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史秉誉为了不惹起英法太多的关注,满嘴“塞有辣辣”、“米细米细”地化装成日本人离开美国到欧洲去,免得刚一登陆欧洲,就被人家当俘虏给抓了起来。杨沪生看着史秉誉摇头不已。
“……我所了解的都跟你说了。大哥,我还真没想到你没有搞什么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的把戏,而是跟人家在湖口硬碰硬地打了一仗,这一点都不像大哥你的作风啊?当天京被攻陷的时候英国举国欢庆,可湖口打了半天却愣没有攻下,反而损兵折将,沉了众多军舰,英国国内就有人惊呼这是第二次克里米亚战争,并且比克里米亚战争损失还要巨大。我不知道为了防御这个点,我军损失多少?”
“唉,我也想诱敌深入啊!可你不在这里,后面乱成团麻,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顾得上前线。本来湖口一战只是想让英法两国知难而退,谁晓得这些家伙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将湖口夺下来,湖口要是被英法占领了,我在赣江还有什么地方用来防御?自然是坚决不能让他们占领了!一来二去,什么诱敌深入、围点打援都成了空话,本来并不大的战斗转变成一场决定两军命运的大会战。幸好我们运气好,将敌人击退了,你不知道,每当我想起湖口激烈的战斗,这心还一个劲后怕着,他要是冲了过来,恐怕我们真的要准备当山大王了!”杨沪生夸张的拍了拍胸口。
“你会知道后怕?”史秉誉怀疑地看着杨沪生,见他脸皮很厚地点着头,不由笑出声来:“我们这位杨司令何许人也?你不是整天盼望着跟英法帝国主义国家来场决定胜负的大决战,并且自以为有十成的取胜把握吗?又怎么可能为了湖口这小地方担心受怕?真要害怕,当时大哥就会千方百计想办法和英法两国进行沟通,将爆发与英法两国战争的可能性降到最底了!我看大哥你呀……你是见太平天国成了你再造新中国的阻碍,想借助外国人之手先消灭了太平天国,然后用对外战争的胜利夺取国人之心,顺利的成为中国的列宁,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四)
杨沪生被史秉誉说中了心事,尴尬地笑了笑。王顾左右而言他道:“不是中国的列宁……娘的,我要是列宁,你不成了斯大林了?野心还不小哇!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富饶民主的新中国,这个中国没有什么皇帝,也不存在骑在人民头上做福做威的那些官老爷。要让人民真正投票选举自己信得过的人当议员,由议员再选出国家领导人,至于官员,要成为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公仆,谁要贪污受贿,马上让他人头落地!至于这个国家,我可是没有兴趣当什么国家元首,我的理想是推翻了满清政府,等全国议会成立后,我马上辞职带着老婆游山玩水去!当然,费用问题是需要国家报销的,谁叫咱是新中国的创始人呢?”
对杨沪生的话,史秉誉嗤之以鼻:“好厚的脸皮啊,不干活还想吃白饭?你是逍遥自在了,你是无所事事整天东游西逛,可这费用居然需要别人负担,好家伙,你不成了太上皇、寄生虫了?!打倒、打倒,坚决打倒太上皇、寄生虫!”
“……”杨沪生嘴里嘟囔着说了句国骂:“有没有搞错啊?哪个国家退休的元首不是有国家供养的?我只不过希望不为生活发愁,能够有钱满世界看看,这又哪点错了?还太上皇、寄生虫,你小子……咱这人除了战争还懂得什么东西?古人不是说了吗?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咱要是当了华盛顿对中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史秉誉看着杨沪生嘿嘿笑了几声:“我从欧洲回来前,那边给我的感觉清朝是没戏唱了,英国看的很开,他们想着是在未来的中国有自己发言的地方,所以你这里才能跟他们商谈遣返俘虏这么顺利,而他们也乐于将钢铁以高于外面的价格卖给我们。法国的拿破仑三世为了和英国争夺世界殖民权,满世界到处插手,他现在眼睛正盯着两广两江呢!最起码他想在中国拥有一块殖民地,法国舆论界虽然不公开发表悲观言论,但私下里却认为自己的皇帝患了失心风,被克里米亚和意大利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对未来远东局势是悲观的。可以这么说,现在中国的形势,不光我们认为取得战争的胜利是必然的,连西方列强也认为根据地取代清廷是不可动摇的了,他们现在想的就是与我们尽快接触。既然清廷退出历史舞台成为必然,那么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新中国建立后,国家领导由谁担任?让天王的儿子当吗?是不是再造太平天国?这个不光解放军不愿意,连西方国家也是不满的——他们与太平天国之间隔阂太深了嘛!让容闳担任?天下不是他打下来的,政界是否听他的话不说,军界我看未必有人看容闳很顺眼。不要忘了,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中,当满清垮台后,中国一时陷入军阀混战中,为什么?大家都觉得王侯将相宁有钟乎?谁都想当皇帝,至少是隐性皇帝,这权利是越大越好,要是给人家剥夺了那还了得?既然你也想当皇帝,我也想当皇帝,说话没用了,怎么办?干脆打起来算了,谁拳头硬就听谁的!回到现在,我们为什么能占据了半壁江山?还不是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为基石?没了军队,你去跟清廷说让他下台,不把你剐了才有鬼了!你想抛就抛的开吗?解放军是听谁的?我想我这个政委在军队中威望还没有高到让人家无条件服从我的地步,还不是听你的?你要是走了,现在三个军,包括荣一师六个师,对了,还有两个特种旅,这些军长、师长、旅长风格都跟大哥你一样高尚吗?他们就不想当什么皇帝?舍得了荣华富贵吗?就算他们不当皇帝,当个一方诸侯的想法我看肯定会有。你是不干自己跑到外面逍遥自在了,这几十万大军得天下是助手,可天下一统后他们可成了隐患了,万一中国再次四分五裂怎么办?难道大哥没有考虑这些吗?”
“你不是喝多了吗?怎么这话说的这么溜?”杨沪生刚才好几次想插嘴,却根本无法插进去,见史秉誉终于说完了,杨沪生悻悻道:“解放军成了隐患?我说你是怎么想的啊?难道我们早也讲,晚也说,这政治工作是摆设不成?那有人民害怕自己军队的?你总不会让我搞个杯酒释兵权吧?要释我首先就想先释了自己兵权,你没见我头上都生出白发了?这打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史秉誉望着杨沪生坚定地说道:“你要是不负责,军队很有可能要出问题!这跟是不是我负责政治没有关系,两千年的封建传统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早上讲晚上说没错,可口头上谁都会接受为人民服务的观点,也许行动上也有所表示,但能代表他们内心世界这么快就改好了?现在中国还没有统一,北面有清廷半壁江山,数十万大军,东边有英法军队,在困难面前大家暂时统一思想,这个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可统一后呢?李自成的军队在进北京之前纪律好不好?进了北京后怎么样?当然,好的例子也有,毛主席的军队就接受住了考验,只是你我都知道,共产党的解放军也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不然毛主席就不会搞什么三反五反,整风、反对山头主义什么的了。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预防出现军阀倾向?如果一解放,最有威望的毛主席跟你一样云游四海,你想想要是这样会出现什么景象?”
杨沪生一点酒意全消了,正容道:“毛主席靠个人威望是暂时压制住山头主义、地方主义,可你要注意,这只是暂时压制。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不然贪污腐化怎么可能在主席死后越来越厉害?我看主席在不在岗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建立一套合理并且有效的监督机制,这套机制应该包括独立与政府的监察院、新闻舆论机构来进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预他们实施监督权力,什么本地报纸不得报道影响本地形象的负面新闻,这属于掩耳盗铃,根本是自欺欺人!我这两天真让人给我讲解古文,其中有一篇文章说的很好,是关于召公劝周历王不要禁止百姓说话的。(注:《召公柬历王止谤》出自国语,文如下:历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工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连古人都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水宜疏之不宜堵之,难道我们就做不到了?只要监督机制能有效的监督地方官员、部队首长,不使他们搞什么“国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我是否在台上又有什么必要?至于封建制度历史太悠久,这只不过是借口而已。西方人相信人性本恶,而我们中国人相信人性本善。西方人从他们人性本恶出发,想方设法监督任何为政者,使他们不敢贪污,而我们中国人相信人性本善,认为人人都可以当什么君子,言辞重于惩戒,效果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