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听到肖四德一声招呼,乖乖从房上下来,跟他过了独流大桥直奔铁道东。
这是唯一可行的路线,他们只能绕道去天津,其它地方到处都是枪声一片了。
中午时分,涝梨来到铺面见到麦收,好像有话要说却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麦收问他:“到底嘛时候开张呀,把俺搁在这儿都快把人憋死了,俺要回家,不在这儿呆着啦。”
涝梨正急得没词儿,听麦收这么一问,涝梨反而有了话题,借机跟她说,“别的俺也做不了主,你到匡先生那里看看,跟他借两篓子虾酱零售,问问行不行,咱先有点进项再说。”涝梨为嘛这么安排呢?他这也是急中生智,他知道今天所有的部队往独流镇方向靠拢,刘神钟给他的任务是监视匡非。可是刘神钟没有想到,今天的关键敌人正在匡非这里,涝梨自作主张的这个安排,无意中让麦收发现了重要情况。
麦收虽然不知道涝梨的真实身份,这些日子她已经猜到了几分,组织上一直没有跟她联系。她开始注意观察身边的人,在这种特殊环境下,她在自觉锻炼自己独立作战的能力。她发现,涝梨表面上给古典办事,好像他的注意力也在古典和匡非这批货物上,麦收好几次发现,涝梨总是借故进库房,探摸那些货物,而且神态十分诡秘。听到涝梨让她去匡非那里借几篓虾酱,当时把麦收乐坏了,她正想着把虾酱篓子的事情搞清楚,她能不高兴吗。
白蝴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自觉地配合他俩的行动,到后院缠住土匪坯子,“我这儿忙不过来,你呆着没事把砚台洗干净,拿这块金不换的墨研点墨,俺还有几笔账没有誊写完呢。”
铺面离卢记老宅并不远,麦收到了大门前,先扒着门脸房的临街窗户朝里面望了望,只见里面盆朝天碗朝地杯盘狼藉,看样子中午饭至少有十几个人在这用餐。麦收轻轻推开院子的板门,探着脚步朝院里走去,隐约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嘀嘀哒嘀嘀哒……”似乎是天津卫电匣子发出来的那种声音,可是县城里面没有电,哪来的电匣子呀!
这分明是收发电报的声音,可惜麦收不懂这个,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声音。她站在院子里正在诧异,声音突然停止了,匡非从上房走了出来,“这不是麦收姑娘吗,哪阵风把你吹到这儿来啦?”
麦收眼睛四处乱踅摸,“到今儿个俺们老爷也不张罗开张,管家让俺过来借几篓虾酱,好歹卖点东西想有个进项,不知道你老给不给这个面子。”
匡非高深莫测地一笑,“瞧麦收姑娘说的,这么大买卖还在乎这点进项,难道古老爷还养活不起几个闲人。况且,这些日子你们也没有闲着,不是整天在登记账目盘点存货吗。开张需要挑个吉利日子,哪能没有正式开张,就自作主张随便买东西呀,这会让人笑话的。”
麦收说:“俺们也不是随便买东西,只是想试试人气怎么样。再说,管家嘱咐了,俺得听管家的话呀,你老不至于这么小气,连一篓子虾酱都舍不得赊给俺们吧?”
匡非见麦收这么说,只好把她领到存货的草房,“正巧这里有一篓没开封的,你把她弄走吧,省得让古老爷知道了,说我匡某人不讲交情。”
一百多斤的篓子麦收也搬不动,而且她也并非真地想立马想把虾酱拿走,她蹲下来晃动一下虾酱篓子,看了看密封的篓子口,猪血绵纸被麻绳箍得很严实,闻了闻也的确是满篓的虾酱。麦收检查完了,便站起来说:“匡先生这么肯给面子,俺就替管家谢谢啦,今天就算说定了,明天俺就找脚力拉走。”
麦收告辞还没有出大门,身后又响起来“嘀嘀哒嘀嘀哒”的声音,这不免令麦收一阵紧张。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但她猜想这肯定是个重要的情况。可是这个情报如何传递出去,到哪里去传递呢?麦收只顾低头想着办法,迎面撞在涝梨身上,“怎么是你?”
涝梨拽住她拐进一条胡同,从怀里掏出麦收熟悉的扳指儿,“这个你认识吧,何大叔让俺跟你接头,快说匡非那里有嘛情况?”
麦收接过扳指儿仔细辨认着,“你是……”
涝梨见她还不信任自己,只好把今天将要发生的战斗告诉她,“大军今天就要进独流镇了,俺的任务就是两头跑,重点是监视匡非。告诉你吧,匡非手下有支地下军,这些人就是藏在虾酱篓子里边来到静海县的,武器弹药全是古典提供的。”
麦收说:“俺刚才看了,他那儿的虾酱篓子装的真是虾酱。”
涝梨说:“真假混在一起,你就全信呀?快说,还发现嘛情况了?”
麦收想了想,“看样子,那个院里应该有十几个人吃饭,可是我只看见匡非一个人,屋子里面最多也就还有一两个人,他那些地下军藏在哪儿了呢?还有,俺在院子里面听到一种声音,挺新鲜的,俺压根儿没有听见过,像是天津卫电匣子发出来的声音,嘀嘀嗒、嗒嗒嘀,俺觉得这里面有名堂。”
涝梨马上判断这是发报机的声音,“这个情况太重要了,说明这是一个指挥部,我得马上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兴许俺还要回来,你一定听着铺面的板门,不管发生嘛情况,都不要离开铺面。另外,要格外留神门房那个看门的,那可是匡非的人。你可以找机会把情况透漏给白蝴蝶,两人多加小心。”涝梨要过扳指儿,把麦收护送到铺面,随后出城沿着铁道线找县大队去了。
正文七十五回八爷全歼保安团,海货夹带地下军二
(更新时间:2007-5-89:32:00本章字数:2355)
肖四德跑了,可是他下的命令却还起作用,晚饭之前,减河以南的队伍全部撤到了北岸,这样,在北岸就只留下一个小队守护小河子闸口。铁警大队按照战前布置,应该在打响之前将一个中队运动到北岸待命,以便在打响之前堵住保安团的退路。这样,双方都朝一个方向运动,哪里还有秘密可言,当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对方的意图全都暴露无遗。
在运河与减河的交汇处,有一个村子叫宣家垸,双方都想进入这个村子当驻地,于是因为抢占房子发生了冲突。由开始的互相谩骂到拳打脚踢,一直到最后动了家伙。开始保安团还没有把铁警大队当成敌人,一见对方动了真家伙,这才把肖四德的布防企图,跟眼前的实际情况联系起来,当时就上房把机关枪架上了。
铁警大队是有备而来,几枚手榴弹甩出去,机枪手被炸翻,一场混战开始了。这个时候小河子哨卡刚刚解决掉,距离攻占大闸的战斗打响的时间,至少还有一刻钟。宣家垸这里一打响,谁还雇得上等命令,潜伏在小河子闸口的马小六中队,在大喇叭的带领下,一鼓作气冲上去,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保安团的小队解决掉了。
说起来还是吴易公有战斗经验,战斗提前打响,便知道出了意外。他留下一个排的兵力继续担任阻击任务,带领余下的大部分兵力急速赶往减河大闸。
保安团当家主事的只有过江龙乐,听到枪声响起,他来了个闭门不出,对于所有的报告只有一句话,“照肖团长的布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情况不明,谁也别来问俺。”过江龙完全可以下命令停止抵抗。但是,他身边没有一个自己人,他不敢轻易下这道命令。须知保安团里面大部分人干过白脖儿,对八爷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因恐惧而生仇视,让他们停止抵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过江龙既不允许放弃抵抗逃跑,也不说如何抵抗,按说是比较正确的决定,即很好地保护了自己,也为攻击部队的到来争取了时间。
书中曾经交待过,过江龙在二十年后死于文革乱世,造反派指控他的罪名,正是与这次战斗有关。关键所在,并不是他身临现场的减河大闸,而是因为他建议肖四德,把队伍调到北岸这个决定,导致铁警大队损失巨大。对此,过江龙完全可以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奈何造反者激烈狂躁不听解释,最终导致他死于乱棍之下。
铁警大队的牺牲极为惨烈,路队长是起义的直接指挥者,最初他把精力主要放在解决二中队上。他认为保安团的战斗力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把实力相对差些的三中队,放在减河北岸担当阻击任务,用整个一中队对付二中队,根本没有考虑到保安团会发生部署变化。由于战斗发生的突然,仓促应战导致提前交上火。这还不算,战斗打响后,毫无战斗经验的铁警大队,竟然自动撤出村子往减河边上撤。这就犯了兵家大忌,把自己置于背水作战的局面。须知保安团带着两挺轻机枪,虽然开始被铁警大队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了村子外面正式摆开战场,这两挺机枪发挥了作用,散开队形便把铁警大队三中队一下子逼到减河边上。铁警大队三中队完全被挤压到不足一华里的减河大堤上,背后是减河东面是运河,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
开阔地里无处藏身,三中队企图跑上大堤,依据大堤上的土牛作最后的抵抗,保安团的两挺机枪一扫一大片,三中队的一百多号人,一多半在这个时候牺牲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过江龙应该是有功的,当他看到吴易公带领队伍上了闸桥,早早在团部门口挂上白旗,主动迎了出来,“老吴同志在哪儿,俺是过江龙,这里只留下少部分人就可以了,赶紧去支援铁警大队,去晚了怕是没救了。”
铁警大队三中队的处境,何太厚已经从过江龙的电话里面掌握了,命令马小六带领身边的所有战士,乘摆渡沿运河直接驰援三中队,但是由于这些战士所带的武器没有长家伙,到达后发挥的作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