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矮又胖像个冬瓜的老头,一条鹰视狼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的狗。
?它们就像是一步步靠近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似的,迈着猫步、轻手轻脚的出现在卫襄子身后。
?茂密的树丛里率先探出一颗狗头,瞧瞧的观察了一会儿后,又寂静无声的缩了回去。
?很快,一颗圆滚滚的人头又探了出来,盯着卫襄子的后背看了一会儿,胖脸抽搐了几下,随后又缩了回去。
?再然后,他们开始行动了,再一次朝卫襄子靠近。
?他们很谨慎,而且绝对用了一些手段来收敛自身的气息,不然怎能如此顺利的靠近一位天官?早早就被发现了。
?当双方的距离拉进到到不过三四步的时候,卫庶人骤然发起发难,他矮小的身体释放出的惊人的潜能,不足一息时间就扑将到卫襄子面前。
?卫襄子正在施法当中,身上的气息、以及种种手印布置被生生打断,他断然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偷袭,不过反应速度非常快,当卫庶人矮小的身体一跃而起,一脚踹向他时,他便豁然转身,将双臂横在胸前,护住空门。
?“嘭”的一声,二者的手臂与脚掌来了个亲密接触,卫襄子终究是属于被偷袭的一方,交手时吃了亏,退后一步,在他身后不过咫尺,便是他先前挖掘出来的直通地下的窟窿。
?不过卫襄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卫庶人一击不成,正要后退,随即卫襄子护在胸口的一条手臂探出,“啪”的一下子扣住了对方的脚踝。
?二者交手,不过短短瞬息。
?随后,卫襄子脸色一边,“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这倒不是被卫庶人打伤的,而是之前被打断施法,受了反噬!
?几乎是同一时间,卫襄子身边的刑鬼隶已经被卫庶人身边那条贱狗偷袭成功,那狗一跃而起,在卫襄子的刑鬼隶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骑在其脊柱上,一口咬在了对方后脖子上,卸去了反抗的力量,随后一扬脑袋,将之扔进了深邃黑暗的洞窟里。
?同伴被扔了下去,自己又被反噬,且在搏斗当中落入下风,卫襄子一时又急又怒,须发皆张。
?卫庶人“嘿”的怪笑一下,随着“嗤啦”一声布帛破裂声,他胸口的衣物忽然破碎,下面的皮肉上赫然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鳞片,一只漆黑的龙爪忽然从其胸口探出,“嘭”的一下子打在卫襄子身上。
?这一次,卫襄子是防不胜防,直接被打的倒退,坠入洞窟,跌落到了下方的偃国遗迹里。
?“快,快点,这特么是个天官,等他反应过来,咱俩都得玩完!!”
?卫庶人身边的天狗忙不迭的提醒,神情慌乱,显然这种事它们即便干了很多,驾轻就熟,但像现在这样坑一位天官的时候恐怕还不多。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我们家里好人不多,这却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咱俩等了这么多年,不就等这么一个人么,坑人这种事儿,坑坏逼的难度太高,还是坑老实人十拿九稳,不妨事,他铁定瞧出了什么,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卫庶人飞快说着,额头上隐隐见汗,不知是有些紧张还是方才胸口探出龙爪那一下子消耗过大,不过说话的工夫,他还是迅速盘坐下来,两手飞快变化各种手印。
?嗡!!
?地下的偃国遗迹里,卫庶人留下的所有符墙开始颤动,土坯剥落,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卫襄子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神色阴晴不定,忽的抬头厉喝道:“鼠辈,你到底是谁!?”
?卫庶人额头见汗,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沉默。
?符墙的威势滚滚而来,竟是直接用来镇压卫襄子。
?卫襄子怒目而视,身上忽的冲起了冲天的战意,他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连为一体,地脉之力尽加其身,那一刹那,他身上金芒重霄,犹如一头真龙苏醒了一样,符墙迫向他的压力像是刀切豆腐一样被劈开。
?卫庶人,这个夏朝时的天官,这个在春秋时便已经活了一千年的老家伙,竟不能抵挡卫襄子,双方拉开阵势后,高下立判。
?沉默了一下,上面的卫庶人幽幽开口:“我是……卫庶人!”
?卫襄子身上的气势一顿,随即,他更加愤怒,眼中都喷薄出了杀意:“卫庶人!果然是你!!难怪你没有去那个地方,你这贪生怕死的鼠辈,你背叛了圣武血脉!!”
?“我一直在遵守着圣武律!!”
?上方的卫庶人忽然恼羞成怒的打断了卫襄子,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似乎情绪有些失控,咆哮道:“功?过?到底什么是功?什么是过?不过就是他人评说而已,可这世间最信不过的,莫过于人那张嘴!!
?我礼官一门,自圣武起,男丁短命,血战连连,人人自命勇锐难当,可身后家宅满是幼儿遗孀,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老子二十七岁问鼎天官,十年不归家,转战三万里,踏平多少魑魅魍魉,可老子又得了个什么结果?
?不惑之年,膝下四子一女,四子皆战死,**被掠走,下落不明,发妻不忍悲伤,疯疯癫癫,每天与猪狗为伍,在门前吠叫!
?谁看见了?这一切谁看见了?
?谁领情了!!
?既如此,老子还为什么要继续这一族的使命,使命,嘿……你们要当英雄,那你们去当,老子不想再看见家族的孩子一个个的去送死了,老子看够了!!”
?卫襄子愣了愣,气势再度一坠,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他目光幽幽的望着上面,轻声道:“你……走上了那条路?”
?卫庶人“嗯”了一声。
?“那是邪路,没有人知道失去地灵珠后会发生什么,有人曾经做过尝试,最终沦为了怪物,成了魔鬼,你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
?“不归路?我发妻疯癫,四子战死,**失踪,家破人亡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卫庶人冷静了下来,仰头望着天穹,不知不觉间竟已潸然泪下,可是他的眼中却只有冷漠,那是对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的冷漠:“路,总要有人去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