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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幼文对那晚的事犹有后怕,这会儿又是在外面,下意识就要推他:“在外你注意……”

    话说一半,手被拂开。

    他的腰被林烬一只手把住,跟铁钳似的,整个人被钉在廊柱上动弹不得。

    林烬贴着他的耳,用极轻的声音说:

    “他手上才三千人,连京营零头都比不上,也值得你低声下气陪喝酒。”

    他误会了,虞幼文纤细的眼眉拧起来,沉默地看了他半晌,忽而笑道:

    “得罪了将军,自然要另寻靠山。”

    林烬眸色沉郁,眼角的弯刀疤痕似是浸了血:“耍了我就想跑,空手套白狼,没有这样的事。”

    虞幼文轻轻叹气,觉得和他说不清,他伸手去推又推不动,不由恼了:

    “你有病,是你自己找皇上求娶,现在怨我骗你,皇叔也是你先去找的,我何时让你做过甚么?”

    “成婚当天我就说……说不喜欢你,是你自己死乞白赖黏上来,这会儿倒赖上我了。”

    越说腰上的手摁得越紧,虞幼文疼得伸手拧他,可林烬胳膊上的肉硬得揪不起来。

    他气急了,长睫扑闪着,抬腿便蹬他:

    “你放手,给我肚子摁疼了!”

    第33章 大权在握的好处

    林烬减了力道,却没松手。

    他挨着踹,恶狠狠地盯着虞幼文,他心里明白虞幼文说的对。

    可越不占理,他就越生气。

    明明被人骗的是他。

    可他打舍不得打,骂舍不得骂,一腔心思喂了狗,冤情无处诉,委屈极了。

    早知道如今抱不着,那日骑马就不该那么快,他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名正言顺与他亲近的法子。

    他才不管虞幼文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

    虞幼文是他女人……不对。

    是他男人……呸!

    管他是男是女,反正是他的。

    两人正僵持着,忽听到远处梅树旁传来几声轻咳,柳秋颔首躬身:

    “崔公子,娘娘请你过去。”

    林烬愤愤不平地松了手,虞幼文抚平被弄乱的衣衫,冷冷瞪他一眼,跟着柳秋进书房。

    崔皇后已近花甲之年,双凤翊龙冠掩不住霜白鬓发。

    她身着深青色织金云龙纹的褙子,佩着白玉云纹玎珰,雍容华贵地坐在窗边。

    虞景纯在下手站着,眼角眉梢带着笑,颊边一对儿小梨涡,瞧着颇为开心。

    未等虞幼文行礼,崔梓歆便伸着手:

    “别讲究这些,快过来。”

    虞幼文走近,蹲在崔梓歆膝旁,见她面色泛白,还带着大病方愈疲态,心疼地说:

    “皇祖母可好些了?”

    “不用担心我,”崔梓歆垂目看他,伸手摸着虞幼文的脸,对虞景纯道:

    “午膳你们俩陪着,皇儿去安排罢。”

    这称呼让虞景纯受宠若惊,他笑了片刻,翕动着唇角,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老不死的种就是上不得台面,崔梓歆这样想着,面上却和颜悦色:

    “如今朝臣盯得紧,皇儿不要铺张,以免落人口舌。”

    虞景纯赶忙应声,飘飘然出去了。

    门方阖上,崔梓歆便挪了挪位置,拉着虞幼文坐在自己身边:“柳冬说你叫了张弛入京。”

    虞幼文说:“王瑞倒了,东厂无人,张弛手底下的五千净军是上过战场的,个个都是好手,有他在皇叔也放心。”

    “本宫还以为……”崔梓歆眉宇紧蹙,捂唇咳了两声,“看来你是死了心要扶他。”

    虞幼文温声说:“皇祖母,皇叔仁善,一定能做个圣明之君。”

    他起身倒了温茶,递给崔梓歆:“现在有老师教导,又有林将军镇守京都,天下安定近在眼前,我不想再横生枝节。”

    崔梓歆拨着茶沫,半晌方道:“待洗清冤案,可以重修天潢玉牒,到时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东宫之主。”

    “孙儿没那个心思,皇祖母别再劝了。”

    虞幼文这时方懂老师的话,他这个身份,锁于深闺还不够,只要存在便是个麻烦。

    崔梓歆饮了口茶,在茶香袅袅中陷入沉思,当年的教训太过惨痛,她不敢再独断专横。

    可她年岁已高,纵使有心,也护持不了虞幼文多久。

    若不推他走向高位,如何能保一世喜乐,富贵平安。

    她侧首问:“林烬对你如何?”

    虞幼文有些慌,他倚着崔梓歆,轻声说:“很好,他记着当年的恩,对孙儿挺好的。”

    屋角默立的柳秋抬了头,看了虞幼文一眼,又挪开目光。

    “只是好还不够,”崔梓歆搁下茶盏,握着虞幼文的手,“势均力敌方能长久。”

    “他手上人命太多,现在没遭反噬,只是因为还有用,待解决了虞景渊,老东……陛下定不会留他,届时你……”

    崔梓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颤抖,纵然皇帝下手注意着分寸,但她身体还是大不如前。

    虞幼文不想她多思多虑,抚着她的背:“皇祖母好好保重身子,年后重查旧案,还需您坐镇后方。”

    崔梓歆侧首,玉珠在耳畔晃出旖旎光影,她忍着咳,蹙眉说:

    “此事不能等年后,待陛下过了寿诞,便立即着手,人证物证早已齐全,只差一个时机。”

    午膳后,皇后起驾回宫,虞景纯扶着她往院外走,殷殷嘱咐左右内侍好好照顾。