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二、噩梦的夜
早上起床,下了一夜的暴雨已经停歇,不再肆虐。
山丹为昨晚的梦很是不安,她心中默念着六字真言,希望可以去除一切灾祸,保佑一家人平安。
那是一个恐怖的梦:一家三口外出归来,坐着一辆红色出租车,在大门外停车下车,小玉刚刚从车里出来,山丹就看到一辆红色的车子冲向小玉……山丹抱起小玉,发现小玉并没有受伤,心中的惊骇却令她在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
把手伸向旁边熟睡的顾海平,她的忧虑越来越深了,经常被噩梦惊醒。
常常的噩梦是:顾海平钻进一辆车子绝尘而去,只留她眼睁睁看着,呼喊着,却没有一点点办法留下他,心中的伤痛和恐惧日日加深。
还记得一次梦到顾海平和一个女的一起坐车离去,留下她独自伤心。醒来之后,狠狠踹了熟睡中的顾海平两脚,顾海平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你干嘛呢?”
“做梦了。讨厌你!”山丹已经泪流满面。
“做什么梦?你醒着还是还在梦中?”顾海平伸手摸摸山丹的脸,发现山丹一脸泪水,遂赶紧开灯坐起来问:“怎么了?梦到什么了?”
“梦到你跟别人走了,不要我了。”山丹哭着扑在顾海平怀里。
“小傻瓜!怎么可能?我就是不要全世界都不能没有你啊!别说是一个女人!乖,睡觉了啊!”顾海平擦干山丹的泪水,亲亲她的额头,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山丹靠在身旁的顾海平怀里,顾海平也在睡梦中向她靠过来。听他均匀的呼吸声,她方安心。
慢慢再一次入睡,仍然是嘈杂的梦境,睡得不踏实。又被顾海平的梦靥声惊醒,她推推梦靥中的顾海平问:“做噩梦了?”
顾海平没有醒来,翻个身没有了声息。
山丹却久久不能入睡,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切都在向着一个无法阻挡的结局发展,他们都已经感觉到,但却不敢相信,内心一直在排斥,一直在潜意识里逃避着。
早上起床,顾海平并未提起做梦的事情,阴天下雨,一切都阴沉沉灰蒙蒙的,山丹的心情也格外压抑。
喊小玉起床后,山丹在新买不久的红木梳妆台前给小玉梳小辫子,顾海平站在身旁,聚精会神地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山丹看着怔怔的顾海平问:“你干嘛?不去洗漱。”
顾海平拍拍山丹的肩膀,转身进了卫生间。
给小玉梳完头发,山丹把手指昨天受伤的地方换一个创可贴。顾海平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身旁,看着山丹手上一厘米长的伤口说道:“怪不得这么虚?原来受了这么大的伤!”
山丹昨天在办公室夹报纸时,左手中指被报夹上一个锋利的镊子划出一道一厘米的口子,伤口并不深,却出了好多血。
山丹消毒之后,用一个创可贴包好就不理它了。晚上顾海平发现山丹手上的创可贴问是怎么了,山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划伤一个小口子。顾海平要检查伤口,山丹说他小题大做就没有打开给他看。
现在看到顾海平故弄玄虚,山丹白了一眼顾海平“切!”
天气不好,赶上生理期,山丹觉得身体很虚弱,早上顾海平外出锻炼,出门前早早地就煮了一奶锅参汤加了红糖给山丹,倒好一杯用嘴吹凉,哄山丹喝下,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柜上,嘱咐山丹待会儿喝,自己才出去练功。
顾海平回来时,山丹已经起床了,听顾海平的吩咐又喝了一杯参汤,感觉人有力气了一些。
顾海平问:“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参汤喝了没有?”
“好多了,喝了啦。”山丹抬头,满眼的温柔望过去。
顾海平轻轻拍拍山丹的脸说:“嗯,乖!真能干!”
“外面还下雨吗?”山丹问。
“不下了,气温有点低。”顾海平回答道。
“哦,你今天不用送小玉了,我和她一起坐公共汽车了。我没有力气做早餐给你,你到食堂去吃吧。”山丹安顿。
顾海平笑笑说:“嗯,没问题,你不用那么在意我的早餐,我随便吃点就行。”
“不能随便!你上午要高强度运转一个上午呢。”山丹有点不高兴。
顾海平对吃一直不在意,但她不能不在意,她知道他的辛苦,孩子也在长身体,所以每天早上的早餐和晚上的晚餐都是山丹亲自买菜煮,营养配比均衡,也适合他们的口味,虽然到永城已经十几年,但他们的饮食还是大多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只是在烹饪方式上有了更多的选择。为了他们的饮食更加科学合理,山丹还抽时间去学习了营养学,考得高级营养师资格证。顾海平常常夸奖山丹虽然没有烹饪基础,但她的聪明才智却使她的饭菜总是那么可口、美味。
其实他也知道,她做的何止是饭菜?她是用爱用情在烹饪,每一样食物都是她爱的作品啊。
山丹一边收拾一边听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顾海平蹲在垃圾篓旁边清理他的飞利浦剃须刀的唠叨:“这回的医疗器械采购又有很大问题。我计划内的器械被改来改去,妈妈的,很多人都盯着这块蛋糕,都想啃一口,没有人实实在在做事。供应商找上门来连利益分配比例都明白说了,几十万的器械被吃多少回扣,怎么分配都是有计划的。医院今年准备进几百万的仪器,你想想各个实权部门得贪多少?唉!世风日下啊!”顾海平感叹。
“现实如此,你也不必太过去抗争,断了人家的财路,人家会记恨你的,得过且过吧,也不影响你多少。”山丹担心顾海平的正直和书生脾气又上来。
“嗯,我知道,只要不过分我就不理它,也不是给我自己的。按他们的方案我都有红利发,何乐而不为?”顾海平诙谐地回道。
“呵呵,长大了哦!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据理力争维护你们中心的利益,其实你们也没损失,损失的是公家的钱被瓜分,被装进私人的口袋。胳膊总是拗不过大腿的,你就不要较真了。”山丹说。
“我知道的,你不用为我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顾海平习惯地刮刮山丹的小鼻子说道。
山丹穿了顾海平陪她到商场买的一套韩国进口的牛仔水洗的套装,一双小巧精致的酒红皮凉鞋。帮小玉打理好,就带着小玉出门了。
出门前,山丹回头和顾海平打招呼,没看到顾海平,他已经进洗漱间去洗漱了,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扬扬手来一句“回见了您”。山丹也没有多想,急急忙忙拉了小玉的手下楼。
昨夜一夜暴雨肆虐,地上到处是污水坑,天空还在飘着零星的雨滴,山丹拉着小玉绕过地上的水坑,往公车站赶去。公车站在大院的西北方向,离家本来不远,走路几分钟而已,可是院里到处在大兴土木,到处是围起来的工地,只好绕来绕去的。路上也因为建筑带来的泥土在雨水的浸泡下更加泥泞难行。
小玉的学校很近,离家两站地,山丹叫小玉下车后,叮嘱路上慢一点小心过往的车辆,自己没有下车直接往前走。看到小玉小心地过马路进了校门,山丹才扭回头安心坐下来。最近,她越发焦虑了起来,总是心神不宁、慌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