉阳公主，感谢闵乔氏……当然，少不了还要拍拍孝昭帝的马屁，夸他英明神武，明察秋毫，绝对不会放任歹人逍遥法外之类的。 第四天。 就在闵乔氏包袱一卷，出城去庄子上养伤的时候。孝昭帝一道口谕，孙家满门回家为孙老夫人守孝去了。 嗯，工部尚书是孙老夫人的亲儿子，要守孝三年。孙子辈的要守孝一年。 工部尚书的位置由工部左侍郎接任。宣平侯闵荣则由大理寺调职工部，暂代工部左侍郎一职。虽然说是暂代，可啥时候转正还不是孝昭帝一句话？ 孙家集体回家守孝。宣平侯却从正四品升为从三品。 孝昭帝对两家的态度昭然若揭。 一时之间，宣平侯府风头更劲。 …… ps：猜猜冯月柔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第172章 前往京郊庄子 闵乔氏在京郊的这个庄子原本是个三品官家的，但是后来那家人因贪污罪被抄了家，这庄子便流了出来，被闵乔氏以高价买到手。 闵乔氏当时想的是，京郊的庄子难得，能保值，以后急着用钱，随时都能卖得出去。 而且，在京郊有个庄子，果蔬粮菜之类的也能就近运到侯府吃用，省下买粮买菜的钱。 最重要的是，闵乔氏亲自来看过这个庄子，田地都是其次，主要是庄子完全就是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打造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步一景，可谓巧夺天工。 闵乔氏几乎是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庄子。 所以用远超其他人的价格，从户部手中买到了这个庄子。 当时，闵乔氏还想着，有了这个庄子，闲暇了，她就到庄子住上一段时间。 可等庄子买到手之后，她却一次都没来住过。 原因无他，单纯就是没时间罢了。 这次回京，解决了郑太夫人中毒的事，她就算是达成目的了。 至于挑明了路家和闵家的争端，将汹涌的暗潮摆到明面上来，这也不过是顺带的。 接下来事情会怎样发展，战火会不会变得不可控制，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她要做的就是完美隐身，吃喝玩乐，享受生活。 于是，雅致清幽的京郊庄子便成了她的不二之选。 这次来庄子，她是做好了长住的打算的。 所以，来之前，她提前三天就安排阿依带着人过来收拾打扫了。 而这次来，她也将能带的人都带来了。 乔远遥母女是肯定要带的。木槿母子也要带着。 到苏蓉蓉的时候，闵乔氏有些犹豫。 说好了不过多接触的，可想了想，最终还是将人给带上了。 毕竟在江南的时候，借用了恩平伯的名头。在她提醒恩平伯小心被路家迁怒，并为此表达歉意的时候，恩平伯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很高兴她能用得上他。 还说只要她帮忙照顾好苏蓉蓉，路家那群渣子，敢犯到他头上，他就顺带手帮她收拾了。 闵乔氏汗颜至极。 只得让底下人加倍的照顾好苏蓉蓉。 然后又翻了翻自己的压箱底，找出一些值钱的物件，添置到苏蓉蓉的嫁妆单子上去。 除了主子们之外，松鹤堂的丫鬟，留下几个看守院子，其他的也都带上了。 未佳伤了腿，需要休养，也一并带着。 未佳受伤之后，她手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她出面，尤其是府外的那部分。 所以，杨安又被闵乔氏紧急召回了。 现在，杨安一家已经更改了户籍，方嬷嬷得了的闵乔氏赏的五十亩地，杨安得了五百两赏银，杨安和方嬷嬷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每人各得了一百两，大孙子跟着做了不到一年的事，也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赏。 有了闵乔氏赏的这些银钱，足够杨家人松快的过一辈子了。 可换了户籍之后，除了杨安和方嬷嬷之外，杨家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依旧在帮着闵乔氏做事。只不过现在是签了用工协议的雇工。 每月月例和以前一样。杨家两个儿子是五两每月，两个儿媳妇则依旧是二两每月。 杨家的大孙子也已经重新回到学院读书去了。就等着明年考秀才了。 杨家的小孙子也在书院读书。 现在脱了奴籍，等明年杨家大孙子考个秀才功名回来，杨家大孙女的亲事也能再往上提一提。 总之，杨家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杨安和方嬷嬷闲闲没事做，才几天时间，他们两口子就都不习惯了。 一听说未佳受了伤要休养一段时间，闵乔氏召他回去帮忙。杨安那叫一个高兴啊，乐颠颠的就回来做事了。 不过，他很有分寸，一切都以未佳的意见为主。 虽然他帮着闵乔氏打理了几十年的事务，而未佳接手才半年。但重新接手这些事务的杨安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 他现在只是闵乔氏的雇员，未佳才是闵乔氏的心腹。所以，他自觉的将自己摆在了助手的位置上，遇到需要做抉择的事情，他都会主动去请示养伤中的未佳，并不会越俎代庖，擅作主张。 当然，杨安能够拉下脸面协助未佳，除了闲着无聊和他与未佳现在身份有别之外，最主要的是离开京城半年时间，再回来，他才真正发现未佳的厉害之处。 以前他帮着闵乔氏打理外头的事务，能做到不出错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些庄子、铺子、工坊的收入也基本上都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盈亏每年都大差不差。 但是，在未佳管理下，才短短半年时间，京城好几家铺子的收入已经远超往年一整年的收入。 就好比最常见，也最赚钱的脂粉铺子。 往年他管理的时候，脂粉铺子按部就班的经营，一年能挣三千两左右。 可是未佳管理之后，提出会员制，让客户提前往店里存钱，预存一百两，返利五两。多存，多返。 还提出满减活动。每次购物满十两，减五钱。看不上这五钱银子的，也可以选择小赠品。 最让杨安震惊的是，未佳让店铺推出限量款新品胭脂，香味独特，包装精美，一看就很有档次那种。 寻常胭脂定价最廉价的只要几十文。而他们家铺子里最高的要二十两。这价格已经很夸张了。 可，未佳推出的新品胭脂，限量二十盒，一盒售价一百两！ 杨安听到这个定价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可偏偏，这二十盒不仅卖掉了，而且还是被一抢而空。 就在杨安惊掉下巴的时候，脂粉铺子的掌柜却告诉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原来，在限量之后，是限季。限季之后又是私人订制。那价格简直绝了！一个比一个高，偏偏还一个比一个抢的凶！ 现在，他们铺子已经成了贵族小姐们认定的高贵、大气、上档次的代名词。 宴会上遇到了，这些小姐们总免不了要攀比一番，看看谁又抢到了什么新品胭脂、眉笔、口吻…… 杨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然而，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还不止是在脂粉铺子里上演，其他的铺子也会根据所售物品的不同，而采用不同的售卖方式。 总而言之，半年时间，闵乔氏名下的所有商铺全都大卖特卖，收益好到爆。 面对这样的结果，杨安也是心悦诚服。 本来刚回京城那会儿还说要在退下去之前，手把手教导一下未佳。 结果，好家伙，这谁教导谁啊？ 于是，杨安痛快的卸下所有事务，麻溜的回家养老去了。 这次未佳受伤，闵乔氏将他召回来，他立马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老实说，他实在太好奇未佳这层出不穷的想法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能跟着未佳做事，他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整天都乐颠颠的。 他这一忙碌开来，家里就只剩下一个方嬷嬷闲着没事做了。 本来她还想着做做饭，收拾收拾家里的。结果好家伙，大孙女这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让她动啊！说什么，她是长辈，就该好好休息，等着她伺候，怎么还能让她干活呢。 于是，在杨安回去做事之后，方嬷嬷也腆着脸找上了闵乔氏。 这不，闵乔氏来庄子上住，方嬷嬷也包袱一卷，跟着就来了。 第173章 趁着热孝把亲事办了 闵乔氏一行人早上出发，临近中午的时候便到京郊庄子。 阿依已经带着人等在了庄子外面。 一行人下了马车，阿依便领着人进了庄子，住进了事先分配好的院子。 闵乔氏毋庸置疑，住进了主院。和侯府主院的庄严肃穆不同，这里的主院除了宽敞之外，也是草木繁茂，曲径通幽。 乔远遥带着周氏住在主院东北方的翠竹园，院如其名，里面栽种这一片翠竹林，郁郁葱葱，霎时好看。 苏蓉蓉则是住进了主院后面的西景阁上，小院特色是奇山怪石嶙峋，小桥流水相依，主体阁楼地势较高，勉强算得上是修建在半山腰上。上到阁楼举目四下，能将半个庄子的景色尽收眼底。 本来苏蓉蓉想让未佳与她同住的，可想到未佳双腿不便，便按捺下了心思。 可她的心思太好懂。 未佳请示了闵乔氏，得到应允后，主动搬去了西景阁。反正她也不能走动，给她一个开阔的房间，方便下面人来给她汇报差事就行。 于是，苏蓉蓉欢欢喜喜的迎来了未佳同住。 至于木槿母子，闵乔氏单独给他们准备了院子。乔远遥母子是邀请他们同住。可都被拒绝了。 在问清了那些孩子住在哪儿之后，木槿就带着防风一起住了过去。 孩子们住的院子位置庄子西南角的外院，临近庄子西南角门，宽敞、开阔，出入方便。 从那些孩子住进来开始，闵乔氏就没想着限制他们的行动。 就像之前离开的那十来个孩子，阿九跟闵乔氏禀报之后，闵乔氏也没有多管，只说人各有命，随他们去吧。 剩下的孩子倒是都安安分分的留了下来。 偶尔有人会跑出去，但更多的人还是习惯了待在了院子里，足不出户。 曾经的囚禁、虐待、严苛训练带来的深刻记忆，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除了。 看到多日未见的木大夫，所有孩子几乎都迸发出强烈的热情，仿佛瞬间找回了生命力。 看着这些从苦难中挺过来的孩子，木大夫眼中满是柔情，心里也暗下决心，要让他们在这里重获新生。 闵乔氏是不管那么多的，带着方嬷嬷进了主院，简单洗漱了一番，便让人送了午膳上来。 方嬷嬷习惯性的接过丫鬟手里的碗碟，给闵乔氏盛饭、布菜，却被闵乔氏拉住了手。 “行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身边的方嬷嬷了。这些事交给丫头们便是。” 说着，拉了人坐下。 一旁伺候的阿思也连忙从方嬷嬷手里接过碗碟，熟练的给闵乔氏盛了小半碗饭，笑着附和道：“方嬷嬷，您坐着陪太夫人用膳就好。” 说着，又拿起碗要给方嬷嬷也盛了一碗。 方嬷嬷连忙站起身去抢阿思手里的碗勺，“哎哟，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怎么能麻烦阿思姑娘给我盛饭？” 阿思可是专门伺候太夫人用膳的大丫头。给她盛饭算怎么回事？ 方嬷嬷有点惊慌。 却引得闵乔氏和阿思双双大笑起来。 “你这老货，以前在松鹤堂跟着我听戏赏曲，吃瓜喝茶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拘谨，这会儿怎么反倒不自在起来了？”闵乔氏打趣道。 阿思夜跟着附和：“就是，方嬷嬷，您咋还管我叫阿思姑娘啊？您可别这么叫我，怪生分的。也不怕太夫人恼了您？” 方嬷嬷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这不是怕自己太忘形，恶了太夫人和你们吗？礼多人不怪，我总得时刻提醒自己，能有今日都是靠了谁的恩典不是？” 相处几十年了，闵乔氏自然知道方嬷嬷的心思，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招呼人坐下，“行了，我跟前现在没那么多规矩。你别觉得你跟着来庄子是给我添麻烦，相反，你能来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底下的丫头也只有欢迎你的份儿，没谁会嫌你麻烦的。你就安安心心的陪我住下。” 阿思也笑着劝慰：“方嬷嬷跟在太夫人身边几十年了，可比我们这些人细心。有您陪着太夫人，我们底下人或一时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您也好提点提点我们不是？” 阿思将饭碗恭恭敬敬的放在方嬷嬷面前，笑呵呵的说道：“方嬷嬷能陪太夫人一起来庄子上住，我们可欢迎了。不止是我，阿依、阿双她们也是。真的，绝对没骗您！您就安安心心的住下吧。” 说着又往方嬷嬷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筷子菜。 直到这时，方嬷嬷才算是稍稍放心，脸上的笑容也透出几分松快来。 这次腆着脸跟来，她是不担心太夫人的，就怕太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不待见她。 以前在府里没出去还好说，她还能仗着资历和身份，对这些丫头指手画脚。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太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了。现在还往太夫人身边凑，只怕要被人嘲笑打秋风的，或是讨好献媚的。 当然，被嘲笑，她是不怕的。她怕的是这些丫头怪她给她们添麻烦，事后在太夫人耳边说她不好的话。 这些丫头伺候太夫人这个正紧主子也就罢了，再伺候她，能乐意才怪呢！ 她心里门儿清，他们一家现在虽然脱了奴籍，可还是无根无萍，想要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活，始终都离不开太夫人的照拂。 所以，她不能恶了太夫人，更不能恶了太夫人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 *** 闵乔氏去了庄子上养伤的事，闵悦希头两天就知道了。 闵乔氏离开的时候，她带着吴氏到大门口送行，还提前准备了一些吃食，让人一起带上。 端的是行事周全，叫人说不出错处来。 闵荣晚上回府之后，还特意来了入云轩，当面夸赞了一番。 没办法，闵乔氏两次出行对比太强烈。 上一次，闵乔氏下江南，人都出城了，他才知道闵乔氏要离京。被人看了不少笑话。 这一次，虽然闵乔氏同样没提前通知，但是闵悦希时刻关注着松鹤堂的动静，闵乔氏一有动作，她就知道了。也提前告知了闵荣。 还特意叫人对外放了话，说宣平侯府正值多事之秋，为了能让闵乔氏安心养病，这才将人送到京郊庄子上去住一阵子。还为闵荣博了些思虑周全、有孝心之类的好名声回来。 如果一开始让闵悦希接手侯府的事务，闵荣只是迫于无人可用和闵乔氏的话，那经过这几天的事，闵荣也算是正视了这个大闺女的本事。 见父亲心情大好，闵悦希又顺着说了好一会儿无关痛痒的废话，这才正色说道：“父亲，孙家要守孝三年。您看，二妹妹和孙家的亲事，是不是趁着热孝期间赶紧把事给办了？” “不然，三年后二妹妹都该十八了。而且，时间太长，也不知道孙家那边还认不认这门亲事。” 若是不认，何氏母女就彻底成了废子！没用不说，还膈应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闵荣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未尽之言。 第174章 何氏母女的困境 虽说当初他也是看中了何氏母女的财富，才将人迎进府的。 可谁知道，何氏母女竟然是孙家派来帮路家报仇的搅家精啊？ 光是想想，闵荣就恨不能撕了何氏。 他以为自己算计了何氏，结果发现，自己才是真正被算计的那个人。 那叫一个气啊！ 如果不是老丁管家及时上门闹了那么一出，他第一个就饶不了何氏。 可经过老丁管家那事之后，何氏的事突然就变得不那么让他生气了。毕竟，和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相比，他差点就要爵位不保这件事，才更让他痛心。 再加上闵悦希提出的主意，用何氏做要挟，让闵悦蕊嫁进孙家做眼线，一举两得。 想到能让何氏看着女儿受罪，远比直接结果她的性命，更让她生不如死。他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只是，以孙家和宣平侯府现今这势同水火的关系，孙家还会将闵悦蕊娶进门吗？ 闵荣微微蹙眉，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闵悦希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孙家若是现在都不愿意，三年后就更不可能答应让二妹进门了。” “所以，”她眼神一厉，态度坚决的说道：“必须想个完全的法子，让孙家不得不现在就将二妹娶进门。”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为父相信你能办好此事。”闵荣点头鼓励道。 *** 另一边，何氏的院子里。 自从流产之后，何氏就一直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面休养。 除了悄悄给孙家那边传递了闵乔氏的话之外，她什么都没做。 只等着闵乔氏给的三天时限过去。 等到三天时限真的过去了，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何氏是暗暗松了口气的。 同时，她又觉得闵乔氏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吓唬她。 然而，又过了两天，就在何氏彻底放下心来的时候，闵乔氏却在安南伯府的花宴上大闹那么一出。 当何氏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做梦也没想到，闵乔氏居然会鱼死网破的当众说出一切！ 她知道，她自己完了。 尤其是听到下人来报，说老丁管家带着一群护卫回府，封锁了侯府所有的出路。 摆明了就是一副要清理侯府的架势。 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 她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摊泥。 结果，峰回路转，那老丁管家只是让人带走了院里的下人，却并没有动她。 而且，她院里的下人很快就被放了回去，只是暂时禁止随意走动。 反倒是老太太院里的下人遭了殃。 何氏那会儿是担忧、侥幸、又窃喜的。 只可惜，那个老丁管家来势汹汹，结果却被老太太三下五除二结果了性命。 之后，何氏心里就只剩下了恐慌。 好在，几天过去了，闵乔氏和闵荣都没有对她们母女做什么，虽然还心存忧虑，但心底多少存了几分期待。 毕竟，她进府之后，虽然做了不少挑拨离间的事情，但这些事都没有对侯府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她们母女也确确实实用亡夫/亡父的家财贴补了侯府。 就在母女俩心存侥幸，抱团取暖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姨娘，大小姐院儿里的小环悄悄来报，说大小姐正在和侯爷商量，准备趁着孙家热孝，将二小姐嫁过门呢。” 此话一出，母女俩皆是一怔。 随即何氏脸上便露出狂喜，“此话当真？” “真的。小环说大小姐和侯爷说话的时候，并未避着人。她是亲耳听到的。” “太好了！”何氏由衷欢喜道：“我原本还担忧你的将来。这下好了！你能如约嫁进孙家，我也算是放心了。” 说着，何氏又连忙吩咐那小丫鬟，“回头你悄悄拿二两银子给小环，就说我赏她的。有了消息再来告诉我，我还赏她。你也有赏。” “是。多谢姨娘。”小丫鬟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闵悦蕊面沉如水，丝毫看不出喜悦。 “你怎么不高兴？”何氏奇怪的看着女儿。 闵悦希神情复杂的看着何氏，“娘，您觉得我这个时候嫁到孙家真的是好事吗？” “怎么不是？”何氏笑意收敛。 “孙家和闵家现在的关系，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吧。”闵悦蕊蹙眉，“而娘您是孙家安插进闵家的人。” 说到这儿，闵悦蕊认真的看着何氏，确认道：“娘，您确实是听令于孙家的吧？” 在安南伯府的事情闹出来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她一直都觉得是闵荣是个负心汉，占了她娘的便宜，占了他们家的便宜，却翻脸不认账。而她娘是个真心倾慕予闵荣的痴心女子，就算做妾，也要痴心不悔的跟着闵荣。 可天知道，这一切都是演戏。 闵荣骗她娘的事情，她早早就看出来了。奈何她娘一意孤行。 好嘛，弄到最后，她娘也是在做戏。演技甚至比闵荣还要精湛。 闵荣没看出来，她也没看出来。 这会好了，谁也不说谁了。 何氏神情有些不自然，可还是点了头，“当初你爹死后，我们被何家的族人强占家产，赶出来，流落街头。” “是安南伯府的人救了我们，帮我们夺回了家产。然后，我们就被转到了孙家手上。” “孙家让我接近闵荣，用我们家的财富作诱饵，引诱闵荣上钩，借机进入宣平侯府。” “我只要按照孙家说的去做，你不仅能有个高贵的出身，还能有个美满的姻缘，从一介商女变成真正的贵族小姐，贵族夫人，富贵荣华。” 闵悦蕊抬手阻止了何氏的滔滔不绝，神色严肃的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她只要知道，自家亲娘确实是孙家派来的就行了。 “娘是孙家的人，闵家又和孙家不死不休。这么多天过去了，闵家都不曾对娘做什么。现在还要将我嫁到孙家去。” “难道娘不觉得奇怪吗？” “闵悦希和闵荣真的会这么好心？” 何氏一怔，“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闵悦蕊苦笑，“娘，您别忘了，您只是孙家的棋子。出了这种事，孙家现在还会念着您的付出，对我好吗？” 何氏瞬间醒悟，满眼都是惊慌，“对！你不能嫁过去！现在孙家只怕恨死闵家，也恨死我了！” “你要是嫁过去，绝对会被孙家迁怒的！” 说到这儿，何氏陡然睁大眼睛，“闵家急着将你嫁过去，是不是就等着看你在孙家受苦受罪，好解他们的心头之恨啊？” 何氏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闵悦蕊苦笑，她以前只会咋咋呼呼，张牙舞爪，用声势吓唬人，基本不会用脑子。 可此刻，她却突然觉得，她前面十几年积攒的智慧都只为了集中用在此时此刻。 因为何氏的还没说完，她就发现了闵家父女更深层的目的。 把她嫁过去，她就是闵家安插在孙家的眼线！ 为了何氏这个亲娘，即便被孙家磋磨，羞辱，她也只能默默忍受，还要乖乖听从闵家人的操控行事。 这，只怕也是闵家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她们母女的原因吧？ 就在这时，何氏突然浑身一僵，瞳孔骤然一缩，抬眸惊恐的看着闵悦蕊。 闵悦蕊嘴角漾起一抹苦涩。 她娘应该也想到了闵家的真正用意。 她娘从来都比她更加聪明！ 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她娘没道理想不到。 “不！我绝对不能让你嫁到孙家去！” 何氏伸手搂住闵悦蕊，眼神坚定，语气决绝。 这一刻的何氏，彻底摆脱了她小白花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单纯只想护着女儿的寻常母亲。 第175章 田庄里的悠闲生活 也不知是远离了京城的纷扰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庄子上环境清幽的缘故，闵乔氏自从来了庄子之后，就觉得神清气爽，感觉气温都没那么热了。 到庄子这几天，闵乔氏邀着周氏和方嬷嬷将庄子各处园子都逛了一遍，又拉了乔远遥和苏蓉蓉凑数，打了几场牌。 很快，园子逛完了，牌也打够了，闵乔氏又无聊了。 阿依眼见着闵乔氏从刚来庄子的神采奕奕慢慢变得没精打采，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 可偏偏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逗闵乔氏开心的法子。于是只得丧头耷脑的来找未佳出主意。 未佳一边翻看着杨安让人送来的账册，一边抽空觑了阿依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脑袋瓜子还是不够灵活。 “这还不简单？” 阿依立马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未佳。 未佳虽然在养伤，可手上的事务依然不少，所以也没将时间浪费在逗弄阿依上。 她开门见山的说道：“庄子里的园子逛完了，可以趁着早晚天气凉快的时候，找人带着太夫人和舅太太她们出去逛逛啊。” “庄子这么大，山间地头的自然风光，岂不比那人工开凿的景色更令人赏心悦目？” “说到出去走走，那是不是可以找个有水的地方，钓钓鱼？再弄个野炊、烧烤之类的？” “还有，那群孩子不是养在庄子里吗？让阿九和闻秀几个带出去走走啊！” “年纪小，别的做不了，挖挖野菜，捡捡柴火总会吧？” “看着这么一群小孩子，太夫人还能无聊？没准还能从中挑几个合眼缘的留在身边养着呢。” “还有最简单的方法，你让人去京城请几个唱戏的和说书的回来给太夫人解闷儿，这总会吧？” “再不成，找人去书铺里挑几本有意思的话本子回来，让阿双给太夫人读书啊。” “你别忘了，阿双当初进府的时候，可是专门负责给太夫人读书的！” 听到未佳这滔滔不绝的点子，阿依顿时羞的面红耳赤。 她果然还是不如未佳会伺候太夫人！ 明明在未佳看来无比简单的事情，她却束手无策，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未佳姐姐，我是不是不太适合贴身伺候太夫人啊？要不，你跟太夫人说说，换个人接替我的差事吧。我还跟以前一样，给她打打下手，帮帮忙得了。” 阿依神情沮丧，总觉得自己脑瓜子不够用。 未佳放下手里的账册，转头看着阿依，“我当初会选你给我搭手伺候太夫人，是因为你为人稳重，做事踏实。太夫人能同意让你接替我的差事，贴身伺候，也是因为太夫人认可你。” “你虽有不足之处，但你也有你的优点。别轻易妄自菲薄。” 想了想，未佳又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一个人想不出办法的，可以找阿双、阿思、阿棋她们几个商量商量” “伺候太夫人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用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哦，好。”阿依点头应声，可情绪依然有些低落。 未佳看她这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想了想，提议道：“这样，你多把阿棋那丫头带在身边。她脑子活泛，鬼心眼儿多，你遇到拿不准的事，就多问问她的意见，让她给你出出主意。” 听到这话，阿依终于是有了一点笑模样，“这个主意好。阿棋主意是多，还得太夫人喜欢。我回头就让她给我帮忙去。” “你也不能什么都听她的，要有自己的主见。这个分寸，你可要把握好了。” 未佳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阿依笑着点头，“我明白，我会自己斟酌着办的。” “多谢未佳姐姐指点，那我先回去了。” 等未佳一摆手，阿依便飞快的跑了。 苏蓉蓉来找未佳，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 直到阿依离开，她才进了门。 “未佳姐姐，你可真厉害！”苏蓉蓉进门就由衷的夸赞了一句。 未佳好笑的看着苏蓉蓉，“我厉害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会儿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 苏蓉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话。 未佳打发走阿依才刚拿起的账册，又放回了桌面。 “你想说什么？”未佳直直的盯着苏蓉蓉。 苏蓉蓉犹豫再三，还是说道：“那个，那个……能不能麻烦未佳姐姐帮我置办一下嫁妆？” 说着，羞红着脸，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 “这是严大哥叫人给我送来的，说，说是给我置办嫁妆的。” 未佳见苏蓉蓉这副羞答答的模样，也没调笑，只拿起银票数了数，全是千两的大额银票，足足两万两。 “恩平伯对你是真不错。” 未佳强压下心底的那点沉重，笑着说道：“恩平伯三天两头的叫人给你送东西，连带着我都跟着你沾了不少光。” “这成亲的日子还没定呢，就巴巴的送银子过来，让你置办嫁妆。他这是多着急将你娶回伯府啊？” 苏蓉蓉双颊绯红，羞答答的说道：“严大哥说，等我们回京，他就请人上门商定婚期。他说，他想在年前娶我进门，然后和我一起过年。” “哎哟，这是好事啊！那你这嫁妆可得抓紧时间置办起来了。” 未佳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跟太夫人说这事。她老人家知道了肯定也会替你高兴的。 “你不知道，太夫人早早就给你置办好一部分嫁妆了。” “回头看看，还缺什么，再用着银子添置进去。剩下的银子就留给你做压箱底。” 苏蓉蓉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的说道：“严大哥说，这些银子都是用来置办嫁妆的，压箱子的银子和金子回头他会再送来。” “看样子，你这严大哥是准备把恩平伯府的家底都掏给你当嫁妆了啊！”未佳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不管恩平伯以前做过什么，就冲他此刻对苏蓉蓉的这份心意，她就敬他两分。 苏蓉蓉整张脸都滚烫起来，可她还是羞涩又甜蜜的说道：“严大哥说，等成了亲，他就把恩平伯府的一切都交给我，以后恩平伯府所有事情就由我说了算。” 未佳只觉得牙都酸了，连忙摆手道：“停停停，我知道你的严大哥对你好了。我这就去找太夫人商量你的嫁妆。” 说着就叫了人来推自己出门。 临出门，还悠悠的说了一句：“唉，这是多恨嫁啊？” 苏蓉蓉顿时羞得掩面而逃。 看着跑远的苏蓉蓉，未佳笑着摇了摇头，招呼人推自己去见闵乔氏。 第176章 阿棋的盘算 听说苏蓉蓉和恩平伯要在年前成亲，闵乔氏也没多说什么，只让阿棋将她之前准备好的嫁妆单子拿出来。 之前，闵乔氏勉为其难的收了苏蓉蓉做义孙女，为表感谢，恩平伯送了一万两左右的谢礼。 闵乔氏全都留着，原封不动的添置到了苏蓉蓉的嫁妆里面。 除此之外，因着在江南借用了恩平伯的名义，她又从自己的库房里翻找了不少好东西添置到苏蓉蓉的嫁妆里面。 七七八八加起来，现有的嫁妆价值都快有两万两了。 闵乔氏翻看了一下现有的嫁妆，有首饰头面，有屏风摆件，有田地铺面，也有古董瓶子，就是缺少了字画古籍。 于是，又叫人从她自己的库房里面翻出来几幅字画，几本古籍添加到嫁妆里面去。 作为江南大商贾出身，乔家虽然没人科举，但是家里却从来不缺这些东西。 应该说，江南大族就没有缺这些的人家。 所以，闵乔氏出嫁的时候，嫁妆里面有不少字画古籍。 如此一来，苏蓉蓉的嫁妆就很好看了。 恩平伯送来的两万银子，闵乔氏就交给未佳，让未佳看着添置。 转过天，阿依果然就按照未佳的建议，带着闵乔氏出门，找了个临山傍水的地方野炊。 随行的还有周氏和方嬷嬷。 苏蓉蓉因为害羞，没出门。乔远遥则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没来。 倒是穆大夫带着儿子和一众孩子一起来了。 一开始，孩子们还有些拘谨。 但是随着天性释放，又有熟悉的穆大夫在旁边，孩子们也慢慢活泼起来。 闵乔氏和方嬷嬷、周氏、穆大夫三人坐在树荫下摸牌。 阿依和阿棋在旁边伺候。还真悄无声息的隐匿在树后，护卫闵乔氏的安全。 阿双、阿思带着几个小丫头在挖坑埋灶，准备做饭。 阿九和闻秀则带着那群孩子捡柴火、抓鱼、摸虾。 闵乔氏刚结束一把牌，抬头就看到几个孩子站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扔石头。 笑了笑，刚要收回视线，就见几个孩子往水里跑。 “快回来！别下水！” 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就朝着小溪边走去。 虽说小溪水浅，可也架不住意外啊！万一就有那隐藏的暗流深坑呢？ 阿依几个也吓了一跳，连忙追上来扶她。 方嬷嬷几人也跟着追了过来。 只是，等几人到了水边，这才发现，几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巴掌大的鱼，一脸惶恐的看着她们。 “你们这是……”闵乔氏疑惑的看看几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又看看他们手里的鱼。 其中一个稍稍胆大的孩子拿着鱼走上岸，双手递给闵乔氏看，“回太夫人的话，我们在打鱼。” “我们看到溪水里面有鱼，就想打一些上来，中午吃。” 闵乔氏一怔，疑惑道：“什么叫打鱼？鱼不应该是用钓的，或者用抓的吗？” 那孩子见闵乔氏说话和蔼，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太夫人，我们打给您看。” 说着，招呼还在水里杵着的孩子赶紧上岸，然后又各自找了一些小石子，沿着溪水往上寻，等看到水里有鱼的时候，那孩子指给闵乔氏看。 “太夫人，您看，水里有鱼。” 闵乔氏仔细看了看，可不就是鱼嘛，一个小水坑，十来条巴掌大小的鲫鱼正聚在一起戏水。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几个孩子相视一眼，纷纷抬手，朝着鱼群丢出小石子。 几声破风声响起，水花四溅，几条鲫鱼齐刷刷翻起了鱼肚白。 然后几个孩子就乐颠颠的跑水里捞鱼去了。 闵乔氏看得目瞪口呆，感情这些孩子是把石子儿当暗器用了啊？ 其他人也看得瞠目结舌。 捡鱼回来的几个孩子，见闵乔氏几人都没说话，一时心中惶恐。 尤其是领头那个胆大的孩子，这会儿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穆大夫告诉他们，他们现在能吃饱穿暖，有住的地方，还不用天天训练，随时受伤，等着哪天一不小心丢掉性命，全都是因为太夫人仁慈，愿意不求回报的养着他们。 让他们在太夫人面前一定要守规矩，乖乖听话，别惹太夫人不高兴。 可现在，太夫人不说话，其他老夫人也不说话，这是生他们的气了吗？ “太，太夫人，”领头的孩子壮着胆子开口道：“您，您要是不喜欢我们打鱼，我们就不打了。您别生气。” 此时闵乔氏才反应过来，这群孩子太过敏感，自己这是吓着他们了。 于是，连忙笑着摆手道：“没生气，我这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本事。这下好了，中午咱们有鱼汤可以喝了。” 说着慈爱的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这溪水里的鲫鱼最是鲜美。多亏了你们，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孩子眼睛一亮，激动的说道：“太夫人喜欢吃鱼，那我们再多打一些鱼上来。” “好。”闵乔氏笑着答应，“不过，小心一些，水太深的地方可不许去。你们也是，注意安全。” 说着，也看了看其他的几个孩子。 “嗯嗯。”孩子们都大声的答应着，欢欢喜喜的行了礼，跟着领头的孩子又找鱼去了。 看着一群孩子走开，闵乔氏领着一群人又回到了树下。 只是，阿棋从刚才开始眼珠子就滴溜溜的直转悠，时不时就要往那几个孩子的方向看一眼。 闵乔氏笑了笑，摆手道：“行了，想去看，就去吧。我们在这儿打牌也用不着人伺候。” 阿棋看了看阿依，见阿依点头，连忙就笑嘻嘻的福身行礼，跑去了那群孩子身边。 “果然还是个孩子。”闵乔氏笑了笑，又对阿依说：“你要是想去，也一起去玩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阿依连忙摇头，“太夫人，我不想去。我就想守着你。” 开什么玩笑，太夫人本来就只留了她和阿棋两个人在身边伺候，阿棋已经跑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了。她怎么可能离开？ 另一边，阿棋追着几个孩子，和他们一起找鱼，打鱼，捡鱼，玩得不亦乐乎。 很快，阿棋就和几个孩子混熟了。 没办法，每次看到几个孩子打到鱼，她就要惊呼：“哇！你们好厉害！”“哇！又打到了！”“哇！好厉害好厉害！”“哇！你们教教我啊！”…… 这群孩子，哪里听过别人真心诚意的夸赞，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把阿棋当做了自己人了。 不仅教她捡什么样的石子儿，还教她怎样用力，怎样瞄准…… 嗯，教得很好，学得也有模有样，只可惜，这些孩子的本事，不是阿棋短时间内能学会的。 可这也不妨碍阿棋打鱼的热情。 直到阿棋彻底认清自己确实没有打鱼的本事，她这才暴露自己接近几个孩子的真实目的。 “冬瓜，你们一天能打多少鱼啊？要是打得多的话，我们可以将鱼拿去集市上卖钱！” 那个领头的孩子就叫冬瓜，今年十一岁，比阿棋还小两岁。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因为以前有次受伤，在木大夫那儿吃到了一块冬瓜糖。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所以，就给自己取了冬瓜这个名字。 当然，这些都是混熟之后，冬瓜主动告诉阿棋的。 这会儿听到阿棋的话，冬瓜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溪水里面的鱼有点小，会有人买吗？” “是有点小。”阿棋点点头，看着几个孩子开始沉思。 卖鱼这条路行不通，那他们还会点别的啥挣钱的本事不？ 总不能让太夫人花钱白养活他们吧？ 太夫人有她们这群吃白饭的就够了，再养活这么多人……她真的好担心太夫人的钱匣子。 嗯，回头得提醒未佳姐姐，该将太夫人这个月的花用送来了。 她手里的钱匣子都快空了！ 第177章 做梦梦到的 阿棋这边跟着冬瓜几个打鱼，阿九和闻秀那边也有了别的收获。 等他们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几个孩子手上还拎着几只野鸡、野兔。 看着这些野味，阿棋顿时又是眼前一亮。 不能卖鱼，那能不能让他们进山打猎养活自己？ 阿棋才刚这么想，就听闵乔氏严肃叮嘱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进山。山里有猛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阿棋的小算盘就落了空。 闵乔氏自然不知道阿棋是怎么想的。 她正在为阿九他们带回来的一个消息而兴奋呢！ 阿九和闻秀带着孩子们去捡柴的时候，一个孩子追野兔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温泉。 当时那孩子一脚踩进水里，被热水烫了脚，还吓了一大跳。 亏得是阿九在闵乔氏身边待了这么久，虽然没见过，但好歹也听说过温泉这么个东西。 于是，当即就带着人回来跟闵乔氏禀报这件事了。 闵乔氏也来了兴致，“温泉在哪儿？离这边多远？” 阿九想了想，又朝着庄子的方向看了看，这才说道：“温泉在半山腰上，离这边有段距离。倒是离庄子更近一些。” “果真？”闵乔氏顿时高兴起来。 如此一来，那她岂不是可以找人来将温泉整修整修，然后圈进庄子范围内？ 思及此，闵乔氏忍不住说道：“走过去需要多久？快带我去看看。” 阿九估算了一下闵乔氏的体力和步行速度，犹豫道：“太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用过午膳，回去的路上再顺便去看温泉吧？” “也好。”闵乔氏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因为闵乔氏一心想着去看看温泉，底下人也不敢多耽搁，很快就整治出一桌午膳来。 闵乔氏简单的吃了几口，便让阿九领路，几个健壮的家丁抬着自己往温泉处去。 本来方嬷嬷等人还想跟着一起去的，可想到要让人抬着爬山，她们便纷纷打消了念头。 于是，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闵乔氏一行人往山上走。方嬷嬷等人则收拾东西，带着孩子们往回走。 一路行来，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闵乔氏一行人才终于到了阿九他们发现的温泉所在地。 闵乔氏看了看温泉所在的位置，说是半山腰，其实只能算三分之一处，离山脚并不高。尤其是站在温泉处，放眼望去，不消两刻钟的脚程便能回到庄子。 而温泉则是个一丈见方的水池。 闵乔氏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池水，果然是热的，隐隐还有些烫手。 现在是夏天，池水温热都是正常的，可也没到烫手的程度。更何况，山里的泉水通常都该是冰凉沁人的才对。 如此看来，此处倒真真是处温泉池子了。 闵乔氏又让人在四处看了看，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处同样的温泉池子。只是那一处只有这边的一半大小。 之后，便再无所获。 在认真确认了即便温泉所在地之后，闵乔氏也没多待，带着人就回去了。 刚回到庄子，闵乔氏就让人叫来了未佳。 闵乔氏开门见山的说道：“后山发现了温泉，我叫你来是想让你找人来将那温泉整修出来，看看是要将现在这庄子扩建上去，还是单独在温泉那儿再修建一座别苑。” 未佳这会儿已经知道阿九他们找到温泉的事了。 阿棋一回来就跑去找她了，先是问她要钱，之后又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群孩子赚钱养活自己。一会儿说那群孩子太能吃，养他们太费钱。一会儿又说那群孩子特有本事。几颗石子，又能打鱼，又能打猎，厉害得不得了。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觉得太夫人的钱不花在太夫人自己身上，阿棋就觉得肉疼。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抠门的阿棋，未佳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阿棋的提议。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这会儿听到闵乔氏说，山上确实有温泉，而且还有了在温泉那边修建别苑的想法，未佳再结合一下自己之前关于那群孩子的构想，当即眼前一亮。 “太夫人，我有个想法。” “哦？说来听听。”闵乔氏颇有兴致的看向未佳。 未佳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先前阿棋来找我，说那群孩子闲着没事做，光吃白食也不是那么回事。想让我想想办法，给孩子们找点赚钱的事情做。” 此话一出，闵乔氏就止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只是，没等她说话，未佳就赶忙笑着说道：“阿棋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不找点事情给那些孩子做，那些孩子自己心里也是慌的。怕是时刻都担忧着哪天被太夫人赶出去流落街头呢。” 闵乔氏稍稍想了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那几个用石子儿打鱼的孩子，一听她说可以用他们打的鱼做鱼汤，眼睛都亮了。 闵乔氏舒展开眉头，问未佳道：“你什么想法？” 未佳正色道：“我想着既然发现了温泉，那些孩子又需要一份养活自己的差事，那不如我们修建一个对外营业的温泉度假山庄。” “目标人群就是京城那些，跟太夫人一样的贵族老夫人们。” “温泉养身，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可以多泡泡。” “当然也不能让老夫人们大老远的来一趟，就只泡个温泉不是？” “而且，温泉只有那么点地方，要是来的人多了，还不得排队？” “所以我就想着，除了温泉，咱们的度假山庄，还可以准备一些别的娱乐休闲活动。” “比如说，投壶、飞镖、套兔子……” “当然，这些活动老夫人们也不用亲自上场，可以让她们在孩子中挑一个代表自己和其他老夫人挑中的孩子们比试。” “也可以让孩子们比试，由老夫人们猜赢家。” “具体的活动，还可以集思广益，再想想。” “反正我想说的是，咱们要弄，就依靠温泉这个卖点，弄个有意思的度假山庄出来，吸引京城的老夫人们前来玩耍、消费。” “这样，太夫人不无聊了，孩子们能挣钱了，说不得还能让太夫人多结交几个郑太夫人那样的朋友呢。” “太夫人，您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闵乔氏早就听得连连点头了，等未佳说完，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未佳的脑袋，“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得啊？哪儿来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啊？” 闵乔氏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方嬷嬷这些时日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杨管事自从回到京城查看过各处铺子的收益之后，就对你赞不绝口。都快将你夸城下凡的神仙了。” “来，说说，你这些赚钱的法子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闵乔氏语气轻松，明显就是在玩笑。 可未佳却是怔了怔，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夫人，您相信我这些想法都是做梦梦到的吗？” 第178章 没用的闵悦希 闵乔氏一惊，“做梦！？” 好家伙！当初她重生回来，对待闵荣等人态度大变。当时方嬷嬷就问过她缘由，她给出的解释便是做梦。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闵荣、闵辉、闵悦希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害死了她。 这会儿乍然之间听到类似的话术，她几乎下意识的就信了一半。 她能重生，闵悦希也能重生，那未佳为何就不能有属于她自己的奇遇呢？ 见闵乔氏震惊，却并没有质疑，未佳心中稍安，也没隐瞒，当即严肃认真的继续说道：“我从小就会断断续续的做同一个梦，梦里我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那里和大衍完全不同。那里没有男尊女卑，没有贵族平民。 “那里商贸繁华，交通便利，人人都能吃饱饭，人人都能上学读书…… “而我提出来的这些赚钱法子，在那里也不过是广为人知的营销策略而已。” 闵乔氏咽了口唾沫，“还有这样的地方？” 未佳尴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就是小时候老做梦，每次都能梦到一些关于那个地方的事情。” “现在想想，说不定是我上辈子在那个地方生活过，死后喝的孟婆汤掺了水，没忘干净。这才叫我想起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 听到未佳的这番话，闵乔氏也是不胜唏嘘。 难怪当初未佳刚被买回松鹤堂就敢跟她打赌，说要在一年之内用五十两银子赚回一千两。 后来她给了她一百两，要求也是一年之内赚回一千两。至于结果如何…… 嗯，还没到一年时间。 可是自从离京将杨安手上的事务交给未佳打理，到现在，未佳已经给她赚了上万两银子了！ 未佳已经用她事实证明了她的能力，那个赌约自然也就没继续的必要了。 话归正题。 在闵乔氏初步认同了未佳的提议之后，第二天未佳就写了一份详细的计划给闵乔氏过目。 其中包含了打造温泉度假山庄的目的，山庄修建的规模，修建需要的设施、人手，修建的工期，以及费用预算等等。 闵乔氏看过之后，再次为未佳的能力所折服。一拍板，就将打造温泉度假山庄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未佳去办，并交代杨安协助。 当天下午，未佳找来了杨安商议。 三天后，杨安就带着工户匠人来了庄子。 规划、丈量，实地勘测……不消几日功夫，温泉度假山庄就开始风风火火的修建起来。 因为工程浩大，需要的人手很多。养在庄子里的那群孩子有意愿的也去帮忙了。 别的做不了，但是帮忙拔拔草，平平地，或者帮忙给匠人做做饭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于是，庄子后山上便出现了一群大人和一群孩子一同忙活的热闹景象。 因着温泉山庄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建好的，整日里乒乒乓乓吵闹不说，工户匠人更是人事繁杂。 而乔远遥和苏蓉蓉两个年轻姑娘，一个未婚，一个待嫁。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 于是，闵乔氏提前结束了悠闲的山庄生活，带着一行人回了侯府。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算计。 闵乔氏刚回府，还没安顿好，就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跑来禀报，说是府里出大事了。 闵乔氏微微蹙眉，她这路上走得慢，晌午都过了才到家。饭还没吃呢，怎么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急匆匆来禀报的小丫鬟，话还没说，就听外头传来高声呐喊。 “太夫人！求您给二小姐做主啊！” 声音很熟悉，是何氏。 闵乔氏没管，只让人端了午膳上来，准备先喂饱了自己的肚子再说。 只是，她才吃了没几口，外头又传来何氏声嘶力竭的哭求声。 “太夫人，求您给二小姐做主啊！太夫人，我有错！我罪该万死！可是二小姐是无辜的啊！她不该受此屈辱啊！求太夫人做主！……” 闵乔氏蹙了蹙眉，“现在谁负责看门儿？怎么将人放进来了？” 以前阿九看门儿的时候，可没谁能从她眼前溜进来。 阿依尴尬的解释道：“看门的事情是阿九、闻秀、还真三个轮流。她们不在的时候是实意在开门儿。” “咱们这才刚从庄子上回来，我让阿九她们先去吃饭了，还没跟实意交接呢。” 所以，现在是实意在开门儿。 实意才八岁，能看住啥？ 闵乔氏叹了口气，“你出去一趟，跟何氏说，我还没死呢，让她别来我这松鹤堂号丧。有事让她找闵荣和闵悦希去。若是不走，就大棒子给我打出去。” “是。”阿依连忙出门去撵人。 可很快，阿依又回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怪怪的。 “人撵走了？” 闵乔氏刚问出这话，就听到外头传来何氏的恳求声。 不过这次，何氏倒是没哭了，只是恳求的声音愈发的真诚。 “怎么回事？”闵乔氏瞪着阿依。 就见阿依表情尴尬的说道：“何姨娘没进咱们松鹤堂的大门，一直都跪在院子外头呢。就是吧，何姨娘身边放着几个胡角模样的东西，把她的声音变得很大声。这才吵着太夫人了。” 说着，阿依又赶忙补充道：“我刚刚已经将太夫人的话传给何姨娘了，可何姨娘只是往后退了几丈远，又朝着松鹤堂的方向跪下了。一副不见着太夫人就不会走的模样。” 闵乔氏皱了皱眉，“算了，随她去吧。” 闵乔氏尽量忽视何氏的声音，继续吃饭。 只是，又扒拉了几口饭，外头的声音却愈发的喧闹起来。 闵乔氏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快步出了屋子。 等她到了院门口，就见到闵悦希正带着几个婆子拖拽何氏。 “快将人拖回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闹事的地方吗？” 闵悦希黑着脸站在人群中，沉声指挥几个婆子将何氏拖走。 闵悦希愤恨的瞪着何氏，“祖母才刚回来，你就跑来闹事！你这是给祖母找不痛快？还是给我找不痛快啊？” 说着，又吩咐几个婆子，“把嘴给我堵上，别叫她吵了祖母的清静。” 何氏挣扎着，可却敌不过几个婆子的力道。眼看挣扎无望，人就要被拖走的时候，突然看到出现在不远处松鹤堂门口的闵乔氏。 何氏顿时两眼冒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力道，让她猛然挣开了两个婆子的钳制，飞扑到了闵乔氏跟前。 她扑通一声跪在闵乔氏面前，快速的说道：“太夫人，救命呐！大小姐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闵乔氏微微蹙眉，连看都没看何氏一眼，只冷冷的看着快步过来的闵悦希，“连个人都看不住？” 不管何氏在闹什么，也不管此前发生了什么事，何氏是孙家派来给路家报仇的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在明知道何氏身份的情况下，闵悦希还能让人在侯府里乱跑，甚至还让人跑到她的松鹤堂来告状，可见其管理侯府的本事实在堪忧。 第179章 唐云氏上门 “孙女知错。”闵悦希又是懊恼，又是羞愧，连忙福身道歉：“孙女这就将人带走。” 何氏心知自己再不开口，就没有机会了。也不管在场有多少人了，当即不管不顾的说道：“太夫人！大小姐为了掌家，不愿出嫁，便设计将二小姐送上了她自己未婚夫的床榻！” “毁了二小姐的清白不说，现在还要逼着二小姐嫁到孙家去！” “太夫人！二小姐已经失了清白身，再嫁到孙家去，还有活路吗？” “大小姐这分明就是想让二小姐去送死啊！” 这是女儿唯一活命的机会了！ 为了不让女儿嫁到孙家，她已经和女儿使了手段，趁着唐云修上门的时候，让他和女儿生米煮成了熟饭。 原本以为，女儿可以改嫁给唐云修，就此摆脱孙家和闵家。 谁知道，闵悦希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发生了这种事之后，竟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放唐云修离开，半句不提解除婚约的事情，反而还愈发急迫的逼着闵悦蕊嫁去孙家。 若不是听闻闵乔氏回来了，她都要跑去庄子上找人了。 何氏哭得肝肠寸断，“太夫人，二小姐就算有千般不是，她也才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啊！求求您，帮帮她吧！”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太夫人对二小姐的一丁点垂怜。” “只求太夫人帮帮二小姐！” 闵乔氏看了何氏，冷笑道：“孙家现在就是龙潭虎穴，你不想让你女儿嫁过去，我可以理解。” “但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我连我亲儿子闵荣的事情都不管，我还能管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何蕊？” 说完，转身进了院子。 一声“关门”，更是彻底断绝了何氏最后的希望。 闵乔氏不想管事，但不代表她不想吃瓜。 等闵悦希带走了何氏，她便寻了知情的小丫鬟来了解情况。 原来，就在两天前，唐云修趁着翰林院休沐的日子，上门拜访。顺便提了提成亲的事情。 从订下亲事到现在，也过去几个月了。 唐云修母子的意思是想赶在年底之前将亲事办了。 这样，过年同僚上门，家中也能有个掌家主事的女主人。 其实就是想将闵悦希娶回去给自家撑脸面。穷苦农家子能娶到侯府千金，那还不是往祖宗牌位上贴金的体面事？ 关于这事，闵荣还真和闵悦希商量过。 自从闵悦希接管侯府之后，闵荣的日子还算顺心，所以，就想多留闵悦希两年。 闵悦希也是刚接管了侯府，还有很多事想做，所以暂时还不想出嫁。 父女俩一拍即合，决定过两年，等闵悦希十七岁再出嫁。反正亲事已经定下，对方又是那样的家世，不怕唐家不乖乖等两年。 有了这样的默契，当唐云修提到成亲的想法时，闵荣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说闵悦希年纪还小，他舍不得她这么早出嫁，成亲的事情要过两年再议。 唐云修一听这话，只觉晴天霹雳，对于闵荣高高在上的口吻，更是心生怨怼。 可碍于自己确实是高攀，也便只能强忍下心中的不忿。 就在唐云修用过午膳，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下人领到了何氏住处。 人家找的借口也是光明正大的。 当初唐云修和闵悦希的亲事，还是何氏从中牵线搭桥的呢！ 让唐云修去见见何氏这个媒人，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只是，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再后来，就是唐云修和闵悦蕊睡在一起，被下人发现。 何氏也不敢声张，只叫了闵悦希和吴氏过去商议。 吴氏自然是怒不可遏，上去就要厮打何氏母女。 何氏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求吴氏想办法解决问题。闵悦蕊则是只管哭。 而唐云修则是一脸的愤慨，说被何氏叫来，吃了一杯茶，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何氏打的什么主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然而，闵悦希却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恶心，说不关唐云修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婚约不变，放他离开。 然后对何氏母女放话，死也要让闵悦蕊嫁到孙家去。 之后便叫人将何氏母女分别看管。 可有钱能使鬼推磨，何氏使了银子，得知闵乔氏回了侯府，当即又花了重金，让看管她的丫头开门放了她出来。 这才在松鹤堂门口闹了这么一出。 等小丫头出去，闵乔氏就忍不住对未佳摇了头，“闵悦希果然还是个不顶事的。” 她语气十分嫌弃的说道：“都知道何氏的身份，为何就不知道防着点？竟然还给她自由行动的权利，还能让她引了唐云修入圈套？” “最可笑的是，事后她都将何氏给关起来了，难道就不能将她的财物给搜刮搜刮？还给她拿银子收买看守下人的机会。” “真真是愚不可及。” 未佳是来禀报庄子那边的事情的，顺便汇报一下苏蓉蓉嫁妆准备的情况，然后还要请示一下，恩平伯府那边上门的时间。 结果，她事情还没禀报，倒是先吃了一嘴的瓜。 听到闵悦希在整件事情中的操作，未佳也觉得尴尬不已。 她是真心想要拉扯闵悦希一把，让她成为竖在闵乔氏前面的挡风墙的。 可事实证明，闵悦希似乎并没有她想象的好。 为了掩饰尴尬，未佳只得转移话题，快速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然后借口有事要忙，匆匆离开。 闵乔氏倒是没把闵悦希的不作为放在心上。 因为她压根儿就不关心闵悦希能不能管好侯府。 只要何氏不再闹到她跟前来就好。 本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更大的瓜，还在后头。 第二天，闵乔氏刚起床，就听下人来报，说唐云氏来访。 “唐云氏？”闵乔氏疑惑的看向阿依，“和唐云修什么关系？” 阿依早有准备，听到闵乔氏发问，赶忙解释道：“唐云氏就是唐云修的娘。说是唐云修名字中的云字，就取字云氏的姓氏。” 闵乔氏奇怪道：“她来见我做什么？” 阿依想了想，说道：“太夫人是长辈，唐云氏来府里做客，依照规矩，自然该来拜见太夫人。” 一旁的阿棋却有不同的见解，“太夫人，您说，这唐老夫人过来，会不会是为了二小姐那件事？” 闵乔氏一怔。 不会吧？ 第180章 抬回去作妾 唐云氏很快被请了进来。 进了门，干瘪瘦小的唐云氏就探头探脑，左右张望，一脸看稀奇的表情。在看到厅堂中富丽堂皇的陈设时，唐云氏看得眼睛都快冒精光了，迟迟舍不得收回视线。 若不是知道来者就是唐云氏，闵乔氏都要当这贼眉鼠眼的人是个来踩点的小毛贼了。 不对，是老毛贼。 唐云修今年二十二岁，唐云氏怎么着年纪也不过四十上下。可她皱纹深刻，身材干瘪，头发间隐隐见白。瞧着竟是比她这个五十岁的人还要显老几分。 直到走到闵乔氏跟前，唐云氏才收回乱飘的视线，虚虚的福了一礼，笑呵呵的说道：“亲家奶奶安好。听说你从庄子上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问个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唐云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看得闵乔氏眼睛疼，可闵乔氏还是勉为其难的挤出了一个笑脸。 正要招呼唐云氏坐下。可她话还没出口呢，唐云氏已经自己先坐下了，还麻溜的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恣意随便的坐姿。 闵乔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可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唐家太太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闵乔氏不准备跟唐云氏打太极，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她能让人进来，不过是闲着无聊，加上阿依的阿双对于唐云氏来访的目的意见不一，她这才将人请了进来，看看唐云氏过来的目的到底为何。 唐云氏见闵乔氏开门见山，她也有话直说道：“不瞒亲家奶奶……” 唐云氏刚开口，闵乔氏就抬手打断道：“你还是称呼我太夫人吧。你这称呼我听不习惯。” 唐云氏一愣，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随之一僵。 可很快，她又扯起嘴角，笑容灿烂的说道：“成。你说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个，不瞒太夫人，我今天过来是为了我儿子和你大孙女的亲事。” 闵乔氏看了看阿依，又看了看阿棋，三人交换视线。 嗯，谁也没猜对唐云氏的来意。 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唐云修和闵悦希的亲事来的。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唐家攀上了高枝，自然想赶紧将人娶回去。 但闵悦希现在可不想出嫁，在找到更加合适的掌家之人前，闵荣暂时也不想将闵悦希嫁出去。 这唐云氏可不就找到她这儿来了？ 不过，闵乔氏可不会插手。 当即笑着问道：“唐太太不知道吗？我早就不管侯府的事了。大丫头的亲事，还得她父母说了才做数。” 唐云氏不认同道：“这怎么能成？家里有你这个大家长在，怎么能由着小辈说了算？” 唐云氏拍着巴掌，咋咋呼呼道：“你就是太好性了，才会叫你儿子、孙女爬到你头上撒野。” “你看我，我们家云修就不敢忤逆我半分。” “我说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他要是敢不听我的，我就死给他看！” 说着，唐云氏一脸得意的教导闵乔氏道：“要拿捏儿孙，还不是小事一桩？” “老太太，要不要我教你几招？”唐云氏一脸的跃跃欲试。 闵乔氏有些无语。 这唐云氏…… 再想想冯月柔的性子。 嗯，上辈子唐云氏会被气死，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一个自以为很会拿捏儿孙，一个绝不服软，得理不饶人，又有家世做依仗，唐云修只怕也只有左右摇摆，最后和他老娘一起被冯月柔收拾的份儿。 拿捏了儿子一辈子的唐云氏，结果被冯月柔克的死死的，儿子帮不上忙不说，还要受儿媳妇的气，她能不被气死就怪了。 见闵乔氏没说话，唐云氏还以为自己的话触动了闵乔氏，当即就要给闵乔氏传授经验。 只是，她一脸兴冲冲的开口，刚说了半句：“老太太，我跟你说……”就被闵乔氏打断了。 “行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别说了。还是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那怎么能是无关紧要的……”唐云氏还想再说，见闵乔氏沉下脸来，她也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闵乔氏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 然而，唐云氏却是豁然一愣，看着闵乔氏手里的茶，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手边空荡荡的高脚茶几。 这才发现，自己从进门到现在，连口茶都没喝上。 一旁的阿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唐云氏，她怕自己看到唐云氏那抽搐的嘴脸，会忍不住笑出来。 倒是阿依无奈的瞪了阿棋一眼。再怎么说也是客人，不给上好茶就算了，怎么着也得端杯茶上去装装样样子吧？ 以前未佳姐姐就说过阿棋，她也觉得未佳姐姐说得在理。 可阿棋歪理多得很，偏偏太夫人也纵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会儿见到唐云氏那见了鬼的表情，阿依都忍不住别开了脸。 意识到没人给自己上茶的唐云氏，刚要质问，就见闵乔氏不耐烦的抬起了手，“我乏了，要是唐太太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闵乔氏的话还没说完，唐云氏就连忙赔着笑脸抢先说道：“哎呀，等等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这会儿唐云氏哪儿还在乎什么茶不茶的啊？人老太太都要赶人了。 闵乔氏淡淡的看着唐云氏，等着她说话。 唐云氏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张笨嘴，说话也说不利索。” 见闵乔氏看过来，唐云氏再不敢废话，赶紧说明的了自己来意。 “老太太，不瞒你说，前几日云修来府上找他岳父……” 闵乔氏提醒道：“未来岳父。” “哦，对对，是未来岳父。” 唐云氏连忙改口，“前几日云修来侯府找他未来岳父，提了他和府上大小姐的亲事。” “可他岳父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还说要等两年后再议婚期。” “老太太你也知道，我家云修现在可是庶吉士，大小也算是朝廷命官了吧？人情往来，交际应酬，自是难免。” “可我一个乡下老婆子，哪里懂得这些啊？云修就是领个同僚回家，我都应付不来。” “这不就想着早些将府上大小姐娶回去主持家中事务嘛？” 闵乔氏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了，“唐太太，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此事让你去找我儿子儿媳妇商议。” 唐云氏连忙说道：“哎呀，太夫人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这提议不是被亲家公一口回绝了吗。我和云修也不好太过违逆亲家公的意思。自是遵从的。” “那你今天来是做什么？”闵乔氏有些不解了。 唐云氏用一脸古怪又得意的别扭表情斜了闵乔氏一眼，笑道：“哎呀，云修上门那日，不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嘛？”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家云修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我想着，既然大小姐暂时娶不回去了。要不，咱家先将府上的二小姐抬回去作妾。等过两年再迎大小姐进门，也是可以的嘛。” 第181章 无耻唐云氏 “噗！”此话一出，闵乔氏顿时喷出了嘴里的茶沫子。 阿棋和阿依见状，连忙上前，一个拿帕子给闵乔氏擦嘴，一个力道适中的给闵乔氏拍背。 闵乔氏缓了缓，这才荒谬的看向唐云氏。 闵悦希是宣平侯府嫡长女，闵悦蕊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终归还是挂着宣平侯府嫡出二小姐的名头。 两个嫡女，唐家居然都想娶进门，还一个做正妻，一个做姨娘！ 这唐家母子可真敢想！ 见闵乔氏拿痴人说梦的眼光看着自己，唐云氏也收敛了笑容。 她撇了撇嘴，语气十分嫌弃的说道：“太夫人，不是我说，我儿子相貌堂堂，学富五车。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现在又进了翰林院做庶吉士，前途不可限量。” “就我儿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想嫁他的高门贵女还不是多如牛毛？” “你们宣平侯府的姑娘能嫁给我儿子，那还不是烧高香了？” 一听这话，闵乔氏还没反应呢，阿棋拳头都硬了。 给闵乔氏拍背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闵乔氏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微微疼痛，转头瞪了阿棋一眼，阿棋连忙缩了缩脖子，附耳跟闵乔氏请示道：“太夫人，我出去一下。” 闵乔氏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点了头。 得到允许，阿棋退后几步，快步出了厅堂。 闵乔氏也没管阿棋做什么去，只不咸不淡的看着唐云氏。 唐云氏的滔滔不绝在开导闵乔氏和阿棋耳语的时候就停了，等阿棋离开，闵乔氏有功夫听她说话了，她这才再次继续道：“太夫人，我也是打听过侯府的几位小姐的。” “大小姐早些时候伤了身子，不能生养。” “二小姐又是个低贱的商贾遗孤，虽然挂着侯府嫡女的名头，可终归不是侯府的血脉。” “三小姐……” 唐云氏点评闵悦希、闵悦蕊，闵乔氏都没开口。 可听到她竟然还要非议苏蓉蓉，闵乔氏就不得不开口阻止了。 “我劝你想想清楚再开口。” 说着，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唐云氏，“我那三孙女可是我那未来三孙女婿的逆鳞。” “要是有一句半句说她不好的话传到了隔壁，我可不保证，你们母子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此话一出，唐云氏浑身一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怎么忘了，侯府三小姐的未婚夫可是恩平伯那个活阎王。 她儿子可是跟他说了，这世上，惹谁都别惹恩平伯。 得罪了他，哪天被他灭了满门也未可知。 唐云氏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神色尴尬的说道：“哎呀，我想说，三小姐深居简出，一看就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牛头不对马嘴的勉强夸了一句，唐云氏连忙回归正题道：“我的意思是，侯府大小姐不能生养，二小姐出身卑贱，正好。” “二小姐进门做妾，生下孩子，就养在大小姐名下。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她们都是宣平侯府的姑娘，姐妹俩共侍一夫，将来也不怕拈酸吃醋，妻妾不和不是？” 听到唐云氏这话，闵乔氏都忍不住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了。 如此无耻的话竟叫她说得头头是道。 “太夫人，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唐云氏一脸自得的看着闵乔氏。 闵乔氏还没说话呢，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之前出去的阿棋，另一个则是阿双。 两人进门朝着闵乔氏福身行了一礼后，阿棋笑眯眯的走到闵乔氏身后站定。 阿双则是转身看向唐云氏，福身一礼。 就在唐云氏嘴角扬起笑容，要说免礼的时候。 就听阿双指着她鼻子骂道：“好不懂规矩的老虔婆！太夫人跟前，也敢你你你的称呼？” “我们太夫人乃是超一品的诰命，就是当今七公主见了我们太夫人都要敬称一声您！” “你儿子还没正经入官场，也还没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你就敢妄自尊大，和太夫人平起平坐？谁给你的胆子？” 唐云氏一怔，随即腾的一下就怒了，一张脸顿时涨红一片。 她儿子可是翰林院的庶吉士！ 他儿子都说了，进了翰林院，以后就能当阁老！ 等她儿子当了阁老，什么宣平侯府，什么三品侍郎，还不是都得乖乖给他儿子提鞋！ 她儿子将来可是比宣平侯府还要厉害的存在，所以，她跟闵乔氏平起平坐有什么不对？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竟敢指着她的鼻子骂？ 只是，不等她辩驳，就听阿双继续骂道：“太夫人都说不管事了，你还来聒噪，搅扰太夫人的清静。”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没把太夫人放在眼里？” “哦，不对！太夫人刚刚都端茶送客了，你还赖着不走，分明就是眼瞎！” “要不然就是不知廉耻！不懂礼仪！” “你，你个小贱人……”唐云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只是，她刚站起身，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只手又将她摁回了椅子上。 她挣扎了几下，愣是纹丝不动。 她暗暗心惊，扭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脸上刀疤狰狞的小姑娘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眼神冷冷的，跟看死人似的。 唐云氏顿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讨好。 她求饶般的看向闵乔氏，“这，这，太夫人，您大人大量，我也不是故意惹您不高兴的。我，我就是一个乡下老婆子，不懂规矩。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闵乔氏笑了笑，她可算是知道阿棋出去干嘛了。 感情是叫阿双这个嘴皮子利索的人去了。 也对，虽然唐云氏说的那些事，她都不在乎，可听着也膈应。 尤其是唐云氏那一副莫名其妙的高傲姿态，简直不知所谓。 能让阿双骂上一骂，她听着也舒坦。 见唐云氏告饶，闵乔氏却没说话，阿双连忙继续骂道：“我们太夫人不与你计较，你倒愈发得了意，竟然妄想爬到我们宣平侯府头上来了？” “说什么大小姐、二小姐能嫁给你儿子，是高攀，是烧高香？” “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家！” “你们母子现在还在租房子住吧？” “家里也没个丫头婆子的伺候呢吧？” “来的时候，不会是走路过来的吧？” “上门拜访也不准备点礼品，空着手就上门了？怎么是没钱买礼品吗？还是不懂规矩，不知道上别人家门要准备礼品啊？” “啧啧，这么穷，是不是等着娶了我们府上的小姐，好住到我们小姐的陪嫁宅子里去啊？” “是不是还肖想着让我们小姐的陪嫁丫鬟婆子回头去伺候你们母子啊？” “就这，你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嫌弃我们府上的大小姐不能生养，二小姐出身低贱的啊？” “我瞧着，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带着病就出门了吧？” 说着，阿双连退几步，故作惊慌的挡在闵乔氏面前，一边以手扇风，一边一脸嫌恶的说道：“哎呀，你这老虔婆肯定是想将病气过继给我们太夫人！你好歹毒的心思！” 第182章 等着看戏 “你，你，你……”唐云氏被阿双气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本被还真吓回去的怒气，此刻又在阿双的一番奚落嘲讽中冒了出来。 她好几次都想要站起身冲过去撕烂阿双的嘴，可却始终被还真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闵乔氏这回痛快了。 虽然她不管侯府，也不在乎闵悦希和闵悦蕊，可唐云氏敢舞到她面前来，碍她的眼，那就不能怪她身边的丫鬟太厉害了。 “没规矩，还不快住嘴？” 闵乔氏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喝止阿双的话也说得软绵绵、笑呵呵的。 闵乔氏发了话，阿双连忙福身，退到了一旁。 闵乔氏又瞪了还真一眼，“你也是，还不快撒手？” 只是，那瞪人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满含笑意，丝毫不见厉色。 还真应了一声“是”，一晃眼，人就消失不见了。 唐云氏见到还真活生生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心里又是一抖，脸上的愤怒也慢慢转变成了讨好。 “太，太夫人，我，我刚刚说的都是混话。您别放在心上。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强撑着颤抖的双腿，站起身。 然而，不等她迈步，闵乔氏就笑着说道：“哎呀，你这好难得来一回。我怎么能让你就这样离开呢？” 唐云氏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没事了，没事了。” 闵乔氏却是瞪眼，嗔怪道：“你都找到我了，我还能不给你讨要个说法？” 说着，吩咐阿依道：“去把侯夫人叫来。” 想了想，闵乔氏又说道：“现在侯府是大小姐管事，侯夫人来了怕是也不顶事。” “嗯，把大小姐也叫来。” “是。”阿依领命就要出门，闵乔氏却是又把人叫住了。 “算了，把何姨娘和二小姐也一起叫上吧。” “毕竟唐家太太提到的事情也涉及到了她们，让她们也过来表个态。” “是。”阿依应声出门。 一旁的阿棋却是跟阿双交换了一个眼色。 彼此心照不宣。 她们家太夫人这是想要看戏呢！ 不多时，闵悦希等人就到了。 不同的是，吴氏是被闵悦希扶着进门的。闵悦蕊和何氏则是被闵悦希安排人押着过来的。 有了何氏收买下人逃出来，跑到松鹤堂门口闹事的事，闵悦希就加强了对这母女二人的戒备。 不仅将她们的屋子搜了几遍，拿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还增加了看守的人数。 看守的人选，也特意挑了关系不好的，让她们相互监督。 进了门，见到唐云氏的瞬间，何氏原本颓丧的神色就是一震。 她双眸泛光的看向唐云氏，情绪激动得就跟见到救星似的。 原本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唐云氏被何氏这热切的目光一看，顿时又有了几分底气。 来之前，她儿子可是跟她说了，不是他儿子想跟闵悦蕊发生点什么，而是何氏和闵悦蕊主动送上门来让他睡的。 她儿子还说，只要她去提了，何氏母女肯定巴巴的求着进他唐家的门。 原本唐云氏是志得意满的，可是之前在闵乔氏这儿吃了瘪，她就打了退堂鼓。 此刻见到何氏这渴切的眼神，她的自信心顿时又回来了。 原本半坐不坐的屁股，又实实在在的坐回了椅子上。 闵悦希等人规规矩矩的给闵乔氏行了礼，闵乔氏招呼众人坐下，这才笑着说道：“唐家太太有事找你们。” 说完，朝着唐云氏努了努嘴，示意她自己说明自己今天的来意。 唐云氏犹豫了一下，见闵乔氏确实不像是要插手的样子，这才稳了稳心神，挤出一丝笑容，和善的看着吴氏道：“亲家母，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 吴氏沉着脸，碎了一口，“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儿子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来，你还好意思上门？” “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别以为希儿不追究你儿子，我就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唐云氏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随即就是一怒，刚想大声顶回去，又想到了闵乔氏。 于是，偷偷瞄了闵乔氏一眼，见闵乔氏只淡淡的笑着，一副看戏的闲适表情，就知道闵乔氏说的不管事是真的了。 当即也不再克制，冷哼道：“亲家母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儿子丢人现眼？” “分明是你们欺人太甚！” “我儿子可是翰林老爷，青年俊才，多少人巴着求着嫁给我儿子啊？” “就你们家，不是我说，若不是我儿子愿意，我才不乐意我儿子娶你闺女呢！” “侯门贵女又如何？千金小姐又怎样？还不是个不能生养的废物！” “你闺女能找到我儿子这样的，你就该烧高香感谢神佛，然后麻溜的让你闺女带着嫁妆嫁过门才是。” “哼，居然还敢仗着家世拿乔！都及笄了，还拖着不想成亲，说什么两年后才成亲。” “我呸！两年后，你闺女都十八了！都变成老姑娘了，还想让我儿子接手？”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吴氏被唐云氏的无耻惊到了，“分明就是你儿子做了对不起我女儿的事，你居然还敢到倒打一耙，说我们欺人太甚？” “你，你还敢嫌弃我女儿！？”这才是吴氏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当初定下唐云修这门亲事的时候，吴氏就是百般不愿，可架不住闵悦希自己乐意。 现在，见识到唐云氏这副嘴脸，她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一手不敢置信的指着唐云氏，一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真怕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叫着唐云氏给气死了。 “嫌弃你女儿又怎样？是个正常人都会嫌弃你女儿！” 唐云氏撇嘴奚落道：“你女儿家世再好又如何？又不能下蛋，谁家稀罕？” 吴氏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的喊道：“退亲！我要退亲！希儿，跟她家退亲！这种人家，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吴氏叫嚣着退亲，唐云氏却是丝毫不慌，还一脸满不在乎的讽刺语气说道：“好啊，退亲啊，只要你不怕你女儿嫁不出去，你就退亲！” “哼，别忘了，你女儿当初就退过一次亲了。” “现在要是再退亲，你女儿就可坐实了嫌贫爱富的恶名！” “我倒要看看，谁家还敢要她！” 此话一出，吴氏顿时就哑了火。 确实，当初和路明退亲就传出了他们家嫌贫爱富的名声。之后路明高中状元，她女儿却找了个还不如路明的唐云修。虽说奚落嘲讽、看笑话的很多，但是说他们家嫌贫爱富的却没了。 这次要是再退亲…… 依照唐云氏这副嘴脸，吴氏都不知道他们家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见吴氏无话可说，唐云氏顿时一脸得意。 她就知道，要拿捏吴氏母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83章 全是废物 唐云氏得意了片刻，见吴氏不吱声了，这才缓和了态度，笑着说道：“亲家母也别生气。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和你家退亲的。” “相反，我这是来说喜事的。” 吴氏愤愤的瞪着唐云氏，却并没有接话。 唐云氏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大小姐既然不愿意早嫁，我们也不好勉强。” “但是，我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我这个老婆子也还等着抱孙子呢。” “所以，我今天来的意思是，想先将二小姐抬进门作妾。这样，大小姐晚几年过门，也没关系。” 此话一出，吴氏就差点气了个仰倒。 这正妻还没娶进门呢，就想着纳妾了！？ 纳的还是何氏那个贱人的女儿！？ “你说什么？”何氏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居然想让我女儿给你儿子作妾？” 吴氏本来还很生气，可一见到何氏这模样，她突然就感觉好受了些。 何氏算计唐云修，不就是不想将女儿嫁到孙家受罪吗？ 这回好了，孙家的孙少夫人不做，去给一个啥也不是的唐云修作妾！ 呵，活该！ 不过想到自家女儿要和何氏的女儿同处一个屋檐下，吴氏心里那一丝得意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啊呸！可恶的唐云氏，可恨的唐云修，糟心的唐家人！ 女儿当初到底是为啥同意唐家这门亲事的啊？ 就在吴氏胡思乱想之际，何氏和唐云氏已经吵了起来。 何氏愤怒吼道：“你怎么敢让我女儿给你儿子作妾？你怎么敢如此羞辱我女儿？” 唐云氏不屑道：“呵，我怎么不敢？你女儿都被我儿子睡了，不嫁给我儿子，难道还想嫁给别人吗？” 何氏怒道：“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你儿子就该对我女儿负起责任，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 唐云氏嗤笑道：“什么娶进门？我儿子要娶的是侯府大小姐，可不是你女儿！” “可是，他们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云氏碎了一口。 “你什么身份？你女儿又是什么出身？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一个靠着狐媚手段给人作妾的寡妇，还想让你女儿给我儿子当正妻？” “简直痴心妄想！” 何氏生生咬碎了一口银牙，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就听唐云氏愈发张狂的讽刺道：“你可别忘了，是你女儿主动把我儿子拉上床的！” “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是她自甘下贱，主动送上门来给我儿子睡的！” “她要是不给我儿子作妾，我就闹得人尽皆知，看谁还敢要她！” 说着，瞥了一眼吴氏，“亲家母要是不想侯府丢大人的话，还是帮我劝劝何姨娘的好。” 何氏吃瘪，闵悦蕊受辱，吴氏心里虽然痛快。可看到唐云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吴氏还是气得脸色铁青。 可偏偏她和何氏一样，都被唐云氏拿住了话柄，不敢和她撕破脸。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得眼巴巴的朝着闵乔氏望去，只盼着闵乔氏能为她们出头，挣回颜面。 何氏也跟着朝闵乔氏望过去。 唐云氏心里一个咯噔，刚刚说得太顺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哪句话开罪到闵乔氏头上了。 思及此，她也朝着闵乔氏看去。 闵乔氏看戏看得正欢呢。 真人、实景、现场演绎。 情绪饱满，辞藻丰富，故事走向全凭各自发挥。 这不比外头请来的说书先生说得好听？ 只是，所有人突然间都看着她做什么？她又不管事。 吴氏可怜巴巴的看着闵乔氏：“母亲！” 何氏也满眼哀求的望过来：“太夫人！” 闵乔氏知道她们的意思，可还是摇了摇头，一脸淡漠的点评道：“脑袋瓜子不够用，口齿也不够伶俐。一个两个全是废物。” 说着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闵悦希和闵悦蕊，“你们不准备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吗？” 在两人开口之前，闵乔氏连忙表明立场，“我不插手，你们随意。” 嗯，她只负责看戏。 闵乔氏话音刚落，就见闵悦蕊赤红着双眼冲上去将唐云氏扑倒在地，左右开弓狂扇唐云氏的耳光。 一边打，还一边骂：“老虔婆！老贱人！我叫你羞辱我娘！我叫你羞辱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闵悦蕊本来就不是善茬，从小就开始护着她娘，骂人、打人的事也没少干。 唐云氏本就是一把干瘦的骨头，哪里是年轻力壮的闵悦蕊的对手，愣是被按在地上狂扇了几十个巴掌都没能挣脱。 眼看着扇巴掌还不解气，闵悦蕊又抓住唐云氏的头发，把人脑袋往地上猛磕，一副要送唐云氏去见阎罗王的癫狂模样。 何氏吓了一大跳，生怕闵悦蕊真把唐云氏给打死了，连忙上前将人拽住。 “别打了，别打了。打死了这贱人事小，官府要是让你给她偿命，娘可怎么活啊？” 何氏紧紧的搂住闵悦蕊，退离唐云氏一丈远。 闵悦蕊还是死死的瞪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唐云氏。 “对不起，都是娘的错！都是娘不好！” 之前被唐云氏羞辱，何氏都没有哭，可此刻却是搂着闵悦蕊泪如雨下。 “我不该出那个馊主意的！都是娘害了你啊！” 她原本的打算是生米煮成熟饭，让闵悦蕊代替闵悦希嫁给唐云修。唐家没有根基，就是单纯的耕读人家，想来也会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再说了，都是侯府嫡出小姐，她女儿身体健全，怎么也比闵悦希那个不能生养的强吧？ 唐家横竖都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更何况，那天她试探唐云修的时候，唐云修可是十分痛快就答应了。 她准备好的药都没派上用场，唐云修就十分配合的完成了她的计划。 结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唐云修竟然打的是让她女儿作妾的主意！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何氏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这也比不上女儿的命重要！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闵悦蕊打死唐云氏，再眼睁睁的看着闵悦蕊去给唐云氏偿命！ 唐云氏躺在地上好半晌，这才昏头昏脑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她才刚动弹了一下，闵悦希就抬起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脸上。 唐云氏目眦欲裂，这比闵悦蕊直接骑她身上扇她耳光，还要叫她难以忍受。 可是她此刻浑身疼痛，被闵悦蕊扑倒那一下，她屁股、后背、脑袋都磕在了地上，直接要了她半条命，之后又被狂扇巴掌，她现在是丝毫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只得艰难的朝着闵乔氏看过去，口齿不清的哀求道：“太，夫人，救我……” 闵乔氏双手一摊，“我说了我不管的。” 之前，她言语羞辱吴氏和何氏的时候，她没管。 这会子轮到闵悦蕊和闵悦希收拾她了，她就更没道理插手了。 嗯，就是唐云氏被打死了，她也坚决不会管。 第184章 没脸没皮，天下无敌 闵乔氏这一表态，唐云氏彻底慌了。 她以为闵乔氏难搞，其他人都是任她拿捏的软柿子。 可没想到，宣平侯府的人，不管老的，还是小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闵乔氏虽然让人骂了她，也用武力威胁了她，可好歹还讲情面，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 可闵悦蕊居然打她！ 闵悦希更是拿脚踩她的脸！ 她们想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想杀了她不成？ 唐云氏恶狠狠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只要今天不弄死她，回头，她就让她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就在唐云氏恨意滔天，想着时候如何报复宣平侯府的时候。 闵悦希终于开口了。 她一脚踩在唐云氏脸上，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唐云氏，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会和唐云修退亲，也会带着我二妹去京州府衙门状告唐云修强暴她。” “唐云修就等着吃官司吧。” 此话一出，唐云氏就嗤笑道：“哼，你，你去！看看你退了亲谁还要你？” “还，还有你二妹，分明，分明是她投怀送抱！而且，你敢去衙门告状，就不怕丢了你宣平侯府的脸？” 何氏也是一脸的惶恐的看着闵悦希，恳求道：“大小姐，我求您别将事情闹大，传出去，蕊儿以后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吴氏也跟着劝道：“希儿，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已经退过一次亲了，若是再退亲，你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闵悦希没回答，只冷冷的看着被何氏死死搂在怀里的闵悦蕊。 “你敢不敢用你的性命陪我闹一场，将唐云修送进大牢？” “不！”何氏抱着闵悦蕊，疯狂的摇着头，眼神哀求的看着闵悦希，“不行！大小姐，你不能逼蕊儿去做这种事，这会彻底毁了蕊儿的！” 何氏从内而外，全身心都在拒绝。 闵悦希冷冷地看了何氏一眼，讽刺道：“从你谋划让二妹和唐云修生米煮成熟饭开始，她就已经毁了。” 何氏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闵悦蕊面无表情的却挣开何氏的怀抱，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闵悦希，“好！我答应你！” 何氏还想拒绝，却被闵悦蕊眼神阻止了。 得到了闵悦蕊肯定的答复，闵悦希微微勾了勾嘴角，收回视线，俯下身，笑意盈盈的对唐云氏说：“你猜，你那出类拔萃，功成名就，意气风发的好儿子，会不会前途尽毁，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不！你能这么做！” 唐云氏直到此刻才真正感到害怕了。 她所有的依仗都是儿子，儿子要是前途毁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她一辈子的希望就全完了！ “你不在乎自己和你二妹的名声，难道也不在乎宣平侯府的名声吗？”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张狂了！我给你道歉，我给你母亲道歉，我给你们所有人道歉！” “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们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好不好？” “我不嫌弃你了，也不逼你了，你想什么时候过门，就什么时候过门，我再也不催你了！” “我让云修以后都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就算你不能生养，我也不让他纳妾！” “你别生气，好不好？” “咱们万事都可以商量！” 听到唐云氏这麻溜的一番话，阿双忍不住大声嘀咕道：“咦？说话好溜！刚刚不是还说不利索吗？嘿，真是奇了怪了！” 阿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唐云氏之前被揍得说话不利索，说到底也不过是怕疼，怕牵扯到伤处，不敢肆意说话而已。 这会儿她儿子的仕途都要保不住了，她哪里还管得了疼不疼的。 这说话可不就顺溜了。 闵乔氏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看戏就要有看戏的自觉，打断别人唱戏可不好。 两人连忙闭紧了嘴巴。可笑意还是从眼角眉梢蔓延开去。 闵悦希朝着说话的阿双笑了笑，收回踩在唐云氏脸上的脚，还好心的叫人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唐云氏以为自己的话奏效的时候，就听闵悦希吩咐下人道：“好好的送唐太太回去，可别叫她死在半道上了。不然，怎么看她儿子跌落尘埃？” 眼看着侯府的下人上来就要拖着她出去，唐云氏惊慌的喊道：“大小姐，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您认真想想！别做傻事！” 等唐云氏被人拖出去，闵悦希这才看着闵悦蕊道：“你没反悔吧？” 闵悦蕊坚定的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回去吧，等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我会让人来叫你。” “好。” 闵悦蕊应声，朝着闵乔氏福了福身，又朝着吴氏福了福身，这才带着何氏离开。 出了松鹤堂的门，何氏就紧紧的拽住了闵悦蕊的胳膊，哽咽着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答应闵悦希？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闵悦蕊掏出手帕替何氏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但是，我想赌一把。” 何氏一怔。 就听闵悦蕊说道：“苏家是虎穴，唐家也未必不是狼窝。唐云氏对我的态度娘也看到了。” “我现在只有赌一把，赌大姐会念在我听话的份上，宽恕母亲以前的过错，给我们留一个容身之所。” “以后，我不用嫁人，娘也不用再为孙家做事。以后，我们母女俩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 “好！娘都听你的！”何氏泣不成声，心如刀割。 如果她知道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样，她宁愿最初的最初就带着女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没有何家的财富，没有安南伯府的救助，没有孙家的诱惑和利用…… 唐云氏被迫退场，何氏母女也双双离开，这场闹剧也到了尾声。只等着吴氏母女离开，这出戏就算是彻底散场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闵悦希让吴氏先行离开，自己却留了下来。 闵乔氏挑了挑眉，“你还有话说？” 闵悦希福身一礼，“祖母，我能单独和您说几句话吗？” 闵乔氏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你们先出去。” “是。”阿依应声带着人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闵乔氏和闵悦希。 “祖母，您看出来了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唐云修。” 闵悦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望向闵乔氏的眼神中充满了孺慕和憧憬。 “我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我要亲手毁掉唐云修。” “毁掉路明的左膀右臂！” 第185章 闵悦希的算计 从何氏嘴里听到唐云修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决定要毁掉这个人。 上辈子，这个人娶了安南伯府的五小姐冯月柔，有了安南伯府的扶持，就像路明有了宣平侯府的扶持一样，仕途上一帆风顺，很快就位居高位。 虽然中途曾因为唐云氏的死，让唐云修和安南伯府闹得不愉快。 可最终，唐云修和冯月柔和离了，但安南伯府对唐云修的扶持却分毫未减，反而加大了扶持的力度。 甚至，连安南伯府的兵权，都交了一部分到唐云修手上。 让他成为文武双职第一人，虽然文武两边的官职都不算太高，但却两边通吃，满朝文武没一人敢小觑他！ 安南伯府如此用心扶持唐云修，很多人都说这是安南伯府在为冯月柔气死唐云氏的事做补偿。众人都夸安南伯府仁义。 闵悦希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唐云修其实是路明的远亲表哥！ 尽管如此，她依然不明白，上辈子的安南伯府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扶持唐云修。 直到祖母前些日子在安南伯府大闹一场，暴露出安南伯府和孙家，和路家的关系，她才恍然，原来唐云修和安南伯府的关联，不仅仅是因为冯月柔！中间还有路家的因素在里面！ 只是，不知道安南伯府又是因何同路家交往莫逆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云修是路明的左膀右臂，是摧毁宣平侯府的帮凶！ 她只知道，她要在唐云修成长起来之前，砍掉路明这条胳膊！ 不止唐云修，所有和路明有关的人，所有帮助路明谋害宣平侯府的人，她都要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听完闵悦希的一席话，闵乔氏难免有些诧异。 “所以，从你应下唐云修这门亲事的时候，你就在谋划着毁掉他？” 闵悦希点头：“我本来是准备等到成亲以后再收拾他的，但是当祖母揭露闵家的路家的恩怨，揭开何姨娘真实身份的时候，我就有了新的想法。” “两个没用的废物，杀了脏手又麻烦，还不如废物利用，让她们替我毁掉唐云修。” 闵乔氏眼神复杂的看着闵悦希，“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算计何氏母女？故意让她们知道你要将闵悦蕊嫁到孙家去，故意放任她们自由，故意让她们有机会接近唐云修？” 闵悦希笑了笑，“祖母不是猜到了吗？” “何姨娘和闵悦蕊身边的下人早就已经背主了！不管是她们眼中的忠仆，还是她们花重金收买的下人，其实都是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她们知道的消息，都是我想让她们知道的。” “不管是和父亲商议将闵悦蕊嫁到孙家，还是逼着孙家娶闵悦蕊，一切都不过是我演给她们看的。” “甚至就连唐云修能进入她们的视线，也都是因为，我让何姨娘身边的丫鬟在她耳边不经意提及的。” “比如，如果二小姐定亲的人是唐公子……如果二小姐能嫁给唐公子……诸如此类。” “恨何氏入骨的孙家，和一个好拿捏的唐家，何姨娘几乎不用想就能做出选择！” 闵乔氏目光深邃的看着闵悦希。 是她小瞧了闵悦希。 之前何氏跑到松鹤堂门口闹事的时候，她还说闵悦希连个侯府内务都管不好。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闵悦希有意为之。 只怕，当时任由何氏到她门口来闹，也有试探之意吧？ 闵悦希应该是想看看她是否真的对侯府的事情不管不顾吧？ 若是她当时听了何氏的话，管了唐云修和闵悦蕊的事情，只怕闵悦希就不会是今天这种处理方式了。 用闵悦蕊的一辈子毁掉唐云修。 唐云修也毁了，闵悦蕊也毁了。 而毁掉闵悦蕊，也是对何氏最大的报复。 一举数得。 所以从一开始，闵悦希就没打算真的将闵悦蕊嫁到孙家去。 不对，是孙家压根儿就不可能让闵悦蕊嫁过去！ 以两家现在不死不休的形势，孙家疯了才会让闵悦蕊进门！ 而闵悦希要是不蠢的话，就不会让两家的关系因为闵悦蕊的牵扯而纠缠不清！ 闵乔氏忍不住轻轻扬起了嘴角，“倒是我小瞧了你！难怪你能让未佳主动在我跟前帮你说好话。果然还是有两分本事的。” “祖母放心，我接近未佳姐姐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想告诉祖母，我会尽我所能守护侯府，守护祖母。” 闵悦希话语真诚，眼神中满是坚定的说道：“前世，祖母为守护侯府承担起来的责任和重担，这辈子，由我来扛！” “前世是我们所有人辜负了祖母。这一世，我会偿还祖母的！我也会努力让所有亏欠过祖母的人都偿还祖母！” 闵悦希无比真诚的望着闵乔氏，仿佛要将满腔的赤诚和热血都捧给闵乔氏看。 然而，闵乔氏却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语气淡淡的说道：“你想做什么，你要怎么做，都不用跟我说。” “我不在乎。” “我知道祖母不在乎，我可是我在乎。” 闵悦希神情失落，眼神懊悔，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悲伤，“我想让祖母知道，前世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会努力弥补我们对祖母造成的伤害。” “我希望终有一天，祖母能够看到我的努力，看到侯府所有人的改变，从而原谅我们！” “所以，祖母，不要对我绝望，不要对父亲绝望，更不要对侯府绝望。” “好不好？” 面对闵悦希情真意切的恳求，闵乔氏却是眸色沉了沉。 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也在这一刻拉平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闵悦希，冷声说道：“行了，你不用跟我面前演戏了。” 闵悦希一怔。 就听闵乔氏冷冷的说：“你不用向我展示你的能力，证明你有本事护住侯府。” “也不用试图用亲情、用你的真心打动我。”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我说过不会管侯府的事，就绝对不会插手。” “我不会拦着别人向侯府复仇，也不会主动将侯府推向毁灭。” “除非有人主动和我过不去！” “不管是闵家人，还是路家人，还是孙家人，只要敢算计我，算计我身边的人，我就绝对不会手软！” 听完闵乔氏的这番话，闵悦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心虚。 她其实并不畏惧外面那些敌人，她真正畏惧的是祖母！她一直都在担心，怕祖母会因为前世的事，对侯府做什么！ 就好比当初退亲的事，祖母不顾爹娘的名声，不顾侯府的颜面，不管不顾的在长安郡王府门口闹事。 就好比前些时日，因为郑太夫人中毒的事，祖母更是当众揭露闵、路两家的过节，将侯府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怕下一次祖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做出什么危害侯府的事情！ 所以，她才借着这次的事情，向祖母表露心迹，希望祖母能看在她的一番苦心上，行事有所收敛。 可很明显，她的这点心思早就被祖母看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她的这点小心机，在祖母面前是不是显得特别可笑，特别滑稽？ 第186章 集体毒发 看到闵悦希惨白的脸色，闵乔氏内心却毫无波澜。告诫了几句就让人回去了。 转过天来，闵乔氏就得到消息，闵悦希从她这儿回去之后，当天下午就找人写了状纸，让府里的管事去京州府衙门状告唐云修欺辱闵悦蕊。 京州府衙门小吏一看来人是宣平侯府的管事，当即也不敢怠慢，飞快的将人领了进去。状纸也很快就到了京州知府手上。 看到诉状内容，京州知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在确认再三，宣平侯府不是在拿侯府二小姐的名声开玩笑之后，这才着手立案，派人去带唐云修回来问话。 唐云氏从宣平侯府回去的时候，又惊又惧，浑身伤痛也没找大夫，只等心心念念着儿子回家。 等待唐云修回家听说了唐云氏在宣平侯府发生的事情之后，他虽然恼火，却并不胆怯。 他也不认为宣平侯府真的会做什么，并坚定的认为他娘就是被吓唬住了。 然而，不等他带着他娘上门讨个说法，京州府衙门的官差就找上门来了。 直到被官差带走，唐云修都不敢相信，宣平侯府居然真的把他给告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 唐云修是宣平侯府大小姐的未婚夫，结果就因为大小姐想晚两年成亲，他就怀恨在心，使手段占了侯府二小姐的清白，还想以此为要挟，强纳人家侯府二小姐为妾。 听着虽然离了大谱，但是想想闵大小姐退亲的名声以及破败的身子，在想想闵二小姐并非闵家血脉，而是商贾孤女的出身…… 啧啧，唐云修能干出这种事，似乎也不难理解。 尤其是唐云修那个娘，明明就是个乡下泥腿子，却觉得她儿子比谁都强，比谁都高贵，言行举止比世家豪门的夫人太太们都还要张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也有人质疑宣平侯府的。说是不是闵悦希嫌弃唐云修家贫，想退亲，这才又是推迟婚期，又是诬告别人的。 说这种话的人，几乎都不相信唐云修真的玷污了闵悦蕊。 相反，他们认为这是闵悦希逼着闵悦蕊用名声为她的退亲铺路。 一时之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宣平侯府又狠狠的出了一波名。唐云修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孝昭帝案头上的折子又累了老高。参唐云修德行不修的和参宣平侯治家无方的折子倒是半斤八两。 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唐云修直接就被翰林院赶回了家。至于还能不能重回翰林院，这就要官司的结果了。 闵荣也受到了影响，虽然上司没赶他回家，可他却主动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府休养去了。 这些事，闵乔氏听听也就罢了，并未上心。 她闲暇时，不是去晋国公府看望郑太夫人，就是待在松鹤堂里画画。 是的，画画。 闵乔氏最近戏也听腻了，曲儿也听厌了，牌也不想打了，突然就爱上了画画。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宏宝大哥杨宏远的缘故。 因为杨安脱了奴籍，宏宝的大哥杨宏远能参加科举了，所以又回到书院读书去了。 前几日，杨宏远趁着书院休沐的日子，跟着方嬷嬷来给闵乔氏磕头。 虽然之前给杨家脱籍的时候，杨家全家就来松鹤堂给她磕过头了，可杨宏远对于能摆脱奴籍，还能通过参加科举跨越阶层，事先报复，十分激动。对闵乔氏更是心存感激。 为此，他特意给闵乔氏准备了一份礼物，这才让方嬷嬷带着他来见了闵乔氏。 同来的还有小宏宝。 见了面，杨宏远就恭恭敬敬的给闵乔氏磕了个头。等闵乔氏和方嬷嬷寒暄了一阵之后，杨宏远才拿出了自己的礼物。 是一幅杨宏远亲手画的画。 画的是一幅旭日东升，云开雾散，光耀青松的美景。 闵乔氏会赚钱，却不会品画。但是画的内容实在太过简单直白。她几乎毫不费力就看懂了画的意思。 杨宏远这是想告诉她，他以后会罩着她？ 闵乔氏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不过，杨宏远的画除了用心之外，几乎毫无优点。 画技？没有。构图？没有。意境？更没有。 就是闵乔氏这样不懂画的人，都觉得杨宏远的画实在乏善可陈。 可闵乔氏还是叫人将杨宏远的画裱起来，挂在书房中。 或许是多看了几眼那幅画的缘故，闵乔氏愣是把那幅画瞧顺眼了，还觉得这样简单的画，自己也能画出几幅。 于是她就开始了画画大业。 因为以前没学过，所以准备请个擅画的女夫子回来。 谁料，乔远遥听说了这事，自告奋勇的要来教闵乔氏画画。 闵乔氏这才知道，她这个侄女竟然画技不凡。不止是画画，连学识也是一等一的好。 和同为乔家女的闵乔氏不同，乔远遥不喜欢经商，不喜欢打算盘，自小就喜欢读书。 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尤其是书画两道，更是一绝。 据乔远遥所说，她在秋水庵的那几年，几乎都是靠着画画和看书打发日子的。 闵乔氏想到，下山的时候，帮乔远遥收拾包袱，也没看到有她画的画。 乔远遥这才说出，她画的画都拿去卖钱了。 虽然她不能下山，但是有个女香客会借着上香的名义，定期上山来给她上次卖画的钱，再顺便拿走她这次画好的画。 听到这话，闵乔氏简直瞠目结舌。 然而更让她瞠目结舌的是，进京这将近一个月的时候，乔远遥已经悄悄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卖过两次画了。她却一无所知。 于是，在闵乔氏震惊和佩服过后，乔远遥就成了教她画画的夫子。 也不知乔家人是不是天生就有画画的天赋，反正经过乔远遥的指点，闵乔氏几天之后，就能画出比杨宏远那幅画更好的画来了。 不过，杨宏远那幅画意义不同，闵乔氏一点都不嫌弃的仍旧挂在书房里。 因为确认了自己的画画天赋，身边的这些个丫鬟又一个劲儿的吹嘘她画得多好，多厉害。于是，闵乔氏就彻底的爱上了画画。 画画也荣登她所有兴趣爱好中排行榜第一。 当然，这个第一只是暂时的。 谁知道过几天，她会不会又喜欢上别的东西呢？ 这天早上，闵乔氏早膳后消食逛院子的时候，看到了一朵冒头的雏菊，顿时心血来潮，准备回书房画下来。 就在这时候，阿九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太夫人，出事了！” 闵乔氏一惊，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阿九神色焦急的说道：“庄子上那些孩子集体毒发了！已经三天了！陆陆续续有孩子毒性发作。” “前两天都只有零星两个孩子毒发，可昨天晚上突然有十来个孩子都毒发了。” “其中两个孩子因为年纪小，身体又弱，承受不住毒发的痛苦……死了！” 说到这儿，阿九眼眶都红了。 第187章 蓄意下毒，所为何来 闵乔氏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惊，“怎么回事？木大夫不是在给他们解毒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木大夫人呢？赶紧让她去庄子上看看。” 阿九连忙说道：“木大夫已经跟着闻秀往庄子上去了。” “那就好。”闵乔氏稍稍安心，可随即就蹙起了眉头，“怎么会突然毒发？还是那么多人一起发作？前几日我们回城的时候，木大夫不是还说孩子们都没事吗？” 阿九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夫人，我想去庄子上看看那些孩子，顺便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闵乔氏点点头，“行，你去吧。” “那太夫人身边……”阿九有些犹豫。 这时，隐在树上的还真轻飘飘落在地上，露出身形来，“你去吧。太夫人身边有我在。” 如果不是还真从树上跳下来，她都不知道还真藏在树上。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还真从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了，可此刻闵乔氏还是被她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催促阿九道：“快去吧。” 阿九走了，还真也正准备转身隐藏身形。 只是，不等她重新隐藏，闵乔氏就叫住了她。 “别藏了，就在我身边待着就好。” “你别拿自己当个暗卫，我身边也没那么多危险需要防范。” 说着，指了指身边的阿双和阿棋，“以后，你就跟她们一样，大大方方的跟在我身边就好。” 还真愣了一下，伸手抚过自己脸上狰狞的刀疤，最终还是决绝的摇了头，“阿九力气大，一力降十会。闻秀轻功好，逃命是一绝。” “而我擅长的就是隐匿行踪，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太夫人，就让我给您当个暗卫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太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出其不意击退来敌。正面和人动手，我远不如阿九和闻秀。” 还真的话说的真诚，可闵乔氏还是看到了她手拂脸上疤痕的动作。 回头让木大夫给她看看，能不能配点什么消除疤痕的药出来。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闵悦希额头上的疤痕就是木大夫给看的。 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闵悦希额头上基本已经看不到任何疤痕了。 闵悦希的伤疤，木大夫能治。想来还真脸上的刀疤也能治吧？ 唉，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却被毁容至此。难怪喜欢将自己隐藏起来。 还真最终还是隐去了身形。 只是，闵乔氏再往树上看时，却发现，还真已经不在树上了。 至于藏到了哪里，嗯，闵乔氏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 于是，在等待庄子那边传来消息的这段时间里，闵乔氏就将寻找还真的踪迹变成了打发时间的游戏。 不管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屋子里，她怎么都找不到还真的身影。 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大叫还真的名字，还真又总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眼前。 可等到还真再次消失之后，她朝着还真出现的地方找去，又什么都找不到！ 当真是奇怪得很！ 就在闵乔氏跟还真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阿九也到了庄子上。 等她到的时候，木大夫已经在给毒发的孩子熬制解药了。 毒发的除了之前提到的十五个孩子之外，又新增了八个。 除了几个年龄稍大一些，身体素质略强一些的，其他人全部毒性发作！ 没有毒发的几个人这会儿正在帮忙照料毒发的那些孩子。 闻秀则是帮着木大夫在熬药。 “木大夫，”阿九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之前在组织里中的毒发作了吗？” 木大夫神色凝重的说道：“是，也不是。” 阿九蹙眉，“这话什么意思？” 木大夫解释道：“他们确实是体内的毒性发作导致。但是，并不是自然毒发，而是有人刻意给他们下了毒，诱发了体内毒性的集体发作。” “不仅如此。” “你们体内的毒，正常情况下，只要停过两个时辰就就恢复正常。直到下个月同一时间，才会再次毒发。” “这个，你应该最清楚。” 木大夫看向阿九。 阿九点头。她逃离组织之后，自己熬了几个月，后来被太夫人发现之后，太夫人就一直在用大补药材给她解毒。从那之后，她毒发时的痛处就越来越轻，时间也越来越短。 现在她体内的毒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基本已经感觉不到毒发的症状了。 “可是，有人给他们下的毒。不仅诱发了他们集体毒发，还加剧了他们体内的毒性，让他们毒发时疼痛的时间无限延长。” “可以说，这加上去的毒就是奔着要他们熬不住痛苦，自杀而去的。” 阿九眼角眉梢都蕴满了愤怒，“所以，从毒发开始，他们一直都在忍受痛苦折磨？直到他们熬不住自杀？或者是有人给他们解毒？” 话一出口，阿九就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木大夫。 木大夫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能给孩子们下这种不致命，却歹毒的毒，说明下毒之人是知道孩子们中了什么毒的，也知道孩子们的来历。 这事，是冲着她来的吗？ 还是冲着太夫人来的？ 是为了将她引出来？ 还是为了针对太夫人？ 阿九浑身都在发颤。她知道，这件事处置不好，一定会给太夫人带来麻烦。 “木大夫，孩子们的命，能保住吗？” 刚刚还忧心忡忡的木大夫，一听这话，当即扬了扬下巴，“小意思！这世上就没有我解不了的毒。要保命还不简单？” 看着木大夫这副自信满满的神情，一旁默不作声的闻秀却是忍不住吐槽道：“木大夫这么厉害，怎么就不能一次性将我们所有人体内的毒都解了？” 木大夫一噎，她能说，他们体内的毒，说是毒，也是毒，说不是毒，其实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毒吗？ 这叫她怎么跟她们解释？ 见木大夫满脸尴尬，阿九快转回话题，确认道：“木大夫什么时候可以治好他们？” 木大夫看了看炉子里熬的药，“一碗药下去就能见效。就是人有点多，得多熬几炉。” “那就好。”阿九看了看天色，还早。 “我去找来两个孩子问问，问清楚了还要回去向太夫人汇报情况。” 说着，快步去找其他孩子了。 阿九叫了两个没毒发的孩子出来问话。 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带着人用小石子儿打鱼的冬瓜。 听到阿九询问，这几天他们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时候。 冬瓜主动开口道：“陈三他们回来过。” “陈三？” “就是之前挑头带着人离开的那个。” 第188章 祸不单行 “什么时候的事？” 冬瓜想了想，回答：“四天前吧。” 阿九蹙眉，“他们回来做什么？” 冬瓜咬了咬唇，神色有些犹豫，“他们说是想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但是被我们赶走了。” 另一个孩子补充道：“陈三他们说，他们离开之后本来想去临州府坐船离开的。但是身上没钱，人又有点多，没能混上船。所以就在临州府那边混日子。” “但是混来混去，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中途还曾毒发过一次。” “所以，他们就想回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但是，没有太夫人的准许，我们不敢留他们。” “然后他们就走了。” 冬瓜皱了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这才说道：“他们走的时候是十一个人，可回来的只有五个。其中两个身上还有伤。” “我猜，他们肯定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想回来的。” 阿九眉头越皱越紧。 十一个人走，五个人回，还有两个有伤在身。 剩下的六个人去哪儿了？ 是死了？还是分开了？ 如果他们是经历了磨难，真心想要回来，那又为何会被轻易被撵走？ 不是应该死皮赖脸的赖着留下来吗？ 如果他们回来的真正目的，不是想回来，而是为了给这里的人下毒。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四天前回来，时间也对得上。 他们回来一趟，这里的人就开始集体毒发。 阿九心中基本上可以确定陈三几人回来的目的就是下毒了。至于，是谁让他们来的，还得将人找到，仔细问清楚。 “陈三他们离开后去了哪里，你们可有谁知道？” 两人摇头，“他们没说，我们也没问。” 阿九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冬瓜开口道：“我们可以帮忙寻找他们的下落。” “也好。”阿九想了想，也没拒绝，“你们几个没有毒发的晚点也让木大夫给你们瞧瞧，若是没问题，你们就想办法寻找一下陈三几人的下落。” “找到了，我会跟太夫人说，让太夫人奖赏你。” 闻言，冬瓜却是连忙摆手，“我们不要奖赏。太夫人能够收留我们，我们就很感激太夫人了。能帮太夫人做点事，我们都很高兴。” 另一个孩子也点头道：“对，我们不要奖赏。陈三他们敢给我们下毒，就算你不说，我们事后也会找他们算账的。” 听到这话，阿九连忙提醒道：“要是找到了，别把人弄死了。到时候我还有话要问他们。” 两人都有些犹豫。要是遇到反抗，他们只能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办？ 阿九也想到了这个，于是补充道：“留活口重要，但是你们的安全更重要。而且，他们不是五个人吗？必要时候，只要确保有一个活口就行了。” “再不济，木大夫医术高明，只要留一口气，带回来让木大夫给他们诊治便是。” 这回，两人没再犹豫，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阿九问完了话，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确认除了之前已经死掉的两个孩子之外，其余的孩子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后，阿九便飞快的回了城，将事情汇报给了闵乔氏。 听完阿九汇报，闵乔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用问，从那群孩子住到庄子上开始，就有人注意到他们了。 突然多出来这么大一群孩子，还是她从江南带回来的，尽管她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的为孩子们的来处做掩饰，但似乎收效甚微。 该怀疑的，还是在怀疑。 该针对的，还是在针对。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谁下的手，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想来也逃不出为路家报仇的那些人。 就在闵乔氏琢磨下毒事件幕后主使的时候，未佳被两个丫鬟扶着来了松鹤堂。 一起来的，还有杨安。 看到两人脸上凝重的神色，闵乔氏心里顿觉不妙。 “出什么事了？” 杨安不是该在庄子上守着工匠们修建温泉山庄吗？ 未佳示意杨安，“你来说吧。” 杨安也不敢耽搁，快速说道：“太夫人，温泉山庄那边出事了。” “一开始修建进程很顺利，可是从前些日子开始就频频出事。” “先是有两个工匠被石头砸断了腿，后来又发生了中毒事件，导致二十几个人腹痛腹泻。再来后，有个工匠干活的时候，摔下山摔死了。” “昨儿个就有人带头闹事，说那地方邪性，不能再动工了，煽动大家离开那里。” 闵乔氏微微蹙了蹙眉，“都仔细查过了吗？有没有可疑之处？” 杨安蹙眉道：“所有事情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被石头砸断腿的两个，是因为有人在他们的抬杠上动了手脚，两人抬着石头没走几步，抬杠就从中间断裂了。” “中毒事件也是人为的。有人收买了厨子，在汤里面下了泻药。” “事后，找人的时候，那个厨子早就不知所踪了。” “掉下山摔死的那个直接就是被人给推下去的。可是当时好几个人都在那边，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将人推下去的。” “最后，那几个人都一口咬定那人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可是我问过，摔死那人是个十分稳重且小心的人，基本上不可能疏忽大意将自己摔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人闹事罢工的时候，很多人都信了。” “现在，修建工程已经停了。” 说到这儿，杨安满脸愧色，自责道：“都是我没管好那些工匠，才闹出这么多事来。现在，山庄的修建工作也没法进行下去了。我愧对太夫人和未佳姑娘的信任啊！” 闵乔氏紧紧皱起了眉头。孩子中毒的事情还没个头绪，温泉山庄那边又闹幺蛾子。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孩子中毒的事情，未佳和杨安也是知道的。甚至，来侯府禀报情况的人就是杨安安排的。 闵乔氏想了想，这才吩咐道：“庄子上孩子们中毒的事情，我已经吩咐阿九带着几个孩子追查陈三几个的下落了。未佳，你也吩咐下去，让下面庄子、铺子上的人都帮忙留意一下。” “传我的话，找到人，我重重有赏。” 第189章 有钱就是豪横 “是。我会让各处的人帮忙留心的。”未佳连忙答应。 闵乔氏继续吩咐道：“温泉山庄那边的进程不能停。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我要在入冬之前，看到修建好的庄子！” “钱不是问题！” “这批人有问题，就全部遣散，重新招人。” “一百个工匠不够，就招两百个。两百个不够，就招三百个。” “嫌工钱太低，就给我把工钱涨上去。” “怕有人闹事，就将人分成小组，哪个小组的人敢闹事，就将整个小组的人一并处置。” “一人出错，全组受罚。” “我就不信，相互监督的情况下，搞事的人还能轻易得手。” “还有，传我话，在我规定的时间内，保质保量的将温泉山庄修好，所有参与施工的人都重重有赏。” “干得最好的三个人，每人在原有的工钱基础上，再奖励每人一百两。” “至于是哪三个人干得最好，等山庄修建好之后，由所有参与修建工作的人投票决定。” 闵乔氏一口气将话说完，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喝了口茶，又补充道：“吩咐下去，若是有谁来收买他们，让他们只管将钱收下。然后将事情禀报上来，概不追究。 “若是能帮助我们抓住那个收买他们的人，那些人出多少钱收买他们，我再赏给他们多少钱。” 想搞事？ 那就来！反正她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离开江南的时候，她的现银就剩下卖红珊瑚的十二万两。 来回加上在江南的花销，大头又补贴给了乔家，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三万两不到。 可是，回来之后，未佳给了她惊喜。 庄子上的产出不到年底，无法估量。 但是铺子里每天的收入却是肉眼可见的。 半年时间，未佳就给她赚了好几万两回来！ 照这速度，她还能缺了银子花？ 思及此，闵乔氏又吩咐道：“还有，告诉庄子附近的村民，庄子里若是来了陌生人，去庄子里说一声，赏十文钱。若是抓到了坏人，奖十两银子。” “之前收买工匠和厨子的人，谁若是能提供线索，赏十两。若是能抓到人，赏百两。” “重赏之下，我就不信还有人敢使坏。” 闵乔氏一条条命令吩咐下来，杨安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未佳却是看笑了，她们家太夫人这是生气了呢！看样子，她得再用心点赚银子了！ 不然，她们家太夫人还怎么拿银子砸人啊？ 闵乔氏将事情安排下去，未佳又在她的基础上交代一番，杨安便领着命令离开了。 为了不让闵乔氏郁闷，未佳提议让闵乔氏出门走走，去看看郑太夫人也好，去画角楼听听戏也好，这边的事她会盯着的。 闵乔氏也不想为难自己。 这些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有结果的，气坏了也于事无补。 于是，带着阿依几个，出门去了晋国公府。 *** 就在闵乔氏这边事故频出的时候，闵悦蕊也在找上了闵悦希。 “大姐，官司的事情还要拖下去吗？” 闵悦蕊有些看不懂闵悦希的操作。 从状告唐云修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唐云修也被叫过去问过几次话了。可案件始终没有个结论。 其实她只要亲自出面，找女医验明她失身的事实，再加上她的亲口证词，就能坐实唐云修的罪名。可闵悦希却迟迟不让她上公堂。 现在，父亲都因为此事告假回家休养了。怎么闵悦希还没动静？ 她在等什么？ 闵悦希笑了笑，安抚道：“再等等。” 她要做的可不只是毁掉唐云修那么简单！ 就在姐妹俩说话的时候，有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闵悦蕊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 自从那天唐云氏的事情之后，闵悦希就不再关着她了。她可以在侯府内随意走动。 只是，身边随时都跟着人。 回到何氏的院子，何氏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到人回来，何氏连忙迎上去询问：“大小姐怎么说？” 闵悦蕊摇了摇头，“大姐让我再等等。” 何氏有些急切，“这种事不是应该快刀斩乱麻嘛？有什么可等的啊？” 闵悦蕊和何氏的想法是一样。 早点坐实唐云修的罪名，早点将事情了结，也能早点从事件中抽身。 事情一天不了结，她就一天不得安生。 而且，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些担忧，总觉得事情越拖，变故越大。 “你说，大小姐是不是故意拖着，就为了报复我们？”何氏也很是担忧。 闵悦蕊叹了口气，“算了，别想了，还是听候大姐的吩咐吧。” “也是，现在我们母女除了听话，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的钱没了，她的忠仆没了，她用钱拉拢的下人也没了…… 她们母女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闵悦希不是翻脸无情的人，事后能给她们母女一条活路。 另一边，闵悦蕊离开后，小丫头才向闵悦希禀报了她刚得到的消息。 听完，闵悦想顿时眉头大皱，“你是说，太夫人庄子上的人集体中了毒，太夫人正在修建的度假山庄也出了事？” “是的。收到的消息确实是这么说的。”小丫头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下去吧。” 小丫头福身退了出去。 闵悦希身边的大丫鬟与画忧心忡忡的问道：“大小姐，你说，太夫人庄子那边出的事，会不会跟唐云修的案子有关？” 闵悦希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她要护着侯府，报复路明，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所做的事情，会不会给祖母带去麻烦。 虽然祖母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要和侯府划清界限的决绝态度。 但敌人可不会管那么多！ 所以，这一次，祖母那边的祸事，很有可能是因为唐云修的缘故。 为了避免祖母误会，她最好还是提前过去交代一下。 “祖母在家吗？” 与画连忙回答：“太夫人一刻钟前刚出了门。” 自从闵悦希管理侯府之后，她就交代了下去，府里的主子和管事，不管是谁出门了，都要来入云轩知会一声。 所以，闵悦希一问，与画就告知了闵乔氏出门的消息。 闵悦希蹙了蹙眉，又问：“那太夫人身边的未佳姑娘在府里吗？” 与画连忙点头：“在的。太夫人出门的时候，只有阿依、阿双、阿棋跟在身边。而且，未佳姑娘的腿伤还没好全乎呢。这些日子，怕是也不方便出门。” “去把今天采买的鲜果装上一篮，我们过去探望一下未佳姑娘。” “是。” 第190章 一环套一环 未佳和苏蓉蓉刚听到小丫头来禀报说闵悦希来了凌云阁，人就已经进门了。 赶忙应了迎上来，招呼：“大小姐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腿伤养得怎么样了。”闵悦希笑着回应未佳，看到一旁苏蓉蓉，又连忙补充道：“顺便过来看看三妹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说着恭喜苏蓉蓉道：“听说恩平伯府那边已经在找媒人了，准备选个好日子上门同祖母商议三妹的婚期。我在这里恭喜三妹了。” 苏蓉蓉红着脸道了谢，又同闵悦希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几个的丫头回了屋。就将空间留给了闵悦希和未佳。 她很有自知之明，闵悦希过来，绝无可能是找自己。所以，也从来不做碍人眼的人。 见苏蓉蓉离开，未佳眼底划过一抹怜惜。 收回视线，未佳挂上笑脸，询问闵悦希道：“大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闵悦希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祖母庄子上是不是出事了？” “大小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未佳的目光落在闵悦希脸上。事情就是她让人透露给闵悦希的。 她想看看闵悦希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太夫人从始至终都没说，但她看得出来，庄子上出的事，绝对跟路家一干人等逃不开干系。 而路家团伙刚刚遭受了打击，孙老夫人暴毙，孙家从上到下集体回家守孝，说他们断了一条臂膀也不为过。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路家团伙应该会偃旗息鼓，暂避锋芒，隐忍一段时间才对。 可偏偏又跳出来搞事，所为何来？ 而最近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只有唐云修和宣平侯府两位小姐的事情。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未佳不得而知。 但是，闵悦希或许知道点什么。 果然，太夫人出门，她刚让人将消息透露给闵悦希，闵悦希就找上门来了。 闵悦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有些事想跟未佳姐姐说。希望未佳姐姐能帮我转达给祖母。” 未佳笑容可掬的看着闵悦希，“大小姐请讲。” 闵悦希收敛神情，正色道：“唐云修和路家有关系。” 未佳一惊，“大小姐怎么知道的？” 闵悦希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但事实就是，唐云修是路明的远房表弟。” 未佳心中了然，“所以大小姐针对唐云修，其实是想逼迫路家的人？” 闵悦希点头：“是的。现在几乎没人知道唐云修和路家的关系。” “我拖着唐云修和二妹的官司不了结，就是在逼迫路家那些人主动暴露唐云修和他们的关系。” “只要唐云修和路家那些人的关系暴露出来，在唐云修和二妹的事情上，所有人都会站在宣平侯府这边，同情二妹，同情我。” 未佳神情玩味的看着闵悦希，“大小姐所谓的对方主动暴露是什么？” 闵悦希一噎，脸上闪过一抹被人看穿的惊慌。 但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解释道：“看看谁会上门替唐云修说情，或者居中劝和。” 未佳补充道：“是不是还得再加上一种可能性？比如说，孙家松口，答应娶二小姐进门？” 心思被赤裸裸的拆穿，闵悦希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她确实就是这么打算的！ 暴露唐云修和路家的关系，毁掉唐云修，顺势再将名声尽毁的闵悦蕊嫁进孙家。 而她也能顺利解除和唐云修的婚约，甚至还能博得众人的同情。 毕竟不管是路明，还是唐云修，都是冲着为路家报仇来的。 她只是个被他们利用的棋子。 一举数得！ 闵悦希看向未佳的神情有些窘迫，“未佳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太过算计，对二妹太无情？” “不，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未佳给出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一环套一环，心机够深。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其实闵悦希的谋算都已经成功了。 闵悦希错愕的看着未佳。 就听未佳笑着解释道：“想要对付路家，就必须不择手段，必要时牺牲一些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更何况，何姨娘和二小姐本身就是路家那边派过来的人，她们当初对太夫人、对侯夫人、对大小姐的算计，桩桩件件都还在历历在目。” “我不会觉得大小姐现在算计二小姐有什么不对，相反，我觉得大小姐做得很好！”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本就是正理，大小姐不用心虚。” 听到这番话，闵悦希顿时心头一松，眼眶微红，感激的看向未佳，“多谢未佳姐姐体恤。” 未佳笑了笑，“只要大小姐算计的对象不是太夫人，我都不会在意。相反，还会给大小姐提供一定的帮助。” “多谢未佳姐姐！”闵悦希心情有点激动，竟是站起身朝着未佳福了福身。 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闵悦希更清楚了！ 她一直渴望祖母对她的支持，但是她知道，因为前世的那些事，重生回来的祖母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 她已经尝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无法得到祖母的原谅。也无法得到她的支持。 现在能得到未佳的支持，其实也和得到祖母的支持，差不了多少了。 毕竟，现在太夫人身边的事情和地下的人手基本上都交给未佳在打理。 只要未佳肯支持她，属于祖母的那些人手和关系就能为她所用。 “姐姐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的铲除路家那些人，让祖母心无所扰的安享晚年！” 闵悦希郑重的许下承诺。 未佳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你过来找我，是不是觉得太夫人庄子上的事跟唐云修的官司有关？” “对。”闵悦希按捺下心底的激动，点头应道：“唐云修和路明关系匪浅。只怕庄子上的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未佳蹙了蹙眉，“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闵悦希想了想，“我本来是想拖着不结案，逼着他们妥协的。可现在，他们暗中对祖母下手……” 闵悦希犹豫道：“不然，我还是快速了结此案？” 未佳想了想，摇头道：“不用。你按照你的计划行事便可。太夫人这边，太夫人自有打算。” 不管对方是因何缘故针对太夫人，反正犯到太夫人头上，太夫人就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 她一定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然后让对方栽个大跟头。 闵悦希还是有些犹豫，“这事要不要跟祖母说一声，问问她老人家的意见？” 未佳别有深意的看了闵悦希一眼。 这是故意表孝心？还是想要试探一下她？看看她敢不敢私下瞒着太夫人做决定？ 不管闵悦希怎么想的，未佳都果断的回答：“你不用管了。这事我自会跟太夫人说。” “是。那就劳烦未佳姐姐了。” 第191章 再见蕉阳公主 闵乔氏出门晃荡去了晋国公府，没想到，在晋国公府遇到了久未见面的蕉阳公主。 “没想到蕉阳公主也在。” 郑太夫人身体已经好多了，长了些肉，面色红润了，人也精神不少。 只是闵乔氏知道，郑太夫人的身体还是很虚的，想要完全养回来，还需要长时间的药膳调理。 见到闵乔氏突然造访，郑太夫人一点都不惊讶，只有满心的欢喜。 听她说到蕉阳公主，她连忙接话道：“七公主一早就来了，准备用过午膳再回去。” “你来得正好，一会儿留下来和七公主一起用午膳。” “那我就不客气了。”闵乔氏爽快的答应下来。 闵乔氏笑着跟李三七打招呼，“蕉阳公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三七拉着脸，愤愤的瞪着闵乔氏，“乔太夫人这是在嘲讽我吗？” 闵乔氏一怔，“公主何出此言？” 李三七冷哼道：“我早就被父皇褫夺了封号，乔太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闵乔氏一噎，老实说，她是真把这事给忘了。 和郑太夫人中毒相比，李三七被剥夺封号的事情，真心没被她放在心上。 听到李三七的话，闵乔氏连忙致歉，“公主见谅，我刚从江南回来没多久，对京里的事很多都还没了解。刚刚也不是有意的，还请七公主勿怪。” 李三七冷冷一笑，“也是，你这刚回京，又是忙着给郑太夫人解毒，又是忙着处置侯府家奴的，这些时日还要忙着跟你那未来大孙女婿打官司，可不是忙得很么。” 说到这儿，李三七顿时掩嘴一笑，“也不知道，乔太夫人这未来的大孙女婿将来会不会变成二孙女婿！” 这话，就很难听了。 谁不知道，唐云修和闵悦蕊的事情一闹出来，就是死局。双方可以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偏偏李三七还说这种话，讽刺意味拉满了。 郑太夫人见状，连忙赶在闵乔氏开口前，用嗔怪的语气责备李三七道：“七公主刚刚还不是还在念叨乔太夫人呢吗？怎么这会子见到人了，不好生说说话，反倒是开起玩笑了？” 说着又对闵乔氏说道：“你快来跟七公主讲讲下江南得趣事。方才七公主还在羡慕你能去江南游玩呢。” 李三七有些羞恼的瞪了郑太夫人一眼，没好气的辩驳道：“我哪有羡慕？我才不羡慕呢！天下之大，何处能有京城繁华？我为何要羡慕？” “行行行，你没有羡慕。”郑太夫人笑着打了圆场。 不过，闵乔氏重活一次，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 于是，无视了郑太夫人的好意，笑着询问李三七道：“七公主怎么对我这么大的怨气？” “我记得，我离京前最后一次见到七公主的时候，还是七公主主动到宣平侯府，对我也是亲亲热热的。怎么几个月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郑太夫人嘴角一抽。好家伙，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人家小姑娘好歹也是公主。这样就怼脸问人家，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不是不太合适？ 果然，听到这话，李三七本就拉着的脸，更难看了。 她愤愤的瞪着闵乔氏，刚想开口，想了想，又下令道：“所有人都出去，我要单独同郑太夫人和乔太夫人叙叙旧。没我的允许，不许人来打搅。” 郑太夫人和闵乔氏相视一眼，朝着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很快，屋里所有的下人都跟着七公主身边的女官出了门。 等人都走了，李三七这才没好气的瞪着闵乔氏，阴阳怪气道：“乔太夫人这么聪明，真的要让我把话说出来？” 闵乔氏一怔，“还请七公主明示。” 李三七冷笑道：“当初我去你府上拜访，我就明明白白的表明我对恩平伯的心意。” “我对太夫人坦诚相待。结果，太夫人是怎么对我的？” “你宣平侯府的三小姐，你乔太夫人亲自认下的三孙女，转眼就成了恩平伯的未婚妻！” “呵，我去拜访乔太夫人的时候，你那三孙女就已经认下了吧？” “我猜，你能认下她，也是因为恩平伯的缘故吧？” “否则一个恩平郡来的盲眼孤女，如何能入得了乔太夫人的法眼？被你收为义孙女？” “既然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恩平伯属意苏蓉蓉，你为何还要瞒着我？” 闵乔氏一噎，这事，还真是她的不是。 当时她只想着事不关己，什么话都没说，更没有提醒一下李三七的意思。 见闵乔氏不说话，李三七又继续说道：“恩平伯有心上人，我不怪他！我只怪你为何连透露一下消息，稍微提醒一下我都不肯。任由我痴缠恩平伯在前，不知廉耻主动请婚在后。” “我被满京城的人耻笑的时候，难道郑太夫人就没有一丝责任？难道就没有感到心虚吗？” 闵乔氏抽了抽嘴角，是她让她去痴缠恩平伯的吗？是她让她去孝昭帝跟前请婚的吗？ 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怎么到头来，全变成她的过错了？ “公主这么说，要不要有点强词夺理，欲加之罪的意思？” 然而，李三七却不敢闵乔氏说了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还有！” “凭什么，你们宣平侯府大小姐不要的男人，却要强塞给我？” “一个被闵悦希退亲不要的路明，凭什么给我做驸马？” 闵乔氏错愕的看向郑太夫人，郑太夫人朝她苦笑了一下，摊摊手，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闵乔氏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什么说的，只得干巴巴的安慰道：“路明再怎么说也是状元郎。” “你没看到我大孙女和路明退亲之后，只定了个连路明还不如的二甲进士吗？” “更何况，这个唐云修还人品堪忧，这些时日正跟我们府上打官司呢。” “这么一想，公主心里是不是就平衡多了？” 本以为是安慰的话，可听到这话的李三七却更加的怒不可遏。 她双目赤红的瞪着闵乔氏，不甘心的哑声质问道：“凭什么闵悦希不喜欢唐云修，就能和他退亲！” “我堂堂大衍朝唯一的嫡出公主，却连退亲都不能？” “凭什么？” “我不喜欢路明，我不想嫁给他，为什么要逼我？” 李三七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为什么父亲不让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太子大哥要让父皇将我赐婚给路明？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事，父皇还是不允许我退婚？” “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三七的抱怨还在继续。 可闵乔氏的心里却不可抑制的滋生出一个有趣的念头来。 而这，也让她望向李三七的目光随之变得火热。 …… 小剧场： 李三七：三七？中药材？ 冬月末：不！你夭折的嫡姐排行第三，你排行第七。所以，你叫三七。 李三七：o(╯□╰)o 第192章 教坏七公主 等李三七痛哭一场，发泄过后，闵乔氏才开口说道：“七公主，你可曾想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李三七抹了抹眼泪，没好气的瞪了闵乔氏一眼，没有回答。 闵乔氏却是浑不在意，“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字：权势。” 李三七微微蹙眉，神情不解的看向闵乔氏。 一旁的郑太夫人却是仿佛看穿了闵乔氏想要说什么，蹙着眉瞪了闵乔氏一眼，“你别教坏了七公主。七公主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宝。当心她老人家找你麻烦。” 闵乔氏朝着郑太夫人笑了笑，“我能教坏公主什么？我只是想跟公主探讨探讨人生罢了。” 李三七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摆摆手道：“郑太夫人，您别拦着。我倒要听听乔太夫人有什么高见。” 郑太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闵乔氏这才继续说道：“七公主为何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为何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何连退婚的权利都没有？” “为什么圣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什么太子殿下的话，圣上会轻易采纳？而七公主的反驳，在圣上面前却变成了不懂事的胡闹？” “为什么太子殿下只是个晚辈，圣上却对他的话珍而重之？太后娘娘身为长辈，却连处罚一个孙氏都要被圣上斥责？就更不用说，七公主为了找出给郑太夫人下毒的人，处置几个下人，就被褫夺了封号，关了禁闭！” “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权势二字！” “七公主身为嫡公主，自幼受宠。” “可是，受宠，却并不代表权势！” “或许，七公主会觉得，因为受宠，宫里的兄弟姐妹都谦让着你，宫外的朝廷命妇见了你也恭恭敬敬，不敢得罪你，这些就是权势。” “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表象。” “真正的权势，是像圣上那样，一言九鼎。是像太子那样，言出必行。” “真正的权势，是可以左右别人的生死，左右自己的命运，左右天子的决定，让一切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改变。” 李三七震惊的看向闵乔氏，“这怎么可能？” 闵乔氏笑道：“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毕竟，就连太后娘娘坐到了皇太后的位置，也依然摆脱不了被圣上操纵的命运。” “圣上孝顺，太后娘娘就是高高在上，无人可及的第一尊贵人。” “可若是圣上轻忽，太后娘娘也不过是个摆设。谁敢与之亲近？” 李三七瞳孔地震，“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父皇！” 闵乔氏笑了笑，“七公主，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因为郑太夫人的事情，圣上难道没有责备太后娘娘吗？” “这几个月以来，难道太后娘娘宫里不是门可罗雀吗？” “还有公主殿下被禁足这几个月，难道就没有体会到人情冷暖？” 李三七握紧了粉拳，咬紧了牙关，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她被关禁闭期间，除了皇祖母时常去看她之外，就母后偶尔会去看看她。 太子大哥唯一一次去看她，还是因为路明向他表达了退婚的念头。 太子之所以会去看她，就是为了警告她，收敛言行，安分守己，不要给皇家丢人。 还有就是，六公主李景月也曾去看过她两次。 只不过，李景月去看她，纯粹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她和李景月出生只相差了几天，可从小到大，她身体健康，备受宠爱。而李景月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又不被父皇所喜。若不是她娘受宠，各种名贵药材给她补养身子，她根本就活到长大。 所以，李景月从小就羡慕嫉妒她，人前装作温柔可怜，人后就对她咬牙切齿。 好几次还当众诬陷她。 只可惜，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向着她。 这也导致李景月越发的嫉恨于她。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就像乔太夫人说的，她真正该在意的是自己要如何掌握权势，进而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三七站起身，朝着闵乔氏深鞠一躬，语气诚恳的说道：“还请太夫人教我！” 一旁的郑太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闵乔氏连忙起身上前，亲手扶起李三七，言语真诚的说道：“七公主无须如此。老婆子我不敢教导公主，但确有几句话说与公主知晓。” 李三七扶着闵乔氏坐下，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还请太夫人不吝赐教。” 闵乔氏笑了笑，一脸意味深长的说道：“前有馆陶公主权倾朝野，后有太平公主左右天下。七公主就没有想过，同为圣上血脉，公主为何不能权势滔天？” 此话一出，李三七顿时瞳孔一震，整张脸也随之因为激动而充血涨红。 郑太夫人眼神凝重的看看闵乔氏，又看看李三七，这都是什么事啊？ 闵乔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七公主心思单纯，不会真被闵乔氏几句话鼓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吧？ 哎呀，想想就闹心。 早知道，她就该跟着丫鬟们一起出去，任由她们两个说话了。 干嘛要留下来听她们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啊？ 闵乔氏和李三七可不管郑太夫人心里是如何想的。两人皆是双眸泛光，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 “太夫人说的对！同为父皇血脉，我还是和太子一样的嫡出血脉，我凭什么就不能和太子一样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势？凭什么，太子就能左右我的亲事？” 李三七神情愤慨。 “还请太夫人教我，我该如何做，才能拥有像太子那样的权势？” 闵乔氏笑了笑，“七公主不需要拥有像太子殿下那样的权势，只需要拥有令人忌惮的权势就可以了。” 李三七瘪了瘪嘴。这是在给她浇冷水？还是在看不起她？ 闵乔氏继续说道：“七公主可以多读读史记，看看以前那些权倾朝野的公主，都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得到权势的。或可借鉴一二。” 一听这话，李三七就要瞪眼。这不是耍她吗？ 闵乔氏却是转移话题说道：“我在京郊的庄子上发现了温泉。” 李三七蹙眉，“乔太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好好地说着教她掌握权势，怎么突然就说到她京郊的庄子了？ 第193章 转移麻烦 闵乔氏不紧不慢的说道：“据我所知，京城附近的温泉庄子就只有一个，还是圣上的。其他人可没有温泉庄子。即便有也在其他地方。京郊附近的温泉，我这个算是第二个。” 李三七没好气的说道：“那又怎么样？” 闵乔氏缓缓解释道：“物以稀为贵。我准备依托温泉打造一个集泡温泉、品美食、赏风景、游玩娱乐为一体的温泉度假山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李三七蹙眉不解。 倒是郑太夫人听出了一些门道，惊喜道：“你是想将度假山庄对外经营？” 闵乔氏点头，“对！我想建一个对外经营的温泉山庄。只针对京城上层贵族夫人们营业。” 李三七也听出点意思来了，“你的意思是，这个山庄可以作为拉拢人心的地方？” 闵乔氏摇头，“说拉拢人心还为时太早。只能说，这个地方真的打造好了，可以作为结交众贵族夫人的好去处。” “至于能结交到哪些人，又能与之结交到什么地步，结交之后，又能否为公主所用，这都是未知数。” 李三七郑重点头，随即就蹙眉看向闵乔氏，“这不是你的庄子吗？怎么就跟我扯上关系了？” 闵乔氏笑道：“温泉是个稀罕物，我一个人可吃不下这么大的利益。我正想着拉几个人入伙，一起经营这温泉山庄呢。” “今天过来找郑太夫人，也是为了此事。这不，可巧就碰到了七公主。” “怎么样？七公主可要参一脚？” 李三七连连点头，“我要！” 闵乔氏看向郑太夫人，“郑太夫人呢？” 郑太夫人翻了个白眼，“我能拒绝吗？” 闵乔氏笑道：“好像不能。” 郑太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不就得了？行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闵乔氏认真想了想，“我的意思是，七公主和郑太夫人各自出资一万，各自占三成利，剩下的由我来出，占四成。明面上，还是由我来经营山庄。遇到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再由二位出面。” 打造山庄，预算十万两。只让两人出资一万，却各占三成，可以说闵乔氏血亏。 但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现在她还不知道冲着那些孩子和温泉来的，是一拨人，还是两拨人。背后主使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总之，先拉两个进来掺一脚，有备无患。 “一万两！？”李三七咂咂舌，“可是，我没那么多银子啊。” 她现在满打满算，也就能拿出几千两的私房钱。虽说她不缺好东西，可是那些都是父皇母后和皇祖母赏赐的东西，不能变卖。 闵乔氏笑道：“我哪能真让公主出银子啊？公主愿意掺一脚，给我挂个名，我就心满意足了。” “那怎么行？”李三七当即反对，“钱都由你出了，我凭什么白拿三成盈利啊？你当我李三七是什么人？” 闵乔氏连忙安抚道：“公主别生气。我的意思是，公主不出钱，但是得出力。以后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抢咱们得温泉山庄，那不得公主出面？” 李三七点点头，“放心，谁要是敢来闹事，我一定出面帮忙。 “不过，银子我也必须得出。 “我手上现在能拿出五千两。回头我就叫人给你送去。 “剩下的五千两，我给你打个欠条。等山庄营业了，从我的分红里面扣。 “你看，这样可以吗？” 闵乔氏自然不会反对。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之后，三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因为闵乔氏的一番话，让李三七对闵乔氏大为改观，三人之间的氛围也前所未有的好。 等到用过午膳，两人将李三七送走，回过头来，郑太夫人才一脸不悦的质问闵乔氏，“你为何要跟七公主说那些话？ “七公主虽然娇蛮任性，对你的态度也确实有待商榷。可你也不能因此就怀恨在心，挑唆她往死路上奔啊！ “你该知道，她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她又真心实意的拿我当长辈敬重。” “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希望你算计她。” “如果你们两个之间，我只能选一个，那我宁愿自己去死！” 郑太夫人说这话的语气十分认真。 闵乔氏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也没丧心病狂到推七公主去死的地步。” “我这么说，也不过是不希望七公主一心埋在情情爱爱中，自己苦了自己。” 见郑太夫人眼锋扫过来，闵乔氏连忙补充道：“行行行，我也是不希望她把所有怨恨都放在我身上，要不然，她以后没事就针对我，针对我大孙女，三孙女，我可吃不消。” “与其让她想不开，给我找麻烦。还不如给她指条明路，让她去跟她那些兄弟姐妹争呢。” “她心思单纯，再怎么争，也不过是过家家。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护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郑太夫人无语的看着闵乔氏，“你自己不想麻烦，就把麻烦转嫁给别人？” “那温泉山庄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京郊的庄子上发现了温泉的事？” 闵乔氏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前些日子去庄子上小住的时候才发现的。还没多久呢，我也没对外声张。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郑太夫人点点头，随即眼睛一眯，“该不是已经有人盯上你那温泉山庄了吧？” 闵乔氏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似乎是有人暗中盯上了我那温泉庄子。前些日子暗中使坏，破坏我那庄子的修建进度。” 郑太夫人瞪眼，“你还真是想把七公主利用个彻底啊？我看你就不是个好人！” 闵乔氏苦笑，“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啊。暗中使坏的人，若是势力小，七公主的名头足够吓退对方。若是势力足够大，七公主出面都不好使，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也只能认栽。哪能真把七公主陷在里头啊？” 郑太夫人没好气的瞪了闵乔氏一眼，“你还是消停点，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吧。” 上次才在安南伯府大闹了一场，现在又怂恿七公主回去争权夺利，就不怕哪天真把自己玩死了？ 闵乔氏也很无奈，“我也想啊。” 可那也得别人肯啊！ 她都说了自己不管事，不惹事，只要别惹到她头上来，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可偏偏总有那么一些人想要针对她。她也很无奈啊！ 第194章 找到陈三 两日后，陈三等人终于被找到了。 几人离开庄子后混入京，躲在了乞丐堆里。 只是被冬瓜几人找到的时候，陈三五人只剩下了两人。 而且两人都被毒发的痛苦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冬瓜见状，也没多说什么，二话不说将人带回了庄子。 回了庄子，木大夫给两人检查了一下，两人身上有伤，但是不严重。要命的还是毒。 和庄子上那些孩子一样，毒性发作，痛不欲生。 有了给其他孩子解毒的经验，木大夫很快就给两人解了毒。 等陈三两人解了毒，到了阿九跟前，二话不说就将所有事情全部交代了。 原来，从这里离开之后，陈三一行十一人，到了临京府，准备坐船南下。 可惜没钱，一行人又太打眼，没能混上船。 于是准备找点什么事情做，等赚点钱之后再南下。 可他们都还是一群孩子，虽然大的十二三岁，但是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身体瘦弱，看起来都比同龄人小。 所以，根本就没人请他们。 就在一群人都忍饥挨饿，快要活不下去，准备打退堂鼓，返回京郊庄子的时候，有人找上了他们。 那人拆穿了他们杀手的身份，还让他们帮忙杀一个人，并应诺事成之后给他们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足够他们坐船南下，也足够他们吃饱肚子。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接下了任务。 然而，他们要杀的人也不是个善茬。虽然他们成功杀了对方，却也死伤惨重。 十一人行刺，死了六个，伤了两个，只有陈三和另外两个身手最好的侥幸无损。 活着的五人逃脱之后，与雇佣他们的人再见面时，对方却是有备而来，要他们回去庄子上再带些人出来。 并允诺，若是带出来一个，就给他们十两银子。这比杀人可简单多了。 所以，一行人又回到了京郊的庄子上。 本来他们是准备继续怂恿人离开的。 只是，五人心中不安。跟着他们离开的人死了超过一半。 再带人离开又会是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好。 而且这次回来，他们发现庄子上的那些孩子都长了些肉，看着气色也好了很多。反倒是他们，过得差强人意。 对比之下，有人便起了留下来的心思。 只是，当他们提出来的时候，却被庄子上的人撵了出去。 最后，陈三几人一个人都没带出庄子，不仅如此，连要带人离开这件事都没说出口。 所以，庄子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陈三几人回去的真正目的是带人离开。 还以为他们是后悔了，所以想回去跟他们一起生活呢。 从庄子上离开之后，陈三几人再次见到那人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残杀。 原来，他些人让他们回去带人出来，根本就是借口。其实那些人早就在他们身上下了毒。只要他们回去转一圈，他们身上的毒就会无声无息的散播出去。 现在他们的任务完成了，他们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打斗中，受伤的两个孩子心知自己跑不掉了，就拼死拦着那人，给陈三三人争取了逃跑了机会。 只可惜，那人武艺高强，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两人，追了上来。 最后又有一人垫后阻拦，陈三和另一个人才侥幸逃过一劫。 之后，两人就扮作乞丐，混在乞丐堆里，四处躲藏。 然而，他们两个虽然逃过一劫，却又被毒发的痛苦折磨。 若不是被冬瓜等人找到，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天。 或许，再过两日，不用那人追杀，他们自己就要坚持不住，自杀身亡了。 听完陈三两人的叙述，阿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个人你们可认识？” 两人摇头，“不认识。以前从没见过。” “那，他长什么模样，你们可还记得？” 两人继续摇头，“那人一直蒙着脸，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阿九眉头越皱越紧，不认识，连长相不都不知道，那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还以为找到陈三几人就能找到线索呢，结果啥也没得到。 “你们先在庄子上住下，等我跟太夫人禀报你们的事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置你们。” 阿九离开了。 张旺惴惴不安的小声询问陈三：“三哥，你觉得太夫人还能让我们留下来吗？” 陈三眼神凶厉的说道：“我们不留下来。” 张旺一惊，不解的看向陈三，“三哥？” 陈三恨恨的说道：“我们不能留下来。” “留下来，会给阿九他们带来麻烦的。” “而且，我要找出那个人，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九个人，九条命！我要让那个人血债血偿！” “不对！不是九条命，而是十一条人命！阿九说，庄子上还有两个人因为我们的缘故，毒发而亡。” “这些账，都要算在那个人头上！” 张旺也愤恨的红了眼眶，可是，“我们都不知道那人是谁，怎么报仇啊？而且，我们根本就不是那人的对手，真的能得了报仇吗？” 陈三坚定的说道：“一定能！” “凭我们的能力做不到，但是我们可以借助太夫人的力量报仇！” “那人知道我们的来历，还让我们回来祸祸庄子上的人，他肯定是冲着太夫人来的。” “太夫人一定会想办法将人揪出来的。” “我们也要帮着太夫人，将人找出来！” 张望还有事有些犹豫，“那我们该怎么做啊？” “我自有打算，你只要跟着我，听令行事就好。” “嗯。我都听三哥的。” 下毒之人的事断了线索，只能暂时搁置。 温泉山庄那边，杨安已经遣散了第一批找来的工匠，重新召集了一批工匠，还从附近的村庄找了不少青壮年过来做工。 甚至还从附近村庄里面找了不少妇人过来做饭。 工钱开得很高，也讲明了利害关系。 但凡有一人出差错，整个村庄的人，集体赶走。 开玩笑，在别处做零工，一天工钱能有二十文钱就是好的。 可是在这边做工，一天能有五十文，就连做饭的夫人都能拿二十文一天。 主家还说了，只要不出差错，干满一个月，每个月还能额外拿到两百文的奖励。等到庄子建成，一点差错都没出，那每个人还能在工钱之外，再额外拿到一两银子的奖赏。 好家伙，大伙儿做工那热情直冲云霄。 再加上杨安让人事先跟众人说好要是有人来收买，或是遇到了不认识的人靠近等等情况，该怎么处理，又有什么奖励。 大家伙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巴不得来个陌生人套近乎，或是来个人收买他们。 举报有奖！ 收买的人，抓住了就能拿双倍奖励！ 开玩笑，这不是给他们送钱来了吗？ 只可惜，杨安在开工前的那番话传出去之后，一个前来打探消息和收买人的歹人都没遇到。 庄子的修建工作也很快步入了正轨。 有了高薪和各种奖励在前面吊着，所有人都热情高涨，山庄修建工程进度更是一日千里，快得令人咂舌。 眼瞅着闵乔氏这边毫无动静，闵悦希那边也拖着不动。 终于，为唐云修说和的人登门了。 第195章 闵辉上门 看着眼前笑容可掬，言行恭敬的闵辉，闵乔氏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半年多不见，闵乔氏都快要忘了这号人了。 没想到，再见面，闵辉竟然会为了唐云修而来。 “你再说一遍，你干什么来了？” 闵辉笑呵呵的说道：“母亲不必如此惊讶，我与唐云修见过几面，虽不算知交好友，但也略有几分情面在。” “他娘求到我门上来了，我也不好做事不管。这才前来，替唐家说和说和。” 闵乔氏冷笑道：“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好心。” 闵辉也不在意，言语恳切道：“以前都是儿子错了。搬出去之后，儿子才知母亲待儿子的好。” “再加上，娶妻娶贤。自从娶了月柔进门之后，我才知道，以前竟是我错了。” “我不该听信我舅母的挑唆，误会了母亲。” “儿子，在这里给母亲赔罪了。” 说着，闵辉便站起身朝着闵乔氏深深的鞠了一躬。 态度之恭敬，语气之真诚，若不是闵乔氏经历过上辈子的那些事，这会儿都要被闵辉给感动了。 当然，闵乔氏是不吃他这一套的。 “行了，有事说事，别来这套虚头巴脑的。” 闵辉见闵乔氏不买账，也不气恼，笑呵呵的重新坐下，这才说道：“唐家的意思是，问问侯府这边能不能把官司给撤了。” “他们愿意八抬大轿将二侄女娶过门。” “大侄女这边，他们是不敢想了。也再不敢说什么让二侄女进门做妾的话。” “若是侯府允许，他们即可就差了人过府商议与二侄女成亲的事。” 闵乔氏不屑道：“这就是唐家的诚意？” 闵辉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唐家出身寒微，没有资产，想表达歉意也没那个能力。” “所以唐家说了，若是二侄女嫁过去，他们愿意给二侄女写个承诺书，承诺今生今世绝不纳妾。” 闵乔氏撇撇嘴，“都这样了，还想着娶闵家的姑娘呢？” 闵辉总不好说，人家压根儿不是想娶闵家姑娘，而是还念着自己的前程呢。 见闵辉不说话，闵乔氏也不想逗着人玩了，让人请了闵悦希过来了。 “现在侯府的事情是你大侄女做主，有什么事，你跟你大侄女说吧。” 闵辉嘴角一阵抽搐。 你不管事，还跟我说这么多？闲着没事干，逗我玩呢？ 闵乔氏要是知道他怎么想的，肯定要给他竖个大拇指，告诉他，你真相了。 她就是闲着没事干，所以才特意听听八卦，看看戏来着。 否则，她能让他进松鹤堂的门？ 很快，闵辉又将之前跟闵乔氏说的那番话跟闵悦希说了一遍，这才问道：“不知大侄女意下如何？” 闵乔氏冷笑一声，很不客气的说道：“不如何。” “三叔进来过来，是代表唐家来的？还是代表你岳家安南伯府来的？” 闵辉心里一惊，诧异的看向闵悦希，“你怎么知道……” 闵悦希嗤笑道：“知道什么？知道三叔是受安南伯府所托而来？还是知道唐云修和安南伯府有关系？” 此话一出，不仅闵辉，就是闵乔氏都忍不住惊了一跳。 唐云修竟然跟安南伯府有关系？ 上辈子的唐云修娶了冯月柔，和安南伯府扯上关系很正常。 可这辈子，两人并没有成亲，这又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闵辉也吃了一惊，可很快又平复了情绪，笑着掩饰道：“我不知道大侄女你这消息是听谁说的。但是我来说和，只是应唐家所请，跟我岳家可毫无关系。” “是吗？看样子，三叔是真不知情咯？” “知道什么？”闵辉直觉不好。 果然，就听闵悦希冷声说道：“唐云修可是家的表少爷，安南伯府和孙家都和路家关系匪浅。” “三叔这会子为了路家的人过来说说和……难道三叔也要站在路家那边，和我们闵家敌对不成？” 此话一出，闵辉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暴跳如雷的指着闵悦希大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孙家路家的？我在和你说的是唐家的事！” “一句话，你答应还是不答应，给句痛快话！” 闵悦希丝毫不怵，冷笑道：“想要我放过唐云修，绝无可能！除非……” 闵辉怒道：“除非什么？” 闵悦希勾出一笑，“除非让他们拿出十万两银子赔偿给宣平侯府，然后再让孙家风风光光的将闵悦蕊抬回去做孙家孙少奶奶。” “你，你这是无理取闹！”闵辉简直要被闵悦希这狮子大张口给气死了，“唐家什么家世，你不知道吗？别说是十万两了，就是一百两怕是都拿不出来。” “而且，唐云修和闵悦蕊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孙家出面将人娶回去？” “亏你怎么想得出来？” 闵悦希收起笑容，冷冷的看着闵辉，“三叔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回吧。” “我的要求就这两点。我给他们三天的时间。” “如果三天之后，不给我回话……那就走着瞧。” “你……”闵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即朝着闵乔氏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等人走了，闵悦希才笑着跟闵乔氏说道：“孙女对三叔出言不逊，还请祖母勿怪。” 闵乔氏无语的看了闵悦希一眼，明知道她记着前世的那些事，就故意对闵辉不客气，事后又说这种话？就很无语！ “行了，怼得很好。以后继续。” 说完，起身走了。 闵乔氏一走，闵悦希也快步离开了松鹤堂。 出了门，与画就小声的询问闵悦希：“大小姐，真的要再等三天吗？我瞧着，二小姐那边快要坐不住了。” 闵悦希笑了笑，“不用等了。你亲自跑一趟，去将我刚刚的话说与闵悦蕊听。” “就说我的意思，不想真的嫁到孙家去，明天就去衙门将唐云修送进大牢。” “只要唐云修彻底断了前程，我就让人在侯府给她们娘俩腾出个院子来养老。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将她们送到庄子上去过活。” “不管如何，只要做到了我要求的，我总能给她们一条活路。” “大小姐就是心善。”与画小小的拍了个马屁，“我这就去传话。” 第196章 唐云修入罪 是夜，安南伯冯文全悄声来到了城东城南交界处的一座小宅子。 这座小宅子不是别处，正是新科状元，现翰林院编撰，未来七驸马路明的住处。 安南伯来的时候，路明已经在等着了。 同样等在这里的还有前工部尚书孙世明。 冯文全刚进门，孙世明就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样？宣平侯府那边怎么说？” 冯文全也没废话，开门见山道：“十万两银子，外加，孙家明媒正娶闵悦蕊进门。” “你说什么？”孙世明双目圆瞪，明显气得不轻。 冯文全也很无奈，“这就是宣平侯府开出来的条件。” “他做梦！”孙世明怒气翻涌，“十万两？他怎么不去抢？我看他们宣平侯府这是穷疯了！” “还有那个贱婢，居然敢连同闵家算计云修！现在还想嫁到我孙家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冯文全也皱紧了眉头，“行了，你也别生气了，还是听听路明怎么说吧。” “路明，宣平侯府这事你怎么看？”冯文全看向路明。 路明从头至尾都面容冷峻，丝毫情绪波动都没有。 此时，见冯文全问自己，他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冷声道：“看样子，闵乔氏庄子上的事，宣平侯府并没有放在心上。” 冯文全和孙世明皆是一怔，“此话何意？” “我让人给闵家老太太制造了一点麻烦。”路明也没有隐瞒两人，“我本以为他们是聪明人就该明白，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过，他们敢提出这种条件，明显是没把庄子上的事放在心上。”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真叫我孙子娶那贱婢吧？”孙世明有些恼火。 冯文全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总不能真叫云修去坐牢吧？” 孙世明：“当初就该按照原本说好的，让唐云修娶你女儿！好端端的让你女儿嫁了闵辉，又让唐云修和闵家定亲。简直不知所谓！” 冯文全连忙小声告诫：“世兄快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贤妃娘娘的意思。你现在抱怨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说的不对吗？明明是生死大敌，还非要用亲事去搅和。这样纠缠不清，到底对谁有好处？”孙世明还是愤愤不平。 现在好了，安南伯府送了个女儿去闵家，女生外向。 唐云修又栽在了闵家女儿手中。 到头来，他们啥好处没捞着，他孙子却要当绿头王八，娶一个被唐云修睡过的贱婢！ 凭什么啊？ “你就少说两句吧。”冯文全还在劝。 路明却是已经站起身朝着孙世明深鞠一躬，“世翁说的在理。此事确实是姑母思虑不周。我在这儿跟世翁道歉了。” 孙世明摆摆手，语气软和了下来，“我也就是发发牢骚。孙家近来诸事不顺，家母往死，至今未能查到凶手。现如今孙家又举家守孝，前途未卜。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得很呐。” 冯文全站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道：“行了，还是说说眼下怎么办吧？宣平侯府的要求，咱们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孙世明似乎是认命了，神情颓丧的说道：“算了，一切听凭你们决定吧。你们说娶，我就让我孙子将人娶进来。大不了过段时间让那贱婢病逝就是。” 孙世明松了口，冯文全也当即表态，“既然孙世兄出了力，那我就来出钱吧。十万两，虽然有点多。但是咬咬牙，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说着，看向路明：“你看，是不是就这样定了？” 路明朝着两人深鞠一躬。 就在两人以为事情就要这样敲定的时候，路明却说：“暂时不急。再等两天，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两人皆是一脸疑惑。 可路明却没再多说什么。 然而，路明的两天还没等到，转过天来，闵悦希就让侯府管事带着闵悦蕊去了衙门，直接将唐云修的罪名坐实了。 为了给唐云修顶罪，闵悦蕊也算是豁出去了。 拿出了当日所穿的衣裳和带血的裙子，又声泪俱下的编造了一通自己受辱的经过，又让女医给自己检查身体，最后还往大殿柱子上一撞，以死明志。 人证物证俱全，唐云修百口莫辩，当场收押。 看着头破血流被抬回府的闵悦蕊，闵悦希也说到做到，让人给她们母女单独辟了一处院子居住。吃穿用度减了一半，伺候的人也只派了两个。 可对于这些，何氏母女丝毫没有不满。相反，她们这会子才真正感觉到了安心。 唐云修入罪已成事实。 消息传到孙家的时候，孙世明大大的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忍着恶心让孙子将闵悦蕊娶进门了。 至于唐云修获罪，要怪也只能怪赵贤妃目光短浅，自作主张！ 消息传到安南伯府的时候，冯文全则是和妻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本唐云修是要给他们做女婿的。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 为了能让女儿名正言顺的低嫁，女儿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否则，关于冯月柔的那些话谁敢漏出去？ 只可惜，事到临头，赵贤妃却改了主意。 而路明听到唐云修入罪的消息时，素来情绪不显的冷峻脸庞也有了片刻的龟裂。 说好的，三天呢？ 宣平侯府这是赤裸裸的在耍他玩！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就在路氏一党心思各异的时候，闵乔氏却是迎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解毒之后，陈三和张旺被阿九带到了闵乔氏面前。 闵乔氏不解的看看阿九，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陈三和张旺，“阿九说你们要见我？” 陈三和张旺给闵乔氏磕了个头。抬起头来，两张小脸上满是坚毅。 陈三开口道：“太夫人，感谢您对我们的救命之恩。” 闵乔氏一怔，救命之恩？是说从江南将他们带回来的事？还是说，这几天木大夫给他们解毒的事？ 陈三再次开口道：“以前我以为太夫人将我们带回来，也是另有所图。直到我亲眼看到那么多兄弟死在我眼前，直到我亲眼看到留在庄子上的那些小伙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才明白，以前都是我有眼无珠，错怪了太夫人。” 闵乔氏摆摆手，“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也不会因为你说这番话就将你犯下的错一笔勾销，我更不会让你们回到庄子上去生活。” “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你害得庄子上的孩子们集体中毒是事实，害得其中两个孩子丢了性命，也是事实。” “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收留你们。” 第197章 抢东西的上门了 陈三和张旺都愧疚的低下了头。 很快，陈三再次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望着闵乔氏，“太夫人，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求您原谅，让我们回去的。” “我们是想跟太夫人谈合作。” 此话一出，闵乔氏顿时就来了兴趣。 “合作？你们两个半大的孩子，能跟我合作什么？” 陈三：“太夫人给我们提供一定的银钱支持，我们给太夫人提供全方位的消息。” 闵乔氏眼睛微眯，“仔细说说。” 陈三自信的扬起下巴，“我们之前逃亡的时候，曾在乞丐堆里躲藏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发现，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乞丐也有乞丐的道道。” “别看乞丐弱小无助，可事实上，乞丐遍布京城各处，任何不起眼的角落，或许就蹲着一个乞丐。” “他们别的做不了，但是四处乞讨的时候，顺带探听些小道消息，却是十分便利。” “当初我们能够多次躲过追杀，也和小乞丐们的小道消息脱不了关系。” “我和张旺有身手，足够用武力压服那些小乞丐。如果太夫人能再给我们提供一些银钱或者食物支持，我有信心收服全京城的乞丐为太夫人所用。” 闵乔氏眼睛亮了亮，“这倒是个好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而且，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又要如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呢？我怎么知道你收服那帮乞丐不是别有所图呢？” 陈三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要找出那个杀害我兄弟的人，还要找出他背后的人。我不能让跟着我的那些兄弟枉死。我要为他们报仇！” 说完这话，陈三转头看向阿九。 阿九这时从闵乔氏身后走出，朝着闵乔氏躬身：“太夫人，我愿为陈三作保。” 就在这时，闻秀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磕头道：“还请太夫人给陈三一个机会。” 闵乔氏一怔，没想到，阿九和闻秀都愿意相信陈三。 闵乔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还真。” 还真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太夫人？” “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觉得陈三是否可信？” 还真毫不犹豫的说道：“可不可信都不重要，只要他听话就好。听话就留着他。不听话，我就替太夫人杀了他。” 闵乔氏有些牙疼。摆摆手，还真转眼消失。 看着陈三，闵乔氏最终还是点了头，“机会只有一次。别让我失望。” “是。”陈三和张望连忙伏身。 闵乔氏摆摆手，吩咐阿九：“你带他们去见阿依，银钱找阿依拿，以后就由你跟他们对接。有什么消息，你来告诉我就行。” “是。”阿九应声，带着陈三两人出了门。 ***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三和张旺如期混入了乞丐之中，并在不断收服各处的乞丐。 也慢慢传递了一些消息回来。 比如说，永宁侯府的太夫人回京了。比如说，太子妃娘家行事张狂，与皇后的娘家人起了争端。再比如说，刑部尚书家的孙少爷和人争夺翠红轩的头牌，打得头破血流…… 消息很多，也很杂，不过，对闵乔氏都没什么用。 闵乔氏通常都把它们当做八卦消遣，每天就听一乐呵。 直到，郑太夫人带着一个中年妇人上门。 “哎呀，这就是乔太夫人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中年妇人上来就笑意盈盈的主动跟闵乔氏打招呼。 闵乔氏客气的笑了笑，奇怪的看向郑太夫人，“这位夫人是……” 郑太夫人还没说话呢，那中年妇人又主动开口道：“哎呀，太夫人贵人事忙，不认得我。我是太常寺卿府上的刘氏，我家老爷是太常寺卿的第三子。” 闵乔氏想了想，太常寺卿吴家，不就是太子妃的娘家吗？ 太常寺主管礼乐祭祀，基本上算是镶边的部门。 孝昭帝当初给太子选这么个岳家，也是煞费苦心。 只是，谁能想到，太子妃进门后，颇得太子喜爱，又三年连生两子，地位可谓固若金汤。 自此之后，素来低调的吴家也慢慢变得张狂起来。 前些日子才跟皇后娘娘的娘家永昌伯府起了争端。 最后事情闹到皇后跟前，皇后愣是押着娘家侄媳妇给吴家老夫人赔了不是。 连皇后都要礼让三分，吴家气焰愈发高涨。 只是不知道，吴家这位三太太上门，所为何来。 想到吴家的嚣张跋扈，闵乔氏一时也有些犯难。 不过，她面上还是挂着笑脸，客客气气的问道：“不知道刘三太太过来寻我，可是有事？” 刘氏也没客气，笑呵呵的说道：“我原该递张拜帖再上门的。可事情不等人，我也只能请出郑太夫人领我上门了。还请乔太夫人切勿见怪才是。” 见刘氏语气轻松，闵乔氏也玩笑道：“这有什么打紧？你巴巴的来了，我还能赶你出去不成？” 刘氏一噎，随即笑道：“说来，我上门来找乔太夫人，也是有事相商。” “哦？说来听听。” 刘氏笑了笑，“前几年我那大侄女，哦，就是太子妃。前些年太子妃不是接连生产，身体亏空，留下了暗疾。” “太医就说，太子妃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还说多泡温泉，有利于太子妃身体康复。” “这不，前些日子就听人说，乔太夫人在京郊的庄子上发现了温泉。” “说起来，也是太夫人的造化。这可是向太子妃表忠心的好机会。” “太夫人以为呢？” 闵乔氏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啊呸！什么东西！ 想抢她的温泉庄子就直说。还打着给太子妃调养身子的名头，想让她白白献出温泉？做梦还差不多！ 郑太夫人此时也是面沉如水。 人是她领来的，可她是真不知道，这刘氏打得是这个主意。 刘氏找上门的时候，只说是想让她引荐引荐闵乔氏。 本来她也是不乐意的。可刘氏将太子妃搬出来了，她也只能跑这一趟。 谁知道，这刘氏竟然是跑来抢人东西的！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刘三太太竟是为了那温泉而来？” 闵乔氏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早已将不要脸的刘氏连同吴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氏见闵乔氏笑呵呵的模样，还以为她答应了，当即笑道：“可不是嘛。乔太夫人这温泉发现得正是时候。 “这眼瞅着入了秋，冬天也快了。现在将温泉修建修建，冬日里正好让太子妃娘娘去泡上一泡。” 闵乔氏点点头，“刘三太太说得极是，这时间算得也是正正好。” 她那温泉山庄修好的时间，可不就是刚刚入冬的样子。 此话一出，刘氏面色大喜，“那乔太夫人什么时候将庄子连同温泉那座山的地契给我啊？” 闵乔氏笑道：“刘三太太这话我就不懂了。我的庄子，我的温泉，我为何要将地契给你啊？” 第198章 债多了不愁 刘氏一怔，随即眉头就是一皱，“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 闵乔氏奇怪道：“我何曾答应了什么？刘三太太这年纪不大，怎么比我还健忘？” 刘氏脸色一沉：“你这是在耍我玩？” 闵乔氏也沉下脸来，“这不是你先跟我说笑的吗？” “我偌大一个京郊庄子，才刚发现一个温泉，我自己还没享受过呢，你是说要就要啊？你哪儿来的脸？上来就张口管我要？” “我说了这是为了给太子妃……”刘氏还想辩解，可闵乔氏却没给她机会。 “哪怕你说出钱买，我都高看你两分。” “好家伙，你这是上来就硬抢啊？” “真当太子妃的名头就那么好使？” “怎么，你不会是觉得皇后娘家都要让着你们，所以你一开口，我这个老太婆就该识时务的将温泉山庄双手奉上吧？” 闵乔氏啐道道：“我呸！我就是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太婆，我可没那么多顾虑！” “想抢我的东西，也不打量打量我闵乔氏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你……你敢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你好大的胆子！！”刘氏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虚张声势的搬出太子妃吓唬人。 闵乔氏自然是不吃这一套的，当即冷笑道：“我可不敢不将太子妃放眼里。我这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你要非说这温泉庄子是太子妃要的，那你让她亲自来说！” “我倒要看看堂堂大衍太子妃，有没有脸伸手白拿我的东西！” 说着，也不管刘氏脸色难看成什么样子，吩咐阿依道：“送刘三太太出去。” “是。”阿依连忙上前，做出请的姿势，“刘三太太请吧。” 刘氏被气得七窍生烟，站起身，指着闵乔氏放狠话：“好样的！宣平侯府乔太夫人，我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哼，我倒要看看你那温泉山庄建不建得起来！” 说完，一甩袖子就要走。 听到这话，闵乔氏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人叫住，开口问道：“我那温泉庄子上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事，可是你吴家的手笔？” 刘三太太一怔，随即神色间闪过一抹不自然。 可很快，这抹不自然就转变成了得意。 “哼，我劝你最好还是早点将温泉交出来。否则，你那庄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闵乔氏嘴角一勾，“郑太夫人你给我做个见证，刘三太太这是亲口承认，我温泉庄子上出事都是她吴家所为！” 说着就高声喊道：“来人啦，快去衙门报案！我要告吴家蓄意针对，下毒杀人，草菅人命！” 机灵的阿棋一听这话，连忙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然后飞快的往外跑。 见状，刘三太太吓了一大跳，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惊慌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你有病吧你？我，我说什么了我？我什么都没说！” 说着，飞快的跑了。 只是，出门的时候，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得，扑通一声被门槛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其形狼狈非常。 闵乔氏毫不避讳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刘三太太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怎么还腿软了呢？” 刘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拍开伸手来搀扶自己的婢仆，自己爬起身，身上尘土也顾不得不拍，便飞快的跑了。 看着逃也似的离去的刘氏，郑太夫人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告诫道：“你这是何苦呢？将人得罪了，对你对侯府有什么好处？” 闵乔氏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她都敢明着抢我的东西了，难道还不许我挤兑她几句出出气？” “哎，那吴家就是小人得志，得罪了他家有你头痛的时候。”郑太夫人对此担忧不已。 闵乔氏却是十分不屑，“安南伯府，孙家，路家……再加一个赵贤妃，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现在再加上一个吴家又有何妨？” “反正债多了不愁。” “大不了，就让他们弄死我呗。我又不怕！” 郑太夫人翻了个眼白，无语至极，“你什么时候变成没皮没脸的滚刀肉了？” 闵乔氏笑了笑，答案当然是从她重生开始的。 “行了，我带你去看看我最近画的画。我现在画画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我家小侄女说，我画画天赋极高。尤其是画人物肖像方面，简直得天独厚。” 郑太夫人也放下心里的担忧，跟着闵乔氏往她的书房走去。 “你口中的小侄女是你娘家二哥的小闺女？叫远遥那个？” 郑太夫人来了兴致，“我之前好像在你这儿见过一次。瞧着，年纪应该不小了吧？怎么还没许人家？” 闵乔氏叹了口气，简单将自己早些年和娘家断了联系，导致乔家被江南商贾世家排挤，乔远遥的亲事也被那些人几番算计的事情说了。 这才语气沉痛的说道：“她在山上住了好几年，若不是我这次回去，怕是一辈子都要在庵堂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了。” “是个可怜孩子。”郑太夫人也是不甚唏嘘，“话说，你这侄女几岁了？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帮忙留意着，若有合适的，也好来告诉你一声。” 闵乔氏无奈道：“远遥今年二十了。想找合适的人家，怕是不太容易。能找到自然是最好，找不到，也不好强求。” 郑太夫人想了想，提议道：“你不如透个风出去，就说要给你娘家侄女相看人家。再举办个宴会。到时候，有心的人家自然会上门来求帖子赴宴。” 这也是京城各家相看的常规操作，虽然没什么新意，但是好在目标明确，成功率极高。 闵乔氏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可到底没有直接应下来，“我回头问一下我二嫂和远遥的意思。她们若是同意，我回头就将此事操办起来。” 郑太夫人笑着接话，“那敢情好啊。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下张帖子，我也来给你参谋参谋。” 闵乔氏想都不想便答应道：“那指定不能少了你啊！” 这边赶走了刘氏，闵乔氏和郑太夫人有说有笑的赏画去了。 那边，刘氏仓皇逃出宣平侯府，连家都没回，就直奔太子府去了。 太子忙于朝政，不在府中。太子妃又怀孕了，这会儿正在府中养胎。 听到下人来报，说娘家三婶来了，太子妃顿时不耐烦的蹙起了眉头。 第199章 搬弄是非 虽不耐烦，可到底还是将人请了进来。 “三婶这会子过来，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怎么来之前没事先叫人来知会一声？” 太子妃张嘴就是指责，说来就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可刘氏也不知是没听出太子妃话里的意思，还是听懂了假装听不懂。 反正，人到了太子妃跟前就开始淌眼抹泪的哭诉：“倩儿，你要为三婶做主啊！宣平侯府那闵乔氏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怀着身孕，本就不太舒服。这会儿一听刘氏这话，顿时就不悦起来。 “前些日子家里才跟皇后娘家闹起来，这会儿三婶怎么又跟宣平侯府闹起来了？” “闵乔氏？三婶说的是乔太夫人吧？” “闵乔氏也是三婶叫的？我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乔太夫人，三婶竟然直呼老人家闵乔氏？” “三婶，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我这还怀着孩子呢！” “我和太子殿下都想生个女儿，正专心养胎呢。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刘氏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太子妃训斥了这么一大通，顿时委屈起来。 “好好好，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你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娘家的穷亲戚了！ “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走还不行吗？” “我要回去问问大哥大嫂，问问爹娘，我这辛辛苦苦为你奔波，为你忙碌，我还忙出错来了？” “连话都不让我说完，就急赤白脸的给我一通训斥。我冤不冤呐我。呜呜呜……” 刘氏说着说着便掩面小声哭泣起来。 太子妃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三婶，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她最烦的就是这一套了。 自从她嫁给太子之后，爷奶、爹娘就告诫她，一定要拉拔拉拔二叔、三叔两房。同是吴家人，血脉至亲，他们才是她的依靠。 但凡今天她要是让刘氏这样回去，明儿一早，她祖母肯定就要亲自登门了。 刘氏见状，也不敢拿乔，当即就将她闵乔氏京郊庄子上发现了温泉的事说了。 “我想着，要是咱们自家有了温泉，以后你和太子殿下也能随时去泡温泉，对身子也有好处不是？” “可谁知道，那闵乔氏，额，乔太夫人实在不知好歹，我才刚开口，说想买下她的温泉庄子，她就将我大骂一通，说我痴心妄想。 “我都说了，买她的温泉庄子是为了给太子妃调养身子的。” “可她倒好，骂太子妃没见到好东西，见着什么都想占为己有。” “还骂咱们吴家是穷人乍富，狗肉上不得席面。说咱们家不过是仗着出了个太子妃就张狂起来了。” “还说他们宣平侯府乃是开国功勋，可不是区区吴家就能欺负的！” “不止如此，乔太夫人还说，想要温泉，就让太子妃亲自过去给她磕个头，她就将温泉庄子赏给你。……” “够了！”太子妃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大声喝止了刘氏的喋喋不休。 太子妃了解自家这个三婶，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最多只能信三分。 可即便如此，太子妃还是有些生气了。 “乔太夫人真的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 刘氏连忙点头：“这我还能骗你？她要是将你放在眼里，还能不乖乖将温泉庄子双手奉上？她要是将你放在眼里，我还能受了委屈，往你这儿跑？” 太子妃蹙起眉头，怀疑的看着刘氏，“三婶今天上门确实是拿着钱去跟人买温泉庄子的吧？别是想打着我的名头空手套白狼吧？” 刘氏一噎，连忙摆手，“这哪儿会啊？我就是再不要脸也干不出白要人东西的事啊！” 见刘氏说得信誓旦旦，太子妃眉头稍松，“那三婶今天去侯府，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不然，乔太夫人为何无缘无故的和你闹起来？” “哎呀，我哪敢啊？我可是最和气不过的人了！是那乔太夫人小肚鸡肠，一言不合就开骂。” 刘氏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摸黑闵乔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去年宣平侯府大小姐闹出退亲的事开始，乔太夫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逮着谁就骂谁！” “你没看孙家的老夫人都被她给活活气死了吗？” 太子妃也想到了近一年来，关于闵乔氏的种种传言，不由得信了几分。 见此情形，刘氏连忙再接再厉的劝说道：“太子妃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你祖父祖母的人品？不相信咱们吴家的家风不成？” “咱们吴家就不是那仗势欺人的人！” “要不然，前儿和皇后娘家的事，就不会是对方给咱们家道歉了。” 太子妃不想提之前的事。之前的事，其实双方都有错，因为她怀着孕，母后顾念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才叫自个儿娘家人退一步，给她祖母服了个软。 可事后，她也惶恐了好一阵子，日日进宫给母后赔不是。 好在母后并未放在心上。太子也让她宽心。她这才得以安心下来养胎。 这这才过去多久啊？家里又给她惹事！ 说起来，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也委实太不给她面子了。 不就是个温泉庄子吗？又不是下金蛋的鸡！还非要把在手里不放。 就是卖与她娘家又能如何？ 大不了，她记他们宣平侯府一个人情，以后遇到事帮他们府上一把也就是了！ 难不成，她太子妃的人情还抵不上一个不当吃不当喝的温泉庄子？ 思及此，太子妃也没了听刘氏抱怨的心思。 “行了，三婶的话我记下了。我也乏了，你就先回去吧。” 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吩咐女官送客。 送走刘氏，贴身女官回来究竟太子妃还在兀自气恼，不由得劝道：“娘娘宽心，切莫因着小事，气坏了身子。” “不就是个温泉庄子吗？娘娘若是喜欢，我亲自跑一趟，让乔太夫人卖与娘娘便是。” 听了这话，太子妃更气了，“我是为了温泉庄子吗？我是为了那乔太夫人的态度！” “我三婶纵有千般不好，可她是我娘家亲人这点总没错吧？” “前两年生完睿儿，太医说多泡温泉对我调养身子有好处，这也是事实吧？” “我三婶便是再有私心，心里总还是惦念着我的身子的。” “她去宣平侯府买温泉庄子，就是话说得再不好听，也不至于被人赶出来吧？” “那乔太夫人就是不想卖庄子，也该看在我的面子上，态度和缓些才是。” “怎么就能逼得我三婶跑我这儿来哭哭啼啼的告状呢？” “说起来，还是我出身太低，别人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对于这点，女官就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她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到太子妃身边来伺候的女官。 第200章 七公主帮倒忙 她不会一味的帮着太子妃说宣平侯府乔太夫人的不是，更不会直言不讳的说太子妃娘家人的不是。 更何况，太子妃现在这态度，明显就是偏帮娘家人的。 虽说太子妃也时常嫌弃娘家人给她惹麻烦。可真出了事，她还是站她娘家那边的。 要不然，之前跟皇后娘家闹起来的时候，太子妃就不会在太子面前哭哭啼啼的给娘家求情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太子亲自进宫求了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念在太子妃肚子里的这第三个孩子的份上，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天知道，皇后娘娘送走太子之后，就将手边的茶杯给摔了。 也就太子妃娘家那些人还以为，皇后娘娘都对他们家忌惮三分呢。 啊呸！就他们也配？ 太子妃心里对闵乔氏生了怨，想着什么时候给闵乔氏添点堵。 只是还没等她行动，李三七就找上门来了。 皇后娘娘生下四个孩子，长子李承钧，自幼被册立为太子。今年二十四岁，娶妻太常寺卿长孙女吴氏，育有两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次子李承铭，排行第五，现年十七岁。尚未娶妻。 长女排行第三，乳名三三，出身体弱，不足一岁夭折。 幼女李三七，排行第七，现年十四岁，定亲新科状元路明，原阁老路尚林之孙。 或许是因为李三七身上寄托了皇后娘娘对早夭长女的遗憾，所以格外偏疼一些。 孝昭帝也格外宠爱这个唯一的嫡女。 再加上太后娘娘的疼爱，李三七别说在公主中的地位是独一档的。就是在皇子中，也是地位极高的那个。 对于太子这个嫡亲的七妹，太子妃素来是和颜悦色的。在初嫁太子之时，她对李三七甚至是带着几分讨好的。 也就这几年她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这才在李三七面前有了底气。 说话也少了几分小心翼翼，多了几分自在和随性。 “七妹可是稀客，快来坐！” 见到不请自来的李三七，太子妃热络的招呼人进门。 李三七也上前亲切的挽着太子妃的胳膊，“嫂嫂怎么还亲自出来迎接我？你这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小侄儿、小侄女呢？可别累着嫂嫂了。” “走几步路，哪里就能累着我了？” 姑嫂俩有说有笑的进了屋。 婢女上了茶，退下去，姑嫂俩又客客气气的寒暄了一阵，太子妃这开口才询问李三七的来意。 李三七素来不是个委婉的，见太子妃主动询问，便也直言不讳道：“我来是给嫂嫂提个醒。嫂嫂有时间还是多约束约束嫂嫂娘家的人才好。若真等到他们给嫂嫂惹出祸事来，可就为时晚矣。” 太子妃秀眉微蹙，“七妹此话何意？好端端的怎么说出这没头没尾的话来？” 李三七撇了撇嘴，对于太子妃这明知故问的态度十分不屑。 以前她还觉得她这个大嫂是个端庄大气、和善明理的人。 日子久了才知道，这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动不动就跟太子哭。堂堂太子妃，却端的是一副妾妃做派。 不仅如此，她还不明是非，十分护短。 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吴家和外祖家的事情，明明是吴家老太太仗着辈分高欺负了她舅母。 结果就因为她的一哭二闹，愣是让受了委屈的舅母反过来登门给吴家老太太道歉。 因为这事，母后对太子妃已经有些不悦了。 现在，还要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李三七也没跟她客气，“嫂嫂娘家人跑去宣平侯府，逼着乔太夫人将温泉庄子白送给吴家的事，别说嫂嫂不知情。” 太子妃一怔，眉宇间瞬间染上了怒色，“七妹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我娘家怎么会做出此等恶事？没有证据的话，七妹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李三七也冷下脸来，“当时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就在现场！吴家三太太可是亲口说的，让乔太夫人将温泉白送给你调养身子。还说，能将温泉献给太子妃是乔太夫人的造化。” “听听，我就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明明就是硬抢人家的好东西，还说是人家的造化。” “呵，当真是好大一张脸！” “这怎么可能？”太子妃不敢相信，“我三婶分明是带着诚意上门去协商购买温泉的事的，怎么就是硬抢了？” “七妹还是别听人胡说八道的好。” 李三七撇撇嘴，“嫂嫂娘家人是什么样的，嫂嫂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若不是她想白拿人家的东西，人家乔太夫人能不留情面的将她撵出来？” 说着，李三七又提醒了一句：“嫂嫂怕是还不知道吧？乔太夫人庄子上之前出了几条人命，据说也是吴家的手笔！” “先是给人下毒，后又暗中收买工匠，破坏山庄修建进度。” “人证物证，人家都收集齐了。” “要是人家将证据往衙门一递，吴家就等着吃官司吧。” 此话一出，太子妃顿时脸色大变，“不！这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呵，怎么不可能？你这个太子妃就是他们的底气！” “有你给他们兜着，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 李三七也不想再多废话，最后警告道：“乔太夫人说了，看在嫂嫂的面子上，这次就这么算了。若是吴家再敢从中使坏，她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见太子妃还呆愣愣的坐着没动，李三七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那温泉庄子我也有份，谁要是再敢打主意，别说是乔太夫人了，就是我也饶不了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本还沉浸在娘家人胆大妄为的震惊中的太子妃，在听到李三七最后这句话之后，所有的情绪都转变成了愤怒！ 好你个闵乔氏！ 我要温泉庄子，你不给！ 转过身就将庄子给了李三七！ 还怂恿着李三七来质问她！ 士可忍孰不可忍！真当她是好性子，任人欺辱的吗？ 太子妃原本对闵乔氏三分的怨，此时也变成了七分的恨。 闵乔氏自然不知道李三七的好心给她帮了倒忙。 此时，她正忙着筹备宴会呢。 那天郑太夫人提出举办宴会给乔远遥相看人家的事后，她就跟周氏母女说了。 周氏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应允了。 乔远遥本来是反对的，可看自家亲娘这满心满眼的期待，实在不好违逆。只得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有了这母女俩的同意，宴会的事情也就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了。 闵乔氏也怕到时候没人上门，所以事先让人放了风声出去。 宣平侯府乔太夫人的娘家侄女，二十岁，嫁妆丰厚，不求门第多高，只求人品端正，家风清明就好。 不消几日，还真有不少人家派了人上门来求请帖。 看着渐渐减少的请帖，闵乔氏对宴会的事情，也越发的上心起来。 第201章 不请自来 举办宴会是大事，虽然只是小型的品茗宴，但也是宣平侯府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好事。 闵乔氏年纪大了，自然是不会亲自操持的。 本来吴氏这个侯夫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吴氏不顶事，闵乔氏也不稀得找她。 周氏比她年纪还大，加上周氏到底不是侯府的正经主子，不合适。 乔远遥自然就更不合适了。 苏蓉蓉倒是想帮忙，可惜身份同样尴尬。而且，她也没这个本事操持这么大一摊子事。 就在闵乔氏思来想去，准备自己亲自上阵的时候，闵悦希主动请缨，将操持宴会的事情接了过去。 闵悦希的主动讨好，闵乔氏也不是看不出来。 加上未佳在一旁劝说，闵乔氏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宴会的事落在了闵悦希头上。 闵悦希难得有机会向闵乔氏献殷勤，于是也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筹备这次宴会。 很快，宴会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宣平侯府便从里到外洒扫一新，只等着客人前来。 闵悦希要负责统筹全局，应对突发状况。所以，负责在门口迎接的是苏蓉蓉和未佳。 最先来的人是郑太夫人。人来之后便被领到松鹤堂同闵乔氏说话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陆陆续续的开始来人。 和预期的一样，来的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 品阶最高的也不过是三品，其他的多以六品、七品居多。 眼看着人来得差不多了，闵乔氏和郑太夫人便带着周氏和乔远遥到了宴客的花厅。 大家各自见了礼，寒暄了一阵，这才将话题转到了乔远遥身上。 今天来的人，有的是出于好奇，来见见闵乔氏的娘家侄女是何许人。 有的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看看谁会不怕死的和宣平侯府扯上关系。 当然，也有真心想要结亲的。 不过，这部分人要么是冲着宣平侯府的权势而来，要么是冲着闵乔氏的身家而来。 当初宣平侯府闹分家的时候，闵乔氏有多少私产可是早就传出去了。 这娘家侄女出嫁，她就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来，也足够寻常小官家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总之，来客心思各异。 闵乔氏可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今天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只要乔远遥今天在众人面前露个脸，稍稍传出些美名，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她也没有过多推销乔远遥的意思，只是简单的提了两句乔远遥，便将话题放在了今天的宴会主题上。 说是品茗宴，那就真是品茗宴。 好茶一杯一杯的上，就连不懂茶的人，也从零星几个懂茶人嘴里的惊呼声中了解到了闵乔氏的豪横。 于是，品茶品到一半的时候，不少人便开始绞尽脑汁的介绍自家的晚辈，或是自家亲戚家的孩子。就连一开始没动心的人，也加入了推销自家晚辈的行列。 一时间，乔远遥俨然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就在大家吹捧乔远遥品貌端秀，贤淑贞德时，下人急急来报，说大理寺卿府的老夫人带着三儿媳妇来了。 闵乔氏一听，心中顿觉无奈，刚想说“请她们回去”，就见吴家婆媳已经不请自入了。 花厅中的众人皆是一怔，很快便有人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前阵子，吴家三太太打着太子妃的名头上门讨要温泉庄子的事情，闵乔氏可没有隐瞒。 所以，稍微八卦一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闵乔氏和吴家有过节。 现在吴家人不请自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来者是客。人都已经进门了，再撵人就是她的不对了。 闵乔氏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恼火，笑着请人入座，又让人奉上好茶。 吴家老太太也是一脸和煦笑容，仿佛前些日子两家之间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似的。 坐下后，吴家老太太更是拉着闵乔氏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哎呀，你可别嫌我这老太婆不请自来。我这是听说你想给你娘家侄女相看人家，巴巴的就来了。” 闵乔氏也跟着笑了笑，“老夫人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呢？” “不过，我这宴会可不是为了给我侄女相看人家，我这办的可是品茗宴。” “您尝尝，看看我这茶怎么样？” 吴家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了一句“好茶。”然后又把话题转回了乔远遥身上。 “说起来，我家大孙子成亲也快五年了，到现在也才只得了一个闺女。” “我正想着说，给我大孙子纳个妾回去。可巧就听闻说，乔太夫人要给自家侄女相看。” “我这不就亲自登门了吗？” 吴家老太太一脸真诚的看着闵乔氏，“乔太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 好家伙，这吴家老太太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闵乔氏的亲侄女，再不济，也不至于给人作妾吧？ 更何况，吴家老太太只比闵乔氏大几岁，让她孙子纳闵乔氏的侄女做妾，这不是生生压了人家一辈儿？ 若真把人抬回去作妾，以后闵乔氏不仅比她低一辈儿，还连个正经亲戚都算不上。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吴老太太这话说出来就是奔着羞辱人去的。 果然，闵乔氏瞬间就沉下了脸。 “我当吴老夫人是为了前些日子巧取豪夺的事，特意过来给我道歉的。没曾想，竟然是来羞辱我老婆子的！” 闵乔氏叹了口气，委屈道：“哎，可怜我没个当太子妃的孙女撑腰，竟是让人欺到头上来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也让众人眼前一亮。 “好好地，你扯太子妃做什么？” 吴老太太一听闵乔氏将话题扯到自家孙女头上，当即暴跳如雷。 之前因为温泉庄子的事，太子妃被七公主好一顿没脸。太子妃转过头就回娘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就连她这个当祖母的都被孙女训诫了一通。 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再去触自家孙女的霉头了。 可要她轻易饶过罪魁祸首闵乔氏，那绝对不可能。 就算不能对闵乔氏做什么，她也要恶心恶心她。 “你侄女被人退了几次亲，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难保不是她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我能让我大孙子纳她作妾，这还是看在宣平侯府的情面上。” “你们有什么不知足的啊？” 吴老太太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第202章 太子妃驾到 一旁的刘三太太也附和道：“就是，我家大侄子已经入了入仕，又有我大侄女照拂，前途不可限量。” “你侄女能给我大侄子作妾，就该烧高香了。”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侄女是个什么宝贝不成？” 众人原本还抱着结亲心思的人，此时听到吴家婆媳对乔远遥的贬损，结亲的心思也淡了。 人瞧着是还不错，可惜就像吴家婆媳说的，这么大年纪还没嫁人，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的。 而且，吴家背后有太子妃撑腰。闵乔氏和吴家闹得这样僵，娶了乔远遥，难保不会惹祸上身。 而原本就是来看戏的人，此时更是兴致勃勃的看着情势发展，甚至还有人附和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能成就这桩姻缘，两家之前的过节也能就此解开，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谁说不是呢。乔小姐年纪摆在这儿了，吴家孙少爷又是个有出息的，乔小姐给吴少爷作妾，似乎也谈不上谁占便宜，谁吃亏吧。” …… 吴家婆媳一脸张狂的睥睨着闵乔氏。 厅中众人更是七嘴八舌的煽风点火，现场气氛就像炸药桶似的，只等着谁来点火了。 一直坐在周氏旁边，默不作声的乔远遥几次三番想要站出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可都被周氏死死的抓着胳膊。 感受到手腕上如紧箍一样的力道，乔远遥知道，母亲心里也是生气的。只是，这里是宣平侯府，是姑母的地方，她们必须要给姑母留脸面，不能做出过分的举动。 乔远遥心里憋着恶气，目光直直的落在闵乔氏身上。 姑母会怎么做？姑母会像她之前说过那样，不叫她受委屈吗？ 很快，乔远遥就得到了答案。 就在众人等着看闵乔氏的态度时，就见闵乔氏笑眯眯的站起身，越过吴老太太，走到吴三太太刘氏跟前，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了。 “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闵乔氏拿帕子擦了擦刚刚扇刘氏的那只手，擦完了又一脸嫌恶的将帕子丢在地上，踩上一脚，走回座位，重新坐下，姿态闲适。 刘氏不敢置信的捂着脸，“你，你敢打我？”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刘氏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顿时气红了眼睛，求救的看向吴老太太。 吴老太太也被闵乔氏这一巴掌气得七窍生烟。 闵乔氏这一巴掌，打在刘氏脸上，更是打在她脸上，打在吴家脸上，打在太子妃脸上。 “好样子！之前我这不成器的三儿媳妇说，乔太夫人不把吴家，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我还只当她是胡咧咧。现在看来，倒是我冤枉了她！” 吴老太太怒气冲冲的吼道：“闵乔氏，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儿媳妇道歉，今天这事就没完！” 吴老太太话音刚落，闵乔氏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脸上。 “我敬着你，你是吴老夫人。我不敬着你，你是个屁！” 闵乔氏丝毫不留情面的骂道：“别以为有太子妃撑腰，我就怕了你！” “我连路家，孙家，安南伯府那一大伙人都不怕，我还能怕了你吴家？” “不过是仗着太子妃的势作威作福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敢如此羞辱我，羞辱我侄女，打你们婆媳两巴掌都是轻的！”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那要不要也打我两巴掌啊？” 那声音温柔而尖利，温柔的是音色，尖利的是语气。明明很好听的声音，却因为那尖利的语气而变得刺耳。 众人询问望去，就见一身锦衣华服，珠钗环佩，气度不凡的年轻妇人正在女官的搀扶下，缓步行来。 官阶低下的人都没见过妇人，正在好奇妇人是谁。 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小声惊叹：“太子妃怎么来了？” 吴家婆媳转身就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太子妃，当即红了眼眶，直奔太子妃而去。 闵乔氏也看到了太子妃，正奇怪为何没人进来通禀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被拦在门口的小丫鬟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闵乔氏心下了然，看样子通传的人是被太子妃的人拦住了。所以，她才没有提前接到消息。 之前吴家婆媳也是，她前脚刚得到消息，还没请人进来呢，人家后脚就自己进门了。 现在这太子妃又是这副做派。 看样子，这吴家人都是一脉相承的不讲规矩。 就在闵乔氏腹诽吴家人的时候，吴家老太太已经淌眼抹泪的跟太子妃诉起苦来。 “我这老太婆命苦啊！养儿子、养孙女，辛辛苦苦操持了一辈子。临老临老，竟然还被人当众打脸！这让我怎么活啊？” 说着，吴家老太太就给太子妃下跪，“太子妃，你一定要我做主啊！” 太子妃哪能让自家祖母给自己下跪，当即令人将人扶住。 “祖母稍安勿躁，孙女绝不叫你平白受委屈。” 太子妃给了吴老太太一个安抚的眼神。 转过身，眼神犀利的看着闵乔氏，“乔太夫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闵乔氏福身行了一礼，这才不急不缓的说反问道：“敢问太子妃娘娘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太子妃微微蹙眉，眼中盛满了不悦，“太夫人觉得呢？” 闵乔氏笑了笑，“娘娘若是以吴老夫人孙女身份的质问我，那我只会赏娘娘一个巴掌，然后告诉你，长辈说话，晚辈别来插嘴。”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可真敢说！ 这闵乔氏是不要命了吗？居然还想扇太子妃的巴掌！ 当真是不知死活！ 太子妃瞬间面沉如水，一双秋水美眸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可是不等她说话，闵乔氏就继续说道：“娘娘若是以太子妃的身份质问我，那我就要跟太子妃说道说道了。” 太子妃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怒气，恨声问道：“说道什么？” 闵乔氏笑呵呵的说道：“吴家老夫人不请自来，来了张嘴就让我侄女给他孙子作妾。怎么？打量我闵乔氏好性子，可以任人羞辱？” “这又如何？你侄女能给我大哥作妾，难道不是你侄女的造化？”太子妃不以为意。 闵乔氏嗤笑道：“我侄女虽不是官宦小姐，那也是富家千金！好好地正头娘子不当，去给你们家当妾？” “这样的造化，给你，你要不要？” 闵乔氏说着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 “给你，你要不要？” 众人皆是纷纷摇头往后退。 第203章 七公主驾到 “太子妃看到了吗？连这些人家都不愿意，我凭什么就要接受你们家的‘造化’？” “我好歹还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我的亲侄女还能及不上他们这些人家不成？” 说到这儿，闵乔氏又是嘴角一撇，无限讽刺的说道：“说来也是，吴家的造化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 “之前让我乖乖献出温泉庄子，说是我的造化。” “现在又要让我侄女去给你们家作妾，也说是造化。” “啧啧，你们吴家这样的‘造化’多来几次，是不是整个大衍都要装不下你们吴家的野心了啊？”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闵乔氏这话啥意思啊？ 暗指吴家只手遮天？还是说吴家有不臣之心啊？ 当着太子妃的面，可真敢说！ “住口！”太子妃脸色黑成了锅底。 她厉声呵斥道：“乔太夫人，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胡言乱语。” “别人怕你撒泼耍混，我可不怕你！” 闵乔氏擦了擦嘴角的笑意，委屈道：“太子妃可别吓唬我，我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家伙，可经不起吓唬。” “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吓出个好歹来，死我也死到吴家门口去。” “就不知道逼死我这个超一品的诰命太夫人之后，娘娘这太子妃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 “你，你敢威胁！？”太子妃简直叹为观止。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混不吝的老太太。简直比她家祖母还要难缠！ 难怪她三婶，她祖母都没能在闵乔氏手底下讨到好！ 她自以为有了太子妃这层身份，肚子里又怀着孩子，闵乔氏再张狂，也该有所顾忌。 没想到……她还没对闵乔氏做什么呢，闵乔氏却是倒过来威胁上她了。 太子妃气得心尖尖都在痛，正想着要如何逼迫闵乔氏服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伸手抚上肚子。 正要拿孩子做文章，就听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这么热闹啊？看样子，我来得还不算晚。” 听到声音，太子妃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嗯，七公主，李三七。 太子妃强压下方才念头，转身笑着看向李三七，“七妹怎么来了？早知道，七妹要过来，我该等着七妹一道过来的。” 李三七笑着回应：“我也是听说宣平侯府有热闹，这才过来瞧瞧的。没想到，嫂嫂也在。” 说着，转身责备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的。这么宽敞的地方，怎么也不说叫人都坐下？” “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呢？” 说着又伸手扶住太子妃，“我嫂嫂肚子里可怀着我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呢。要是让我嫂嫂累着了，我可是要唯你是问的哦。” 李三七这一打岔，场中氛围瞬间为之一松。 闵乔氏也连忙接茬道：“七公主说的是，都怪我照顾不周。只顾着同太子妃说话了。害得大家都干站着。” 说着招呼众人道：“坐！大家都坐！来者是客，大家都别拘谨，随意坐。” 李三七扶着太子妃坐到了主座原本闵乔氏和郑太夫人的位置上。 闵乔氏和郑太夫人自然是不介意的，笑呵呵的在两人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待众人坐下之后，阿棋很有眼色的重新给众人上了茶水。 “太夫人的娘家侄女是哪位啊？”李三七笑呵呵的扫视全场。 乔远遥连忙上前，福身行礼，“小女子乔远遥，见过七公主。祝七公主芳龄永继，万福金安。” 李三七笑呵呵的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金镶宝石的镯子，让身旁的女官拿给乔远遥，“我和乔太夫人乃是忘年之交。这是我的见面礼，乔姑娘若不嫌弃就收下。” 见面礼通常都是长辈给晚辈的。李三七一句和闵乔氏是忘年交，生生将自己辈分给涨了上去。 乔远遥自然不敢嫌弃，麻溜的接过镯子，福身道谢：“多谢七公主！” 说着，高高兴兴的戴在手腕上。一点也不介意，七公主小小年纪就给自己长辈分的事情。 见到乔远遥这大大方方的态度，李三七原本只是想给闵乔氏做脸的，这会儿也真的对乔远遥生出了几分喜欢。 眼瞅着局面越来越不受控，吴老太太不停地给太子妃使眼色，还时不时的摸自己的脸。 太子妃还没反应，李三七就注意到了吴老太太的动作。 “吴老夫人这是脸上不舒服吗？怎么一个劲的摸脸？”李三七是真觉得奇怪。 也怪闵乔氏没有阿九的力气，打在吴老太太脸上的巴掌，侮辱性质拉满，可实际杀伤力却实在堪忧。 一巴掌下去，愣是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听到李三七这话，吴老太太顿时面红耳赤，又羞又窘，又气又委屈。 “太子妃娘娘，你就让我这巴掌白挨了不成？”吴老太太说着又开始捶胸顿足抹眼泪。 李三七嘴角一抽，只觉得辣眼睛。 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这一套。 看样子，她大嫂在她太子大哥面前那套小家子做派，是有家学渊源的啊！ “什么巴掌？怎么回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太子妃刚想开口，却见李三七扭头看向郑太夫人，“太夫人，这是出什么事了吗？快跟我说说。” 见李三七询问的不是闵乔氏，而是郑太夫人，太子妃也便没有阻拦。 郑太夫人看看太子妃，又看看闵乔氏，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她既说了吴老太太的出言不逊，也说了闵乔氏动手打人，还说了太子妃为吴老太太讨公道，结果被闵乔氏给下了面子的事。 郑太夫人虽然和闵乔氏交好，但还说的话还是不偏不倚的。毕竟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她没必要加油添醋，故意说些带着偏向性的话。 公道自在人心。 李三七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杆秤。 “郑太夫人说的，可是事实？”李三七面不改色的看向闵乔氏。 闵乔氏点头：“确实如此。” 李三七又看向吴老太太，“吴老夫人？” 吴老太太也咬着牙点头，可目光还是往太子妃身上飘。 “七妹，此事……” 太子妃刚开口，李三七就笑着打断她：“这点小事，嫂嫂就别劳心了。我顺带手帮嫂嫂处置了便是。” 说着招来身边的女官，“去赏刘三太太两个嘴巴子。” 女官丝毫没带犹豫的快步上前，掏出袖兜里的小木板，朝着刘氏嘴巴就“啪啪”抽了两下。 力道不算重，也不算轻。就是正常的惩戒力度。 可刘氏的嘴巴上还是飞快的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印子。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也太过戏剧性，明明李三七刚刚问话的人是闵乔氏和吴老太太，可挨打的却是刘三太太。 所有人都被李三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打懵了。 第204章 针尖对麦芒 众人正在疑惑，就听李三七厉声说道：“乔太夫人举办宴会，吴家老夫人不请自来上门闹事，肯定是刘三太太给挑唆的！” “不是我说，刘三太太这眼皮子也忒浅了些，见不得别人有好东西。” “人乔太夫人不就是得了个温泉吗？你就眼红嫉妒。” “之前上门索取不得，这会子又怂恿吴老夫人来闹事。” “搅和了乔太夫人的宴会不说，还惹得太子妃不快。” “太子妃肚子里可还怀着我皇家的血脉！” “要是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太子大哥定不与你吴家善罢甘休！”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若有所思。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三七已经大声吩咐太子妃身边的女官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送太子妃回去？” “太子妃正是养胎的时候，怎么能随意出府？若是磕着碰着了，我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赔！” 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是皇后娘娘指派的，自然不会忤逆李三七的命令。 更何况，太子妃今天突然闹着要出门的时候，她就劝阻过了。只是，没能将人劝住罢了。 这会儿听到李三七的话，女官连忙上前搀扶太子妃,“娘娘身子贵重，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太子妃气得浑身发抖，反手一巴掌甩在女官脸上，“你是谁的奴才？” 女官不敢再说，退到一旁。 太子妃这才恶狠狠的瞪向李三七，“七公主这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闵乔氏撑腰了？” 这么明晃晃的偏帮闵乔氏，当众打她娘家人的脸，她李三七还拿她当她的大嫂吗？ 李三七诧异的看向太子妃，“嫂嫂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哪里有偏帮谁？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太子妃讽刺道：“明明是我祖母和三婶挨了打，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我闵乔氏受了委屈？” 李三七好笑道：“如果刘三太太不带着吴老夫人过来找茬，今天能出这事吗？说到底，还是她们主动凑上来找揍！” 太子妃瞠目结舌，刚要反驳。却听李三七不耐烦的摆手道：“行了，嫂嫂也别白费唇舌了。还是赶紧带着吴家的两位离开吧。” “真是的，别人家好好地宴会，愣是叫吴家两位给搅和了。” 说着，便不再搭理太子妃。 太子妃气得头晕，幸得女官及时搀扶。 不等女官喊御医，李三七就蹙着眉挤兑道：“嫂嫂还是回家再装晕吧，没得叫人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太夫人将你怎么了呢。” 太子妃这下子是想晕倒都只能强打起精神了。 她眼神狠狠厉的瞪了李三七一眼，紧紧抓着女官的手，咬牙切齿的离开了。 吴家婆媳见状，也只能不甘的瞪了闵乔氏一眼，快步追上太子妃的脚步。 几人一走，场中氛围却并没有松快下来。 很快，有人借口告辞离开。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要走。 闵乔氏也没有挽留，痛痛快快的让丫头送了人出去。 不多时，来赴会的客人就走得只剩下郑太夫人和李三七了。 李三七有些不忿：“这些人什么意思啊？这是都怕了太子妃不成？”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闵乔氏，“搅和了太夫人的宴会，太夫人不会生气吧？” 闵乔氏自然不会生气，反而乐呵呵的说道：“我合该感谢公主给我解围才是。” 说起来，李三七这是帮她分担了太子妃和吴家的仇恨才对。 当然，即便李三七不来，她也没在怕的。 反正她就是一条老命，谁还真拿弄死她不成？ 至于说牵连到宣平侯府或者闵荣……呵，她在乎吗？ 反正，这都是宣平侯府的人上辈子欠她的！ 她是一点都不觉得亏心的！ 李三七也不是扭捏的性格，见闵乔氏好说话，她也笑着转移话题道：“我瞧着乔小姐还挺不错的。回头我让母后帮忙留意一下，有合适的人，我让母后给乔小姐赐婚。” 能得皇后娘娘赐婚，这是给乔远遥提身份的好机会。 闵乔氏自然不会拒绝，连忙道谢：“那就多谢七公主费心了。不过，这合适的人选，能否由我们自己相看啊？” 赐婚可以，但是赐婚的对象，可不能交给皇后娘娘。 李三七一怔，随即了然，没好气的瞪了闵乔氏一眼：“我母后看好的人，还能差了？” 闵乔氏不说话，只赔笑。 李三七也没真的生气，只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我还怕累着我母后呢！行了，那就等您给乔姑娘相看好了人家，我再求我母后给他们赐婚。这总行了吧？” “多谢七公主！”闵乔氏诚心诚意的道了谢。 两人又说了一些温泉庄子的事情，用过午膳之后，李三七和郑太夫人才离开。 另一边，太子妃回府之后，就宣了太医。 吴家婆媳回府之后也请了大夫。 一时间，三人全都病了。 关于三人在宣平侯府受了气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 太子妃身份超然，又怀有身孕。太子府一请太医，宫里就得到了消息。 将太子妃放在心尖尖上的太子更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回了太子府。 从太医那儿得知太子妃急怒攻心，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到了胎儿，有些胎像不稳。 太子当即询问太子妃出了何事。 太子妃一副委委屈屈，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引得太子不断追问。 最后，太子妃才哭着将宣平侯府的事说了，重点说了李三七偏帮闵乔氏，叫人打了她娘家三婶，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最后又话语一转，说李三七年纪小，肯定是被闵乔氏哄骗了，让太子不要为难李三七等等豁达言语。直说得太子怒气冲冲的出门。 有了太子妃的这一番告状，等到李三七回宫的时候，太子已经在皇后宫中等着她了。 听到女官来报，说皇后请她去一趟，李三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在皇后宫中看到太子的时候，李三七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直到太子黑着脸将她训斥了一通，还当着皇后的面，勒令她明日亲自去太子府给太子妃道歉，李三七才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质问太子，他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就是吴家主动找茬在先，太子妃想要仗势欺人在后，她不过是主持公道，平息事端，怎么最后就变成了她的错？ 第205章 母女俩的默契 李三七坚持认为自己没错，自然不答应去给太子妃道歉。 可太子态度坚决，非要逼着李三七去给太子妃道歉。见李三七态度顽劣，甚至还提出要让李三七亲自去给吴家道歉。 李三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乃是堂堂公主之尊，你让我去给吴家人道歉？她们也配？” 太子李承钧冷声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我让你去，你就乖乖给我去！” 李三七气得不行，扑到皇后怀里哭：“母后！” 皇后也有些生气了，蹙眉瞪着太子，“你七妹乃是嫡公主，代表的是天家颜面！你竟然让她去给吴家人道歉？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是说，太子妃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重要？值得你为了她，不顾皇室颜面？” 太子略一犹豫，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母后，太子妃是我心爱之人，是要我和过一辈子的女人。她为我生儿育女，对我嘘寒问暖，为我操持府务。我不能让她寒心！” 皇后气笑了，“呵呵，没想到，我儿子竟然还是个情种！你不想让太子妃寒心，你就让你的亲妹妹和亲娘寒心？” 果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不管是孝昭帝，还是太子，都是没心肝的混账东西！ 孝昭帝当初为了登上皇位，对她，对她的娘家永昌侯府何其倚重。 结果等到他登上帝位，她这个皇后就成了摆设，永昌侯府也被迫慢慢沉寂下去。 现在，连她的亲儿子都敢忤逆她，不将她放在眼里！ 说到底，太子也不过是在学他的父皇孝昭帝罢了！ 察觉到皇后情绪不对，李三七连忙轻轻顺抚皇后的胸口，咬牙道：“母后，您别气坏了身子。都是我行事鲁莽，我去给太子妃和吴家人道歉便是！” 皇后抓住李三七的小手，眼神失望的看向太子，“你这是铁了心要让你亲妹妹去给太子妃道歉了？” 太子也不是没有察觉到皇后的伤心，可他也只是神色微微犹豫，随后还是坚定的回答：“对！母后，您别劝我了。您该劝劝七妹，让她多跟六妹学学，行事别太出格才是！” 皇后不敢置信的望向太子，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拿你亲妹妹跟赵贤妃那个贱人生的李景月相提并论？” 赵贤妃那个蛊惑人心的贱人，亏她当初对她那么好！ 当初赵贤妃初入宫时，她以为她贤良淑德，以为她自幼受苦，处处维护她，照拂她。 结果呢？整个后宫就她赵贤妃盛宠十几年而不衰。 若不是没能生个儿子，赵贤妃差一点就要取她的后位而代之了。 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太子蹙眉提醒道：“母后，景月也是我的亲妹妹。您贵为一国之母，该心胸宽广，母仪天下才是。” 皇后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三七怕皇后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安抚道：“母后，您别生气。都是理我不好！我不该惹事，我去给太子妃道歉！我去给吴家人道歉！您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说着，李三七恶狠狠的瞪向太子，“我答应了，明天就去给太子妃道歉，给吴家人道歉！你满意了吧？” 皇后浑身颤抖的搂住李三七，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你滚！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不想见到你！” 皇后艰难的抬起手，指着寝殿大门的方向，语气无力的撵人。 太子深深的皱起眉头，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皇后寝宫。 等太子一走，皇后便再也忍不住，抱着女儿大声痛哭起来。 这就是她的亲儿子！这就是她寄予厚望的大儿子！ 还没当上皇帝，就对她这个亲娘忤逆不孝，她还敢指望将来吗？ 思及此，想想现在还因为孝昭帝的训诫伤了心，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足不出户，一味自苦的太后，皇后只觉得心中一片凄凉。 这就是天家父子！ 同样的无情！同样的不孝！也同样的说一不二，唯我独尊！ “母后！您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我不该出宫，我不该招惹太子妃，我不该将太子大哥招来，我不该让母后伤心！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母后！我错了！” 李三七抱着皇后，一边道歉，一边同皇后一起哭。 就在母女俩抱头痛哭的时候，五皇子李承铭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母后？七妹？你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五皇子错愕的看着哭成泪人的两人，疑惑道：“不是说太子大哥来母后宫里了吗？” “太子大哥人呢？” “住嘴！别跟我提那个混账东西！”皇后松开李三七，愤怒的瞪着五皇子，“以后不许在我跟前提他！我没这个儿子！” 五皇子被吓了一大跳，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他偷偷的朝李三七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子大哥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母后发如此大火？ 李三七拿帕子给皇后擦了擦眼泪，又给自己擦了擦眼泪，眼神询问了一下皇后的意思，见皇后没反对，李三七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今天的事情讲了。 皇后从头至尾都神情淡漠的看着五皇子。 有了太子的前车之鉴，她已经不对五皇子抱任何希望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五皇子在听完李三七的讲述之后，顿时怒气翻涌：“太子大哥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让七妹去给吴家人道歉？” “七妹可是公主，凭他们也配？” “还有大嫂也是，明明就是她娘家人不对，怎么能挑唆太子大哥来逼迫七妹呢？” “不行！我要去找太子大哥说清楚！” “这事分明就是太子妃和吴家人不对，应该让他们给七妹道歉才是！” 说着，五皇子就要往外走。 “皇儿！” 皇后连忙开口将人叫住。 “母后？”五皇子回身，看向皇后。 看着皇后通红的眼眶，五皇子心中怒火升腾，“母后，您别拦着我，我要让太子大哥来跟您道歉！” “他怎么能为了太子妃，让母后伤心至此？” “您可是他的生身母亲啊！他怎么能这么对母后？” 说着再次往外走。 见到小儿子这副真心维护她和女儿的态度，皇后心中稍稍有些欣慰，吩咐李三七道：“去将你五哥拦住。” 李三七也被五皇子的态度感动到了，连忙起身将人拉了回来。 “你能这样维护我和你妹妹，母后很欣慰。可是，你大哥铁了心要媳妇，不要亲娘和妹妹，你去了也是徒劳。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皇后语气颓丧的劝道。 “母后说得对，五哥还是别去找太子大哥了。现在太子大哥心里只有太子妃，你去了非但不能为母后讨个说法，只怕还要惹一肚子气回来。何苦呢？” 李三七也哭丧着脸劝解道。 可两人越是不让五皇子去，五皇子就越是要去。 他不信，他的太子大哥会这样对待他们的母后和妹妹。 终于，在皇后和李三七的一声声劝解中，五皇子怒不可遏的直奔太子府而去。 看着五皇子离开的背影，皇后深深的看了李三七一眼，压低了声音，用仅够母女二人听到的声音嘀咕道：“你说，换你五哥当太子，会不会对我们母女更好一些？” 李三七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她的脑袋却诚实的点了又点。 这一刻，母女俩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第206章 乔远遥搭上李三七 闵乔氏不知道李三七为了给她撑腰，在太子那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更不知道，天家母子之间为了她的事，已经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因为宴会的失败，想要给乔远遥相看的心思也被扼杀在了摇篮中。 闵乔氏本来还挺愧疚的，可乔远遥和周氏都没放在心上，还反过来安慰闵乔氏。 闵乔氏这才稍稍心安。 只是，转过天，当李三七大张旗鼓的带着礼物给太子妃道歉，甚至备着厚礼去给吴家道歉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闵乔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听到郑太夫人好心提醒：“你那个温泉庄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要是不想便宜吴家，最好是赶在他们再次上门之前，找个敢接手的人家卖掉。” 闵乔氏心情烦躁，“我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郑太夫人也很无奈，“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还是想想怎么处置你那庄子吧？” 闵乔氏心中愤恨，嘴上也忍不住放起了狠话：“我就是一桶火药炸了那温泉，也绝不让吴家捡便宜！” 郑太夫人没好气的瞪了闵乔氏一眼，“行了，别说这么没用的了。还是想想，现在谁敢接手你那个庄子。趁吴家还没上门，赶紧将庄子卖了吧。卖掉，多少还能收回些银子。你可别犯蠢，真的将庄子给毁了。” 闵乔氏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那个温泉庄子，不止是未佳和她心血，还寄托着孩子们的未来和出路。 一开始，从阿棋想方设法给孩子们找赚钱养活自己的门路开始，到发现温泉，未佳构建出一个集休闲娱乐养生为一体的高端温泉度假山庄，再到她精心细划，温泉山庄建好之后，那群孩子可以充当的角色。 一切都一切其实都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 虽然未佳也说山庄是为了给她提供一个结交人脉的场所。可闵乔氏其实并不是太需要。 一个连生死都看淡了的人，还会在乎什么人脉吗？ 闵乔氏苦笑，“有太子护着吴家，谁还敢接手我那个庄子？” 郑太夫人思索了良久，建议道：“永昌侯府？” “你是说皇后娘娘的娘家？” 闵乔氏认真想了想这个可能性，最后还是质疑道：“之前永昌侯府和吴家对上，也吃了亏。他们敢接手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郑太夫人小声说道：“之前皇后娘娘因为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所退让。这次又眼睁睁的看着七公主受这么大的委屈。” “你觉得，皇后娘娘能容忍太子妃到什么时候？” 闵乔氏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太子还没登基，太子妃也还没当上皇后呢，吴家就敢不将皇后的娘家放在眼里。真当永昌侯府是好欺负的吗？ 思索再三，闵乔氏最终还是决定赶在吴家上门之前，将温泉庄子连同京郊的那几百亩田地一起卖给永昌侯府。 这种事，闵乔氏自然不好亲自上门。于是派了未佳上门。 当然，未佳上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永昌侯府的太夫人下个月要办六十大寿。未佳代表闵乔氏上门求请帖去了。 闵乔氏这边在愁卖庄子的事。 而另一边的乔远遥已经通过手腕上那个镯子，和李三七搭上了线。 当然，李三七是不可能因为乔远遥就出宫一趟的。 所以只派了贴身女官到宫门口询问乔远遥找她何事。 乔远遥将怀里抱着的一个长方形盒子交给女官，“只是我画的一幅画。麻烦女使转交给七公主。” 说着，又偷偷往女官手里塞了一个放着五十两银票的荷包，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劳烦女使帮我给七公主带句话，问她想不想出口恶气。” 女官眼底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她将荷包塞进袖兜里，态度还算温和的说道：“话我会带到，但是七公主肯不肯见你，我就不能保证了。” 乔远遥笑着连连应是，“一切但凭公主心意。” 女官回去便将画交给了李三七，又将乔远遥的话说了一遍。 李三七没说话，只打开木匣子拿出画来看。 本来她听到宫门口传话，说宣平侯府乔太夫人的侄女乔远遥有事求见她的时候，她心里是十分烦躁的。 她刚因为去给太子妃和吴家赔礼道歉，心里正憋了一肚子的气，找不到地方发泄。乔远遥还不知分寸的来见她。 她当自己是谁？ 就因为那天在宴会上，给了她几分好脸，她就以为自己可以顺势攀上来了？ 对于乔远遥这样攀龙附凤的行为，李三七心里是十分鄙夷的。 所以，她根本就没想见人。 若不是念在闵乔氏的面子上，她都不会让人去宫门口。 李三七本来已经认定乔远遥是为了巴结讨好她，所以，对于她送上来的画，也十分不屑。 若不是女官帮忙带的那句话，她甚至都不会打开乔远遥的画。 只是，等她看到乔远遥的那幅画的时候，李三七顿时惊为天人。 再看看落款处的“芙蓉君子”，李三七顿时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个人是前两个月突然火起来的画坛大家。 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爆火，一幅画从最初的二十两，直接被炒出了一千两的天价。 现在更是一画难求。 关键是，芙蓉君子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看着手里的画，李三七心中震惊不已。 难道，近日来倍受追捧，就连她五哥都赞不绝口的芙蓉君子竟然会是乔远遥？ 震惊之余，李三七也对乔远遥口中的“出口恶气”产生了好奇。 次日，乔远遥如愿进宫见到了李三七。 “民女乔远遥，见过七公主。”乔远遥毕恭毕敬的见礼。 李三七抬手叫人起身，“你就是芙蓉君子？” 乔远遥点头：“民女正是。” “你说可以帮我出口恶气？”李三七玩味的看着乔远遥，“我心里有何怨气，你知道？” 乔远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想要惩戒吴家，就必须扳倒太子妃。” “想要扳倒太子妃，就必须让太子妃失宠于太子。” “没了太子的庇护，太子妃和吴家，不过是疥癣之疾。” 李三七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第207章 出谋划策（上） 乔远遥也没在意李三七的态度，笑意盈盈的继续说道：“眼下，太子妃所依仗的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太子妃流产呢？” “太子宠爱太子妃，真的就是情深似海吗？别忘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而且，太子就永远都是太子吗？” “大胆！”李三七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道：“区区一介草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远遥一点都不怕，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在为七公主谋划将来。” 李三七虽然看似在发火，实则一点都没生气。 老实说，乔远遥说的这些跟她和母后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重新坐下，目光幽深的看着乔远遥，“具体说说。” 乔远遥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我送给公主的那幅画，我找人在上面添加了一些东西。无色无味，却能让人不经意滑胎。” 李三七大惊失色，原本还放在木匣子上的手，瞬间收了回去。 见她惊慌，乔远遥连忙安抚道：“公主莫怕，那东西只对孕妇起作用。于寻常人并无伤害。” 李三七抽了抽嘴角，明显有些不信，“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说着，李三七顿时沉下脸来：“你是想让我将这幅画送给太子妃？”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到本公主头上来！” 要是通过她的手将画送给太子妃，最终导致太子妃流产，事后岂不是通过画也能寻到她头上来？ 李三七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就听乔远遥连忙安抚道：“七公主稍安勿躁。” “这东西无色无味，自然也无迹可寻。” 李三七不信，“怎么可能追查不到？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任你糊弄？” 乔远遥耐心解释道：“七公主可还记得郑太夫人和死去的孙老夫人的事情？” 李三七微微蹙眉，“你是说……” 乔远遥点头：“当初郑太夫人失禁，确实是被孙老夫人下了毒。” “而孙老夫人在安南伯府的宴会上当众失禁，也同样是被人下了毒。” “可结果，不管是京城的大夫，还是宫里的太医，没人任何人查出下毒的迹象，不是吗？” 李三七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一件事，“给郑太夫人解毒的那位……” 乔远遥无声的点头。 李三七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确定太医检查不出来？” “确定。”乔远遥十分肯定。 李三七想了想，吩咐唯一留在身边伺候的女官道：“去把太医院的院正给我叫来。” “是。”女官领命而去。 “若是院正都查不出什么来，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李三七一直默默观察着乔远遥的表情，“院正来之前，你还有机会反口。若是让院正查出你这画有问题，我一会儿可不会保你。” 乔远遥镇定自若，“民女敬候院正检查。” 很快，太医院的院正就来了。 院正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太医，是公认的现在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人。 “老臣参见七公主。” “免礼。劳烦院正帮我瞧瞧这幅画。” 李三七也没多废话，看了乔远遥一眼，见她依然面不改色，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新近得了一幅好画，想要送给太子妃赏玩。可又怕这画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所以找了院正过来帮忙查看一下。” 说着将画递给女官。 女官连忙又招了两个宫女进来帮忙将画展开。 “劳烦您老帮忙看看，这画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三七一脸真诚的看着院正。 院正行了礼，认真查看起乔远遥的画来。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肉眼看，上手摸，鼻子闻…… 好半晌之后，院正这才一脸认真的说道：“回禀七公主，此画并无不妥之处。” 李三七故作镇定的说道：“你确定这画不会对太子妃和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伤害？” 院正点头：“老臣确定。此画并无不妥。” 李三七这才放心的笑道：“那就好！这画是我特地为太子妃寻来的。要是出了差错，可就不好了。” 见李三七如此谨慎，院正又仔细的将画检查了一遍，最后还是肯定的说：“此画确实没问题。” 送走院正，除了女官之外的其他宫人也退了出去。 李三七这才笑着问乔远遥：“你这画上真的加了东西？” 乔远遥也笑着回应：“等这画到了太子妃手上之后，公主自可见证结果。” 李三七这回没再和乔远遥争论。而是继续刚才话题道：“你方才说男人都喜新厌旧，你这是认识什么绝世美人不成？” “太子妃的容貌，你那天也见到了。端的是一副倾国倾城。” 乔远遥笑道：“公主此言差矣。” “有人喜欢美貌，有人喜欢个性，还有人偏偏喜欢求而不得……” 李三七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一定要容色过人，但一定要足够特别，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乔远遥点头：“确实。美丽的皮囊千千万，但有趣又有个性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万中无一。” 李三七认同的说道：“你说得对。我就觉得你比太子妃有趣多了。” 敢跟她讨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题，可比太子妃那种哭哭啼啼的娇花，可爱多了。 思及此，李三七不敢置信的看向乔远遥，“你说的人，不会是你自己吧？” “你想入太子府做妾？”李三七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此话一出，乔远遥才是下巴都要被惊掉了。 她使劲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缓过气来才说道：“公主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跟公主出谋划策，告诉公主要怎么将人送到太子身边。” “我可不想将自己搭进去！” 听到乔远遥这嫌弃的口吻，李三七顿时撅嘴，“你还瞧不上我太子大哥不成？” “给我太子大哥做妾，将来可就是后宫的娘娘了。” 乔远遥笑道：“七公主真的希望太子的妾室将来变成后宫的娘娘吗？” 李三七不说话了。 她不想！ 太子的妾室变成后宫的娘娘，岂不是说太子登基称帝？ 她一点都不想！ 李三七撇撇嘴，结果这个话题，“那行，这个算你过关。” “还有呢？我记得你还说了一句话：太子不会永远是太子！” 乔远遥想了想，认真的问道：“除了太子，敢问七公主最喜欢的兄弟是哪位皇子？” 李三七想都不想，便回答道：“自然是和我一母同胞的五皇子。” 乔远遥又问：“那七公主最讨厌的皇子是哪位？” 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太子之外。” 第208章 出谋划策（下） 李三七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没有特别讨厌的兄弟。 以前她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而且又喜欢待在太后宫中，跟其他的兄弟姐妹接触其实并不算多。 所以，从小到大好像还真没哪个兄弟和她找不痛快。 见李三七回答不出来，乔远遥想了想，又换了一种说法。 “那七公主想想，您这些兄弟当中，除了太子和五皇子，以哪位皇子为尊？” 李三七捋了捋自己的那些庶出兄弟，好像没有谁特别出挑的。最后矮子里面拔将军，挑出了三皇子李承锐。 “三皇子李承锐，他娘是惠妃，他外祖曾任太子少傅，父皇登基后加封正一品太傅。不过，他外祖早就告老还乡不理朝政了。” “但父皇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准了他还乡养老的请求，却保留了他太傅的头衔。” “现在，三皇兄外家是他大舅舅当家，现任户部左侍郎。这也是因为老太傅告老还乡，走得利索。父皇才将他儿子提到了这个位置上来。” “不过，这些年来，三皇兄外祖家都很低调。至于三皇兄，我不常接触。只听说他脾气不是太好，时常与兄弟们发生争执。” 乔远遥点了点头，“那就是他了。” 李三七疑惑的看着乔远遥，“什么就是他了？” 乔远遥认真道：“七公主，你觉得给三皇子一个上位的机会，他会不会动心？” “你想让我扶持我三哥上位？” 李三七微微蹙眉，“要扶持，我也该扶持我五哥才是。” 五皇子才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而且，她现在最喜欢的兄长可是她五哥！ 这个，乔远遥不是也知道吗？ 怎么还会让她扶持她三哥？ 乔远遥笑了笑，“七公主，看事不能看表面。” 李三七不解的看着乔远遥。 乔远遥也没卖关子，“正所谓两虎相争，一死一伤。五皇子只需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此话一出，李三七顿时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说得对！” “如果一开始就让我五哥跳出来和太子大哥争权，太子大哥肯定不会放过五哥。” “还是让我三哥出头跟我大哥斗吧。” 说到这儿，李三七又犯愁了，“可是，我三哥会站出来跟太子争吗？” “我大哥打小就被册立为太子，这么多年一直地位稳固。我那些兄弟基本上就没人会生出争储的心思。” 乔远遥笑了笑，“相信我，其他皇子不是没有心思，只是明知没有胜算，所以很好地将野心掩藏了起来。” “如果七公主给他们一个看到成功的机会，您觉得他们会不会心动？” 李三七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诚实的点了头，“应该会。”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三哥看到上位的机会？” 乔远遥想了想，笑着说道：“这个只怕还需要皇后娘娘配合。” 说着乔远遥将自己的计划详细的告诉给李三七。 李三七越听，眼睛越亮。 听到最后，她激动的起身上前抓住乔远遥的手，“乔小姐，不，乔姐姐，你愿意进宫来给我当贴身女官吗？” “我觉得有你在我一定会心想事成！” 乔远遥笑着福身：“这个能容我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吗？” “当然可以。”李三七爽快的答应道。 乔远遥离开的时候是被李三七派人亲自送到宫门口的。 出了宫，上了宣平侯府的马车，李三七这才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一张脸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微微泛红。 老实说，她今天来找七公主，都是按照未佳的吩咐来的。 除了那幅画真是她画的之外，只剩下的那些话，那些主意，其实都是未佳教她说的。 天知道，她哪有这个脑子啊！ 好吧，她脑子其实也是不笨的，要不然当初她龟居在秋水庵的时候，就不会记下每一笔账，当做自保的手段了。 只是，要让她教唆七公主，谋害太子妃，谋划换太子，她自问自己没那个本事。 一开始听到未佳的话，她也吓了一大跳。 可是平静之后，她很快就听从了未佳的吩咐，并决定坚决的执行未佳的计划。 没办法，自从她来京城第一次出府偷偷卖画被未佳撞破之后，她就跟未佳搅和到了一起。 嗯，这么说好像不太对。 一开始被未佳撞破她偷偷卖画得事情，她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担心的不得了。 堂堂侯府表小姐，竟然不顾脸面私下卖画。而且，一幅画也就二、三十两银子。说出去都是给宣平侯府和她姑母抹黑。 而且自从来京城之后，她听松鹤堂和她们院里的小丫头们说得最多的便是未佳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受姑母器重，如何如何压下方嬷嬷和杨安管事，成为姑母跟前的第一人。 所以，下意识里她就觉得未佳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厉害人物！ 可谁知道，未佳不但没有告她的状，也没有阻拦她卖画。甚至反过来夸她的画画得好，很有灵气，还说她的画卖便宜了。 最后更是让她将她的画交给她，由她帮她卖。 天知道，当她得知，未佳通过各种似是而非的话术和莫名其妙的手段，将她的画卖出了天价的时候，她下巴都惊掉了。 感情她这几年偷偷卖画赚的钱加起来还不如未佳帮忙卖一幅画赚的钱多！ 从那一刻开始，未佳就成了她心里的神！ 对于她的话，即便再惊讶，再不可思议，她也下意识的觉得信服。 就连未佳让她来找七公主，说出今天这一番话大逆不道的话，她也毫不犹豫的来了。 直到此刻，她对未佳的佩服更是五体投地，高山仰止。 因为来之前，未佳连七公主听到这番话之后的反应都预料得分毫不差。甚至连七公主可能会想将她召入宫中，留在身边这种事都预料到了！ 当然，未佳也告诉她不要轻易答应七公主。 因为太过轻易得到的，永远不会被珍视。 乔远遥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皇宫。 等她刚出宫，皇后那边就得到了她同李三七谈话的全部内容。 没办法，李三七身边的贴身女官就是皇后安排的人。 在刚听到乔远遥那番话的时候，皇后是震怒的。 挑唆七公主，谋害太子妃，谋算太子之位……每一样都是死罪！ 她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将人抓起来治罪。 可是等她冷静下来之后，再将乔远遥的话细细一琢磨，皇后突然就觉得十分可行。 就在皇后认真思索乔远遥的那番话时，李三七找来了。 只是不等她开口，皇后就说自己已经知道她和乔远遥的那番话了。 李三七正觉忐忑，就见皇后笑容和煦的说道：“也是时候和刘惠妃谈谈心了。” 听到皇后这话，李三七就明白，她母后这是决定按照乔远遥的计划行事了。 嗯，扶持三皇兄的第一步，就是让母后和刘惠妃交好，给刘惠妃抬抬身份。如果可以，最好是想办法让她父皇册封刘惠妃为惠贵妃。 至于第二步，那自然是给她三皇兄娶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妃了！ 第209章 怎么能让祖母委曲求全 乔远遥回到侯府的时候，未佳也从永昌侯府回来了。 乔远遥满怀激动的去找未佳，却是扑了个空。 这会儿的未佳正在松鹤堂向闵乔氏禀报她去永昌侯府的事情。 “你说永昌侯府没同意？”闵乔氏微微有些愕然。 她和郑太夫人都觉得永昌侯府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先不说温泉的稀罕，单说她那个庄子就冲那位置，就是绝对的抢手货！ 更何况温泉山庄那边也已经修建出雏形了，继续修建完成，也花不了多少钱了。 一个庄子，两座院子，外带几百亩良田，她开价只要五千两，说是送也不为过了。 要不是为了恶心吴家人，她连这五千两都不会要。 可就这，永昌侯府居然不乐意买？ 难不成永昌侯府是怕了吴家不成？ 还是说，永昌侯府不想和太子妃对上？ 闵乔氏叹了口气，不管永昌侯府怎么想的，他们现在不想和吴家对上却是不争的事实。 看样子让皇后娘家应对太子妃娘家的计划落空了。 就在闵乔氏失望的时候，未佳却是笑着说道：“永昌侯府虽然拒绝了买庄子的事情，但是他们却给我指出了一条明路。” 闵乔氏猜测道：“难道他们知道谁敢接手我这庄子不成？” 未佳含笑点头。 闵乔氏连忙追问：“谁家？” 未佳笑着说出了一个令闵乔氏意想不到的答案：“画角楼。” “画角楼！？”闵乔氏错愕的看着未佳，“是我知道的那个画角楼吗？” 未佳再次点头：“就是太夫人时常去听戏的那个画角楼。” 闵乔氏微微蹙起了眉头，连永昌侯府都不敢接手的庄子，画角楼一家戏院，却敢接手。 这说明什么？ 闵乔氏不敢去想。 “那行，你尽快让人去和画角楼的人接洽，只要他们肯接手庄子，就算是将价格再压一压也是可以的。” 未佳笑着回答：“太夫人放心，我会将事情办妥的。” 压价格？怎么可能？ 如果接手的人是永昌侯府，压压价格也没什么，可换了一个深不可测的买家，她还能让太夫人吃亏？ 转过天，未佳就带着杨安亲自去了画角楼，洽谈合作经营温泉山庄的事宜。 是的，既然知道画角楼的背景不简单，未佳就改变了最初的策略。 画角楼是戏院，戏院等于娱乐场所，娱乐场所等于赚钱。 而她修建温泉度假山庄的初衷，赚钱就是其中之一。 其次是给太夫人提供一个结交权贵女眷的场所，最后才是给那群孩子提供一个各展所长、自食其力的机会。 现在换了画角楼，她就决定将贱卖，改成合作。 她决定和画角楼平分山庄后续的收入，甚至可以让画角楼占据收入的大头。 唯一的条件就是让画角楼给山庄提供庇护。 或许在别人看来，她这是异想天开，可她有信心可以说动画角楼的人！ 未佳和画角楼接洽的事情还没个结果，闵乔氏这边却是久违的迎来了宣平侯闵荣。 是的，母子俩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很长时间都没见面了。说一句“久违”实不为过。 “有事？” 闵乔氏不稀得和闵荣上演母慈子孝的客套寒暄，开口直问对方来意。 闵荣嘴角一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不通，他们母子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这么久没见，老太太半点没有想他，对他也没有丝毫的关心，甚至这一见面就只差将“别来烦她”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母亲吗？” 闵荣幽怨的看着闵乔氏，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委屈。 闵乔氏翻了个白眼，“行了，别跟我惺惺作态了。有事说事，没事我要去忙了。” 苏蓉蓉和恩平伯的婚期眼瞅着就要到了。 之前恩平伯府派人来商定了婚期，原本苏蓉蓉说的是年底之前成亲，可等到恩平伯请的媒人上门，婚期却是往前提了不少，说是年底的时候天气太冷，也没有适合成亲的好日子。 最后，婚期定在重阳节过后的九月十二。 现在已经进了八月，算算日子，距离婚期也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她之前一直都对苏蓉蓉的事情不怎么上心，就连嫁妆的事情，也都是交给未佳去办。 现在也是时候把把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当然，也要再核对一遍嫁妆，看看还缺什么，别到时候出现纰漏，叫人看她笑话。 当然，外人笑话几句，她是不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别到时候让恩平伯以为她怠慢了苏蓉蓉，让恩平伯对她心生怨怼就不好了。 虽然没想过要过多来往，但也没必要给自己添个仇人不是？ 见闵乔氏一点好脸色都不给，闵荣也泄了气，收敛多余的心绪，简单的道明了来意。 “今天早朝之后，太子单独留下我，说了几句话。” 闵乔氏眉头一蹙，她怎么忘了，闵荣现在也是可以上早朝的人了。遇到太子也是正常的。 “然后呢？” 闵荣一脸纠结，欲言又止，半晌才讷讷的说道：“太子让儿子回来劝说母亲，让母亲，让母亲好好在家修身养性。” 闵乔氏瞬间冷下脸来，“这太子殿下不管朝政要务，跑来管我一个老太婆？他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闵荣吓得脸色一白，“母亲，小心祸从口出！儿子求您日后还是收敛脾气，谨言慎行吧。” “谨言慎行？”闵乔氏轻嗤道，“我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你让我谨言慎行？” 闵荣恳求道：“母亲之前得罪的那些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对上的人是太子啊！” “那可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 “就算是儿子求您了！您不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也看在我死去的父亲的份上，收敛收敛言行吧。” “母亲也不想看到父亲守护一辈子的侯府，就这样葬送在母亲手上吧？” 就在这时，闵悦希快步进了门。 “父亲！您在说什么？”闵悦希脸色难看的低声喝止道：“祖母被人欺辱上门，您不说为祖母讨回公道，怎么还能让祖母委曲求全？” “侯府不是祖母的侯府，是您的侯府，是闵家人的侯府！” “守护侯府，是我们的责任，不是祖母的！” 第210章 谁在那里哭 闵悦希刚刚正在忙着清点府库，打算给苏蓉蓉准备一份嫁妆出来。 虽说府里的人都知道苏蓉蓉只是祖母碍于恩平伯的情面，才被迫认下的义孙女，可终归还是侯府名义上的三小姐。 而且，她也想给恩平伯卖个好。虽然不期望能得到什么好处，可总归和恩平伯交好，不是什么坏事。 她正忙碌着呢，突然听到大丫鬟与画跟她说，他爹回府就直接去了松鹤堂找她祖母。 她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追了过来。 她爹平时没事从不往她祖母这边来。自从知道她祖母的决心之后，他爹就不准备和她祖母对着来了，一切以双方相安无事为原则。 可今天回府连官服都没换，就直接去了松鹤堂，肯定是有事要找她祖母。 她怕她爹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开罪她祖母，所以急匆匆的追过来。 可她终归还是迟了一步。 别人不清楚内幕，可她却是清楚的知道，祖母对侯府，对他们，是有多么的寒心！ 别人不知道祖母为何突然间态度大变，可和祖母一样重生归来的她，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人自找的！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努力改变，试图让祖母忘掉前世，重新接纳她，重新接纳侯府。 眼瞅着祖母态度有所软化，前些日子还让她帮忙筹办宴会。 她怎么能让父亲破坏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大好局面？ 听到闵悦希的责难，闵荣瞬间沉下了脸，“闵悦希，这就是你一个做女儿的人跟父亲说话的态度的吗？” 闵悦希也沉下了脸，“父亲，我不是故意想要顶撞您的。可是，您也是祖母的儿子，您刚刚跟祖母说的那些话，祖母就不寒心吗？” “祖母被人欺辱，您不是应该为她老人家讨回公道吗？” “您怎么能因为对方是太子，就反过来苛责祖母？” “您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此话一出，闵荣顿时火冒三丈，“我自私？我苛责你祖母？” “近一年来，你祖母给侯府惹回了多少祸事，难道你看不到吗？” “以前也就算了，可这次你祖母惹到的人是太子！” “我没要求你祖母做什么，只是想让她谨言慎行，低调行事，再将温泉庄子送给太子当做赔礼，平息太子的怒火。” “这很过分吗？” “什么？”闵悦希不敢置信的看着闵荣，“你还想让祖母将温泉庄子送给太子？” 闵乔氏也讽刺的勾起了嘴角。 原来让她谨言慎行只是开胃菜，真正的主菜是让她乖乖交出温泉山庄啊！ *** 太子府中，太子妃喜笑颜开的欣赏着女官刚刚给她挂起来的画。 “哼，我当七公主是多骄傲的人呢，现在还不是要拿着礼物巴巴的来讨好我？” 女官陪着笑脸，“太子妃身份尊贵，将来更是贵不可言。七公主就是再尊贵，也比不过您啊！想来七公主这是想明白了吧。” 太子妃觑了一眼贴身女官秋微，“你倒是比以前会说话多了。” 以前的秋微可不会跟她说这种好听话。 自从在宣平侯府被她打了一巴掌之后，秋微就慢慢懂事了，也越来越合乎她的心意了。 秋微连忙笑着接话：“都是娘娘调教有方。奴婢学会了眉眼高低，自然也就知道谁才是奴婢真正的主子。” 太子妃满意的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说着，看着眼前的画询问道：“这画可曾找人来看过？不会有什么古怪吧？” 李三七能够矮下身给她送画讨好，她虽然高兴，可也不会全无防备。 秋微连忙笑着应声：“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找太医院的人来瞧过了，没问题。” “奴婢还听说，之前七公主得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找太医院的院正亲自瞧过，确认这幅画没问题之后，才给娘娘送来的。” “奴婢瞧着，七公主这是真心想和娘娘重修旧好呢。” 太子妃神色间浮现出一抹自得，语气也满是傲慢，“算她识相。” “回头也从咱们府库挑个物件给七公主送去，就说是我的回礼。” “她既然低了头，我也不能不给她台阶下。到底是太子嫡亲的妹妹。也不好跟她把关系闹得太僵。” “娘娘就是宅心仁厚，人美心善！不怪太子殿下满心满眼都是娘娘一人呢！”秋微连忙奉上夸赞。 太子妃被夸得飘飘欲仙，“会说话，重重有赏。” “多谢娘娘！”秋微连忙福身道谢。 *** 皇宫，三皇子走在回自己寝宫的必经之路上，突然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还想娶个名门贵女做正妃，可不会轻易上了小宫女的套，毁了自己的名声！ 思及此，李承锐便准备快步越过假山。 然后，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小声的跟他说：“殿下，奴才听着这哭声，怎么有点像是七公主？” 李承锐一惊，朝着假山那边大声喊道：“谁在那里哭？” 假山后面的哭声戛然而止，片刻之后，李三七红着眼眶，抹着眼泪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七妹？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哭？”李承锐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三七。 李三七咬着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不起，三哥，我不是故意藏在这里的。我只是，不敢叫人知道我哭……” “不管是我宫里，还是母后宫里，就连皇祖母那里，我都不敢……所以我才躲到这边来的。” 李承锐眉头紧皱，语气十分不解的询问道：“七妹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谁还能拦着不让你哭是怎么的？” 李三七听到这话，手帕往眼睛上一抹，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李承锐一瞧这架势，顿时就被弄得不知所措起来。当下也不好再问，连忙带着人回了自己寝宫。 这要是在外头被人瞧见了，还当他没有当兄长的风范，欺负这个妹妹呢。 回了寝宫，等李三七冷静下来，李承锐让人奉了热水给李三七净面整妆。 待重新收拾妥当之后，李承锐这才询问李三七：“七妹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哭得这样伤心？” “七妹之前的话又是何意？什么叫不敢在你自己宫里哭，也不敢在母后和皇祖母宫里哭？” 第211章 天家兄妹 李三七红着眼眶，紧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了半天，就在李承锐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这才可怜巴巴的说道：“三哥有所不知。” “我日前因为一些小事，惹到了吴家……” “吴家？哪个吴家？”三皇子还真没关注过这些。 他最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琢磨着自己的亲事。 他已经满十八岁了，可正妃人选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他已经找过他母妃好几次了，可她母妃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推说这事要等着皇后和他父皇做决定，愣是半点都不知道主动为他张罗。 李三七哭丧着脸道：“太子妃的娘家。” 李承锐了然，“吴家欺负七妹了？” 李三七点头又摇头，一副可怜巴巴的说道：“我惹到了吴家，然后吴家找上了太子妃。” “我原想着太子妃可是我的亲大嫂，肯定会帮着我。” “可谁知道，她不仅不帮着我，还让我给吴家人赔礼道歉。” “我可是父皇母后最喜欢的女儿！我哪能依她？” “于是，我对她说话也没太客气。” 李承锐点头，“这是当然！你可是尊贵的公主，凭什么给吴家人道歉？” 李三七听到这话，顿时认同的点头，看向李承锐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热络，“可是，太子大哥却因为太子妃的几句话，逼着我去给太子妃去道歉，还逼着我去给吴家人道歉！” 说到这儿，李三七又委屈的哭起来，“呜呜呜，给太子妃道歉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我去给吴家人道歉啊？” “为着这事，母后都被太子大哥气哭了，太子大哥也没松口！” “呸！他不是我大哥！我没有他那样的大哥！” 李承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都说太子对太子妃情深义重，我原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不过，这不太像是太子的风格啊！” 李三七不齿道：“三哥不知道，太子对太子妃何止是情深义重啊，只怕是太子妃说要星星，他就能学着商纣王给太子妃建出一座摘星楼来！” 此话一出，李承锐看向李三七的目光中就带上了几分震惊。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拿太子比商纣王，这是说太子爱美人不爱江山，将来会做亡国昏君？ 李三七见到李承锐眼中的震惊，却假做不知，继续神色愤愤的说道：“现在就敢为了太子妃忤逆母后，欺负我，以后要是他登上皇位，还不知道会怎样对我和母后呢！” 说到这儿，李三七又哭了：“我想想就觉得伤心。可是，我还不能哭！” “不管是我宫里，还是母后宫里，就是皇祖母宫里，都有太子的眼线。” “我要是哭了，他们肯定会报告给太子，太子就会觉得我对他不满，对太子妃不满……” “呜呜呜……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亲哥哥？” “呜呜呜……为什么他是太子？” “要是换个人做太子！我看他还敢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忤逆母后！欺负我！” 李三七哭哭啼啼，念念叨叨，将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 看得一旁的李承锐从疑惑，到震惊，再转惊为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有可能吗？ 太子从小就是太子。 可，太子凭什么就一定是太子？ 他比他强在哪儿了？ 不过是因为他会投胎，仅此而已！ 可现在，连他的亲娘和亲妹妹都不待见他，他真的还能坐稳太子之位吗？ 李承锐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最后却在醒过神来的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目光审视的望着眼前的李三七，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为什么好巧不巧在他回宫的路上哭？就像是故意哭给他听似的。 太子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会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诋毁自己的亲哥哥？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对太子不满，真的不想让李承钧做太子，她也还有老五这个亲二哥！ 她这番话不去找老五这个亲哥哥说，却跑来跟他说？ ……这不会是李三七和李承钧给她设下的套吧？ 就为了看看他会不会生出夺储之心？ 也是，最近他的亲事被提上了议程。 虽然父皇和母后还没有做决定，但是宗人府报上来的人选家世都远比太子妃娘家强！ 难不成，太子这是在担心他得到一个有力的岳家，然后生出野心。 所以，才让李三七来试探他的？ 李承锐自觉发现了真相。 于是，不管李三七再哭诉什么委屈，李承锐都语气温和的好言相劝，绝口不提太子的不是，也丝毫没有要和李三七同仇敌忾，一起唾弃太子的意思。 见状，李三七也来了脾气，对着李承锐怒吼道：“我知道了，三哥也跟五哥一样，都是太子的应声虫！一点都不向着我！” “我讨厌你们！” 说完，眼泪一抹，咬着唇愤恨的跑了出去。 李承锐站起身追了两步，但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不管李三七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关他的事。 外公和舅舅都告诫过他，想要保他和他母妃此生平安，就不要去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什么是他不该肖想的东西？太子之位？还是帝王之位？ 同为皇子，同为父皇的儿子，他凭什么就不能想想？ 就在李承锐悲愤无奈的时候，就听身边的贴身小太监感叹道：“太子对七公主也着实太狠心了些！” 李承锐瞥了一眼神色唏嘘的小太监，“这里面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小太监连忙赔个笑脸，解释道：“殿下以前不关心这些，奴才也没有多嘴，所以殿下才不知道。” “唉！太子殿下对七公主这个亲妹妹，是真不如贤妃娘娘生的六公主好！” “之前，七公主喜欢恩平伯，喜欢得死去活来。” “可太子殿下不说帮着七公主达成所愿，还让圣上将七公主赐婚给了新科状元路明，路编纂。” 李承锐顿时来了兴致，“还有这种事？” 小太监连忙应道：“殿下那会儿正巧到许州给老太傅祝寿去了，有所不知，这事在当时闹得还挺大的。宫里宫外议论纷纷。” “为了这事，七公主心里可不就记恨上了太子殿下。” 李承锐眼睛微眯。 小太监偷偷看了李承锐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又继续说道：“还有前几个月，郑太夫人中毒那次也是。” 第212章 各自盘算 “七公主一心想要替郑太夫人找到下毒的凶手，稍微惩戒了几个婢仆。太子就让圣上褫夺了七公主的封号，还让七公主禁足了两个月。” “这事，殿下应该有印象才是。” 李承锐回想了一下，“我记得这事好像是父皇的意思吧？” 小太监压低了声音说道：“御书房那边伺候的小太监传出来的话，说是太子殿下亲自跟圣上说的，说七公主行事乖张，德行有愧，有损皇家颜面，该当重惩。” “本来圣上只是打算训诫几句的，最后因着太子这番话，七公主封号没了，还被罚了禁足两月。” “皇后娘娘统管后宫，这事一早就传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皇后娘娘知道了，七公主自然也就知道了。” “您说，七公主能不恨太子殿下吗？” 李承锐深邃的眸光中，闪过一抹亮光。 他兴致勃勃的问道：“那七公主方才口中所说的事，又是什么情况，你可清楚？” 提到这个，小太监就更来劲了。当即将宣平侯府乔太夫人的庄子上发现了温泉，太子妃娘家上门明抢不成，又将太子妃搬出来。然后趁着人家举办宴会，上门闹事。 七公主自小喜欢亲近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而郑太夫人又和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交好。 于是，七公主见到太子妃带着吴家人上门欺辱乔太夫人，就站出来帮了乔太夫人。 太子妃被七公主驳了面子，可不就下不来台？ 回头就跟太子说了。 然后太子就逼着七公主去给太子妃和吴家道歉去了。 小太监巴拉巴拉一大通讲完，这才一脸唏嘘的说道：“说起来，太子也太不顾及七公主的颜面了。” “让七公主给太子妃道歉也就罢了，竟然还逼着七公主去给吴家道歉。” “啧啧，听皇后娘娘寝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都被太子气哭了，太子也没松口。” “这不，七公主前两天刚给太子妃和太子妃娘家道完歉，今儿太子妃又抢了七公主新得的一幅名画。” “七公主心里委屈，还不敢在自个儿宫里哭，生怕消息传到太子妃耳朵里。” “唉！七公主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啊？现在只怕是恨毒了太子和太子妃了吧？” 李承锐心中震惊，同时又惊喜万分，“这么说来，七公主方才那番话都是发自肺腑了？” 小太监丝毫不带犹豫的说道：“可不是吗？太子还是七公主的亲哥哥呢，结果还叫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七公主能不委屈才奇怪了。” 听到这话，李承锐笑了。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李三七就是他可以争取到的助力。 有了李三七的助力，皇后娘娘也就不会一味偏颇太子。 皇后娘娘对李三七的在乎可比两个儿子更甚。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李三七和太子联手演戏，想要给其他想要争储的兄弟设套，那他也不惧。 反正，他也不准备真的信任李三七。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李三七对皇后娘娘的影响，让他的亲事快点定下来。 当然，他也可以趁机试探一下李三七，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厌恶太子。 思及此，李承锐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扬起。 *** 闵荣在松鹤堂碰了一鼻子灰，而且怼他最狠的不是闵乔氏，而是闵悦希。 最后让闵乔氏修身养性的事情，无人理睬。将温泉庄子送给太子的事，更是空谈。 想到太子暗含威胁的警告，闵荣烦躁得头发都薅了两把下来。 第一次，闵荣动了想将闵乔氏送回惠州老家的念头。 至于闵悦希这个能力还不错，但是却不与他一条心的女儿，还是找个人家嫁了的好！ 至于，没了闵悦希，侯府交给谁来管？ 闵荣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是时候该给长子娶个媳妇回来。 算了算，长子今年十七，也不算小了。 *** 闵乔氏和闵悦希自然不知道闵荣的打算。 自从闵荣迫于太子的压力，来找过她之后，闵乔氏就产生了搬出侯府的念头。 至于，搬出侯府会对宣平侯府和闵荣这个宣平侯的名声带来多大的冲击，那就不是闵乔氏关心的事情了。 当然，也不是说搬就能搬的。 在搬出去之前，她还有几件事需要提前处置好。 第一件便是苏蓉蓉出嫁的事情。 第二件，自然是选定新的居所。 至于第三件，那必然是确保搬出去之后的人身安全。 虽然她对宣平侯府有诸多不满，但不得不说，宣平侯府所在的位置，绝对没有宵小之辈敢觊觎。 再加上老丁管家死后，投效过来的那群护卫，现在的宣平侯府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住在里面，也不担心有个杀手什么的潜进来行刺她。 好吧，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这一年来得罪的人可不少，想要她死得悄无声息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虽然她不怕死，但她也不想躺平任杀！ 她答应过未佳，要把自己的钱花完再死的，可不能这样凭白就死掉。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大群倚仗她而活的丫头和孩子，她要是突然死了，这些人又当如何生存？ 最起码，也要等到她们长大，嫁人，谋一份生计。 *** 另一边的闵悦希也在焦虑。 她看得出来，因为她护着祖母的事情，父亲有些生她的气了。 她知道父亲有多自私，更知道父亲有多绝情。 失去了父亲的信任，她很难在侯府立足。 所以，她需要做点什么来挽回父亲的心。 可是，她到底该做点什么呢？ *** 在闵家几人心思各异，各自筹谋的时候，关于温泉山庄的事情，未佳和画角楼也终于磋商出了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最终，画角楼入股“邻角温泉度假山庄”，参与山庄后续的修建、营业项目的设定，并派人参与山庄的管理和经营，同时应对外界压力，占股六成。 未佳则作为山庄的总管，平衡双方，统领山庄事务。最终山庄收益的四成归闵乔氏所有。 看似闵乔氏吃亏，但未佳和画角楼的人约定，山庄的所属权归闵乔氏。 同时约定，等闵乔氏要卖掉山庄的时候，画角楼是第一人选。除非画角楼不要，闵乔氏才能将山庄卖给其他人。 签完契书，送走未佳和杨安等人，万公公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第213章 未佳的本事 吴管事连忙将签好的契书交给他，“万公公。” 万公公接过契书看了看，“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不需要我交代了吧？” 吴管事连忙应声，“公公放心，我会立刻着手安排人介入山庄的修建事宜。确保山庄各处和画角楼一样，尽在掌握。” 万公公点头：“圣上说了，最好将温泉山庄打造成第二个画角楼。” 吴管事了然：“我明白。请圣上放心，邻角山庄涵盖的玩乐项目丰富多样，且意趣高雅，绝对会成为上层权贵争相前往的圣地。” “但愿事情真能像那个小丫头说的那样，否则……”万公公意味深长的瞥了吴管事一眼。 吴管事连忙赔笑，“公公放心，我瞧着那个小丫头是个厉害角色，不像是会信口胡诌的人。而且，她掌管下的乔氏产业也都大赚特赚。想来对于山庄的经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万公公认同的说道：“如果不是事先打听过这些，圣上也不能应允这次的合作。” 主要是叫未佳的那个小丫头太过出人意料，找上他们的时候，就说出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画角楼是做什么？ 收集情报。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戏的。 可温泉山庄可以做成一个令所有人都喜欢并向往的地方！ 虽然未佳并不知道画角楼是做什么的，但是她的设想实在很难不叫人心动。 更何况，撇开这些不谈，单是未佳预估出来的山庄每年的收入，就足够令人动心。 别人不知道，可他们这些人却十分清楚，圣上这些年一直在归拢国库和私库，积蓄财富，明显就是有大图谋。 至于大图谋是什么？ 不用想，绝对是收服周边的几个小国。 其他的都好说，西边的大屰连年扰边，已经成了大患。想来，圣上是有了对西屰动兵的想法。 而，攘外必先安内。 未佳对于温泉山庄的所有构想，都戳中了圣上的心窝。既能监视权贵，又能积蓄财富，圣上能拒绝合作就怪了。 更何况，未佳还提出，每年从温泉山庄归属闵乔氏的四成收入中，拿出一成来无偿捐献给朝廷。 也就是说，山庄的收入其实是三七分，孝昭帝占七成，闵乔氏只占三成。 啧啧，小姑娘当真是手段了得！得了圣上的青睐。 否则，一个小小的闵乔氏如何能和太子在圣上心里的分量相提并论？ 总之，关于温泉山庄的合作，也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只是，有些人心里就不痛快了。 比如说太子，比如说吴家。 御书房中，孝昭帝警告了太子几句：“闵乔氏那个温泉庄子以后就归属画角楼旗下了，你就别再插手了。” 太子暗暗握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是。儿臣遵旨。” 孝昭帝淡淡的瞥了太子一眼，提点道：“我知道你纵着吴家，纵着太子妃打的是什么主意，可你也要注意把握分寸，小心得不偿失。” 太子恭顺点头：“儿臣明白。还请父皇放心。” 孝昭帝摇了摇头，“去吧。”很明显，太子并没有听进心里。 之前，太子为了太子妃气哭皇后和小七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因为在他看来，妻子和女儿的分量终归是比不过太子这个继承人的。 而且，他也有借机考验考验太子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太子似乎太过顺遂，一直以自我为中心。完全忽视了旁的东西。 有点让他失望。 所以，或许让小七给他添点堵也不是什么坏事。 孝昭帝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太子李承钧出了御书房，脸上的恭顺瞬间被愤怒所取代。 宣平侯府，闵荣，闵乔氏，当真是好样的！ 居然悄无声息的攀上了画角楼那条线！ 现在吴家是没法再打那个庄子的主意了。 太子妃那儿，他还得想个辙搪塞过去才行。 *** 太子妃因为温泉庄子的事落了空，被娘家人狠狠排揎了一顿，回过头就跟太子狠狠闹了一回。 这些事，闵乔氏自然是不知情的。 她只知道，未佳不负所望，彻底将温泉庄子的麻烦解决了。 为了这事，她直接开口说要温泉山庄送给未佳。 未佳当即掩嘴而笑，打趣道：“太夫人，你把温泉庄子送给我，接下来我拿什么继续修建温泉庄子啊？” “我可没那么多钱往里面砸！” “虽说画角楼入股温泉山庄，可他们也就是挂个名，一文钱都不出的。” “后续的投入还得太夫人来掏呢！” 闵乔氏一噎，“好吧。等以后赚钱了再给你。” 见未佳只笑不语，闵乔氏也转移话题，将自己想要搬离侯府择别处而居的想法告诉了未佳。 “你觉得我这主意如何？”闵乔氏一脸期待的看着未佳。 未佳认真想了想，最后却是摇了头，“太夫人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离开侯府，您这身份的分量也会大打折扣。” 闵乔氏也微微蹙起了眉头，“也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搬出去，别人会说闵荣不孝，容不下我。” “自然也会说我，不得人心，被赶出来了。” “没了宣平侯府这个名头护着，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很艰难。” 不过，很快闵乔氏就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管他呢，反正外人说什么我又不在意。” “再说了，只要有钱花，日子还能难过到哪里去？” “离了这个糟心的地方，我只怕还过得快活一些！” 听到这话，未佳也就不再反对了，“太夫人说的是。只要太夫人开心，搬离侯府的事情交给我去办便是。” 闵乔氏笑着点头：“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你也别太着急，我就算要搬，也要等到明年再搬。” “苏蓉蓉眼瞅着就要成亲了，等她成了亲，天气就该冷下来了。” “搬家的事，还是等到明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搬。” “正好也多给你留出一些时间来准备新宅子。” 未佳笑着应是，转而说起了乔远遥的事情。 “七公主已经派人来了两回，说是想要接表小姐进宫。” “太夫人一直拦着不让，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第214章 同意乔远遥入宫 说到这件事，闵乔氏就觉得奇怪。李三七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说白了就是一个没定性的小姑娘，说风就是雨，今天对你笑，明天她就能横眉冷对，让你下不来台。 对于李三七，她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 当初忽悠了她几句，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省却一些麻烦罢了。没想到，从那之后，李三七就对她和颜悦色起来。还隐隐有把她当指路明灯的架势。 甚至对乔远遥也爱屋及乌，格外的看重。 之前李三七就派人来过两次，第一次说是想让乔远遥给她当贴身女官。 闵乔氏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什么贴身女官？说白了也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奴婢。无非就是比寻常宫女身份高一些罢了。 第二次来的人就改了口，说接乔远遥进宫给李三七做伴读。 嗯，公主伴读倒是个不错的身份。 不会受限制，还能提一提身份。 不过，通常公主伴读都是六七岁的时候进宫，十二三岁的时候回家等着嫁人。运气好的，还能成为某位皇子的正妃，一飞冲天。 即便不嫁皇室，回家之后也是各家争抢的好姻缘。 可乔远遥现在都二十岁了，这会子进宫当伴读…… 呵呵，七公主都是订了亲，等着过两年就成亲的人了，还召什么伴读啊？ 分明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也不知道李三七打的是什么主意。 所以，闵乔氏深思熟虑之后，再次拒绝了李三七接人入宫的请求。 此事听未佳问到此事，她便将心中的忧虑娓娓告知。 “当初不过是在宴会上见了一面，七公主便执意想要接人入宫。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未佳自然知道七公主打的是什么主意，可也不好对太夫人明说。 毕竟事情牵扯太大，太夫人知道了必定会极力反对。 太夫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身为太夫人身边的第一得力干将，她必须有所作为。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夫人被人欺负，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夫人地位不保，人身安全还要受到威胁。 所以，她必须要为太夫人的将来筹谋。 “太夫人，您会不会是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 未佳笑着开解道：“就不能是表小姐合了七公主的眼缘？” “亦或是，七公主想要帮帮太夫人，给表小姐提提身份，将来好寻一门好亲事？” “有了七公主伴读这个身份，表小姐的姻缘会顺遂很多。” 闵乔氏叹了口气，“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七公主那性子，太过阴晴不定，我担心远遥进了宫，会被欺负。” 未佳连忙安抚道：“太夫人放心，七公主捧着表小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表小姐？” 闵乔氏眼睛眯了眯，“你是不是知道七公主执意让远遥进宫的原因？” “这个我还真知道。”未佳笑着说道。 真实理由是，之前她交给乔远遥的那番话。 七公主准备让乔远遥给她当狗头军师呢！ 当然，这个真相她是不能明说的。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另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太夫人怕是还不知道表小姐有多厉害吧？”未佳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闵乔氏一脸莫名，“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未佳笑着说道：“表小姐绘画一绝。之前太夫人刚带着表小姐回京没多久，我就发现表小姐偷偷出府卖画……” “现在，‘芙蓉君子’的画可是京城权贵争相追逐的名品。” “七公主也是知道了表小姐这层身份，这才执意想让表小姐进宫教她作画的。” 闵乔氏一脸恍然，“原来如此。我就说之前想要找个丹青师傅回来学画，结果远遥那丫头自告奋勇的要来教我。” “结果，还真教我学了点东西出来。” “可见，这丫头是真有些绘画本事在身上的。”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的画竟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 “说起来，还是你本事了得，推了她一把。才叫她名扬京城。” “太夫人言重了，我可不敢居功。”未佳笑着说道：“说到底，还是表小姐画作不凡，才能被人追捧。” “不然，纵使我有万般手段，也不能让世人接受一幅劣质画作不是？” 闵乔氏点点头，心情颇好的夸道：“都好，你们都很好！她画好，你也厉害！没有你，她也不能扬名。你们这就是伯乐之于千里马也！” 趁着闵乔氏心情大好，未佳连忙再接再厉，“那，太夫人这是允许表小姐进宫了？” “准了！”闵乔氏笑着点头，“不过，此事还需征得她本人和她娘的同意。” “若是她们母女都同意了，下次七公主再派人来请，就应下此事吧。” “不过，可得提前跟七公主说好，每隔几天就得放远遥回来看看。” “我得时刻看着她，才知道她在宫里到底过得好不好。” “要是发现她在宫里过得不好，我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将远遥弄出宫。” “哦，对了，最好是让七公主给了时限。比如说，半年？或者三个月？” 闵乔氏把自己能想到的都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絮絮叨叨的，好像说不完似的。 可言辞之间却满是关怀。 一旁的未佳也不嫌烦，一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嘴角始终都噙着笑。 这就是她们所有人的太夫人，总能在不经意间令人心安，让人感动的太夫人。 有了闵乔氏的点头，乔远遥和周氏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等到几日后，李三七再派女官上门的时候，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是还有几日便是苏蓉蓉成亲的日子，所以，乔远遥进宫的日子，选在了苏蓉蓉回门之后。 很快，苏蓉蓉和恩平伯成亲的日子到了。 因为恩平伯凶名在外，自然没人敢在他成亲的日子上门来找不痛快。 而李三七自从和路明定亲之后，就死了嫁给恩平伯的心思，心底虽有不甘和遗憾，可到底是知道分寸的人，自然不会来自讨没趣。 于是，恩平伯和苏蓉蓉的婚礼，顺顺当当的走完流程。 当然，虽然没人敢明面上闹事，但还是有不少人暗地里等着看好戏。 一个孤女，挂着宣平侯府小姐的名头嫁入恩平伯府，能有多少嫁妆？ 第215章 有人上门闹事 然而，苏蓉蓉的嫁妆一台一台从宣平侯府抬出去，绕着东城转了一圈，再抬回隔壁的恩平伯府时，第一台进了恩平伯府的门，最后一台还没出宣平侯府的门。 有那好奇的人仔细数了数，最后数出了一百零八台。 好家伙，这嫁妆比寻常公主还多！ 人群中便有人偷偷议论，这嫁妆明显不合规格，是不是以此做文章，参恩平伯府和宣平侯府一本。 于是便有人反驳，大衍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嫁妆多少的条例。 而且，两人的亲事乃是圣上亲自下旨赐的婚。便是这嫁妆数目，恩平伯也是一早就跟孝昭帝报备过了。 当然，这些内幕都是恩平伯事先安排人故意散布出去的。 他既要苏蓉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风风光光的嫁给他。同时又绝对不会让苏蓉蓉被人无端诋毁。 知道了恩平伯的这些周详考量，对于苏蓉蓉出嫁之后的生活，闵乔氏也算是彻底放了心。 转过天，三朝回门。 苏蓉蓉和恩平伯一起上门。 叩拜完闵乔氏恩情，又寒暄了几句，恩平伯便离开了宣平侯府，留下苏蓉蓉和闵乔氏说话。 说是等晚一点再过来接苏蓉蓉回府。 没办法，两府住隔壁，实在是太近了。 该说的也说完了，严谨可不耐烦在宣平侯府待着。 等严谨离开，闵乔氏这才仔细的将苏蓉蓉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她模样一如出嫁之前，闵乔氏不由得笑着询问：“你们这是还没圆房吧？” 苏蓉蓉瞬间红了脸。 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严大哥说我年纪太小了，等过两年再圆房。这样对我身体更好。” 苏蓉蓉今年才十四岁，确实太小了些。 闵乔氏心中感叹，严谨一个大男人，能为苏蓉蓉着想到这种地步，实在是难得。 “那就好！”闵乔氏笑着感叹道：“看样子恩平伯是真的很在乎你，这样你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太夫人放心，我会和严大哥好好过日子的。”苏蓉蓉笑容温柔而又幸福，看得闵乔氏都忍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年轻人的爱情真是甜蜜啊！ 可这份甜蜜，能维持多久呢？ 上辈子的她对闵纪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真心相待？ 可重活一世，她才真正看清了闵纪的为人。 算了，都过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闵乔氏笑了笑，正要叮嘱苏蓉蓉几句成亲后身份转变方面的事情，就见到实意急匆匆的进来。 “太夫人，出事了。” 闵乔氏眉头一蹙，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悦，“什么事？” 实意连忙说道：“门房来报，说有个姑娘在府门外大吼大叫，辱骂表小姐。” 闵乔氏一愣，“辱骂表小姐？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跑来骂人？” 实意神色犹豫，吞吞吐吐的说道：“门房的人说，那姑娘一来就骂表小姐不知廉耻，勾引她未婚夫。” 闵乔氏惊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事？人现在何处？” “大小姐已经让婆子将人控制了起来。这会儿正等着太夫人过去呢。”实意小心翼翼的说道。 闵乔氏点了点头，“你去知会一声，我即刻就去。” “是。”实意出去传话了。 闵乔氏歉意的看了看苏蓉蓉，“我这边出了点事，就不能陪你说话了。你看看你是去找未佳，还是回恩平伯府？” 苏蓉蓉想了想，还是说道：“乔姑娘的事情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太夫人尽管派人来寻我。我虽做不了什么，但严大哥兴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闵乔氏笑了笑，拍拍苏蓉蓉的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就要出去处理一下了。你看，你是……” 苏蓉蓉连忙应道：“我去找未佳姐姐说会儿话。她还是住在凌云阁吗？” 闵乔氏点点头，“对。她还住在你出嫁前住的那个院子里。” “我知道，那院子我熟。我自己带着人过去便是。太夫人忙去吧，不用招呼我了。”苏蓉蓉善解人意的说道。 “那好，你自便。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闵乔氏便带着阿双和闻秀等人往外院走去。 走到半道上，闵乔氏又让闻秀绕道去将乔远遥一并叫来。 事情牵扯了乔远遥，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是当面对峙！ 她不会仗势欺人，但也容不得外人肆意污蔑。 闻秀跑得快，乔远遥也是个年轻腿快的，等闵乔氏赶到外院暂押那女子的地方时，乔远遥也到了。 两人在院门口碰了个正着。 “姑母。”乔远遥规规矩矩的福身一礼，神色间不见半分心虚，甚至连愤怒的情形都丝毫不显。 闵乔氏不由得多看了乔远遥两眼。 是她的错觉，怎么觉得她这个侄女变得沉稳了？ 犹记得第一次在秋水庵见到这丫头的时候，这丫头还在跟几个小尼姑打嘴仗呢！那叫一个得理不饶人，几句话直骂得几个小尼姑还不上嘴。 现在被人如此污蔑，竟然能克制情绪，淡定从容。可见是真长进了。 “进去吧。” 闵乔氏见乔远遥这副态度，就知道来人多半是上门闹事的，一句话也没多问，直接带着人进门。 闵悦希一早就得到消息赶到门房，让两个粗使婆子将那女子控制了起来。 见到闵乔氏和乔远遥过来，她连忙上前，福身一礼，“祖母，表姑母，人就关在屋子里，如何处置，还请祖母拿主意。” 闵乔氏瞥了闵悦希一眼，“进去看看。” “是。” 一行人进了屋。 屋子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人捆着手脚，堵着嘴，坐在椅子上。 见到有人进来，小姑娘顿时望向门口，眼神中满是愤怒。 是的，闵乔氏从小姑娘眼中看到了愤怒，却丝毫没看出恐惧和胆怯之类的情绪。 闵乔氏玩味的看了看小姑娘，有点瘦，有点黑，模样普通，身上也是没有补丁的粗棉布衣，一看就是很寻常的百姓人家。 这就有意思了。 寻常人家的小姑娘，能独自出门都要被夸一句胆子大了。 这小姑娘，不仅独自出门，还敢跑到侯府门口大声辱骂府中主子。 啧啧，这可不是一句胆子大就能解释的。 更何况，这年头寻常百姓对官宦权贵的畏惧，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小姑娘敢跑来闹事，说她背后没人，鬼都不信。 第216章 好戏开锣 闵乔氏进门，看守那小姑娘的两个粗使婆子便将人从椅子上提留起来。又一脸讨好的擦了擦椅子，请闵乔氏过去坐。 闵乔氏坐下之后，示意将人松开。 两个婆子这才解开绑着那小姑娘的绳子，又将她嘴里的布团取出来。 松绑之后，小姑娘伸手揉着酸胀的脸颊，目光则是不善的在闵乔氏和闵悦希、乔远遥几人身上来回扫视。 “说说吧，谁叫你来的？”闵乔氏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姑娘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便不耐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来是找乔远遥算账的！”小姑娘瞪着站在闵乔氏身后的乔远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大把年纪了嫁不出去，就跑来勾引我的未婚夫！” “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去衙门告你们！” 闵乔氏没理会小姑娘的威胁，语气平静的问道：“叫你来的人难道没告诉你，我们这样的人家想要让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比吃饭喝水还容易？” 小姑娘撇撇嘴，嗤笑道：“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敢草菅人命吗？” “更何况，我来之前可是告诉了家人的！” “我要是晌午的时候不回去，他们就会去报官！” “哼，到时候，看你们怎么狡辩！” 闵乔氏笑了笑，“看样子，你这是有备而来的咯？” 小姑娘轻哼一声，表情中的得意溢于言表。 “说说吧，那人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闵乔氏目光淡然的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蹙了蹙眉，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天杀的，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破坏乔远遥的名声，让她名誉扫地，没脸见人。 可，她才刚开口骂了几句，还没引来围观的人，就先被宣平侯府的人抓了起来。 这，这……她这算是完成了任务，还是没完成任务啊？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人来了。闵悦希见状去了门口，听完来人传话，快步走到闵乔氏身边，附耳说道：“祖母，外头又来了一个男人，还带着一大群人，说是来找他未婚妻的。” 闵乔氏看了小姑娘一眼，嘴角微扬，突然就来了点兴趣。 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她就说嘛，连看戏的人都没有，这小姑娘闹给谁看呢？ “走吧，唱戏的人都来了，咱们就出去看看呗。” 闵乔氏站起身，率先往外走。 闵悦希神色有些犹豫，“祖母，要不要将人叫进来……” 若是在大门口说，只怕要引得外人围观。 到时候，不管事情真假，宣平侯府和乔远遥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宣平侯府现在也没什么名声就是了。 可乔远遥还没嫁人呢，不用顾忌一下的吗？ 闵乔氏摆摆手，笑道：“走吧，不用顾虑那么多。” 说着当先出了屋子。 乔远遥紧随其后。 闵悦希也不再犹豫，让婆子带上那小姑娘一起出了门。 大门口，一个衣着简朴，容貌俊秀，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正一脸焦急的望着宣平侯府的大门。 在他身边还跟着十几个男男女女，一行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你们赶快将人放出来！否则，我们可要去报官了！” “宣平侯府是虎狼窝吗？好生生的一个大活人进去就出不来了？” “就是！春丫可是说了，她要来宣平侯府讨个说法的。” …… 众人七嘴八舌。 很快就引来了周围不少围观的人。 闵乔氏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四面八方不断有人朝着这边聚集而来。 宣平侯府位于东城权贵聚集地，这是有钱也住不进来的地方。 而且，这地方都是一府一片，整个东城也不过数十家而已。 这乌泱泱涌过来的人，一看就不是正常听到消息聚集过来的邻居。 闵乔氏侧头招了闻秀上前，小声吩咐她去看看，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 顺便去跟陈三说一声，让他查一下今天这事。 闻秀领命而去。 围在门口的人见到有人出来，当即就要一拥而上。 只是不等他们靠近，闻讯赶来的阿九就将冲在最前面的人提起来甩了出去。 阿九力气大，又下了重手，这一摔，直接就砸得好几个人跌坐在地。 众人被吓了一跳，顿时往后退了一大截，再不敢往前冲。 “统统站到石阶下去。谁敢上前一步，我打断他的腿！” 阿九居高临下的扫视众人。若不是刚刚那一手，只怕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说完阿九回到闵乔氏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转身回了侯府，很快就带着七八个彪形护卫出来，分列两旁，维持秩序。 这下子，那群人更老实了。 闵乔氏笑着看了看领头护卫脸上尚未完全消除的痛苦之色，又看了看一旁神情不悦的闵悦希。 看样子，这群护卫并不受闵悦希的掌控。 有人给闵乔氏搬了椅子出来。 闵乔氏施施然坐下，这才姿态闲适的看着石阶下那群人。 “谁是领头的？” “什么领头不领头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对，我是来找我妹妹的！” “我是来找我女儿的！” “你们将我闺女藏哪儿去了？” “快将人交出来！” ……一群人再次七嘴八舌。 尤其是一个身材干瘦长相尖刻的中年妇人，跳着脚大喊：“你们将我闺女藏哪儿去了？” “你们是不是杀人灭口了？” “你们侯府的小姐勾引我闺女的未婚夫，还不让人讨个说法？” “天杀的，我的闺女是不是遭了你们的毒手了啊？” 闵乔氏朝后面招了招手，两个婆子便松开手，将那小姑娘推了出来。 那小姑娘重获自由，立马飞扑到妇人身边，泪眼婆娑的说道：“娘，她们想杀了我！” “他们府上的表小姐勾引俊言哥哥，我上门讨说法，她们竟然还想杀我灭口！” “呜呜呜……我好怕！”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竟有这种事？” “宣平侯府的表小姐？说的不会是乔太夫人的娘家侄女吧？” “咦，前一阵子，乔太夫人不是还举办宴会，给她这个侄女相看人家吗？” “哎呀，相看啥啊？听说宴会被太子妃娘家的人给搅和了。” “不止呢？吴家放了话出来，说这乔小姐是他们家大孙子定下的贵妾。只等着乔太夫人点头，他们就上门抬人呢。” “嚯！那现在谁还敢跟乔太夫人的侄女相看啊？” “可不是吗？” “啧啧，当真是可怜呐！” “嘿，可怜啥啊！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不，嫁不出去，就来抢人家小姑娘的未婚夫！” “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这后生瞧着像是个读书人，生得也是眉清目秀的。若是专心读书，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能嫁个这样的后生，总比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的强吧？” …… 第217章 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围过来的人已经从最初的那十来个人，变成了几十上百人。 里面也不乏一些周边的邻居，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宣平侯府的内幕。 议论的话题也已经扯向了千奇百怪的方向。 可闵乔氏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把谋划这出戏的幕后之人想得太简单了。 小姑娘跑上门来怒斥乔远遥勾引她未婚夫，不用猜也知道，目的无非就是抹黑乔远遥或者宣平侯府。 可是既然是想要抹黑他们，那自然就该把事情闹大。 可小姑娘一开始却是独自前来。 她原本还以为小姑娘是不谙世事，冲动行事。 现在看来，其实是一环套一环。 小姑娘单独前来，很容易就能被侯府的人控制起来。 如果侯府的人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来，将人给悄悄弄死了…… 后面跑来的这群人，就是揭露侯府草菅人命的人证。 如果侯府的人并没有将人弄死，那正好借着人多，将事情闹大，依然能达成最初的目的。 所以，小姑娘之前的有恃无恐，只怕是并不清楚幕后之人的歹毒用心。 根本就不知道，幕后之人企图用她的性命来拖宣平侯府下水。 闵乔氏抬了抬手，阿双便两步上前，高声喊道：“肃静。侯府门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相关人等站出来说话，其他人统统闭嘴。” 阿双现在不仅是嘴皮子利索，更是中气十足，说话的声音又脆又响，十丈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小姑娘扶着中年妇人上前两步，另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也走出人群。 “就是你们几个在闹事？”阿双眼神轻蔑的扫过三人，“还有同伙吗？” 三人一怔，中年妇人随即便破口大骂道：“什么闹事？什么同伙？我们就是来讨个说法的！” 小姑娘也附和道：“乔远遥勾引我未婚夫，难道还不让我说？” 阿双冷冷的扫视两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府上的表小姐勾引你未婚夫，可有证据？” 小姑娘指着旁边的年轻男子道：“我自幼和俊彦哥哥定亲，眼瞅着婚期将近，他却突然要跟我退亲！还说他喜欢上了别的人，不能娶我！” “打听之下，我才知道，原来是乔远遥这个老女人勾引了我的俊言哥哥！” 说着，她一脸恳切的望向一旁的江俊言，“俊言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护着那个老女人吗？” 中年妇人也是冷声讽刺道：“江俊言，你不会以为我们这样闹一场之后，就没事了吧？” “想抛下我闺女，娶乔远遥那个贱人，借机攀上宣平侯府这根高枝儿，也要看我们家依不依！” 闵乔氏听得无聊透顶，招了招手，阿九连忙俯身，“去赏她们几个大嘴巴子，让她们将嘴巴放干净点。” 阿九点头，快步上前，抬手几巴掌摔在中年妇人脸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再次反手几巴掌摔在小姑娘脸上。 阿双适时开口道：“说话就好好说话，谁再敢侮辱我们家表小姐，挨巴掌都是轻的。” 本来还觉得侯府仗势欺人，突然打人不对的人，也默默的闭了嘴。 事情还没说清楚，这两人便左一句老女人，右一句贱人的骂乔远遥，人家能忍住不动手才奇了怪了。 母女俩人皆是满脸的愤怒，只是不等她们破口大骂，年轻男人已经上前两步朝着她们深鞠一躬，“王婶，春丫，都是我不好，是我先喜欢上乔姑娘的，也是我自己想悔婚的，这事跟乔姑娘无关。你们回去吧，别闹了。回头我再好好跟你们解释。” “好啊！姓江的，你到现在还护着姓乔的？”王姓中年妇人抬手就对江俊言又捶又打。 名叫春丫的小姑娘则是恶狠狠的瞪着闵乔氏身边的乔远遥，一副全是乔远遥的错，才引得江俊言如此维护的模样。 闵乔氏无聊的捏了捏眉心，招了乔远遥上前，“你认识这些人吗？” 乔远遥摇头，“不认识。” 闵乔氏朝着阿双示意，阿双连忙接口，“行了，你们就别再演戏了，我家表姑娘都不认识你们。你们还在这儿演什么啊？” “切！一方唱红脸，一方唱白脸，不就是为了让人相信你们对我家表小姐的污蔑吗？”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污蔑我家表小姐的？” 此话一出，中年妇人便立刻嘲讽江俊言道：“瞧吧，你巴心巴肝的护着人家，人家却急吼吼的要和你划清界限呢！” 春丫也是委屈巴巴的看着江俊言，“俊言哥哥，你醒醒吧，乔远遥为了自己的名声，都说不认识你了。你还要这样护着她吗？” 果然，江俊言一脸沉痛的转身看向乔远遥，语气自责而又悲伤的说道：“乔姑娘，我不怪你。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才让你今天遭受如此委屈。 “你不认我，是对的。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见你了。” 说着，江俊言朝着乔远遥躬身一礼，转身对着王氏母女二人道：“王婶，春丫，我们走吧。一切都是我的错，跟乔姑娘无关。有什么事，我们回去之后再说。” 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哎哎哎，怎么就要走了啊？” “对啊，别走啊！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还用问？肯定是这男人想要攀高枝，乔远遥想要嫁个好郎君，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呗。结果事情闹成这样，乔远遥肯定翻脸不认人啊。” “如此说了，这男人倒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没有将责任推到乔远遥身上。” “最可怜的还难不是那个小姑娘啊？被人抢了未婚夫不说，还差点丢了小命。” “谁说的？我怎么觉得乔远遥更可怜？如果她真的不认识这几人，那这几人演这么一场戏，不就坐实了她勾搭有婚约的男子的恶名？那她以后还想嫁人？做梦还差不多！” 众人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闻秀回来了。 她挡在江俊言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很快，阿九带着几个护卫，拦住了江俊言几人的去路。 江俊言眉头一皱，转身看向乔远遥，眼神中满是控诉。 “乔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为何还要让人挡我去路？” 乔远遥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冲上去扇他几个大耳刮子，然后问问他，活着不好吗？非得凑上来演戏恶心人不可？ 第218章 送阿棋去苏蓉蓉身边 凌云阁中，未佳梳理着一些思路，一条一款，仔细的在纸上罗列着。 见到苏蓉蓉进门，她下意识的拿东西将纸上的内容盖住，这才站起身迎了上去。 “蓉蓉，快过来坐。” 苏蓉蓉顺势拉住未佳伸出来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来了半天都没见着你人。” 未佳笑着解释道：“表小姐明日就要进宫了，我在顺理准备给她带进宫的东西呢。” “不愧是未佳姐姐，太夫人身边的大事小事都离不开你。” 苏蓉蓉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句，随即担忧的说道：“未佳姐姐，表小姐似乎出事了。你不去看看吗？” “不去了。有太夫人在，出不了事。” 未佳一点都不担心，神色间反而有种看穿一切的淡定和泰然。 苏蓉蓉奇怪的看着未佳，“姐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未佳笑了笑，“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某些人不想让表小姐入宫罢了。” 乔远遥入宫的事定下来已经半个月了，进宫的日子也不是什么秘密。 以七公主三顾茅庐的架势，自然会让有些人心生记恨。 赶在乔远遥入宫前一天来找事，她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她很早就开始让陈三他们留心与宣平侯府、太夫人、乔远遥相关的所有消息。 更是提前让人盯紧了太子府和吴家的动静，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绝对逃不过陈三那群人的眼睛。 苏蓉蓉诧异的张了张，最后才感叹一句：“未佳姐姐真厉害！要是我身边也有这么厉害的人就好了。” 说着一脸羡慕的看着未佳，可目光却透过未佳看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刚成亲，她就开始为以后发愁了。 严大哥说，以后恩平伯府就交给她来打理了。 可是，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啊！ 虽然住在侯府这几个月，未佳姐姐一直有在教她如何管账，如何辖制下人，如何打理庶务，如何当好一个伯府女主人。 可她总是心头发虚，一点底气都没有。 身边更是连个能帮衬她的人都没有！ 她语气羡慕的说道：“未佳姐姐能帮太夫人管理大小事务，能帮太夫人出谋划策，还能帮太夫人赚钱……啊啊啊！我身边怎么就没有未佳姐姐这么厉害的人呢？” 未佳笑了笑，“我能大展身手，那也是因为太夫人给予了我绝对的信任。否则，束手束脚的，我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啊。” “也是。”苏蓉蓉认同的点头，“我记得未佳姐姐跟我说过，第一次见到太夫人的时候，太夫人就将松鹤堂的总管大权给姐姐了。” “啊！姐姐是真的厉害，太夫人也是真的好！” 未佳笑意盈盈的看着苏蓉蓉，“太夫人是很好。对我好，对院儿里的小丫头们也好，对表小姐好，对蓉蓉也很好。” 苏蓉蓉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太夫人对我，对吴伯，就是对严大哥也都是极好的。我会记住太夫人的恩情的。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和严大哥的地方，我们一定赴汤蹈火。” 未佳眼底的笑意更深，“说这些做什么，太夫人从来没想过要你和恩平伯的回报。” 见苏蓉蓉还要再说什么，未佳连忙转移话题道：“哦，对了，你刚刚不是说想要个跟我一样厉害的人物吗？” 此话一出，苏蓉蓉立马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姐姐要帮我找一个吗？” “如果我说有，那你要吗？” 未佳话音刚落，苏蓉蓉立马开口应道：“我要！我要！”语气欢快而又急切。 未佳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扫兴的补充道：“提前跟你说一下，那丫头还小，现在也只有我两分的本事。想要让她跟我一样厉害，还得再磨练几年。” “这样的丫头，你还要吗？” 苏蓉蓉有些失望，可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嗯，我要。未佳姐姐这样的人必然是独一无二的。能有未佳两分的本事，也足够厉害了。” “更何况，姐姐也说那丫头年纪不大，还能慢慢培养。那岂不是说，那丫头潜力无限？” 越说，苏蓉蓉兴致越高。说到最后，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姐姐说的是谁啊？我认识吗？” 未佳也没卖关子，笑着应道：“你认识。我说的是阿棋。” 苏蓉蓉认真想了想，随即眼睛大亮，“就是以前负责太夫人的茶水，现在跟在太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那个阿棋？” “我记得阿棋可会管账了！还很会察言观色！对各种茶叶也颇有见地！” 苏蓉蓉越说越喜欢，可随即又有些担忧起来，“我记得太夫人也很喜欢阿棋来着。” 未佳笑着摇头，“无妨。太夫人身边能干的丫头多着呢。也不独缺阿棋一个。” “太夫人宅心仁厚，听到阿棋能有更好地去处，一定不会反对。” “真的吗？”苏蓉蓉还是有些不确定。 未佳宽慰道：“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待阿棋好，太夫人自然不会反对。” 苏蓉蓉笑着点头保证，“姐姐放心，我会像太夫人待姐姐一样，信任阿棋，拿阿棋当妹妹一样的。” “别别别，主仆有别，你能信任阿棋，让她放手施为，一展所长就好。”未佳笑着提点，“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 与此同时，宣平侯府大门口，闻秀已经将所有了得到的事实真相小声告知了闵乔氏。 闵乔氏嗤笑一声，目光冷冷的看向场中三人。 “春丫，是吧？” 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还在装模作样演戏的“春丫”，语气嘲弄的说道：“我竟不知，翠红轩的粗使丫头小翠姑娘，何时改名换姓，还寻了个未婚夫？” 说着，闵乔氏又目光揶揄的看向江俊言，“江公子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这还没功成名就呢，就开始眠花宿柳，和青楼婢子互许终身了？” 此话一出，春丫就急了，连忙怒吼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小翠，更不知道什么翠红轩绿红轩的！你这是血口喷人！污人清白！” 一旁的江俊言却是神色不变，只是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控诉。 他没有接闵乔氏的话茬，而是将目光落在乔远遥身上。 “乔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已经说了不会再来纠缠，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难道毁了我，你就真的开心吗？” “你忘了我们相遇的‘有间书肆’了吗？” “你忘了我们共同推崇的‘芙蓉君子’了吗？” “你忘了我们谈天说地、风花雪月的那些美好时光了吗？” 一声声的控诉和指责，生生将乔远遥说成了恬不知耻、背信忘义的负心女！ 第219章 揭露真相 “难道是真的？” “这男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只怕两人是真有点什么吧？” “哎哟，这样说来，这乔小姐的人品，还真有点不敢恭维……” “可不是嘛，勾引有未婚妻的男子，被揭穿了，又让男的去顶缸，啧啧！” …… “你们是不是傻？这男的一看就是在做戏！没听人家侯府的人说，这男子的未婚妻是翠红轩的粗使丫头吗？” “连名字都是假的，这未婚妻能是真的？” “要我说啊，这些人多半是来找茬诬赖人的！” …… 众说纷纭。 闵乔氏自然是不在意的。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江俊言演完戏，这才继续说道：“江俊言，江秀才，京城以东二十里，高山村人士。” “少年天才，十二岁高中秀才，之后忘乎所以，学业停滞，导致屡试不第，至今连个举人都没考上。” “日前来京城谋生，被人许以重金收买，今日前来宣平侯府门前演这出戏。” 江俊言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人已经没了之前的淡定。 “你，你说得对，我是屡试不中的落魄秀才，可我对乔姑娘的心天地可鉴。” 嗯，还在嘴硬。 闵乔氏没管他，转眸看向王姓妇人，“王杏花，城西人，早年丧夫，家中婆母眼盲，幼子身患重病，急需一大笔钱治病……” “剩下的，还需要我说下去？” 王姓妇人原先的尖刻和虚张声势，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徒留下忐忑和不安。 “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到一起，倒是给我演了一出好戏。” 闵乔氏笑了笑，意味不明的问道：“难得你们背后的人将你们一个一个搜罗起来，编排出这么一场大戏。”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翠！我就是春丫，我就是俊言哥哥的未婚妻！乔远遥就是勾引了我的俊言哥哥！” 小翠也和江俊言一样，还在嘴硬。 只是，等他话音刚落，不知何时退到一旁的闻秀便带着几个人，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穿得花红柳绿的中年女人，当先上前，一把揪住小翠的耳朵，声音尖利的骂道：“好你个贱蹄子！请了半天假，说是帮倚眉买东西。结果人一出门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跑没影儿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胆子肥了啊！竟然跑带人侯府门口闹事来了？” “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女人又狠狠地在小翠胳膊上拧了几下，“哼，别忘了，你爹可是拿了我二十两银子，将你卖给我了的！” “你要是敢跑，我回头就去将你妹妹抓来楼里抵债！” “你模样不行，只能当个粗使丫头！” “可你妹妹那模样，啧啧……” “你别动我妹妹！我不会跑的！”小翠又急又气，又怒又怕。 如果不是为了赚银子给自己赎身，给父亲还赌债，她怎么会来趟这趟浑水？ 如今妓院老鸨都来了，她的身份也装不下去了。 小翠心知事情无可挽回，转身朝着闵乔氏和乔远遥的方向跪下去，重重磕了个头，干脆道：“对不起，太夫人，我确实撒谎了。” “我不叫春丫，也不是江俊言的未婚妻。” “对不起，乔小姐。我都是为了银子，才会跑来污蔑你的。” “有人找上我，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说是，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做，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三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足够我赎身了，也足够偿还我父亲欠下的赌债。”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您原谅我！” 说着，小翠又给闵乔氏和乔远遥磕了个头。 因为被道破身份而心生惶恐的王杏花，在见到小翠松口之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泄了。 尤其是见到被闻秀带来的一老一小之后，她更是迫不及待的跪地磕头，麻溜的承认是有人给她银子，让她来演这场戏的。 最后只剩下一个江俊言还在负隅顽抗。 虽然被拆穿了身份，可他依然坚持自己和乔远遥是两情相悦的。 闵乔氏也没管他，只冷冷的看着小翠和王杏花，“收买你们的人，你们可认识？” 两人齐齐摇头。 “那如果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可还能认出来？” 两人又齐齐点头。 很快，闻秀和阿九各自押着一个绑缚了双手，堵着嘴的男人走到两人面前。 “是他们吗？” 两人站起身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两个男人，然后齐齐指向了同一个年轻男人。 小翠抢先道道：“是他！是他拿钱让我来污蔑乔小姐的！” 王杏花也不甘落后，连忙附和道：“对对，就是他！我记得真真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闵乔氏看了一眼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只见那男人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眼睛直往身边同样被绑着的中年男人身上瞟。 “把他嘴上的东西取下来。” 闵乔氏吩咐了一声，闻秀便抬手撤出男子嘴里的东西。 “太夫人饶命啊！饶命啊！”年轻男人噗通一声给闵乔氏跪下了，“都是我叔叔让我做的啊！我啥都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儿的啊！” 闵乔氏又指了指旁边那个中年男人，“把他嘴上的东西也取出来。” 很快，中年男人的嘴巴也得到了自由。 和怯懦的年轻男人不同，中年男人第一时间就嚣张的威胁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吴家的管事！还不快放了我！” 闵乔氏嗤笑一声，“吴家？京城这么多吴家，你说的是哪个吴家啊？” 中年男人神情倨傲的说道：“自然是太子妃的娘家！” “哼！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还不快放了我？” 闵乔氏玩味的看着中年男人，“这么说，收买这些人来污蔑我娘家侄女的就是太子妃的娘家了？” 中年男人狡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别想着污蔑吴家！咱们吴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是吴家的管事，地上跪着这个是你侄子，你侄子拿钱收买了这些人前来闹事……” 闵乔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男人，“你告诉我，幕后之人不是吴家？难不成还是太子妃不成？” “大胆！竟敢污蔑太子妃！”中年男人一点都不虚，“我警告你们，快点放了我。否则，我要告你们绑架。” 闵乔氏笑了笑，“正好，我也正要送你们去衙门呢。” 说着，吩咐道：“将这一干人等，全部送去京州府衙门。我倒要看看，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堂堂宣平侯府，竟然成了这些人唱戏的戏台子！” 中年男人见闵乔氏不似在作假，不由得一慌，“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送我去衙门？你放开我！” 闵乔氏冷笑道：“这些话留着去跟官差说吧。” 第220章 未佳自污 见闵乔氏站起身准备进府，王杏花和小翠都急了，连忙急道：“太夫人！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闵乔氏给阿双使了个眼色。阿双会意，连忙上前安抚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到了衙门，老实交待问题，等幕后主使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会请知府大人对你们从轻发落的。” 见两人神色稍安，阿双这才冷冷的看了江俊言一眼，状似无意的说道：“现在还是个秀才，到了衙门，就不知道这秀才的功名还保不保得住。” 说完朝着护卫们喊道：“来啊，将人押送去衙门。” 几个护卫快步上来押人。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护卫，江俊言终于情绪崩溃，哑声嘶吼道：“是他！是吴家的管事亲自收买我的！” “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事成之后，吴家就帮我谋个差事。做好了，以后还能到太子麾下做事！” “吴家管事还说，这不是打家劫舍，更不是杀人放火，只是演场戏，就算被揭穿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丢个脸罢了。” “我不去衙门，我不能丢掉功名！” “太夫人，我什么都说了，求您放过我吧！” 闵乔氏稍稍听了一下江俊言毫无新意的话，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阿双照样又将方才对王杏花和小翠的那番话跟江俊言说了一遍，这才让阿九领着护卫将人送去了衙门。 闵乔氏回到松鹤堂不久，苏蓉蓉就听到消息，带着未佳一起过来了。 “太夫人，事情都解决了吗？”苏蓉蓉主动关心道：“您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闵乔氏摇了摇头，“无妨。你们一起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苏蓉蓉神色犹豫的看向未佳，在得到未佳鼓励的眼神之后，她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太夫人，我想跟您要一个人。” 闵乔氏疑惑的看看苏蓉蓉，又看看未佳，嗔怪道：“你们这是在捣什么鬼？” 说着，闵乔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拒绝道：“你说的要是未佳的话，那我可不依！” “我身边也就这么一个未佳，你将人要走了，那我老婆子还养不活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见闵乔氏是真的着急，未佳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苏蓉蓉见闵乔氏误会了，也不敢耽搁，连忙安抚道：“太夫人，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未佳姐姐。” “不是？”闵乔氏松了口气。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哪一宗离得开未佳？ 要是未佳真被苏蓉蓉给拐跑了……哎哟，不敢想！想想就胸闷。 苏蓉蓉连忙点头：“嗯嗯，我说的人不是未佳姐姐。太夫人放心，我知道太夫人舍不得未佳姐姐，我自然也不会夺太夫人所爱。” “更何况，就算我想夺人所爱，那也要未佳姐姐愿意跟我走啊！” 说到这儿，苏蓉蓉看向闵乔氏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羡慕。 她无限感慨的说道：“啊，我也好想要一个未佳姐姐那样满心满眼都是太夫人的贴身丫头啊！” 未佳目光微闪。 闵乔氏更是忍不住的问道：“说了这么多，你也还没说你想管我要的人究竟是谁呢！” 苏蓉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我想要阿棋。” 闵乔氏一怔，“你说谁？” 苏蓉蓉又重复了一遍：“阿棋。” 得到肯定的答案，闵乔氏顿时蹙起了眉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要阿棋过去伺候？ 不是她小气，舍不得阿棋这么一个毛丫头。实在是，阿棋今年也才十二岁，她能做什么？ 做事不够仔细，性格不够沉稳。唯一拿得出手的优点就是抠门，会管钱，懂茶，会看人下菜碟，机灵，活泛，会为她着想，能弥补阿双的不足之处，能给她找乐子，能…… 啊，好吧，她就是舍不得阿棋！ 身边这些丫头，未佳自然是独一档的，无人可比。 可除了未佳，不管是沉稳的阿依，嘴皮子越发利索的阿双，还是厨艺日渐精湛的阿思，鬼主意越来越多的阿棋，她一个都舍不得！ 当然，还有越来越成熟的阿九，办事妥帖周到的闻秀，不露面却时刻守卫在她身边的还真…… 每个丫头她都很喜欢，每个都是她的心头宝！ 苏蓉蓉想要带走阿棋，这不是在剜她的心吗？ 见闵乔氏半晌不说话，苏蓉蓉心中忐忑，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太夫人，您是舍不得阿棋吗？” 听到这话，闵乔氏没好气的瞪了苏蓉蓉一眼，“知道我舍不得，你还好意思开口问我要？” 苏蓉蓉顿时一噎，脸色随之涨红。 她委屈巴巴的看向未佳，很快，眼眶也红了。 一见这情形，闵乔氏就知道自己这话说重了。 苏蓉蓉和别的人不同，她是个敏感细腻的姑娘。不像王章氏、刘三太太之流的滚刀肉，她就是嘴里吐刀子，这些人也能给她还回来，说的话，比她还狠。 可苏蓉蓉呢？她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就要哭给她看了。 闵乔氏心中无奈，正想着是不是要说两句好话，安慰一下的时候，未佳却是笑眯眯的开口了。 “伯夫人别伤心，太夫人跟您开玩笑呢。” 闵乔氏嘴角抽了抽，眼神怪异的看向未佳。 伯夫人？这是什么见鬼的称呼？ 虽然按规矩确实该这么称呼苏蓉蓉。可她知道，苏蓉蓉是真拿未佳当姐姐看的。 而未佳也同样是拿苏蓉蓉当妹妹待的。 平日里，两人的称呼都是“未佳姐姐”和“蓉蓉”。 可未佳此刻怎么如此刻板称呼苏蓉蓉？ 闵乔氏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眼底的怪异也瞬间被错愕所取代。 就在这时，未佳朝着她福身一礼，笑意盈盈的说道：“太夫人，是我向伯夫人推荐阿棋过去伺候的。” 心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闵乔氏脸上的神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 “太夫人，阿棋聪明机灵，加以培养，是个能堪大用的人才。” 闵乔氏忍住心底的怒气，白了未佳一眼，语气不悦的回说道：“知道阿棋是个好的，你还将她送人？” 未佳也不在意闵乔氏话语中的冷意，笑着解释道：“阿棋是很好，可她成长起来之后，就该抢我的饭碗了！我可不就得提前将她送到别处去发光发热？” 闵乔氏嘴角抽了抽，“你倒是真看得起她！” 为了达成目的，竟然如此自污！ 可见未佳是铁了心要促成此事的了。 第221章 太子妃动胎气 “主要是阿棋确实算是松鹤堂这些小丫头里面，最出挑的一个。” 未佳不吝夸奖道：“在松鹤堂这方小天地待着，只会束缚阿棋的天赋。” “让她去伯夫人身边伺候，既能一展所长，又能为伯夫人排忧解难，可谓一举两得。” “还请太夫人应允！” 苏蓉蓉一脸紧张的看着两人，见未佳话说得差不多了，也连忙起身福礼恳求道：“请太夫人忍痛割爱！” 闵乔氏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你们自个儿去找阿棋说吧。她若是同意，我便应了。” “多谢太夫人！” “多谢太夫人！” *** 另一边，闹事的一行人连同吴家的管事一起被送到京州府衙门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吴家老太太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几个儿媳妇商量带哪个孙女去参加永宁侯府举办的宴会。 听到事情败露，自家的管事也被人一并送去了衙门，吴老太太当即暴起，一巴掌扇在了刘三太太脸上。 “看你干的好事！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事情怎么弄成了这样？” 从宣平侯府受了委屈回来之后，吴老太太就发了好大一通火，还病了一场。 好在后来太子妃使力，逼得七公主亲自上门来道歉，吴老太太自觉找回了面子，病也跟着好了。 本以为太子妃使了力，太子也亲口警告过宣平侯了，闵乔氏那个温泉庄子很快就会送到她手里来。 结果等了半天，却被告知，太子亲口交代，让她们以后都不准再打那个温泉庄子的主意。 气得吴老太太跑去跟太子妃大哭了一场。 太子妃也很恼火，可太子亲自交代的事，她也不敢违逆。只得咽下这口气。 好在，事后七公主就给太子妃送了一幅她很喜欢的名家名画，让她心情大好。 然而，心情才好了没几天，就听说李三七要将宣平侯府的表小姐接进宫。 太子妃当即就炸了。 若不是太子叮嘱她安分一些，她真恨不得拿着李三七送的画，进宫摔在李三七脸上。 本来以为李三七是为了讨好她，结果却是为了羞辱她！ 前脚送她好东西，后脚就接她讨厌的人进宫……她李三七什么意思？ 反正不管李三七什么意思，太子妃是真的生气了。 然后得知此事的刘三太太就自告奋勇的说要毁了乔远遥的名声，看七公主还怎么接她进宫。 本来刘三太太想得是很好的，赶在乔远遥进宫之前，找几个不相干的人，谋划一场说严重，不严重，说不严重，影响却又极坏的大戏，彻底毁掉乔远遥的名声。 倒是，就算七公主还想接乔远遥进宫，皇后娘娘都不会同意。 可谁能想到，宣平侯府的人那么大的本事。事情刚发生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就把三个人的底细都摸清了，还把自家的草包管事和管事的侄儿给抓了。 刘三太太也是委屈得很呐，明明就是想讨好太子妃的，结果闹成这样。 太子妃那边得知消息之后，更是气得摔了一套茶具。 尤其是听到底下人将那江姓书生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太子妃气得都想杀人了。 什么叫以后还能到太子麾下做事？ 敢情太子这样品行不端的无耻鼠辈都能到太子麾下做事？ 那太子成什么人了？ 她这个太子妃又成什么人了？ 太子妃越想越气，在砸完第二套茶具之后，她只觉得肚子一痛，整个人虚汗直冒。 秋微见状，吓了一大跳，一边将人往床上扶，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 *** 李三七得知太子妃动了胎气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那会儿她正在满心期待的瞪着乔远遥进宫。 若不是被皇后勒令她要端正自己的身份，她都要亲自跑去宫门口接人了。 好在乔远遥也没有让她多等。 她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乔远遥就被宫女领进了宫。 “民女参见七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乔远遥刚恭恭敬敬的给李三七磕了个头，人就被李三七亲自扶了起来。 “远遥姐姐，你终于进宫了！我都等你好些日子了。” 乔远遥连忙摆手，“民女万不敢当公主的姐姐，公主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吧。”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的军师！”自打那天长谈之后，李三七便打从心底里佩服乔远遥。 乔远遥连忙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七公主，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李三七会意，连忙叫人出去。当然，贴身女官秋萝一如既往的留了下来。 乔远遥也没在意。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女官不止是李三七的心腹，也是皇后娘娘放在李三七身边的人。 关于这一点，未佳也专门交代过。 不管什么谋划，真正想要施行，都离不开皇后娘娘的允准。 “七公主，其实之前那番话，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乔远遥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管是那天来求见公主的事，还是之后在公主面前说的那番话，都是有人事先教我做的。” 来之前未佳就跟她说了，入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向七公主坦白一切。 因为短暂的接触七公主不会发现什么。但是要住在一起，长期接触，她有没有那样的智谋，七公主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与其到时候，叫七公主发现她虚有其表，还不如早一些叫七公主知道她的真实水平。 以后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成为那个中间传话的人。 乔远遥本来还有些忐忑，怕李三七会因为她的欺瞒而生气。 可谁知，李三七一听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眼睛发亮，语带惊喜的问道：“是你的姑母乔太夫人叫你来跟我说那番话的吗？” 乔远遥一怔，随即摇头摆手，“不是。那些都是未佳教我说的。” “未佳？”李三七微微蹙眉，“未佳是谁啊？” “未佳就是我姑母身边的第一大丫鬟！” 说到未佳，乔远遥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崇拜，“现在我姑母身边的事务都是她在打理。” 听到这话，李三七顿时了然，“哦，原来是乔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啊！” 那跟乔太夫人亲自吩咐的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乔太夫人吩咐的，一个丫头能指使得动乔远遥这个表小姐？ 虽说乔远遥只是表小姐，可好歹也是半个主子！ 而那个叫未佳的大丫鬟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个听令行事的下人罢了！ 所以，李三七认定，乔远遥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闵乔氏吩咐的。只不过是经由未佳的嘴巴转达了一下而已。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嗯，只能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谁叫闵乔氏之前为了转移麻烦，确实在李三七面前说过类似争权夺利的话题呢！ “那你今天进宫，乔太夫人，哦不，是未佳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第222章 闵昌忠的亲事 乔远遥和李三七交代完自己就是个传声筒之后，又简单的说了一下未佳让她转达给李三七的话，之后又被李三七带着去拜见了皇后和太后，各自得到了几句叮嘱，她便算是在宫里落下脚来。 而与此同时，因为太子妃动了胎气的事情，太子大发雷霆，在得知事情缘由之后，当即让人去吴家训诫了一通。然后勒令他们去宣平侯府道歉，平息闵乔氏的怒火，好让宣平侯府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惹太子妃烦忧。 吴家又气又怒，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备上厚礼，由刘三太太代表吴家登门致歉。 结果，闵乔氏连人都没见，就将人赶了出去。 “这样真的好吗？”阿依有些担心，“到底是太子妃的娘家人，太夫人真的不见见吗？” 闵乔氏摆摆手，态度十分坚决，“不见。” 虽然她揪着不放，吴家那边也完全可以让那个管事顶罪。甚至鉴于太子的威压，衙门甚至都不会给那个管事定什么太严重的罪名，甚至有无罪释放的可能。 但是，她依然不准备轻拿轻放。 吴家恶心她，她就要恶心回去！ 这官司拖一天，吴家就会被摆在风口浪尖上让世人议论一天。 拖得越久，吴家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吴家受影响，太子妃自然也逃不掉。 如果太子敢跟衙门施压，她正好将太子也拉下水。 太子不是通过闵荣给自己施压吗？呵，这笔账她还记着呢。 尽管她不能对太子怎么样，但有机会恶心一下他，她还是很乐意的。 日子就这样缓慢的过了几天。 一如闵乔氏所料，吴家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那个管事身上。 那个管事也一口咬定，自己是忠仆，是自己看不惯闵乔氏欺负自家主子，这才擅做主张策划了这场污蔑事件。 最后，衙门判了那管事五十大板，罚银一百两作为对乔远遥名誉损伤的赔偿。 其他三人也各自罚了二十大板，并没收不义所得。 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可吴家终究是丢了个大脸。 太子倒是意外的没有插手。 只是，太子对于宣平侯府的厌恶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证据就是，好几次早朝上，太子逮着工部的纰漏就对闵荣这个暂代的工部右侍郎发难，好像工部是闵荣当家做主，犯了错都是他的责任似的。 有了太子的态度，上行下效，闵荣在工部的日子可谓举步维艰。 闵乔氏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偶尔听到人说闵荣被太子刁难了，她也只当一乐呵。 直到大孙子闵昌忠跪在她面前，恳求她帮忙同闵荣说一说他的亲事，她才发现，原来闵荣并不是没反应，只是在改变应对策略。 “你父亲让你娶谁？”闵乔氏很想掏一掏自己的耳朵。看看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闵昌忠低垂着脑袋，一脸的愤懑，“吴家的七孙女，还是个庶出的孙女！” 闵乔氏蹙紧眉头，是不是庶出，排行第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说的吴家，不会是太子妃的娘家吧？” 闵昌忠疯狂点头，“就是太子妃的娘家！我爹让我娶的姑娘就是他们家的七小姐，一个没爹没娘的庶女！” 听到肯定的答案，闵乔氏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闵荣这是想做什么？ 吴家和她的过节，难道闵荣不知道吗？ 这个时候凑上去娶吴家的孙女，这是在讨好吴家，还是在打她的脸？ “祖母，您帮帮孙儿吧，孙儿不想娶吴家的姑娘！”闵昌忠握紧了拳头，言词恳切的说道：“孙儿现在还小，还不想这么早成亲。求祖母帮我跟父亲说说情。” 闵乔氏看着闵昌忠的眼神有些复杂。 上辈子的闵昌忠也是小小年纪就和“倚眉”搅和到了一起，还死活要将“倚眉”娶回家。 只是，上辈子有她拦着，闵昌忠最终未能如愿。 而这也导致闵昌忠和他的姐姐、父母一样恨上了她。 这辈子，因为变故太多，未佳在她身边，新的“倚眉”也和闵昌忠有了交集。 只是，因为未佳和闵悦希的阻挠，两人的牵扯十分有限，更没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祖母？就算不为了孙儿，为了侯府的名声，为了祖母的脸面，也不能让孙儿娶那吴家姑娘啊！” 闵昌忠再次说道：“孙儿虽然一心扑在读书上，可孙儿不是聋子，瞎子，孙儿知道祖母和吴家关系交恶，若是真让吴家女进门，那叫祖母的脸往哪儿搁啊？” 闵乔氏斜了闵昌忠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这话，你该说与你父亲听。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懂，你父亲能不懂？” “唉，说到底，还是怪我得罪了吴家，惹了太子不快，令你父亲仕途艰难。” “父亲叫你娶吴家小姐，这是想借机向太子示好呢。” “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去劝劝你父亲，让他有点骨气，不要见了太子就软了膝盖。” 闵昌忠咬紧了牙关，默默低下头去。 他已经求过父亲了。 就像祖母说的，父亲会让他娶吴家的小姐，确实就是冲着求和去的。 父亲说宣平侯府本就没落了，哪里来的自信和资本跟太子对抗？ 如果不是祖母任性妄为，得罪了吴家，进而惹恼了太子，他又何须用他的亲事替祖母赔罪？ 他可是侯府嫡长子，将来的世子，未来的宣平侯！ 现在为了弥补祖母犯下的过失，竟然要迎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 简直是奇耻大辱！ 本来他还觉得父亲的话有失偏颇，祖母虽然行事鲁莽，不计后果，但也不能任由对方欺上门来而不反抗吧？ 身为祖母的儿子，孙子，就该和祖母站在一边，同仇敌忾才对。 所以，他求到了祖母跟前。 只是没想到，不管他如何恳求，祖母压根儿就不管他！ 所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祖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只顾自己痛快，却不管他们的死活！ “祖母，您真的不帮我吗？”闵昌忠抬起头来，眼神定定的望着闵乔氏。 闵乔氏瞥了他一眼，“你既然不是眼瞎耳聋就该知道，我早就说过我不管侯府的任何事了。” “你求错人了。” “好。我知道了。”闵昌忠答应了一声，麻溜的站起身，朝着闵乔氏躬身一礼，转身大步离开了松鹤堂。 只是，离开时的背影充满了决绝，眼神更是狠厉，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似的。 而这一幕，正好被来找闵乔氏的未佳尽收眼底。 第223章 新宅定下 “太夫人，您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愁眉不展的？” 未佳笑着上前，将手里的一叠纸递过去之后，自然而然的走到闵乔氏身后，伸手给她按压着眉头，太阳穴，以及头上的几处穴位。 闵乔氏闭上眼睛，缓了缓，感觉人精神点了，这才拍了拍未佳的手，“还是你手艺好。阿依学来学去，学了个四不像。阿棋倒是聪明，就是刚学还没给我按两次呢，就被你送到隔壁去了。” 说到阿棋，闵乔氏就有些伤心。 本来她是坚信阿棋不会答应去苏蓉蓉身边伺候的。结果也不知道未佳是怎么跟她说的，她竟然欢天喜地的就去了。 走的时候还跟她说，她没事就回来看她，让她别太想她。 苏蓉蓉是三朝回门那天提出想让阿棋过去伺候的，未佳也是当天找阿棋谈的话，结果，阿棋第二天就包袱一卷去了隔壁。 “哼，不说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了。” 虽然知道是未佳让她去的，可她就这样痛痛快快的走了，闵乔氏还是有些心梗。 就在这时，阿双笑着接话道：“太夫人，我也学得差不多了，回头我帮您按。” 说着就讨好卖乖的补充道：“您放心，我是不会轻易离开您的。您就是赶我，我也是不走的。” 阿棋离开之后，阿双接替了阿棋的位置，和阿依搭档贴身伺候闵乔氏。 “我也是。”阿依连忙表忠心，“只要太夫人不嫌我笨，我就伺候太夫人一辈子。” “我也是。”闻秀跟着表态。 就连不知道隐在何处的还真都应了一声：“我也是。” 好吧，闵乔氏因为阿棋离开的那一丝丝郁闷，瞬间就被治愈了。 “好好，都是好孩子。” 闵乔氏笑着摊开未佳带来的几张纸，“这是什么？” “这是三处宅子的图纸，以及详细介绍。” 未佳蹲在闵乔氏身边，一张一张的给她解释，“这栋宅子在城东，离着咱们侯府只有一刻钟的车程。算是三处宅子中，地段最好的。” 北城尊，东城贵，南城富，西城贫。 北城住的基本都是皇子公主，皇亲国戚。 东城住的则是勋贵世家和朝廷重臣。 南城商贸繁华，住的最多的就是富商。 西城则是贫民聚居地。 众所周知，北城的房子不是钱可以买到的。 而东城的房子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 所以，未佳能在东城寻到一处宅子，着实让闵乔氏有些吃惊。 “不过，这处宅子最大的问题是有点小。” 未佳如实说道：“那宅子只有两进，前后加起来还不如松鹤堂来得宽敞。” “到时候，太夫人和舅太太，再加上表小姐一起住，怕是转个身艰难。” 一听这话，闵乔氏就摆了手，“那换下一个。” “第二处宅子，位于城东和城南交界处。位置不是很好，但是胜在院子是三进的，还算宽敞。而且，不管是日后出席宴会，还是去南城听戏、逛街，都不算太远。” 说完优点，未佳又说了这处宅子的缺点，“美中不足的是，这处宅子占地不够大，格局也只是中规中矩，而且东南两城交界处，住户繁杂，只怕住进去之后不会太舒心。” 闵乔氏再次摇头，随即就没好气的瞪着未佳，“你直接说，你选中了第三处宅子不就好了？” 未佳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笑眯眯的将写着第三处宅子信息的纸摆在了闵乔氏面前。 “这座宅子位于南城，四进，面积足够大，且不论建筑还是布局都十分精美。最妙的是，此处宅子虽然商贸繁华的南城，却能做到闹中取静，环境清幽。” 闵乔氏这下是真的来了点兴趣，“这宅子听着怎么这么熟悉？” 未佳笑道：“不瞒太夫人，这宅子和京郊那处庄子，正是出自同一个原主人。” “这么巧？”闵乔氏顿时大喜，“这么说来，这宅子也是江南园林的风格咯？” “正是。”未佳笑着说道：“这宅子已经转了两次手了，若不是我瞧着眼熟，仔细打听了一下，也发现不了它原来跟太夫人那个庄子原本出自同一个主人呢。” “这倒是和我有缘了。”闵乔氏笑道：“你可瞧好了？这宅子没问题吧？” “宅子本身并没有问题，转手的两次，都是主家要搬离京城回老家，所以才忍痛割爱转手卖掉的。” “主要是宅子造价太贵了，放着不住，还要花钱找人看护，每年还要定期花费一大笔钱维护。所以，主家这才忍痛卖掉的。” “宅子本身没问题就好。”闵乔氏笑着做了决定，“那就定下这处宅子吧。” “是。我回头就将这宅子买下来。” 闵乔氏想了想，询问道：“宅子不便宜吧？钱还够花吗？” 温泉山庄那边还在不停地往里砸钱，这头又要花大价钱购买宅子，闵乔氏不得不担心。 “若是缺了银子，你跟我说。” 闵乔氏十分豪气的说道：“别的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库房里还是有几件的。” “有需要的话，尽管拿去卖了换银子。” 未佳好笑的看着闵乔氏，“有我在，我还能让太夫人变卖压箱底的宝贝？” “太夫人大可放心，我别的不会，就会赚钱！” “关于钱的事情，太夫人就不用操心了。” “好吧，那我可就真的万事不管了。”闵乔氏乐悠悠的看着未佳，状似开玩笑的说道：“反正这辈子我就将自己交给你了。 “你赚钱给我，我就花着。你给我养老，我就享受着。 “你要是哪天将我给卖了，那我也认了。” 未佳心中情绪翻涌，可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同闵乔氏玩笑道：“太夫人放心，您这样的老祖宗，人家买回去还得供着，谁乐意买啊？ “要说，还是阿双几个值钱，又能干，模样又好。就算要卖，我也先把阿双几个给卖掉。” 听到这话，阿双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嚯，未佳姐姐，你咋不把你自己卖掉啊？你别忘了，你才是我们这些人里面，长得最好的那个！” 就连一向老实的阿依都忍不住附和道：“就是。要我说，最值钱的就是未佳姐姐！一个未佳姐姐能顶十个我和阿双了。” 闵乔氏那句玩笑就在几个丫头的玩笑中揭了过去。 只有未佳知道，太夫人这是对她最近的举动，隐隐有了猜测。 第224章 闵荣的打算 闵昌忠从松鹤堂离开之后，就去了外院书房。 闵荣不在，他就一直在书房等着。 闵悦希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听说闵昌忠早起没去书院，反而去了松鹤堂，她还担心了好一阵。正想着是不是要去看看情况，就听说闵昌忠已经离开松鹤堂去了外院书房。 闵悦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父亲昨晚找过大哥。具体说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自从之前她在松鹤堂为了祖母顶撞过父亲之后，父亲对她就不如之前那样信任了。 渐渐地，有些事也不让她知道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让人盯紧了外书房。 傍晚时分，闵荣下衙回来，还在门口就被告知，闵昌忠在外书房等他一天了。 闵荣笑了笑，回主院换了身衣服，这才去外书房见了闵昌忠。 “怎么样，你祖母答应帮你了吗？” 见到眉眼低垂，肩膀耷拉，神情沮丧的儿子，闵荣开口就是扎心一问。 闵昌忠摇了摇头，随即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闵荣，“父亲说的对，祖母终究不姓闵，和咱们不是一条心！” 闵荣满意的点点头，“知道就好。这宣平侯府啊，以后还得靠咱们父子扛起来。” “是。儿子谨听父亲吩咐。”闵昌忠郑重应诺。 闵荣更加满意儿子的态度了，笑着说道：“放心，为父是不会害你的。为父给你挑选吴家七小姐联姻是出于深思熟虑的。” 闵昌忠做出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 闵荣见状，愈发满意，正色解释道：“第一，自然是缓和与太子的关系。” “第二，吴家七小姐虽是庶出，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为父让人仔细打听过其为人，端的是贤良淑女，更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 “吴家三房，大房出了个太子妃，自然风光无限。” “吴家三房，出了个爱占便宜的刘三太太，又有偏疼小儿子的吴老太太护着，恶名远扬。” “吴家二房，看似最不受重视，籍籍无名，偏偏却是活得最通透的。” “那吴七小姐便是出自二房，并且以庶女的身份将二房的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闵昌忠一惊，“这么说来，吴家二房和吴家七小姐倒是还不错。” 闵荣点头，“不然，我也不会冒着被人唾弃的风险让你娶吴七小姐了。” “我看着的主要还是吴七小姐这个人！”对此，闵荣颇有些自得。 既能平息太子和吴家对他的怒气，又能娶回来一个能干的儿媳妇，何乐而不为？ 思及此，闵荣继续说道：“等你将人娶回来之后，就将侯府交给她来打理。 “到时候，我再上折子给你请立世子，吴七小姐就是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 “想来，到时候，太子和吴家也能看到我们宣平侯府的诚意，彻底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说不定，我们还能借此攀上太子这棵大树。” 闵昌忠认同的回应道：“父亲说的是。只是，吴七小姐刚进门就管家，那大妹妹那里……” 闵荣抬手打断了闵昌忠后续的话，“你大妹妹一心向着你祖母，同咱们不是一条心。” “等吴七小姐进门，我就给你大妹妹寻摸一门亲事，将她嫁人便是。” 闵昌忠一惊，“父亲之前不是还夸大妹妹聪慧，管家周全吗？怎么……” 这才多久啊？ 父亲对大妹妹的态度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 还是说，大妹妹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父亲？ “你还小，有些事我现在也不便与你说得太清楚。你只要知道，会一心一意守护宣平侯府的人，只有我们父子，也唯有我们父子。不管是你祖母，还是你大妹妹，甚至是你母亲，皆不可信！” “是，儿子一切都听父亲的！” 见闵荣言词郑重，闵昌忠也连忙表忠心。 “那好，我这几日就找人去吴家说媒，你就安心等着将人娶进门就好。” 闵昌忠点点头，想到什么，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父亲，儿子有个不情之请。” 儿子听话，闵荣也很好性子，“说来听听。” 闵昌忠一咬牙，说道：“儿子有一中意的女子，本想着明年考上秀才功名，好说与父亲知晓，娶她为妻。” “如今，父亲既已为儿子选了佳妇，儿子也不敢违逆，只恳求父亲准儿子娶妻后，纳她为妾。” 闵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有何难？等吴氏进门之后，别说是纳一个妾室，就是纳上三五房妾室也不是什么大事。” “多谢父亲成全！”闵昌忠欣喜若狂。 *** 很快，父子二人的谈话便传到了闵悦希耳中。 两人谈话的时候，书房中没有别人。但是架不住闵悦希拿钱收买人的招数啊。 管家别的好处或许没有，但是使银子方便，收买人心更是水到渠成。 外院负责端茶送水的小厮，在给书房送完茶水之后，就悄摸摸的转到书房后边的窗户下听墙角去了。 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传给了闵悦希。 在得知，父亲要娶个能干的嫂子进门管家，还要将自己嫁人之后，闵悦希只觉得心头情绪翻涌。 有恼怒，有悲愤，也有伤心和难过，但最多的还是无力和心寒。 这就是她的父亲！ 就因为她为了祖母顶撞了他一次，他就能毫不犹豫的抛弃她！ 可想而知，上辈子，他心里是如何的记恨祖母！ 不，这辈子，他心里对祖母的记恨只怕也已经深入骨髓！ 只是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她怎么会忘了，她的父亲是个多么无情而又善于伪装的人！ 对于给他带来财富的何氏母女，他也是说抛弃就抛弃，现在更是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仿佛就没这两个人似的。 若不是她信守承诺，好好地养着那对母女。只怕两人死了，闵荣都不带过问一下的。 闵悦希来回踱步，半晌才叫了人：“与画。” “在。”贴身大丫鬟连忙进屋。 “让人去看看未佳姑娘得不得闲，若是不忙，请她来一趟。就说我想与她商议一下参加永宁侯府宴会的事宜。” 闵悦希为自己寻了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第225章 谋划嫁死人 现在是正值深秋，菊花开得正艳，永宁侯府过些日子要举行赏花宴，请了京城各家的老太太和夫人小姐们一起参加。 宣平侯府受邀的人就有闵乔氏、吴氏和闵悦希三辈人。 虽说，永宁侯府名义上办的是花宴，实际上，大家都多多少少听到些消息，说是永宁侯府的太夫人带着孙女从老家回来了，准备在京城给孙女寻个好人家呢。 请各家的夫人老夫人，自然是为了相看自家的孙女。请各家的小姐，则是为了让自家的孙女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不至于太过突兀。 未佳很快就跟着小丫头来了入云轩。 “大小姐找我？”未佳开门见山的问道。 闵悦希也没和未佳客套，快速的将闵荣的打算说了，“未佳姐姐可有办法帮我？我不想嫁人，也不能嫁人！” 想了想，补充道：“我若是嫁了人，就没法再护着祖母了。” “大小姐多虑了。太夫人自有人护着，可不独缺大小姐一人。”未佳脸上带笑，话语却带着刺。 想求她想办法，就好好说话，说这种话是想威胁谁？ “未佳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闵悦希尴尬的笑了笑。 “我只是想说，吴家和祖母有过节，若是由吴家女进门管家，对祖母只怕不会太过友好。” “而我是祖母的亲孙女，我管家，无论如何都会对祖母多加照拂。不比吴家女更好？” 闵悦希本就是未佳自己选出来掌控侯府，好给闵乔氏省却麻烦的人。所以，她本就不打算放任闵悦希不管。于是也没揪着不放。 想了想，神情复杂的看着闵悦希，“大小姐只担心自己被侯爷嫁人，难道就没想过，以大小姐现在的名声，在京城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或者说，在京城地界内，大小姐真的还嫁得出去吗？” 伤了身子，生养艰难。两次退亲又都闹得十分难看。 这样的闵悦希，就算是侯府千金，也没人敢娶吧？ 闵悦希顿时一阵尴尬，可随即便是一喜，“未佳姐姐的意思是说，我爹想将我嫁出去，也没人会娶我？” 未佳一言难尽的看向闵悦希，“我的意思是，你该提防的是，侯爷或许会将你远嫁！” “远嫁！？”闵悦希一惊，随即醒悟，“你说得对！以我在京城的名声，想找个好人家将我嫁了，只怕千难万难。” “可要是将我嫁到别的地方去，单是凭借宣平侯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头，就会有不少人上赶着求娶我。” 闵悦希一脸沉郁的看向未佳，“那未佳姐姐可有法子帮我？” 未佳轻勾唇角，“那还不简单？” 闵悦希满眼期待。就听未佳继续说道：“赶在侯爷将你远嫁之前，先给自己找户好人家嫁了啊！” 听到这话，闵悦希顿时皱起了眉头，“先不说能不能在京城找到肯娶我的好人家，我是打心底里就不想成亲啊！我的目的就是留在侯府，执掌侯府。” 然后，守护侯府，避免侯府落入前世那样的境地。 可现在，未佳又让她嫁人，那不是违背了她的初衷吗？ 未佳摇了摇头，提点道：“大小姐，你现在掌管侯府，看似说一不二，大权在握。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侯爷一句话，你就得乖乖交出权利，乖乖嫁人。” “你就没想过，你现在所拥有的权利其实都是虚幻的？” “就凭侯爷是你父亲这一点，他就能将你压得死死的。” 闵悦希老实点头，“你说得对。那我该怎么做？求你教我。” 未佳正色道：“侯爷是个很现实的人。总能做出对他自己最有利的抉择。” “所以……” “所以什么？”闵悦希连忙追问。 未佳顿了顿，这才说道：“你必须增加自己的砝码，或者说，你必须提升自己在侯爷心里的地位！让他不能再轻易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 “你想要真正掌控侯府，就不能受制于侯爷。而是应该反过来，让他求着你。” “只要你身上有利可图，只要侯爷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不管你人在不在侯府，你都能轻松拿捏侯府。” 闵悦希被未佳说得浑身血液沸腾，一脸希冀的瞪着未佳的下文。 却听未佳话题一转，“大小姐，可知道镇国将军府？” 闵悦希一愣，“什么？哦，知道。未佳姐姐为何突然提到他们家？” “既然大小姐知道镇国将军府，那就该知道将军府人丁单薄，老将军早些年战死沙场，膝下有两子。 “大儿子前几年也战死沙场了。其膝下只得一个女儿。” “二儿子前几年也奔赴沙场了。如今尚未娶妻。” 闵悦希又惊又喜，没想到未佳会让她嫁到镇国将军府。 随即她便露出一脸颓色，“镇国将军府怎么会看上我？这不可能的！” 她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以前确实不可能。可现在就未必了。”未佳淡淡一笑，“据说，前些日子西屰叩边，镇国将军府的二公子率兵出击，中了敌军陷阱，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难道镇国将军府想要给二公子冲喜？” 闵悦希猜测着，可还是摇了头，“只要人没死，想嫁过去冲喜的人多得是。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人没事，确实没大小姐什么事。”未佳笑了笑，一脸玩味的说道：“可关键是，现在人死了！” 闵悦希被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人死了？这么大的事，京城怎么没有一点风声？” “不是没有风声，只是尸体还没运回来，圣上压着，没人敢乱说话罢了。” “实际上，稍微有点实力的人家私下里都知道这事了。” “你信不信，侯爷也是知道这事的。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闵悦希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还是不解，“那人都死了，我能怎么着？总不能让我嫁个牌位吧？” 说完这话，闵悦希就错愕的看向未佳。 只见未佳一脸意味深长的反问：“为何不可？” “所以，你是让我嫁过去守活寡？”闵悦希不敢置信的看向未佳。 未佳轻笑一声，不屑道：“难不成大小姐还想嫁个活生生的二公子？你觉得活着的镇国将军府二公子，能轮得到你去嫁？” 想什么美事呢？ “我劝大小姐别忘了自己嫁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大小姐就别想了。还是抓住你能抓住的东西吧！” 第226章 三皇子妃人选 闵悦希陷入了沉思。 人死了，她嫁过去只能守活寡！ 嫁给死人的事，倒确实没什么人会跟她抢，成功的几率很高。 虽然是个死人，可是只要嫁过去，她就成了镇国将军府的二夫人，身份摇身一变，再也不是宣平侯府名声尽毁的闵大小姐。 镇国将军府虽然人丁凋敝，可就是躺在袁家那些死人的功劳簿上，她也能超然一等。就算是面对太子妃，她也能岿然不惧。 再利用镇国将军府的功绩和人脉，为宣平侯府捞点什么好处，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要她爹能够看透这些，还怕她爹以后不巴着她？求着她？ 只要她爹想让她帮扶宣平侯府，就不会轻易得罪她。 到时候，宣平侯府的事还不是她说了算？ 思及此，闵悦希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怎么？想清楚了？”未佳玩味的看着闵悦希。 闵悦希认真点头，“想清楚了。未佳姐姐说得对。镇国将军府是我最好的归宿！我愿意嫁过去！” 未佳笑了笑，“那我们可得好好筹划一下了。这死人，也不是你说嫁就能嫁的！” *** 未佳和闵悦希之间的谋划，闵乔氏自然不知道。 这会儿，她正和郑太夫人在南城逛街呢。 晋国公府的马车停到街口，两个老太太穿着便服，身边带着几个丫鬟，步履缓慢而悠闲的逛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郑太夫人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没能恢复到中毒之前的状态，但是适当的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木槿带着儿子和四个从庄子上挑出来的小学徒，在南城这边开了一家医馆。 开医馆的钱自然是闵乔氏拿的。 闵乔氏不在乎这几个钱。可未佳却和木槿签订了一份内容详细，条款严谨的契书，明确了权责和收益分配。 这不，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医馆已经打出了名声，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木槿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所以每三天去给郑太夫人请脉的事情也从不敢耽搁。 为了更早调理好郑太夫人的身体，木槿可谓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今天出来逛街，郑太夫人也想去木槿的医馆看看。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是能给医馆打响名头，多招揽一些病人，也是好的。 可等到两人大老远就看到医馆门口排起的长长队伍之后，郑太夫人连进门的想法都没了。 人家这病人已经够多了，好像压根儿就不需要她用自己的名头去帮人招揽病人。 看着忙得团团转几个小孩子，闵乔氏和郑太夫人也没进去打扰木槿，带着人略过医馆，去了别处。 连孩子们都这么忙，她们进去了不是给人添乱嘛？ “没想到木大夫这儿的病人这么多。”郑太夫人不由得有些感慨，随即又笑道：“不过，她医术好，病人多也是正常的。” 闵乔氏也笑道：“说起来她这医馆能这么快开起来，还得多亏了你送她的这个铺子。这地段好，做什么生意都差不了。” 郑太夫人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侄女进宫了？怎么想着将人送宫里去了？” 闵乔氏叹了口气，“哪儿是我送进去的啊？是七公主主动将人要去的。” 郑太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最近七公主和三皇子走得有些近，你侄女又一直跟在七公主身边，小心惹了别人的眼，被殃及池鱼。” 闵乔氏蹙了蹙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七公主和三皇子走得近？这是闹得哪出？ *** 与此同时，皇宫中，李三七正在和三皇子谈及他的皇子妃人选。 自从那日李三七在三皇子跟前哭了一场之后，三皇子又找人细细的打听了李三七和太子之间的过节。 便有了拉拢李三七，顺便利用李三七的念头。 于是，陆陆续续往李三七宫里送了不少好东西。 李三七也就坡下驴，和三皇子打起了交道。 很快，刘惠妃就时常被皇后叫到寝宫作陪，成了皇后跟前的红人。 偶尔，皇后还会带着刘惠妃到太后跟前尽孝，端的是一派和谐美好。 后宫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见皇后和刘惠妃亲近，刘惠妃在宫里的地位水涨船高，吃穿用度都比往日好了一大截。 连带着，三皇子也肉眼可见的得到了好处。旁的不说，就是几个弟弟都肉眼可见的对他更热情了。就连只把太子当哥哥的五皇子，都会亲亲热热的管他叫三哥了。 三皇子自然心情大好。 然而，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为了进一步试探李三七，他故意在李三七跟前说自己都快二十了，亲事还没定下来，也不知道父皇母后会跟他选个什么样的女子。 李三七当即就表态，说这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于是，没过几天，皇后就让内务府挑选了各家适龄女子的名单报上来。 过后又请了刘惠妃前来，一起挑选。 当然，李三七也是要作陪，出谋划策的。 最终，三人挑选出了三个候选人，最终选哪个，还得交由孝昭帝决定。 只不过，在那之前，也不妨碍李三七拿着名单来给李承锐邀功。 “三哥，你快来看看，这几位可都是一等一的名门淑女。” 李三七献宝似的那处三幅画像。 李承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惊喜的问道：“我看看，母后给我挑了谁？” 李三七笑着纠正道：“这可不是母后挑的，这三个人都是我和惠妃娘娘帮你挑的。” 李承锐诧异的看了一眼李三七，“不是母后挑的？” 李三七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不是。母后说，惠妃娘娘才是三哥的亲娘，这世上再没有比惠妃娘娘更疼爱三哥的人了，为了三哥好，惠妃娘娘也会给三哥挑选最合适的皇子妃。” 李承锐有些错愕，也有些惊喜，可随即心中又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等展开画像，看到第一幅画上写着：“谢欢欢，年十五，光禄寺少卿之女。” 李承锐心中不好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等他急急的展开第二幅画，在画像旁边看到：“刘晴雪，年十四，翰林学士之女。” 李承锐一颗心终于死了。 两个五品官家的女儿……果然是他亲娘的风格。 只怕让皇后帮他挑皇子妃，选出来的人家都比他母妃选出来的好。 三皇子眼神异样的看向李三七，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第227章 一言为定 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太子诸多不满，结果到了关键时候，她果然还是向着她亲哥哥的！ 否则，就不会在明知道他母妃是什么性子的情况下，还让他母妃帮他选皇子妃了。 不就是怕他娶了家世高的女子，有了岳家的助力，对太子的地位造成威胁吗？ 呵，大家都知道，当初父皇能上位，可是和皇后娘家永昌侯府脱不开关系的。 当初的永昌侯府可是手握重兵，坐镇西部，直面大屰。 那时候的永昌侯府可是跺跺脚，整个大衍都要跟着抖一抖的存在。 只可惜，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永昌侯府手中的兵权被一削再削，现今已是大不如前。 就在三皇子心中质疑李三七的时候，李三七却是一脸神秘的催促道：“三哥，你愣着干嘛啊？还有一个，你还没看呢。快打开看看啊！” 三皇子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的展开画像，草草扫了一眼就要像前两幅一样丢开。 可是，手刚出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连忙又将画像收了回来。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将画像旁边的那行小字看了又看，这才确认上面写的是：“钟六娘，年十六，青州知府之女，吏部尚书之孙女。” 惊喜来得太大，李承锐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 “这，这也是母妃为我选的？” 吏部可是六部之首！钟老尚书的孙女，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家世！ 而且，这个钟六娘的父亲能出任一州知府，可见也是个有本事的。又有钟老尚书这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回京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种人家的姑娘，放在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没看到太子都只娶了个三品官家的孙女？还是个没啥用的三品官。 他原本想着能娶个六部侍郎家的女儿或者孙女，压太子一头就不错了。或者勋贵家的女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想到，居然会在他的皇子妃人选中看到钟六娘这样家世的女子。 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 “怎么样？这个人选三哥喜欢吗？”李三七笑眯眯的凑到李承锐跟前。 李承锐收敛情绪，状似随意的问道：“这个人选，不是我母妃挑的吧？” “当然啦。”李三七一脸求表扬的说道：“这个人选是我挑的。惠妃娘娘本来还不答应呢，还是我坚持，又有母后帮我劝说，最后才好不容易让惠妃娘娘松口的呢。” 李承锐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三七，“我母妃居然能答应？” 他母妃有多谨慎，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被说动？ 李三七叹了口气，一脸后怕的说道：“你不知道，我说了多少好话，才让惠妃娘娘答应将钟六姑娘加到候选人里面去的。” “三哥，你可怎么谢我才好啊！” 李承锐心底情绪激荡，可面上却是笑容恬淡，“这最终人选还没定下来呢。哪有中途管我要好处的？” 李三七撇了撇嘴，“三哥，你这是想赖账吗？我都让母后帮你挑选皇子妃了，你还不兑现承诺！你这是想食言而肥吗？” 李承锐见李三七生气，连忙哄道：“我怎么会赖你的账？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帮你办到。” “真的？”李三七不放心的确认道。 李承锐认真道：“放心，三天之内，一定让你听到路明倒霉的消息。” 听到这话，李三七顿时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三哥最好了！” 说着又保证道：“三哥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父皇将钟六姑娘指给三哥的！” 李承锐也许诺道：“七妹要是真能让三哥娶到钟六姑娘，那三哥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七妹和路明的亲事作罢的！” 李三七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手要和李承锐击掌，“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李承锐也爽快的伸出手。 “啪！”一声清响，两人相视而笑。 “过几日永宁侯府要举办花宴，我已经打听好了，到时候钟六姑娘也会去。” “三哥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李三七贼兮兮的说道：“到时候，我带着钟六姑娘去和三哥偶遇。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钟六姑娘对三哥一见钟情，钟家能使点力，我再跟父皇求求情，这事还不是铁板钉钉？” 李承锐想了想，“这会不会太刻意了？” 李三七笑道，“你去的时候带上四哥五哥他们几个一起不就不显得刻意了？” “也好。”李承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那到时候就有劳七妹了。” “好说好说。” *** 闵乔氏和郑太夫人在茶楼歇了歇脚，又去了南城生意最好的布庄。 看着店里人头攒动，生意火爆，闵乔氏不由得惊了一跳。 她站在门口看了又看，这才确定，这布庄确实就是自己的。 她只知道，未佳从杨安手上接过她的产业之后，经营有方，赚得钱比以前多了很多。 可也没想到，生意能好到这种地步。 “怎么了？” 见她站着没动，郑太夫人回身来问。 “没事。我们进去吧。”闵乔氏笑着摆摆手，和郑太夫人一起往店里走。 两人刚进店，就有专门的小厮过来接待，“二位老夫人是想挑布料，还是买成衣？二楼是贵宾室，不论布料还是成衣，品质都更好。两位老夫人楼上请。” 这小厮一看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十分有眼力见。 今天两人都身穿便服，却还是被划分到了贵宾那一档，一进门就被邀请上二楼。 嗯，二楼也意味着东西更贵。 闵乔氏笑着摆手，“我们就在楼下看看。” “对，不用管我们，我们随便看看。”郑太夫人本也不是专门买什么的，所以也不在乎楼上还是楼下，便也顺着闵乔氏的话附和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个刚准备往楼上走的小姑娘，轻蔑的瞥了二人一眼，轻嗤道：“买不起就别来！真当人家这绣锦铺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买得起的啊？” 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锦衣华服，珠光宝气，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四个小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模样还算标致，就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白眼看人的模样，实在令人不喜。 那小姑娘奚落了两人一句，抬脚就上了二楼。 阿双有些气不过，正要将人叫住理论两句，却被闵乔氏抬手阻止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养得如此骄纵势利。”郑太夫人摇头感叹。 闵乔氏笑了笑，“我们都多大年纪了，还能跟个小姑娘计较不成？” “也是。”见闵乔氏豁达，郑太夫人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下一刻就听闵乔氏说：“走，我们也去楼上看看。” 第228章 谁比谁嚣张 郑太夫人无奈的看着闵乔氏，“你不是说不跟小姑娘计较吗？那你这又是做什么？” 闵乔氏嗔怪的瞪了一眼郑太夫人，“我走累了，想去二楼坐坐，成不成？” 郑太夫人不相信的回瞪了闵乔氏，她们才从茶楼歇完脚出来，可还是跟着闵乔氏上了二楼。 只是，两人刚上二楼，就见到刚刚那小姑娘正在跟人抢东西。 “喂，你做什么？这匹湖蓝色的布料是我先看中的！” 和那个小姑娘争抢东西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美貌姑娘，同样穿戴不凡，一看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你先看中就是你的吗？你付钱了吗？” 小姑娘说着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银票，拍在柜台上，“这匹布我要了。” “不许卖！”大一些的姑娘对着掌柜的吼了一声，转过身瞪着那小姑娘，扬起下巴，一脸轻蔑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抢我的东西？” 小姑娘不屑的轻嗤一声，“我管你是谁！我就抢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大一些的姑娘突然勾唇一笑，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小姑娘脸上，“你敢抢我东西，我就敢打你！”其嚣张的程度与小姑娘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之后，当即就要打回去。 只是，手还没碰到人就被大一些那姑娘给抓住了。 到底是大了几岁，人高一些，力气也大了不少。 小姑娘挣脱不开，气急败坏的朝着自己的丫鬟小厮吼道：“都是死人呐？没见到我被人欺负了吗？还不快给我抓住她！” 眼见着小姑娘的丫鬟小厮要动手，大一些的姑娘却是丝毫不惧，甩手一巴掌又扇在了小姑娘脸上。 “啊啊啊！你还敢打我！你死定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小姑娘被气得吱哇乱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从小到大，还没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这个贱女人居然敢打她！还打了她两巴掌！ 她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不，还不解气！她一定要弄死她！ 小姑娘身边的丫鬟小厮也看出来对方来头不简单了，当即也不敢轻易动手。 领头的大丫鬟规规矩矩福身一礼，说道：“这位小姐，我家小姐乃是永宁侯府的三小姐。还请放开我家小姐。” 听到这话，大一些的姑娘松开手，将余三小姐推到大丫鬟怀中。 就在余三小姐以为对方是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怕了的时候，就听对方轻嗤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永宁侯府太夫人从娘家抱回去养的假小姐啊！” “啧啧，当初弄丢了人家永宁候夫妻的嫡亲女儿，转过身就从娘家抱了个女娃回府充当人家的闺女。” “啧啧，也不知道这永宁侯府的太夫人当初是不是故意弄丢了自己的亲孙女，就为了给娘家的姑娘腾地方。” 说着，又轻蔑的对余三小姐说道：“啧啧，就你这滥竽充数的货色，也好意思拿自己当永宁侯府的真千金？” “我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知道在我面前张狂个什么劲儿！” “你敢羞辱我祖母！？”余三小姐这回是真怒了。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厮打对方。却被身边的大丫鬟死死的拽住了。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余三小姐愤怒的瞪着自家丫鬟，“她打我，还敢污蔑祖母！你没看到吗？” 大丫鬟还是死死的拽着余三小姐。 恰恰相反，正因为她看到了，也听到了，所以才不敢松手。 对方敢在不知道她们家小姐身份的情况下打人。又能在得知她们家小姐的身份之后，不但没有收敛，还敢连她们家太夫人一起编排，就足以说明，对方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大丫鬟朝着余三小姐摇了摇头，“小姐稍安勿躁。您忘了出门之前夫人的交代了吗？” 余三小姐想到那个厌恶她至深的养母的眼神，这才稍稍冷静了一点。 大丫鬟安抚好余三小姐的情绪，这才朝着那打人的姑娘福身一礼，“敢问小姐怎么称呼？” 那打人的姑娘斜睨了大丫鬟一眼，冷笑道：“你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就冲你这份机灵劲儿，本小姐就大发善心的告诉你。” “钟家，行六。” 余三小姐皱了皱眉，什么钟家行六？ 大丫鬟却是悚然一惊，连忙躬身行礼，“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钟六小姐原谅。” 说着，拿起之前那匹布，恭恭敬敬的递给钟六小姐，“这匹布我家小姐已经付过账了，就当做是我家小姐的赔礼，还请钟六小姐收下。” 钟六小姐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上前接过了布料。 见到对方收下布料，大丫鬟稍稍松了口气，连忙致谢：“多谢六小姐。” 余三小姐见此情形，简直肺都要气炸了。 她挨了打，她祖母被人骂了，她的丫鬟还要拿她买下的布匹当赔礼送给对方，完了还要跟对方说谢谢！ 谢什么？谢对方打她？还是谢对方收下东西？ 尽管气得要死，可余三小姐还是忍住了脾气，没有爆发。 她是骄纵，但她不傻。 这个大丫鬟是前些日子回京之后，祖母特意从侯府里面挑给她的。 说这个大丫鬟对京城的人事远比她们从老家带来的那些了解。让她出门在外的时候，凡事多听这个大丫鬟的。 这会儿见大丫鬟对这个钟六小姐毕恭毕敬的模样，她也知道，对方多半是他们永宁侯府也惹不起的人。 即便再生气，也不敢再做什么。 钟六小姐瞥了一眼余三小姐，见她这副明明很生气，却又不敢爆发的憋屈模样，不屑的轻嗤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开。 只是刚转身就见到站在楼梯口的闵乔氏和郑太夫人。 钟六小姐当即笑意盈盈的朝着二人福身一礼，“钟六见过郑太夫人，见过乔太夫人。” “让两位长辈看笑话了。钟六实在汗颜。” “无妨。人不轻狂枉少年。六娘这样就很好。咱不欺负人，但也不能叫人给欺负了不是？”郑太夫人笑着说道。 “多谢郑太夫人！”钟六姑娘笑容直达眼底，一脸儒慕的看着郑太夫人，“钟六自幼便钦佩郑太夫人。今日能得郑太夫人夸赞，实在喜不自胜。” “郑太夫人若不嫌弃钟六粗鄙，钟六想请郑太夫人去喝杯茶。” 说着，看向闵乔氏，“也请乔太夫人赏光一起去。” “不知，两位太夫人可否赏脸？” 第229章 别样的倚眉 闵乔氏这回算是见识到了郑太夫人在小辈中的声望。 之前那般张狂恣意的钟六娘，到了郑太夫人跟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之前是李三七，现在是钟六娘。是不是满京城的小姑娘都对郑太夫人充满了敬意啊？ 郑太夫人看了看闵乔氏，闵乔氏笑着点点头。 见闵乔氏点头，郑太夫人便答应下来。 于是，一行人有说有笑的下了楼，离开了绣锦铺。 看着相携离开的几人，余三小姐脸色煞白，伸手指着几人离开的方向，颤颤巍巍的问：“那两个老太婆是谁？” 大丫鬟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连忙介绍道：“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和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 听到这话，余三小姐的脸色更白了。 一个侯府太夫人，一个国公府太夫人，身份竟然一点都不比她祖母差！ 想到自己之前在楼梯口嘲讽两人的话，余三小姐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随即，她转身一巴掌扇在大丫鬟脸上，满脸愤怒的质问道：“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她来得及说吗？ 大丫鬟心里委屈，可她不敢捂脸，也不敢反驳。 只得将事情记下，回头跟侯夫人说。 *** 翠红轩，京城有名的青楼。 未佳来的时候，楼里的姑娘们都还在睡觉。 粗使丫头小翠正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的擦地。 自从之前在宣平侯府闹过一场，侥幸逃过一劫，回来之后，她就从伺候红牌姑娘的丫头，变成了干粗使活计的丫头，腰就没有直起来过。 未佳看都没看小翠一眼，径直被人领着上了三楼。 “倚眉姑娘，你姐姐找你。”领路的小丫头敲响了房门，得了未佳的赏钱，眉开眼笑的下了楼。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美貌更胜未佳的女子慵懒的打着哈欠，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未佳的胞妹，曹倚眉。 两人一母同胞，相差两岁，同样貌美，但看上去却只有两分相像。 未佳现在是妥妥的上位者，女强人气质。特别是沉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气势逼人。 而曹倚眉气质轻浮，眼角眉梢总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撩人意味，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当然，这是落在女人眼里的模样。 反过来，这样媚骨天成的女人落在男人眼里，就成了致命的诱惑。 曹倚眉转身进屋，毫无顾忌的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未佳进屋，关上门，这才蹙眉看着倚眉，“你真的不让我给你赎身？” 曹倚眉眼睛都没睁一下，声音含糊的说道：“妈妈说了，要十万两赎身银子。你舍得，你就给我赎身呗。” “曹倚眉！”未佳有些怒了。 当她不知道？ 当初翠红轩最当红的头牌姑娘，赎身的时候也才花了一万两。 她曹倚眉才来了不到一年，连头牌都没争上去呢，赎身要十万两？骗鬼呢？ 听到未佳语气不对，曹倚眉这才缓缓睁开眼，一脸不耐烦的说道：“姐，你就别管我了呗。等我找好下家，我自然就会离开这儿。” 未佳真心感到无语。 同样的爹娘，为什么这个妹妹和她的性格、观念、想法、做法却是截然相反？ 因为母亲的出身，她们姐妹在家中时常被人欺负。 她想的是多学本事，增加筹码，自立自强，将来干出一番事业，让那些人闭嘴。 可倚眉想的却是学着姨娘的做派，惹人怜爱，拿捏父亲，让父亲为她撑腰。 未佳甩开过往的回忆，询问：“那你找到下家了吗？” 曹倚眉自得的勾了勾嘴角，“找了几个，还没具体定下选哪个。” 未佳忍住打人的冲动，狠狠讽刺道：“你觉得那些人真能拿出十万两银子给你赎身？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将你娶回去？” 做梦还差不多！ 曹倚眉嗤笑道：“想什么呢，姐？” “他们要是光明正大的娶我进门做夫人，赎身的银子可以按照正常的价码给。” “要是只想纳我作妾，那我不得多攥点银子在手里？怎么也得三五万两吧？” 未佳冷笑一声，“呵，所以，十万两就是专门给我定的呗？” 曹倚眉娇嗔道：“哎呀，姐，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我给自己找个下家，就不用麻烦你了啊！” “我这是在给你省麻烦，你怎么还不知道领情呢？” “我亲妹妹宁愿待在青楼，也不愿意让我给她赎身，你跟我说这是帮我省省事？” 未佳简直要气笑了，“你真要帮我省事，就赶紧给我离开翠红轩。” “你只要一天还呆在青楼，我的麻烦就一天都不会少。” 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以为自己能在翠红轩这种地方安然无恙的待着，还能跟楼里的管事妈妈有商有量的钓下家，是靠自己那张脸呢？ 如果不是她借着太夫人的名头和人周旋，护她安稳，她现在还能这样优哉游哉的躺着跟她说话？ 怕不是早就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曹倚眉叹了口气，无奈道：“哎呀，知道了。你别着急，我这下家找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离开这儿了。” 见未佳一脸不信的看着自己，她这才神色犹豫的说道：“就你们宣平侯府的大公子，叫闵昌忠那个，我这不是正等着他来给我赎身吗。” 未佳阴沉着脸道：“宣平侯已经私下里和吴家议了亲，大公子很快就要和吴家的七小姐定亲了。” “我知道啊。”曹倚眉云淡风轻的说道：“他说等成了亲就给我赎身，抬我回去做妾。” 未佳握了握拳，这如果不是亲妹妹，她真的要冲上去打人了。 “作妾，你也愿意？” 曹倚眉不以为意的笑道：“有什么不愿意的啊？咱娘不就是给咱爹作妾的吗？可是，你看咱娘那日子过得多好啊！锦衣玉食的，又不用操心家务，只要把咱爹哄好就行。” “所以，你只是想找个人养着你，让你锦衣玉食，悠哉度日，有人伺候，有银子花？并不是真的喜欢闵大公子？”未佳目光沉沉的看着曹倚眉。 虽然一早就了答案，可未佳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她已经给过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可她既然铁了心要走她们姨娘的老路，那她就只能废物再利用了。 总不能白白浪费了倚眉这绝佳的天赋。 而且，有些事她还需要去验证。 “姐？你没毛病吧？你居然跟我谈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喜欢能让我衣食无忧吗？” 曹倚眉一脸无语的看着未佳，“咱娘的本事，你是一丁点都没学到啊！” 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未佳的眼神中还带着满满的同情。 未佳被曹倚眉这无耻的话说得心梗不已。 最后那一丁点利用自家亲妹妹的愧疚，也在此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既然如此，那我帮你换个下家，你觉得如何？” 第230章 送倚眉去闵荣身边 曹倚眉目光闪了闪，“换一个？换谁？” “宣平侯闵荣，你觉得怎么样？” 曹倚眉一贯懒散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她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你说谁？” “宣平侯？” “闵昌忠他爹？” “这，这怎么可能？” 闵昌忠都是她费了好的力气才七拐八弯勾搭到手的。 这宣平侯压根儿就不可能来翠红轩这种地方，她上哪儿勾搭去啊？ 更何况，她一个青楼女子，宣平侯能纳她作妾？怕是让她给他儿子做妾都够呛！ 再说了，她这还跟闵昌忠纠缠不清呢，宣平侯又怎么可能纳一个跟儿子有牵扯的女子作妾？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无稽之谈。 “你只说，行不行，别管可不可能。”未佳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曹倚眉。 曹倚眉咽了口唾沫，没有回答。 未佳继续说道：“宣平侯现在还年轻，才三十多岁，独掌侯府大权。至少还能当三十年的侯爷。 “可闵昌忠还只是个十六个毛孩子，别说继承爵位了，他现在连世子之位都还没坐上去。” “你确定，你嫁给他就能过上好日子？” “哦，不对，你还只是给他作妾而已！” “再说了，你就确定闵昌忠手里有银子？” “你可是说了，给人作妾，手里就得多攥些银子。” “可以我对闵昌忠的了解，他怕是拿出一百两银子都够呛。就更别说拿一大笔银子给你当体己了，怕是连给你正常赎身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曹倚眉终于收起一身的散漫和慵懒，正色看向未佳，“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未佳笑了笑，“咱们亲姐妹俩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曹倚眉摊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未佳也没卖关子，“我知道，不管闵昌忠有没有钱，是娶你做正妻，还是纳你做妾，你都会通过闵昌忠进入侯府。” “让你混入宣平侯府，这应该是你背后之人交给你的任务吧？” 曹倚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顽劣的笑容，没有接话，而是示意未佳继续说。 未佳也没客气，“不出意外的话，你背后的人无非就是路家或者和路家有关的那几家。” “想来，他们是想通过你打入宣平侯府内部，就跟当初的何氏母女一样。” “说不得，再加上你和我的这层关系，还能顺便利用你来牵制一下我。” “胁迫我帮他们做点什么。” “啪啪啪……”曹倚眉鼓掌笑道：“我姐果然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 “那你再猜猜，我是自愿的，还是受他们胁迫的？” 未佳认真的看了一眼曹倚眉，明白了，“你是自愿的？” “对啊。当初他们找上我，说要带我来京城找你的时候，我还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心，帮我找姐姐，还好心的带我来京城见你。” 曹倚眉一脸的自得的说道：“因为好奇，我一路上用了点手段，让那个管事对我放下了戒心，什么都跟我交代了。” “所以，来京城的路上，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用你的下落引我上钩，主动跟着他们来京城。之后又想用你的安危来威胁我，也想用我来威胁你。” “招惹闵昌忠，进入宣平侯府，就是他们交给我的任务。至于后续做什么，他们暂时还没跟我说。”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姐厉害着呢，怎么可能需要我来保护？” “所以我答应混入宣平侯府，完全就是因为我想找个养尊处优混吃等死的下家啊！” “咱爹还只是个五品官，咱娘就能过上衣食无忧有人伺候的好日子，我要是能混进侯府，那还不得锦衣玉食，高枕无忧？” “所以，我不仅没有抗拒他们的要求，还十分配合。顺带手，让他们给我贴补了不少银子。” 嗯，偶遇闵昌忠，不得去人家时常出没的地方？ 想要吸引人的注意，你不得买点漂亮衣服？好看的首饰头面？ 要出淤泥而不染，不得自个儿花自个儿的钱？甚至时不时倒过来还给人贴补点？表现出一副我很有钱，我不是冲着你的钱来的，而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 嗯，不管怎么说，想要她做事，就得拿钱。 再加上，那些人答应她的，只要她顺利进入宣平侯府就给她一大笔钱傍身。 所以，她压根儿就不在乎闵昌忠是不是有钱。 未佳再次心梗，“所以，你不仅没受他们胁迫，反而还从他们手里捞了不少银子？” “那可不！你不会以为，咱们家就你最聪明吧？” 曹倚眉十分瞧不上自家亲姐姐，“其实，娘亲以前就常说，你才是咱们娘儿仨里面最傻的那个！” “明明可以靠着一张脸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却非要争强好胜靠自己。” “累不累啊！” 未佳觉得自己要心梗死了。 小时候，妹妹在染指甲，她在学认字。 妹妹在描眉，她在打算盘。 妹妹在弹琴、练舞、风花雪月，她在学管家，看账本，驾驭下人。 结果，被兄弟姐妹欺负了，她义正词严，据理力争，得到的是巴掌和威胁。 而妹妹却是往父亲怀里一哭，欺负过妹妹的人就会被父亲狠狠惩戒一番。 …… 现在，她自以为自己过得比妹妹好上千万倍。 可现实却是，妹妹比她活得更自在，更随性，也更通透！ 见未接半晌说不出话来，曹倚眉无奈的摆摆手，“行了，我就不打击你了。” “说说吧，你让我将目标换成宣平侯，是有什么目的？” 未佳抽了抽嘴角，也没隐瞒，“我现在的主子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继续。” “我想让太夫人安享晚年，就不能让宣平侯府脱离掌控，成为太夫人的妨碍，甚至反过来背刺太夫人。” “所以，你想通过我给宣平侯吹吹枕边风？帮你护着你主子？”曹倚眉斜睨未佳，眼神中满是戏谑。 未佳不理会曹倚眉眼中的嘲弄，认真点头道：“是。当然，我也不指望你一个人就能彻底左右宣平侯的决定。” “我只是想让你在关键时刻配合闵悦希。” “闵悦希？闵家大小姐？”曹倚眉来了点兴趣。 “对。” “有点意思。”曹倚眉想了想，质疑道：“只是，你怎么确定，宣平侯就能真的纳我做妾？” “你别忘了，我可是他儿子的心上人。” 未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讽刺，“宣平侯这个人自私自利，只要让他看到足够的利益，他绝对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231章 事成 曹倚眉趴在床上，支着下巴，一脸趣味盎然的看着未佳。 “你可以告诉他，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而掌控着太夫人所有的产业。” “只要他纳了你，他就可以通过我间接掌控太夫人的消息，左右太夫人的决定，或许将来等太夫人百年了，还能通过我，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太夫人的所有产业。” 曹倚眉笑着补全了未佳的说辞，“而我的要求仅仅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养着我。” “甚至，我还可以告诉宣平侯，我其实原本就是路家的人找来打入侯府内部的细作。” “与其让路家再派人来，还不如将我这张明牌放在身边。” 啊，她已经可以想象自己顺利进入侯府，成为宣平侯的妾室之后，日子是多么的逍遥自在了。 嗯，至于宅斗什么的，那不是生活的乐趣吗？ 就是不知道宣平侯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宣平侯又有几个妾室？宅斗战力又有几何？ 要是人太少，战力太差，那可就没意思了！ 嗯，到时候，要不要让宣平侯再多纳几房妾室回来陪她玩？ 未佳不知道曹倚眉的心思早就已经飞远了，还在认真的承诺道：“有太夫人和大小姐暗中护着，你在侯府的日子定然无忧。” 曹倚眉笑了笑，语气欢快的说道：“那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未佳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倚眉的从旁策应，大小姐掌控侯府应该能顺利一些。 “收拾收拾东西，我安排好了，就让人来接你进府。” “哦，对了，我顺便给你准备了两个小丫鬟。到时候，你一并带着进府。” 曹倚眉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安排就好。” 这些琐事，她可不想操心。 她的脑子是用来让自己过好日子的。可不想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 未佳回去之后，就将闵昌忠在外有了心上人的事情，在府内传扬开来。 很快，事情就传到了闵荣耳中。 闵荣让人打听了一下，便得知了闵昌忠和曹倚眉的事情，自然也打听到了曹倚眉和未佳的关系。 然后所有事情便都顺理成章了。 闵荣不想让曹倚眉的事情影响到儿子和吴家的亲事，又不想凭白放过未佳这条关系线。 于是偷偷让人去见了曹倚眉，想要暂时将人安抚住。 然后，曹倚眉威胁闵荣去见她。 等人来了，再语出惊人，威逼利诱。 一切就如未佳所预料的一样，闵荣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曹倚眉入府为妾的请求。 几日后，一顶小轿就将曹倚眉抬回了宣平侯府。 闵悦希和吴氏为了侯府的名声，如何劝阻，闵荣不为所动。 别人如何质疑闵荣纳了个青楼女子作妾，闵荣不在乎。 闵昌忠如何无能狂怒，指责闵荣夺儿子所爱，闵荣也不在乎。 闵荣只在乎，曹倚眉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虽然不能立刻看到收益，但是，他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将曹倚眉当个玩物养着便是。 *** 曹倚眉进府的事情闹得挺大，闵乔氏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曹倚眉不是你亲妹妹吗？” 闵乔氏有些看不懂未佳的这番操作，蹙眉问道：“我记得，你最初到我身边伺候的时候，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就想要找到你妹妹。可见你是真心在乎你这个妹妹的。” “可现在，你为何要让她给闵荣做妾？” “做人妾室，可不是什么好出路啊。” “以你的能力，不该如此才是。” 未佳苦笑，“太夫人，您又如何知道这不是她求仁得仁的结果呢？” 闵乔氏不解，“难不成，这还是她自己乐意的？” 未佳苦笑点头：“从我在京城找到她开始，我就一直在劝说她离开翠红轩，我也一直在想办法给她赎身。” “唉，可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是我说为她好，让她就能听我的，她就会乖乖听话的。” 未佳不想说太多，说到这儿就止住了话头，歉意的看向闵乔氏，“说起来，倚眉此番行事，怕是会给侯府带来不少的闲言碎语。于侯爷和大公子的名声也不好。” 闵乔氏嗤笑一声，“这世上可没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道理！” “你放心，我不会迁怒倚眉，更不会迁怒于你。” “这事就是说出花儿来，也是那对父子的不是。” “小的不醒事，大的太无耻。” “他们自己都不在乎侯府的名声，我在乎什么？” 上辈子的事情，还没这辈子复杂。上辈子也只是闵昌忠想要娶倚眉，叫她给拦下了。 这辈子，她没管事，却还多出来一个闵荣掺和进去和儿子抢女人。 啧啧，当真是……叫她看了一场好戏。 听到这话，未佳笑了笑，感激道：“多谢太夫人。” 闵乔氏摆摆手，没再纠结曹倚眉的事情，转移话题道：“新宅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未佳连忙回应：“宅子已经过户到了太夫人名下。我也派了人将宅子重新修整了一番，该添置的家具也都添置好了。” “现在只等着我将人手配置齐全，太夫人不日便可入住。” “那就好。”闵乔氏点点头，沉声问道：“闵荣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吴家联姻。说是这几日已经在寻找合适的媒人，只等着好日子上门提亲了。” “是。说是走了三爷那边的路子，找上了安南伯夫人。” 说到这个，未佳眸色就不由得一深。 她真的想不通，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南伯府明显已经打上了路家的烙印，三爷当初和府里闹得多难看啊，尤其是侯爷，以前最恨三爷的人就是他了。 可现在，为了攀上太子，缓和同路家的敌对关系，侯爷竟是完全不顾太夫人的颜面，重新与三爷兄友弟恭，还跟安南伯府有了往来。 当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太夫人，侯爷这般行事，将太夫人置于何地啊？” 素来老实的阿依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侯爷这分明就是完全不将太夫人放在眼里啊！”阿双也是义愤填膺。 “太夫人，要我去给侯爷一点教训吗？”许久没有出现的阿九出声问道。 闵乔氏看着一群为自己抱不平的小丫头，心中微暖。 此刻见到突然冒出来的阿九，闵乔氏不由得好奇道：“好久没听你说这话了。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呢？连个人影都不见。” 阿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太夫人担心了。我在庄子上看着那些孩子呢。” “出了之前中毒的事情，我怕再出点什么事，所以就在庄子上待着。” “一来是看着他们，二来也是想教他们一些规矩。” “毕竟，温泉庄子眼看着就要建起来了。到时候，他们之中好些人是要到温泉山庄里面去做事的，要是不懂规矩，到时候冲撞了贵人可就不好了。” 第232章 露出端倪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未佳似乎是跟我说过，叫我给忘了。” 听阿九这么说，闵乔氏才想起这回事来了。 之前未佳就跟她说过，中毒的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就先让阿九在庄子上待着。顺便教教那些孩子规矩。 闵乔氏揭过这个话题，笑着安抚众人道：“你们也不用为我感到委屈。毕竟是我先撒手不管侯府的。” “现在，闵荣行事不顾忌我的感受，也不能全怪他。” “可是……”几人还想再说什么，闵乔氏却是抬手阻止了几人。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闵乔氏笑道：“至少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从侯府搬出去，任谁也说不出我半个不是来。” 明知道她和安南伯府不对付，闵荣还请安南伯夫人当媒人。 明知道她和吴家有过节，闵荣还要和吴家联姻。 明知道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揭露出闵家和路家的恩怨，闵荣还敢和路家一派的人往来，将她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那她气急之下，搬出侯府，彻底放任侯府自由，是不是也很合理？ 众人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没再多说。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替闵乔氏感到委屈。 不过，好消息是，看样子搬离侯府的事情不用等到年后了。 *** 次日，乔远遥从宫里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 “你说圣上有意让安南伯接替镇国将军府，接管大军，镇守西部，抗衡大屰？” 闵乔氏惊愕的看着乔远遥，“这消息是七公主告诉你的？” 乔远遥点头，“嗯，是三皇子透露给七公主的。现在参政的皇子除了太子，也就三皇子了。” 二皇子早夭。撇开太子，三皇子就是唯一成年参政的皇子了。 这也是当初未佳选择让七公主支持三皇子的原因之一。 闵乔氏恍然，“难怪闵荣会忽视安南伯府和路家的关系，巴巴的凑上去交好安南伯府了。” 说穿了，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安南伯府本就手握兵权，若是再拿下西部大军，那就真的要一家独大了。 “我们要做点什么吗？”乔远遥有点担心。 “做什么？”闵乔氏眼神怪异的看向乔远遥，“这种事关国本的军政大事，我们这些后宅之人能做什么？” 闵乔氏知道乔远遥进宫的事不简单，但是因为她自己乐意，七公主又一再上门要人，再加上未佳的劝说，她也就没有阻拦。 可自从乔远遥进宫之后，她就总觉得乔远遥有哪里变了。 以前的乔远遥没事很少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每次出宫，总会到她跟前来说话。 说的都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绝密消息。 不仅如此，她现在似乎很喜欢说一些关于朝政、时局、军政、民生的国家大事。 而这些，完全不是一个闺阁女子会感兴趣的东西。 乔远遥笑了笑，“安南伯能领军，难道别人就不能领军吗？只要圣旨没有下来，一切就都有可能。” 闵乔氏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依你所见，除了安南伯，还有谁可以领军？” 乔远遥毫不犹豫的说道：“永昌侯。” “倒确实比安南伯更合适。”闵乔氏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她才错愕的看向乔远遥，远遥这话是什么意思？ 永昌侯乃是皇后娘娘的胞兄，早些年确实领军在外。但是，自从圣上登基之后，永昌侯府的兵权就被慢慢收了回去。 只是，远遥这个时候提到永昌侯府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是皇后娘娘想为娘家争取一下？ 想到之前因为太子妃娘家的事情，永昌侯吃了亏，七公主也受了委屈…… 只怕皇后娘娘还真有重振一下娘家的心思。 只是，这种事，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上什么忙？ 想到这儿，闵乔氏豁然一惊，她为什么要想这些？这些事与她何干？ 她要做的是吃喝玩乐，逍遥度日，而不是掺和进这些要命的事情中去。 闵乔氏晃了晃脑袋，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晃出去，转换话题道：“你这次出宫，能住几日？还是跟之前一样，明日回宫吗？” 乔远遥见闵乔氏不愿多说军事，也没强求，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未佳，这才笑着回答闵乔氏：“这次可以多住两日，后天跟着姑母一道去参加永宁侯府的花宴，花宴完了，我再同七公主一道回宫。” “哦？永宁侯府的花宴，七公主也要来？”闵乔氏有些诧异。 七公主喜欢往宫外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喜欢凑热闹参加宴会，这也是事实。 可七公主一向只去亲近的人家，比如长安郡王府啦，晋国公府啦之类的。嗯，因为她和郑太夫人的关系，宣平侯府也勉强算一个。 只是，不知道，她这次突然要来参加永宁侯府的宴会，可是有什么事情？ 乔远遥也没隐瞒，笑眯眯的说道：“七公主最近在帮着三皇子选三皇子妃呢。” “这次永宁侯府的花宴，那些小姐都要去参加。七公主准备去帮三皇子看看。” “原来如此。”闵乔氏笑了笑，随即笑容僵在脸上，“七公主什么时候跟三皇子关系这么亲近了？” 七公主不是和太子、五皇子一母同胞吗？ 怎么突然和三皇子走得这么近？ 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说的安南伯要领军镇守西边的消息，也是三皇子透露给七公主的。 乔远遥尴尬的笑了笑，心虚的说道：“都，都是兄妹，关系好不是应该的吗？七公主那么可爱，三皇子又没有胞妹，疼爱七公主，不，不是应该的吗。” 闵乔氏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锐利的看着乔远遥。 寻常人家的嫡庶子女尚且不能和平共处，更遑论皇室兄妹。 乔远遥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她目光求救的望向一旁的未佳。 闵乔氏循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未佳。 未佳暗暗叹了口气，笑了笑，福身一礼，“太夫人，这一切都是我的谋划，还请太夫人听我细说。” 闵乔氏脸色沉了下去，心却高高的悬了起来。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未佳到底谋划了些什么？ 第233章 和盘托出 闵乔氏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乔远遥，阿依，阿双，阿九，还有一个不知道隐在何处的还真，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和未佳说话。还真也一起出去。”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谁知，不等其他人有所动作，未佳就开口说道：“太夫人，让她们都留下吧。这些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她们。” 闵乔氏一怔，什么意思？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闵乔氏心里不悦，面上也便显露出来几分。 见状，众丫头或惶恐，或心虚，或不安，都纷纷低下头去。 未佳安抚的扫了一眼众人，这才说道：“还请太夫人切勿动怒，一切都是我决定的，她们只是听我命令行事罢了。” 闵乔氏强压下心底的情绪，故作淡定的说道：“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今天一并说了吧。” 说完，看了未佳一眼，又补充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不要骗我。” 未佳郑重点头，认真想了想，这才说道：“太夫人，表小姐，我，阿依，阿双，阿思，阿棋……我们所有人都想太夫人好好的活着，快快乐乐，长长久久，无忧无虑的活着。” “您是我们的恩人，是我们的依靠，更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我们不想看着您受委屈，也不想让人欺负您，更不想见到您颓废的、心无挂牵的、孤零零的活着。” “我们想保护您，想要为您寻找一条出路，更想成为您的家人，您的牵挂。” 几个丫头都被未佳的一番话说得红了眼睛。 闵乔氏也有些动容，可是，这不是她们瞒着她，肆意行事的理由。 “所以，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未佳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很多。” “很多！？”闵乔氏一惊，随即让自己冷静下来，“那就一件一件的说。” 未佳点了点头，“第一，表小姐入宫的事情，是我谋划的。” “我想尝试着利用七公主和皇后娘娘对太子的不满，看看能否扳倒太子。” “就算不能真的扳倒太子，也要给太子添点堵。” “否则，太子、太子妃、吴家给太夫人的委屈，太夫人岂不是白受了？” “当然，这是一个复杂而又漫长的过程，并不是我三言两语鼓动几句，七公主和皇后娘娘头脑一热，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达成的目标。” “所以，想要扳倒太子，必须要一步一步慢慢的来。” “表小姐就是我和七公主中间传话的桥梁。” 闵乔氏有点心梗，“你好大的胆子！这种事，你也敢谋划？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说到这儿，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参与其中的乔远遥，“你知道未佳的谋划？” 乔远遥淡定点头，“我知道。” 闵乔氏再次看向其他人，“你们呢？你们也知道？” 几人神色犹豫，阿双代表发言道：“我们不知道未佳姐姐具体要做什么，但只要是为了太夫人好的，未佳姐姐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闵乔氏捂着胸口，险些喘不上来气。 “你们就不怕未佳将你们给卖了？” “如果卖掉我们能帮到太夫人，我们心甘情愿。”说话的还是阿双。但是，她说完之后，剩下几个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就连还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暗处走出来，站在了几人当中。 闵乔氏拼了命的大口呼吸，伸手使劲的拍打着胸口。 阿依见状，连忙上前帮她顺气，闵乔氏却是挥开她的手，拒绝了她的帮忙。 她一遍自己拍着胸口，一边看向未佳，“你继续说。” 未佳有些担忧的看着闵乔氏，还是如实说道：“第二，阿棋去恩平伯夫人身边伺候的事情，也是我故意为之。” 这一点，闵乔氏并不意外，“你想让她在关键时刻，给苏蓉蓉吹耳边风，让恩平伯帮我？” 未佳摇头。 闵乔氏面露诧异，竟然不是？ 未佳心虚的笑了笑，“我是想让阿棋时刻提醒恩平伯夫人，太夫人对她的恩典。让她从心里感念太夫人的好。” “等到关键时刻，不用人说，她就能主动拉着恩平伯挡在太夫人前面。” 闵乔氏再次心梗，她在极力撇清和隔壁的关系，可未佳却想将恩平伯府变成她的后盾。 不过，这一点和谋划换太子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闵乔氏继续追问。 未佳：“第三，曹倚眉入府为妾的事，也是我鼓动的。” 这回，闵乔氏是再也忍不住了，指着未佳骂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曹倚眉不是你的亲妹妹吗？你怎么能让她给一个足以当她爹的人做妾？” “你怎么能推你亲妹妹入火坑？” “你，还是我认识的未佳吗？” 未佳也不辩驳，只等着闵乔氏说完了，这才说道：“太夫人，侯爷自私且无情，我不能让侯爷将来成为刺向太夫人的那把尖刀。” “所以，必须要有个人拦在侯爷跟前，成为约束他的那把刀鞘。” 闵乔氏还是不能接受，“那也不能牺牲你妹妹啊！” “太夫人不了解我那妹妹。如果不是她自己乐意，谁也无法强迫她做什么。”未佳摇头苦笑，“从她入京至今，半年多的时间了，她有无数次机会离开翠红轩，可她偏偏不愿离开。” “直到这次入侯府为妾，她才心甘情愿的离开翠红轩。” “所以请太夫人不要觉得我冷血，更不要觉得对不起倚眉。这一切，不过是倚眉自己的选择罢了。” 闵乔氏叹了口气，“就算是你妹妹自己的选择，你也该极力劝阻才是。你也知道闵荣自私，那就该知道，一个女人就算再有手段，也无法左右闵荣的决定。” “如果以为凭借姿色之类的外物就能俘获闵荣的真心，那我只能说你们太幼稚了。” 未佳笑道：“太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能让侯爷屈服的除了利益，便是更大的利益。” “所以，倚眉，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和我，和太夫人的牵扯。” 闵乔氏嘴角一阵抽搐，感情这是用她这块大肥肉，吊着闵荣呢？ “而且，除了倚眉，大小姐也会成为掉在侯爷前头的胡萝卜。”未佳嗤笑道：“侯爷因为大小姐帮着太夫人顶撞他的事情，想要将大小姐远嫁。” “我偏要让大小姐成为侯爷可望而不可即的空中皎月。” “有大小姐在外施压，又有倚眉在内策应，侯爷的行事总归不会太过出格。” 闵乔氏已经无话可说了。依照未佳的说法，她连闵悦希也都有了安排！ 第234章 驱逐未佳 对内，为了限制闵荣，闵悦希和曹倚眉双管齐下。 对外，拉拢苏蓉蓉，让恩平伯府成为她的后盾。 对上，鼓动七公主和皇后娘娘给太子添堵。 对下，建立温泉山庄，靠上画角楼，扶持陈三掌控乞丐圈层。 就在闵乔氏以为这就是未佳谋划的全部之时，却听未佳继续说道：“庄子上那些孩子，我也准备让他们潜入到各家各府去。” “现在有几个孩子在木大夫的医馆中学医，等他们学有所成，可以寻机会到其他府邸做医女。” “有七八个孩子会被分散送到伢署去，再通过伢署的渠道，将他们送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当小厮。” “还有一部分孩子会留在温泉山庄伺候，到时候他们也可以一展所长，博取贵人们的好感。若是能得贵人们的赏识，留在身边，也是一条潜伏的路径。” “还有……” 闵乔氏抬手打断了未佳后续的话，一脸凝重的问道：“你让他们潜入各家做什么？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未佳沉声道：“太夫人切勿惊慌。这些孩子聚在一起，太过打眼。分开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至于让他们去到各家，其实也就是给他们找个出路罢了。” “无事，他们便是小厮丫鬟。有事，他们就能化作守护太夫人的尖刀。” 谁要是敢对太夫人不利，只需要阿九一个命令，这些孩子就会投|毒、刺|杀、绑|架、威|胁……无所不用其极的达成守护太夫人这个最终目的！ 闵乔氏心情复杂的看着未佳，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做的这些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她吗？ 她只是一个没用的老太婆，又不是多么了不得的重要人物，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还是说，她只是打着保护她的名义，做着其他的打算？ 思及此，闵乔氏只觉得心中一阵凄苦。 她强压下心底不断滋生出来的怀疑和难过，冷声说到：“你走吧，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闵乔氏这句话说得十分突兀，但意思却十分明确。 众人原本还沉浸在未佳周全而精密的谋划中，觉得有了这些准备，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了闵乔氏。 尤其是缺点脑子的阿依、阿九、以及乔远遥，更是对未佳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闵乔氏突如其来的话，却让众人都愣在了当场，纷纷不敢置信的看着闵乔氏。 唯有当事人未佳一脸平静的跪在了闵乔氏脚边，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仰起脸真诚的说道： “太夫人，我知道您会生气，但是请您相信我，我做这一切，真的只是想要守护您喜乐无忧。” 类似的话，闵乔氏已经听得太多。 第一次听，她会觉得感动。第二听，还是觉得窝心。可听得多了，她渐渐也对此有了抵抗力。 “你总说想要我好好活着，想要我无忧无虑，长命百岁。可你可曾想过，你做的这些事，哪一宗哪一件，不是在给我埋祸患？” 闵乔氏竭力压下心中的情绪，故作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过，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其他一概不管。” “可是，你做的这些事，无论哪一件被人爆出来，都会打破我平静的生活！甚至至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太夫人……”未佳平静的神色间多了一丝慌乱，语气也不再如之前那样成竹在胸，“我只是想要太夫人过得更好，过得更自在……” 闵乔氏抬手阻止未佳继续辩解下去，“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很有本事。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真的觉得你做的这一切没人知道吗？” “你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我吗？” “还是说，你其实只是想向我，或者向某些人，甚至是向所有人，展示你的手段和能力？” “亦或者，你只是单纯的享受这种运筹帷幄，谋算他人的过程？” 闵乔氏叹了口气，摆摆手，无力的说道：“算了，你心里到底作何想，只有你自己知道。” “我言尽于此，你走吧。你的卖身契放在哪儿，你自己知道。拿着离开吧。” “还有我的那些产业，也早已尽数交付于你管控。你想要什么，也一并带走吧。” 说着，再不看未佳一眼，起身欲走。 “太夫人！”未佳伸手抱住了闵乔氏的双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赶我走！” “我不该自以为是，我不该自作主张！是我思虑不周，是我夜郎自大！” “我知道错了！太夫人，求您不要赶我走！” 未佳泪如雨下，惊慌失措的抱紧闵乔氏，不让她离开。 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惹太夫人不高兴，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太夫人，太夫人一定不会同意她去做。 所以，她才刻意瞒着。还让其他人一起帮忙瞒着太夫人。 而现在，她谋划的那些事，已经开始走上她预定的轨道，她这才敢跟太夫人和盘托出。 她以为太夫人会生气，会恼火，甚至会责罚她，但是没想到，太夫人会直接将她驱逐！ 这一刻，她慌了，以往的从容和淡定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太夫人，求您别赶未佳姐姐离开！未佳姐姐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保护太夫人不受委屈！” 说这话的是阿依，她跪在未佳身边，恳切的望着闵乔氏。 “太夫人，求您原谅未佳姐姐吧！”这是阿双。口齿最伶俐的阿双，此刻却只说出了这一句干巴巴的求情。 她知道，未佳姐姐做的这些事早就超出了太夫人的底线。 她们这些人虽然不知道全部的事情，但或多或少都知道那么一两宗。 她们这些人在知道未佳姐姐做的事之后，没有禀明太夫人，已经是对太夫人的不忠了。此刻，她们又有何颜面给未佳姐姐求情？ “太夫人，求您留下未佳姐姐吧！这些事，我们也是知情的，您要罚就连我们一起罚吧。” 说这话的人是阿九。 别的不说，庄子上那些孩子的安置，她就是实际执行人。 她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办这件事。 给那些孩子洗脑，让他们听从她的指令，忠诚于太夫人。给他们编造身世，将他们卖到伢署，她更是熟门熟路…… “太夫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为未佳求情。 闵乔氏忍住心酸，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朝着虚空问道：“还真，你呢？你不出来帮未佳求情吗？” 话音落，还真果然走了出来。 她单膝跪地，神色平静，眸光却隐藏着一抹狠厉，“太夫人，要奴婢替您杀了未佳吗？” 一个背主的奴婢，还留着做什么？ 这就是还真的态度。 第235章 至死不离 还真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片刻之后，还是闵乔氏摆了摆手，吩咐道：“你退下吧。” “是。”还真应声，隐去身形。 闵乔氏这才看向跪在跟前的几人说道：“你们想跟着未佳一起离开的，尽管一起走。” 说完狠心的抖了抖衣摆，将未佳的手抖落，转身往内室而去。 走出两步，闵乔氏又补充道：“未佳，离开的时候问问其他人，所有想离开的你尽可全部带走。” “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养活她们不在话下。” 说完，再不停留，快速进了里间。 其他人还想追进来再求求情，却被未佳摇头阻止了。 “未佳姐姐，这怎么办啊？你真的要离开吗？”阿依第一个哭出声来，“你离开了，太夫人怎么办啊？我那么笨，没有你提点，我自己也伺候不好太夫人啊！” 阿九也红着眼眶说道：“未佳姐姐，太夫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阿双没有说话。 乔远遥一脸苦涩，想了想，说道：“要不，我让我娘去帮忙劝劝姑母？” 未佳摇头，“你们都别担心我了。我脸皮厚，就算太夫人撵我，我也是不会走的。”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未佳，“可是，太夫人那儿……” 未佳笑了笑，“没事。太夫人现在还在气头上，我就不到她跟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我暂时会搬到新宅子那边去住，顺便督促新宅子那边的修整进度。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到那边去寻我。”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凡事都以照顾好太夫人为主。也别在太夫人跟前提我。” “等过段时间太夫人的气消下去了，我再回来给太夫人磕头赔罪。” 阿依破涕为笑，惊喜道：“这么说，未佳姐姐不会离开了？” 未佳帮她擦了擦眼泪，“这是当然。我这辈子死也不会离开太夫人的！” 阿依、阿九、乔远遥皆是一脸欣喜又庆幸的表情，唯有阿双神色复杂。 撇开乔远遥这半个主子，她们剩下这些人都是同一时间进入松鹤堂的。 未佳主意大，阿依脑子不够使，但做事稳妥，所以，从一开始阿依就是未佳的跟班。 阿九不声不响，却是个身手不凡的。一开始胆子最大、最能惹事的就是阿九。 管束阿九最多，对阿九最不信任的也是未佳。 可现在，阿九成了继阿依之后，对未佳最为言听计从的人。 而未佳对阿九也是相当的信任。 庄子上那些孩子的安排，全都是阿九一手在操办。 当初阿九刚见到那些孩子时的态度，她还历历在目。 或许是同出一处，阿九对他们的感情十分深厚。 现在，却能按照未佳的吩咐，将人分派出去。 可见，阿九对未佳的信任。 至于她，她一开始也只是想好好的当个努力上进的小丫头，不用太讨喜，但也绝对不能被太夫人嫌弃。 那时候，未佳也曾鼓励她，还给她出谋划策，甚至带着她去茶楼听书，跟着恩平伯夫人学说书。 那会儿，她也是真心敬服未佳的。 只是，短短一年时间，未佳收服了松鹤堂所有人的心，可她的心却不在松鹤堂，也不在太夫人身上了。 她的心，跟着她的目光飞到了松鹤堂之外那更加广袤的天地间。 所有人都觉得未佳姐姐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不让太夫人受委屈，是为了更好地守护太夫人。 可是，难道她们就没有想过，这些真的是太夫人想要的吗？ 难道她们就没想过，一旦事发，太夫人将面临怎样的后果吗？ 最最重要的是，她们难道就没想过，太夫人才是她们的主子啊！ 身为丫鬟，她们的责任不是伺候好太夫人日常起居的同时，为太夫人排忧解难吗？ 怎么还能擅做主张，为太夫人增加麻烦？ 她们真的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阿双心中五味杂陈。 她其实也没比她们好多少，明知道很多事情瞒着太夫人不好，可却因为诸多顾忌，成了她们中的一员。 *** 闵乔氏心里不是滋味，可还是坚持驱逐了未佳。 未佳当天就搬出了侯府。其他人倒是都没变动，照常各司其职。 未佳离开之后，闵乔氏就找了方嬷嬷两口子进府，让方嬷嬷暂时接管松鹤堂这摊子事，又让杨安接管外头那一摊子事。 老两口听到闵乔氏的吩咐，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杨安，他可太知道未佳对闵乔氏那些产业的掌控力度有多大了。 别说是他，只怕是闵乔氏亲自前往，那些店铺掌柜也只听未佳的吩咐了。 没办法，趋利是所有人的本性。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未佳让那些掌柜和伙计的待遇翻了两番，地位更是因为各家铺子生意太好而水涨船高，远不是别家店铺伙计可以相比的。 现在他们走在外头，别家店铺的伙计都要献媚讨好他们，就盼着哪天也能借着关系在闵乔氏的铺子中找到一份伙计。 所以，现在就算是闵乔氏以主家的身份作要挟，只怕那些人宁愿辞工也不会违逆未佳。 这些事，以前杨安也隐晦的提过两次。从江南回来之后，杨安就知道了未佳的本事，之后又跟着未佳做事，更是对未佳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同样的，他也看出了未佳对那些掌柜伙计的绝对掌控所带来的隐患。 他也曾向闵乔氏提及过这些事，只是闵乔氏并未放在心上。 她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闵乔氏相信未佳，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这才过了几个月啊？主仆俩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杨安心中惴惴不安，但还是苦着脸将事情说了，“太夫人，这权利只怕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 闵乔氏叹了口气，“你直接去找未佳，她愿意将权力交还给你，你就帮我管着。如果她不交……” 杨安紧张的看着闵乔氏，等着下文。 就听闵乔氏语气闷闷的说道：“如果不交，就说那些产业我都不要了。” 此话一出，杨安还没反应呢，方嬷嬷就跳了脚，惊呼道：“这怎么能行？那可是太夫人的产业！怎么能让一个丫头凭白占了去？” 闵乔氏忍不住笑了笑，“我又不缺那点银子，你着什么急？” 没了那些铺子，她还有庄子，还有库房里那些嫁妆。随便卖上几件，就够她衣食无忧了。 方嬷嬷气急败坏，“那也不行！您的就是您的，就算您有钱，也不能凭白叫人占便宜！” “不行，我要去找她理论理论。当初要不是太夫人买她回来，她就该被卖到腌臜地方去了。” “怎么如今翅膀硬了，就要恩将仇报了不成？” 说到这儿，方嬷嬷愈发恼火了，“太夫人，未佳那丫头现在在哪儿？我要问问她，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第236章 争吵 闵乔氏心中一暖，拉住方嬷嬷的手，安抚道：“你误会了，不是她要走，是我不想留她了。” “这是为何？”方嬷嬷一惊，“你不是很喜欢那丫头的吗？怎么突然要赶人离开？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等闵乔氏回答，方嬷嬷又气急败坏的说道：“不管出了什么事，肯定是那丫头的不是。” “太夫人这么好的性子都要赶人了，那丫头肯定是犯了天大的过错！” 说着又忍不住叹息道：“唉，日久见人心。这新来的，到底是不贴心。” 闵乔氏嘴角抽动，半晌才无奈的笑道：“你啊，还是老样子。一出事就着急忙慌的护着我。” 居然还说她好脾气，怕不是忘了一年以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也就是重生了一回，什么都不在意了，她才慢慢变得好脾气的。 闵乔氏也不想在未佳的事情上过多纠结，转移话题道：“明年开春的童生试你家大孙子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有把握？” 说到这个方嬷嬷就笑开了花，“他书院的夫子说他天分高，学识扎实，明年考核秀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那就好。”闵乔氏也替方嬷嬷感到开心，“那你大孙女的亲事呢？有着落了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丫头应该是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了吧？” 方嬷嬷笑着应道：“十五了，是该相看人家了。我和爷爷这不是想着，等她大哥明年考中了秀才，再说个好人家吗。所以便没着急给她相看。” “是这个理。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确实不必急在一时。”闵乔氏认同的点点头，“那小宏宝呢？他最近怎么样了？怎么这段时间没带他过府来看我？” 方嬷嬷尴尬的说道：“那小子不像他大哥，读书是一点天分都没有。倒是对学医十分上心。” “之前，木大夫那边不是将防风送到宏宝那个书院读书去了吗？” “两人玩在一块儿，没事就往木大夫的医馆跑。这些日子也是，一到休沐的日子，就去木大夫那儿学医了。” “前些日子，那小子还跟我说，他不想读书了，说是想要跟着木大夫学医。” “你说说，这孩子怎么就没个定性？” “小孩子嘛，是这样的。”闵乔氏笑呵呵的听着方嬷嬷诉说自家孙子孙女的事情，心情稍霁。 只是，待杨家两口子离开之后，她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方嬷嬷尚且有儿孙绕膝，美满生活，可她却只能从别人的幸福中寻到片刻的欢愉。 她重生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孙女退亲，毁了自己。 分家、敛财、追债，与儿子反目。 放任儿子纳妾，甚至和孙子抢女人，毁了名声。 看着宣平侯府成为满京城的笑话，甚至还添油加柴，给宣平侯府招惹了不少敌人。 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没了方嬷嬷，没了未佳，她甚至连一个可以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太夫人，您看这身衣裳可以吗？” 明日就是永宁侯府的花宴了，阿依提前挑选了要穿的衣服，拿给闵乔氏过目。 闵乔氏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甚在意的说道：“你决定就好。” “太夫人，明日的花宴，预定的是我、阿双、闻秀、还真贴身侍奉，底下的车夫和小厮还是按照以前的惯例安排人手。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吗？” “太夫人，明日的花宴，我们是自己过去，还是和侯夫人、大小姐一起过去？” “太夫人，明日的花宴，晋国公府那边也收到了邀请，我们要不要和她们一起过去？” “哦，对了，明日的花宴是恩平伯夫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您要不要带带她？” …… 阿依说了很多关于明日参加花宴的事情，可闵乔氏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送走杨家两口子之后，她就无所事事的坐在堂屋里，看着手边的茶杯发呆。 颓废、沮丧、空虚、压抑……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袭上心头。 这也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寂！ 亲情，没有。从她重生回来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要彻底抛弃了。 友情，数来数去，只有一个郑太夫人。 可是她也不能天天让人来陪她玩乐吧？ 且不说，人家郑太夫人有自己的孝子贤孙要亲近，人家郑太夫人的朋友可不止她一个。最好的朋友只怕也不是她！ 更何况，郑太夫人身子还没养好，也不能时常出来走动。 所以，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至于爱情，她都五十有余的人了，跟她扯这个？ 更何况，闵纪那个死鬼是怎样算计她的，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闵纪死了，要是人没死，她都能给他弄死咯！ 至于其他的人…… 原本她以为未佳、阿九她们这些小丫头可以成为她新的寄托。可事实证明，是她一厢情愿了。 她不该奢望那些连亲儿子闵荣、亲孙女闵悦希都无法带给她的情感，能从几个小丫头身上得到。 她注定只能是个孤家寡人！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我有些乏了，想去睡一觉。没事就别来打扰我了。”闵乔氏站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阿依连忙劝道：“太夫人，这眼瞅着快要中午了，您要不要用过午膳再去睡觉？阿思说她这几日研究了几道新菜色，正准备中午做出来给太夫人品鉴品鉴呢。” 闵乔氏摆了摆手，神色怏怏的吩咐道：“伺候我更衣就寝吧。” 阿依不敢再劝，连忙和阿双一起帮她拆发髻，换衣服，伺候她上床睡觉。 等伺候闵乔氏上床之后，阿依和阿双轻手轻脚的出了内室。 “阿双，是我的错觉吗？我怎没感觉太夫人状态有些不对？”阿依担忧的看了一眼内室。 阿双心里也满是担忧，“不是错觉。太夫人确实不太对劲。”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夫人露出那样落寞的神情。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夫人不吃饭。 以前太夫人总会按时用膳，还说美食是她活着的乐趣。 “那怎么办啊？”阿依着急道：“要不要去找未佳姐姐想想办法？” 阿双摇头否决，“我们不能什么事都找未佳姐姐。要是未佳姐姐以后都回不来了，我们又该找谁？我们也是时候学着自己解决问题了。不能什么都依赖未佳姐姐。” 此话一出，阿依突然情绪激动的瞪向阿双，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未佳姐姐以后回不来？你是不是不想让未佳姐姐回来？” “你是不是觉得未佳姐姐不回来，你就能取代她的位置？”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越过未佳姐姐去！” 第237章 分裂 阿双眉头紧蹙，语气也变得不善，“我只是提醒你一句罢了，你就这个样子。要是太夫人以后都不让未佳姐姐回来了，那你是不是要连太夫人也一并恨上啊？” “你胡说！”阿依脱口而出，“太夫人怎么可能真的不要未佳姐姐回来？真正不想让未佳姐姐回来的人，是你吧！” 阿依口不择言的说道：“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当初刚来的时候，未佳姐姐对你的好，你竟是一点都不感恩？” “未佳姐姐才出了一点事，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踩着她上位？” “我真是看错你了！” 阿双只觉得阿依不可理喻，终于忍无可忍的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 “未佳姐姐对我们是不错，可我们真正该感念的不该是太夫人吗？” “如果不是太夫人，未佳姐姐有机会给我们施恩吗？我们又哪儿来的机会在这里吵架？” “阿依，难道你没发现，不论是你，还是阿九，甚至是未佳姐姐，你们的心态都出现问题了吗？” “不管未佳姐姐对我们多好，也始终不该越太夫人在我们心里的位置！太夫人才是我们真正的且唯一的主子！” “还有未佳姐姐，她口口声声为了守护太夫人，可她真的有将太夫人的需求摆在第一位吗？” “她凭什么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太夫人身上？” “她又有什么资格瞒着太夫人做那么多事？” “你扪心自问，未佳姐姐真的有将自己的位置摆正吗？” “她只是太夫人的管事大丫鬟！不是太夫人的爹娘长辈！她凭什么打着为太夫人好的名义，做那些僭越的事情？” “你，你……”阿依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阿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未佳姐姐？” “难道我说的错了吗？”阿双脸色也不大好看。 阿依咬了咬嘴唇，怎么也想不通阿双怎么会对未佳有这么大的怨气。当即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会将你这些话告诉未佳的！” 她想不通，就让未佳姐姐来想。反正有未佳姐姐在，她也不用动脑子。 说完，恨恨的瞪了一眼阿双，转身去了厨房。 虽然太夫人睡觉去了，但是她还是要让阿思将午膳备好，等太夫人起床后吃。 见阿依冥顽不灵，阿双不由得面露苦笑。 太夫人情绪不对，她们当下该做的应该是想办法为太夫人排解烦忧，让她老人家心情好转才是。 而与此同时，从松鹤堂离开的方嬷嬷和杨安也是一脸的担忧。 方嬷嬷想了想，一脸凝重的说道：“我瞧着太夫人不大对劲，我还是别等明天了，回去收拾收拾吃过午饭就回松鹤堂伺候吧。” 杨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就不回去了，出了府，我就直接去南城寻未佳姑娘。” “也不知道太夫人和未佳姑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未佳姑娘那样能干，没了她，简直是天大的损失。” “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要是有机会，你多劝劝太夫人。让她对未佳姑娘宽容些才是。” 杨安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未佳离开的遗憾和不舍，维护之意十分明显。 一听他这话，方嬷嬷就不乐意，“有能力，就能肆无忌惮、任性妄为吗？” “当初我就看出那丫头是个主意大的，惹恼太夫人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才堪堪一年时间，太夫人就容不下她，可见这丫头压根儿就留不得。” “你还让我劝太夫人？我呸！我劝个鬼啊！” “我警告你，你也不许给那丫头好脸色。见了人，记得叫她将太夫人名下的产业统统交回来。你把账目给我清点好了，一个子儿也不许她私吞！” 面对方嬷嬷的横眉冷对，杨安也是有苦难言。 *** 闵乔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 听到动静，方嬷嬷就快步进来，一边挽起床幔，一边笑着问道：“太夫人醒了？饿了吧？我这就让人将饭菜端来。” 说着，弯腰扶闵乔氏起身，又熟门熟路的取了衣服伺候她穿上。 “阿杏？” 闵乔氏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就在这时，阿双和阿依也亲自端着水盆，布帛之类的细数之物进来，伺候她洗脸，梳妆。 看到她们，闵乔氏这才醒过神来，“不是说让你明日再进来的吗？怎么现在就来了？家里都安排好了？” 方嬷嬷一边轻轻帮闵乔氏梳理头发，一边笑着回答：“我家里没什么需要安排的，平日里大家都各忙各的，家务也有我那大孙女打理。都不用我操心。” “早上听您说，叫我回来暂理松鹤堂的事务，我高兴得什么似的，中午回去跟他们说了一声，这不就赶紧来了吗？” 闵乔氏拍了拍的方嬷嬷的手背，心中感动，面上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等闵乔氏梳妆完毕，外间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 天气渐渐转冷，桌上的膳食却都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端上桌的。 “太夫人，这几道菜是我最近新研制的，您尝尝味道如何？” 待闵乔氏坐下，阿思先给闵乔氏盛了小半碗米饭，然后又笑眯眯的开始给她布菜。 还一一细数每道菜的用料、做法、火候之类的。愣是半刻也不停歇。 一餐饭吃下来，闵乔氏只觉得耳边都是阿思巴拉巴拉的声音。 等吃过饭，阿依又拉着闵乔氏出去逛园子，说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然后，闵乔氏走着走着，就看到还真在院子里练飞镖。 驻足观看，才发现，标靶是树上的爬虫，飞镖竟是树叶。 走着走着，又看到阿九在练拳，一拳一个树桩子，仿佛力大无穷。 走着走着，闻秀又跟一阵风似的从她眼前掠过去，轻身功夫，可谓不凡。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闵乔氏不解的看着众人，“知道你们本事大，可也不用演示给我看吧？” “好端端的来这出，闹啥呢？” 阿依连忙解释道：“我们怕太夫人无聊，所以想给太夫人找点乐子。” 闵乔氏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松鹤堂。 只是，刚走到松鹤堂门口，就见到郑太夫人出现在眼前。 第238章 赴宴 “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闵乔氏满心疑惑的迎上前扶住人的胳膊，将人往院儿里领。 郑太夫人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听说你心情不好吗，所以我特地过来陪你说说话。” 闵乔氏一怔，目光在阿依几人身上扫过，本想斥责几句，却被郑太夫人制止了。 “行了，她们这是担心你呢。有这么忠心侍主的丫头，你合该高兴才是。” 郑太夫人说着，转身，笑容和蔼的看向阿依几人，“你们做得很好，以后你们太夫人有什么事，也要来告诉我，叫我给她排解排解才是。可不能叫她一个人自苦。” “是。多谢郑太夫人。”几个丫头齐齐回应。 郑太夫人拉着闵乔氏进了堂屋，这才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让你身边这些丫头担忧成这样？” 闵乔氏叹了口气，也不好提及未佳的事，是找借口敷衍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向了明日的花宴。 两人就着花宴的事情聊了半天，约好明日一起往永宁侯府去。 等到傍晚时分，又留了晚膳，闵乔氏这才亲自送了郑太夫人出门。 待郑太夫人一走，闵悦希和吴氏母女又来了松鹤堂。 说的还是明日的赴宴的事情。 都是侯府的女眷，本该一道出门。前几日闵悦希已经跟闵乔氏说过此事，闵乔氏也没有反对。 照理说，事情已经敲定，明天一早，大家按时间出门便是。可闵悦希偏偏又带着吴氏亲自跑一趟，来跟她确认。 确认完了又说到衣服首饰，颜色搭配之类的。说得闵乔氏莫名其妙的。 她们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是隆重着装，还是素净淡雅，关她什么事？爱咋穿咋穿呗。有必要跟她讨论吗？ 直到母女俩离开，闵乔氏都还是一脸懵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闵乔氏总觉得今天这些人好像是特意安排好的，一起来搅扰她的清静，一波接一波的，愣是片刻都不让她空闲。 等闵悦希母女离开，时间也到了该梳洗上床安置的时候。 当然，在她入睡之前，阿双也不忘兢兢业业的给她读《药经》助眠。 好家伙，从下午起床到晚上入睡，她愣是片刻伤春悲秋的功夫都没有。 上午酝酿起来的悲伤难过，下午愣是被搅和得稀碎。 *** 次日一早，听到门房来报，说晋国公府的马车到了。闵乔氏便带着方嬷嬷和阿依、阿双、等人出门与郑太夫人汇合。 刚出院门，就在门外见到了乔远遥。 闵乔氏微微蹙眉，“你还准备跟着七公主回宫？” 乔远遥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是，还望姑母成全。” 闵乔氏微微沉了脸，“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说完抬脚往外走。 闵乔氏心里也知道，撵走未佳也于事无补。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是她轻易能够阻止的。 其实，从那天未佳跟她坦白到现在，她一直还是无法接受现实，也一直在逃避面对。 但此刻见到乔远遥，她知道自己该做出决定了。 不管是顺应未佳的布局走下去，还是彻底推翻未佳的谋划，尽力将一切回归原位，都容不得她再拖延下去了。 唉，等赴宴回来就将事情决定下来吧！ 一行人到府门口的时候，吴氏和闵悦希母女也早已经等候在侧了。 “母亲。”“祖母。”母女二人迎上来。 闵悦希自从重生之后，穿着就不似以往张狂了，今天的穿着更是比平常还要素上三分。 知道的是去参加花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参加谁家的葬礼呢。 闵乔氏微微蹙了眉，却并未提点什么。只是朝着母女二人点了点头便朝着晋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这边。”郑太夫人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朝闵乔氏招手。 晋国公府的马车上只坐着郑太夫人一人。 晋国公夫人白氏就站在马车旁候着，见到闵乔氏过来，连忙笑着福身行了一礼，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太夫人。” 晋国公府的两位小姐，大的那位今年也才五岁。所以这次晋国公府便没带孙辈的姑娘赴宴。 闵乔氏笑着上前，抬头询问郑太夫人道：“现在就出发，会不会有点早？” 郑太夫人招手：“先上车，咱们路上说。” 闵乔氏点了点头，连看都没看宣平侯府的马车，抬脚就要上晋国公府的车。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有人喊道：“祖母。” 闵乔氏转身，就见到隔壁的恩平伯夫人苏蓉蓉带着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闵乔氏眼睛微眯。是她听错了吗？苏蓉蓉刚刚喊她祖母？ 她记得以前苏蓉蓉都是恭恭敬敬的管她叫太夫人的。 等人走近了，见到跟在苏蓉蓉身边的未佳和阿棋，闵乔氏只觉得一阵心梗。脸色也不由得沉了几分。 “见过太夫人，见过夫人。”苏蓉蓉朝着车上的郑太夫人和马车旁的白氏分别福身行了一礼，这才给闵乔氏福身道：“祖母，我这是第一次出席宴会，能不能跟着您一起去？” 苏蓉蓉一脸恳求的看着闵乔氏。 闵乔氏深深的看了一眼未佳和阿棋，压下心底的烦躁，淡声道：“走吧。” 说完，转身抬脚上了晋国公府的马车。 待她上了车，晋国公夫人白氏朝着苏蓉蓉点了点头，也跟着上了马车。 等晋国公府的马车驶出，苏蓉蓉这才带着未佳和阿棋回了恩平伯府的马车那边。 宣平侯府这边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吴氏和闵悦希坐的。一辆是单独给闵乔氏准备的。 这会儿，闵乔氏坐上了晋国公府那边的马车。闵悦希便让吴氏单独坐了一辆，自己则是拉着乔远遥上了另一辆车。 乔远遥心里有些委屈。打从出了门，姑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是丝毫不关心她坐哪辆车。 她知道姑母生气了。可她还是觉得未佳说得在理，自己做得也没错！ 她们这是在谋求出路！只要事情成了，以后祖母就再也不会受委屈了！她和母亲也能得到七公主的庇护！ 一举两得。 同车坐着的闵悦希心里也不好受。祖母对她也始终都是冷冷的。 看到一旁兀自难受的乔远遥，她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表姨母又是因为什么事惹恼了祖母。 两人都没说话，马车里气氛沉闷。 恩平伯府的马车上，苏蓉蓉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刚刚管太夫人叫祖母的时候，好怕她骂我厚脸皮。” 第239章 永宁侯府的内部矛盾 “太夫人可好了，她才不会骂夫人呢！”阿棋下意识的说道，“夫人就是太拘谨了。” 苏蓉蓉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太夫人今天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呢。会不会是因为我未经她老人家的允许，就私自黏上去的缘故啊？” “夫人多虑了。”未佳抿唇解释道：“太夫人正在生我的气，所以她老人家是因为见到我才不高兴的。与夫人无关。”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跑出来碍太夫人的眼。可是，今天的花宴牵涉到她很多的谋划。所以，她不得不亲自过来盯着。 如果太夫人没有生她的气，她本可以跟着太夫人一起来的。 可现在，她却只能借着同苏蓉蓉的关系混进去。 另一边，晋国公府的马车上，郑太夫人看着脸色不好的闵乔氏，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拉得老长。不想让恩平伯夫人跟着，你直接拒了便是，怎么答应了人家，又要摆脸色给人看？” 闵乔氏摇头，“与恩平伯夫人无关。” “那总不会是因为我出门太早的缘故吧？”郑太夫人玩笑道。 闵乔氏睨她一眼，随即问道：“说来也是，你出门这早做什么？去了怕不是得枯坐半天？” 郑太夫人见她不愿多说，也没追问。顺着她的问话，笑着解释道：“七公主和几位皇子，今天也要去永宁侯府。” “你知道七公主的性子，说风就是雨的，要是去迟了，说不得就要落在公主皇子们后头了。” “那多不好。” 闵乔氏恍然：“瞧我，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 乔远遥还要跟着七公主回宫呢。七公主必然是要来的。 只是，“几位皇子也要来？之前怎么没听人说？” 郑太夫人摇头，“说是昨儿个几位皇子在太后娘娘宫中遇到七公主，临时说起来的。” 听到这话，闵乔氏忍不住心中咂舌，昨儿个宫里发生的事，郑太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消息灵通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多时，马车驶入了永宁侯府所在的那条巷子。 永宁侯府这次的花宴办得很大，一来是永宁侯府太夫人离京七八年后，重返京城举办的第一次宴会。 二来，永宁侯太夫人本就喜好奢华排场，这次又想要隆重的将自家孙女介绍给世人。 所以，大半个京城的官眷都收到了邀请。 闵乔氏、郑太夫人以及苏蓉蓉的身份算是相对较为尊贵的那一拨，按照常理应该晚些再来。 可偏偏一行人不走寻常路，早早就到了。 前面排队的马车夫见到晋国公府、宣平侯府和恩平伯府的马车，顿时禀明了主家，然后将赶忙给三府人让路。 马车到了永宁侯府门口停下，闵乔氏和郑太夫人才刚下车，就见到永宁侯府的侯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热情的迎了上来。 永宁侯夫人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看着保养得也算年轻，可鬓角却能看到斑驳的白发，很是突兀。 闵乔氏知道永宁侯夫人这白发是当初得知女儿被婆婆弄丢后，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为了这事，素来孝顺的永宁侯也难得的站在了妻子这边，将永宁侯太夫人送回了老家。 这些年，夫妻俩一直在找丢失的女儿，可永宁侯太夫人却在老家过继了一个娘家侄孙女回来，还占了当初丢失孩子的名分。可叫永宁侯夫人气得够呛。 可偏偏永宁侯愚孝，竟然也同意了老太太这荒唐的请求，还真把那姑娘记在了她的名下，顶替了她的女儿。 永宁侯夫人狠哭了一场，从此和永宁侯离了心。只将心思放在儿子们身上。 如今，永宁侯夫人生下的三个儿子皆有不错的前程，娶的三个儿媳妇也个个贤惠孝顺，永宁侯府更是被她打理得固若金汤。 本来永宁侯夫人是一辈子都不准备让太夫人和她那个便宜女儿回京的，可奈何老太太耍诈，装病，一封又一封的家书往京城送，最后甚至请了族中的年轻后生亲自来京城找永宁侯，声泪俱下的哭诉老太太在老家的艰辛与苦楚。 永宁侯心一软，老太太和她那个便宜女儿就被接回了京。 等人回了京，永宁侯才知道，老太太这是看孙女十二岁了，也该提前相看人家了。这才着急回京，想在京城挑个好人家。 永宁侯知道了真相也很气恼，可又不能将人再给送回去，只得好生开解妻子。 木已成舟，人刚回来又给送走，于侯府和儿子们的名声都不好。 永宁侯夫人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侯府万事都是她说了算，加上以前的那些恩怨，老太太也不敢太作妖，怕彻底惹恼了这个她，又被送回老家去。 老太太识相，永宁侯夫人便也给她几分体面。 老太太说要办花宴，永宁侯夫人想了想，便也没反对。 说到底，办个花宴也不是什么大事，反而能让世人看到她的大度，看到永宁侯府的和睦，还能积攒声望，敦亲睦邻，何乐而不为？ 永宁侯夫人热情的和闵乔氏等人寒暄了一阵，便要亲自领着人进门。 “你忙你的去，随便叫个人领我们进去便是。”闵乔氏赶忙推辞。 郑太夫人也笑着小声提点到：“你就别走开了。说不准什么时候皇子和公主就到了。别因为我们两个老婆子，怠慢了皇子公主。” 两人在门口见永宁侯夫人就知道，她也是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早早在大门口候着，就为了迎接皇子公主。 她们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自然也不会让永宁侯夫人为了她们而错过第一时间迎接皇子公主。 见两个老太太说得真诚，永宁侯夫人心中感动，便也不再坚持，真心诚意的说道：“多谢两位太夫人体恤。那我让我大儿媳妇领您们进去。” 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大儿媳领人进去。 等人走了，永宁侯夫人的二儿媳这才小声的说道：“两位太夫人还是很明事理的嘛？怎么外头那些人将她们传得那么不堪？” “对啊。”三儿媳也小声附和，“怎么大家都说两位太夫人横行霸道，惹是生非，很难相处？” “我瞧着，两位太夫人都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永宁侯夫人笑着说道：“这人呐，不能单看表面。就说我们家那位老太太吧，平日里瞧着是个和气的吧？可实际上呢？” 两个儿媳妇一想到老太太回京后的所作所为，顿时就忍不住一抖。 话说这老太太一回京，就端起祖母的架子，让她们这些孙媳妇立规矩，晨昏定省，伺候用膳，服侍穿衣……生生拿她们当丫鬟使唤。 还时常当着她们的面指桑骂槐，明明想骂的是她们婆母，气他们婆母将她赶回乡下七八年，却又不敢得罪她们婆母，于是将气都撒在了她们身上。 偏生还每次都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她们有苦难言。 便是外人见了，也说不出她的不是来。真真是叫人气闷不已。 第240章 吴家婆媳又挑事 闵乔氏一行人被领着来到举办宴会的花厅时，厅中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都是一些品阶不高的官眷。 见到闵乔氏和郑太夫人一行人到来，有人起身问候，有人神情不屑，装作没看到，背过身去和旁边人小声嘀咕。 闵乔氏也没管那些人，和郑太夫人找了位置坐下，便让领她们进来的永宁侯府大少奶奶去忙。 永宁侯府这次的宴会场所分了两处，一处便是这个花厅，另一处则是在相隔不远的阁楼上，说是专门给来赴会的姑娘小姐们准备的地方。 进来的路上，永宁侯府的大少奶奶就已经说过了，还说若是想去，花厅里的小丫头们都可以带路。 “我和郑太夫人说说话，你们也去玩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们。” 闵乔氏和郑太夫人坐下之后，便让闵悦希等人自己去玩。 闵悦希有自己的安排，未佳也有自己的计划。所以，闵乔氏一说这话，闵悦希和苏蓉蓉便双双应是，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倒是乔远遥规规矩矩的坐在闵乔氏身边，哪儿也没去。 晋国公夫人白氏和宣平侯夫人吴氏也留了下来。 吴氏本来还有些犹豫，想要跟着闵悦希的，却被闵悦希吩咐留下来看护闵乔氏，别让闵乔氏被人欺负了去。 听到女儿的交代，吴氏本能的觉得荒谬，就她们家这个老太太，谁能欺负得了她啊？她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 经过那么多事之后，她现在是凡事都听这个女儿的了。 见母亲点头，闵悦希这才笑着同苏蓉蓉一起离开。 当然，一起离开的还有未佳和阿棋，以及闵悦希的贴身大丫鬟与画和另外两个个跑腿的小丫头。 临走之前，未佳一直想跟闵乔氏说点什么，可闵乔氏却刻意忽视了她的目光。 等人离开之后，郑太夫人便一脸好奇的询问：“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恩平伯夫人身边那两个丫头都是你身边的人吧？什么时候将人送给恩平伯夫人的？这种场合带出来，你也不怕别人说你闲话？” 闵乔氏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知道郑太夫人这是在提醒她。 阿棋倒还好，以前没怎么跟她出门。可未佳这一年来却是经常跟在她身边的。 认识的人都知道，未佳早已经取代方嬷嬷成了她身边的第一得用的人。 可现在，她身边最得用的人却跟在了恩平伯夫人身边。 有心人几乎瞬间就能脑补出无数的阴谋诡计。 比如说，闵乔氏表面上对恩平伯府敬而远之，实际上却想通过控制苏蓉蓉，进而傍上恩平伯府这艘大船。 是的，是傍上。 别看宣平侯府爵位比恩平伯府的爵位高，可实际上，勋贵世家的尊贵与体面，全看你府上受不受圣上重用，官职、实权都是判定一个府邸尊贵与否的标准。 说起来，身为工部侍郎的闵荣其实已经算是勋贵里面很不错的了。 可是和手握五万大军，掌握京畿重地城防重任的恩平伯相比，那就差远了。 梳理一下，现在满朝勋贵世家，恩平伯府已经一跃成为第一梯队的领军人物。 同一梯队的还有手握兵权的安南伯府，永昌侯府，以及镇国将军府。 只可惜，永昌侯府低调，镇国将军府人丁单薄，安南伯府倒是不低调，可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被安南伯夫人那个多嘴多舌的长舌妇吸引了过去。 大家提到安南伯府几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安南伯夫人，是不是又传谁的闲话了？ 而绝不会想到安南伯是个手握兵权的权臣。 只是，等到镇国将军府二公子的遗体送回京，镇国将军府也要门庭冷落了。 扯远了。 话归正传。 在世人眼中，闵乔氏将身边丫头送到恩平伯夫人身边，绝对没安好心。 想当初，她认下苏蓉蓉之后，也没让人改口，还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消息，说这场认亲不过是恩平伯为他的妻子筹谋一个好出身罢了。 可现在，看到未佳出现在苏蓉蓉身边，只怕那些人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呢。 虽然闵乔氏不在乎，可想到未佳送阿棋去苏蓉蓉身边的目的，好像也不算是冤枉她。 果然，苏蓉蓉一行人刚离开，花厅中就出现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乔太夫人当真是好本事啊！这么快就把手伸到恩平伯府去了！当真是叫人佩服得很呢！”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接话道：“我说乔太夫人怎么这么硬气呢，连太子妃的面子都不给。原来人家是有所依仗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娘家得吴老太太和刘三太太。 说来也是奇葩，吴老太太娶了三个儿媳妇，大儿媳妇不善言语，可持家有道，将吴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更是生下了太子妃这么个金贵人。 二儿媳妇也是个能干的。 可偏偏吴老太太就喜欢这个三儿媳妇。 没办法，三儿子是老儿子，本就偏疼一些。这三儿媳妇还是她娘家的侄女，又是个嘴甜会来事的，还会弄些好东西回来孝敬她。可不就最得她的宠爱吗。 虽然之前出了不少事，吴老太太也气这个三儿媳妇行事不周。 可风波一过，刘三太太送点好东西过去，再说上几句好听话，吴老太太就又将她带出了门。 因为之前被太子警告的缘故，吴家很是低调了一阵子。 这会儿早早过来，也是因为事先得知了皇子公主可能会来的缘故。 为了避免冲突，吴家婆媳一早就过来了。来了之后，也不声不响的坐着喝茶聊天，看戏，并不曾与人发生争执。安静得都不像吴家人的风格。 可偏偏闵乔氏一来，吴家婆媳就忍不住了。 吴家想要的温泉庄子没弄到手，想要破坏乔远遥进宫的事也没成，还害得太子妃动了胎气，害得吴家被太子训诫。 算一算，吴家就没能在闵乔氏手上讨到过半点好。 这会儿好不容易抓到闵乔氏的辫子，可不得好好奚落一番？ “啧啧，当初还摆出一副不想和人家恩平伯沾边的架势，现在又将身边人安排到恩平伯夫人身边，真当别人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呢？啧，当真是又当又立！”吴老太太冷声嗤笑。 这会儿来的人身份都不高，没人敢附和。可不少人看向闵乔氏的眼神也隐晦的带上了几分鄙夷。 见没人附和，刘三太太自然不会叫自家婆婆的话掉在地上，当即接话道：“人家可是商贾出身，商人最是精于算计谋利！咱们可比不上！” “唉，就是可怜了恩平伯夫人，瞧着年纪就不大。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闵乔氏白了吴家婆媳一眼，“你们是不是忘了挨打的滋味了？想让我帮你们重温一下？” 第241章 拉偏架 “你敢！”吴老太太大怒。 刘三太太却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可想到现在是在永宁侯府，又不是在宣平侯府，当即又大起胆子，嗤笑道：“乔太夫人，这里可不是你们宣平侯府。想逞威，还是回你们自家府上去的好。别搅扰了人家好好地宴会，回头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搅扰别人家宴会的不是你们婆媳吗？” 郑太夫人无语的看着二人，“你们当别人都是瞎子聋子不成？” “分明就是你们婆媳先挑事，怎么还好意思指责人家乔太夫人搅扰主家的宴会？” “郑太夫人，我们婆媳在和乔太夫人说话，您就别多管闲事了吧？” 吴老太太眼神警告的看了郑太夫人一眼，“毕竟，太后娘娘也不能护着您一辈子，不是吗？” 吴老太太此话一出，刘三太太立马附和：“之前为了郑太夫人的事，太后娘娘就引得圣上不满了。” “郑太夫人也不想太后娘娘再因为您的事，彻底和圣上离心吧？” 刘三太太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所有人再次倒抽一口凉气，目光落在了郑太夫人身上，等着看郑太夫人什么反应。 下一刻，就见郑太夫人甩手将手里的茶杯朝着吴家婆媳丢了过去。 刹那间，茶杯碎裂，茶水四溅。 好在郑太夫人与闵乔氏这桌与吴家婆媳那桌之间，并没有旁人。郑太夫人的杯子也并不是朝着人去的。 只是茶杯在她们脚边碎裂的时候，也吓得婆媳俩一个咯噔，惊慌失措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吴老太太抚着胸口，竭力平复狂乱的心跳，整张脸黑成了锅底。 郑太夫人冷冷一笑，“呵，圣上和太后娘娘的母子感情你们也敢随口胡诌？” 太后娘娘比不过太子在孝昭帝心里的地位，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太子妃？ 以为自己靠着太子妃，就能目中无人到诋毁太后的地步？ 依照她从太后口中了解到太子，那绝对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主。 现在如此纵容太子妃和她娘家这些人，还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呵，日后有他们哭的时候。 原本还在盛怒中的吴家婆媳，一听这话，顿时就冷静了几分。 “郑太夫人，你别血口喷人，我们何曾诋毁圣上和太后娘娘了？我们说的是你！” 吴老太太强词夺理道：“我们不过是和乔太夫人开了几句玩笑，你就拿茶杯砸人，这是想要我们婆媳的命不成？”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花厅门口传来。 “哎呀，怎么这么热闹？我这是来迟了？” 随着话音，安南伯夫人在永宁侯府二少奶奶的引领下进了花厅。 见到安南伯夫人，吴家婆媳眼睛一亮。 “伯夫人，您来得正是时候，您瞧瞧，我们这身衣裳。” 吴家婆媳迎上前，展示自己被茶水溅湿的裙摆。 “哎呀，这是怎么弄的啊？”安南伯夫人大呼小叫的说道：“现在天气凉，两位还是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吧，回头别染上了风寒。” 说着就要让二少奶奶领人去换衣裳。 谁料，吴家婆媳却是摆手拒绝道：“不急。先把事情分辨清楚了再去也不迟。” 安南伯夫人笑了笑，“什么事这么急？就不能换身干净衣裳再来分辩？” “那可不成！” 吴家老太太义正词严的拒绝道：“这可是她们欺负人的证据。没把事情说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将衣服换下来的。” 说着，拉住安南伯夫人的手诉苦道：“安南伯夫人，您快来给我们评评理。” “好好好，您老别激动，有话咱们好好说。”安南伯夫人态度和善的搀扶着吴老太太坐下。 吴老太太瞥了一眼郑太夫人和闵乔氏，这才说道：“我们婆媳好好地坐着说话，也不知是哪句话惹恼了宣平候太夫人，竟让晋国公太夫人拿茶杯砸我们。” “我素来知道她们两人交好，可这行事也太霸道了吧？竟是连话都不让人说？” “唉哟，亏得我们婆媳逃得快，不然，那杯子可就砸我们头上来了。” 好家伙，这谎话是张嘴就来啊？ 还幸亏逃得快？人家郑太夫人那杯子压根儿就没朝着人去！ 安南伯夫人拍拍吴老太太的手背，转身看向闵乔氏二人，福身一礼，这才面色不善的说道：“乔太夫人年前搅和了长安郡王府的宴会，前不久又搅和了我们府上的宴会，现在这是又准备搅和永宁侯府的宴会了？” “这样不太好吧？怎么说，人家永宁侯太夫人也是时隔多年后回京举办的第一次宴会。” “您这样做，是不是太不给永宁侯太夫人面子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望向闵乔氏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人群中也有人小声议论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怎么乔太夫人走到哪儿，哪儿就不太平啊？” “这乔太夫人怎么这么能惹麻烦？就不能安分点吗？” 当然，也有一部分清醒的人小声反驳：“难道不是吴家婆媳俩先挑起的事端吗？” “就是啊！人家乔太夫人和郑太夫人好好地坐着呢，也没主动招惹是非。怎么到头来全是人家乔太夫人的错？” “这安南伯夫人分明就是在拉偏架啊！” “这还用说，之前乔太夫人在安南伯府闹了一场，两家现在的关系可谈不上好。” “等等，安南伯府和宣平侯府不是姻亲吗？说起来，安南伯夫人的女儿冯五小姐不是嫁给了乔太夫人的三儿子吗？” “哎呀，这里面的事情可就复杂了。据说……” 议论的话题越扯越远，可闵乔氏却是丝毫都不关心。 她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南伯夫人，“孙家闭门守孝，安南伯府却是水涨船高。啧啧！” 你品，你细品。 都是路家那条船上的人，有人因为长辈去世，地位一落千丈。有人却借着东风日渐走高。 这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孙老夫人的死和安南伯府脱不了干系。 当然，这话更多的还是挑拨离间。 毕竟，以前旗鼓相当的两家，现在可谓天差地别。等到三年之后，这朝堂之上还有没有孙家的一席之地，就更是未知之数了。 只要她这话传到孙家人耳朵里，孙家人心里就难保不会起波澜。 第242章 揭穿联姻之事 安南伯夫人不是蠢人，自然也听出了闵乔氏话中的挑拨之意，顿时目露凶光。 “乔太夫人，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孙老夫人当初可是被乔太夫人气死的！您老就没有一点亏心吗？怎么还好意思拿她老人家出来挑拨离间？” 闵乔氏冷冷一笑，无限讽刺的说道：“怎么安南伯夫人也知道话不可以乱说吗？” “那你一上来就给我安上个惹事生非，搅乱宴会，不给主家面子的罪名？” “你扪心自问，哪一次的事是我老太婆主动挑起的？” “不都是你们这些人率先招惹的我吗？” “怎么？我还不能反驳几句了？” 说着目光冷冷的扫过吴家母女，最后落在安南伯夫人身上，“你立身不正，就别怪我撕你脸皮。” 安南伯夫人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我这可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我想着，安南伯府和你们宣平侯府是亲家，宣平侯日前又亲自登门请了我做媒人，想要和吴家缔结秦晋之好。” “那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这不是好心给你们说和说和吗，怎么还好赖不分呢？” “看样子，我这媒人也不用做了。” “你们宣平侯府想娶吴家的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安南伯夫人说得义愤填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可眼睛深处却隐藏着戏谑，明显是不怀好意。 果然，此话一出，吴家老太太就震惊的跳了起来，“伯夫人你说什么？宣平侯府的人想娶我们家的姑娘？” “对啊！这可是宣平侯亲自找上门来跟我家伯爷说的。说是看上了你们家二房的七姑娘。想要为自家嫡长子求娶吴七姑娘为妻。” 安南伯夫人笑呵呵对着吴家老太太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闵乔氏。 当初宣平侯求上门来的时候，她都震惊了。 闵乔氏之前才在安南伯府大闹了一场，又挑破了安南伯府和路家关系匪浅。 照理说来，闵荣怎么也不该求她出面保媒才是。 更何况，保媒的对象还是吴家。 吴家跟闵乔氏闹得就更难看了！ 在明知道吴家和闵乔氏交恶的情况下，闵荣竟然还要让儿子娶人家的女儿。更耐人寻味的是，以侯府嫡长子娶吴家二房庶女…… 啧啧！这闵荣是把自家的位置摆得多低，才干得出这种事啊？ 闵荣这个当儿子的，又得多不将闵乔氏这个当娘的人放在眼里，才能干得出让她出面保媒吴家这种事啊？ 啧啧！一想到闵乔氏得知这件事之后的表情，安南伯夫人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只是，闵荣说为了不让闵乔氏阻拦这门亲事，最好是等两家的亲事定下之后，再对外宣布。 所以，安南伯夫人也是难得的嘴严了一次。 距离她去吴家说亲的日子，还有几天。本来是准备事成之后，再亲自登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闵乔氏的。 没想到闵乔氏如此不给她面子，她便再也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闵乔氏得知自己被儿子背刺后的反应，以解心头之恨。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下巴，下意识觉得这事不可能。 吴老太太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哎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安南伯夫人笑呵呵的说道：“这可是宣平侯亲口跟我说的，我家伯爷也在场，他可以为我作证。” 说到这儿，安南伯夫人意有所指的说道：“想来老太太也明白宣平侯的良苦用心。” “说到底，还不是想化解宣平侯府和吴家的恩怨。” “呵，某些人仗着长辈的身份，横行无忌，还不知道给自家招惹了不知道多少仇家呢。” “啧啧，别人家的长辈都是护着晚辈，为家中儿孙撑腰、善后，打点一切的。” “宣平侯府倒好，反过来了。老的作妖，招是惹非，却要小的矮下身子去善后。” “哎呀，你们不知道，瞧着宣平侯对我们伯爷卑躬屈膝的模样，我都替他觉得难受。” “堂堂一个侯爷，又是给我躬身道歉，又是求着我去吴家说亲……唉！” 安南伯夫人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心酸，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懂的都懂，这话已经将宣平侯府贬低到了尘埃里，更是将宣平侯府母子俩的矛盾赤裸裸的摊开在众人眼前。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以前就有人说宣平侯母子不和，我还不信，原来竟是真的？” “这宣平侯也太不孝了吧？明知道，乔太夫人和安南伯府不对付，他还求上门去。明知道乔太夫人和吴家有过节，他还想娶人家的女儿做儿媳妇。这也太不将乔太夫人放在眼里了吧？” “切，你也不看看乔太夫人有多能惹事？宣平侯怎么招架得住那么多仇家？求和，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可是，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骨气能当饭吃吗？要我说，还是乔太夫人太能惹事！谁家有个这样的老太太，做儿孙的能不头疼？” ……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吴老太太却是气势一振，神情倨傲的说道：“我呸！想娶我们家的姑娘，做梦还差不多！” 刘三太太却是眼珠子一转，开口劝道：“哎呀，母亲，俗话说得好，这冤家宜解不宜结。” “人家宣平侯都愿意让他的嫡长子娶咱们家的庶女了，咱们有啥不乐意的啊？” “说起来，还是咱们家占了便宜呢。” 说着，朝闵乔氏那边使了个眼色。 吴老太太立马反应过来了，当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说的是！宣平侯是个识时务的，能屈能伸，咱们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不是？” 说着，又对安南伯夫人道：“劳烦伯夫人给宣平侯带个话，就说这门亲事我应了。” 说完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装模作样的对闵乔氏说道：“哎呀，我都忘了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在这儿了，这事也不用伯夫人转达了，还是劳烦乔太夫人亲自跟你儿子说一声吧。” “就说我答应了，让他随时可以请人上门来提亲。”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跟唱戏似的，好不热闹。 可闵乔氏却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上辈子死的时候她就对侯府众人死了心，所以面对闵荣的背刺，她也丝毫不在意。 只是，她不在意，却并不代表闵荣可以这样对她！ 而眼前这些人……呵，她闵乔氏的热闹是这么好看的？ 第243章 闵乔氏的反击 众人都在等着闵乔氏暴怒发火，歇斯底里的反驳。 可出人意料的是，闵乔氏还没说话，乔远遥就抢先辩驳道：“你们胡说！我表哥怎么可能这么对我姑母？” 表哥？姑母？ 听到这称呼，众人一下便知道了乔远遥的身份。 吴家老太太自然是认识乔远遥的，之前还想让乔远遥给她大孙子做妾室，借此羞辱闵乔氏呢。 这会儿见乔远遥说话，当即讽刺道：“长辈们说话，有你这个小辈说话的份儿吗？真是没规矩！” “就是，一个二十岁还没嫁人的老姑娘，怎么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的啊？”刘三太太赶忙附和。 乔远遥气得眼睛都红了，真想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拿大嘴巴子扇她们。可想到未佳的吩咐，她又生生忍下了，只猩红着双眼，可怜巴巴的看向闵乔氏。 闵乔氏还是四平八稳的坐着，可面上却有了几分凄苦之色。 她拍了拍乔远遥的手背，叹息道：“唉，你表哥就是个白眼狼！”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之前安南伯夫人说宣平侯府母子不和的话，毕竟都是出自外人之口。只要母子俩不承认，别人顶多也就是闲言碎语几句。 反正宣平侯府这一年来名声已经差到了谷底，被人说几句，也无伤大雅。 可闵乔氏亲口说出宣平侯氏白眼狼这种话，那可就坐实了母子不和的传闻。 御史也可以以此弹劾闵荣不孝的。严重的话，丢官罢爵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还在惊愕闵乔氏的语出惊人，就听闵乔氏苦着一张脸，语气沉痛的说道：“你不知道，你表哥是跟在他父亲身边长大的，自幼便不与我亲近。” “偏又见不得我待你三表哥好，打小便对我心生怨愤。” “这些年，我掏心掏肺的为他操持侯府，他却嫌我管太多。” “我主动交出管家权，还为他分了家，将老二老三赶出侯府。结果他又嫌弃我太过绝情，一无是处，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因为对他失望透顶，我做主收回了自己的嫁妆，扬言不再贴补侯府。为了这事，他更是恨毒了我。” “自此之后，但凡我受了欺负，他不是冷眼旁观，假做不知。便是逼着我委曲求全，倒过来去给欺负我的赔不是。” “说到底，他就是自私自利！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前程！” 说到这儿，闵乔氏抹了抹眼泪儿。 或许是演得太投入了，眼泪什么时候落下来的，闵乔氏自己都没发觉。 可也正是因为她这不由自主落下来的眼泪，越发让人相信她这番话说得真情实感。 堂堂超一品诰命太夫人当场哭诉侯爷儿子的不是，那叫一个惊掉人下巴。 不少人都对闵乔氏同情不已。同时也对闵荣嗤之以鼻。 安南伯夫人和吴家婆媳也被闵乔氏这番话搞懵了。 这是闹啥呢？ 原本不是该大发雷霆，一边为了儿子的背叛忍气吞声，一边为了宣平侯府的颜面，极力反驳她们的吗？ 怎么还顺着她们的话，亲口承认她们母子关系不和呢？ 令人费解！ 总不会是想要毁了她自己的亲儿子吧？ 可这样做，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闵乔氏却是泪眼婆娑的继续说道：“我知道，闵荣这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宁可将闵家和路家的恩怨弃之不顾，也要舔着脸上门巴结讨好安南伯府，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安南伯即将领兵出征，接替镇国将军府的位置，镇守西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们怎么没听说？ 好家伙！安南伯府这是要发啊？ “你，你胡说什么？”安南伯夫人吓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这事她也听自家男人说了，而且八九不离十了。只等着镇国将军府二公子的死讯传出来，她家男人就该走马上任了。 可在圣旨没有下来之前，事情仍旧存在变数。可不能因为闵乔氏的胡言乱语坏了他们家的好事。 闵乔氏也没跟她辩驳，而是继续说道：“我还知道，闵荣低声下气想要为他儿子求娶吴家的庶女，不就是为了通过吴家，巴结讨好太子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谁敢得罪？他怕受了我的连累，如此行事，我也可以理解。” “可是，他那个没长脑子的糊涂东西，怎么就不想想，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对吴家的纵容，难道就是为了那所谓的真爱？” “那可是太子！那可是圣上亲自教养长大，并寄予厚望的太子殿下！难道真的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吗？” “难道这份宠溺之中，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吗！” “嚯——！”所有人再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今天这宴会可真是惊心动魄啊！怎么一个比一个敢说？ 这乔太夫人当真是百无禁忌，啥都敢往外秃噜啊！ 吴家婆媳也被闵乔氏的这番话吓得不轻。 吴老太太更是惨白着一张脸，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什么意思？” 闵乔氏把脸上的泪水一把抹掉，嗤笑一声，“我就是觉得，你们有点蠢。” “你，你敢说我们蠢？”吴老太太怒目圆瞪，可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闵乔氏不屑道：“难道不是吗？你们现在犯下的罪过，将来都会变成太子殿下清算你们的证据！” “我若是你，就该约束子孙，谨言慎行。别给太子抓到把柄。” 原本是心惊胆战的吴老太太，听到这话，瞬间就觉得自己看清了闵乔氏的心思。顿时精神一振，脸也不白了，说话也不抖了，中气十足的说道：“呵，原来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啊！” 刘三太太也拍了拍胸口，认同的点点头，“这挑拨离间还真是让乔太夫人玩得明明白白的啊？” “之前挑拨安南伯府和孙尚书家的关系，现在又来挑拨我们家和太子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安南伯夫人也彻底缓过劲儿来了，开口帮着吴家婆媳讽刺闵乔氏道：“乔太夫人刚刚说吴家人蠢，可这世上最蠢的人，难道不是你乔太夫人吗？” “当众斥责儿子不孝，毁掉儿子的前途，乔太夫人觉得自己的行为就不蠢吗？” “乔太夫人现在能够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和我们说话，不就是仗着宣平侯府的势吗？ “若是宣平侯府毁了，乔太夫人您又要依仗谁的势，行张狂事？” 对于安南伯夫人的话，所有人皆深以为然。 纷纷议论闵乔氏的愚蠢。 可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没了宣平侯府，我祖母还有恩平伯府可以依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恩平伯夫人苏蓉蓉。 第24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听到苏蓉蓉的话，闵乔氏也错愕了一下。 只见苏蓉蓉神情倨傲的从门口走了进来，瞥向安南伯夫人和吴家婆媳的目光，明显带着不善。 这还是那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盲眼小姑娘吗？ 闵乔氏一时有点恍惚。 什么时候，苏蓉蓉身上也有了这种迫人的气势？ 只是，等苏蓉蓉走到她身边，伸手搀扶住她胳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丫头手抖得不像话。 闵乔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却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一看就吓得不轻。 好家伙，原来刚刚都是强装出来的啊？ 闵乔氏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明明就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明明就胆怯不安，还要故作坚强的站出来维护她。 这一刻，闵乔氏突然就有明白了未佳和阿棋的用心。 在闵荣靠不住的时候，她也确实需要恩平伯府这个新的依仗。 众人在震惊过后，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蓉蓉此刻的态度，无疑证实了之前众人的猜测。 看吧，闵乔氏果然是将手伸向了恩平伯府。不然，恩平伯夫人也不能如此维护她！ 安南伯夫人和吴家婆媳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们不怕闵乔氏，因为宣平侯府名声不好，又树敌太多，最重要的是除了侯府的名头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 所以，根本不足为惧。 但是恩平伯府就要忌惮忌惮了。 只是，她们忌惮的也只是恩平伯，而不是苏蓉蓉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安南伯夫人。 “恩平伯夫人，是吧？” “正是。”苏蓉蓉攥紧了闵乔氏的衣袖，一脸严肃的回看着安南伯夫人，“夫人有何指教？” 安南伯夫人笑道：“恩平伯夫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蓉蓉蹙眉，“夫人何意？” 安南伯夫人：“恩平伯夫人如此维护乔太夫人，不知恩平伯可知道？” 苏蓉蓉：“我维护我祖母，关他什么事？更何况，他此刻也不在这里。” 安南伯夫人耐心的解释道：“恩平伯夫人年轻不知事。在做什么事之前，最好还是先询问一下恩平伯的意见才好。” “就比如说现在，恩平伯夫人代表恩平伯府护着乔太夫人，那恩平伯夫人又焉知恩平伯是否愿意接下乔太夫人惹来的诸多的麻烦和仇家？” “想来恩平伯夫人也知道，现在可是连乔太夫人的亲儿子宣平侯都已经吃不消，准备弃乔太夫人于不顾了。恩平伯夫人又何苦想不开，跑来自讨苦吃？” 苏蓉蓉这回听明白了，安南伯夫人就是不想让她护着太夫人呢。 她脸色一沉，小小声碎了一口，“说那么多，还不是怕了我家严大哥！” “我告诉你，恩平伯府我说了算！我说乔太夫人是我祖母，她就是我祖母！我说要护着她，就决不允许你们欺负她！” “哼，你们想要欺负她，那就先欺负我！” 众人一怔，什么意思？ 紧接着就听苏蓉蓉虚张声势的大声吼道：“你们谁敢欺负我，我回去就跟我家严大哥说，让他帮我报仇！” 此话一出，有人喷了茶水，有人咬了舌头，还有人呛得直咳嗽。 这话说得可真是孩子气！ 可偏偏又威力十足。 没办法，恩平伯凶名在外，杀父弑母，残杀手足，那是一样没落下啊！ 连亲爹、亲弟妹都下得去手的狠人，谁能不惧？ 说完，苏蓉蓉又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扭头笑眯眯的看着闵乔氏，温温软软的说道：“祖母，回头您就搬到我们伯府去住，好不好？” 闵乔氏心中有些感动。她其实并不需要人帮，也有的是办法应付安南伯夫人和吴家婆媳的刁难。可有人出头的感觉，终归不赖。 只是，看着苏蓉蓉如此维护她，她心里除了感动，更多的还是心虚。 老实说，一路走来，她其实并没有帮过苏蓉蓉什么。 苏蓉蓉和吴伯进京的时候，最先遇到的是未佳。 是未佳教给了他们在京城养活自己的法子。 也是未佳在他们蒙难时，将人解救出来，接回侯府的。 更是未佳求了她的恩准，请了太医给苏蓉蓉治疗眼睛。 也是因为未佳的缘故，她才收了苏蓉蓉做义孙女，给了苏蓉蓉出嫁前的安身之所。 甚至连苏蓉蓉的嫁妆都是未佳用心为她准备的。 所以，真正对苏蓉蓉有恩的，是未佳。 而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将苏蓉蓉的事放在心上过。 如今面对苏蓉蓉发自肺腑的善意，她多少有些心虚。不用想也知道，未佳必定在里面做了什么，才会让苏蓉蓉对她如此赤诚。 听到这话，安南伯夫人算是看出了苏蓉维护闵乔氏的决心，当即黑了脸，可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她还记得安南伯跟她说的话。安南伯跟她说，现在圣上最看重的就是恩平伯。 如果不是因为恩平伯太年轻，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圣上其实最想派到西边接替镇国将军府兵权的人是恩平伯，而不是他。 而且，即便是这样，恩平伯也被赋予了守卫京畿的重任。 说起来，这是比镇守西边更为重要的职责。 足见，孝昭帝对恩平伯的看重。 所以，安南伯一再跟她强调，不要和恩平伯府起冲突。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另一边的吴家婆媳见到有人帮闵乔氏，当即恨得牙痒痒。 可是，见安南伯夫人一脸忌惮的模样，她们也只得咬牙切齿的瞪着闵乔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找茬。 就在这时，得知花厅闹起来的永宁侯府太夫人终于姗姗来迟。 刚进门，永宁侯太夫人便目光一扫，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在闵乔氏身上。 只见她眉头一蹙，恶声恶气的说道：“乔太夫人，我好心好意的邀请你来赴宴，你怎么一来就惹事？” “你也太不将我们永宁侯府放在眼里了吧？” 说着，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杵，厉声喝道：“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即刻离开！” 永宁侯太夫人对闵乔氏的恶意，任谁都能轻易看出来。 只是，这恶意从何而来？ 苏蓉蓉当即就要开口，却被闵乔氏拉住了。 郑太夫人也是眉头紧蹙，神色间隐现怒意。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永宁侯太夫人身后响起：“余太夫人好大的威风！” “怎么？要不要连同本公主也一并赶出去啊？” 第245章 未佳的谋划初见成效 见到一起到来的七公主和三、四、五几位皇子，众人皆是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很多人都不知道公主皇子们要来，这里面也包括余太夫人。 当然，永宁侯夫人是提前收到了消息的，只是没有告诉余太夫人而已。 余太夫人这会儿整个人都吓懵了。 她会不问青红皂白赶闵乔氏离开，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早些年，她还在京城的时候，闵乔氏就已经是宣平侯府的太夫人了，身份地位和她一般无二。 可事实上，她出身官宦，远不是商女加妾室出身的闵乔氏可比的。 可偏偏，闵乔氏无论言行举止，还是待人接物，总是比她周全。衬得她好像才是那个出身卑微、没有教养的人。 所以，那时候她看闵乔氏就十分不顺眼。 她当初也明里暗里的给闵乔氏使过绊子，可惜，闵乔氏都不动声色的化解了。 再后来，她不小心将孙女弄丢，被送回了老家。 这次能回京本属侥幸，她也没想过要惹事。 可偏偏，前几日孙女出门逛布庄，回来就哭着说，她遇到了闵乔氏，还被闵乔氏给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更可恶的是，闵乔氏竟然敢污蔑说她当年是故意弄丢自家亲孙女的。 当真是气得她肝疼。 如果不是有所忌惮，不敢刚回京就惹事，她当时就想冲到宣平侯府撕烂闵乔氏的嘴。 好不容易等到花宴，她本来还等着在宴会上为难为难闵乔氏的，结果，还没等她出手呢，就听到下人来报，说闵乔氏和太子妃的娘家人在花厅闹起来了。 她连忙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将人赶出去。 呵，宴会还没开始就主家给赶出去，看她闵乔氏以后还有什么脸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待着。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刚开口赶人，好死不死的就遇到了几位公主皇子。 众人见礼。 礼毕，余太夫人抬头讨好的看向七公主，准备解释几句，谁料，竟在皇子皇女身后见到了永宁侯夫人。 余太夫人顿时脸色大怒。 她就说公主皇子们来得也太巧了吧，原来竟是她那个恨她入骨的好儿媳干得好事。 永宁侯夫人是陪着公主皇子们一起来的，自然也听到了自家婆婆赶人的那番话，一张脸当时就黑成了锅底。 这会儿见到自家婆婆看向自己的怨毒眼神，永宁侯夫人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死老太太该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带着公主皇子来给她难堪的吧？ 永宁侯夫人暗暗嗤笑，如果不是她老人家自己行事荒唐，此刻又怎么会被人架起来，下不来台？ “老身不知几位殿下和七公主要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余太夫人强忍下心底的愤怒，讨好的上前打招呼，试图将刚才的事蒙混过关。 然而，面对她的讨好，李三七却是冷笑一声，“幸好您老不知道。您老要是提前知道我们要来，我们又怎能看到余太夫人大发神威呢？” 余太夫人尴尬的赔笑讨好，“七公主误会了，实在是乔太夫人太能惹事，走到哪儿都能惹出事端来。” “这不宴会还没开始，她又跟人闹起来了。我也是不想让她搅了我这宴会，这才想让她提前离开的。” “呵，据我所知，乔太夫人素来最是讲理。没人挑事，她老人家是绝对不会主动招惹是非的。” 李三七言之凿凿的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太夫人，“余太夫人可问清了事情缘由？是乔太夫人主动惹的事吗？” “这……”余太夫人哪里敢说她没问啊，讷讷半天也不敢言语。 就在这时，乔远遥走在李三七跟前福身一礼，然后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实事求是的讲了一遍，并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在听到闵乔氏与太子、吴家、安南伯府不对付之后，原本还一脸不耐的三皇子，顿时来了兴致。 吴家是太子妃的娘家，自然是太子的死忠。 安南伯府和路家纠缠不清。而路明现在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所以，安南伯府基本上也可以划定为太子的人。 安南伯手握兵权，有他支持太子，他几乎毫无胜算可言。 就算他真的娶了吏部尚书的孙女钟六娘，也无济于事。 可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闵乔氏和吴家、和太子不对付。 恩平伯夫人是闵乔氏的孙女，又对闵乔氏十分维护。 那是不是说明，只要他能收服闵乔氏，就能让恩平伯为他所用？ 恩平伯可是足以和安南伯一较高下的存在。 不对，恩平伯比安南伯更好！更重要！ 尽管安南伯府掌握的大军数量比恩平伯多很多，可恩平伯掌握的可是京畿重地、天子脚下的城防兵！ 想到这些，三皇子整个人都躁动了起来。 听完乔远遥的讲述，在场的人都没有反驳的，就说明她说的都是事实。 事端是吴家婆媳挑起的，火也是安南伯夫人拱起来的，闵乔氏不过是被动应战而已。 李三七冷哼一声，眉眼冷厉的瞪着挑事的几人，“安南伯夫人，安南伯不是要离京了吗，您不在府中为他收拾行囊，怎么还有时间出来赴宴啊？” 安南伯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公主说笑了，我家伯爷何曾要离京啊？” “哦，好像是还没定下来。”李三七笑了笑，“据说振国将军府上了折子举荐永昌侯领兵镇西。” “你说什么？”安南伯夫人大惊失色。她们伯府就等着圣旨下来，走马上任，彻底飞升超级勋贵呢！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有变动？ 当即，安南伯夫人也待不下去，立马就想回去问个清楚。 只是，她刚告辞离开，李三七就笑着提醒道：“伯夫人还没跟乔太夫人和郑太夫人道歉呢，这么离开不合适吧？” 安南伯夫人虽然不情愿，可心中揣着事着急离开，当即朝着闵乔氏和郑太夫人躬身道歉道：“我这个人就是管不住嘴，今日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惹得两位太夫人不快。” “我在这儿给两位道歉了，还请两位太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张臭嘴。” 郑太夫人看了看闵乔氏，这事其实和她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要看闵乔氏的态度。 第246章 三皇子出手 闵乔氏无所谓的摆摆手，“原谅就不必了。还望安南伯夫人以后能管住自己的嘴。” “是，多谢乔太夫人教诲。”安南伯夫人低着头，咬着牙，神色狰狞。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焦急而又谦卑的表情。 “七公主，我可以离开了吗？” 李三七挥手示意。 安南伯夫人再不敢停留，转身就走，若不是还要保持仪态，她都要跑起来了。 安南伯夫人离开，接下来就轮到吴家婆媳了。 见到李三七的目光扫过来，吴家婆媳却是分毫不怕，回望李三七的目光中，隐隐还带着几分不屑和挑衅。 尤其是吴老太太，自从之前李三七被太子逼着去吴家道歉之后，李三七在她这里就没有半分威望了。 “怎么？七公主也要老婆子我给乔太夫人道歉？还是准备再赏我三儿媳妇几个嘴巴子啊？” 吴老太太话语中的挑衅，耳朵不聋的都听得出来。再配上吴老太太神情中的鄙夷，任谁都看得出来，吴家老太太一点都不将七公主放在眼里。 再思及之前李三七去吴家道歉的事情，在场所有人都对李三七生出了一丝丝的同情。 想要给乔太夫人主持公道，偏偏遇到了不给面子还惹不起的吴家人，这下七公主该如何是好？ 闵乔氏眉头微蹙，她不能让七公主为难，准备上前替七公主解围。 却不料，三皇子抢先一步，神情倨傲的睥睨着吴老太太，怒喝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和七公主说话？” “三皇子？”吴老太太微微蹙眉，“此事是我和闵乔氏、七公主之间的事，与三皇子无关。还请三皇子不要插手。” “呵，来人呐，给我掌嘴！”三皇子眼睛微眯，掩去眼底氤氲的算计。 “三哥，还是不要了吧？”李三七连忙拉住三皇子，“我上次只是让人打了吴家三太太，我太子大哥就逼着我去吴家道了歉。” “你要是真把吴老太太给打了，那太子大哥还不得逼着你也去吴家道歉？” “算了吧，三哥，我不想连累你。” 三皇子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我打了吴家老太太，太子敢不敢让我去吴家道歉！” 说着一招手，伺候在侧的宫人便快步上前。 “老太太，得罪了。” 两个宫人走到吴老太太跟前，一个往后，挡住吴老太太的退路，并随时准备在她挣扎的时候出手辖制住她。 另一个人则是从袖袋中掏出方形竹板，朝着吴老太太打去。 见三皇子不是在说笑，吴老太太这才慌了神，惊恐的喊道：“住手！住手！我是太子妃的祖母！你们不能打我！” 可惜，没人听她的。 第一个竹板落在了她的脸上。 吴老太太又痛又难堪，心里狠毒了三皇子，可更狠的还是七公主和闵乔氏。 尤其是闵乔氏！如果不是因为她，七公主也不会为她出头。三皇子就不会为了七公主出头，当众打她的脸！ 当第二个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吴老太太彻底绷不住了，毫无形象的哭嚎道：“三皇子，你这是不给太子面子！你真的要跟太子做对吗？我可是太子妃的祖母！你这样做，太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你将来像七公主一样，带着厚礼上门，卑躬屈膝的给我道歉！” “我等着你！我等着你！哈哈哈……” 也不知是不是刺激大了，在胡言乱语一通之后，在十个嘴巴子打下去之后，吴老太太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很快，吴老太太被人抬了下去，刘三太太也趁机灰溜溜的跟着跑了。 李三七感激的对三皇子说道：“多谢三哥帮我出头。” “三哥放心，回头要是太子大哥追究责任，我自去吴家道歉便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三皇子对李三七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七妹不用担心。此事太子若是闹起来，我自会去向父皇请罪。” 老实说，他巴不得事后太子闹起来。 这样，他就能让李三七和太子彻底对立起来，也能让李三七彻底站在他这边。更重要的是，这样还能让父皇对太子产生不满。 当然，他也不会异想天开的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太子。但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他相信，只要他一点一点毁掉太子的声誉，磨灭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太子也不是不可撼动的。 “多谢三哥！”李三七朝着三皇子甜甜一笑。 随着，转身看向永宁侯府的余太夫人。 见此情形，场中一阵死寂。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李三七的目光一落在余太夫人身上，大家就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嗯，接下来轮到余太夫人了。 余太夫人想到安南伯夫人卑躬屈膝的给闵乔氏道歉，想到吴老太太被三皇子当众打了脸，顿时就是一抖。 她不想给闵乔氏道歉，更不想被当众打脸！ “七，七公主，都是误会。我之前也是听了底下人的传话，以为是乔太夫人主动闹事。这才赶人的。” 说着，余太夫人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当即就跪下了。 “七公主饶命呐！都是老奴传错了话，这才叫我们太夫人误会了乔太夫人。还请七公主责罚！” 李三七不屑的撇撇嘴，“找替罪羊这种小把戏，就别在我们跟前使了吧？” 余太夫人心中恼火，她都给台阶下了，这七公主怎么还揪着不放？ “余太夫人这是不服气？”七公主斜睨她一眼。 余太夫人连忙收敛表情，恭声道：“老身不敢。” “呵。余太夫人回京也有些日子了吧？难道余太夫人就没听说，乔太夫人和本公主乃是忘年之交？” 李三七不依不饶的说道：“当着我的面赶乔太夫人离开。你这是不给乔太夫人面子呢？还是在给本公主难堪？” “老身万万不敢啊！”余太夫人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这回再也不敢耍心机，转身朝着闵乔氏深鞠一躬，诚恳道歉：“我也是一时糊涂，还请乔太夫人原谅。” 就在这时，永宁侯夫人也快步上前，站在余太夫人身旁，对着闵乔氏深鞠一躬，诚心诚意的说道：“乔太夫人，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我婆母吧。” “说起来，我婆母今日会针对您，也是因为我家三丫头前几日出门回来，就在我婆母跟前说了您许多的不是。” “您要怪，就怪我家那三丫头不懂事，小小年纪搬弄是非。” “只求您别错怪了我婆母才好。” 呵，永宁侯夫人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 永宁侯夫人口中的三丫头，不就是之前她在绣锦铺遇到的余三小姐吗？ 也就是顶替永宁侯夫人丢失的亲女儿的那个“假千金”？ 呵呵，看样子，永宁侯夫人是真的很厌恶这个养女啊！ 不，与其说永宁侯夫人是厌恶这个养女，还不如说，永宁侯夫人是厌恶余太夫人这个婆婆！ 果然，永宁侯夫人的话刚说完，余太夫人就侧头对她怒目而视，“你……” 这恶妇分明是要毁了她的茵儿啊！ 第247章 最大的赢家 只是，不等她说话，永宁侯夫人便还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压低声音提醒道：“母亲还是看清楚现在什么场合，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好。” “你……”余太夫人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到底还是压下心底的怒火，没再说话。 婆媳俩的暗中交锋，闵乔氏自然也没有错过。 见她们交流得差不多了，她这才笑容和善的上前，亲自搀扶起永宁侯夫人，“夫人快快请起。你婆母那样待你，你还能以德报怨，替她转圜，难为你一片孝心。”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不与她计较了。” “多谢乔太夫人深明大义。我替我婆母谢谢您。”永宁侯夫人笑容灿烂，看闵乔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亲切。 当着公主皇子们的面，得了乔太夫人的这番话，看以后谁还敢说她不孝！ 余太夫人气得牙都咬碎了，可还是只能憋着，不敢反驳。 听到闵乔氏松口，她当即直起腰，抬起头，以为这一关算是挺过去了。 却见闵乔氏瞥了她一眼，笑着劝说七公主道：“七公主，您就看在永宁侯夫人的份上，宽恕余太夫人这一次吧。” 李三七正要点头，就听一旁的三皇子笑着提议：“七妹，余太夫人不是要赶乔太夫人离开吗？” 李三七不解的看向三皇子，就见他眨了眨眼睛，坏坏一笑，继续说道：“想来余太夫人是不想见到乔太夫人的。” “以我之见，不如就让余太夫人回自己院子休息去吧。今天的花宴就别出院子了。如此，也不用见到乔太夫人了。” “七妹，你觉得呢？” 李三七噗嗤一笑，点头笑道：“三哥这主意好。” 说着，转身看向余太夫人，“既然乔太夫人都亲自给你求情了，那我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就照我三哥说的，罚你回去闭门思过一日。待花宴结束再出院子吧。” 余太夫人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她的宴会！ 今天的宴会是她提议的！是为了欢迎她回京，特地举办的赏花宴！就为了向京城世家宣告，她回来了。 也顺便向众人正式介绍她的孙女余茵儿，让大家知道她的孙女到了说亲的年纪。 可现在，七公主不让她出席宴会，之前她那儿媳妇永宁侯夫人又说了那样的话，诋毁孙女。 这这这……岂不是要让她所有盘算都落空？ 余太夫人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都上不来。 “怎么？余太夫人还有话要说？” 见余太夫人半天没回应，李三七有些不耐烦了。 余太夫人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摆手，“没，没有。”便是有再多的不满，此刻也不敢宣之于口。 永宁侯夫人见状，连忙叫了人将余太夫人送回去休息。 待余太夫人离开，事情也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意识，那就是乔太夫人不好惹！ 有郑太夫人帮着她就不说了，两人毕竟相交甚笃，闵乔氏又找神医帮郑太夫人解了毒，说是救了她一命也不为过。 恩平伯夫人也当众认下了闵乔氏这个祖母，摆明态度要护着闵乔氏。 现在，就连七公主和三皇子也是一副偏帮闵乔氏的态度。 啧啧！不好惹，不好惹！ 当然，除了闵乔氏不好惹之外，少部分有心人也敏锐的发现了七公主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似乎好得有些过分了。 再联想到之前太子对七公主的态度，再看看三皇子对七公主的态度。 啧啧！不愧是皇家子女，就没有一个心思单纯的！ 众人的心思如何，闵乔氏其实也能猜测几分。 老实说，她自己此刻也是一样的心情。 真的没想，未佳的谋划居然这么快就奏效了。 七公主竟然真的和三皇子联手了！ 七公主和三皇子也真的为她出头了！ 而她，也确确实实成了这场闹剧里最大的赢家！ 虽然她自认没有苏蓉蓉、七公主和三皇子他们的帮忙，她也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摆平安南伯夫人她们。 但不得不说，有势可借，有人可依，还有人主动挡在前面替她解决麻烦，真的不要太爽。 这一刻，闵乔氏开始认真反思未佳之前所说那些谋划的可行性。 而就在花厅这边闹剧收场的时候，另一边的阁楼门口，闵悦希也正遭受余三小姐余茵儿的刻意针对。 “哟，这不是宣平侯府的闵大小姐吗？”余茵儿神情不善的拦在了闵悦希前面。 闵悦希神情淡淡的看着余茵儿，“拦着客人不让进门，这就是余三小姐身为主家的行事作风吗？” 余茵儿轻嗤一声，鄙夷道：“旁人来，我自然是客客气气的将人请进门。可你嘛……” “你自己什么名声，你自己不清楚吗？忘恩负义，嫌贫爱富，接连两次退亲！还有个主动爬自己姐夫床的妹子！你怎么还好意思出门啊？” “我要是你，我就拿条白绫了结自己。怎么还能像你这样，跟个没事人一样，出来赴宴啊？” “你不嫌丢脸，我都嫌你脏了我们家的地方！” 余茵儿身为侯府小姐，身边自然也少不得有三两个巴结讨好的人。 余茵儿的话音刚落，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姐，便出声附和道：“就是！闵大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另一个小姐更是一脸挑剔的将闵悦希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满眼嫌恶的说道：“哎呀，你们快瞅瞅她这一身穿得都是个啥呀？” “月白衣裙，珠花发饰，她这是来赴花宴呢？还是来奔丧的啊？” “呸呸！真是晦气！”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闵悦希今天的衣着打扮上面。 在见到闵悦希这一身过于素净的装扮之后，所有人都变了面色。 这闵大小姐穿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余茵儿更是怒不可遏，伸手狠狠的推了闵悦希一把，“你这个贱女人，你穿成这样来我家，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快给我滚出去！” 闵悦希早有防备，在余茵儿大力推过来的时候，侧身一闪。 余茵儿是下了死力气，想要推闵悦希一个屁股蹲的。可闵悦希闪开了，她自己收不住力道，噗通一声狠狠摔趴在了地上。 顿时疼得她眼泪都下了。 可疼痛还是不是关键，关键是太丢脸了。 其他人见状，连忙过来扶她。 因为丢了脸，余茵儿恼羞成怒，挥开来搀扶她的手，倔强的准备自己起身。 只是，刚抬起头，就见到眼前出现一双若隐若现的绣花鞋。 仰起头，向上望。就见曾与她有过过节的钟六娘，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嘲讽。 第248章 一报还一报 “哟，这不年不节的，余三小姐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 钟六娘笑眯眯的说道：“余三小姐还是赶紧起来吧。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在掩嘴偷笑。 余茵儿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了钟六娘一眼，便转身对上了害她出糗的闵悦希。 没办法，钟六娘她惹不起。 上一次的教训，她吃得够够的了。就算再气，也不敢做什么。 可闵悦希就不同了。 两家同为侯府，宣平侯府比他们永宁侯府还差上不少。 加上，当时被闵乔氏看到她丢脸的场景，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帮着她就算了，还看她笑话，最后竟然还跟钟六娘一起去喝茶。简直不将她们永宁侯府放在眼里。 她祖母可是说了，她们永宁侯府可不怕宣平侯府。所以，让她遇到宣平侯府的人不用客气的。 “闵悦希，你竟然敢推我！？我要你好看！”余茵儿倒打一耙，将自己摔倒的罪责怪到了闵悦希身上。 “来人呐，给我抓住她！”余茵儿眼中满满的都是恶意。 她丢了脸，她就要打闵悦希的脸！看看到底谁比较丢脸！ 然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还没冲到闵悦希身前，闵悦希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黄毛小丫头只轻轻勾了勾脚，一个丫鬟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那黄毛丫头再微微踢了下腿儿，另一个丫鬟更是跌坐在地上，抱着腿哀嚎不已。 “你，你做了什么？”余茵儿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黄毛丫头。 闵悦希上前两步，将黄毛丫头与书挡在身后，“余三小姐，你也别太克扣下人了。瞅瞅，你自己倒是养得珠圆玉润的。可你身边的丫鬟却饿得连路都走不稳。这可不好！” 其他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再次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这阴阳怪气的话术，这颠倒黑白的口吻，众人一听一个不吱声。 刚刚余茵儿动手打人不成，自己摔了个大马趴，反过来就说是闵悦希推了她。 这下好了，明明是闵悦希身边的丫头使了绊子，却说是余茵儿苛待下人，不给人吃饱饭。 一报还一报。 嗯，看样子，这闵家大小姐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呢！ “混蛋！贱人！明明就是你的丫鬟使坏，你还敢污蔑我！我今天饶不了你！” 余茵儿气急败坏的冲了上来，抬手就想打闵悦希。 闵悦希本就比余茵儿大上两岁，个子也高上不少，轻轻松松便抓住了余茵儿扇过来的巴掌，反手就还了回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都愣在了当场。 有人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好像那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似的。 有人则是一脸不认同的蹙起了眉头。闵悦希是不是太过分？以大欺小不说！这可是人家永宁侯府的地盘。她竟然在人家地盘上打了主家小姐。 啧啧！当真是嚣张得很呐！简直和她祖母一模一样！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觉得闵悦希打得好。望向闵悦希的目光中，满是崇拜。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余茵儿气得要死，可是自家丫鬟打不过人家的丫鬟，自己也打不过人家。 当即恶狠狠的瞪了闵悦希一眼，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转身跑去找永宁侯太夫人告状去了。 她要让祖母来帮她收拾闵悦希！她要让闵悦希当众给她道歉！还要当众将闵悦希扇她的耳光十倍的还回去！还要当众将闵悦希赶出去！还要…… 余茵儿想了很多，然而等待她的却是被禁足一天，连院子都出不去，正在屋子里砸东西泄愤的余太夫人！ 余茵儿跑了，众人反应不一。有人担心，有人等着看好戏，有人好心提醒，让闵悦希也去找她祖母撑腰。 对于善意的提醒，闵悦希都笑着回应并道了谢，可却并未放在心上。 转身准备去花园转转，却见钟六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闵大小姐这是要去逛花园吗？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闵悦希以前在别的宴会上也见过钟六娘几次，自然是认识钟六娘的。 只是，以前的闵悦希太过趋炎附势，为人又太过矫揉造作，根本入不了钟六娘的眼。 等她重生之后，又接连退婚，闹得名声很是不堪。所以，重生这一年，她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出来参加宴会。自然也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钟六娘。 没想到，以前她想巴结也巴结不上的人，居然主动和她搭话。 这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原本还担心自己能不能将人带去后花园的，这下子倒是水到渠成了。 闵悦希欣喜万分的连忙应声道：“当然可以，我正求之不得呢。” 此话一出，闵悦希明显就感觉到了钟六娘态度的冷淡。 好吧，是她太过激动，忘记了钟六娘的个性了。 你越是巴结讨好她，她越是厌恶你。 你越是有个性，她反倒还能高看你两眼。 闵悦希默默的叹了口气，见钟六娘态度冷淡下来，她也没有主动攀谈。只是带着人往既定的路线走去。 钟六娘本来是看闵悦希不吃亏，有个性，敢对余茵儿动手，觉得对了她的胃口。 可见她一听自己说要跟她逛花园就原形毕露，迫不及待的逢迎自己，顿时就对闵悦希失去了好感。 可走了一路，又没见闵悦希讨好自己，她顿时又别扭起来。 虽然她不喜欢别人主动巴结讨好自己，可这样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未免太过沉闷了些。 于是，钟六娘侧头瞥了一眼闵悦希身后的黄毛丫头，没话找话的问道：“闵大小姐这个小丫头是练家子吗？我瞧着刚刚那两脚，可不像是寻常人使得出来的。” 闵悦希也转头看了一眼与书，这才微笑着解释道：“这丫头确实是练家子。也是刚到我身边没多久的。” 说着，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解释道：“说起来，我也是看我祖母身边的大丫鬟身手好，既能够保护我祖母的安全，又能帮我祖母惩治那些有坏心思的人，这才请人帮忙寻了这丫头回来。” “你刚刚也看到了，与书还是很好用的。” 说这话的时候，闵悦希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高兴。 与书是前些日子未佳送到她身边来的。她并没有过问未佳为何要送人给她。她只知道，想要不被父亲远嫁，想要和祖母重归于好，想要护住侯府，听未佳的准没错。 于是，她二话不说便将人收下了。还麻溜的给人取了名字，留在身边贴身伺候。 “我瞧着这丫头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就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丫头不好找吧？”钟六娘又转身将与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瘦瘦小小，头发枯黄，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闵悦希点了点头，十分认同的说道：“确实不好找。” “不过，钟六小姐要是想要的话，我回头请人帮忙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就给钟六小姐送两个过去。” 第249章 利益交换 “那就多谢了！”钟六娘笑着应了下来。 借着与书的话头，两人渐渐也熟络起来，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眼瞅着到了与未佳说定的地方，闵悦希便开始留着周围的动静，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了，便将话题引向了预定的方向。 “钟六小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六了吧？”闵悦希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对。明年就该十七了。”钟六娘说得坦然，神色也分毫不见异样。 闵悦希诧异于钟六娘的豁达，可还是强忍着好奇，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因为接连退亲的事坏了名声，再加上身子也出了问题，嫁不出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钟六小姐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怎么到现在还没定下亲事呢？” 正常来说，十六岁没嫁人的不少，但是十六岁还没定亲的就不多了。 似乎是怕自己说话太唐突，闵悦希说完又连忙找补道：“你别误会，我就是最近听说皇后娘娘在给三皇子选妃。我想着，以钟六小姐的才情家世，必然是首选。所以才想着问上一问。” 顺便提醒一下。 若是不想当三皇子妃的话，最好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果然，听到这话，钟六小姐便微微蹙起了眉头，眼神怀疑的看着闵悦希，“三皇子选妃这事，我都不知道，闵大小姐又是从何得知的？” 闵悦希仿佛是没看到她的猜忌，笑着解释道：“我表姨母早些时候被七公主召进宫去了。” 剩下的话，不说钟六娘也明白了。 皇后娘娘宠爱七公主，皇后娘娘给三皇子选妃的事，自然不会瞒着七公主。 作为七公主的身边人，知道此事也就不足为怪了。 钟六娘眉头紧蹙，看向闵悦希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是谁让你跟我说这番话的？” 闵悦希怔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实交代道：“我跟钟六小姐说这番话，是想着提前跟你透个风，卖个好。”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借机求钟六小姐帮我个忙。” 钟六娘心中一惊，眼神不悦的看着闵悦希。她最讨厌那些抱着目的接近自己的人。 不过，看闵悦希还算坦白的份上，她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闵悦希福身一礼，话语诚恳的说道：“我想请钟六小姐帮我在镇国将军府老夫人跟前，说几句好话。” 钟六娘心里一个咯噔，质问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闵悦希不敢隐瞒，实话实说道：“我父亲和我祖母不和，而我更亲近我祖母。所以，我父亲想要将我远嫁出京。”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名声不好，又伤了身子，不能生养。在京城这个地界怕是没人会娶我。所以，我只能远嫁。” “但是，我不想远嫁，更不想让我父亲将我像一块破布一样扔掉。” 钟六娘没想到闵悦希会如此坦诚的说出宣平侯府的内部矛盾，一时之间，对闵悦希生出几分同情来。 “你想做什么？” “我想在我父亲将我远嫁之前，为自己找个立命之所。”闵悦希认真的请求道：“我想嫁到镇国将军府去，即便是抱着牌位，嫁个死人，我也愿意。” “求钟六小姐帮我。” “你，你怎么知道！？”钟六小姐又惊又怒，可随即便想到了闵悦希那个进宫的表姨母。 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姓钟，是她祖父最小的妹妹，也是她嫡亲的姑祖母。 姑祖母一生只生了两个儿子。因为钟家的强势，再加上老镇国将军常年镇守边关，无心风月，所以，镇国将军府除了姑祖母生下的两个儿子之外，并无其他子嗣。 奈何，姑祖父和大表叔先后战死沙场，只剩下一个刚刚及冠、尚未娶妻的小表叔。 因为大表叔死得突然，小表叔临危受命，匆匆奔赴边关。 一个多月前有消息传回来，说小表叔中了西屰兵的埋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前些日子，刚得到准确的消息，说是小表叔伤重不治，确认身亡了。不日，遗体便会运送回京。 这个消息现在就连他们家都只有她和她祖母知道。 其他人还都以为她小表叔只是重伤昏迷。 她祖父会告诉她这个消息，也是想让她没事的时候多去将军府陪陪她姑祖母。 自小，她姑祖母就十分喜欢她，时常接她去将军府小住。 思及此，钟六娘终于对闵悦希口中的表姨母多了几分慎重。 能得到这种内幕消息，可见是闵悦希的表姨母深得七公主看重。 而七公主又是太子的胞妹，从太子口中知道点什么，也不足为怪。 只是，“你想嫁给我小表叔？” “是。”闵悦希坦然承认，“我不想离京。镇国将军府便是我最好的归宿。” “呵，你倒是想得挺美。可我为何要帮你？”钟六娘玩味的看着闵悦希。 闵悦希略一思索，认真道：“可会终身为袁二公子守节，绝不辱没镇国将军府的名声。” “我也会忠心侍奉袁老夫人，为袁二公子尽孝。” “如果袁老夫人愿意，我也可以过继袁氏宗族的孩子，养在膝下，承继香火。” “我保证……” “停！”钟六娘出声阻止闵悦希的话，“你说的这些，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并不是非你不可。” “只要我姑祖母愿意，想要嫁到将军府的人比比皆是。即便我小表叔是个死人，也绝对挡不住那些想要一步登天的小姐们嫁过去当寡妇。” 钟六娘微微眯眼，掩去眸底精光，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名声可不好，让你嫁过去，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闵悦希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镇国将军府会成为钟六小姐的后花园，宣平侯府也会成为钟六小姐的后盾。” “如果还不够的话，恩平伯府也能在关键时刻成为钟六小姐的依仗。” “恩平伯府！？”钟六娘一怔。 闵悦希笑着解释道：“说起来，恩平伯夫人还是我三妹呢。虽然我这三妹和我关系一般，但是我这三妹却是拿我祖母当她的亲祖母的。” 钟六娘暗暗心惊。好一个闵大小姐，好一个有魄力的聪明人！ 闵悦希身后牵连着这么多势力，现在又是闵悦希有求于她，若是顺手帮她一把……似乎不亏。 钟六娘稍微想了想，便笑着应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要帮我个忙！” 第250章 心有所属的钟六娘 闵悦希心中狂喜，可面上还是强装淡定的说道：“请讲。” 钟六娘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我不想嫁给三皇子。你能不能让你表姨母跟七公主说说情，让七公主去求皇后娘娘暗中将我从三皇子妃的候选人中剔除掉。” 闵悦希微微蹙眉，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试探性的说道：“钟六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未定亲，如今连皇子妃也不想做。难不成，你……” 钟六娘点头承认：“对，我早已心有所属。只是，那个人现在不能娶我。” 果然。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问，可闵悦希还是忍不住试探道：“以钟六小姐的身份，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嫁不得？” “莫非，那男子已经娶妻？”闵悦希豁然一惊。 钟六娘眼神复杂的看了闵悦希一眼，还是点了头，“你猜得没错。他已经成亲了。而我的身份和家世是绝对不会容许我给人做妾的。” 闵悦希震惊而又佩服的给钟六娘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姑娘宁愿不嫁，宁愿背负世俗的诋毁和猜忌，也要坚守自己的本心。当真是好样的！ 只是不知道钟六小姐的喜欢的那个人在得知钟六小姐的这番心意后，会作何感情？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闵悦希不得而知，也不敢贸然追问。 毕竟，有些话可以问，有些话却是万万问不得的。 而与此同时，七公主带着三皇子朝着这边走来，准备和钟六娘来个不期而遇。 结果却听到了钟六娘心有所属，甚至还钟情于一个有妇之夫的老男人。 三皇子当即怒火中烧，转身便走。李三七也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上去。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闵悦希和钟六娘二人。 只是等她们寻声望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个匆匆远去的身影。 “出来许久了，我们也回去吧。”闵悦希提议。 “好。” 两人原路返回。 而另一边，离开后花园之后，三皇子这才在一个僻静无人处驻足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李三七。 “这就是七妹给我准备的惊喜？”三皇子语气讽刺，眼神更是冰冷刺骨，“呵呵，当真是好大的惊喜！” 李三七哭丧着脸，无助又可怜的解释道：“三哥，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钟六小姐早已心有所属啊！不然，我怎么会特意让人将她带出来？” “再说了，这种事，她不说，旁人又如何能得知？” “三哥，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三皇子眼神探究的仔细打量了一番李三七，见她急得都快哭了，丝毫不像是作假，心里的怒气这才稍缓。 想想也是，钟六娘心里藏着人，她自己不说，任谁也无法知晓。 只是，这个女人，他还要娶吗？ 一个心里藏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娶了就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可是，钟六娘的家世，以及她背后所代表的权势，又是他迫切想要的！ 就在三皇子纠结之时，李三七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三哥，其实钟六娘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后的势力，不是吗？” 三皇子握了握拳，虽然不甘心，可还是点头认同了李三七的话。“你说得对。我要娶的不是钟六娘，而是……” 话说到一半，三皇子便惊醒过来，他竟然在李三七面前承认了自己的野心！ 虽然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可他从未亲口承认过什么。 李三七甜甜一笑，安抚道：“三哥不必如此。是我怂恿三哥去和太子争的，也是我帮三哥挑选了钟六娘这个三皇嫂的。不止如此，以后我也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三哥扳倒太子。” “将来出了什么事，三哥大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我是父皇唯一的嫡公主，是太子唯一的胞妹，又有皇祖母和母后护着我，就算是功败垂成，我也不至于丢命。” 李三七认真的看着三皇子，“所以，三哥现在能更加信任我一点了吗？” 三皇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头，神情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他伸手摸了摸李三七的头，郑重承诺道：“七妹放心，我不会像太子大哥那样对你的。若有朝一日，……你就是大衍最尊贵的公主！ “我会让你成为大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大长公主！再也没人敢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三哥！”李三七感动的红了眼眶，若不是地点不对，李三七都能扑进李承锐怀里，表达自己此刻激动地心情了。 三皇子笑了笑，将话题转了回来。 “钟六娘，我会娶。但是，她心里的男人是谁，我也要找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三皇子眼中满了杀机。 李三七也收敛了情绪，认真的点了点头，“此事，我会让闵大小姐帮忙探查的。” “她现在和钟六小姐有了接触，相信很快就能从钟六小姐口中得知答案。” 提到闵悦希，三皇子眸光一闪，状似随意的感叹道：“没想到，宣平侯是个无趣的软骨头。这闵家大小姐却是个有胆有谋的妙人。” 虽然名声差了点，又不能生养，可是能够为自己筹谋出路，而不是被动的等着父亲将自己远嫁。单凭这一点，这闵大小姐就胜过世间无数女子了。 “何止啊！”李三七顺着三皇子的话大夸特夸道：“三哥不知道，这闵大小姐啊，可不像外头传的那样不堪。相反，闵大小姐可厉害着呢。” “就拿闵大小姐两次退亲来说。外头都传闵大小姐嫌贫爱富。可事实上呢？路家早就有了报复宣平侯之心。路明和唐云修又是表兄弟，两个人先后和闵大小姐定亲，都是不怀好意！” “幸亏闵大小姐聪明，早早识破了他们的诡计……” 李三七巴拉巴拉将发生的在闵悦希身上的事情都讲了，颠倒顺序，九真一假，愣是将闵悦希说成了有勇有谋，手段了得，目光长远的奇女子！ 就连外面疯传的闵悦希伤了身子无法生养的事情，都变成了闵悦希为了平息和路明退亲造成的不良影响，而故意放出来博取同情的假消息。 三皇子听得啧啧称奇，可等到李三七说完了，三皇子也对闵悦希产生了极大地好感。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顿时警铃大作，眼神怪异的看了李三七一眼。 她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还是说，她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一边让他听到钟六娘心有所属的事实，一边又让他对闵悦希产生好感…… 第251章 闵乔氏遇刺 察觉到李承锐怀疑的眼神，李三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着嘴抱怨道：“三哥，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在你面前大肆夸耀闵大小姐是别有居心吧？” 李承锐摸了摸鼻子，被人拆穿心思，有点尴尬。 李三七没好气的说道：“三哥你这疑心病能不能别那么重啊？我说这么多，纯粹就是欣赏闵大小姐的个性罢了。正好话题说到这儿了，这才多说了几句而已。” 李承锐尴尬的赔着笑，“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误会你。” 李三七这才消了气，语气傲娇的说道：“哼！三哥刚刚没听到闵大小姐的话吗？ “人家闵大小姐可是要嫁到镇国将军府去的！ “虽然嫁的是个死人。可是只要嫁过去，人家闵大小姐就能凭借镇国将军府的功劳簿，一辈子高人一等。” “这不比嫁给三哥后院争宠的强？” 三皇子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不过，嫁给他有这么差吗？竟然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 搅局的人都离开了，剩下还有什么别的心思的人，在见识到闵乔氏身后的靠山之后，也纷纷偃旗息鼓了。 接下来赏花、用膳、听戏、逛园子……花宴之上再无风波。 就连余茵儿也老老实实的，没有再作妖。之后一直都乖乖巧巧的跟在永宁侯夫人身边，仿佛之前和闵悦希之间的过节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临近黄昏，宴罢，席散，众人陆续离开。 七公主和几位皇子早在午膳之后就离开了。 郑太夫人因为身子不好，坐不了太久，半下午的时候也回去了。 闵乔氏倒是因为沉迷听戏，留到了最后才走。 永宁侯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妇亲自送了闵乔氏出门。 “今日招呼不周，让太夫人为了委屈。改日我定当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致歉。” 永宁侯夫人言语十分真诚。 一来确实是余太夫人有错在先。二来她觉得乔太夫人值得一交。至于第三嘛，乔太夫人身后牵扯出的势力委实有点多，永宁侯府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你太客气了。事情过了也便作罢了。道歉的话以后不必再说。你若是不嫌弃，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我还是十分欢迎的。” 闵乔氏拍拍永宁侯夫人搀扶在自己臂弯上的手，笑着说道：“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我上车了，你也回去吧。” 说着便松开永宁侯夫人的手，走上石阶，朝着等候在门口的宣平侯府的马车走去。 就在闵乔氏即将到达马车旁时，斜侧方突然冲出来一个干瘦的人影。 “闵乔氏，你拿命来！” 人影手握尖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状似乞丐，大叫着直奔闵乔氏而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刺客即将逼近闵乔氏身前之时，原本坐在车辕上的瘦小马车夫脚尖轻点，几步落在闵乔氏身前，伸手便抓住了那刺客拿刀的手腕。 这时，闵乔氏才发现扮作马车夫的不是别人，正是还真。 还真虽不如阿九力气大，可制住一个寻常刺客还是轻轻松松的。 只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还真手腕翻转，刺客手中的尖刀便深深的插进了刺客自己的腹部。 嗯，行事风格一如既往的果决，丝毫不给对方翻身搞事的机会。 还真松开手，那刺客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疼痛让她容扭曲，却也令她眼中的仇恨和不甘越发的深浓。 直到此时，闵乔氏才看清，那刺客竟然是唐云氏。 曾经和闵悦希定亲，后来却和闵悦蕊有染，最后被闵家姐妹联手送去吃牢饭，彻底毁了前程的唐云修之母。 “你，你好狠的心！你害了我儿子，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唐云氏捂着汩汩流血的腹部，面容狰狞的瞪着闵乔氏，“我诅咒你，诅咒，你们宣平侯府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我在地下等着你，们！” 唐云氏强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这才咽了气。 闵乔氏拍了拍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看了看依旧挡在她身前的瘦小马车夫还真，感激的说道：“多亏有你在！” 还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危险，这才转身护着闵乔氏上车，“我们回去吧。” 闵乔氏点点头，对着快步过来的永宁侯夫人说道：“这里就交给夫人了。” “是。让太夫人受惊了。”永宁侯夫人也吓得不轻，当即吩咐人去报官，又叫了人来将尸体抬下去。 在自家府门口发生这种事，闵乔氏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两府之间就结仇了。 闵乔氏想了想，官府来了人必然是要询问经过的，便留下方嬷嬷和阿双协助永宁侯夫人处理后事。 自己则是带着阿依等人上了宣平侯府的马车。 等闵乔氏上了车，还真这才转身坐到车辕上，手腕一抖，缰绳传达指令，马车缓缓驶出。 就在马车即将驶离永宁侯的时候，还真似是心有所感，下意识的回头，就望进一双情绪复杂的泪目之中。 惊喜，错愕，怀疑，悲伤，喜悦，不敢置信……千般情绪杂糅一块儿，酝酿成灼热的赤阳，刺得还真眼睛泛酸，心口发疼。 这妇人是谁？ 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心痛？ 嗯，这种鼓鼓的，闷闷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是心痛吧？ 马车驶离，还真收回视线，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情绪，也被她快速压了下去。 一切恢复平常，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异常不曾发生。 而与此同时，望着马车远去的永宁侯夫人却是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捂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幕吓坏了她的三个儿媳妇。 “母亲？母亲，您怎么啦？” “母亲，您别担心，乔太夫人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对，乔太夫人没出事，事情没那么严重。母亲不必过于忧虑。” 任凭三个儿媳妇如何劝慰，永宁侯夫人都不为所动，狠狠痛哭一场，这才擦干眼泪，叫来管家，吩咐其应付官府来人。又交代三个儿媳妇处置花宴后续事宜。 等安排好一切，永宁侯夫人这才转身回了主院。 她要去宣平侯府确认一下……不，她是去宣平侯府道歉的。 对，去道歉！为了老太太对乔太夫人的怠慢，也为了府门口的刺杀。她必须尽快去道歉！ 嗯，明天就去！ 明天就去，会不会太着急？要不，还是明天送拜帖，后天再去？ 可是，她一天也不想多等了！ 不！她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她现在就要去确认一下跟在乔太夫人身边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她丢失多年的女儿！ 想到那个孩子的容貌，再想到那孩子脸上横亘半边脸的狰狞刀疤…… 永宁侯夫人再次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252章 搬家 闵乔氏回到宣平侯府，连夜便叫人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闵荣刚离府，闵乔氏便带着人开始搬家。 因为闵乔氏早有打算，所以东西早就收得差不多了。 闵乔氏径直去了南城的宅子，她的嫁妆，私产，金银摆件，衣料首饰，一应物件也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全部搬到了南城。 闵乔氏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引来周边邻居的关注。不少人家都派了人过来询问。 闵乔氏不但没有隐瞒，反而大大方方的将自己要搬出宣平侯府的事情悉数告知。 消息灵通的再结合一下昨日永宁侯府发生的事，就知道宣平侯府母子不和的传闻这下是彻底坐实了。 现在母子二人连同处一个屋檐下，维持表面的和平都做不到了。可见是真的离了心。 消息很快以宣平侯府为中心，扩散出去。 等闵荣知道的时候，闵乔氏已经带着自己的人来到了南城的新宅子。 这座依江南园林风格打造的宅子，被买下来后，就换上了“乔府”的牌匾。 在这里，她是乔清荷，而不是闵乔氏。 闵乔氏这次搬家，将松鹤堂的所有人都带了过来。 周氏以及她身边伺候的人也跟了过来。 周氏和乔远遥母女的东西也没落下，一并带了过来。 搬家的时候，闵悦希一直随侍在侧，张罗着侯府的人手帮忙搬东西什么的。 苏蓉蓉也一直跟在闵乔氏身边帮忙。 两人最后一起将闵乔氏送到南城的新宅安顿好，这才告辞回了东城。 东西搬过来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归置，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当然，这些就不是闵乔氏需要操心的了。 刚搬过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闵乔氏也没有闲逛的心情，将周氏安顿好之后，便回了主院歇息。 不多时，阿依笑着从门外进来禀报：“太夫人，新宅里的几个管事前来拜见，人就在外头候着，您要不要见见？” “叫他们回去吧。”闵乔氏本想说等忙过这几日再见的，可想了想，又改了主意。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阿依应声出门将人请了进来。 很快，四个管事鱼贯而入，一字排开，然后齐齐跪下，叩首道： “奴才”、“老奴”、“属下”……“拜见太夫人！” 闵乔氏微微抬手，“你们都介绍一下自己。” “属下杨忠，是府里的大管家，负责府中大小事务的调度。” 第一个开口的管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抬起头的时候，闵乔氏看到他的脸就笑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安和方嬷嬷的大儿子。 闵乔氏自然是认识杨忠的，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杨忠长大的都不为过。 “杨忠？你怎么在这里？”闵乔氏笑着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在庄子上当管事嘛？” 杨忠憨厚的笑了笑，如实说道：“回太夫人的话，未佳姑娘说我老实忠厚，还说我来给太夫人当管家，太夫人也能安心一些。”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未佳姑娘还说，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询问我爹。我爹给太夫人当了几十年的管家，什么都懂。” 闵乔氏笑着摇了摇头，杨忠人如其名，忠心有余，而能力欠佳。 让他当大管家，明显是不合格的。 可若是有杨安从旁协助，或是上头有未佳这个大总管看着，倒是可以。 只是…… 想到未佳，闵乔氏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未佳的问题。 闵乔氏收回思绪，朝着杨忠点了点头。这才看向下一人。 “继续。” 第二个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衣着朴素，但是整个人都十分干净，连头发丝都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个爽利人。 “老奴夫家姓苗，别人都叫我苗婆子。我是负责灶上的婆子。” 闵乔氏点了点头，看向下一个人。 第三个也是个婆子，年龄比苗婆子还要大些。 “老奴姓李，太夫人唤我李婆子即可。我在府里负责安排各处的粗使活计。” 闵乔氏默了默，也就是说，内院的管事嬷嬷和管事大丫鬟未佳并未安排。 其实也很好理解。 管事大丫鬟以前是阿依，闵乔氏搬过来之后，阿依自然是要跟着一起过来的。不用另外安排。 至于管事嬷嬷，以前是方嬷嬷，后来未佳来了之后，她这个管事大丫鬟就把方嬷嬷的事情也一并做了。 现在，这个位置有没有必要安排人，还是要闵乔氏自己说了算。 毕竟，这个位置上的人必须是闵乔氏自己信任的人才可以。 想到这些，闵乔氏又不由得想到了未佳的仔细和周全。 唉！ 她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全是未佳的影子。 闵乔氏再次强迫自己将心思收回来，看向最后一个管事。 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五官挺硬，十分英俊。 仔细一看，还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你呢？叫什么？在府里又是负责什么的？”闵乔氏询问道。 “回太夫人的话，我姓乔，别人都管我叫老樵。我原是神行镖局的镖师，厌倦了走南闯北刀口舔血的日子，想找一份安稳的活计。所以前些日子来府上应征做了一名护院统领。……” 年轻男子张嘴说话的时候，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整个人鲜活而又灵动，加上他俊朗的五官，煞是勾人。 然而，闵乔氏却没有被他的美色吸引。而是在听到他说自己姓乔，叫老樵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好半晌，她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可眼底心里还是充满了怀疑和不敢置信。 这人，真的是她二哥乔清辉和周氏的二儿子乔景遥吗？ 闵乔氏的目光又在老樵脸上扫了一遍。 嗯，如果老樵就是乔景遥的话，那应该没跑了。 就这张脸，绝对是可以让木槿那个女神医痴迷的程度。 不过，是真是假，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来人呐，去把舅太太请来。” 闵乔氏一边吩咐，一边不错眼的看着老樵。 果然，听到她的话，老樵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很细微，可还是被闵乔氏看到了。 “算了，舅太太舟车劳顿，还是别去打扰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闵乔氏摆手，摒退了传话丫鬟，看着四个管事说道：“你们暂时先按照现在的安排做事吧。过段时间，我再酌情调整。” “是。”四人齐齐应声。 “都下去吧。老樵留一下。” 其余三人快步退了出去。 闵乔氏又让阿依等人一起出去，只留了老樵一人在屋里。 等人都离开，闵乔氏这才开门见山的说道：“老樵，你是乔景遥吗？你是我二哥二嫂的孩子吗？” 第253章 超级护院 老樵也没隐瞒，当即跪地，给闵乔氏磕了个头，“姑母，我是景遥。多谢姑母这些日子对我母亲和小妹的照顾。” “真的是你！”闵乔氏喜极而泣，“好，好，你没事就好。你母亲和你妹妹见到你，还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我现在就让人去将你母亲叫来。哦，对了，还有远遥。她昨日跟着七公主回宫去了。按照约定，她下次出宫至少得等上九天。” “我这就让人往宫里递个话，就说我病了，让她回来侍疾。这样你们兄妹也能尽快见上一面。” 闵乔氏有些激动，见到乔景遥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好事了。 说着，闵乔氏就要去安排。却被乔景遥给拦住了。 “姑母，不用了。” 闵乔氏回转身形，不解的望向乔景遥，“你不想马上见到你娘和你妹妹吗？” 乔景遥笑了笑，“我暂时不会离开京城。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她们见面。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还不能和她们相认。所以，必须低调行事。” 闵乔氏点点头，“对，你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江南那边还有一堆人在等着找出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段呢！ 而且，江南那帮人在京城的靠山是谁，也还没弄清楚，万不可轻易暴露了乔景遥的身份。 说起来，她一开始以为孙尚书就是江南那帮人的靠山。 可是，孙尚书轻易就被孝昭帝夺了权，勒令回家守孝去了。 这么一看，又觉得孙尚书没那么大的本事。 更何况，当初在安南伯府的宴会上，她只是提了一嘴江南的事，孙老夫人就情绪激动的出声阻拦。 可见，背后之人乃是孙家也要忌惮的人。 可这背后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孝昭帝首先排除。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税赋自然也都是他的，他又怎么可能允许江南那帮人私自拿盐税做文章。 太子应该也能排除。毕竟，太子从几岁开始就是太子，孝昭帝也是拿他当继承人培养的。十多年来，太子的地位始终固若金汤。 江南那帮人的所作所为乃是侵蚀国本之举，作为大衍未来的天子，自然也是站在孝昭帝一样的立场，对此深恶痛绝的。 几位皇子？就更不可能了！除了三皇子参政之外，其他几位皇子至今尚未参政，压根儿接触不到那些。 太后、皇后就更别提了。以孝昭帝的敏感多疑，以及对后宫的打压，太后和皇后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最后就只剩下朝中重臣了。 倒了一个工部尚书，那吏部尚书呢？还有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呢？还是几位阁老呢？ 亦或是勋贵世家？ 大衍开国封了三国公，六侯府，十二伯府。百年过去，只剩下两国公（吴国公、晋国公），三侯府（宣平侯、永宁侯、永昌侯），六伯府（安南伯、恩平伯……）。 晋国公府、宣平侯府、恩平伯府首先排除。 剩下的，又会是哪一家，或者哪几家呢？ 闵乔氏一时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于是抛开这些思绪，重新看向乔景遥，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据说，江南那边的杀手组织被你彻底瓦解了。” 乔远遥点头：“是。各家安插的人手我都杀了。培养的小杀手我也都送上姑母的船了。” 这些闵乔氏自然是知道的，她其实想问的是，剩下那些杀手在哪里？乔远遥在这里，那其他人又在哪里？ 没有乔远遥的约束，那些人会不会滥杀无辜？ 还是说，乔远遥已经将那些人全部都杀了？ 这些话，闵乔氏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或许是看出了闵乔氏的忧虑，乔景遥开诚布公的说道：“姑母别担忧，杀手组织的人除开被我们杀掉的人之外，跟着我离开的只有十三个。” “离开江南之后，我们就成立了镖行。走南闯北，积攒了一点名声。现在，我们这些人的好身手也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处。没人会怀疑。” 闵乔氏松了口气，“那，那些人现在都在镖行呆着吗？你现在给我做了护院，还能兼顾镖行那边的事吗？” 乔景遥笑了笑，“我们十四个人，现在有十个都在乔府给姑母当护院。剩下的四个留守镖行，接一些京城附近的散碎活计。” “镖行只要名头还在就行。” “现在姑母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闵乔氏嘴角一阵抽抽，让一群杀手给她当护院，嘶……她这到底是安全啊？还是危险啊？ 以前一个初出茅庐的阿九，她就觉得十分了不得了。现在突然告诉她，乔景遥带着一群超级杀手来给她看家护院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跟做梦似的。 不过，“你们怎么会想到来给我当护院？” 乔景遥也没隐瞒，如实说道：“是姑母身边的未佳姑娘主动找上我的。” “其实，姑母回京后不久，我们十四人便陆陆续续，分批来到了京城。然后通过成立镖行，招录镖师的方式，又慢慢聚到了一起。” “后来一个小乞丐认出了我们中的一个人，然后过了没多久，未佳姑娘就找上门来，让我们来给姑母当护院，护卫姑母的安全。” 当然，小乞丐认出他们的事情，他也是事后通过未佳口中得知的。 至于确认他的身份，则是因为一群小乞丐被安排在木槿的医馆门口以及防风上学的书院门口，守株待兔。 他又不是铁石心肠，自然也会偷偷去看他们母子俩。所以就被那群小乞丐逮了个正着。 未佳，又是未佳！ 闵乔氏心情复杂难明。 这一年以来，未佳在她身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有好的，也有坏的，而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责怪未佳主意大，心思深，擅作主张，给她安稳的生活埋下隐患。 可事实上，她的生活真的安稳吗？ 并不！ 从知道闵纪生前的那些算计开始，她的生活就已经支离破碎了。 错了，是从上辈子她死在闵家子孙手里开始，她的生活就已经被颠覆了。 重生回来，她只想着摆烂，只想着不管不顾，她以为这样就能活得逍遥自在，这样就能看着闵家子孙身败名裂、遭受报应，然后跪在她跟前忏悔他们的过错。 然而，她的生活真的逍遥自在了吗？并没有！ 闵家子孙又真的知道错了吗？也没有！ 除了一个和她一样重生的闵悦希，其他人依然我行我素。尤其是闵荣，甚至变本加厉！ 第254章 主仆和解 上辈子，闵悦希冲锋在针对和报复她的最前沿，吴氏、闵辉、闵昌忠等人紧随其后。闵荣只是躲在后方，暗中鼓动。 而这辈子，没了闵悦希和吴氏、闵辉的针锋相对，闵荣却成了直面闵乔氏的那把尖刀。 说到底，还是权势不够！依仗不足！ 作为宣平侯府的太夫人，她从根本上就摆脱不掉宣平侯府的影响，也无法对闵荣形成实质上的压制。 嗯，别说什么一个“孝”字大过天了。 孝昭帝自己就不是什么孝顺的人，就更别指望他会有多看重这个了。 否则，当年永宁侯夫人逼着永宁侯将余太夫人送回老家的时候，余太夫人又不是没骂过永宁侯夫妻不孝。结果呢？人还不是被送走了。 所以，未佳并没有错！ 错的是她！ 是她太过天真！ 是她太过想当然！ 是她没有看清现实，是她没有看清人心！ 也是她摆烂得太彻底，未佳才会担起守护她的责任，做出僭越之事！ 说到底，一切都是她的不作为带来的结果！ 上辈子的她，活得太累。重生回来的她，又过得太随性，丝毫不曾约束身边人！ 上辈子的她，太讲规矩。这辈子的她，却又太不在乎规矩！ 所以，未佳会擅作主张，归根结底，还是她的问题！ 闵乔氏遣退了乔景遥，独自一人想了很多。 直到她终于想通了一切，这才叫来阿依，让她去将未佳找来。 听到这话，阿依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太夫人这是原谅未佳姐姐了吗？”阿依眼睛晶亮的追问。 闵乔氏下意识的看了阿依一眼，眉头便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接到她下达的命令，不是该第一时间去执行吗？ 怎么不行动？反倒还如此肆无忌惮的追问起她来了？ 以前没觉得，此刻一觉醒，闵乔氏突然发现，她身边的丫头似乎都大有问题！ 想到这些，闵乔氏不由得冷下脸来，“还不快去？” “是！我这就去！”阿依不知道闵乔氏为何突然就不高兴了，缩了缩脖子，快速的出了房门。 可她心里依然还是火热的。 太夫人让她去找未佳姐姐！太夫人要见未佳姐姐！太夫人一定是原谅未佳姐姐了！…… 阿依刚出门便碰到了从周氏那边回来的阿双。 “太夫人要见未佳姐姐，让我去找人呢！”阿依不无得意的朝着阿双扬起了下巴。 仿佛在说，看吧，就你还想取代未佳姐姐的位置？这回傻眼了吧？ 未佳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阿双淡淡一笑，叮嘱道：“那你赶紧去叫人吧，别让太夫人久等了。” 她以为自己和阿依只是观念不和。可此刻，她才意识到，阿依对她有敌意。 见到阿双一副淡漠的模样，阿依不屑的撇了撇嘴。转身叫人去了。 阿双咬了咬唇，心里也有了自己决定。 自从当初闵乔氏命令驱逐未佳之后，未佳就搬到了新宅子这边的一处僻静下人房居住。 没办法，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赖在闵乔氏身边不离开的。 所以，就算是闵乔氏搬过来，她也没有要搬出去的打算。 这会子阿依找人，倒是方便得很。 只是，见到亲自来找自己的阿依，未佳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怎么亲自来了？那些传话的小丫头是干什么使的？” “你是太夫人的贴身大丫鬟，你的职责是伺候好太夫人。你离开了，太夫人身边谁伺候？出来前，可曾安排人手替你？” 阿依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即笑着辩解道：“我就是太高兴了嘛！想第一时间告诉未佳姐姐这个好消息，所以就亲自跑过来了。” 见未佳还想说什么，阿依连忙催促道：“哎呀，我知道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未佳姐姐，我们还是快去主院吧。太夫人还等着你呢。” 未佳也怕闵乔氏等太久，当即不再训诫阿依，简单收拾了一下，快步跟着阿依去了主院。 “奴婢未佳，拜见太夫人。” 到了闵乔氏跟前，未佳恭恭敬敬的跪地叩首，给闵乔氏行了个大礼。 闵乔氏没有叫起，而是挥手示意阿依等人，“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和未佳说话。” “是。”阿双应声快步出门。 阿依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未佳，有些担心。犹豫间便被阿双拉了一把。 阿依这才神情不悦的跟着阿双出了门。 “你做什么？” 出了门，阿依压低了声音质问阿双。 阿双眉头紧蹙，“太夫人叫我们出来，你没听到吗？” “我又没说我不出来。”阿依狡辩。 她就是想出来之前，帮未佳姐姐说两句好话罢了。 太夫人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就跳出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阿依不悦的瞪了阿双一眼，“就你多事！以前阿棋跟我一起做事的时候可没你这么没大没小。怎么说，我才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你不过是协助我的而已！怎么？越不过未佳姐姐去，你就想压我一头不成？” 阿双强忍着怒气，没有和阿依争辩。 这里是太夫人的屋外，要是她和阿依争锋相对吵起来，难保不会激愤上头，提高音量，叫屋里的太夫人听到。 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当下也不理睬阿依，径直走到一边，默不作声的拿起了话本子。 她与其有时间和阿依争吵，还不如多看几个话本子，找出有趣的故事，回头说与太夫人打发时间呢。 屋外的官司屋里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屋里只剩下闵乔氏和未佳二人。 未佳依然跪在地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想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卖身契、银钱、铺子、阿依等人，任何你想带走的，我都可以让你带走。” 闵乔氏居高临下的看着未佳，神情冷肃，语气认真。 未佳抬起头同样严肃认真的看着闵乔氏，“我不走！我这辈子都只想待在太夫人身边，守着太夫人，护着太夫人。” “为什么？”闵乔氏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为何如此执意要留在我身边？你为何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算计太子之位也好，谋算苏蓉蓉的感激也好，你都是为了给我寻找依靠吧？” “甚至昨日在永宁侯府发生的事，也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吧？” “你让远遥当众示弱受辱，让苏蓉蓉折返给我撑腰，让我看着七公主、三皇子为我出头，就为了让我认清现实，看清权势的重要性。” “还有这个新宅子，你让杨忠给我当管家，让乔景遥给我当护院，就为了给我提供安全感。” “哦，不，你让景遥给我当护院，应该还有另一层意思吧？” “你想告诉我，你不会害我。因为，你若是对我有二心，我可以让景遥轻易取走你的性命。” “说到底，你还是在让我安心。” 第255章 未佳也是重生的！ 未佳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崇敬，“我做的一切都瞒不过太夫人的眼睛。” 以前，太夫人只是不愿多想，也不在乎她做了什么。 可只要太夫人愿意用心琢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太夫人。 “那你告诉我，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 闵乔氏想要追问出一个答案。更准确的说是她想要一个真相。 阿九可以因为她让她吃饱饭，而对她心生感激。 阿依可以因为她的信任和重用，而满怀激动。 阿双也可以因为她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而忠心事主。 那未佳呢？她又是为何对她至忠至诚呢？ 阿九她们几个都是单纯的人，心思简单，一眼就能看穿。 可未佳不是。 从一开始，未佳就与所有人都不同。 不仅仅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些交集，还因为未佳打从一开始就在她面前极力的表现自己！ 别人卑躬屈膝，她腰背挺直。别人谨小慎微，她自信张扬。 别人但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优点，就能烧香拜佛直呼侥幸。 可她当时怎么说的？ 读书识字会算数，衣料首饰有所涉猎，古琴琵琶笛子埙也略通一二。 一句话，全知全能。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对她多了几分期待。 再到后来，她提出打赌，要用赌注换取她为她寻找妹妹。她又发现她竟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值得信赖。 一步一步走来，未佳的能力和情义，她都看到了。 可是她却再也找不到她这样做的理由！ 原本她以为未佳对她忠心耿耿是因为她给了她权利，帮助她找到了她的妹妹。 可结果呢？她的妹妹在青楼一住就住了好几个月。最后还被她安排到了宣平侯府给闵荣作妾。 这真的是一个满心念着妹妹的好姐姐，会做出来的事吗？ 终于，在闵乔氏充满质疑的目光中，未佳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太夫人，我重生了！” 闵乔氏陡然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未佳，“你说什么？” 未佳认真的重复道：“太夫人，我重生了！” “这不可能！”闵乔氏下意识的摇头否认，“你如果重生了，那你不是应该恨我才对吗？怎么会……”对她忠心耿耿？ 还是说，她表现出来的忠诚其实都是假象？ 未佳知道闵乔氏在怀疑什么，连忙说道：“太夫人，您能听听我上辈子的故事吗？” 闵乔氏压下心底的怀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应道：“你说。” 于是，未佳开始讲述自己上辈子的故事。 原来，前世的未佳自幼早慧，打小便会梦到很多异世界的事情。但是，那些多出来的知识和记忆，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帮助。 抄家，发卖，父丧母亡……命运多舛。 前世的她在被卖到翠红轩之后，唯一的念想便是逃出那里，找到妹妹曹倚梅。 然后，有人找到了她，用妹妹曹倚梅的下落和安危让她为他们所用。 于是，她听从命令，故意接近闵昌忠，妄图嫁入侯府，挑拨是非。 只可惜，闵昌忠太没用，闵乔氏太强势。 她非但没能嫁入侯府，反而被闵乔氏毁了容貌，赶出了京城。 但是，挑拨侯府祖孙关系的任务，她勉强也算是完成了。 于是，她得到了妹妹的下落。 在被闵乔氏赶出京城之后，她便带着闵乔氏给她的一大笔银子，南下去找妹妹。 结果，找到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妹妹早已经嫁了知府家的公子做妾，衣食无忧，生活惬意，甚至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她心心念念的妹妹并没有想过要寻她，也不关心她的死活。 在她找过去时，曹倚梅甚至嫌弃她蠢笨，竟然不懂利用自己的美貌，为自己寻找出路。反而毁了容，难再嫁人。 最后更是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到别处去落脚。 她收下银子，就当是曹倚梅买断了自己和她的姐妹亲情。 自此之后，她开始四处流浪。 在尝遍了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之后，她再次回到了京城。 她改名换姓，黑纱遮面，想要以商人的身份在京城站稳脚跟。 然而，不等她站稳脚跟，麻烦便找上了门。 因为她的财富，因为她是独身的女子，因为她从外地而来，无依无靠。很快她便成了许多人觊觎的目标。 就在她陷入困境，四处寻找依靠的时候，闵乔氏却突然对外宣称她是受她庇护的。 自此之后，想要寻她麻烦的人，再也没有上过门。 她本来还心中忐忑，以为闵乔氏是认出了她。 可经过了解她才知道，闵乔氏出面帮她，仅仅是因为闵乔氏让人在她的当铺里典当过几次物件，而她念在当初闵乔氏对她的手下留情，没有特意压价，给出的都是公道价。 她被人为难的事情，也是她身边的婆子告诉她的。她甚至都不曾见过她，仅仅是听人说了她的遭遇，便伸出了援手。 她没有借机攀上去，只是让人往宣平侯府送了厚礼。可东西最后又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而闵乔氏事后也没有特意让人来和她接触。只是，闵乔氏身边的婆子还是时不时会拿东西到她的铺子里来典当。双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交易往来。 只是，后来她又遇见过几次和闵乔氏相关的事情。 一次是有人冲撞了闵乔氏的马车，她非但没有将人抓起来惩治，反而让小厮将人送去了医馆。 一次是在画角楼，闵乔氏为戏子出头，和一个纨绔子弟发生冲突。 还有一次是一年冬天，她看到闵乔氏身边的婆子带着人去西城给小乞丐们发馒头，发棉衣。 后来，她听说闵乔氏病了。 再后来，她听说闵乔氏病得下不来床了。 最后一次听说闵乔氏的时候，便是她的死讯。 而她，也是死在闵乔氏死讯传来的那个晚上。 有人闯进了她的宅子…… 重生回来的她，已经在发卖往京城的路上。 原本想要利用苏蓉蓉和吴伯为自己赎身的，结果却阴差阳错来到了闵乔氏身边。 等见到闵乔氏的时候，她才发现，活了一辈子，她最怀念的竟然是毁了她容貌的闵乔氏。 再次见到她闵乔氏，她莫名的就想守护她，守护她心里那份难能可贵的善良和不曾逾越的底线。 “所以，你没有因为我毁你容貌，赶你出京而怨恨我？反而因为我随意所为而心怀感激？” 闵乔氏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惊心动魄、曲折离奇的故事，甚至还怀疑自己前世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 不然，同样知道前世发生过什么的未佳，怎么可能以德报怨，对她如此上心？ 可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就因为她偶尔的善心之举，就让未佳对她死心塌地了？ 这荒谬不荒谬？可笑不可笑？ 第256章 太子妃殁了 未佳眼泛泪光，情真意切的仰望着闵乔氏，“太夫人，您只是毁了我的容貌，却并没有要我的性命，不是吗？” “您虽然赶我离开京城，却也给了我足够衣食无忧生活一辈子的钱财。” “或许您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但是您却不知道，我在离京之后还曾遭遇过两拨人的刺杀。” “一拨是宣平侯派去的人，一拨则是当初找上我，并用我妹妹的下落威胁我为他们做事的那帮人。” “我几次死里逃生，终于找到了我妹妹，可是，她却丝毫不曾将我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过着悠哉日子。” “那一刻，我只觉得心寒至极。” “后来我辗转回到京城，又得到了您无意中的的帮助。那时候，我才知道，您心中的善念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再后来，我总能看到或听到关于您的事迹。而那些事，无一例外的都在告诉我，您是个善良的，有底线的，值得尊敬的人！” “重生归来，没有遇到您之前，我只想好好的重活一次。” “可是遇到您时，我便改变了主意。这一世我要守着您，护着您，为您而活！” 闵乔氏眼睛泛酸，胸口发堵。 谁能想到，上辈子她遭受了闵家所有人的背叛，唯一念着她好的人却是个被她伤害过的人。 这一刻，闵乔氏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良久的沉默之后，闵乔氏终于开了口。 “你留下吧。但是，擅作主张的事仅此一次。” 未佳惊喜得连连点头，眼泪也随之滚落，“我明白。多谢太夫人！” 看着神情激动的未佳，闵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算了，以后她还是上点心，管点事吧。 自己放纵不管，事后又来追责赶人，说起来其实都是自己的问题。 就在闵乔氏反思之时，屋外突然传来阿九急切的声音：“太夫人，我有急事禀报。” 闵乔氏抬手示意未佳起来。 未佳站起身，擦干眼泪，这才过去打开门，放阿九进来。 见到开门的事未佳，阿九眼露惊喜，但也并未过多反应，眼下有更紧要的事情。 她快步进屋走到闵乔氏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夫人，我刚刚得到消息，说太子妃殁了。” “什么！？”闵乔氏豁然一惊，“太子妃怎么会突然殁了？” 阿九连忙将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说是太子妃昨日听说了娘家人又在永宁侯府的花宴上挑事，一时激愤不适，导致流产。” “原本昨日人还好好的。不知何故，今日突然就传出太子妃因为流产导致血崩不治身亡。” “我特意让人去太子府门外看了，太子府已经挂了白。” 上一次太子妃胎位不稳，是因为吴家人闹事。 这一次流产导致殒命，也是因为吴家人惹事。 这回，吴家人怕是要把害死太子妃的罪名坐实了。 只是，流产而已，怎么突然就丢了命？太医都是吃白食的吗？ 而且，流产当日没死，第二天才死。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突然，闵乔氏想到了七公主送给太子妃的那幅画。 她惊怒交加的转头看向未佳，“太子妃的死会不会和那幅画有关？” 未佳连忙保证，“太夫人，木大夫说了，那幅画绝对不会致人死亡！难道您还不信任木大夫的医术吗？” 闵乔氏松了口气，可心底的疑惑却更甚了。 不是那幅画的缘故，那太子妃又是怎么死的？ 就在这时，未佳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太夫人，有没有可能是太子做的？” 闵乔氏奇怪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未佳思索了一下，将昨日乔远遥和钟六娘的话说了一遍，这才揣测道：“太夫人，您觉得钟六小姐钟情之人有没有可能是太子？” 此话一出，闵乔氏顿时一惊，随即茅塞顿开。 之前她就一直觉得，能被孝昭帝选中的储君，怎么可能是个色令智昏之人。 可太子对太子妃和太子妃娘家人的纵容又不似作假。 现在想来，只怕太子很早之前就在谋划着如何让太子妃退位让贤了。 至于为何一开始不直接娶钟六娘做太子妃，想必一来是因为太子娶妻的时候，钟六娘年纪尚小。二来，孝昭帝只怕也未必愿意让太子娶一个势力庞大的妻子。 如今，三皇子娶妻，钟六娘成了首选。不管于情还是于利，太子都不可能让三皇子迎娶钟六娘。 而钟六娘又曾言明，绝不做妾。 所以，太子妃死了。太子便有了再次娶妻的可能。 至于孝昭帝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则是后话了。 “十有八九如你所言。”闵乔氏认同了未佳的猜测。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太子妃的死就绝对不是意外。 闵乔氏沉思片刻，这才肃声说道：“你之前的谋划已经开始实施，现在我们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一往无前走下去了。” 未佳面露愧色，她自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夫人，可却从未想过这一切是不是太夫人所需要的。 自被太夫人驱逐后这段时间，她才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是她僭越了。 不止她心态有问题，就连阿依几个紧跟自己步伐的人，心态也都或多或少出了些问题。 这件事也需要和太夫人禀报一下，回头得好好整顿一番。 闵乔氏看到了未佳脸上的自责，但选择了无视。 她继续说道：“既然决定换太子，那我们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抓住太子把柄的机会。” 虽然这一桩事不足以扳倒太子，当然，即使真的发现了太子谋害太子妃的证据，她也不准备现在就拿出来。 但是，这一桩桩，一件件，慢慢的攒起来，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成为太子的催命符。 嗯，吴家人也大有可为！ 若是能让吴家人相信，太子妃是太子谋害的，那吴家人能不能反过来指认太子一把？ 比如说，让吴家人将他们昔日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罪责扣到太子头上？就说是太子纵容、包庇，给了他们犯错的依仗？甚至，可以说他们攫取到的财富大部分都通过孝敬太子妃，进了太子的口袋？ 闵乔氏已经谋划着要搜罗太子的罪证了。 拉回飞远的思绪，闵乔氏正色吩咐未佳道：“你给七公主递个话，看看能不能让木大夫扮做宫女跟在七公主身边，借着吊唁太子妃的机会，去查看一下太子妃真正的死因。” “最好能找到什么切实的证据。” “顺便再提醒一下七公主，让她去的时候注意看看太子妃身边的人有没有少了谁，或是谁有异常。最好能私下询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第257章 再遇永宁侯夫人 见到闵乔氏愿意花心思筹谋这些，未佳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 听到闵乔氏的吩咐，未佳语气欢快的应声：“是。我这就去给宫里递话。” 说着就要去做事，却被闵乔氏叫住了。 “等等。” “太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闵乔氏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去的时候，让木大夫将那幅画上的毒解了。” 本来她是想让七公主找个借口将那幅画要回来的，可想了想，这样太过引人注意。 还是悄无声息的将画上动的手脚抹去更好。 若是放任不管，难保以后不会有人从画上发现点什么。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现在太医院的那些人察觉不出画里的猫腻，但以后呢？谁能保证永远没人看出那幅画的问题？ “太夫人思虑周全。我这就跑一趟木大夫那儿，亲自跟她交代这些事情。”未佳笑意盈盈的应声。 果然，只要太夫人振作起来，她就是这世上最睿智、最周全的太夫人！ 转过天来，各府收到太子府的讣告，陆续前往太子府吊唁太子妃。 闵乔氏也收拾收拾去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缘，闵乔氏到的时候，正好碰到永宁侯夫人。 她的马车刚停下，永宁侯夫人便快步迎了上来。 “太夫人安好。”永宁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歉声说道：“原本前两日便想登门的，只是听说太夫人忙着搬家，恰又出了太子妃的事情，我也没好意思登门。太夫人别怪我爽约才好。” 说好要登门致歉的，结果没能兑现。 闵乔氏亲切的拉住永宁侯夫人的手，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可别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你诚心待我，我自然也不拿你当外人。以后有时间了，你只管来陪我说说话就是。” “是。那我以后可要时常上门叨扰了。”永宁侯夫人笑了笑，想到场合不对，连忙收敛了笑容。状似无意的转移了话题：“那天刺杀太夫人的刺客尸首已经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事情也查清了，就是那唐云氏因为儿子的事，记恨太夫人，这才冲动行刺。 “衙门的人说刺客已死，唐家也没了其他人，此事也只能就此结案了。” “都是我们侯府护卫不周，让太夫人遭受了此番惊吓。” “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滋补养生的药材，回头亲自送到太夫人府上去。还望太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闵乔氏责备的瞪了一眼永宁侯夫人，“才说了不要客气，你又这样。真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永宁侯夫人浅浅一笑，“说起来，那日多亏了太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出手拦下刺客。只是，今日怎么没见到那个小丫头？ “我还想当面感谢她来着。那日若不是她及时出手，太夫人真在我们侯府门口出点什么事，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太夫人，敢问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啊？年龄几何？哪里人氏？可有父母家人？什么时候能让我再见见她？” 见到闵乔氏投过来的疑惑目光，永宁侯夫人连忙尴尬的找补道：“我就是想当面感谢感谢她。打听她的情况，也是想送一些她或者她的家人适用的东西。” 若是以前，闵乔氏一定不会多想。毕竟永宁侯夫人说的在情在理。 可现在，闵乔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会下意识的多琢磨两分。 这一琢磨，闵乔氏就发现了端倪。 首先，永宁侯夫人对她太热情了。 其次，永宁侯夫人兜兜转转一大圈，似乎都是在为了提到还真做铺垫。 最后，永宁侯夫人若是单纯的想要感谢还真，替她赎身，送她银子或好东西，或者开口让闵乔氏将人送给她，亦或是为还真说几句好话，让闵乔氏以后对还真好点……做什么不是感谢？ 用得着问还真的年纪、家世、亲人？ 见永宁侯夫人一副心虚又忐忑的模样，闵乔氏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的转头仔细的打量起永宁侯夫人的长相来。 同样的鹅蛋脸，杏仁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只是，永宁侯夫人习惯笑脸迎人，而还真又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截然相反的气质，加上年龄差，让两人的相似度几乎为零。 更重要的是，还真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太过惹眼。见到她的人，下意识的就被那道刀疤吓得不敢多看。就更不会关注她的真实容貌了。 心里有了猜测，闵乔氏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叹了口气，语带怜悯的说道：“那小丫头以前叫二丫，是我从江南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的。” “我给她取名叫还真。今年十二岁。无父无母，说是自小便被人拐卖了。这些年一直四处漂泊，吃了不少苦，还几次险些丧命。你若是有留心，应该也看到她，脸上的那道刀疤了吧？” 永宁侯夫人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心疼，她努力克制住翻涌的泪意，这才没叫自己当场落下泪来。 闵乔氏见到永宁侯夫人这副揪心而又隐忍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继续扎心道：“据说，她脸上那道疤是她自己划的。” “为什么！？”永宁侯夫人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道。 她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为何要划伤自己的脸，更不明白一个小姑娘哪儿来的狠劲儿伤自己至此。 闵乔氏叹了口气，解释道：“据说是有歹人看中了她的好相貌，意图对年仅七八岁的她行不轨之事，她这才对自己下了狠手。” “唉，可怜了孩子那副天生的好容貌，为了自保，生生给毁了去。” 这些都是阿九告诉她，还问能不能让木大夫给还真治一治她脸上的刀疤。 原本早些时候她也是准备让木大夫给还真治疗一下的。可是还真自己拒绝了。再加上木大夫事情太多，郑太夫人调养身子离不开她，庄子上那些孩子中毒也需要她解决，后来木大夫又开了医馆，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所以，给还真治疗脸上刀疤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她原本是准备说出来扎永宁侯夫人的心的。 只有让永宁侯夫人越心疼，等到还真被认回去的时候，才能的得到越多的补偿，日子也也能过得越好。 可等到，真的说出这些过往苦难的时候，闵乔氏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听到这话，永宁侯夫人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楚，捂着嘴，无声的落下泪来。 “太夫人……” 第258章 灵堂前的闹剧 见到永宁侯夫人落泪，闵乔氏也红了眼眶，心里有些后悔。 这些话不该这个时候说的。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对。 只是，话说到那儿了，她也没想那么多。 正要柔声宽慰两句，再想个什么辙将这个话题揭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太子妃设置灵堂的院落门前不远处。 嘈杂声便是从院子里面传出来的。 很快便见到有丫鬟婆子跑进跑出。 这下子，永宁侯夫人也不敢再哭了，连忙将情绪收了收，擦干眼泪，跟着闵乔氏往里面走。 闵乔氏也没心思再想其他的事了，拉着永宁侯夫人便往里面瞧热闹去了。 谁啊？竟然敢在太子妃灵堂前闹事。真是活久见啊！她可不得睁大了眼睛站近点好好瞧瞧？ 等两人进了院子，这才发现，闹事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两位小皇孙。 李文启，四岁，李文泰，三岁，都是太子妃生的。 闵乔氏挤进人群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哥俩拿头顶在吴老太太身上，将人顶了个踉跄。 吴老太太还没说话呢，小哥俩就满眼仇恨的瞪着吴老太太，“你走，你这个坏人！都是因为你，我娘亲才会死的！” “你快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从头到脚裹着素白孝服的两个小团子，此刻像是暴怒的小狮子。 不止吴老太太，但凡是个吴家人想要上前，两个小狮子便开始龇牙咧嘴的赶人。 吴老太太被人扶着，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整个人都十分虚弱。看样子，这两天过得很不好。 也是，吴家最大的倚仗太子妃突然离世，吴老太太能过得好就怪了。 这两年，吴家人做了太多坏事，也得罪了太多的人，如今没了太子妃的庇护，吴家人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这也是吴老太太为什么生了病也要强打精神，硬撑着来吊唁太子妃的缘故。 本想着能让太子念在他和太子妃的情分上，继续看顾吴家。再不济，也要让两个小皇孙和他们多亲近亲近。 有两个小皇孙帮着吴家说话，那吴家就还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平日里他们根本就见不到小皇孙。 太子不防着他们见太子妃，却总是找借口不让他们和两个小皇孙接触。 如今再看两个小皇孙的态度，吴家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子这是防着他们呢！怕他们将两个小皇孙教坏了！ 可太子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防着他们，却又纵容他们？ 明明对太子妃，对吴家都极好，可为什么太子妃说没就没了？两个小皇孙又恨他们入骨？ 甚至，连太子妃的死，都全成了他们吴家的错？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吴老太太心中百转千回，看着眼前对他们深恶痛绝的两个小皇孙，突然想到了闵乔氏之前说过的那番话。 她说，太子不该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说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对吴家的纵容，都带着不能言说的目的，还说太子是有意为之。 如今再看，岂不是都被闵乔氏给说中了？ 如果真是这样，吴家只怕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思及此，吴老太太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母亲？”“老太太？”…… 吴家人顿时吓了一跳，乱做了一团。 “回，回去！”吴老太太丢下几个字，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很快，吴家人带着吴老太太离开了。 两个小皇孙又回到灵堂前，乖乖巧巧的跪下了。 有人前来祭奠，他们便朝着来人鞠躬回礼。 闵乔氏和永宁侯夫人看完了热闹，也跟着进屋祭拜太子妃。 见到永宁侯夫人泛红的眼眶，两个小皇孙心中感激，给永宁侯夫人还礼的时候，鞠躬的弧度都比旁人深两分。 “两位小皇孙要保重身子才是，太子妃娘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两位小皇孙因为伤心难过，伤了自己的身子。” “你们还小，要多吃饭，多睡觉，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太子妃娘娘见了，也会欣慰的。” 永宁侯夫人心里全是丢失的女儿，见到两个小皇孙也不由得母爱泛滥，言语柔和的开解了两句，还伸手往两个小团子头上摸了摸。 两个小皇孙也没有排斥，还红着眼睛，很认真的回应说：“多谢永宁侯夫人关心。我们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的。” 出了门，永宁侯夫人就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闵乔氏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寻常人家说这话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家人。 再难过，这两个也是皇孙，其中一个还是皇长孙，他们亲爹更是当朝太子，谁敢拿他们怎么样？ 不过，闵乔氏的心思却不在两个小皇孙身上，而是先前离开的吴家人身上。 太子妃死了，吴家人又见识到了两个小皇孙对吴家人的态度，再加上自己之前挑拨时的提醒，只怕吴家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接下来，就看七公主那边能不能拿到什么切实的证据，证明太子妃的死跟太子有关了。 闵乔氏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人已经跟着永宁侯夫人出了太子府。 “太夫人，太夫人？” 闵乔氏被永宁侯夫人的叫声打断思绪，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实在抱歉，我这年纪大了，时不时就走神。叫你看笑话了。” 永宁侯夫人担忧的看着闵乔氏，“太夫人，您不要紧吧？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不用，我就是最近搬家累着了。平时不这样。”闵乔氏连忙扯了个谎，转移话题道：“哦，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永宁侯夫人见闵乔氏真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揭过请太医这茬，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夫人，我能不能见见还真那孩子？有些事，我想亲自确认一下。” 闵乔氏也没推辞，爽快的答应道：“现在还早，你若是没事的话，去我那新宅子坐坐？” “我正求之不得呢。”永宁侯夫人连忙应了下来。 两人直接上了乔府的马车，直奔南城而去。 第259章 母女相见 回到宅邸，闵乔氏也没让永宁侯夫人多等，等人奉了茶之后，闵乔氏便朝着虚空叫了一声：“还真。” 然后一身黑色劲装的还真便出现在闵乔氏面前。 坐在一旁的永宁侯夫人吃了一惊，可很快她的目光便牢牢的定在了还真脸上。 “孩，孩子，我能靠近了仔细看看你吗？”永宁侯夫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还真见到永宁侯夫人，心里又莫名的有些难受。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的冷着脸，看向闵乔氏，等待着闵乔氏的指令。 闵乔氏朝着还真点了点头，“过去让永宁侯夫人好好看看你。” “是。”还真领命，面无表情的走到永宁侯夫人跟前站定，一副公事公办，任君打量的肃然态度。 永宁侯夫人扶着椅子扶手颤巍巍的站起身，仔细的将还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还真右眼角下那颗泪痣上。 还真果然是她的女儿！ 相似的容貌，相同位置的泪痣，还有那一见面就涌上心头的亲切感，无一不在向她证实，这就是她丢失多年的亲生女儿。 “璎珞，我的女儿！” 永宁侯夫人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的感情，一把将还真拥入了怀中。 还真下意识抬起手要将人推开，可不知为何，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明明该推开的，却在触碰到永宁侯夫人那一刻变成了轻轻的回拥。 好温暖的怀抱，好熟悉的感觉，好久远的味道…… 突然间，眼泪也像是有了自己的主张，悄无声息的冲破眼眶的界限，汩汩而下。 直到这一刻，还真才像是被惊醒一般，猛然推开永宁侯夫人，抬手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 她迷茫的转身看向闵乔氏，眼中写满了惊慌失措。 她这是怎么了？ 她为什么在哭？ 眼前这个妇人是谁？ 为什么她觉得这样熟悉？为什么看着她哭，她会忍不住难受？ “璎珞！我的璎珞！娘终于找到你了！”永宁侯夫人完全忽略了自己被还真推开的事实，再次哭着上前想要将人抱住。 “太夫人！？”还真茫然无措的朝着闵乔氏走了两步，下意识的避开了永宁侯夫人。 闵乔氏朝着还真点了点头，柔声说道：“还真，别怕。这是永宁侯夫人，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母亲？” 还真咀嚼着母亲这两字，缓缓转身，目光怀疑的看向永宁侯夫人。 “璎珞，这才是你原本的名字。璎珞，娘找了你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你了！璎珞，快到娘怀里来。” 永宁侯夫人朝着还真疯狂点头，眼中满含期待。 她伸着手，敞开怀抱，等着还真投入她的怀中。 然而，还真眼中的怀疑飞速转变成了怨恨，可很快那份怨恨又彻底转变成了冷漠。 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也不管这人当初是如何将她弄丢的，那都不关她的事！ 她现在只是还真！只是太夫人身边的暗卫！ 还真冷冷的看着永宁侯夫人，后退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这才语气冷漠的说道：“夫人，您认错人了。我不叫璎珞，我叫还真。我不是您的女儿，我只是太夫人的护卫。” 说完，朝着闵乔氏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不！璎珞！璎珞！还真！还真，你别走！你回来！……” 永宁侯夫人哭喊着追到门口，却早已没了还真的身影。 闵乔氏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永宁侯夫人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着急。孩子乍然听到此事，一时半刻肯定接受不了。咱们慢慢来。” 永宁侯夫人揪着胸口，伏在闵乔氏肩膀上失声痛哭。 闵乔氏任由永宁侯夫人好好哭了一场，等她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这才扶着人回去坐下。 “你别伤心了，这人不是找到了吗？还怕以后没机会和她相认吗？” 永宁侯夫人擦了擦眼泪，认同的点了点头，“太夫人说的是，是我太过心急了。” 闵乔氏继续说道：“孩子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性子也变成有些孤僻，咱们一步一步来。母女连心，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认你的。” “多谢太夫人！”永宁侯夫人感激的看着闵乔氏，真起身郑重其事的朝着闵乔氏福身行了个礼，“若不是太夫人，我只怕这辈子也找不回我的女儿。” “你言重了。这都是缘分。”闵乔氏不敢居功。 谁能料到，她从江南带回来的小杀手里面会有永宁侯府丢失多年的小姐呢？ 永宁侯夫人擦干眼泪，目光坚定的看向闵乔氏，“太夫人，能麻烦您将璎珞，嗯，还真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她经历过什么？您在哪儿找到她了？为何她会成为您的暗卫？她的身手又是从何而来？……关于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请您告诉我。” 闵乔氏点了点头，捡着可以讲的都讲了一遍，重点说了还真被几次转卖，最后流入杀手组织，被当做杀手培养长大。 至于，她和还真的相遇，则被她美化成她下江南的时候无意中遇到了从杀手组织中逃出来的几个孩子，一时不忍心，这才将几个孩子带回了京城。 她没说只带回来还真，因为这事一查就知道，她当初回京的时候，可是带回来不少孩子的。 所以，救下还真真的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听完还真的遭遇，永宁侯夫人又抹了一回眼泪。 等她哭完了，闵乔氏这才问她：“你接下来又什么打算？要认回还真吗？” 永宁侯夫人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点了头，“等孩子接受我的时候，我就带她回永宁侯府认祖归宗。” 说到这儿，永宁侯夫人顿了顿，眼中冷意乍现，语气也变得冰冷刺骨，“那些占据了我女儿位置的人，也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闵乔氏默默地点了点头，永宁侯夫人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因为余太夫人带着余茵儿回京的事，当年还真走丢的事情又被众人翻出来议论了一番。 其中就不乏有人说余太夫人是故意弄丢了还真，好让自己娘家的侄孙女顶替还真的小姐身份的。 至于证据，余茵儿就是活脱脱的证据。 甚至连钟六娘之前也曾当众说过这样的话。她当时可是和郑太夫人一起亲耳听到的。 至于真假，她觉得多半是假的。毕竟，余太夫人就是再糊涂，也不会糊涂至此。 想要扶持娘家也好，真心想要收养娘家侄孙女也好，只要她正大光明的同永宁侯夫妻商议，想来永宁侯夫妻也不会拒绝。完全没必要做这种被儿子儿媳怨恨，被世人唾弃鄙夷的事。 所以，闵乔氏觉得，余太夫人当年多半是无意弄丢还真的。 但是，这却并不能说余太夫人对还真就没有恶意。 恰恰相反，余太夫人这些年因为弄丢了还真，被人非议，被儿媳送回老家，只怕心里对还真的那一丝愧疚也早已经演变成了怨恨。 第260章 闵荣吃了闭门羹 就在闵乔氏和永宁侯夫人就还真的事情商议之时，闵荣已经狠狠地砸完了一整套茶具。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吴家来人，说同意了宣平侯府和吴家的亲事，让他三天之内准备好聘礼，带着媒人上门提亲。 闵荣当时就气笑了。 三天前，吴家在永宁侯府的花宴上挑衅闵乔氏的时候，双方都将他宣平侯的颜面踩在地上，碾成了齑粉。 闵乔氏就不说了，作为他的亲娘，很早之前就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吴家又凭什么那样瞧不起他？ 嘴里口口声声说着让他上门提亲，可语气中却满是讽刺和嘲弄。即便他没在现场，可他只是事后听人说了一嘴，就能清楚的感受到众人对他的唾弃和鄙夷。 就在他怒气翻腾犹豫着还要不要忍气吞声继续和吴家的这门亲事时，突然得到太子妃的死讯。 就此，他彻底打消了和吴家结亲的想法。还暗自庆幸安南伯夫人也还没有登门说亲，这门亲事也还没有定论。 然而，谁能料到，太子妃死了，吴家人的靠山没了，竟然又想起来和他们宣平侯府结亲了。 关键是，吴家来人还威胁说，若是宣平侯府想反悔，就要考虑考虑吴家能不能用太子妃的死，最后在太子面前争取一个断他前程的机会。 闵荣自然不敢和吴家人硬碰硬，当即含糊其辞的应下了亲事，可等送走了吴家的人，他就在书房里砸了一整套茶具。 至此，他才想起闵乔氏在花宴上稳如泰山，不用自己动手，便有人主动帮她收拾那些凑上来找事的人。 或许，闵乔氏可以帮他解决吴家的威胁。 于是，第二天闵荣便收拾收拾，带着礼物，腆着脸找上了闵乔氏的门。 闵荣上门的时候，正碰上永宁侯府的人往乔府送东西。 自从昨日永宁侯夫人回去之后，便开始成箱成箱的往乔府送东西。 有送给闵乔氏的，有送给未佳这些照顾过还真的人的，甚至连木大夫都有。 但最多的还是送给还真的。 昨日下午，永宁侯府就先后送了两次，合计七大箱子的东西。两箱子给闵乔氏的，一箱子给其他人的，剩下四箱子全都是给还真的。 闵乔氏也没查看永宁侯府给还真送了什么，直接叫人将东西搬去了还真的屋子。 以前在宣平侯府的时候，松鹤堂虽然不小，但是除了未佳之外，其他人都是四个人、六个人、甚至大通铺的住着。 可自从搬到这边来之后，阿依、阿双、阿思、阿九、闻秀、还真等几个大丫鬟都是一人一间屋子。其他小丫鬟也都是两个、三个、四个的住一屋，最多也没有超过四个。 没办法，宅子大了，就是这么豪横。 扯远了。 话归正题。 闵荣过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也是永宁侯府第三次往乔府送东西。 这次送来的都是一些实用的，新鲜的瓜果蔬菜，米面粮油。一看就是赶着清晨新鲜采买的。 看着十几筐新鲜果蔬从正门送入，闵荣不由得蹙了蹙眉。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杂役，这些东西该走后门才是。最多也该从角门送入。怎么能从正门抬进去呢？ 或许是闵荣面上的嫌弃太过明显，门房小厮冬瓜，哦不，冬瓜现在有自己的名字了。 他现在叫阿荣。 门房小厮阿荣笑着上前解释道：“侯爷，这些都是永宁侯府叫人送来。说是之前让太夫人在花宴上受了委屈，离开的时候，又在门口遭遇刺杀。 “永宁侯夫人十分不安，所以给太夫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聊表歉意。” 闵荣瞥了一眼阿荣，眉头皱得更紧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小厮话里有话，像是在讽刺他似的。 不管是闵乔氏在花宴上受委屈，还是闵乔氏在永宁侯府门口遇到刺杀，他这个做人亲儿子的都没有任何表示。连派个人过来慰问一下都不曾。 现在听到这个小厮的话，送觉得分外刺耳。 不过，闵荣心里的不舒坦也只是片刻。想到闵乔氏在花宴上对他的唾弃，想到闵乔氏不声不响搬家的举动，他瞬间就释怀了。 闵荣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那正好，我也给你们太夫人送了些东西过来，你叫几个人来一并搬进去吧。” 说着就要往里走。 谁料，他脚步刚迈上台阶，就被阿荣挡住了前路。 “侯爷稍等片刻，待小的使人进去通报一声。” 说着，朝后面招呼了一声，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脚步飞快的往里跑去。 闵荣脸色不悦的看着阿荣，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知道拦着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阿荣笑了笑，丝毫不见畏惧，“侯爷说笑了，这是太夫人定下的规矩，小的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再说，”阿荣话音一转，“小的是太夫人的奴才，小的无论有什么下场都该由太夫人做主才是。就不劳侯爷操心了。” 闵荣被狠狠地气到了，眼神犀利的瞥了阿荣一眼，“很好，我记住你了。” 等他见到了闵乔氏，就让闵乔氏将这个小厮送给他。 他还不信了，他堂堂宣平侯还收拾不了一个看门小厮？ 很快，进去传话的小孩儿又跑了出来。 他快步跑到阿荣身边，朝着闵荣大声说道：“太夫人说，不见。让侯爷回去。” “你说什么？”闵荣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小孩儿，“母亲怎么可能不见我？你是不是撒谎了？根本没进去禀报？”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虽然没有来过这个宅子，但是对于这个宅子却并不陌生。毕竟，这个宅子实在太有名了。 超级大贪官修建出来的超级豪宅，又是江南风格的园林。 若不是地段不对，当初户部也不会将宅子拿出来卖了。 关键是，这个宅子就算是拿出来卖，能买得起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最后，宅子落到了商贾手中。 之后辗转几个主人，也全都是商贾。 闵乔氏算是有史以来，这宅子身份最高的主人了。 自然，对于这个宅子有多大，从门口到主院，闵荣心里也是大致有数的。 可这个小孩儿从跑着进门去通报，再到出来传话，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 便是身高腿长的成年人，跑个来回也不止这么点时间。更何况还是个短腿儿的小孩子。 这实在很难不叫他怀疑。 小孩儿阿飞撇撇嘴，正要反驳几句，阿荣却是抢先一步，笑着赶人道：“侯爷请回吧。” 说着就要带阿飞离开。 闵荣怒气上涌，伸手去抓阿荣。阿荣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拉着阿飞侧身一闪，闵荣顿时抓了个空。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往前面的石阶扑去。 阿荣抬脚一挡，闵荣整张脸就直直扑在了阿荣的脚背上。 好消息，脸保住了，没破相。 坏消息，脸丢大发了，堂堂侯爷竟然去舔一个小厮的鞋子。 这画面，啧啧…… 第261章 余茵儿的不甘 还在帮着搬运东西的人，眼神纷纷朝着这边看来。 闵荣气急败坏的爬起身，咬牙切齿的指着阿荣，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头顶上醒目的“乔府”匾额，匆忙爬上了侯府的马车。 不见他是吧？要决裂是吧？那他就让闵乔氏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决裂！ 吴家不是说要用太子妃的死向太子索要最后一个恩典吗？ 那他就用亲事将这个恩典换取到手！ 乔府，乔府…… 既然母亲这么想姓回乔氏，想来母亲也不会在乎宣平侯府太夫人这个身份了吧？ 闵荣在乔府门口受了羞辱，心怀怨恨和算计而去。 闵乔氏自然是不知道闵荣心里的怨恨和算计的。当然，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现在一边等着宫里的消息，一边忙着开解还真。 还真很好，很忠心，有她在身边，闵乔氏倍感心安。 然而，这都不是她阻拦还真认祖归宗，强行将人留在身边的理由。 恰恰相反，正因为还真太好了，所以她才更希望还真能回到永宁侯府，恢复侯府小姐的身份，过上人人称羡的幸福生活。 闵乔氏这边在使力，永宁侯夫人想要认回女儿的心，就更是诚意满满了。 自从那天永宁侯夫人确认了还真的身份之后，永宁侯夫人便开始天天往乔府送东西，还隔三岔五的去乔府串门。 一开始是她一个人去，后来开始带着儿子、儿媳妇一起去。 慢慢的就有风声传出来，说永宁侯夫人这是要认乔太夫人做娘呢。 还有人说，乔太夫人就是有本事，没了亲儿子宣平侯，还有恩平伯府和七公主等人护着，这回连永宁侯夫人都上赶着和她认亲。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闵荣又砸了一套茶具，愈发紧迫的想要吴家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吴家不知道太子在谋算什么，更不清楚太子会不会秋后算账，处置吴家。 当初找上闵荣，逼迫其结亲，也是想借着宣平侯府的关系，或者说，借着闵乔氏身后那些贵人的势力，以求自保。 所以，之前用太子威胁闵荣的话，也真的只是威胁罢了。 闵荣就算是真的不从，他们也无计可施。毕竟，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可不敢找上太子。 确切的说，是太子现在压根儿就不见他们吴家人。 至于理由，自然是太子妃流产血崩丢命，全都是吴家的错！ 吴家人正兀自彷徨，在得知闵荣答应两家的亲事之后，吴家人都欣喜不已。 然而，闵荣虽然答应了亲事，却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让太子想办法说动孝昭帝，褫夺闵乔氏的超一品诰命。 听到这个要求，吴家人都惊呆了。 这真是亲儿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虽然对于闵荣的举动，吴家人十分鄙夷。可吴家人还是口头上应了下来。 想着等太子妃一下葬，两家就将亲事定下来。 等那时候，他们再找借口推脱便是。 反正，现在太子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他们哪里还敢去找太子提要求？ 所以，面对闵荣一次次催促，吴家人就一个字：拖。 太子妃还没入土为安呢，太子正在伤心难过，吴家人现在找上门去求帮忙，是不是太过分了？ 面对吴家人的说辞，闵荣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这事也就这样拖了下来。 *** 另一边，就在永宁侯夫人要认闵乔氏做娘的传闻甚嚣尘上的时候，永宁侯府却突然对外放出消息，说她们府上八年前丢失的嫡三小姐余璎珞找回来了。 永宁侯夫人还亲口对人说，能找回女儿全都是闵乔氏的功劳。 说是闵乔氏年初下江南的时候，在半道上无意中救下自家的女儿，并将人带回了京城。 后来被她无意中见到跟在闵乔氏身边的小丫头眼熟，经过仔细查访，这才确认了女儿的身份。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有人感叹永宁侯夫人苦尽甘来，终于寻回了女儿。 有人感叹闵乔氏宅心仁厚，善有善报。 这不，刚和亲儿子闹不和，立马就有永宁侯府的大人情送上门。 这时，又有人将恩平伯夫人孤苦无依时，被赵家纨绔欺辱，幸得闵乔氏相救，还延请太医为其治疗眼疾的事情翻了出来。 一时之间，闵乔氏原本已经坏掉的名声，这会儿突然又好了起来。 当然，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不那么欢喜了。 永宁侯府太夫人居住的小院中，余茵儿愤恨的摔了不少瓷器摆件，狠狠发泄了一通之后，这才伏在余太夫人膝盖上，委屈的哇哇大哭。 “祖母，余璎珞回来了，我怎么办？呜呜呜……她只当了四年的侯府三小姐，我可是当了八年！我才是侯府的三小姐！” “祖母！您快想想办法，别让她回来啊！呜呜呜……祖母，我不要她回来！她回来就会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 余茵儿又哭又闹，心里又恨又惊慌。 恨的是，余璎珞为什么不死在外头！ 更恨闵乔氏为何要多管闲事，将余璎珞从江南带回京城！ 慌的则是侯夫人原本就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占据了她女儿的位置。 要是余璎珞真的回来了，那侯夫人还不得将自己赶出侯府去？ 不行！她都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小姐，过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习惯了有人伺候，有人吹捧的日子，怎么能再回到那种被人嫌弃，被人磋磨的苦日子呢？ “呜呜呜……祖母！您不疼茵儿了吗？您快帮帮茵儿啊！” 余太夫人轻轻抚摸着余茵儿的头顶，柔声安慰道：“你别怕，有祖母在呢。就算璎珞找回来了，你也还是侯府的小姐。没人敢怠慢你，更没人能将你赶出去！” 余太夫人知道孙女害怕，可她除了安慰她之外，什么也不会做。 虽然她宠爱茵儿这个在老家陪了她八年的孙女。 可毕竟余璎珞是她的亲孙女，当初若不是她一时疏忽，也不会让璎珞走丢。 现在璎珞能找回来，她也是存了两分高兴的。 只是，因为璎珞的走失，她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想让她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喜欢璎珞那个孙女，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就盼着璎珞回来之后能和茵儿和谐相处。 见余太夫人不帮着自己，余茵儿心中又恨又妒。 她在乡下陪了祖母八年，结果却抵不过一个害得祖母遭受苦难的余璎珞？ 侯夫人不向着她就算了，凭什么祖母也不向着自己？ 她不甘心！ 第262章 阿依挑事 永宁侯府这些日子一直往乔府送东西，永宁侯夫人她的儿子儿媳妇几人又三天两头过来看还真。 一开始阿依等人还不明所以，可等到永宁侯府公开找到女儿的消息，还真的身份在乔府便也不再是秘密。 只是，面对还真一夜之间变成了侯府千金的事实，有人真心为还真感到高兴，有人却不忿的蹙紧了眉头。 自从永宁侯公开消息之后，闵乔氏便不再让还真给自己当安护，还单独收拾了一个院子给她居住，勒令她好生休养，又让阿依挑了两个小丫头过去伺候还真。 本来闵乔氏还准备找木大夫来给还真治疗脸上的刀疤的。只是，木大夫这段时间都在宫里假扮宫女，等待时机跟着七公主前往太子府，查明太子妃的真正死因。 其实，七公主已经带着木大夫去过太子府两次了，可第一次才刚碰到太子妃的尸身，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就被人闯进来打断了。 第二次就更扯了，连尸身都没碰到。 所以，在太子妃下葬之前，木大夫暂时都没法出宫了。 不过，七公主和木大夫也不是完全没做到事。至少，当初下在那幅画上的毒，木大夫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解了。 就算不能查出太子妃的死因，至少也解除了隐患。 所以，不亏！ 随着时间的流逝，眼瞅着距离太子妃下葬的时间越来越近，还真被永宁侯府认回去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了。 这日，闵乔氏特意让人从库房中挑了几匹好布，准备给还真做几身新衣裳出来。 “阿依，你亲自给还真送去，顺便带人去给她量量尺寸，回头将衣服做得漂亮点。” 闵乔氏仔细的吩咐着，“虽说永宁侯府那边给还真送了不少衣服过来，但咱们做的到底是咱们的心意。” “是。太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让人给还真，哦不，给余三小姐做出几身好看的衣服出来。” 阿依笑着答应下来，亲自抱了布匹领着两个针线活好的小丫鬟去了还真住的院子。 只是，刚出了主院，阿依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收了起来。 等到了还真的住处，刚进门，负责伺候的小丫头就笑着迎了上来，“阿依姐姐来了？快请进。” 看到阿依亲自抱着一匹布，小丫头连忙就要伸手，“阿依姐姐，这是太夫人给还真小姐的吗？我来抱吧。” 阿依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避开小丫头的手，“我自己拿就行了。还真在吗？” 一边往里走，阿依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院子。 这个院子并不是乔府里最好的院子，相反，这个院子十分偏僻。而且算是乔府所有院子里面面积最小，格局最普通的一个。 如果只是这样，还真住进这里，阿依只会觉得还真有自知之明。 可偏偏，这个院子原本是未佳姐姐住着的。 当初太夫人赶未佳姐姐离开之后，未佳姐姐就搬到了这边的宅子。因是戴罪之身，不好太过招摇，所以特意寻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居住。 谁料到，还真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小姐。 太夫人说要收拾出个院子来给还真单独居住。 结果，还真哪个院子都不选，偏偏选中了未佳姐姐住的这个院子。 未佳姐姐自然不敢反对，麻溜的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主院的下人房中。 为此，阿依心里对还真生出了几分不满。 可碍于未佳姐姐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做什么。 小丫头怔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阿依姐姐，太夫人不是叮嘱过，让我们都管还真姐姐叫小姐的吗？” 阿依瞥了那小丫头一眼，“这么快就上赶着巴结讨好了？别忘了自己端的还是太夫人的饭碗。” 小丫头脸色一白，不敢辩驳。却是低下头，暗暗撇了撇嘴。 就因为她知道自己端的是太夫人的饭碗，所以，太夫人让她们好好伺候还真小姐，要拿还真小姐当主子敬重，她们才会认真的照办。 可阿依姐姐表面上对太夫人言听计从，可背着太夫人的时候，主意可大了！ 好像除了未佳姐姐，就没谁能被她看在眼里似的。 见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阿依又没好气的问了一遍：“还真去哪儿了？问你话呢！” 小丫头咬了咬牙，这才语气平常的说道：“还真小姐说要出去逛逛，不许人跟着。这会儿，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阿依骂了一声，将怀里的那匹布用力的扔到小丫头身上。 一匹布的分量并不轻，阿依又用了些力道，小丫头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布匹砸得跌坐在地。布匹也滚落了一地灰尘。 见此情形，阿依顿时脸色一黑，厉声怒骂道：“你是手残了吗？连一匹布也抱不动？” “怎么？人家还真现在是侯府小姐了，你当你也能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看人看不住，抱匹布也抱不动，你说你还能干点啥？” 另一个伺候还真的小丫头听到动静，连忙跑了出来。 见到坐在地上的小姐妹，又看见她额头上被布匹砸出的红印子，又听到阿依方才这番指桑骂槐的话，顿时来了脾气。 “阿依姐姐这火气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冲着还真小姐来的啊？” 小雨一边阴阳怪气的责问阿依，一边伸手将小丫头小风从地上扶起来。 小风虽然也不满阿依，可还是拉了拉小雨，想让她息事宁人。 小雨却是不顾小风的阻拦，狠狠的瞪着阿依，冷声讽刺道：“都说阿依姐姐是太夫人跟前最得用的人，别人都怕你，我可不怕你！” “阿依姐姐那点小心思，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呵，你不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你好，见不得别人比未佳姐姐好吗？” “真以为自己最先得到太夫人的重用，自己就了不起了？就高我们一等？” “说到底，大家都是伺候人的，谁有比谁高贵啊？” “还想跟还真小姐较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人家还真小姐那是货真价实的侯府千金！” “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 自从接替未佳的位置成为闵乔氏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之后，除了阿双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阿双虽说地位差她一筹，可也是太夫人近身伺候的人，随时随地都能跟太夫人告状。所以，她对阿双还有两分忌惮。 好在阿双虽然嘴皮子利索，但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不会轻易跟太夫人告状。 她们之间的几次争吵都仅限于她们两人之间，外人并不知晓。 可现在，小雨一个才八岁的跑腿小丫头，竟然敢这样辱骂自己。阿依顿时就气坏了。 若不是她不想给还真派两个得用的丫头，怎么也轮不到小风、小雨这两个七八岁的跑腿小丫头来过来伺候。 谁能想到，这才伺候还真多久啊？竟然就反了天了，敢以下犯上，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阿依抬手就要给小雨一巴掌。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依的巴掌即将打在小雨的脸上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颗石子，正中阿依的手背。 “啊！我的手！”阿依一声惨叫。 只见她的右手手背上被石子砸中的地方鲜血直冒。 第263章 重新立规矩 阿依捂着右手，愤怒的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不远处一身劲装的还真正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你……”阿依怒不可遏，正要发火，就见闵乔氏从还真身后走了出来。 “太，太夫人！”阿依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就要解释，可又不知道闵乔氏什么时候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闵乔氏冷声吩咐道：“去叫未佳来主院见来我，顺便将阖府上下所有下人统统叫来。” “是。”阿双连忙应声，赶忙去吩咐小丫鬟传话。 闵乔氏也带着还真、阿依，以及小风小雨一行人回了主院。 闵乔氏是真的没想到阿依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张狂，自负，仗势欺人，目无尊卑，阳奉阴违…… 方才阿依抱着布匹离开之后，她又翻出了两匹花色鲜嫩的布料，想着一并给还真送过来。所以落后了阿依几步。 没想到，竟叫她看到了一个跟在她面前截然不同的阿依。 震惊让她一时忘记了反应，等阿依出手要打人的时候，她终于醒过神来，正准备出声制止。 却不料，还真先她一步出手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的回归了老本行，给她当起了暗卫。 亏得她从主院走来，一路上竟然也没发现。 说起来，还真能答应回永宁侯府，还是因为她和未佳一起想出来的主意，诓骗还真说，如果她能够回去永宁侯府当小姐，以后永宁侯府就是她的后盾。 只要永宁侯府能在必要时候帮着她，护着她，这也是还真对她的一份忠心。 还说，这远比她给她当暗卫来得重要。 暗卫，随时可以重新找。但永宁侯府这样的靠山，却不是谁都能帮忙拉拢的。 所以，忠心耿耿的还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点头应了下来。 自从还真点头之后，闵乔氏便准备拿还真当侯府小姐对待。 她要给她收拾靠近主院的大院子居住，还真拒了，自己做主挑了个又偏又小的院子。说是，主仆尊卑有别，她不能僭越。 她要给还真挑几个得用的好丫头过去伺候，还真也给拒了，说自己习惯了独来独往，最后实在推脱不过，这才要了两个小丫头帮忙照料门户，跑跑腿，传个话什么的。 尽管她一再告诉还真，她是侯府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可还真还是和以前一样，稍不留神就会潜在暗处，护卫她的安全，丝毫没有自己身份转变后的自觉。 就像刚才也是。还真什么时候溜到她身边的，她都没察觉。 若不是阿依想要出手伤人，还真也不会贸然露出身形来。 想到还真，再想想阿依，闵乔氏只觉得心情沉重。 由于闵乔氏走得慢，一行人回到主院的时候，未佳已经带着府中上下七八十号人，站在院中等候了。 石阶上，廊檐下，已经摆好了一把椅子和一个小茶几。椅子上铺着软垫，茶几上摆着茶水。 椅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圆凳。明显就是刻意为之。 阿双扶着闵乔氏到椅子上坐下。闵乔氏又招手，叫了还真在圆凳上坐下。 还真当即就要拒绝，可看到两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小风小雨，她又瞥了一眼神情不忿的阿依，施施然坐在了闵乔氏身边。 阿依低下头，狠狠咬住了嘴唇。 未佳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阿依，又看了看还真，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愧疚，但更多的还是自责。 如果不是自己擅作主张，越俎代庖，行事不周，也不会让阿依有样学样，妄自尊大，扭曲了心性。 之前阿依对太夫人态度轻谩，和阿双吵架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察出了不对。 只是，没等她想好怎么纠正阿依的心态，今天就出了事。 看到还真瞥向阿依那一眼，未佳心里沉了沉。今天这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太夫人。” 未佳上前两步，正要开口自陈罪过。却被闵乔氏抬手阻止了。 闵乔氏没给未佳说话的机会，她目光冷厉的扫过场中众人，这才缓慢的开口道：“以前是我太过纵容你们，才让你们失了分寸，没了规矩，不懂什么是为奴为婢之道。” 闵乔氏说话的语气并冷肃，相反，语调慢悠悠的，像是在讨论天气似的。 可不知为何，众人却是心下一凛，连呼吸都跟着轻了两分。 “今天，我就来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说着，闵乔氏朝着护手首领老樵招了招手。 老樵连忙躬身上前：“太夫人。” 闵乔氏指了指未佳，“拖下去，重打十大板。” “是。”老樵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招手叫来属下，小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有人去搬了两根条凳过来，摆放在院子西南角，又有人拿了长棍和绳子之类的东西过来。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两个护卫快步过来，要押未佳去西南角行刑。 未佳没有反抗，连一句辩驳都没说，痛痛快快的转身就要跟着护卫走。 可是，她才刚抬脚，阿依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阻拦她前行。 未佳蹙眉呵斥道：“松手。” “我不！”阿依死死抱住未佳的双腿，转头看向闵乔氏，眼中满是质疑，“太夫人，未佳姐姐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您为何要打她？” 面对阿依的质疑，闵乔氏只觉得心中一寒。 这就是她委以重任，信任有加的贴身大丫鬟。 阻挠她的命令，质疑她的决定，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是找不到丝毫的敬重。 这还是丫鬟吗？怕不是拿自己当小姐主子了吧？ 不！现在闵悦希在自己面前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不等闵乔氏开口，未佳已经弯腰用力扒拉开阿依的手，跪在地上，朝着闵乔氏磕了个头，语气焦急的恳求道：“太夫人，阿依年纪还小，不懂事，求您别生气！”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行差踏错，言行无状，坏了规矩，这才让阿依有样学样，变成今天这样。” “不管是挨板子，还是扣月银，就算是贬去做粗使丫头也无所谓，只要太夫人不赶我离开，什么样的惩罚我都甘愿受罚！” “只求太夫人念在阿依年少无知的份上，对她从轻发落。” 未佳话音刚落，阿依就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未佳，“未佳姐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这样说自己？” “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得罪了余三小姐，我认罚，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便是。” “可未佳姐姐什么都没做错啊！太夫人为何要打你？”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让护卫动手……”护卫可都是男的啊！ “未佳姐姐以后还有何颜面可言？” 第264章 阿依的结局 说着，转向闵乔氏，“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苦苦哀求道：“太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针对余三小姐，不该对余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动手，我甘愿挨打受罚，只求您饶恕未佳姐姐。她是无辜的！她不该为了我的事受到这种羞辱！” 阿依头磕得实诚，三个响头下去，额头就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话也说得情真意切，维护未佳的那份心意，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只是，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却都纷纷皱起了眉头，暗暗叹了口气。 比如说未佳，比如说还真，再比如说阿双。 闵乔氏勾了勾嘴角，却没有说话，只将讽刺的目光看向未佳。 未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这才狠了狠心说道：“太夫人，阿依不适合留在府里伺候了，请您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做事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未佳。 阿依可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还是管事大丫鬟，未佳姑娘竟然说要将人送到庄子上去！？ 而且，阿依可是忠心耿耿的向着未佳姑娘的啊！ 思及此，原本还不明白阿依犯了什么事的众人，突然就明白了太夫人生气的原因。 还真还是面无表情的坐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倒是阿双在听到未佳的话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之前她就暗下决心，等找个恰当的时机，她就主动将阿依的情况和未佳说一下。 如果未佳认为阿依没错，偏袒阿依，那她就将事情闹到太夫人跟前去。 她知道太夫人很多事情都离不开未佳，不然未佳也不能在做了那么多逾越的事之后，还能轻易的回来当差。 可是，就算太夫人再离不开未佳，就算是要她拼上一死，她也不能让是非不分，尊卑不分，不将太夫人放在眼里的人，继续留在太夫人身边。 可是没想到，她还没去找未佳，阿依就出事了。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未佳竟然没有要偏袒阿依的意思。 震惊过后，阿双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最起码，她不用拿性命去和未佳相搏了。 “阿依姐姐，你在说什么？” 最震惊的人莫过于阿依本人了。 她呆愣了好半晌才一脸委屈又受伤的表情看着未佳。 “未佳姐姐，你为什么要让太夫人将我送去庄子上啊？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找余三小姐的麻烦。” “可我也只是和她的丫头争吵了几句罢了，这也用不着将我送去庄子上吧？” “我可是太夫人的管事大丫鬟啊！若是送我去庄子上，我以后还有什么脸活着？那还不如叫我死了的好！” 这是威胁吗？ 这是威胁吧！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阿依。 未佳更是痛心疾首，抬手甩了阿依一个耳光，沉声训斥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你还敢拿自己的性命要挟太夫人？” “阿依！我们一同进府的十几个人里面，你是最先被我看重的那个啊！” “可是，你的稳重踏实，你对太夫人的满腔赤诚去哪儿了？” “当初从江南回来的时候，你还提醒过我，让我做事之前要先和太夫人商议，切不可擅作主张，惹了太夫人不高兴。” “你那时候的小心谨慎又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敢对太夫人阳奉阴违？你怎么敢把我放在太夫人前面？你怎么敢轻忽太夫人至此？” “从江南回来这才几个月啊！才几个月时间，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说完最后，未佳已经泣不成声。 对阿依的这一声声质问，又何尝不是在质问她自己。 她自责，她懊悔，她心如刀绞。 如果不是因为她，阿依也不会变成这样。 因为她的聪慧，她的能干，还有她对阿依无限包容和多番鼓励，让阿依在她这里找到了精神寄托。 从未被人肯定过的人，只是因为她的提携，她的夸赞，便将全服忠心交给了她。 可她却忘记教会她，什么是为婢之道，什么是主子大过天。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未佳心痛的捂住脸，眼泪大颗大颗的从指缝间滚落。 阿依彷如天塌了一般颓然的跪坐在地上，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决堤而下。 她一脸呆滞的看着未佳，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苍白而脆弱。 直到此时，闵乔氏才叹了口气，语气淡漠的吩咐道：“阿双，从现在开始，由你来接替阿依的差事。” “是。”阿双连忙应声。 闵乔氏看了一眼未佳，这才继续吩咐道：“你带人去将阿依的东西收拾出来。明天就安排人送阿依去庄子上。” “是。”阿双心情复杂的看向阿依。 就在这时，阿依豁然转头，眼神仇恨的看向阿双，“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在太夫人面前说了什么，太夫人才会这么对我，这么对未佳姐姐的，对不对？” 阿双无奈的别过脸不去看阿依。她已经不认识眼前的阿依了。 对于阿双的无视，阿依愈发怒不可遏，甚至想要扑过去厮打阿双。 还好未佳及时拽住了她。 闵乔氏心烦的摇了摇头，招手道：“将人带下去。” 很快，两个护卫上来抓人。 未佳朝着阿依摇了摇头，示意她别闹了。 阿依这才咬着牙，安静下来，跟着两个护卫离开。 可不等她走出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闵乔氏冰冷的声音，“未佳的十板子，继续。” 这一刻，她双拳紧握，转身看向闵乔氏的眼眸中染上了恨意。 这一眼十分隐晦，几乎没人察觉。 可还是落在了还真的眼中。 未佳挨了板子，威信大损，闵乔氏借机重新掌控了权柄。又将丫头们的差事重新调整了一下。 未佳依然是总管事，但是下面的管事丫鬟和管事嬷嬷也有了越过她直接向她汇报的权利。 小事交给未佳处置，大事必须向她禀报。 谁出了纰漏，谁负责。 而且，未佳能管的事情也从内外统管，变成了只管府外的事宜。 也就是商铺、田庄的经营打理，以及对外的那些谋划。 前者也有杨安给她当助手，作为牵制。 后者，则是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才能实施。 为了安心，她还将阿九派给未佳做了贴身护卫。 当然，除了给未佳当护卫之外，阿九也有自己需要负责的事情。那就是联络陈三和其他那些被安排到各处的孩子们，收集各种消息。 除此之外，阿依被赶去了庄子，阿双顶替阿依成为贴身大丫鬟，统管闵乔氏衣食住行相关的所有事情。 阿思掌管厨房，和新来的管事婆子搭档做事，主要负责闵乔氏的一日三餐，和零食点心。 阿伞正式接管阿棋离开时留下的空缺，负责茶水供应，茶叶、茶具的采买等等事宜。 阿舞则接替阿双以前的差事，给闵乔氏读书，还负责寻找安全有趣的玩乐项目，供闵乔氏打发时间。 …… 林零总总安排下来，闵乔氏也算是把这一年来交付给未佳的权利，又基本上收了回来。 累了一天，闵乔氏吃过晚饭，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闵乔氏也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忽听屋外传来一个惊慌的声音：“阿依姐姐死了！阿依姐姐死了！……” 第265章 永宁侯府认回还真 闵乔氏猛然惊醒，不等坐起身，便朝着外间喊道：“来人呐，出什么事了？” 阿双快步进来，一边挽起床幔，扶闵乔氏坐起身，一边语气沉重的说道：“太夫人，阿依死了。” 闵乔氏只觉得心脏一阵紧缩，“好好地，怎么突然死了？不是派了人看管吗？” 阿双一边伺候闵乔氏起身穿衣，一边回答道：“传话的小丫头说，负责送阿依去庄子的婆子早起去叫人，准备趁着天亮前出府，赶着城门一开就出城。” “可在门外叫了半天也没反应，等进了柴房一看，才发现阿依用腰带勒死了自己。” “看守的人呢？就没发现点什么异常？”闵乔氏微微蹙眉。她可不相信阿依会自杀。 阿双摇头，“看守的人说，她中途就是上了个茅厕，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回来之后，也从窗口往里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看起来阿依的死完全就是自杀。 闵乔氏微微拧眉，这样的行事风格，让她想起了以前的阿九。做事总是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错漏。 可是，阿九从来不会轻易伤人性命。 这样果决残酷的行事风格，更像是还真的手笔。 阿双犹豫着问道：“太夫人，要让人追查一下阿依的死因吗？” 很明显，对于阿依的死，阿双也是有所怀疑的。 闵乔氏叹了口气，摇头道：“她自己想不开，死了就死了吧。将人好生安葬了吧。这事，你亲自去办。” “是。”阿双恭敬应声。 因为闵乔氏淡漠的态度，阿依的死并没有在府中掀起多大的风浪。 未佳也只是守着阿依的尸身哭了一场，之后便不再提及阿依。 倒是阿九找还真打了一架。 嗯，还真不是阿九的对手。但是，碍于还真的身份，阿九也不敢下重手。 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味的沉默干架。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而已。 后来，闵乔氏单独找到未佳，问她恨不恨还真。未佳说不恨，因为和还真相比，阿依已经毫无价值可言。而且，阿依对太夫人生了怨恨之心，本就该死。 闵乔氏不知道未佳是太过理智，还是太过在乎她。总之，对于阿依的死，未佳并没有如众人想象的那样激烈。相反，十分的平静，且淡漠。 因着这事，未佳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再次下滑了一大截。 甚至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嘀咕，说未佳太过无情，阿依那样维护她，对她那样忠诚，结果未佳却丝毫都不在乎阿依的死。 甚至还有人说，未佳在阿依遗体前哭的那一场都是在做戏，说她虚伪。 面对这些诋毁，未佳并没有辩解什么。 倒是闵乔氏出面，勒令众人不许再非议些有的没的，让众人明白，未佳依然得她看重。诋毁未佳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下去。 很快，太子妃下了葬，还真也到了回永宁侯府的日子。 还真被认回去那天，永宁侯府所有人都来了。 永宁侯、永宁侯夫人、余太夫人、还有永宁侯夫人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永宁侯府几乎所有的主子都来了。 只为了迎接还真回府。 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人没有出现在人群中。 那就是余茵儿。 没办法，她是占据了还真位置的那个人，如今还真回归，她的位置就显得十分的尴尬了。 在事情还没有最终落定之前，她都被勒令不许出现在人前。 余茵儿如何不甘，如何愤怒，没人关心。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还真身上。 因为永宁侯府的超大阵仗，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众人都在好奇，永宁侯府丢失多年的三小姐，到底是何许人？又长何模样？ 等看到一袭华服从乔府走出来的刀疤女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狰狞可怖的容颜……还认回去做什么啊？ 联姻都没人敢要！ 还不如现在的余三小姐好呢！ 最起码，现在余三小姐容貌姣好，联姻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被找回来的真余三小姐……啧啧，啧啧。 很快，永宁侯府丢失的女儿是个面容狰狞的丑女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就连远在皇宫的孝昭帝也得知了此事。 想到后续的计划，他吩咐大太监刘新道：“你亲自跑一趟，去跟皇后说，让她代表皇室给永宁侯府送些贺礼过去，就说恭喜永宁侯府找回女儿。” “圣上仁慈。有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余三小姐也能少受一些非议。”刘新连忙奉承。 “去吧。” 还真回到永宁侯，住进了离主院最近的，且最好的院子。 好东西更是不要钱似的搬进了她的院子。 还在被勒令禁足的余茵儿气得眼睛都红了。背地里一边扎还真的小人，一边诅咒还真去死。 三日后，永宁侯府大开祠堂，焚香祭祖，重新将还真的名字录入族谱。 只是，原本的名字余璎珞，在还真的强烈要求下，改成了余还真。 余茵儿的身份也同样被保留了下来。 本来依照永宁侯夫人的意思，是要将余茵儿从余家族谱除名的。 可余太夫人不同意，永宁侯也偏帮余太夫人，不同意将余茵儿除名。 余太夫人不同意，大家都理解。永宁侯也反对就颇有些令人费解了。可想到永宁侯的愚孝，众人又了然了。 但只有永宁侯夫人知道真相，永宁侯是觉得还真容貌已毁，联姻无望，余侯府毫无助力。 而余茵儿乃是侯府供养长大的，理应为侯府的繁荣昌盛出一份力。 更何况，余茵儿已经十二岁了，这次回京也是为了相看人家，没必要因为心中的不忿而将人赶出府。这样得不偿失。 永宁侯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更何况，有了余茵儿去联姻，她的女儿就可以无忧无虑的过日子了。这对还真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永宁侯夫人也便默认了永宁侯母子留下余茵儿的做法。 最后，在余家族谱上，余茵儿保留了余家三小姐的名分，而还真则成了余家的四小姐。 皆大欢喜。 上完族谱，永宁侯夫人就准备挑个好日子，举办一个宴会，将还真隆重的介绍给京城各家。 然而，还真就面无表情的拒绝了。 理由也是现成的，太子妃刚下葬，不宴饮。而且，永宁侯府前不久才刚举办过宴会，这么快又办，怕是会叫人说闲话。三来，她不习惯那样的场合，更不想让人来品评她的容貌。 永宁侯夫人被说服了，痛痛快快的答应不办宴会。 可转过身，她又背着人狠狠地哭了一场。 然后开始寻医问药，想方设法为还真治疗她脸上的刀疤。 而与此同时，木大夫也终于从宫里出来了。 第266章 太子妃真正的死因 摒退左右之后，屋里只剩下了闵乔氏，木大夫，以及未佳三人。 闵乔氏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么样？太子妃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木大夫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查出来了。太子妃死于中毒。” 闵乔氏奇怪的看着木大夫，“查出来了不是好事吗？我瞧着你这表情，莫非其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木大夫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太子妃中的毒，无色无味，死后尸体也几乎没有任何异样。寻常太医根本就发现不了太子妃其实死于中毒。” “只除了一点，太子妃死后尸体不僵不腐，时隔数日，仍栩栩如生。” “旁人以为是太子情深，用了什么方法，这才叫太子妃尸身不腐。” “可我却知道，这其实是太子妃所中之毒的特殊效果。” 闵乔氏见木大夫说的详细，心中惊叹，随即却是一凛，“木大夫，你对这毒如此了解，莫不是……” 木大夫微微颔首，“没错，那毒也是我以前研制出来的。” 闵乔氏心中震撼莫名。 这木大夫当真是好本事！怎么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药她都能研制出来！ 闵乔氏稍稍震撼了一下，很快便将关注的重点从木大夫身上转移到了这毒的来源上。 “这毒是你研制的。而你当初是被绑到杀手组织内部的。” 闵乔氏回想着这里面的关联，逐一分析道：“杀手组织之前由乔家掌管，隶属宣平侯府，或者说隶属于闵纪。” “后来闵纪退出，乔家出局。崔家取代乔家，孙尚书又接替了闵纪。” “而孙尚书和路家过从甚密。” “所以，路家人能拿到这些毒药，不足为奇。” “但是现在这些毒药却用在了太子妃身上。” “你们说，是路家为了攀附太子，主动将毒药献给太子的？” “还是说，江南那一摊子事真正的幕后主使，其实就是太子？” “亦或者说，江南那一摊子事的幕后主使其实是路家人。而路家这样做，只是为了将来让太子顶缸？” 木大夫明显也是有所怀疑，所以才会神情有异。 此刻听到闵乔氏的这番话，她的脸上就更难看了。 闵乔氏看了木大夫一眼，将话题转了回来：“既然已经查清了太子妃的死因，那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太子妃是死于中毒，而不是死于流产导致的血崩？” 见闵乔氏打住话头，木大夫暗暗松了口气。让她研制毒药可以，让她解毒治病也可以，可让她参与那种权贵间的尔虞我诈，抱歉，她承受不来。 此刻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木大夫又打起了精神。 “这很简单，只要拿着我的解药，往太子妃尸身上一撒，一炷香的时间，尸体就会恢复正常。中毒的迹象也会全部显现出来。” 木大夫说道兴致处，不无得意的说起了这毒的出处：“这种毒药还是我研制另一种毒药时，无意中研制出来的。当时……” 闵乔氏打断木大夫的话，“木大夫，能将毒药和解药各拿一些给我吗？” 木大夫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现在不行。我手里没有现成的。太夫人若是需要的话，我回去就给太夫人炼制一些出来。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闵乔氏点头：“那就有劳木大夫了。” “太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木大夫有些想儿子了。 这次进宫本来以为也就三五天的事情，谁能想到，竟然足足待了一个月。 也不知道儿子在杨家过得怎么样了。 本来她进宫之前是准备将儿子送来乔府，交给周氏带的。 可儿子主动提出要去杨宏宝家里住。 想到杨家一家子和闵乔氏的关系，木大夫便没有反对。只是，将人送过去之前，她还是请示了一下闵乔氏，也和杨家那边通了气，得到双方的应允之后，她这才将人送了过去。 她这么久没回来，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闹事。 唉，想想就着急。 然后，尽管木大夫归心似箭，可闵乔氏却不是她肚子的蛔虫，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你这次进宫时间有点长，过两日休整好了，记得去晋国公府给郑太夫人把把脉。” “我瞧着她的身体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走一走就汗虚、气喘。你可得上上心。” “太夫人放心，我明日一早就去晋国公府。”木大夫连忙答应下来。 所以，能不能放她离开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未佳明显看出木大夫着急离开，于是赶在闵乔氏再次开口前，笑着说道：“太夫人，木大夫久未归家，想来是想孩子了，不若先让木大夫回家看看孩子吧。有什么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听到未佳的提醒，闵乔氏才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 当即笑着说道：“是我疏忽了。有些日子辛苦木大夫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木大夫早些回去见见孩子。炼制毒药和解药的事也可以放一放，等修整好了再弄。” 说着，吩咐未佳道：“送木大夫出去。回头从库房里挑些名贵药材给木大夫送去医馆。顺便再拿一千两银子给木大夫。” “是。”未佳恭敬应声。 木大夫也没推辞，朝着闵乔氏躬身一礼，快步出了门。 嗯，她怕要是推辞的话，又是一番拉扯。所以，想快点离开，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未佳将人送出了主院，便折返了回来。 出了主院，自有别的小丫头给木大夫领路。 只是，木大夫嫌弃小丫头走得慢，没叫人送。反正她认得路可以自己走。 然而，一心念着儿子的木大夫，却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之后，再也走不动道了。 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木大夫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儿子？ 满心满眼都是老樵！老樵！老樵！…… 另一边，未佳折返回来之后，又和闵乔氏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计划。 太子妃中毒身亡的事情，想要让吴家人完全相信，除了将相同的毒药摆在吴家人面前之外，还需要太子杀害太子妃的动机。 所以，钟六娘那条线该动上一动了。 第267章 闵悦希的决心 最近的京城大事频发，太子府门口的白灯笼刚摘下，镇国将军府又挂了白。 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镇国将军府最后的希望袁二公子也战死沙场了。 据说，袁二公子的尸身早些时日就已经送抵京城。只是袁家一直秘而不发。直到太子妃下葬，这才公诸于世。 京城百姓都以为这是在为太子妃的丧仪让路，都为镇国将军府抱屈。 京城上层贵族却知道，这是因为安南伯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秘密出京，快马加鞭赶往西部边关，接替袁二公子的位置，郑守西边。 当初在永宁侯府的花宴上，安南伯夫人被闵乔氏和七公主先后恐吓，生怕到手的军权又飞了，着急忙慌的赶回府去，找安南伯求心安。 尽管安南伯一再告诉她，事情十拿九稳。可安南伯夫人还是胆战心惊的。 直到一天夜里，安南伯府接到半夜接到秘密圣旨，让安南伯轻装简骑，连夜出发赶往边关。安南伯夫人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 随之而来的便是想要向人炫耀，更想狠狠打脸闵乔氏。 不过为了保密，除了正常去祭奠太子妃之外，她都深居简出，足不出户。 现在镇国将军府挂了白，就说明安南伯已经抵达边关，并顺利接手边军，稳定了边关局势。 安南伯夫人也终于不用再遮着掩着了。欢欢喜喜的前往镇国将军府吊唁。 当然，欢喜是隐藏在心里的，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悲痛的表情的。 闵乔氏也带着未佳、阿双和闻秀等人前往镇国将军府吊唁。 只是还没出门，就遇到了提前等在乔府门口的闵悦希和吴氏母女。 “你们怎么来了？” 闵乔氏只看了闵悦希一眼，眼皮子就不由得跳了跳。 这身打扮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只见闵悦希一袭月白素衣、发间仅点缀着一朵小珍珠攒起来的白色珠花。 不仔细看，闵乔氏都以为她这一身和之前去永宁侯府赴宴时的打扮一模一样了。 之前她还不明白闵悦希当时那样的穿着是何用意，现在再看，只怕是早就在为今天做铺垫了。 闵悦希微微福身，回答道：“祖母，我们是一家人，去镇国将军府吊唁袁二公子，自然也该一起去。” 闵乔氏看了看闵悦希，又看了看未佳，这才意味深长的问闵悦希：“你可想清楚了？” “是。”闵悦希认真点头。 “这是一场豪赌。赢了，你可以飞上枝头。输了，京城将再无你的容身之所。”闵乔氏语重心长的再次提醒。 “孙女无怨无悔。还请祖母成全。”闵悦希眼含期待的望着闵乔氏。 “罢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走吧。”闵乔氏没有再劝。 说到底，这都是未佳之前就跟闵悦希商议好的事情，闵悦希自己愿意，她也没有阻拦的必要。 一行人半个时辰后来到镇国将军府。 站在大门口迎接来客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一身素白、双目通红的钟六娘。 见到闵乔氏等人到来，钟六娘快步迎了上来。 “太夫人，侯夫人。”钟六娘福身一礼，接着又对闵悦希道：“闵大小姐也来了。” 闵悦希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闵乔氏奇怪的看着钟六娘，“怎么是你在门口迎客？” 钟六娘红了眼眶，“我姑祖母病倒了，我大表婶又忙着府里的事情，小表妹要在灵堂前还礼，将军府实在没人了，我这才主动领了这差事来门口迎客。” 闵乔氏也不由得一阵唏嘘。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府竟然只剩下了三个女人！ “怠慢之处，还请太夫人见谅。”钟六娘福身一礼，招手叫来婆子，“你领着乔太夫人和宣平侯夫人她们进去。” “是。”婆子连忙应声。 “好孩子，辛苦你了。你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莫太过操劳。” 闵乔氏拍了拍钟六娘的手背，“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多谢太夫人的关心。”钟六娘感激的朝着闵乔氏福了个身。 闵乔氏一行人被婆子领进了将军府，一路行到灵堂前，上了香，祭奠完，闵乔氏这才对婆子说道：“听说袁老夫人病了，我想去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那婆子连忙应道：“方便，方便。这会子还有好几位夫人、太夫人都在那边探望我们家老夫人呢。郑太夫人也在。”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又语带忐忑的补充道：“安南伯夫人也在。” 闵乔氏心中暗自好笑，看样子，她和安南伯夫人不和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无妨，你领我过去便是。我不会搅扰你家老夫人休息了。” 这算是承诺了。 婆子当即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将人领去了袁老夫人居住的院子。 *** 与此同时，皇宫中。 李三七端着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来到了御书房。 “小七来了？”孝昭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李三七手里的食盒，“这是你母后叫你送来的？” 李三七行了礼，走上前，将食盒放在御案上，一边拿出里面的两盘糕点，一边瘪瘪嘴，委屈道：“就不能是我心疼父皇，自己想给父皇送点吃食吗？” 孝昭帝笑了笑，“好好好，是我们小七孝顺，父皇不该质疑你的孝心。” 李三七这才重新高兴起来，狡黠一笑，顽皮的说道：“嘿嘿，父皇，这些糕点其实是母后亲手做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跑跑腿儿罢了。” 恕我按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的孝心父皇可不能忽视哦。” 孝昭帝瞪了李三七一眼，“我就知道，要不是你母后的主意，你能给我送东西？你气我就是好事了！” “父皇！”李三七不满的撅起了嘴，一脸控诉。 “行了行了，说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孝昭帝一眼看穿李三七，无事献殷勤。 李三七收起佯装出来的不满，重新漾起笑脸。可想了想，又收起了笑脸，表情严肃的说道：“父皇，最近丧事频发，先是太子妃不明不白的死了，现在又是镇国将军府的袁二公子战死沙场，女儿心里甚是不安。” 哟，这开场话术…… 还有，什么叫太子妃死得不明不白？ 孝昭帝玩味的看着小女儿。 第268章 心碎成了渣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些了？” 李三七叹了口气，“女儿也不想关心这些啊，可谁让这些事老是传进我耳朵里呢。” 孝昭帝看着李三七，等着她的下文。 李三七想了想，神色犹豫的说道：“或许是冲撞了什么，最近发生的都是坏事。我想着，父皇能不能让三哥成亲，借着喜事冲一冲，或许就好了呢。” 孝昭帝差点气笑了，皇子婚事拿去给外人冲喜？ 更何况，皇子大婚，是说成亲就能成亲的？ 大婚流程就不说了，皇子府邸也需要提前准备。单这些少说就要半年的时间准备。 而且，老三的正妻人选，他至今也还没想好。 皇后倒是给他报了三个人选出来，可是他一个都不满意。 孝昭帝压下心里的荒谬，耐着性子询问道：“这成亲，总得将人选定下来吧。前些日子你母后给朕提了三个备选，我这还没定下来呢。怎么，你有看中的人？” 李三七一脸单纯的说道：“对啊！我喜欢钟六姑娘，三哥也喜欢钟六姑娘！父皇，您能不能让钟六姑娘做我的三嫂啊？” “我之前在永宁侯府还见过钟六姑娘一面呢，又漂亮，又大气，还有一副侠义心肠。人可好了！” “你母后报给我的三个人选里面似乎就有这个钟六娘。怎么？这人该不会是你帮你三哥挑的吧？” “对啊！”李三七笑眯眯的说道：“我觉得钟六姑娘这么好的人，就该给我做皇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看门太监略高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孝昭帝对着一旁的刘新示意，刘新躬身退到门口，“太子殿下，圣上有请。” 很快，太子快步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跪地行礼，态度谦卑，举止恭敬。 孝昭帝抬了抬手，示意太子起身。 太子这才站起身。 李三七极不诚心的给太子福了福身，紧接着就一脸好奇的问道：“父皇，太子大哥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啊？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说着做出一副托腮思索的模样，“以前，太子大哥在父皇跟掐你最随意了，现在怎么这么拘谨？” 此话一出，孝昭帝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太子。 “七妹，这种话是能胡乱说出口的吗？” 太子当即沉下了脸，“我有没有犯错，自有父皇明断，怎由得你在此信口雌黄！” “别忘了，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大哥。有你这么诬陷兄长的吗？” 李三七也不服气了，当即冷哼一声，嘲讽道：“你还知道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啊？当初逼着我去给太子妃道歉，去给太子妃娘家人道歉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我……”太子语塞。 虽说当初他有那么做的理由，可让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也是事实。 但是，这也不是她背叛自己，和老三搅合到一起的理由！ 就在这时，孝昭帝终于开口打断了兄妹俩的争吵，“够了！你们是天家兄妹，不是街头小贩！” 兄妹俩顿时闭上嘴，低下头去。 “小七，你先回去吧。你母后做的点心很好吃，回去跟你母后说一声，中午朕去她那儿用午膳。” “是。”李三七恭敬应声，收拾食盒准备出门，可临了，又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父皇，那三哥和钟六姑娘的婚事……” 不等李三七说完，孝昭帝便抬手打断了她，“行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去吧。” “是。儿臣告退。”李三七这才没再拖延，快速的提着食盒离开了御书房。 太子紧咬着牙关，眼神犀利的望着李三七离开的背影，直到李三七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这才收回目光。 只是，刚收回视线，一个东西就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太子豁然一惊，抬起头就见到孝昭帝正面色冰冷，眼神愠怒的看着自己。 而刚刚砸向自己的正是御案上的奏折。 太子连忙跪下，一脸惶恐的认错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道错了！” “那是你的胞妹，你刚刚看她的是什么眼神？” 孝昭帝是真的有些恼了，“朕可以纵容你决定她的亲事，也可以依着你的意思夺了她的封号。因为，在朕看来，小七没有你重要。而你做的决定也并非全无道理可言。” “但是，朕绝不允许你伤害小七的性命！” “你给我记住了，这是我的底线！” “是。儿臣谨记。”太子不敢忤逆，连忙应声。 孝昭帝神色稍缓，就听太子语气僵硬的说道：“父皇，七妹方才说三弟和钟六姑娘的亲事，您……” 太子的话还没说完，一叠奏折便迎面砸来。 “你还敢跟我说提钟六娘？”孝昭帝心头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为了一个钟六娘，太子这两年纵容太子妃娘家人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巧取豪夺，犯案累累，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说，最后还毒杀了发妻！ 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太子！ 当真是好得很啊！ 若不是他这些年对太子寄予厚望，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又加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换太子容易动摇国本，他都恨不能即刻废了他。 “六年前我都不让娶钟家大丫头，你又凭什么认为我现在会让你娶钟家六丫头？” 孝昭帝恨其不争的问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想明白朕不让你娶高门贵女的良苦用心？” 外戚势大，是那么好压制的？ 就拿皇后的娘家永昌侯府来说，当初为了上位，她才选择了永宁侯府。 可是等他登基之后，为了打压永昌侯府，他费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努力，又岂是外人能体会的？ 现在钟家比当初永昌侯府的势力更加庞大，也更加难以掌控。 永昌侯府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掌控兵权的勋贵，只要没有谋逆之心，他总能一点点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 可钟家呢？ 家主钟鸣乃是吏部尚书，儿子是青州知府，钟鸣胞妹乃是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钟家其他子孙也各有前程，钟家的女儿孙女也全都与各大世家联姻…… 一个钟家，就是一个庞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大衍的关系网。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很早之前就想收拾钟家了，可钟家人谨慎，从上到下，从主到仆，皆规行矩步，让他无从下手。 因为大衍还有外患，而他已经谋划了很多年的事眼下也到了关键时刻，不好暗中对钟家下手，以免让人寒心，坏了他多年的筹谋。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钟家女嫁入皇家，更不会让钟家女诞下皇嗣。 别说是太子了，就算是三皇子，他也绝对不会容许他娶钟六娘。 不说正妃，就是侧妃也绝不可能！ 现在他的谋划还用得到钟家，等解决了西边大患，腾出手来，他迟早还是要收拾钟家的。 就在孝昭帝为了大衍的江山社稷忧思重重时，却听太子说道：“父皇，儿臣和六娘是真心相爱的！” 刹那间，孝昭帝只觉得心都碎成了渣渣！ …… 第269章 再起争端 孝昭帝只觉气血上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来人呐，快传太医！” 大太监刘新吓坏了，一边扶住孝昭帝，一边朝着门口大喊。 太子也被吓傻了，手忙脚乱的就要上来帮忙，可是却在起身时绊了脚，半天都没爬起来。 很快，抬孝昭帝去床上的，扶太子起身的，请太医的，通知太后和皇后的…… 宫里一时之间乱做了一团。 *** 镇国将军府中，闵乔氏到了袁老夫人的住处。 袁老夫人一脸憔悴的坐在床榻上，不少夫人、老夫人坐在床边，陪着说话。 闵乔氏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边的郑太夫人。 门这边的位置离床最远。 照理来说，以郑太夫人的身份，不该坐得这么远才是。 闵乔氏也不好现在就问，朝着郑太夫人点了点头，便越过她到了床前。 闵乔氏在床沿上坐下，拉着袁老夫人的手，柔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我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你。”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我一定全力相帮。” 袁老夫人诧异的看着闵乔氏，她以往和闵乔氏可没什么交集。 而且，她见识过闵乔氏是怎样当众怼人的。自然也知道闵乔氏不是个善茬。 所以，每次见面，她和闵乔氏之间也就是点个头，维持一下彼此的体面罢了。 此刻突然见闵乔氏如此关切，袁老夫人只觉得心里一个突突，这是有什么阴谋等着她不成？ 虽然心里疑惑，可袁老夫人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一脸感动的回握着闵乔氏的手，感激的说道：“你有心了。多谢你能来看我。快快请坐。” 说着就让丫头给闵乔氏端了圆凳进屋。 屋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靠近床边的位置被安南伯夫人和吏部尚书夫人坐了。 其他人依次往两边延伸向门口的方向。 不等闵乔氏将凳子放下，闵乔氏便笑着说道：“将凳子放到郑太夫人旁边去，我一会儿挨着她坐去。” 丫鬟看向袁老夫人，见袁老夫人点头，便听话的将凳子摆到了郑太夫人旁边。 只是，凳子放好了，闵乔氏却并没有立刻起身坐过去。而是一脸为难的看着袁老夫人，“老夫人，我大孙女素来敬仰英雄，昨儿听说袁二公子战死，哭了一宿。” “今儿一早就候在我门口，等着跟我一起来贵府祭奠。” “方才听我说要来看看你，她便也想要跟来，给您磕个头。” “这会儿人就在门外呢。” 袁老夫人不明就里，但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闵乔氏这个大孙女的名声和闵乔氏一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有时候，她都要怀疑，这对祖孙俩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啊？竟然完全不顾外人的眼光。 就闵家这位大小姐，出了那么多事，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羞愤而死了。可人家偏能装成没事人似的，出门赴宴。 这样一个行事邪肆、不知廉耻的闵大小姐，她实在没什么好感。 可闵乔氏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一口回绝，只得点了头，“这孩子也有心了。让她进来吧。” 小丫头出去传了话。 很快，闵悦希便走了进来。 “悦希见过诸位老夫人、夫人。” 闵乔氏进门后，先给众人福身行了礼，这才缓步上前，走到床前，提裙跪下，对着床上的袁老夫人磕了个头。 “悦希给老夫人磕头了，祝老夫人早日康复。愿将军在天有灵，保佑老夫人万事顺遂，长命百岁。” 闵悦希礼仪周全，头磕得实诚，话也说得真诚，倒是让袁老夫人产生了一些好感。 只是，听闵悦希提到了死去的儿子，袁老夫人不由得红了眼眶。 虽说知道儿子的死讯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就连眼下的装病也是为了配合圣上的安排，可对于小儿子的死，袁老夫人还是无法释怀。 只是，似乎是怕刺激到她，来看望她的人，大家都默契的不提起儿子。可天知道，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众人对儿子的忽视。 她的儿子是英雄，是为了大衍而死的，大家都该记住他，敬仰他！而不是找借口无视他！ “好孩子，快起来吧。” “多谢老夫人。”闵悦希道完谢却并未顺势站起身，反而又给袁老夫人磕了个头。 “老夫人，悦希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应允。” 听到这话，袁老夫人不自觉的蹙了蹙眉，方才对闵悦希生出的那一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一直没说话的安南伯夫人终于逮到了机会，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哟，这怎么磕个头就要求好处啊？这天底下的好处要是都如此容易得到，那谁还辛苦做事啊？” 一旁的吏部尚书夫人，袁老夫人的娘家大嫂，钟老夫人也冷冷的看着闵悦希，“小丫头，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该把话说出口。你若是诚心来祭奠，袁家领你这个情。你若是别有用心，只怕今日就是要失望而归了。” 话是对着闵悦希说的，可明眼人都知道，这话其实说给闵乔氏听的。 钟老夫人说完话，又不屑的瞥了一眼闵乔氏。 不管是闵乔氏，还是安南伯夫人，甚至是以前的尚书府孙老夫人，这些人在她看来都上不得台面。她们那些泼妇骂街，互泼脏水的行为，就更加上不得台面了。 所以，她不屑与之为伍，更不屑参与她们的过家家。 但是，轻视不代表无视。 这闵乔氏都把主意打到她小姑子头上来了，她若再坐视不管，闵乔氏还当他们钟家没人了呢。 面对两人的刁难，其他人都闭口不言。 眼见着闵乔氏和闵悦希被架了起来，郑太夫人忍不住开口打圆场：“钟老夫人，伯夫人，闵大丫头这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如此急赤白脸的给人定罪，说人居心叵测别有用心，是不是不太合适？” 安南伯夫人以前还对郑太夫人有些忌惮，可现在却是丝毫不怕。 见郑太夫人开口帮闵悦希，当即故作震惊的讽刺道：“哎呀，郑太夫人您还没离开啊？袁老夫人本就生了病，身子弱，您这身子骨瞧着也不大好，身上的毒也不知清没清除干净，回头别让袁老夫人病情加重才是。” 第270章 俩老太太联手再战 钟老夫人也不悦的瞥了郑太夫人一眼。方才她就提议让郑太夫人坐到远处去，本想让人自行离去。却不料她如此不识趣，竟然迟迟不走。 直到此时，闵乔氏才明白，为何郑太夫人会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对于安南伯夫人讽刺闵悦希，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听到安南伯夫人如此针对郑太夫人，她就有些无法忍受了。 当即冷笑道：“瞧安南伯夫人这话说的。知道的呢，说安南伯夫人这是关心袁老夫人的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南伯夫人这是在诅咒袁老夫人呢。” 安南伯夫人怒目而视。闵乔氏却浑不在意，径自说道：“毕竟，袁将军一出事，安南伯立马就接手了袁家的兵权。” “也不知安南伯夫人今天前来，是为了诅咒袁老夫人呢？还是以胜利者的身份前来炫耀的？” “亦或者，两者兼有？” 此话一出，袁老夫人就沉下脸。 钟老夫人也不由得冷冷的看了一眼安南伯夫人。 郑太夫人见状，也连忙补刀：“唉，我也是个无儿无女的孤寡命，来探望袁老夫人，也是想着我二人同病相怜。” “倒是安南伯夫人，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的。听说前些日子闵三夫人又查出了身孕。啧啧，冯家当真是人丁兴旺啊！” “说起来，安南伯夫人今日前来，怕不是想在袁老夫人伤口上撒盐？” 想到自己儿子死绝了，再想想安南伯夫人那七八个儿女…… 还有被安南伯接掌过去的袁家的兵权…… 袁老夫人看安南伯夫人的眼神中都带上了恨意。 安南伯夫人这下子也慌了，连忙就要解释：“老夫人，您可别信她们的话。她们素来与我不和，故意挑拨我与老夫人的关系呢。” “故意挑拨？”闵乔氏意味深长的盯着安南伯夫人头顶上的缧丝攒珠金凤，又看了看安南伯夫人衣服上的福字暗纹，“安南伯夫人这通身的珠光宝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是去参加那家的花宴呢。” 郑太夫人立马附和：“可不是嘛。穿着满身的福字跑来将军府，到底是来吊丧啊？还是来跟人炫耀呢？” 老实说，她的衣服虽然绣了暗纹，可衣服整体颜色还是素净的，这样穿并不算大错。 可偏偏被闵乔氏和郑太夫人点出来，顿时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含血喷人！”安南伯夫人气急，噌的一下站起身，就要和两人理论。 就在这时，钟老夫人不屑了瞥了一眼安南伯夫人，沉声呵斥道：“行了，你们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吵架的？” “要吵架都出去吵。” 说着，又不悦的瞪了闵乔氏和郑太夫人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袁老夫人也不想听她们吵架了，不耐烦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闵悦希，冷冰冰的说道：“闵大小姐刚刚不是说有事要求我吗？还不说？” 闵悦希抬起头，眼眸清澈的望着袁老夫人，“都是我的错，才叫我祖母和几位夫人发生争执，搅扰了老夫人的清静。闵悦希给您赔礼了。” 说着又给袁老夫人磕了个头。 袁老夫人摆摆手，蹙着眉说道：“行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是。”闵悦希挺直了腰背，一脸真诚的说道：“我素来崇敬袁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现在袁将军不幸离世，为表达对袁将军的敬意，我想主动请缨，以丫鬟的身份留在将军府照顾老夫人，直到老夫人病体康健。” “恳请老夫人成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闵悦希。 就连闵乔氏都有些没想到。 她还以为闵悦希会语出惊人，直接说出想要与袁二公子结冥婚呢。 没想到，竟然只是贴身照顾袁老夫人。 显然，其他人也没想到。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一个妙龄少女会想要跟个死人成亲呢？ 闵乔氏想了想，也便明白过来。甚至还觉得闵悦希是有几分聪慧的。 现在提出来，丝毫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 反倒是先到袁老夫人身边跟着，攒足了好感，顺便潜移默化的让袁老夫人知道她对袁二公子的倾慕，和为袁二公子守节终身的决心，只怕更容易得偿所愿。 思及此，闵乔氏便叹了口气，语气无奈的说道：“老夫人不知道，我这孙女怪得很，打小就不喜欢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的文弱书生。” “偏生家里先后给她定下的两门亲事都是读书人。” “唉，这不就闹出事来了吗？” “说起来，那两门亲事没成，也都不是她的错，最后却让她担上了那样的名声。” “真要论起来，还是我和她老子的错，若不是我们意气用事，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说着，闵乔氏伸手摸了摸闵悦希的头顶，“都是祖母和你父亲害了你啊。” 闵悦希没想到闵乔氏会跟她说这种话，当即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她满脸儒慕的仰头望着闵乔氏，“祖母，不是您的错，都是孙女不好，令您失望了。” 众人茫然的看着二人，不知道她们这是唱得哪一出。 袁老夫人却是因为闵乔氏的一番话，对闵悦希改观不少。 看向闵悦希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柔和。 她就说嘛，一个小姑娘，名声怎么能坏成那样？ 一个名声坏成那样的小姑娘又怎么还有脸出门走动？ 原来是另有内情。 就在这时，闵悦希再次看向袁老夫人，眼中满是期待。 袁老夫人软了心肠，开口道：“好孩子，快起来说话。你的请求我应了。” 就在这时，钟老夫人突然插嘴道：“小姑子，此事不妥。闵家丫头名声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侯府小姐，怎么能给你当丫头？传出去像什么话？” “何况，将军府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宣平侯府也不消停，你此时将闵家丫头留下，是嫌事情还不够乱？” 袁老夫人被提醒，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改了口风：“孩子，钟老夫人说得对，我不能将你留在将军府中。这对你对我都不好。” 见到闵悦希霎时颓然的神情和她泫然欲泣的眸子，袁老夫人心中不落忍，当即又找补了一句：“好孩子，你若是真有心，以后隔三岔五来将军府看看我便是。” “是。”闵悦希破涕为笑，“只要老夫人不嫌烦，以后悦希一定时常来陪您说说话。” “好，好。”袁老夫人也笑了笑，心中甚是欣慰。 再看看闵悦希这一身奔丧的打扮，瞧着可真是顺眼啊！ 第271章 赵贤妃的报复（上） 皇宫。 皇后和赵贤妃、刘惠妃等人得到孝昭帝昏倒的消息，赶到正殿的时候，孝昭帝已经醒了。 太子则是被赶了出来，自行罚跪在殿门口。 皇后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了孝昭帝昏倒的原因，心中对太子已经彻底失望。 等见到太子，走上前，抬起手就扇了太子一耳光。 “母后！”太子震惊又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皇后，可皇后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打完人就径直进了殿中。 其他几位妃嫔也紧跟着皇后的步伐进了正殿。 只有赵贤妃落后一步，心疼的看着太子，小声劝慰道：“太子殿下，别难过。皇后娘娘这也是担心圣上的身体，这才着急上火的。皇后娘娘不是有心的。你别放在心上。” “多谢贤妃娘娘关怀。娘娘快进去吧，别让母后抓到机会训斥您。” 太子抬起头看向赵贤妃，目光中满是感激和担忧，还有一丝孩童般的委屈和对母亲的孺慕。 赵贤妃对着太子温和一笑，“我先进去了。你且宽心，我会同圣上为你求情的。” “多谢贤妃娘娘！”太子由衷的感激道。 很快，进入正殿的几位妃嫔便全都出来了。孝昭帝只留下了皇后侍疾。 大太监刘新也跟在几位妃嫔身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太子跟前，恭恭敬敬的传话道：“太子殿下，圣上让您回去，说是没有他的允许，您暂时不用去御书房了。” 此话一出，太子顿时就急眼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在御书房跟着父皇批阅奏折了，至今已有九年之久。 父皇现在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突然不让他去御书房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父皇！父皇？……”太子当即就要大喊。 刘新见状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摆手的劝阻，“太子殿下，圣上正在气头上呢，您还是先回去吧。这会子要是再惹圣上不高兴，对您可没什么好处啊！” 这时，赵贤妃也走过来劝解道：“太子殿下，刘公公说的在理。你不如先回去，等圣上消了气，你再来当面向圣上请罪也不迟。” 太子抬头看向赵贤妃，见她轻轻点头，心中虽有惶恐，虽有不甘，可终究还是顺从的站起身跟着赵贤妃离开了。 出了正殿宫门，赵贤妃便提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去我的昭阳宫坐坐？你六妹妹这两天正念叨说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六妹妹了。”太子笑着应下，“那就叨扰贤妃娘娘了。” 正殿中，孝昭帝得知太子真的离开之后，当即叹了口气，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皇后也是一脸的失望，可还是耐着性子帮太子解释几句了。 “圣上，太子还是孩子心性，还不懂什么叫江山社稷……” “唉，太子长这么大，一切都太顺了。没吃过苦，没受过罪，不懂圣上为他着想的苦心。……” 这些话，不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都感觉到了苍白和无力。 最后皇后也说不下去了，只沉默的服侍孝昭帝吃药、用膳。 另一边，太子跟着赵贤妃回了昭阳宫。 等进了殿中，赵贤妃便开口摒退了左右：“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和太子说说话。” “是。”一众女官、宫婢应声退了出去。 “还有，派个人去将六公主请过来，就说太子殿下来看她了。”赵贤妃又吩咐了一句。 贴身女官连忙答应：“遵命。” 带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宫殿中只剩下赵贤妃和太子两人。 这时，太子才肆无顾忌的上前蹲在赵贤妃脚边，倾身将头依在了赵贤妃怀中。 “母妃！”太子抱着赵贤妃，语气中充满了委屈，“这世上也只有您能全心全意的对我好了！” “父皇心里只有他的江山社稷，母后心里也只有李三七！我只是他们稳固朝堂，巩固后位的工具！” “他们谁都不爱我！谁不在乎我的感受！” 赵贤妃一只手轻轻拍着太子的后背，一只手慈爱的抚摸着太子的头，“傻孩子，他们不爱你，不是还有母妃吗？” “母妃除了你六妹妹，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啊！” “你是知道的，当初为了你……” 赵贤妃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话头。 太子顿时红了眼眶，自责又感动的说道：“母妃，对不起，都是孩儿不好！当初若不是我当初不懂事，母妃也不会为了让我放心，喝下藏红花，自此绝了诞下皇子的可能。” “傻孩子！那都是母妃心甘情愿的。母妃说过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儿子！” 赵贤妃语带哽咽的说道：“有了你和你六妹妹，母妃已经不需要别的孩子了！” “只要你将来好好待你六妹妹，母妃便此生无憾了。” “母妃！”太子紧紧的搂住赵贤妃，心中充满了感动。 从小到大，父皇对他都格外的严厉，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扎马步，读书，学习弓马骑射，一年到头片刻不得松懈。 他知道自己是太子，自己肩负着责任，所以一直咬牙坚持着。 可是，偶尔的，他也渴望疼爱，期待被人呵护。 但是，父皇永远只会骂他不思进取。 母后则是整日整日的守着早产体弱的三妹妹，半点母爱都不曾分给他，却一味的让他听父皇的话，好好用功上进。 后来，三妹妹死了，所有人都在为她的死伤心难过。 只有他在暗暗欢喜。 没了三妹妹，母后是不是就能看到自己，就能将她的爱给自己了？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三妹妹死后，母后一直十分消沉，经常将自己关在寝宫中，谁也不见。包括他！ 再后来，母后又怀孕了，五弟出生了。 母后的爱，又给了五弟。 再后来，七妹出生，母后为她取名三七，代表了母后将自己对两个女儿的爱都集中到了七妹身上。 而他也慢慢长大了，懂事了，不再奢求母后的疼爱。 却不想，在他彻底放弃对母爱的追求时，贤妃娘娘将她拥入怀中，告诉他，她是他的母妃，他可以将她当做母亲。 她说，她会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他。 还说，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是可以冲母亲撒娇，也可以躲在母亲怀里哭泣的。 她轻轻的拥着他，拍抚着他的后背，他的头顶，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 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母爱。 第272章 赵贤妃的报复（下） 当然，他是孩子，但他不是傻子。 赵贤妃是和母后争夺父皇的女人，她对自己好，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看自己可怜！ 或许，她只是想要挑拨自己和母后的关系。 或许，她只是想要收买自己为她所用。 别看她现在对自己好，可一旦等到她生下自己的儿子，她就会扶持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争夺太子之位。 所以，他一边从赵贤妃身上汲取母爱，一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她。 直到，赵贤妃戳破他的心思，并当着他的面喝下那碗熬得浓浓的藏红花水，忍着剧痛，认真的告诉他，她不要别的儿子，只要他这一个儿子。 从那之后，在他心里，赵贤妃就是他的母亲。六公主李景月就是他的亲妹妹。 …… 回忆完往昔的点点滴滴，太子这才缓缓从赵贤妃怀里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赵贤妃也没有戳破他，只当是没看到。 待太子收拾好情绪，重新在赵贤妃下首左边的椅子上坐下，赵贤妃这才关切的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圣上是被你气狠了，这才晕倒的。” 太子愧疚的点了点头，“父皇晕倒确是因我之故。” 接着，太子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母妃，我是不是做错了？”太子有些迷茫，“我是不是不该执着于钟家女？父皇不让我娶，总归有他的理由。我相信父皇不会害我。” 听出太子话里的动摇，赵贤妃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你父皇在担心什么。” “他无非就是担心钟家势大，将来不好辖制。他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处在他的位置，我也会和他做一样的决定。” “那母妃为何非要我娶钟家的姑娘？”太子目光灼灼的望着赵贤妃，渴求一个答案。 “母妃让你娶钟家女，是为了你好！”赵贤妃语气严肃的说道：“你只有娶了钟家女，你的太子之位才能稳如泰山。” “母妃？”太子微微蹙眉。 他从小就是太子，又是父皇认定并亲手教养长大的。他的太子之位还不够稳固吗？母妃为何要这样说？ “唉，傻孩子，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可你的父皇却不止你一个皇子啊！” 赵贤妃语重心长的说道：“只要你一天没有登上皇位，你的太子之位就随时可能被换掉。” “你只有不断地收拢人心，聚集起足够庞大的势力，你的父皇才会有所忌惮，他才不会轻易换掉你。” “娶了钟家女，钟家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母妃说得对。”太子认同的点点头，可还是有些担忧，“钟家势大，将来会不会像父皇担忧的那样，不好辖制？” 赵贤妃笑了笑，提醒道：“殿下，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你若是连皇位都无法继承，又拿什么身份去担忧钟家？” 见太子还想说什么，赵贤妃抬手制止，继续说道：“殿下别忘了，当初圣上也是靠着岳家永昌侯府的势力，才能成功登基的。” “当初的永昌侯府可不比现在的钟家势弱。” “殿下再看看现在的永昌侯府，连小小的吴家都敢踩他们一脚。” “所以，殿下大可不必担心。等殿下顺利登基，再回过头来慢慢拾掇钟家也不迟。” “母妃说得对。”太子彻底放下心来，笑着起身朝着赵贤妃深鞠一躬，“儿子多谢母妃教诲。” “好孩子，你我母子，无需言谢。”赵贤妃笑容温和的看着太子，端的是一派慈母风范。可眸底深处却满是算计和戏谑。 皇室负了她父亲，负了她路家，她就要毁了太子，毁了这李家的天下！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 孝昭帝被太子气晕倒的事情，终归还是传了出来，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不已。 这还是这对天家父子第一次产生争执。 于是，众人开始暗暗揣测，这对父子出了什么事？孝昭帝这是在对外传递他对太子不满的信号吗？太子这是失宠了吗？其他皇子有没有可能取而代之？那个皇子最有机会？…… 众人都在议论此事，闵乔氏听过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默默地记在心里。转过身便带着木大夫去了永宁侯府。 这几日，木大夫终于忙完了。闵乔氏便和永宁侯夫人约了时间，带着木大夫上门去给还真治疗脸上的刀疤。 闵乔氏和木大夫到的时候，永宁侯夫人已经亲自在门口等候了。 “太夫人，你们终于来了！” 永宁侯夫人快步上前，亲自扶着闵乔氏从马车上下来。 “你怎么还亲自在门口等着啊？派个人守着便是。”闵乔氏笑着搭上永宁侯夫人的手。 永宁侯夫人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我这不是着急吗？” 她这段时间将宫里的太医都请来给还真看过脸了，城里的大夫也没少请。可是除了太医院的院正和一个告老出宫开了医馆的老御医之外，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院正和那位老御医也只是说，能想办法稍微淡化一点刀疤的痕迹。 那刀疤实在太深，受伤之后又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置，现在别说彻底消除那道疤了，就是淡化三分，让它看起来不那么狰狞，都做不到。 依照他们的说法，最终结果也顶多能淡化一分，和现在差不了多少。 永宁侯夫人也听说过木大夫的大名，可她擅长解毒，却并不一定能治疗疤痕。更何况她才二十几岁，如此年轻，又能有几分真本事呢？ 永宁侯夫人一开始对于木大夫是质疑的，但还是派了人去请。 结果却得知木大夫不在。接连去了两次，都没遇到人。她便也歇了请她过府的心思。 直到闵乔氏前两日给她带话，说要带人来给还真治脸，带的人还是木大夫之后，她才重新重视起来。 随即又派了人去仔细的打听了一下木槿的消息。 这才知道，木槿不仅治好了郑太夫人中的毒，还为宣平侯府的闵大小姐治好过额头上的伤疤。 闵悦希当时毁容的事情，闹得还挺大的。可见是确有其事。 可等闵大小姐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额头完好无损，哪里还看得出毁容的样子？ 永宁侯夫人一听还有这事，哪里还坐得住？可不就眼巴巴的等着闵乔氏和木大夫上门了吗。 第273章 当小白莲遇上还真（为爱看书的妞加更） 等闵乔氏下了车，木大夫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 见到她，永宁侯夫人便热情的主动招呼道：“这位便是木大夫吧？” “夫人万福。”木大夫福身行礼。 “快快免礼。”永宁侯夫人连忙叫起，笑意盈盈的问道：“听说晋国公府的郑太夫人中的毒是木大夫解的？” “不瞒夫人，正是。”木大夫也没谦虚，痛痛快快的承认了。 “宣平侯府闵大小姐额头上的伤疤，也是你给治好的？” “是的。” “好好好。”永宁侯夫人笑容更加真诚了，“我女儿脸上的伤疤，就有劳木大夫了。” “夫人放心，我必当竭尽全力施为。”木大夫立马保证。 一行人进了府，直奔还真的住处。 只是，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中一阵嘈杂。 “我的手好痛！” “啊！我的手流血了！” “呜呜呜……四妹，你为何要推我？” “祖母——” 永宁侯夫人听到这个声音，脸顿时就黑了。 “让您见笑了。”语气有些讪讪的。 一行人进了院子，就见余茵儿抱着手依偎在余太夫人怀里掉眼泪，端的是一副可怜委屈的小模样。 还真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两人三步开外，目光冷厉的看着余茵儿。 余太夫人神情不悦的瞪着还真，厉声训斥道：“余璎珞，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三姐好心好意来给你送药，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你推她做什么？” 余太夫人心疼的往余茵儿蹭破皮的手掌上吹了吹。 余茵儿在余太夫人看不到的地方冲着还真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嘴里却娇娇软软的说着：“祖母，您别骂四妹了。” “四妹才是您的亲孙女，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孤女。我不该自不量力的想要和她做好姐妹。我知道是我不配，四妹嫌弃我也是应该的。” 说着又小声的哭起来。 这可给余太夫人心疼坏了。 当即怒气更甚，对着还真就是一顿训斥：“余璎珞，我知道你怨我当初将你弄丢了，怨恨茵儿顶替你的身份，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小姐。” “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就不能大度点？” “当初我也不是故意要弄丢你！说起来也怪你自己顽皮，丢开婆子丫鬟四处瞎走！” “还有，这些年一直是茵儿代替你陪在我身边，替你尽孝，你合该感谢她才是。” “怎么能一回来就处处针对她？” “你如此心胸狭隘，行事残忍，哪里有一丁点侯府千金的风范？” 自从还真归来之后，余太夫人也曾几次想要和她缓和关系，可还真已经养成了冷漠的性子。不管余太夫人如何示好，她都面无表情，神情呆板，连一丝一毫的好脸色都没有。 余太夫人高高在上惯了，好不容易低声下气的讨好晚辈，结果一点效果都没有。 再加上有余茵儿在一旁煽风点火。 余太夫人可不就对还真生出了诸多的不满。 这会子借着余茵儿被推倒的事情，可不就将心里挤压的怒气一股脑儿的撒了出来吗。 余茵儿心里乐开了花，可还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永宁侯夫人众人忍无可忍，跟闵乔氏告了声罪，丢下她，怒气冲冲的快步走到了还真身边。 她伸手揽住还真的肩头，仰起下巴，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余茵儿，吓得余茵儿瑟缩了一下，直往余太夫人怀里钻。 永宁侯夫人这才面色不善的看向余太夫人，冷声说道：“母亲慎言！” 余太夫人也有点怵这个儿媳妇，可到底是长辈，面子上不允许她服软。 于是她也冷哼一声，语气强硬的说道：“我为何要慎言？这是永宁侯府，永宁侯是我儿子！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还能管得到我头上不成？” 永宁侯夫人冷笑一声，“您确定要这么跟我说？” 余太夫人嘴角一抽，顿时就有点胆怯，嘴唇翕张了半天，这才讷讷道：“我也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还不是璎珞先推了她三姐，我这才没忍住教训了她两句。” 永宁侯夫人不屑的撇了下嘴，转头看向还真，“你推余茵儿了？” 还真微微蹙眉，将永宁侯夫人的手从肩头上拿下去，动作粗鲁，态度疏离。 霎时间，永宁侯夫人一颗心就像被人丢进了冰水里，哇凉哇凉的。 本以为还真是在因为她的质疑而生气。结果下一刻，还真就走到余太夫人跟前，伸手将余茵儿从余太夫人怀里拖了出来。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前，她用力一推，余茵儿顿时就被推飞了两三米远，狠狠地摔在地上。 只听，扑通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傻了。 这一下摔得有多狠，长眼睛的都看到了。 余莺儿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等反应过来之后，立时疼得一阵鬼哭狼嚎。 余太夫人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扶人，结果余茵儿两个手掌在青石地上磨得鲜血淋淋，最先着地的屁股，更是疼得她浑身发颤，丝毫不敢动弹。 “疼，好疼……祖母，我手疼，我屁股疼，我浑身都疼！……” 余太夫人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还真，“你怎么如此凶残？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还真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才是我推人的力道。” 所以，之前是余茵儿自己摔倒的。 还真的未尽之意，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余太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又是尴尬，又是羞恼，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纠结半晌，终究还是心疼余茵儿的心占了上风。 “就算茵儿不对，你也不该动手推她啊！你好好地说出来，不就行了？” “哟，瞧母亲这话说的，您老有多偏心，您老心里没数？” 永宁侯夫人嘲讽道：“还真说不是她推的，您老能信？” “方才我和乔太夫人可都是听得真真的。余茵儿说是还真推了她，您老可是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对还真破口大骂了。” “怎么？这才片刻功夫，您老就不记得了？” “你——”余太夫人恨得牙痒痒，可偏又无话可说。当即恨恨的瞪了一眼旁边的下人，“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将三小姐扶回去看大夫！” 余太夫人和余茵儿带来的几个下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扶着余茵儿走了。 闹剧收场，还真快步迎着闵乔氏过来，单膝跪地，低头抱拳，恭敬行礼道：“还真见过太夫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暗卫了，不用行此大礼。” 闵乔氏一阵尴尬，连忙将人扶起来，语带责备的说道：“你这样不是诚心叫你母亲伤心吗？” 果然，两人望向永宁侯夫人，只见永宁侯夫人已经红了眼眶。 第274章 这丫头是个狠人 还真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心里胀胀的，又闷闷的。 她有些无法理解的看向闵乔氏，闵乔氏朝她点点头，鼓励道：“还真，永宁侯夫人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爱你。你也要学着敞开心扉，接受她，爱她，给予她相应的尊重和爱护。” 她知道，要让还真立刻变成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正常孩子有些难。 但是她相信，永宁侯夫人的爱会慢慢将她丢失的情感一点一点找回来。 尽管还真现在依然坚定不移的将她视作主子，但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还真会找回自我，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还真将闵乔氏的话当做了指令，乖顺的点了点头，朝着永宁侯夫人走去。 “母亲，您别哭。还真会好好保护您的。” 还真一边一板一眼的说着安慰永宁侯夫人的话，一边伸手帮永宁侯夫人擦拭眼泪。 可是，永宁侯夫人原本还能勉强抑制的眼泪，此刻却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越擦越多。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紧紧的抱住还真，难过而又欢喜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女儿，终于叫她母亲了！ 天知道，这么久了，还真一直都管她叫夫人，管她爹叫侯爷，管她祖母叫余太夫人…… 她爹对她的耐心早已告罄，现在基本上已经无视了她。 她祖母对她那一丝愧疚也全部转变成了厌恶。 只有她，不管还真叫她什么，不管还真对她如何冷漠，不管还真面对她的亲近讨好如何无动于衷，她都没有泄气。她只要能看到她，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她就心满意足，感谢上天了。 只是，当还真恭恭敬敬跪在闵乔氏跟前行礼问安的时候，她还是羡慕了。 她看得出来，还真对闵乔氏是不一样的。 恭敬，尊崇，孺慕，还带着一丝亲近。 尽管她依然面无表情，尽管她说话的语气依然没有波澜起伏，可她就是从还真对闵乔氏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一丝亲近。 而这，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直到还真走到她身边，唤她母亲，替她擦拭眼泪……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圆满了，便是即刻去死，她也此生无憾了。 永宁侯夫人心潮澎湃，情绪激动，哭得不能自已。 还真一开始有些手足无措，可是在开导闵乔氏鼓励的眼神之后，她伸手回抱住了永宁侯夫人，小手也慢慢在永宁侯夫人背上轻轻的拍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哭，不哭……” 可她越是如此，永宁侯夫人就哭得越凶。 终于，就在闵乔氏站得腿脚都不利索，准备叫人给自己搬张椅子过来的时候，永宁侯夫人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松开还真，却未完全松开还真，一只手还紧紧的牵着还真。 她擦干了眼泪，窘迫的看向闵乔氏，“叫太夫人看笑话了。太夫人，快里面请。” 闵乔氏看着永宁侯夫人两鬓的白发，有些动容，也有些羡慕。寻回还真，永宁侯夫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可她呢？连个能让她心甘情愿，全心全意为之付出的对象都没有。 闵乔氏连忙打住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笑着说道：“夫人对还真的一片慈母心，叫我老婆子好生羡慕。还真这丫头以前吃了太多苦，以后有你这个母亲护着，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还要多谢太夫人救下还真，不然我也没机会和还真相认。”永宁侯夫人话语中满是感激。 说到这儿，永宁侯夫人顿了顿，认真的提议道：“您老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还真认您做义祖母吧。她的亲祖母是什么样子的，您老也看到了。 “您若是能做她的祖母，也能多一个人疼还真。” 不等闵乔氏回答，永宁侯夫人又连忙补充道：“当然，以后我也会和还真一起孝敬您的。” 闵乔氏十分感动，永宁侯夫人真的是将还真疼进了骨子里。 “好。回头咱们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把认亲流程走一走。” 对于永宁侯夫人的提议，她没有反对的理由。 因为不管怎么看，都是她占了便宜。 有了这层干亲的关系，永宁侯府也算是她的依仗之一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堂屋。 几人依次落座，丫鬟奉上茶点，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将话题转到了今天的正题上来。 “有劳木大夫给还真瞧瞧。”永宁侯夫人客客气气的说着，目光灼灼的望着木大夫。 木大夫点头，走到还真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一道十几公分长的刀疤，像蜈蚣一样，从额头到下颚，横亘在还真的右半边脸上，看起来狰狞而又可怖。 木大夫伸手摸了摸那道疤痕，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怎么样？木大夫，能治好吗？”永宁侯夫人紧张的看着木大夫脸上的表情变化。见她蹙眉，一颗心顿时高高的提了起来。 木大夫没有回答，只是松开还真，蹙着眉，低着头，双臂抱胸，开始在堂屋中来回踱步。 永宁侯夫人也看出来了，木大夫这是在思考救治方法，顿时强忍住上前追问的念头，默默等待。 一炷香过去了，一刻钟也过去了…… 终于，在众人等了两刻钟之后，木大夫这才停下了脚步。 闵乔氏也等得有些心焦，一见木大夫停下来，连忙追问道：“想出办法了吗？” “木大夫，可是有了办法了？”永宁侯夫人也是一脸的期待。 反倒是还真这个当事人，像个没事人似的，依然面无表情的呆坐着。 木大夫郑重的点了点头，“对，我想到办法了。但是，治疗的过程很痛苦！” 说着，看向还真。 木大夫本来还想问还真能不能忍住治疗的痛苦。可想到还真过往的经历，她顿时又打消了念头。 这丫头是个狠人！ 能留下这样狰狞的疤痕，除了一开始下手足够狠、伤口足够深之外，还有受伤之后，没有及时治疗的缘故。 她都不敢想象，那样的疼痛，这丫头当初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275章 还真治脸 听到木大夫说治疗的过程很痛苦，永宁侯夫人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木大夫，你说的治疗办法，究竟是什么？有办法减轻还真的痛苦吗？” 闵乔氏也十分好奇，目光直直的看向木大夫，等着她回答。 木大夫也不隐瞒，当即说道：“还真脸上的伤疤经年日久，早已伤愈成型。简单的用药外敷，淡化疤痕，最多能够淡化三分。根本无济于事。” 永宁侯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激动了。之前请的那么多大夫里面，也只有两老御医说可以淡化一成。 不等永宁侯夫人高兴，就听木大夫继续说道：“想要彻底治好还真脸上的伤疤，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彻，彻底治好？”永宁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看还真脸上那道疤，又看看一脸淡定的木大夫，目光中满是惊愕。 “木大夫，你是说还真脸上的疤痕可以彻底治好！？” 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是我认知中的那种彻底治好吗？” 木大夫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算十分彻底吧。” 永宁侯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就听木大夫继续说道：“我只能将她的脸治到寻常人看不出来的地步。若是有那眼睛毒的，还是多少能看出些痕迹的。” 永宁侯夫人一阵狂喜，“若是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到时候，只要敷些胭脂水粉盖一盖，也就无妨了。” 闵乔氏却没有永宁侯夫人这么乐观，她正色问道：“木大夫，你准备怎么治疗？” 木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要按照疤痕的轨迹，重新划开她的脸，然后割掉她脸上多出来的肉痂，最后再缝合，配合内服外敷的药，促进她脸上血肉的生长。最终拆除缝合线。” 听到这话，闵乔氏和永宁侯夫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永宁侯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几分。 闵乔氏也很是担忧的问道：“木大夫，你这手法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这，靠谱吗？” 木大夫耸耸肩，无奈道：“这也就是我的一个构想。以前并未施行过。” 见闵乔氏蹙眉，她又连忙补充道：“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绸缎破了个口子，遇到一个不通针线的人，拿着针乱七八糟的将口子缝合，那留下的必然是乱七八糟的蜈蚣腿儿。又难看，又恶心，还破坏了绸缎的精美。” “那想要修正，该怎么办呢？” “自然是拿剪子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缝合线剪断，拆除那些碍眼的线头，然后再找一个擅长针织女红的人重新缝合破口。” “只要技艺足够精湛，针脚可以隐于绸缎之下，寻常人几乎很难看出那个划口。” “我要做的，就是类似的事情。” 经过木大夫的一番讲解，闵乔氏和永宁侯夫人总算是彻底明白了木大夫的打算。 只是，还真的脸，真的可以像绸缎一样任意施为吗？ 两人都十分担忧。 对于这个，木大夫就没办法，“这是我能想到的，彻底治好还真脸上疤痕的唯一办法。” “成功了，她脸上的疤痕会就此消失。” “即便是失败了，我也能保证，她脸上的疤痕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至于，要不要让我给她治疗，你们自己决定。” “哦对了，提醒一下，治疗需要重新划开她的疤痕，所以会很痛苦。你们考虑清楚。” 说完这番话，木大夫往椅子上一坐，便不再开口。 闵乔氏没有发表意见，目光平静的看向永宁侯夫人，将决定权交给她。 永宁侯夫人明显十分纠结，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咬唇，一会儿看看还真，一会儿又看看木大夫。 好半晌，她终于有了决定。 她走到还真跟前，牵起她的手，温声细语的问道：“还真，你想治好你的脸吗？” 还真依然面无表情，可她却下意识的抬起那只没被永宁侯夫人握住的手，摸向了自己脸上的那道疤。 “我明白了。”永宁侯夫人呼出一口气，又问：“你怕疼吗？” 还真摇头，“不怕。” 永宁侯夫人笑了笑，柔声道：“那我们让木大夫给你治脸好不好？” 还真转头看向闵乔氏，见她微笑点头，眼神鼓励，当即对着永宁侯夫人点头道：“好。” 有了还真的配合，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当然，治脸的事也不是说治，立马就能动手治疗的。 木大夫还要回去做无数准备，比如说，动刀的工具，缝合的针线，琢磨外敷、内服的药方，收集相应的药材……诸如此类。 这根本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准备齐全的。 而且，治疗之后，可能发生的所有意外，木大夫也必须提前将应对方案准备好。 这些都不能掉以轻心。 一个弄不好，好事也能变成坏事。 毕竟，永宁侯夫人对还真的在乎，长眼睛的都能看到。 她可不想给闵乔氏惹麻烦，更不想狼狈的逃离京城。 她现在可是有医馆，有儿子，有男人的，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能安稳的聚在一起，她怎么能容许她的幸福生活轻易被打破。 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 于是，她和永宁侯夫人约好，等她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再来给还真治脸。 对于她的慎重，永宁侯夫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应了。 之后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永宁侯夫人还提到人干亲的事情，闵乔氏也提议将时间定在了还真的脸治好之后。 “到时候，借着认亲的仪式，我们可以重新将还真郑重的介绍给世人。”闵乔氏建议。 “好好，这样好。”永宁侯夫人再次满心欢喜的应了。 之前她就想举办宴会，将还真介绍给世人。只是还真不同意，只能作罢。 这次，若能治好还真的脸，也好叫世人都知道，她的女儿不是天下最好看的姑娘！而不是他们口中传的丑女！ 从永宁侯府出来，闵乔氏也没再和木大夫谈论给还真治脸的事情，而是提到了另一件，她十分关心的事。 “木大夫，之前让你炼制的毒药和解药，进展如何了？” “已经炼好了。正准备给太夫人送去呢。” 上了马车，木大夫从自己背着的木箱子里面拿出两个小瓷瓶。 “青色瓷瓶中装的是毒药，只要指甲盖大小的一小搓，下到水里，让人喝下去，便能让人死于无形。” “白色瓷瓶中装的是解药，用细竹管尖端挑一些轻轻吹到尸体上，尸体便可正常腐朽，并显露中毒迹象。” 闵乔氏感谢道：“有劳了。” 说着，朝坐在车头的闻秀招了招手。 闻秀连忙恭恭敬敬的将两个瓶子接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还真离开之后，闵乔氏的安危便交给了闻秀，赶车的小厮也换成了机灵的阿莫。 阿莫原名冬瓜，也是那群孩子中的一个，本来在门房做事，现在又兼职了闵乔氏出门时的赶车小厮。 第276章 朕成全你 御书房中，孝昭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语气平静的问道：“朕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非要娶钟六娘不可？” “父皇……” “你想好了再回答朕。” 太子一咬牙，郑重点头道：“父皇，儿臣想清楚了。儿臣和钟六姑娘是真心相爱的，儿臣要娶她。” “决定好了？” “是。”太子一脸坚决，“求父皇成全。” 孝昭帝收回看向太子的目光，语气古井无波的说道：“行。朕成全你。你回去准备吧，赐婚的圣旨，很快就会下来。” “多谢父皇，多谢父皇！” 太子欣喜若狂的谢恩离开，却忽略了孝昭帝从始至终都异乎寻常的平静态度。 很快，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得到消息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首先得到消息的是宫里的人。 在圣上还没送出宫的时候，三皇子和李三七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李三七赶到三皇子那儿的时候，三皇子正在花园里舞剑。 原本精心养护的花草树木，此刻都被他削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 看到李三七过来，三皇子也没有停下舞剑的动作。 “三哥，你停一下。三哥，我知道你生气了，可你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解释？” 李三七大声的喊三皇子停下来，可三皇子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剑舞得飞起，甚至好几次都把剑舞到了李三七脸上。剑势凌厉，一副想要削她的架势。 李三七知道李承锐这是在发泄怒火，可她也委屈啊。 “三哥，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何会给太子和钟六小姐赐婚。” “你相信我，我之前真的是去求父皇给你和钟六小姐赐婚的。可不知为何，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三哥！” 说到最后，李三七都快哭了。 终于，李承锐停下了舞剑的动作，将剑一丢，径直往屋里走。 李三七连忙跟着李承锐进屋。 只是，进了屋，李承锐却是丢下李三七，独自去沐浴更衣了。 李三七只得一个人委屈巴巴的在殿中枯坐。 两刻钟后，李承锐沐浴完换了身衣裳出来。 李三七连忙起身就要上前解释，却被李承锐摆手阻止，“坐吧。” “三哥，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李三七红着眼眶说道。 李承锐明显已经恢复平静了，语气还算温和的说道：“我知道，这事不怪七妹。要怪，只能怪父皇偏心。因为李承钧是太子，所以，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是他李承钧的。” “现在，就连我看上的女人，也要被他抢走！” 说到最后，李承锐原本已经消下去的怒火，再次冒了出来。 李三七也跟着附和了几句，重新安抚了李承锐的情绪，这才话锋一转，“三哥，我觉得，这事其实也不算坏事。” 李承锐看向李三七，等着下文。 “三哥，之前父皇晕倒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李承锐点头，随即有些担忧起来，“父皇的身体是否真的无碍？” 现在他还一无所有。若是父皇出点什么事，他连和太子一争高下的资格都没有。 李三七认真回答道：“三哥放心，父皇真的没事。他那天就是被太子给气到了。” “外头都在传父皇是被太子气到了，可这么多年了，你我何曾见过父皇对太子发火？莫不是谣言吧？” “这事千真万确！”李三七信誓旦旦的说道：“父皇亲口和母后说的。” “果真？”李承锐欣喜道：“可知为了何事？” 李三七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钟六娘的事。” 李承锐蹙眉。 “三哥可还记得，钟六娘之前说她早有心上人？” “你是说，她的心上人就是太子？”李承锐震惊的看向李三七。 李三七点头，“我觉得应该错不了。” 李承锐眉头紧蹙，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明显内心极不平静。 李三七给了李承锐片刻思考的时间，这才说道：“三哥，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李承锐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可还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三七，等着印证自己的猜想。 “我刚刚透出消息，说想要让钟六娘做三哥的皇子妃。隔天太子妃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现在，我刚求了父皇为三哥和钟六娘赐婚，太子就气晕了父皇。” “若是，太子为了钟六娘，谋杀了太子妃，又强求父皇为他赐婚，三哥觉得，父皇被气晕，还是谣言吗？” “三哥觉得，若是我们猜测的这些事都是真的，父皇还能安心将大衍的江山社稷交给太子吗？” 李承锐面色大喜，“七妹所言有理！只是，父皇为何还要为太子和钟六娘赐婚？有了钟家的扶持，李承钧的太子之位，岂不是更加稳固？” 李三七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李承锐看向李三七，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总觉得现在的李三七，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李三七。 以前的李三七总爱待在太后宫中躲懒，很少跟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打交道。 偶尔碰到了，她也是笑一笑，就同他们擦身而过了。 只有听到趣事的时候，她才会眼睛发亮的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那模样俏皮又单纯。 可现在的李三七，满心都是仇恨，满眼都是算计，满脑子都是弯弯绕绕。 他一直自恃聪明，可和李三七相比，却是天上地下。 他都要怀疑，李三七到底是以前装得太好，还是现在被人换了芯子。 李三七自然不知道李承锐心里的怀疑，笑着说道：“父皇一直提防在外戚。连永昌侯府都被父皇打压至此。” “父皇若是还想让太子继承大衍的江山，就绝不会让太子迎娶钟六娘。” “现在，父皇应了这门亲事，恰好说明，父皇已经放弃太子了！” 李承锐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李三七之前不是还想将钟六娘说与他做皇子妃？ 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承锐眉头微蹙。 李三七似乎是猜到了李承锐的想法，翻了个白眼，不悦道：“三哥，你的情况和太子不同。” “钟家的权势之于太子，那是毒药。” “可你想要和太子一争高下，就必须借助钟家的权势！” “至于父皇对钟家的忌惮，那也要在你成功扳倒太子，取而代之之后，再来考虑。” “你觉得呢？” 李三七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可李承锐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两眼含笑的望着李三七，语气悠悠的说道：“我觉得七妹好聪明。说的话都好有道理。三哥望尘莫及。” 李三七扬起下巴，得意的哼笑一声，这才收敛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这些都是别人教我的！” 第277章 三皇子意欲求娶闵悦希 李承锐愕然的看向李三七，“七妹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之间的接触和谋算，还有别的人知晓？ 李承锐心脏一阵狂跳。 他是很想扳倒太子，取而代之。可是，他也不想找死。 在谋划没有成功之前，多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一分危险。 李三七见李承锐脸色大变，连忙解释道：“三哥别紧张，我说的人和太子有仇，她比我们更想扳倒太子。” 李承锐皱着眉，沉着脸，一脸防备的问道：“你说的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怂恿七妹和太子作对？” 对于李承锐的戒备，李三七不屑的再次翻了个白眼。可还是如实说道：“宣平侯府的太夫人，闵乔氏。” 李承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个深宅老妇，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么大的野心？这么大的勇气？ 不过，闵乔氏和太子有仇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 若不是因为太子，闵乔氏也不会和儿子闹翻，从宣平侯府搬出去了。 啧啧，因为太子的施压，闵乔氏连儿子都没了，可不就得恨上太子吗？ 只是，闵乔氏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搅弄风云吗？ “三哥，你不会是瞧不起乔太夫人吧？”李三七不满的提醒道：“三哥可别忘了，乔太夫人乃是商女出身，入宣平侯府时又是妾室的身份。” “可现在，满京城的权贵谁敢小瞧她老人家？” “能走到今天，还不足以说明乔太夫人的厉害吗？” 李承锐将关于闵乔氏的生平经历想了又想，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七妹说得对。” 李三七又得意起来，“三哥再想想乔太夫人身边聚集的势力。” 宣平侯府，晋国公府，恩平伯府，永宁侯府……不想不知道，一掰手指头，顿时让李承锐惊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是一半的勋贵都跟闵乔氏有关系啊！ 难怪敢掺和皇子争储这种杀头的大事！ 思及此，李承锐一颗心顿时火热起来。 如果他能够得到闵乔氏的全力支持，是不是就能和背靠钟家，但失去父皇圣心的太子一争高下了呢？ “七妹，之前不是说宣平侯府的闵大小姐要跟死去的袁二公子结冥婚吗？怎么袁二公子都下葬了，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李三七笑道：“人家闵大小姐是那么冒失的人吗？这会子正在和袁老夫人培养感情呢！” “只等着时机成熟，才好得偿所愿。” 说完，李三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诧异的看向李承锐，“三哥怎么突然提到闵大小姐？” 李承锐笑意盈盈的说道：“七妹，你觉得让闵大小姐做我的皇子妃怎么样？” 李三七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心里对算计这一切的闵乔氏佩服得五体投地。 *** 不管天家兄妹在谋算什么，关于孝昭帝赐婚太子和钟六娘的事，瞬间变成了满京城热议的话题。 这太子妃死了还不到三个月吧？太子这么快又要娶太子妃了？啧啧！ 之前不是听说皇家在为三皇子选妃吗？好像三皇子妃的人选里面就有这位钟六姑娘吧？啧啧！ 太子这都娶第二个了，怎么三皇子头一个还没娶上？啧啧！ 各种各样的议论，很快甚嚣尘上。 吏部尚书府，钟家。 钟老尚书三呼万岁，笑着接下圣旨。可等送走天使之后，却是瞬间沉下了脸来。 “所有人都散了，六丫头，跟我到书房来。” 祖孙俩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钟六娘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明显就是哭过了。 而先太子妃娘家吴家在得知赐婚的旨意之后，阖府上下都怒了。 “天杀的，太子妃才死多久啊！太子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迎新人进门？到底还有没有把我们吴家放在眼里啊！” “我苦命的女儿啊！以为嫁给太子就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哪曾想，年纪轻轻人就走了。如今尸骨未寒，太子就急着娶新人。竟是半点情意都不顾了啊！” “不行！我要去问问太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就把太子妃抛之脑后了？难道他以前对太子妃的宠爱都是假的吗？” “对！去找太子！让他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 吴家的女人们哭闹，埋怨。吴家的男人们则是义愤填膺。 然而，就在他们为了赐婚的圣旨伤心、愤怒之时，却忽听门外小厮来报：“启禀老夫人，宣平侯府的乔太夫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吴老太太顿时怒目圆瞪，“她莫不是来看我们家的笑话的？” “不见！去将人打发了！”吴老太太厉声吩咐门房小厮。 只是，那小厮却是躬身上前，双手奉上一张折起来的小纸条。 “老夫人，这是乔太夫人交给奴才的。她说，老夫人若是不见她的话，就将这个交给老夫人。” “故弄玄虚！”吴老太太不屑的冷哼一声，可到底还是接过了纸条。 展开纸条，见到纸上内容的时候，吴老太太整个人都吓傻了，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半晌之后，她才哆哆嗦嗦的嗫嚅道：“这，这怎么可能？” 太常寺卿吴老头和几个儿子、儿媳妇见状，连忙就要凑过来看纸条上写了什么。 吴老太太却是下意识的将纸条收了起来。 “你们都下去，我有事要单独和你们爹商量。” 很快，吴老太太的三个儿子和三个儿媳妇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吴老太太和吴老头。 “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么将你吓成这样？”吴老头奇怪的看向吴老太太。 吴老太太也不敢隐瞒，连忙将闵乔氏叫人送进来的纸条拿给吴老头看。 吴老头不以为意的接过纸条，可等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之后，顿时冷汗直冒。 只见纸条上写着：太子妃之死乃太子所为！ 过了好半晌，吴老头才情绪激动的仰天苦笑：“难怪！难怪啊！” 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难怪太子纵容吴家，难怪太子妃死得突然，难怪两位小外孙对吴家不假辞色，难怪太子妃才死，太子就迫不及待的迎娶新人…… 吴老太太也心情复杂，“老爷，你觉得闵乔氏说的是真的吗？” “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闵乔氏那边，我们要见见吗？” “见，必须见！”吴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得到她手里的证据！” 他相信，闵乔氏敢说这种话，必然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而他们只要将证据拿到手，吴家就有了和太子谈判的筹码。 第278章 闵乔氏携药登吴家门 “闵乔氏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帮我们？我们和她的过节可不小。” 吴老太太有些怀疑，“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骗我们，就为了让我们和太子反目，自相残杀？” 吴老头摇了摇头，“她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吴老头眯了眯眼睛，又补充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利可图，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 “让人去将人请进来吧。” “我这就去。” 很快，闵乔氏被迎进了吴家正院，随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两颊凹陷，脸色蜡黄，唇色苍白，一看就病入膏肓的干瘦老婆子。 “有失远迎，还请乔太夫人见谅。” 吴老头和吴老太太在堂屋门口迎着闵乔氏进了屋。 一进门，闵乔氏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们就不寒暄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吴家老两口错愕了片刻，连忙挥退伺候的下人，又看向闵乔氏身后的人，等看到那个病弱老婆子的时候，两人都不自觉的蹙了下眉。 带着这么个病歪歪的人来，是想触他们霉头不成？ 这人可别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想要传给他们吧？ 难道闵乔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纸条上的内容该不会只是借口吧？ 闵乔氏可不知道吴家老两口这么会脑补，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阿双、闻秀，以及那个病弱老婆子，说道：“他们就不用出去了。” “这，这不好吧？”吴老头一脸的质疑。 现在他都要怀疑闵乔氏纸条上说的内容是真是假了。 吴老太太也一脸的质疑：“乔太夫人，这种事怎能让不相干的人在场？除非，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你编出来骗我们的。” 只能说不愧是两口子，连想法都是一样的。 闵乔氏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两个是我的心腹大丫头，我说的事，她们也都知道。” “至于这位林阿婆，”闵乔氏看了病弱老婆子一样，“她是验证我接下来说的话是真是假的关键，自然就更不用出去了。” 吴家老两口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 闵乔氏也没给两人再废话的机会，直接让阿双关上了门，守在门口，防止外人进入。 然后又让闻秀拿出毒药，加到一旁的茶杯中，端到了病弱老婆子面前。 闵乔氏正色训问病弱老婆子道：“林阿婆，你可想清楚了？这杯毒药喝下去，你可就再也没有返回的机会了。” 林阿婆神色坚定的点头，“我想清楚了，我不后悔。我本就活不了几天了，能用我这条烂命给我儿孙换取一大笔银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后悔？” 林阿婆本是生活在西城的穷苦百姓，丈夫早逝，独自一人辛苦拉扯着两个儿子长大，又为两个儿子娶了妻，生了子。 本以为终于熬出头，苦尽甘来了。 谁曾想，儿媳妇怀了双胎，生产时难产，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结果儿媳妇伤了身子，在床上躺了半年也不见好转。 大儿子为了养孩子，给媳妇治病，没日没夜的做工。结果摔断了腿，成了残废。 小儿子为了帮扶大儿子，和小儿媳妇离了心。小儿媳妇半年前丢下不到两岁的孩子跑了。 而她，也在不久前查出患了绝症。 一家人，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小儿子身上。 就这样，小儿子还说，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治病。 为了不拖累小儿子，林阿婆准备自我了结，结果被陈三的人救了，并带到了闵乔氏跟前。 说来也是凑巧，闵乔氏刚下令让陈三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类似林阿婆这样身患绝症或是不想活的人。结果，林阿婆就出现了。 当得知了林阿婆的情况，闵乔氏又让木大夫给她看了看，确定林阿婆的病已经无药可救之后，闵乔氏才问她，愿不愿意用她的命换五百两银子。 听到闵乔氏的话，林阿婆先是不敢置信，等发现闵乔氏不像是逗她玩之后，立马跪下磕头答应下来。别说是五百两了，就是五两，她也是愿意的。 她本就快死了，活着就是拖累，别说有人给她钱了，就是不给她钱，她原本也是要寻死的。若不是那几乞丐救了她，她也已经死了。 现在，能用她的命换回一大笔钱，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闵乔氏再三确认林阿婆不会反悔之后，就让人给林阿婆家送了二百两银子，并带话说，林阿婆病入膏肓，药石无罔。偶遇一位神医。神医对林阿婆的病感兴趣，决定带走林阿婆试药。 若是治好了，林阿婆自然能回来。 若是治不好，神医承诺，还会再补偿林家三百两银子。 付给他们的二百两银子，便是林阿婆答应试药的报酬。 林家人本来还不想接受，尤其是林阿婆的小儿子，说是不要钱，只要林阿婆回去。 直到去送钱的人告诉他们，林阿婆说了，他们要是不收下钱，非要她回去，那她回去就上吊。反正迟早都是一个死字。 跟着神医，还有治好病的机会，就算治不好，也能给家里赚回来一大笔钱。 最终，林家人还是无奈的接受了事实。 闵乔氏派人去送钱的时候，林阿婆就躲在一旁看着。 看着小儿子的反应，林阿婆用命换钱的想法也愈越发的坚定。 有这样的好儿子，她已经此生无憾了。 此刻听到闵乔氏的问话，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和期待。 她要死了，她终于可以去死了！ 只要她死了，这位仁慈的太夫人就会再给儿子三百两银子！ 有了这一大笔银子，大儿子的腿就有救了，大儿媳妇的病也能治了，三个小孙孙也能过上好日子。说不定，小儿子也能再娶个媳妇…… 林阿婆眼神热切的看着闻秀手里的那杯毒药，恨不得立刻抢过来一口喝下。 “乔太夫人，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吴老太太疑惑不解的看着闵乔氏，“这丫头刚刚放在茶杯里的是什么？” “这个老婆子又是做什么使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又跟太子妃的死有什么关系？” 闵乔氏抬手示意，闻秀便端着毒药站到一旁。 林阿婆遗憾的默默叹了口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杯毒药上，仿佛那是什么绝世佳酿似的。这让吴家老两口越发的迷惑不解了。 第279章 与吴家做交易 闵乔氏解释道：“刚刚下到杯子里的是毒药。而太子妃真正的死因，便是中了这种毒。” 吴家老两口几乎异口同声的反驳道：“这不可能！” 吴老太太看了吴老头一眼，这才质疑道：“太子妃若是中毒而死，难道那么多太医都没发现？” 吴老头蹙眉，揣测道：“难道是太医发现了什么，却不敢言语？” “都不是。”闵乔氏说道：“这种毒无色无味，死后也查不出任何中毒迹象。” “这怎么可能？”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面对吴家老两口的一再质疑，闵乔氏有些烦了，朝阿双招了招手，“你来跟吴老大人和吴老夫人解释一下。” “是。”阿双上前福身一礼，开始将事情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从太子妃死得蹊跷，到闵乔氏对太子妃的死产生怀疑，再到派人混进太子府，查探太子妃的死因，最后确认太子妃真正的死因乃是中毒。然后又将毒药的特性，以及解药的效果说了一遍。 阿双很懂说话的艺术，将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便含糊的一带而过。 总而言之，等阿双说完之后，吴家老两口已经再无疑问了。 只是，“你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吴老太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马提出了质疑。 闵乔氏看了看林阿婆，“这就是证据。” 吴老太太错愕道：“你是想用她来验证你们口中所说的毒药？” “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闵乔氏似笑非笑的说道：“只要她喝下毒药，毒发身亡。你们可以找大夫来查证她的死因，看看是不是中毒。” “再把她的尸体放上一段时间，看看是不是跟太子妃的尸体一样，不僵不腐。” “等确认这一点之后，再将解药往她尸体上一撒，看看是否能呈现出中毒迹象。” 见闵乔氏说得信誓旦旦，吴老头基本上已经相信了闵乔氏的话。 但是，他依然有自己的顾虑。 “你把毒药和解药都留下吧，我们会自己验证。” 闵乔氏没表示，闻秀自然也没有动。 “你跟我们说这些，想从我们这儿得到什么？”吴老头眸光犀利的看向闵乔氏，“吴家现在风雨飘摇，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太夫人在意的东西吧？” 闵乔氏笑了笑，“吴家确实没什么能吸引我的东西，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太子和钟家姑娘的赐婚旨意，想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吴家已经被太子抛弃了。” “或许应该说，从一开始，太子就没瞧得上你们吴家。” “不然也不会给你们挖这么大的坑了。” “你们有细数过吴家这几年犯了多少罪吗？” “仗势欺人，强取豪夺，草菅人命的事没少做吧？” “够你们砍头抄家了吧？” 吴老头脸色阴沉。 吴老太太也怒火翻腾，几次想要打断闵乔氏的话，却都被吴老头给制止了。 “直接说你的目的吧。”吴老头冷冷的盯着闵乔氏。 闵乔氏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我这个人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看戏。” “你们说，要是在太子新婚当日，吴家拿着证据到御前状告太子毒杀先太子妃，这场戏得有多精彩啊？” 吴老太太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们要是这么做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太子会不会有事，她不知道，但吴家绝对要完！ 孝昭帝能放过吴家吗？太子能放过吴家吗？ 吴老头也神色凝重的看向闵乔氏，“你这是在逼我们去死！” 闵乔氏嗤笑一声，“你觉得事到如今，你们还有活路吗？” “太子若不是一开始就想让你们去死，用得着几年如一日的算计太子妃，算计吴家吗？” “别忘了他要娶的新太子妃是谁。” “那可是钟家的姑娘！” “你觉得，为了讨好钟家姑娘，讨好钟家，太子会不会和吴家划清界限？” “你们觉得，划清界限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吴老头和吴老太太都被闵乔氏的话说得冷汗涔涔。 以前不觉得，现在回过头去看，太子对吴家的态度，处处都是破绽！ 从太子隔绝他们和两个曾外孙接触，他们就该想到的。 只是，当时被权势迷了眼，也被太子演出来的对太子妃的深情给骗到了。 吴老头沉默了很久，最终狠狠一咬牙，眸光深沉的看着闵乔氏，“吴家可以按照乔太夫人说的去做。” “但是，我希望乔太夫人也答应我一个要求。” 闵乔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吴老头这才说道：“我希望到时候乔太夫人能够动用关系，帮忙保住吴家的孙子辈。” 他和几个儿子就别指望活命，但是吴家不能断了根！ 闵乔氏摇了摇头，“孙辈有点难。曾孙辈倒是可以。” 吴家的孙辈基本上都长大成人了，娶妻生子的更不在少数。倒是曾孙辈还都是小娃娃。要保住几个孩子，应该不难。 吴老头神色挣扎，好半晌才重重点头，“好！曾孙辈就曾孙辈！除开太子府的两个皇孙，我吴家还有三个曾孙，一个曾孙女，我希望等到吴家出事，乔太夫人能信守承诺，帮我保住这四个孩子！” “好，我答应你。”闵乔氏郑重承诺，“只要你们能让我看场好戏，我就帮你们保住吴家曾孙辈的这四个孩子。” 吴老头：“一言为定。” 闵乔氏：“一言为定。” 事情说定，吴老头这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太夫人，那毒药和解药，是不是该给我了？” 闵乔氏看了闻秀一眼，闻秀连忙从怀中掏出两个一青一白两个小瓷瓶。 当然，这已经不是木大夫之前拿出来的两个瓷瓶了。 木大夫拿出来的两个瓷瓶里面都是装了七成满的药粉。 而闻秀拿出来的两个瓷瓶里面，不管是毒药还是解药，都只有两人份的量。 哦，毒药已经用掉一人份了，只剩下最后一份了。 果然，吴老头拿到瓶子之后，晃了晃，然后打开看了看，“这么少？” 闻秀解释道：“青色瓷瓶中的是毒药，还有一人份的量。白色瓷瓶里面的解药，则是两人份的量。” 见吴老头还要说什么，闵乔氏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吴老头，“吴老大人，两人份的药已经足够了吧。还是说，吴老大人准备将这毒药另做他用？” “太夫人误会了，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吴老头尴尬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将两个瓷瓶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